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ursue
作者:shinya


____我想舉行一個葬禮。
____......為誰?親戚麽?
____不。為朋友。



是不是那些累積的傷害,讓我,必須付出等待與追逐的代價。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星期二,很平常的晴天。休假。

下午的時候,排了20多分鈡的長隊,終于買到了那家店的特色糕點。栗子口味,雙人分。

老闆娘的笑容很親切,包裝時動作乾淨利落。
“小伙子,給女朋友買的麽?”
我想了想,沒有回答。店裏彌漫着溫熱而誘人的香氣。

車輛在街道上來往穿行。
米色的紙盒用金綫係着,就像聖誕節檞寄生樹下精致的禮物。
我突然覺得,你應該是不喜歡吃甜食的。

紙盒有淺淺溫度傳來。我想起那家店的廣告牌低低挂着的彩圖,白色的形狀,像極殘缺的羽翼。

最後,那仍香氣四溢的限定量蛋糕,被我送給了一個躊躇着想去排隊的女孩。
她有長至及肩的發,和一雙,湖水般碧色的眸。

天空很藍很藍,像是製造出來的一樣。我想,今天你或許不會經過這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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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陰雨。

突然想給你寫信。拿起了筆才發現並不知道你的地址。
有些沮喪。

於是出門,一直走了很久。
在路邊的精品商店買下了一套西洋棋。8X8的紅木棋盤就好像一個戰場,黑與白的世界。
你拿起棋子時的動作,一定會很協調。
就算對手,並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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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日,雨后放晴。

上午的陽光很暖和,枝頭上灰白的雲雀,似乎都忘記了鳴叫。
我在街邊公園裏的長椅找了個座位。空氣帶着淺淺的草香。
真是散步的好天氣。

我去旁邊的流動冷飲店要了兩杯加冰的紅茶。
店員用有些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等人?”
“沒錯,等人。”我想了想,然後答道。

我覺得你如果走了很遠很遠,累了,在這裡休息,一定會口渴。

我有一口沒一口地喝着冰涼的淺褐色液體。紙杯外壁有小水珠滑下,滴落在有些退色的松木長椅上。
有稀稀疏疏的人穿過這個蔭翳的公園,卻沒有誰停留。

我乾脆把另一杯也喝了。冰塊已經完全溶化,味道淡淡的,快嘗不出茶香。

然後我去了電影院。
雙人票比單的兩張便宜。
説不定你會來,所以我買了雙人的。

只是等到電影開始,還是我自己一個人進了影厅。
四周很暗,只有寬大的屏幕上有畫面閃動。
你真應該來的。除開那有些吵雑的對白,這裡真是一個睡覺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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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晴天。

我做了一個夢。
硝煙。哭喊。滿目戰火的瘡痍。
我從划過的白光中,看到自己血色的瞳孔。
還有,你離去的模糊背影。

我望着蔚藍的蒼空愣愣發呆。
我不知道那意味著什麽。
因爲,這個時代,早已沒有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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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雨。

雨下得很大。我撐着一把加寬的傘,來到地鐵站。
如果你匆忙忘了帶傘,一定會冒雨回家。那可是會感冒的。
但是我的傘很大,就算是三四個人,也沒問題。

街道對面有一所私立學校。統一的校服。
女生穿短裙,男生是立領的外套。
暗紅。配黑色。

高中生們三三兩兩穿過街道。
我突然覺得,你一定比他們更襯這個顔色。

不久,雨漸漸小了。
出站的乘客一個個逆着視線的方向向後,走遠。
也許,你今天是乘汽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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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晴。

日出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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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雨。天空黑壓壓的。

住在樓下的人搬走了。去了海邊。

你應該是不喜歡海的吧。
因爲你就像那蒼茫無盡頭的海洋,讓我,學會了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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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四,陰。天氣有點冷。

今天是我的生日。
自己做了蛋糕。綠茶口味。雖然比不上外面賣的,但我想,你應該會喜歡。

我還折了很多很多紙飛機。藍色的彩紙。
如果你來了,我們可以把它們從窗口扔出去,
一定會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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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逐,就像一個扯不開,也絞不碎的螺旋。無論如何掙扎,也到達不了,鏡子的另一面。



____我想舉行一個葬禮。
____......為誰?朋友麽?
____不。為自己。


_fin_



2005-06-28

Saturday, December 03, 2022 11:41:35 AM shinya PERMALINK COM(0)
静默的倾斜

作者:shinya






像是徘徊在没有尽头的回廊,不管怎样摸索着前进,都无法触碰到黑暗的另一端。
就在想要放弃,停下无谓的脚步,冰冷的黑色却开始变得膜糊,变成膜糊的色彩凋落,淹没视线。
一瞬间,似乎被一双温柔而坚定的手紧紧拥住,令人窒息的,却又无比熟悉的温度。
可是,想不起来。
是谁。

不自觉放松了肩。
是谁,又如何呢。
因为想要相信,相信这最后没有失去的温度。

就算,带来的是伤害。

阿斯兰醒来的时候四周是柔和的浅灰,空洞地与视线相汇,寂默得化不开。

“醒了?”一个简单的问句让少年有那么一瞬恍然。那带着浅浅温柔的低沉嗓音,撞击在心里某一空白的部分。
只是那小小的断裂,无力带起记忆的波痕。

阿斯兰有些费力地侧过头。
床边的黑发男子,琥珀般的眼底,隐不去欣慰的色泽。

不知道为什么。
少年觉得眼角烧灼般一阵刺痛。

于是他闭上眼。

“累的话,再睡会吧。”
那声音如同咒语。
无可逃避。




静默的倾斜

作者:shinya



章一


蓝发少年冷静地解说着提案。
虽然面色有些苍白,但已丝毫看不出2个月之前曾重伤在身。
清晰不苟的言辞与自若的神态,还是令不少久经官场的议员由生敬畏。

其实对于现任议长迪兰达尔。吉尔伯特四天前提拔,有史以来首位P.L.A.N.T.议长专属副官的阿斯兰.萨拉,高官阶层之中存在不小的争议。

前任议长帕德里克.萨拉的独子,2个月之前雷泽尔战役的唯一幸存的叛逃者。
单单一个“通敌”罪,都足以判处死刑,也许连调察叛逃原因都不会给。
然而议长不但赦免了他的罪刑,恢复其军衔,更是授与了 “Faith” 称位。就算这位曾经的红服精英是异常优秀,高官们无论如何还是难以赞同。

不过,正面反对的人是少之又少。

不仅因为知道议長这么做一定是有所考虑。
迪兰达尔议长指名将那为少年留在身边,也明确了他的意图。

他不允许他受到任何诋毁与成见。

黑发男子走出会议室大门。在看到那抹熟悉的赤色后,优雅的唇线不自觉带起了浅浅弧度。

“阿斯兰。”
蓝发少年闻声回头,略有些疲倦地笑了。“议长。”

