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迹

作者:naosuke



1.

德国的纬度,注定了在十月的时候就开始凛冽寒冬的初阵。天空中,铅灰色的云层模糊的割裂着天空的层次。印有螺旋印记的ZAFT军用直升机在柏林的上空缓缓降落。

SHINN走下直升机的时候,螺旋叶片所带起的风呼啸的声音立体而空洞,竦瑟得让人不由得缩脖子。那声音带着军人所有的肃杀和威严。他领口的小小的半片银翼在来迎接的军官眼里闪着细小而冰冷的光辉。十七岁的少年已经收起了一脸的不羁,扣好了风纪扣,稍稍让在旁边,让他的同伴从窄小机舱里走出来。

手举起又放下。然而是完全不同的礼节。
REY安静的走在SHINN旁边,听着穿着厚重的军大衣的自然人军官流利而拘谨的讲着德语。他偶尔说上几句,然后SHINN会转过头用犀利的眼光看着周围的人。但是终于没有说什么。
走进室内的那一刻,负责关上特别会议室的哨兵,几乎是在心里,暗暗的松口气。


既听不见会议室里长官们在说什么,而且也相当无聊的站在门外当雕象虽然是工作,但是——入伍或许不是太久的哨兵把视线投向了柏林武装警备司令部的专用军需小型机场上的直升机上。
接到任务的时候也就把来人的重要性给了解个清楚。现在世界或许可以成为一片大同。自从讨伐LOGOS以来,ZAFT就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盟主。PLANT的DILANDAL议长用他温柔而坚定,并且很煽情的口气和同处一辙的手法扫平了所有的反对派,并在一系列的军事运作之后提出了DESTINY PLAN。再接下来,ZAFT的军官们也渐渐在地球上扩大了他们的足迹。安静而带着几乎是既定的希望。


DESTINY PLAN。
很多人依旧懵懂那个计划。只是改变还没开始。这将是一场从上到下的变革,或许。
有人认为这个计划解决工作效率或许更有效,然后狐狸议长微笑着说,那好,我们就从这里试试看。
于是开始世界大乱。维持和平的特务部队天天到处空降地球,奢华着一场又一场的政治盛宴。


SHINN无比的厌恶基因检测,他有他的理由。他想自己不会离开军队,而且他根本没有考虑过现在的状况要有什么改变。在一无所有的现在,他甚至连选择的权利也消失殆尽。

在柏林,他失去他第一个具体意义上保护的对象。从此妹妹的幻影里多了另一个金发玫瑰红眼眸的女孩。
然后又打下了他的仇敌FREEDOM,连怨恨都开始空虚。
勋章闪着冰冷的光辉,DESTINY启动的当夜,他和REY举着枪面对过去的上司。那个声明远扬,在所有女生心目中温柔得莫名其妙的ATHRUN。前大战英雄受到CIC的MEIRIN·HAWK的帮助下企图逃脱的时候,正是攻打LOGOS的军事基地前夕。无法传达出的任何呐喊,最后只是盛开了巨大的烟火。那种情况下,不允许任何的背叛。
再后来,面对了他从前的祖国,对方机体金色的碎金残片散落在他熟悉的,无数次的眺望的海平面上。

ATHHA家族从此不复存在。
一同消失的,还有那正义的天使。失去了自由的他们,仿佛就是失去了飞翔的实力。他不需要问任何的理由,只是因为,他们阻碍了ZAFT的进路。

敌人,就是消灭的目标。
或许有不想杀的人。就好比那实验室里的适者生存,剥夺了所有作为人的权利,然而那些人出现在战场上。结果只有你死和我活。哪怕有再多可以同情的理由,哪怕过往的恩惠无法报答。

最后在攻打月球表面基地的时候,MINEVA配属的红衣三人组正式烟消云散。
IMPLUSE是唯一能进入狭小的弹道展开反攻击作战的机体。驾驶员是三人中唯一的女性。REY率先说了他去驾驶,LUNA摇了头驳回有着指挥权的FAITH。
她说,你不要小看我,我也是红服。
后来她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到底是决策失误,还是增援不及时,还是敌人的实力。一切再无定论。
他为此和REY干过架。落在身上的对方的力道,到底能减轻心中多少的痛?
他们互相在对方身上留下了伤痕。哭的时候眼泪和血水诡异的交织,把自己的心酸落在对方的身体上去承受。天真的人总是以为什么都是永恒,殊不知道,人生脆弱不过时间。

他最后剩下的人,只有他同室的战友。
然而这个人的时效飘渺而让他心慌。微笑着说出自己天生活不长的宿命,他不知道那或许是多少的痛,也不知道是否是多年的冷漠积攒出最后的惊悸。

