Again and Again

作者:Tabris



从地球到殖民卫星的距离应该不算太远,因为只要用电话就能够看到对方的脸,即便是出自被迫也要见到吧。
卡嘉莉·阿斯哈首相,对于这个称呼要适应对于军人出身的阿斯兰来说,很容易,非常容易。他不语地站在她身后,望着地球自然的天空,那是蓝色的,纯净的蓝色。奥布这个一直处于中立的国家,也有着许多令人头疼的问题。首先就是武力,中立这样的立场对于谁来说都是苛刻的。需要是强硬的军队还有灵活的外交,他轻轻笑了一下,都是那些家伙不擅长的东西。天空之所以会呈现蓝色,是因为大气层折射的关系,而再往上离地面几万公里的地方就能脱离地球的引力范围。那就是太空,真空、无重力的虚空世界,是人类自己在那里开辟了生存的卫星,而从那时起就发生了变化,改造了穿承了上亿年的基因被修改了。违反了的是自然的法则,还是为了自己而进步,谁都不知道,只是自然人与改造人之间的界限却已经如同非种族一般深,如同深渊。
而站在这里的生命就是聚集了当时ZAFT所有的精力所制造出的人类,阿斯兰苦笑,再次忽略旁人极端克制的好奇眼神。
在ZAFT只有羡慕的眼神会注视他,而到了地球,他必须学会面对恶意的中伤。他只是笑,因为习惯了。

秘书官走近他身旁,说到有电话。
蓝发的青年点了点头,轻轻关上门,“阿斯兰·萨拉。”习惯性地在开启通讯的瞬间机械地报出自己的名字,那总让他有种还在ZAFT的错觉,面部表情也是那样的机械,就像是军人般随时准备为国家牺牲。
瞳孔缩小
绿色的眼睛里看到了蓝色,冰冷的蓝色,还有一贯的嘲笑般的表情,“萨拉队长,很久不见。”
“伊……扎……克?”如同失忆般,艰难地从脑中调出这个名字,连同所有的档案一起被唤醒了。
“呵,看到以前的战友就这样表示?”
“伊扎克·玖尔议员,”扫视着身后的官员,阿斯兰做了个只有那五人才了解的手势,而现在能运用的却只有三个了,“那么,失礼了。”习惯性地把手举到齐眉的位置,却像是突然惊醒的人一样收紧了肌肉。
对方的表情自始至终都不曾改变,冰蓝色的眼睛里有种悲哀,这算是违和感吧,本来是那么高傲的家伙。却不得不一直一直输,一直一直叫嚣着的家伙,现在却流露出介于温柔与悲哀之间的表情来。就在熟悉的军礼被硬生生收住的瞬间,阿斯兰觉得那就是悲哀,露骨地看着他,仿佛在感伤着什么。把所有的话都咽回去,只是形式化地问候,然后结束通话。只是用手指做着暗语,“伊扎克……再联络。”
其实也很想就那样叫出名字的,YZAK……
无意识地在键盘上打出的名字,然后再删除。逃避什么的,都是不合时宜的幻想,他摇了摇头,用别人远远及不上的速度处理数据,颀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地运动。而主屏幕上则相应地飞快跳过复杂的公式模型,荧光在绿色的眼睛里闪着无机质的光,其实他还是适合这样不与人接触的工作。如此想着的时候,今天的工作已经完成,其他的就要等技师们再进行整修而已。那么,今天就先回去吧。
阿斯兰看着依旧在办公室里忙碌的卡嘉莉,微笑着离开。

踩在地球的表面,那种感觉虽然不是第一经历,却始终有一丝恐惧。即便是现在依旧存在着,对地球的复杂情感。
街道上行人如同没有经历过战争般匆匆走过他的身边,人果然是靠着遗忘坚强起来的。
回到宿舍,首先要做的还是去浴室,然后带着满身的疲劳喝牛奶,这些习惯都是在母亲在的时候就养成的。在军校被发掘出来的,尽管被嘲笑为是小学生的行为,但也丝毫不能改变他的习惯。阿斯兰其实是个非常顽固的家伙吧,一次迪亚哥这样笑着把牛奶递到因为找不牛奶而四处寻找的自己手里。