议案通过了吧。
阿斯兰有些难过地发现,自己无法抑制每一次与那双泛金的瞳孔对视时,胸口涌起的莫明情绪。

自从雷泽尔战役的结束,阿斯兰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不只是一些官员对自己的态度,没错,自己的身分在这样的情况下如何特殊而富有争议性。
但是重点不在这里,他觉得,自己似乎是遗漏了什么,什么很重要的事。

那次战役。
阿斯兰甚至没有任何关于那次,对于P.L.A.N.T.或地球都造成不可预量损失的战役,有丝毫实感。

自己真的有参加过那次战役么。

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去问。去问那个将他从危难中解救的,他一直跟随的男人。

他明白,如果对方想让他了解,就绝对不会有所隐瞒。

突然抚上前额的掌心的温度,令走神的少年愣了一下。

“怎么了?不舒服么?”
还没等有答话,男子有些霸道地揽过对方略纤瘦的肩,转身向出口走去。
“这几天辛苦你了。累的话,早些休息。”他顿了顿,然后侧过头,“还有,说了多少遍了,叫吉尔就好,不用那么据束。”

那嗓音总是有某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量。

少年点点头。对方眼底太多不明意味的情愫。
他看不透。




静默的倾斜

作者:shinya



章二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夜里2点了。
阿斯兰回想起刚刚下车时,议长柔和的浅笑。
“抱歉了,阿斯兰是几个月来头一次回这里吧,却弄得这么晚。早些休息吧。”他说。夜,隐不去他瞳里的金色。

穿过寂静的楼梯,一种冰冷却熟悉的感觉突然侵袭而来,如同疯长的植物,瞬间蔓延到身体每一个神精末稍。蓝发少年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电梯是开着的,但他还是不自觉地走了楼梯。

自己,是在,期待着什么吗?

阿斯兰突然觉得指尖一阵冰凉。

甩了甩头,少年有些艰难地迈开步子,向房间走去。

摆设的位置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物品基本都更换过了。

他突然有些失望,没理由的。

少年抿抿唇,习惯性走到右边的床座下。
然后他马上识到了什么。

一直是一个人的自己,为什么,会住双人的房间。

仅有一盏落地灯亮着的房间显得异常寂静。

少年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像是怕惊动了谁似的,他缓慢的起身,然后走到不过三步之隔另一张床试探着躺下。

只是似乎什么也沒發生。

阿斯兰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现在,可不是寻找回忆的时候。

犹尼奥斯7的坠落,之后的雷泽尔战役,使得PLANT与地球连合双方之间的形式是一触即发。
在2个月前签订的和平条约勉强维持下,PLANT仍是政局动荡。
各党派势力明争暗斗,叛乱不断。

他回想起议长在发布会后对自己说的话。
“我会带给你一个你所期望的世界。”然后他温柔地笑。“这也是对PLANT一切人民的承诺。”

这个男人总能给人一种不由自主的信赖感,至少阿斯兰是这么觉得的。

他在他无路可走的时候,向他伸出了温暖的手。
他给了他可以为之努力的方向,给了他,可以回去的归所。

而這条路,通向哪里。
他不知道。

只是,已經无法回头了。
自从他在他的怀抱中放松了双肩的那一刻起。

在意识无法抵抗睡意的最后瞬间,阿斯兰膜糊的感到,胸口左侧好似有隐隐疼痛,茫然而悲伤。

同一时间,黑发男子关上了电荧屏。

他把身体向后倾,靠上柔软的椅背。然后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昏暗的人造月光斜射入没有亮灯的房间,以一种微妙的角度。

“马上就会结束了。”他突然说,声音温和而平缓。
“雷。”

——选择就像温暖的火焰。
只是飞蛾在冲向那致命的光亮之中时是否知道,自己终将毁灭的命运。



静默的倾斜

作者:shinya



章三


议长的前线演说将在两天后举行。
因为工作需要身为副官的阿斯兰带着一个红服小队提前抵达了特拉比斯基地。

除了安排行程,主要,还是实施行程路线的安全检查。

在着种不稳定局势下,不必要的骚动还是不要引起为好。

下午2点40分。

一声巨响伴随刺耳的警铃划破宁静。

阿斯兰条件反射地放下手中的报告,冲出临时会议室。
“怎么回事?”其他红服精英也在几秒的反应时间后,跟了出来。

从走道经过的几位绿服急急忙忙地想要敬礼,在蓝发Faith的示意下才放下了手臂。
其中一位绿服有些紧張地答话,“是爆炸,长官。”他喘了口气,“位置是安全通道。”

“是机械事故吗?”红服Faith的年纪并不比对方大,却拥有一种天生的军人气质。

“原因正在调察,长官,但是应该可以排除机械事故。”另一位绿服接道。

“了解。麻烦你们了。”他示意对方可以离开后,然后转身对围上来的红服队员正色道,“克里斯汀与尼克和我一起到楼下去。其他人继续工作。”

“队长觉得袭击与这次任务有关吗?”下楼时,年轻的棕发精英问。他已经把这次爆炸归到了人为事件之内了。

“希望不是。”阿斯兰回答。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这种时候,最好不要出什么问题。

还没到达现场,阿斯兰就知道情况并不怎么乐观了。
电梯被波及到回路,已经停止工作。抢修队在通道上来来往往。

如此的杀伤力还是令蓝发Faith小小有些惊讶。他向身边的红服点点头,然后直径走了过去。
安全通道周围大约3~4米以内的墙体完全损毁,几分钟前仍整洁干净的大厅布满碎块残骸。
部分内置电路损坏,焦灼的电线以诡异的姿势暴露出来,散落在残破的塑脂板上。

全副武装的热源搜察队刚上去不久,警卫封锁了大门。

不是一般的恐怖袭击用的弹药。
阿斯兰拣起一块沾满焦黑的碎块,摆弄着。
倒有点像,军方使用的爆破弹。

他觉得有些奇怪。
这里是市政厅的副属大楼,基本没有重要设施。再而休息日员工人数处在最低,炸弹亦没有放置在人数较多的员工层。

那么设置者,的目的倒底是什么。


“队长!”克里斯汀急冲冲地越过地上较大的残骸,递过一份电子报告。
“测定为X-327型号的定时爆破弹,来源正在调察。此外大楼范围内没有再发现其它可疑热源。”
他侧身讓出过道給搬运设备的绿服。

“人员方面呢?”蓝发Faith大致浏览了一下损坏报告,然后问。

“没有伤亡。工作人员基本已经从2号楼的出口撤离待命。”克里斯汀顿了顿,然后压低了声调, “队长,3组在环城线上搜查时遭到了阻击。”

“——什么?”阿斯兰吃惊地抬头。

“楼上基地组刚刚收到的消息。有人受了轻伤,说是以对方的装备看,似乎不是民间组织…”

不对。

“通知他们马上检查主机控制系统是否有信息被监视,我立刻上去。”蓝发少年咬咬牙,三步并作两步向2号通道跑去。

绝对不是巧合。

阿斯兰一边沿着楼梯向上跑,一边打开刚才从棕发红服那里拿来的微型计算机。

爬楼梯爬得有点晕。下来的时候还不觉得,怎么这么高的?
正当他想着是谁决定把基地组设在29层的时候,通讯器急促地响了起来。

“队长!!”对方几乎是吼出来的, “主控系统受到病毒入侵,部分数据泄漏,包括我们与在市内搜查的两个小组的通讯…”

“——!”果然。

“来源呢?”蓝发少年放慢脚步,开始专心于手上微机的操作。

“正在…”然后线路中突然传来吸冷气的声音。

“怎么了?”少年用袖子擦去额上渗出的液体。他试图用计算机将被复制和溢出的程序反删除,但是几次都没成功。

“病毒…出自大楼内部的,一个端口…”

“——!!怎么会!?”