即使到了自己想要的再没有战争的世界,他却觉得一直在失去。


REY也无比的厌恶这件事情。他的弱点,他的绝望都从此开始。
即使诅咒也改变不了的衰老,人从来都无法面对真正的自己。他生命的所在让他逃避着,只是抱着对特殊几个人的感恩和好感而存活着。他参了军就真正铸就了他的信仰。如果那个男人要他把月球给毁了他也只会照办。
他也收敛着他的温柔。那是一把残酷的双刃剑,一边剪开他对生命里一切的眷恋,一半悬着他的生死。
REY一直忙碌的在和时间赛跑。为了那个男人的命令,他无所谓自己的生命。一仰头,信仰的神依旧对他微笑。于是他想,这样,就可以报答那生命的恩惠。
FREEDOM在海中爆炸之后10分钟,他和ATHRUN去打捞残骸,确认驾驶员生死。他为了ZAFT,ATHRUN为了朋友的生命。最后的结果他并不感到雀跃,只是再多一分空虚。他出生的背后所印刻着的仇恨,在不经由自己的手里灰飞湮灭。他看着悲恸的ATHRUN,忽然想起,他的室友是否抱着那个他协助放走的X-TENDED女孩的尸体,悲痛欲绝过。
后来他跟SHINN举起了枪对准了这个人。连带同他们同校的CIC。即使犹疑不定的SHINN,终究抵挡不过那句,是他们背叛了我们的信任。
是谁知道他最痛恨背叛?
LUNA的哭声也是一把锥子,锥着他隐藏起的温柔。落寞的表情不过一瞬,生死模糊在身后。
月面爆炸的时候,他在一瞬间失去了任何反应。那是无法挽回的世界。他应该坚持驾驶IMPLUSE去最危险的地方。而不是因为红衣战友的赌气和自尊而委屈了一条生命。

那两年的同窗,一年的并肩作战。

然后现在,他的身边也只有一个人。
虽然,他一直告诉自己。只要听那个男人的,不会有错。
但是,冰蓝色的眼眸里倒映的一直只是那个黑发赤瞳的样子。


大大小小的战役之后,是死一样沉寂的和平。
如同虚脱的病人一样的脆弱。

密金色眼睛的议长嘴角含笑,REY和SHINN,辛苦你们了。
于是就决定了他们的工作就是救火队。


战争过后,这个世界还留给我们什么。


2.

在不熟悉的床铺上醒来的时候,SHINN为了时差还有些许的头晕。

REY还坐在电脑的屏幕前面,绵延不绝的单调敲击声带着或许的节奏。屏幕的光苍白而冰冷。SHINN翻身下床,拿起德国人送来的军大衣,走到REY身后,并不是太温柔的把衣服扔在对方肩膀上。而后转身拿走了REY的杯子。

热水冒着白气袅袅上升。SHINN重新冲了袋装的红茶,顺手冲了一杯黑咖啡给自己。拿着杯子走回几乎是在屏幕面前立地成佛的REY旁边,他瞥了一眼屏幕。

“一晚上都在做这些吗?”

“恩。我的时差,不好倒。”

SHINN微微呛了口咖啡。REY的睡眠浅而短少,因为身体各个器官的机能老化的速度非比常人。他可以理解REY的焦躁,然后把自己对于他的关心的焦躁压在心底。REY看起来,并不需要他的关心。如此而已。
已经穿上了军大衣的REY看起来在视觉上有了温润的柔和。
他把手放在对方的肩膀上。

“去休息一下,后面的密码我来破。”

REY默不做声的站起来。

已然17岁的少年也有了不符和之前脾气的冷然。习惯了冰山外表的冷酷之后,火山内的岩浆也缓缓入睡。

但是也只要一个契机,它们终将喷发。那是人无法改变的个性。

有那么一个时刻,REY也想靠着一个臂弯休息。只是他不知道如何表示,也不知道会不会把养父以外的人吓跑。他的累无人知晓,虽然他累得心甘情愿,却没有任何回转生命的余地。他看着SHINN的眼神的温柔,也有着自己不知道的纠结。

但是他只是说 ,拜托你了,SHINN。

对方点点头,坐下去,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移动,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睡神终于压境降临。

* * *

“REY!REY!”SHINN的嗓音在自己耳边回荡,身体被剧烈的晃动。到底有多久,没有如此深沉的沉醉在一片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的窒息一样的安心的失去了意识。只是在醒来的时候,分外清晰的察觉到了对黑暗里几近痛苦的挽留和对光亮的不适应。