顽固
胡说!
明明是整天想着要战胜自己的那个家伙,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输!就是这样,才要拼命练习啊,这样单纯的时光持续的时间居然长得有一点梦幻。阿斯兰坐在桌前,还是放了照片,如果真要放的话,就应该很认真地放好与父母的合照,然后是跟卡嘉莉的,再来是四人的合影,最后是ZAFT的。但是身份还有时机都不允许他这么做,所以能放的还是那个少女的照片,笑得很灿烂。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一直羡慕那样的笑容,还有那样能大声叫嚷的人,总比没有自我意识地活着好太多。
手里端着半杯没有喝完的牛奶,电话响了。按下接听的按钮,然后笑着:“伊扎克还是这么有精神啊!”
“你这个家伙……”隔了显示器,依旧能看到伊扎克的笑容,暌违已久的笑容,似乎印象里只在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才会有这么温柔的表情吧。
“最近还是能经常看到迪亚哥来往于宇宙港啊,”他笑着,“他应该去外交部,不应该呆在军队里。对了,卡嘉莉前几天还在说,不如让他担任驻奥布特使吧。”
“阿斯兰!”像是为了打断他的话,而特别加大了声音,“我打电话过来不是为了听迪哥亚如何如何的!”
“对了,伊扎克每次议会都可以见到他,因为你们都在ZAFT……”牛奶被放回桌上,选择注视着牛奶,而逃避对视。
“……”伊扎克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隔了宇宙的距离,却可以通过空气里的微电子看到想看的东西。这都是人类依靠自己的手创造出来的奇迹,老人感叹的同时,年轻人却不屑一顾。
“阿斯兰……”迟疑地叫着他的名字,再看到对方的眼神落到自己身上,突然就痛恨起这样的设备,“KUSO!为什么为什么?”通讯光缆里传来敲击的声音,“你不能回来?这里……”这里……太冷清了……
“伊扎克,这就是战争……”阿斯兰收起笑容,悲伤地回答着,“回来”这个词听上去竟然这么陌生。回去的话,又能回哪里呢?母亲和父亲都不在了,就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呢。
“KUSO!我只知道赢了就是战争,输了就是单方面侵略!”重重把拳头砸在桌上,引起一段时间通讯杂音,“你的宿舍还有ZALA家都还是空着的,有空就回来看看吧。”最后,伊扎克能说的也许就只有这些了。于是想结束不愉快的通话,手指放在红色的按钮上,只要多加一点力道那张脸就会消失,而期待着的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也会一起消失。然后工作和严肃就重新回来,少年的成长总是超乎想象,就像伊扎克只用了三个月就能成为沉稳的议员,而阿斯兰却还是那样地笑着,带着悲伤。结果没长大的家伙是他,也算是小小的胜利吧。最后一次抱着已经疲劳到不能动的阿斯兰回宿舍,大家还是十六岁,尼高尔死在自己眼前的梦魇缠绕着他。
“喂,松手,”伊扎克拍了拍纂着自己衣领的阿斯兰,后者没有反应地闭着眼睛,冷汗的数量却足够沾湿军服了,“尼高尔,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伊扎克替他松了制服的领子,脱下外套,把他放进怀里。他不知道自己算是做了慈善活动还是别的,只是觉得那个家伙一直一直在逞强,放着不管不忍心。还是个孩子嘛,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在即将被睡神召唤的时候,依稀听到了阿斯兰的声音:“谢谢你,伊扎克……”还有环着自己脖子的手,伊扎克觉得自己是傻瓜。
“BAKA……”重新盖好被子,直到被闹钟吵醒为止,睡得真的算不错。

至今还能回忆起指尖温柔的触感,连同笑容一起变得温柔起来,“伊扎克……”
“恩?”
“以前记得伊扎克说过没成为你的部下前不准死,我想我会等到那天的。”
“BAKA……”伊扎克把手放到屏幕上,与那只手对齐,“快去睡吧,这样会感冒的。”
“也许一个月后,奥布的首相会对ZAFT进行非正式的访问,随行的还有Athrun·Zala吧……”一口气喝掉剩下的牛奶,阿斯兰笑着说到。
“我不会来看你的!”
“啊……没关系,只要伊扎克对我说‘欢迎回来’就够了。”只要有人在等待就是能够回去的吧。
“没问题,晚安,阿斯兰。”
“伊扎克,晚安。”

一次一次又一次,都是在包容自己任性的家伙居然是伊扎克呢,看着已经关闭的屏幕,阿斯兰走到窗前。抬头,就能看见漫天的星星。
因为地球的自转,这里已经转入了背光,所以能看见距离几十亿光年的恒星曾经留下的足迹。
而距离几十万公里的大气层之外,那是人类自己创造的奇迹,殖民的卫星。自办公室出来的玖尔议员抬起头,看到的依旧是在缓慢变化的宇宙。
一起抬头看的话,即使不在一起,也能看到相同的星星,还有一样的心情。



2004.10.10.


Tuesday, November 01, 2022 21:50:01 PM Tabris PERMALINK COM(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