就在阿斯兰失声喊出来的同一时刻,通道对面的走廊很突兀地,传来一声金属物体落地的脆响。
“当——”
然后一切瞬间寂静。

微型显示器暗淡的荧白将楼道上“15”的楼层牌映得幽幽反光。

大楼主机室。

“让警卫立即展开搜查,包括撤离的工作人员。”少年将声音压到最低,然后,关闭了通讯器。
他小心地放下手中的计算机,闪身走进全封闭的黑暗通道。

难怪要将炸弹安置在大厅的安全通道了。

先切断1号楼的撤离路线,然后大楼中人们的活动范围全部被迫集中到2号出口。
虽然人并不多,但也够安全人员忙的了。
接着不管是员工的疏散,还是警卫的搜查,无人的主机室,只会被当作忽略的对象。

如果这种假设成立。
平时会有安全人员进行间断看查的15层,将一下子成为成功率基本百分之百的犯罪地点。

阿斯兰从袖口摸出一把十多厘米的匕首。

他不知道对方同时也窃取了他们小队的通讯信息,然后进行阻击是为什么。
但是,不管是否直接,一切危害到议长的事,他绝对不会放任其妄为。

因为,那是他,存在的理由。

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少年小心翼翼地靠着墙壁,走过一个个机室。
庞大的中枢数据处理仪器在黑暗中安稳地运作着。
似乎没有什么异样。

那么,是自己的推断失误么…

真是这样就好了。

最后一个机室。
他摒住了呼吸,走过一排排散热口。
仪器巨大的黑影显得愈发阴森。

“哔——”计算机的高温警报霎时划破寂静。

“谁在那里!?”阿斯兰立马反射性的伏下身子,瞬间感到一个金属物体擦着发稍飞过。
他也管不得那么多了,凭着感觉朝刀子飞来的地方冲过去。

这么一撞,缩在墙角没来得及反应的入侵者狠狠地撞倒了仪器上。年轻的Faith不知哪来的力气,硬是扳过对方的手臂,将其掀翻在地。

桌上的手提电脑重启了。
蓝色的荧光映亮了整个机室。

只有沉重的喘息声。

锋利的刀刃平稳地抵在地上人的右颈。
“你们什么目的。”蓝发Faith底声问。

地上的黑衣人动了动,然后有些艰难地挤出了一句话。

“拿开你的脏手。你这个姓Zala的叛徒。”

叛徒。

——“我不会原谅,你背叛他。”

散落一地的琴谱。桌上的胶囊。太空中漂浮的残骸。白光。
突然闪现的零碎的记忆片段像是冲破闸门溢出的洪流,浸没了每一个神经细胞,让阿斯兰一阵晕眩。

地上的人自然没放过少年迟疑的片刻。

他猛地打开右颈边的利刃,然后起身反手抓住了阿斯兰的右臂,用力一扯。
蓝发少年被甩到地上的时候闷哼了一声。刀子贴着地面滑出房间。

手腕脱臼了。

阿斯兰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这身手,绝对不是一般的协调人。

对方见势抓起桌上的磁卡,撞撞跌跌地向外冲。
刚垮了几步,便被死死扯住裤子的手绊倒。

军人准则中有一条。
“我方任何质料外泄禁止。”

怎么能让你逃。

手电的光线和杂乱的脚步声进入了15层的走道。
终于。在扭打中,阿斯兰有些混乱地想。

当冰冷的枪口抵上了被蓝发Faith死抓住不放的入侵者的后脑时,他才终于放弃了挣扎,任警卫将他推至墙壁,铐上双手。

一位红服将阿斯兰扶起。
他的脸色说实话和白纸没什么两样了,但年轻的Faith还是站直了身子,对向他致敬的特警队长回了一个军礼。

晚上8时零5分。

两个小组已先后安全返回。

不出所料的,在大楼中抓获的反叛士兵也对连系同党,袭击任务中的红服供认不讳。

但是对于受谁指使,行动目的,一概守口如瓶。

一切再清楚不过了。对了解到自己队员平安无事后,就将自己关在休息室里发呆的阿斯兰来说。

是谁在亚金战役中被反战势力,也可以说是现任议长迪兰达尔派推翻。
是谁自己的儿子不仅背叛自己,之后还 “投靠”了迪兰达尔派。
是谁因手段过于强硬,而撂下反人类的罪名。

失去了领导人,深受其思想影响的人却被抹灭。

其实阿斯兰一直无法不愧疚。

他不是说他赞同或否定他父亲的极端做法。
而是在他有能力的时候,他没有去阻止。让他最后的亲人,走向毁灭的火光。

那个严厉而冷漠的父亲,其实也是希望与自己沟通的吧。
但是他什么也没做。
哪怕是一点点。

突然有人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为什么不开灯?”那个熟悉的低沉嗓音。

蓝发少年吃惊的站起来。 “议长?您怎么…”

“详细经过我已经在搜查部得知了。听说你受伤了?”男子示意他坐下,然后向这边走过来。

少年下意识地扯了扯袖子遮住手腕上的固定的夹板。“不过是小伤。倒是您为什么要提前…”

没让对方岔开话题,黑发男子执起少年的右手检查伤势。动作熟练而轻柔。

“很疼吧。”男子轻声道。

“是。”阿斯兰低下头。他不敢正视,那金瞳中流动的光泽。

“都过去了,新的世界已经不再遥远。我相信阿斯兰的能力,一切可以改变。”少年听得出,男子话中的意味。

“一个下午真是辛苦你了。”他伸出手。“我们走吧。”

蓝发少年点点头。

他选择了握住他的手。
选择了,不再迷茫。




静默的倾斜

作者:shinya



章四


整个巡访过程意外的顺利。
如果,不算上此时在穿梭机场登机返回的话。

阿斯兰看着一步左前方的那个身影,在几个高大保镖的簇拥下,依旧得体而自然。

机场是禁止拍照的。在警卫的控制下,记者们还算安分。

只不过几个抗奋的女记者,还是突破重围,将这一行业不逊色于特工的身手,展示得淋漓尽至。

之后除了“议会提案的实效性”“与联邦开战可否协调”等等完全可以谘询专业人员的提问,从人群中传来的,甚至还有因兴奋过度而发出的尖叫。

不可否认。
较那些名星的见面会,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蓝发少年开始警觉的环视人群。
可接下来就因一个意味不明的提问,险些踩到前面保镖的靴子。

“请问议长大人,认命阿斯兰.萨拉少将为副官,是否,别有用意呢?”