思维混沌的象大海,找不到任何航向。完全不想醒来的念头倒冒了出来。

多少年都不敢这么想的念头,现在终于破土而出。活着的辛苦,是不是压抑过了头。


“……对不起。”SHINN的声音突然放缓下来,没有了之前的强硬,“还以为你就这样睡过去了……任务,到了。”
他翻身坐起来,对方吓了一跳,然后不知道是下了决心的还是很自然的把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
“……不要着急,不是马上。”
他勉强给了对方了一个微笑,另一只手放在了SHINN的肩膀上。

“放心,我没事。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REY……”


新任务就是帮助德军消灭山里的土匪——CE年代的土匪,只是一种叫法,对方的实力早已和正规军不相上下。山的坐标在屏幕上闪着小红点,用鼠标双击放大 ,画面就显示了苍茫的森林和灰蓝色的湖面。柏林的天气仿佛都是铅灰色,一如当年头次来到地球的跟DESTROY的战斗一样的天气。

SHINN的眼角抽搐着疼了一下。
哪哪,STELLA,我不会让他们打搅你安静的沉睡。
久远而熟悉的疼痛收缩着心脏,他又看了一眼坐在屏幕前的REY。

* * *

DESTINY在空中灵活的穿梭着,爆炸声此起彼伏。当年莽撞的少年已经蜕变为当今最强的ACE,证明的方法就是杀死上任的最强。REY在LEGEND里已经不再有指挥的余地,只是在旁边帮着对方。
追着对方的队长机直到森林边缘的湖面的时候,REY想都没想的直接操纵LEGEND开了枪,而DESTINY却任性的迫近了对方,一脚把那燃烧的机体踹飞出湖面的范围。

“你在干什么。”REY打开通信,以冰冷的语调问。危险,如果伤到SHINN,他要怎么办。
“对不起。”SHINN微微迟疑了一下,突然大声叫了起来,“REY!背后!!”
其实他怎么不知道,他早就看到了光学热反应上的标记。只是动不了。手脚怎么也动不了。头痛欲裂。在大气层里受到的空气流动的阻力,要克服受到的地心引力的离心力,在自己身上作为一个受力点,几乎要把自己压碎。

疼痛。大脑里能感受到的只有无穷无尽的疼痛,没有任何其他的思考余地。


为什么是这个时候。


DESTINY挡在突然自由落体的LEGEND前面挡下了攻击,抱着LEGEND放下陆地,然后独自在空中交错纷繁的火力网里撑起一片天空。


REY,等我。
一定要等我到战斗结束。

血红的珠玉在一片七彩的光晕里裂开。
命运在和生死争夺传说。

* * *

REY醒来的时候,天花板上的灯开得通明透亮。看着周围的白墙,晃眼得几近透明。
厚厚一本A2大小的纸张装订成的册子就很大声的落在枕头旁边。他坐起来,伸手拿过来一看,密密麻麻的数字还夹杂着拍片结果的复印件。他草草翻了一下又放了回去,抬头看见一双愤怒几乎喷薄而出的血色眼眸。

SHINN不说话,他知道他发了脾气对REY也是没有效果。但是他愤怒。

“为什么之前不去检查或者是休息!!!你的药呢?”

他想了半天终于吼了一句,料想大概听到的也就是“啊抱歉,执行任务的时候添麻烦了。”的答案,正想郁闷的时候,却听到了意外的回答。


“睡着的话,好象觉得,会再也醒不过来。”
语调平淡的没有多少起伏。SHINN满腔的无名怒火终于找到了源头。那只是无力对抗命运的懊怒而已,对别人有生杀大权的是自己,无力挽救自己重要的人的人还是自己。自己还是一个人,不是能对抗命运的神。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幸运儿。虽然已经够幸运,或许。但是总会觉得不能拥有的东西是自己最想要的。

想要REY永远陪在身边安静的过着已经习惯的日子,或者把时间停在和REY一起的日子里,互为表里的想法。不过那是一个人的想法而已。最早刚开始以为一定是三个人,后来发现人死了并不是不会遗忘。但是想LUNA的时候还是有着无数的纠结和悲伤缠绕着如同螺旋的彩带。时间和阅历可以束缚着他的棱角,包裹得严实。只是最后心里的疼痛,并不是会腐烂后消失的尸体。受伤后在伤口重新长出的新肉,只要再碰触,

依旧能体会的到原先不是自己原先的部分,而是外力作用所改变的新的自己,连自己都察觉不了的新的自己。疼痛,在回忆中渐渐复苏。


但是自己还有什么可以失去?


3.

REY,为什么,有了DESTINY PLAN的世界——那个我要守护的世界里,非要没有你呢?

问上帝去。

你在乎吗?

恩。如果世界具象不出一个我想保护的对象,那么……

什么?

无所谓。

什么无所谓?