真是,一个尖刻的问题呢。

身边的保镖立刻有意识地隔开了记者们与蓝发少年之间的距离。
却没有影响到他听到那个明显降低了温度的回答。

“记者小姐,我想在PLANT目前的情势下,给与年轻一代发挥才能的机会并不是什么坏事吧。”

对方却没打算放弃。
“那么,就是说,这一政策对于叛国者也同样适用是吗?”

“我不会原谅。你背叛他。”

少年感到自己的手狠狠地抖了一下。

灯光有些刺眼。
从保镖臂下的空隙中,他恍乎看到了那个记者丝绸般耀目的金发。

就像阳光散落的,碎片。

接着,少年就被左前方伸来的手臂从突然陷入的寂静中拉了回来。
被紧紧地,没有丝毫犹豫地握住了,他冰冷的右手。

“我认为优秀的人才,与政治分争没有任何必然连系。与记者小姐您的工作,也是如此吧。”

再不明事理的人都能听出话语里警告的意味。
年轻的女记者知趣地打住。

黑发男子没有回头,但透过层层衣物传来的真实温度,便将身后少年那一刻所有的疑惑和茫然像蛛丝一般轻轻抚去了。

记者们的攻势,被赶到的专门发言人挡了下来。
再然后发生了什么,阿斯兰记不清了,只是有些机械地跟上那个人稳健的步子。

一直,穿越了冗长的候机厅。

议长的专用穿梭机起飞的时候,阿斯兰靠在机内的窗边睡着了。
柔软的发丝散落在白皙的额前,轻颤着投下浅浅阴影。

邻座的迪兰达尔议长微笑着谢绝了航空小姐的饮料服务。然后他转过脸,注视身边正在 “失职”中的副官。

机舱一直安静着,空荡荡有些冷清。弥漫在微微的震动中。

男子轻轻地撩开遮在少年眼前的发。

“为什么这么像呢。”他将视线转向黑暗的窗外。不知是在对谁说着。

“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孩子。”

回到宿舍,阿斯兰才好不容易将理论时差调过来。虽然他对议长提出可以继续工作,但依然被对方用不希望自己副官顶着黑眼圈出席明天的座谈会提前准了他的假。

不过,事实证明他前两天的熬夜并不是完全无用。
那军中的极端分子是真的准备发动袭击引起暴动的。换句话说,盗取阿斯兰他们拟定的行程计划报告,才是最终目的。

只是,太过心急了。

两天内,年轻的Faith与整个小队通过各种途径搜查出了反叛组织的聚集地和源头。在议长的公开寻访之前,隐秘终止了袭击。

阿斯兰知道事后才向上级报告此事是严重的失职行为。

但是这里是前线。
阿斯兰对政治几乎没有概念,但是他知道,非常清楚的知道,对于一个军队,军心的稳定是如何重要。

——如果不算上自己的私心的话。

其实,阿斯兰是完全可以上报军机处然后申请增派专门人员的。
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要,最后亦成功地终止了那场蓄谋已久的袭击行动。

不知道为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确定反叛组织的据点的那一刻,自己能在清楚危险性的情况下,冷静下达追击命令。

是为了PLANT现在的局势着想。阿斯兰打开电脑的时候对自己说。好像这么想,就能将心中不断涌出的后怕全部忽略。

回程之前,自然被带到地方裁决机构听秘密诉讼会。

而议长那时候只是平静地凝视着蓝发少年碧玉一般的瞳。
什么都没说。

一直到军机部官员说明完毕。

阿斯兰退出会议室的片刻,分明并不是那么安静,可是他还是听见了,坐在圆桌前议长轻到几乎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他转过头,却只看到了豁然关闭的白色自动门。

最后,竟然没有批下认何惩处。
不仅仅因为自己是Faith而已吧,阿斯兰这么觉得。

不过,这个阶段终于算是结束了。

他关掉身边的落地灯,然后将磁盘插进软驱。

其实地球联邦稍微不那么强硬,一切就会简单许多吧。
至少,双方紧张的局面会有所缓和。

少年一边流览将要上交议长审阅的评估报告, 一边有些心不在焉地想。

只是老是盯着这种大段大段排蚁一般的字母,不开小差也难。

要是想得到上级的客观评价,报告一定不能超过2万,阿斯兰总结到。然后止不住厌恶的情绪,关掉了也不知是哪个“激进”的部门无比畅快的长篇大论。

他打了个呵欠,整个身子都快贴到桌子上去了。

一个陌生的文件,突然地,进入兰发少年已经有些膜糊的视线。
“Battery”
电池?

最后修改日期为,4月。

半年前。

阿斯兰愣是一下完全清醒。
他揉揉眼睛,然后点击打开。

文件很生硬地跳出,除了一个空白文档,什么也没有。

他退出再打开,再退出再打开,反复了好几次。最后他自己都觉得好笑。明明,什么都没有。

然后他又看看成列排下去的报告,伸手,很干脆地关了电脑。

“我到底,在害怕什么。”少年凝视对面整洁的空床,良久,终于说到。

第二天阿斯兰还是免不了顶着黑眼圈来到国会大楼。
他大概有睡了3、4个小时,其余时间都是在与那些“万恶”的评估报告较劲。

议长正在座谈会那边。
阿斯兰向警卫回了军礼,然后走进议长室。

他将磁盘插到办公桌拥挤却非常整齐的资料架上。

刚想转身,桌上原本在待机中的电子计划表因热感应自动启动。

阿斯兰愣了愣,停下了步子。
他注视着一行一行文字至下而上滚动过浅蓝色的荧光屏。

军队整编调动方案。巡访特拉比斯。四国会谈。

是近期的行程和计划。

右侧的滚动条渐渐到达底端。光标停在一个未见过的文件名之前,无声地闪烁。

阿斯兰迟疑了一下。
然后,还是伸手轻触开启键。

那一瞬,整个房间,连呼吸声都不剩。

——“雷泽尔战役叛逃者平反报告”

少年抓着桌角的手,紧握得渐渐泛青。

当那个自己似乎一开始就在等待名字出现在荧屏上的时候,他有些支持不住身体的重量,猛地扶住身旁的高背椅。

被那大段大段的文字刺痛的地方,不仅仅是眼睛啊。

“我会带给你一个你所期望的世界。”

阿斯兰终于明白议长说着这句话时,眼中闪烁的光芒是什么了。

在那短短的瞳距里,那位金眸的黑发男子,一直在注视着的,自己身上另一个人的身影。

那个,原来一直站在那个人身后的,金发少年。
那个,被自己用这双浸满无数人鲜血的手,推向死亡的人。

嘀嗒。

阿斯兰有些惊讶地看着落在桌面溅开的圆形水迹。
伸出手想要抹去时,更多的水珠没有预兆地掉落下来,模糊了颤动的视线。

真是卑鄙。
那时候为什么如此断然不计后果地,就向自己的部下下达了追击反叛者的命令;为什么不管是不是自己希望的,只要是命令都不顾一切地去完成——都只不过是想证明,向那个人证明,自己一样能做到。
而已。

自己,不过是在嫉妒他。

“…雷。”好不容易念出那个曾经被自己用各种情感记住,之后又遗忘的名字,少年将冰冷的手指覆在额前一直插进蓝发,然后滑坐到地上。

“…ごめんなさい。”

怎么,可能会忘记。



静默的倾斜

作者:shinya



章五


1


阿斯兰第一次见到那个金发少年是在一艘名为密涅瓦的战舰上。

回到PLANT是和平条约签定之后。
在那之前的将近两个月,阿斯兰无比真实地体会了如何才是一无所有。

战友们死了,一个接一个只留下石碑上冰冷的字母。

最后父亲死了,在创世纪无声的闪光中。

重远的不重要的,都和那场战争一起随时间远去。

等到硝烟终于尽灭时,阿斯兰发现自己其实一点都不憎恨这场战争。
悲伤什么的,早已,失去了意义。

他甚至有想过,如果谁在那时叫自己去帮忙,就算是恐怖袭击,或许他都不会拒绝。

只是,除了在返回PLANT的民用穿梭机上的航空小姐说的那声,“请帮我递给您后面的女士,谢谢。”之外,似乎没再有什么人对他说过比较有实在意义的话了。

能说些什么呢。

所以,当他条件反射地接过那一条宽大的毛毯时,甚至有一瞬间不知道接下来应该作出怎样的反应。

不是不知道,只是,记不起来了吧。

如果对所谓过去作出否定,就能彻底抹去意义的话,就不是人类了。

其实阿斯兰知道,以自己的身分,入境后只能是被逮捕。

终身监禁,立即处决都没有关系。

少年看着不久前重新通航的机场,像是隔了一个世纪般,冰凉的记忆。

——在这里的话,无论怎样都没关系了。

过关的时候,少年没有任何犹豫地出示了显眼的MS机师证。

不用说是立刻被请走了。
只是在确认身分后没到十分钟得到的,不是意料中的起诉审判报告。
而是,前不久新上任的迪兰达尔议长大人的见面预约。

拿着那张刚传真过来,印有议长特批的邀请函,阿斯兰竟有些羡慕起那些丧生在战火之中的队友们了。

上帝的一些仁慈,有时真的很残忍。


2


议长邀请见面的地方在一艘战舰上。
米涅瓦——希腊神话中一位战争女神的名字。

阿斯兰觉得自己其实很好利用。

只不过迪兰达尔议长对自己说的是该好好使用自己的力量,而不是“去发动袭击吧”;交付的,是对协调人砂漏一般的世界忠诚的责任而已。

所以在黑发男子直慑人心的金色瞳仁注视着他的时候,他没有避开那深深的视线。

“如果,PLANT需要力量,那么我义不容辞。”

因为阿斯兰。萨拉拥有的不过是利刃,没有选择。

于是对方微笑,然后打开桌上的传讯器。

“进来吧。”

自动门打开,再关闭。

走进来的金发少年有着与阿斯兰相仿的年纪。
标准的军礼之后,苍瞳的年轻红服安静地转过身子,领前的金属徽章泛起淡淡冷光。

“雷.萨.巴雷尔,”他说,”请多指教。”

有些事在劫难逃。


3


阿斯兰不善长主动与人交谈,雷不同,他根本不主动去交谈。也许工作例外。

从被分配同一间宿舍到在同一个小队任务,都像是在运行电脑程序,没有多余言语。

然而两位平时交流极少的红服精英,任务合作却默契异常。
组队不到一个月里,搜调,平乱等成绩甚佳。

不仅是因为低调重编入Zaft,再加上军队资料管理也颇为严格,同舰的新一批红服们对年轻的蓝发前辈了解甚少。

只是看得出,冷漠的Faith队长,对那位红服少将的尊敬。

“这么年轻就如此厉害……”“听说他参加了亚金维尔战役……”

阿斯兰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他们在休息室里谈论的是自己。

那时他和金发的Faith正从旁边的走道走过。

有那么一刻阿斯兰很想问那些已经将话题转到如何惨烈上的后辈们,拥有那些所谓的力量,到底能做什么呢。

因为他不知道。

“除了战斗,我们还可以剩下什么呢。”

隔天,结束休假的巴雷尔小队,收到了一个渗入的任务。

民众为争取权益组织的集会活动受法律保护,然而若是演变成影响一定范围区域治安的武装力量,必定无法与政治脱离干系。

经过战后一段时间的实力酝酿,不少派甚至在边境形成了地下势力范围。

恐怖活动,袭击。
矛盾到底在谁和谁之间,只是时间问题。

战后人民的恐慌情绪一触即发。
政府能裁取的,也只有尽可能隐密派兵,进行阻断和围剿,压制反动组织的势力范围。

四名红服包括一位Faith,外加一个分队的地面特种兵十五人。
这是他们到达废弃卫星无人区时的全部人数。

目标的预测方位是情报人员通过一个复杂的加密程序发送过来的。雷似乎很善长这个。

“我们的任务是疑似目标的侦查和报告,围剿行动是后方部队的事。”金发Faith的声调冷静而谨慎,“决对不要引起骚动。”

目标四周50米外地表发现的红外感应监测器带,证实了情报的真实性。

这些看似因战争毁坏而废弃的建筑物,只不过是虚有的外表而已。

阿斯兰看着雷将最后一个监视器干扰装置起动。
然后他拿出枪。

“行动。”
“是!”

年轻的精英们在分散行动后不到十分钟,全部成功侵入目标地下。

不出所料,整个基地虽不大,内部设备的先进程度,却决不亚于小型的军方补给站。

这么短的时间内。
一定人数的部队,大量先进的空对地武器,甚至MS。
也仅仅是整个组织部分力量。

他们真的,正蓄势待发。

确定了巡逻的士兵已经离开,阿斯兰将设施的数据通过代码传送了出去。

他们隐藏的地方对面是一个机库的平台,再过去上层是基地主控室。

那是整个基地的中枢。

阿斯兰看了看屏幕上密密排列的代码,然后向身边的队友点点头。
任务完成。

所有资料全部传送完毕,剩下的就交给主力部队了。

离这里最近的出口是主控室后侧的通道。
阿斯兰将通迅设备塞回袋子,开始考虑是否直接穿过平台。

突然,右侧通道走出了几个背着枪的基地士兵。

阿斯兰示意身边的队友不要出声。
机库很暗,只要没有多余的响动,应该不会被发现。

他们是过来取零件的,在那边摆弄了几下就要走。

非常不合时机的。
对面平台有一抹熟悉的金色向出口移动。

阿斯兰费了挺大力气才看清雷架着的是队里另一名红服,另两名队员正边跑边防范着身后。

既然阿斯兰都看到了,那几个基地士兵没可能不发现。

其中一个士兵警觉地拉了拉旁边的人,然后拔出了枪。

那一刻,没注意到这边的雷他们,距出口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阿斯兰听到身边队员吸了一口冷气。

Kuso。

“砰”

那个刚刚举起枪的士兵,应声倒下。

蓝发少年管不了其它,直接冲上平台,朝出口那个方向喊了出来。“不要停下!走!”
接着又是几声枪响。

骚动,似乎是肯定的了。

阿斯兰和年轻的特部队员向平台庞大设备的一侧跑过去,不时给身后涌出的基地士兵补上几枪。

突然,左边的通道也传出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子弹就雨点一般射了过来。

阿斯兰想都没想,一把抓住前面的队友,向一辆装载车后侧扑过去。

左腿一阵剧痛。

还差,两百米而已。

他拿过年轻特部队员的半自动冲锋,然后把手枪递了过去。

“去追雷他们,我掩护你。”他压低声音,“听好了,无论怎样,都不要回头。”

对方只能愣愣地点头。

敌人试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阿斯兰咬牙站起来。

“…一”眼前有些泛白,但他还是握紧了枪柄。“…二…”汗水顺着前额连续划下。
“…三——跑!”