……我也不知道。


白痴。
笨蛋。

某一天睡觉之前的对话。那天他们一起失眠。然后开始聊天,自然的说到了从前,天花板上好象有许多人的面影恍惚的掠过如同闹鬼,其实那只是自己大脑中的想象。

DESTINY PLAN的效果,他也稍稍的注意了一下,问了REY,得到一个答案。

那只是给人类的一个希望。不是每次战争结束以后都没有改变的世界。给没有给人一点希望的世界,消失了这次战争就酝酿了下次战争的世界,象征性的希望而已。的确,DESTINY PLAN的效果,就好象不切实际的神话一样奥秘。然而却是一个小小的进步。
知晓了DNA的螺旋就好象知道了自己注定的一生,再没有对未来的恐惧,也没有了对未来的期望。人不再相信有奇迹,却知道了自己能做什么,会做什么。硬币的正反面,没有绝对好或是绝对坏的判断。

* * *

REY看着面前的SHINN,对方目光里有太多的情感。他所惧怕的深渊,因为他知道陷落那一刻的不安。
他把目光转向了窗外。

“SHINN,下雪了。”
对方气结。无可奈何的向窗外看去。粉末一样的雪微粒,从铅灰色的云层里落下。毫无声息的覆盖地面,堆积在窗棂。

“为什么不去治疗。难道议长不会给你批假吗?”
SHINN的声音低了下来,其中的怒火还是可以听的出来。任性而幸运的孩子,似乎认为自己要留下的就必定会留下。丝毫没有办法理解对方的想法。他天真的一如既往,执拗的天真的相信的世界的纯真。

“……那么你身边的位置就空了。”
REY淡淡的说。

有一次任务是分开执行的。跟对方以外的人配合不顺畅,跟对方以外的人要多花口舌的解释,身边的影子突然觉得孤单,看到带绿服副官的白服长官,突然会想起自己的拍档。两个人就是一个世界,见证一个年代。

“切。”
所有的不解和愤怒,以及不知道如何表达的话,最后总结成一个单音节的词。SHINN烦躁的在开了暖气的房间里走来走去。
其实自己身边的空间一直在慢慢空旷起来。不断的有人死去,来了又去的过客,为什么没有人在他身边驻足。自己追求的纯粹和绝对,有人肯定,但是为什么得到的同时总有失落。崇拜的前辈,亲密的战友,甚至是素昧平生的对手,带着父母妹妹生命的血债的国家,最后也变的完全陌生。是他守住了什么,什么都没有变化,什么都在变化。


“SHINN。”
只有一个人的叫唤,他再烦躁也会安静下来。
SHINN最后坐在了床沿。REY伸手握住他的手,连手心都低温的手掌包容着他的躁动不安。

“没有治愈的希望啊。”

“如果,把时间都花在那些不知道有没有结果的治疗上,我想……”

“还不如,呆在你身边。”

“只是想,多呆在你身边,多一会也好吧。”

“只要在你身边就好了啊。”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

对那个人来说,或许我就是个工具吧。但是那是我的存在的价值和我欠他的吧。

REY的左手上还挂着点滴的针头。因为抬起手抚摩SHINN的脸的缘故,手举上一定的高度,暗红色的浓稠血液顺着透明管倒流。SHINN慌忙握着对方的手腕放下。
于是另一只手和自己的手指,纠缠在一起。

SHINN颤抖着抚摩上REY的右脸颊。指尖滑入金色的柔软的发丝。一切冰凉而光滑。他把头窝进了对方的肩窝。仿佛是为他存在的曲线容纳了他的掉落。


其实你没有了未来,我也再不敢看我的未来。没有你的未来我不敢想。
当时你说的,你所希望的未来也是绝对没有战争的、正确的未来,希望我帮你守护,所以我才守护这个世界。因为你想要而已。那么,如果你不在了我守护这个世界为了谁?

为了不要再重复的悲哀。或许以后我能阻止再有你或者STELLA那样的悲剧,但是我却没有能救回你和她。

我固执的想要过去,我固执的停留在现在,闭着眼睛不去看未来。


手臂环上REY的肩膀,SHINN稍微抬起头,埋进了那金色的发间,带着呜咽的声音低低的回响在细碎的空间里:


“無くならないよう……”
(不要消失啊……)

“ずっと私の側に……”
(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环绕的在自己背上的手也感受到了力气,从耳背只是传来一阵仿佛是抽泣一样吸气声,带着浓浓的鼻音。

“REY……”他带着些许的哭腔,下意识的叫了这个名字。


我能为你留下什么吗?
如果岁月就这样过去,又有什么会留下给我?
是即使如此也依然不断祈求奇迹的一颗心?

或者说,那单单只是,伤痕?