蓝发少年也没有丝毫犹豫,冲出去就是扫射。

枪声。叫声。轰鸣声。阿斯兰都听不到了,只是麻木地,扣下沉重的板机。

子弹嗖嗖地划破空气射过来,一路上打在机起设备上,地面上,火星四溅。

像极花朵绽放。

主力部队最后还是涌入了机库。

武装的特种兵冲过阿斯兰身边,将仅剩下的基地士兵包围时,蓝发红服已再无力支持沉重的身体。

恍乎之间,却被人拉进一个并不温暖的怀抱。
一片柔和的浅金。

医疗队直接搬来了照明和医疗设备。

白色的止血纱布被刺目的鲜红浸透,与染成大片大片深赤色的军服粘连在一起。

四枪。

医生问他是什么血型,要马上输血。

金发少年几乎是立刻回答的。
“用我的。我和他是同一个血型。”他说。

医生愣了一下,然后说是。

血腥味很重。
年轻的Faith垂着头,紧紧抓着对方。
他碧色的瞳一直注视着他,却已经膜糊了焦点。

“…活下去。”少年突然说,金色的长发滑下,划出一个浅浅弧度。

“你的生命,并不仅仅只剩战争。”


4


阿斯兰住院的两个星期,议长来探访过三次。竟然。

前两次阿斯兰都没有醒。
第二次护士笑着跟他说起,他已经很意外。没想到还会有第三次。

黑发男子的瞳是柔和的琥珀色。
但是阿斯兰不知道,那平和之下究竟是怎样的力量。

具体谈了什么阿斯兰记不清了,却清楚地记得,对方准备返回,在门口与那位金发的少年低语了几句时的画面。
真的是,非常和谐。

雷没有任务也会来。

但他只是安静地低头看些报告。
所以阿斯兰甚至觉得,那是在机库里模糊听到的,也许是幻觉。

他看着他的长发柔软地躺在肩上,像是阳光,无声散落的碎片。

“你能,拯救么。”

蓝发少年在不久之后才知道,自己的那个问题,对于雷来说,是多么残酷。


5


阿斯兰看得出迪兰达尔议长与雷之间的特殊关系。

雷信仰着那个男子就像他曾经如何崇敬着威严的父亲一样。

却又不完全一样。

那个金发少年眼里的清澈,他早已遗失。


6


阿斯兰回军官宿舍休养,得到了两个月的假。

雷如果没有任务,都会在晚上10点回来。

回来之后就开始钻研密码。
听说军机处中枢电脑有几个安全程序就是雷设计的。

阿斯兰不擅长这个,但他毕竟比雷有经验。所以也帮着编程序。

他们弄的程序可以将大量资料压至极限,然后是电脑无法识别文件包含有数据,将文件内容完全隐藏。

程序刚试验完毕,就被投以实用了。两人,竟也因此开始有了交流。
虽然,只是只字片语。

雷每次从议长那里回来,洗浴室柜子里就会多出一盒盒没有药剂名,蓝白色的胶囊。

阿斯兰不知道那是什么。

雷没有跟他说过,他也不问。

知道了,又能改变什么。


7


阿斯兰的假期刚结束不久的几个星期内,联邦与PLANT的关系再次急速恶化。
——尤尼奥斯7堕落事件。

那个天空中的美丽沙漏在核弹的闪光里成为死寂的废墟后,终于一流火般的姿势,落回地球。

然而地球联邦,还是得到了证据。
是协调人所为。

PLANT第一时间发表了声明。
也只是无济于事。

联邦与PLANT之间不堪一击的和平已经随着尤尼奥斯划破地球蔚蓝色的天际,燃烧殆尽。

米涅瓦顺利进入L4的航空港时,联邦正式宣布了开战。

阿斯兰看着紧急调动表发呆。雷在另一边整理着东西。

“还是不能阻止开战。”蓝发少年突然说。

自己过去付出的,就这样,被全部否定。

年轻的Faith停了停,然后继续将资料放进手提箱。

窗外运输舰与战舰有条不紊地穿过开启的航道。

“你的心里有一个深渊,即使推下巨石也不会发出任何声响。”金发少年提起箱子走到自动门前。
“我不会原谅。如果——”他说, “你背叛他。”



静默的倾斜

作者:shinya



章六


1


阿斯兰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

隔天,PLANT政府雷泽尔战役”叛逃者”的平反报告和部分名单。

阿斯兰没看到雷的名字。
因为身份的原因。

他看着在记者面前神态自若的黑发男子,突然觉得胸口的左侧,抑制不住的隐隐作痛。

到底,什么是真实。

“听发言人表示,政府即将发布一项新的计划。能请您说明一下吗?”

“那项计划已经命名为[Destiny],”男子浅浅笑了一下 “是一项当前人类健康的革新计划。具体两天后的发布会将详细说明。谢谢。”

Destiny ?
阿斯兰有些惊异的抬头。

最近的计划表上有这个项目…吗?

为什么。

会议还没结束,阿斯兰便离开了会议室。
他迅速地回到宿舍,然后打开电脑。

然后他再次,看见了那个陌生的文件。
“Battery。”

蓝发少年看着光标在文件名前无声的闪烁。

不知道为什么,他伸出了手,在键盘上按下了一组又一组的解码。那个,他和他一起,设计的程序。

按下最后一个键,大量的资料释放了出来。

阿斯兰倒吸了一口冷气。

[创世纪]

“雷泽尔战役的那些勇士们都应该安息了。”黑发男子回到办公室后说。
“…是的。”阿斯兰答道,他无法看清对方的表情。

“请恕下官冒昧,Destiny计划,到底是…”

“计划实施后,你就会知道了。”迪兰达尔议长笑着回答。

“…是因为雷吗?”

阿斯兰讲出这句话马上就后悔了。
因为他看到,笑意渐渐从男子的唇角隐去。

对方最后轻叹。

“你还是想起来了。”

蓝发少年深吸了一口气。他没有退路。

“议长,您真的要实施那个所谓的革新计划吗?您真的是要完善人类的健康,还是想将他们改造成为协调人?”阿斯兰已经管不了这么多,提出了尖刻的疑问。

“还是说,”他停了一下, “您是想毁灭自然人呢?’

灯光冰冷地落在地面上,啃噬着这死寂。

“您若是毁灭了人类,雷会回来吗?还是说您要利用科技,将他制造出来吗?您认为这样,尊敬着您的他会高兴…”

“——闭嘴。”
黑发男子站了起来,长椅与地面摩擦出尖利的巨响。
那是阿斯兰从未见过,愤怒的神态。

“你以为你很了解雷是吗?”男子甚至浅笑了起来, “那么你知道,他只不过是一个克隆人吗?”

“阿斯兰.萨拉的同体克隆人。他制造出来,就是为了你而活着的。如同一只实验的小白鼠一般的待遇。然而在试验期间因为系统错误,为了保住本体,而被放弃。”
他走到已经完全愣住的蓝发红服跟前,伸手抬起了少年已经惨白的脸。

“以药物维持着生命,没有任何未来。”他眯起眼。

“你能,了解他的感受吗?”

“——”

突然的,黑发男子像从噩梦醒来一般,用手捂住脸,退后到桌子那边。

然后他扶着长椅开始轻轻喘气。

“…对不起,阿斯兰君——失礼了…”

蓝发少年呆然地看着对方,根本无法相信刚才听到的一切。

议长最后恢复了平静的神态,开始整理散落一地的文件。“…明天你将和伏尔泰号一起在执行任务。就这样,出去吧。”

阿斯兰似乎是答了一声,愣愣地退出了议长办公室。

黑发男子一拳打在地上。


注:Battery,也有 “炮台”之意。


2


阿斯兰根本不敢相信昨天发生的一切。

但是刚刚收到的情报让他不得不把那一些抛到脑后。

“再确认一遍?”蓝发Faith对通讯员说。

“…真的是失去信号了,”年轻的绿服都急得一头汗水。 “不大可能是因为气候,倒像是…被人工干扰的…”

阿斯兰皱起了姣好的眉, “发布黄色预警,立刻前去搜寻。”

“——是!”

议长的克罗蒂亚号专舰在前往阿拉斯加的路途上,与阿拉斯加基地失去了联络。

原因很容易想到。

——反迪兰达尔派。

“队长,阿拉斯加基地来电说受到突袭,可能占时无法派舰队搜索!”

“——”
他咬了咬下唇。

“出动5台扎古,我也出动。MS的速度比较快。”

“阳离子炮,发射——!”

这时的克罗地亚号已经进入了交战状态。

前后被潜艇与中型战舰夹击,通讯也被完全切断了。

“议长,本舰现在已经做好最坏打算强行突破,”年轻的白衣郑重的说 “…成功的可能性,极微。”

黑发男子只是点点头,然后镇静地答道, “一切由舰长决定,我相信我军的实力。”

“感谢您的信任。”他转过头, “那么,两点方向,全速前进!”

“最后一艘纳斯卡级沉没!” “本舰损伤率达47%,右舷发动机损毁…”

“11点方向强大热源——” “回避!”
“来不及了!”

当被突袭者母舰锁定的时候, 迪兰达尔议长,没有理会舰桥内的喊声 ,甚至,弯起了唇角。

“…你要,来带我走吗?”

刺目的白色光线充满了整个舰桥。一片寂静。

也只有没闭上双眼的迪兰达尔议长捕捉到了那被白光笼罩前,闪过的明亮鲜红。

“——快掩护!”

直到年轻的白服吼出来后,整个舰桥里的人才如梦初醒。

赶来支援的MS已经被击落了两台。

议长只是盯着那台挡下了刚刚致命一击而伤痕累累的红色MS,吃力的躲过敌人的攻击。

“——来了,阿拉斯加的军舰!”

损失也十分惨重的突袭者,识趣地停止了攻击,调头就走。

“友军请求迫降!”
“立即叫整修队准备!”

黑发男子看着那台血红色的MS划出了一个黑色的烟带,有些狼狈地滑行进克罗蒂亚的左舷甲板。

他想起了一个人。

但他一下子不知道,自己想到的是谁。

“为这次险上加险的航行,我代表本舰向您致以最深刻的道歉。”白服舰长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那里,是我因该感谢你们。”迪兰达尔议长笑着说。 “对了,那位MS驾驶员情况如何?”
“是的,他的情况不算太坏,正在接受治疗。”

“…是么。”
自己,怎么会以为是他呢。

被几个保镖簇拥着,他穿过港口的通道。

“…议长大人——”

黑发男子回过头,看见一抹熟悉的颜色。

“…阿斯兰?”他邹起了眉。
“你怎么在这里。”

蓝发少年的脸色有些苍白,碧色的瞳却异常明亮。

“…议长。”他微微有些喘气, “请您终止Destiny计划。”

基地刚刚受到过袭击,秩序有些混乱。

“我不会停止这个计划。”他说。

“——”
刚想继续,阿斯兰无意间看到人群中一个中年男子,将右手伸进了披风。

通道很拥挤。

一开始他没反应过来那是在做什么,但当他看清那个男子再次抽出手后,握在手中的黑色物体,立刻意识到了。

“有刺客——”

“砰”


不到一秒钟的死寂,然后被叫声尖利地划破。

保镖们反应过来,拔出枪才发现,那个身着披风的中年男子的喉部正中了一把金属匕首,没至刀柄。

一点声音都没发出,立即毙命。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
只是庆幸不算太晚。

少年最后还是撑不住了, 纤瘦的身子一晃,栽倒了下去。
他一直死死盯着刺客的那个方向,虽然,实在已经无法看见什么了。

黑发男子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拉开保镖冲了过去。

他扶起阿斯兰的身子,让他半躺起来。

肺部中弹了。

“叫医疗队!”

“——阿斯兰,你看着我。”

他用手按着他的胸口,然而那些鲜红色的液体却怎么也止不住。

少年开始剧烈的咳嗽,碧绿的眸子渐渐没有了焦距。

呼吸窘迫综合症。

怎么会。

“对了,那位MS驾驶员情况如何?”
“是的,他的情况不算太坏,正在接受治疗。”

他揭开他的上衣,看到已经完全浸透赤红的纱布。

看他的脸色,他怎么会没想到。

“——医疗班!”男子终于忍不住吼了起来。
这种时候人都到哪里去了?

“挺住…”他低下头抱紧他, “算我命令你!”

“…对不起,吉尔。”蓝发人突然说。

黑发男子感到背脊一阵冰凉。

“我最后…还是,无法成为雷。”

“我们是一样的。”
那个金发的少年那个时候这么说。



静默的倾斜

作者:shinya






医疗班挤进人群的时候,保镖们已经纷纷退开。

黑发男子抬起了头。

“…原来你是来带他走的。”他浅笑。

“阿斯兰君,你知道吗,我们很早以前,曾经见过一次面。”


全文完
2005.12.31.