Saturday, November 19, 2022 17:38:20 PM naosuke PERMALINK COM(0)
无关幸福

作者:naosuke



C.E 74年 我们的爱…无关幸福。



1

收拾遗物的盒子,方方正正。

REY的遗物,竟然还填不满一个盒子。

半盒的空旷,落寞寥寂。

红服,身份认证辞卡,FAITH的勋章,军功奖章,经常看的一两本书,毕业证书,照片。

单调的让人无力。


凝视良久,他将REY的红服紧紧抱住,将头埋进密不透风的空间。


抽噎的声音变得模糊。



2

电脑里的E-MAIL删了又来,来了又删。

来自O打头字母的国家的邮件一律设置垃圾邮件。红眼睛的少年三天清空一回。


PLANT的天空耀眼的无法正视。那不过是天体顶盖内部的反光材料。

ORB海边的天空金色粉色交错,夕阳的温柔幻化成无形的手抚摩人们脆弱的心。


柏林的天空他只看过一次。


铅灰色厚重的云层里,雪片仿佛棉絮飘落。

洁白而柔软。

落在STELLA身上,脸上,一时竟不会融化。

因为一样冰冷。



3

有人的地方,必然能撒土,播种,种下樱花。


月球。

哥白尼。

有人送出了翠绿色的机器鸟。却不知道那只鸟最后竟然能在宇宙飞翔。


樱花飘落的时候,LUNA一手拉着他一手拖着REY,MEYRIN拉着拽着VINO和YOLAN,六个人神情各异的凑在相机前。


从军校同到MINEVA。


回不来的人只有一个。



4

卡潘塔里亚基地,曾经流淌过的钢琴声。

断断续续的淹没在周围人放松的交谈声中。


自己不知道。

或许根本没有注意到。



5

他不要回头,似乎也能知道自己在看他。

对上微微带了笑的眼睛,他竟不争气的直觉得脸上发烫。


SHINN捅了马蜂窝以后,收拾烂摊子的基本是REY。

但是有的时候,沉静如REY,也会一阵火上浇油,煽风点火以后,爆发的SHINN ASUKA扬长而去,留下礼仪完备的少年一举手,仪态万方的当作没事一样走开。



6

他知道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优秀的竞争对手。

平和有礼的说,我不会输给你。


SHINN竟然感到自己觉得很高兴。大概这才是有压力才有动力的真谛。



7

他习惯在人群里搜寻REY的眼神。

冰蓝的颜色,总是让人沉静,而有被宽广的包容的错觉。


有的时候会觉得四面八方的无形的压力,压得自己喘不过气的,寂静。

一片沉寂中,方能感觉到REY的存在。

什么也不用说。

REY都知道。


最后一点冷静,全部托付给他。



8

长长的金色的刘海,掩住了半张脸。末梢卷曲出好看的弧度。


如果有时间。

如果有机会。


他想撩起那美丽的刘海。


想知道。


想知道,帮他送走STELLA的REY,是用什么的表情,说出那样的话。



9

那个昏暗的实验室里,他扶起痛苦的REY。

那时侯什么也不知道。


如今串起一片一片碎裂的樱贝,他好象感受到了言语的痛。


坐在椅上带着自嘲的笑的诉说身世的REY。


SHINN ASUKA。跟人同室两年,到底了解对方多少。



10

LUNA。他是这么叫她。

LUNAMARIA。REY的念法比他多上0.5秒的时间。


0.5秒的称谓差异。

错身而过的命运。


他知道失去妹妹的的痛。



11

保护PLANT。保卫国家。保护MINEVA。保护STELLA。

从抽象到具体。他觉得他不是抽象思维型,具象出保护的对象他才脱胎换骨

的知道战争更深层次的痛。


弄错了对象。


只是想,填补没有人保护的空虚。

歉意,朝夕相处的情谊。



12

时间。


浪费了浪费了。找不回来的。

明明已经不多了。

为什么还这么迟才告诉一切?


明明从初岛以后学会了珍惜,却永远保护不住自己想要的。


保护我的人,我保护的人。身上穿的都是军服。



13

他在半夜醒来,灰暗的房间里有一点点幽蓝的光。

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室友露出的眼神里,有过绝望的冷漠的咒恨。


REY的侧面优美得如同撒旦。

带着对着这个世界的,诅咒。



14

如君所愿。


痛你所痛。


保护你要的世界。只因为你想要。


“我的想法,和REY一样。”



15

他不知道有没有神。但是他的战友的名字里曾经包含着两个神的名字。


LUNA是月神。
MARIA是圣母。

诞生了神的人,到底是怎样伟大的女性?


MARIA
为了心中所爱的人
有时 会感觉分外的孤独
但是就因为那所爱的人
最后一切才得以充实

MARIA
为了心中所爱的人
有时 会受伤的很深很深
但是就因为那所爱的人
最后一切才得以平抚

MARIA
每个人都在哭
但心中在希望相信
于是才要祈祷
祈祷这是最后一段爱情


开始突如其来的没有理由
结束却总是有他的借口



16

时间不会停止。


CE纪年已经进入75年。世界三分之二的势力掌握在两位女性手里。

对抗的人已经改变。


世界却一点都没有改变。



17 尾声

SHINN缓缓的把手里的花束放下。

放眼望去几乎是完全一样的小小的墓碑。他站在并排的三座墓碑前,按着顺序念叨着死者的名字。

迪兰达尔议长。
库拉缇丝舰长。
REY。

人死了以后也没有什么头衔,只是活着的人遵循了生前的习惯而已。
三座墓碑明显是经过特意安排的按职位顺序排在一起。
听人说的,死在弥塞亚里的,貌似一家三口……
实际上都不是普通人……

但是死了就都一样。


他顿时觉得CLYNE议长很人道。

至少没有让灵魂在荒芜的宇宙时间里被淡忘。被辱骂被记恨也好,终究是有一个存在过的证据。会想念他们的人至少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不是在说梦话。人的眼睛终究只能看到一个方向。


夕阳的光辉是金色的,把碧绿的草坪染成了淡黄色。
没有风。没有其他的声音。寂静的坟场。


其实这片土地里根本没有骨灰,甚至可能没有任何遗物。只是有着来悼念的

人的……哀思。
如果这些思念能化成实体的话,多半是晶莹剔透的液体。
不过SHINN没有哭。


九月二十七日。离二战停战纪念日还有三天。
过几天会有大批大批的人来这里参拜。
人多的地方……讨厌。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沾染了REY的习惯。


十月一日。
二战终战日。对手的两个国家是ORB和PLANT。

REY没有生日——就是通常每个人都会作为自己出生标记而纪念的日子。
如果非要想出一个时间来纪念的话,真的只能用死去的那一天的日子。
所以墓碑上写了名字以后只写了CE74年10月。


期待中的没有和平的美好世界是来了。
代价是自己认为重要的人。

一开始……没有觉得那么重要的人。

结果甚至来不及说再见的……REY。
其实不说再见,是都以为会活着再见面。


对死亡的无限悲痛,就是再也见不到对方。


虽然没有战争总是好的,只是怎样的没有战争的世界是每个人想的不一样。


一两天之内,大概就是新议长要发表纪念演说。
虽然终战纪念日要放假,但是要政治学习一样被关在会议室里看演说是肯定免不了的。

然后剩下半天,大约是跟新同事无聊的在那里磨时间磨掉。

其实什么人都不认识的重新开始也不是太坏。


SHINN用力把毕业照碾平。
竟然在自己不知不觉的时候被压在行李里,折痕报复性的是从自己脸上划过。
上面的人只少了一个。


如果不说话只会散发冷气的REY……

其实生气起来足够吓死所有人。

冷静的看着自己的生死的人,没有吧。

所以REY也会急噪。

急噪自己为什么不理解他说的话……


还有自己中头奖的运气一样说的事实。
REY是说话象快死的老头子,他真的是活不长的人。
现在想想或许还好当时说到了……或许REY到死了也不会告诉他。


宇宙里灿烂的光辉是整个要塞爆炸的冲天的烟柱。

离他最近的是DESTINY和IMPLUSE的残骸,就好比是被那耀眼的光对照了他的机体的灰黑。

他漂浮在宇宙里,气密服的头盔里有自己的泪水漂浮。


虽然没有接收到任何信号。

但是知道什么都结束了……


包括生命。


包括……甚至还没有察觉到的悲痛的理由。


不过有的时候,他觉得那是被宇宙中另外一群金光闪闪的MS的光亮刺伤了眼睛。

虽然……虽然大家似乎都没有错。


但是他知道再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比REY更需要他。

再也不会被那么的被人需要过。

再也不想见到的。

和再也见不到的。


他把相片放进新买的相册的头一页。

时间终会将所有的碎片吹散。

那些曾经收藏的感情的片段——

淡漠了,碎裂了,哭泣过,微笑过,甚至来不及体会的温柔的悲痛,来不及掂量的生命的沉重——

再也找不到通向未来的路了。


湮没在宇宙的苍茫的黑色里。

从此无依无靠,从此没有人再记得了。


“REY,安息吧。”


CE 74年。我们的爱,无关幸福。





后记:似乎体现不出,爱在哪里有|||||……实质上,只是想想描述一下自己心目中的CP——无关幸福的爱。写17个片段,因为REY只活到17岁。15是我数字数错的漏过了,补写的时候竟然想不出任何词。正好听着那首歌,于是就把歌词搬了进去。而且那歌词正好能完全的体现自己的心境。非常赞的曲子,推荐。AYUMI HAMASAKI《M》。SEED播映是从04年的10月开始,开播后剧内时间是CE73年,其实多半是在05年播放了重头戏罢,所以把CE73改成74。