Wednesday, November 09, 2022 22:04:19 PM shinya PERMALINK COM(0)
That Song

作者:shinya



0.
基拉有時會覺得,其實對方就像一首歌。
悲傷的,迷茫的,掙扎的歌。


1.
F大調。

那血染的一日,也許是一切的開始。命運,給了人們沒有選擇的選擇。
比如,戰爭。
用傷害來換取不被傷害,而無形的痛苦,愈來愈沉重。
自己在指責對方的同時,何嘗不是一樣的。

君は僕に似ている。


2.
如果死亡可以帶來和平,是不是一切就會變得簡單。


3.
只是事與願違。
他們是在戰鬥着的。他爲了死去的母親,爲了,處在危急之中的祖國。
他們是在戰鬥着的呀。他爲了那些無法捨棄的友情。
可是爲什麽鮮血浸紅了雙手,戰火的硝煙模糊了視線,就連一直相信的世界也開始不斷崩裂,發出嗤嗤嚓嚓的聲響試圖吞沒未來。
一切,卻沒有改變。無力改變。


4.
d小調。

一定是上帝不願看到對方眼裏消沉的碧色。
所以自己才活了下來。

Be alive for somebody.


5.
他叫她對他說他在等他。


6.
於是對方逃離。
他知道那是逃離,不是逃避。他們都需要一個繼續戰鬥的理由,一個可以努力的方向。

不能回頭。
僕たちの行方。


7.
G大調。

去尋找吧。如果不知道答案的話。

就算還是無法改變歷史。
也許還是無妨無法到達那個所期望到達的世界。

只能戰鬥。
無能爲力的感覺,不想重溫。


8.
人類的局限性叫做自私。
爲了所謂重要的,戰鬥。


9.
只是最後感嘆比起永恒的星星,人類的時間是多麽短暫的,不是星星,而是渺小的人類啊。

我們都是爲了活着。
而已。


10.
曲終。

看見的看不見的。歷史縂在不斷前進。
和平條約的簽訂也好,戰火重燃也罷。那些並不重要。

一切是真實存在的。就夠了。

活着,就是一場戰鬥。

他一直覺得,對方就像一首歌。
勇敢的,堅定的,燦爛的歌。



2005.10.29.



Wednesday, November 09, 2022 22:03:16 PM shinya PERMALINK COM(0)



作者:shinya



1.
沒有溫度的陽光穿過半掩的窗簾,以傾斜的姿勢,灑落在房間簡潔的擺設上。
少年靜坐在窗邊,晨暉無聲息地在他及肩垂下的藍發上留滯寂落的蒼白。
猶如,一幅淺至無痕的油畫。

透明的液體從輸液瓶裏有節奏地滴落。就像是時間,在流逝中無聲划過的眼淚。

少年一直沒有移開幾近無焦距的視線。
目光的盡頭,是一片零落的蒼空。


2.
在再一次看到那藍白色機體展開,象徵自由的背翼時,他湖綠色澤的瞳,沒有一絲波瀾。
心如止水。
他沒有回答對方通過吵雜的頻道,發出的冰冷質問。

我不會讓你過去。他說。

Zaft的軍人身後,僅剩的,就只有那如砂漏般在黑暗的宇宙中靜默着的衛星。PLANT。

或許存在救世主。只是我並不是。他注視着駕駛艙外,藍白色機體身後沒有星光的黑夜,在爆炸中無聲的閃爍。PLANT只要向地球軍進攻,戰爭,就不會停止。我知道。深吸了一口氣,他正視眼前,那一片金屬色澤。我只不過不希望看到,PLANT血色的天空。

永恒號也好。大天使號也好。
不會讓你們過去。即使,無法向你開槍。


3.
牆壁。自動門。地面。寂靜得如同充斥滿絕望的白色墓地。無聲地向視線盡頭延伸。
少年身着的黑服,成爲些許刺目的白熾燈下,突兀的異色。

他沉默地注視着面前緊閉的房門,卻始終,沒有邁開腳步。

少年卡其色的碎發低垂在眼前,看不見表情。
良久,他緩緩擡起微顫的手,輕撫上冰冷的自動門。指節因片刻前一直的緊握,泛起淡淡青白。

對不起。

就像根本沒有發出一般,細微的響聲很快淹沒在這片蒼白中。


4.
他頭一次覺得,自己一直堅持的信念,竟如此茫然。
沒有人比自己更堅信它的正確,帶來的卻是深深的無力。

試圖阻止PLANT對地球軍自殺性的進攻。卻發現,其實自己的力量如此薄弱。

血紅色如夢魘般無法掙脫。他知道大天使也同樣被米涅瓦牽制。
他只能,再次,向他出手。

然而無論他如何攻擊,對方都僅僅是阻擋。
永恒號被困。
冰涼的控制杆上傳來的,使自己從未感受過的堅持。

可存有堅不可摧的信念的,並不只有PLANT!

優良的基因,讓他終于抓住向傷痕累累的血色機體攻擊的空隙。

直射出的粒子光線,映得視線泛起昏厥的白。
恍惚,一抹蒼藍掠過。巨大的震動和警報聲中,他似乎聽到模糊的咒駡。
本能的,揮下僅有的能量刃。

然後,是一片寂靜。


5.
黑髮少年穿過冗長的走道。
突然,他停下了腳步。血紅色的眸一瞬呆愣。

你爲什麽會在這裡。他挑了挑眉,冷如寒冰的視線對上房門邊佇立的少年的,紫色的瞳孔。

對方片刻的失措,快速轉身離開。

你真是死神。

腳步聲嘎然停止。

紅瞳注視着自動門右側,名牌上10 個黑色字母。眼神是率直的認真。

你感受過麽,身邊的人因爲自己,一個一個離開。
你會了解麽,那傢伙總是隱忍的傷痛。
沒有吧。

他微微眯起雙眼,依然沒有移開目光。

或許,你們的理念是正確的。但是,我們,只不過想保護身後的PLANT而已。
這樣,又有錯麽?!

黑服的少年沉默。

幫我向那位只會說漂亮的“奧佈首長”轉告一句。他下意識地握緊了雙臂。

少數人,無法改變歷史。


6.
他從失重的太空中回收了那台殘損的血紅色機體。
那是米涅瓦將大天使成功俘虜之後。遠處巨大的閃光,然後,馬上接到了這個命令。

冰冷,一直從指尖傳到左胸。
是核爆。

他記不清自己是如何用顫抖的手打開灼痕斑駁的艙門的。大腦,似乎都是空白。

在永恒號上。Jule隊已將艦上所有船員制服。包括,那位粉色頭髮的歌姬。

中途,PLANT與地球軍通過非局域頻道宣佈暫時休戰。
黑髮少年卻收到Jule隊隊長MIA的報告。

還有,他回收的那位Faith的傷勢檢查結果。

隨艦的醫務室濃重的消毒藥水味彌漫,他注視着報告液晶顯示屏。

已度過危險期。腦部局部性機能缺損……
詳細意思就是,失憶,外加語言能力喪失。

苦笑。這傢伙。
不過也許,並不是壞事。


尾聲
一個月后,大西洋聯邦正式與PLANT簽署停戰協議。
大天使號及永恒號全部船員被國際法庭宣佈釋放,沒收其全部武裝力量。

一切,又回歸原點。



2005.05.05.


Wednesday, November 09, 2022 22:02:17 PM shinya PERMALINK COM(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