Saturday, November 19, 2022 17:37:22 PM naosuke PERMALINK COM(0)
Heaven Knows
《命のかけら》番外

作者:naosuke



——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天堂。


1


在DECEMBER的PLANT内航空港接纳的人数或许是全PLANT最多的。
自从修复以后,人为的造成一种残破的痕迹倒成了教育和平主义的场所。
大江东去浪淘沙,长江后浪推着前浪死在沙滩上,前仆后继,义无返顾,周而复始。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以史为鉴面向未来。
当然不会忘记把前面那个政权的黑暗放大来衬托后一个政权的光明。
要不然怎么叫做前进呢。历史总是在曲折中前进的嘛。

这是PLANT自己招来的错。
以后不要选错人当领导= =
喂喂你基因没检测怎么知道你这人适不适合当领导呢= =+
等等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啊+_+

这样的对话不时从耳边飘过。让人哭笑不得。DESTINY PLAN留下了最后一点影子。

SHINN一边翻着城市的新地图,一边在空港的候机大厅里茫然的张望。
虽然建设过程里有自己的一份力,但是现在丝毫没有验收的心情。虽然看见了拱形的圆顶,华丽的玻璃,光可鉴人的地板上简直照得出人影的时候,他心里却想起了刚来PLANT的时候的自己。

看着那样的透过玻璃天顶看到纯蓝得不搀一丝杂质的天空的时候,只有全身心的孤寂。
空港,或许是个中转站,或许是一个终点,也或许是一个起点。
自己刚到这里的时候,这里是ORB的终点,PLANT的新起点。
后来自己的人生,或许就成为了REY的中转站。
没有地方可以落脚,没有地方可以停留,不断的飞翔寻找的落脚点,找到却都是人生的一个中转站,最后还是要起航。
总是孤身一人,执拗的不和原先的世界再联络 ,却带着原来的伤口,继续上路。

看看手表,已经过了说好的时间。
他有些烦躁,一边还是到处张望着,一边朝里厅移动着。
然后就撞到人了,他低着头道歉,看到地上对方掉落的地图,他蹲下去拣,对方也跟着蹲下了。

指尖触到对方的一小片肌肤,然后热度就从神经末梢一直传导到泪腺。
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么?
手颤抖的伸过去抓着对方的手腕,然后被对方反握住。
你觉得我是幻影吗?
站起来,他几乎扑进对方的怀里——

很久了,
没有在这么和平的环境下。

其实这是另一个男人对他的养子说过的话。
但是现在那个男孩承受了另一个男孩的重量。
SHINN可以感受到,REY用了力。把自己拉入他怀中。

曾经的惊鸿一瞥,从眼睛直望入内心。
差点就成为最后。

想着想着SHINN就想哭了。然而还是咬紧了嘴唇,闭上了眼睛。
对方把他抱得很紧很紧,紧到让他觉得好象是被骨架给勒住的感觉。

胸中两种想法横行肆虐,相互冲撞。
我想你
我恨你
自己现在的心情,到底是怎样的呢。
REY此刻的心情,又是怎样的呢。

松开手,SHINN几乎是强迫自己看着REY。

这半年多,REY到底是怎么过的?
这样的话,我问不出口阿!

REY注意到SHINN眼角的微红。胸口里一阵抽搐。
表面上却微微扯动了嘴角,勉强做出个是微笑的表情:

“对不起,迟到了。”

这些日子,SHINN是怎么过的?
苦笑。现在这么问的话,会被他讨厌的吧……
毕竟,自己做过那么过分的事。

然而对方竟皱起了眉,迅速的偏过头的时候,细小而晶莹的泪珠已经在眼角聚集。
他抬起手,犹豫在半空中。
SHINN似乎更快的察觉到他的意图,立刻抬手擦掉了眼泪。

“别碰我。”

冷冷的话语在空气里回荡着。

* * *

然后SHINN默默的拎起了REY的行李的一边。两个人一人一手拎着不大的行李袋,慢慢的往出口走去。
虽然REY开口想说其实他自己拿的动,因为1月被释放以后,都在治疗中。
但是最后他什么也没有说。有多少话,总是在出口的一瞬间,勇气不知道飞到那里去,于是语言阵亡在舌尖的顶端。

比起把一切都包揽起来,也许还是同舟共济的感觉更好吧。

“这几天你得跟我挤一下。”半晌,SHINN闷闷的说了句。
他其实还想说的是,我在培训,过不多少天就要调职了。去边缘的偏远卫星,还是从事建设工作。
可是他不想跟REY说话。
多么希望还能和以前一样,不要说很多话,哪怕一个动作,REY也能理解。
因为还有一句是他无法说出口的: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那过几天呢?”

“……”险些目瞪口呆。SHINN抓紧了行李的手提带,“我要调职了……”

“去哪里?”

SHINN说出个很偏远的卫星的名字。

“我跟你去。”

REY很平静的说。

SHINN用力的点点头。心里一阵堵闷,然后慢慢浮上一些雀跃。


最了解我的人,依然还是你。




Heaven Knows
《命のかけら》番外

作者:naosuke



2


十平方的房间里散乱着笔记本电脑,满地的图纸,还有衣服。床铺上甚至有刚换下的袜子。
桌子上的白色杯子里还有半杯没喝完的咖啡。

“我马上收拾房间。”身边的少年尴尬的说。
“我帮你。”
“不用了,马上好。”

REY站在一边,看着SHINN手忙脚乱的收拾房间,被子稍微一抖铺平了就不管;衣服也只是从地上捞起来,一卷就扔进了壁橱。图纸倒是很认真的叠起来,放在桌子上。似乎是发现了REY的目光落在图纸上的时候,SHINN皱起了眉头。
几乎是接近粗暴的,走到桌子前,把所有文件都放到夹子里。

两个人都沉默着。
对方的身份和自己不一样了。
SHINN没有离开军队,而REY再不能留在军队。
虽然那些文件只是图纸,但是原来有的素质告诉两个人,不能给人看,不能去看。

“你怎么不收好。”
“……我……”SHINN一时语塞,然后很冲的说了句,“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
后半句硬生生的消散在空气里。
以前。
以前他们在一个宿舍,REY的一侧干净整齐如同太平间,SHINN的一侧在相比之下就是垃圾场。

“我坐一会。”REY扯过一张椅子坐下。
他现在学会自己打破沉默。
然后那个白色杯子伸到了自己面前,袋装红茶在杯底吃力的浮动。

“小心别烫到= =过会再喝,味道还没出来。”

恩,啥时变得罗嗦起来了呢。
REY抬头看SHINN,后者执拗的把头偏在了一边。

* * *

看着SHINN几乎是用砸的把一堆从10米外的数个问讯台拿来的数据牌放在自己面前的时候,REY终于明白路上的奇怪举动是一种泄愤,是一种试探。

“自己选,每个都是招志愿者的战后重建委员会的下属机关,民办。”

手指动了下,依旧在每个关节上留着钝痛感。肿胀而酸痛。
而他也注意到了,SHINN是用左手单手拿着那些资料。

“那,等我。”

“做梦!!!”SHINN恶狠狠的说着,却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生闷气。

他知道他拿的数据牌的数量够REY看上三个小时,自己必须得在旁边干等不成。
甩了甩右手,他看见REY的眼睛掠过促狭的笑意。
懊悔起来。
接着马上又生气起来。把拿起的牌子又狠狠放下。

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举动,绞对方的手呢?
一开始不是只是想叫他快点走么。

选择离家最近的这个报名点的时候 ,SHINN就是打算用走路的节约资源。
然而REY不急不缓的走在身后,突然却觉得很不安心。
仿佛回头就会发现人不见了。
就是这样有些急噪的心情,好象跨越了什么栅栏和界限,他转身过去,没有看REY的表情,直接的拉着他的手臂就开始急行军。

其实没有必要走那么快,他自己也知道。
然而一种很焦躁的心情就是想让REY知道。
烦,想告诉REY他的愤怒,他的担心,他的挂念。
如果表面上要维持象以前那样的沉默而稳固的关系,只有一个基础。
现在还有那个名为“信任”的基础吗?

都是你的错。

想到这里的时候,SHINN才发现,REY似乎很勉强的跟着他的脚步。顿时,他抓着对方的手也失去了用力的初衷,渐渐滑落。
落进对方手心。然后被紧紧握住。
仿佛被什么蛰到了一样,被稍低的温度包容住,却有一阵无名火冒起。

SHINN用了力气想抽出手,于是REY似乎也在打退堂鼓的想松手。
气愤终于战胜了理智。
我要抽回你就真的不在乎的放手了?
以前的一些事情又冒出了苗头 ,那些是黑暗最底层的恶毒的诅咒。

手上传来痛感的时候,REY知道自己刚才的动作实在是不明智。
想与不敢,没资格,纠缠成团,然后被SHINN的愤怒吓了一跳。
手指的关节被SHINN同样的部位胳得很痛。
血液迅速的在被挡住的地方滞留。他不得不用力回绞对方来平衡痛感。
刚开始是手臂的力气全集中去了左手。
接着是全身的力气也不得不集中去那里。
关节渐渐发白。
指尖有刺骨的寒意。

脚步渐渐放慢下来,两人都不可能用全力。
一开始SHINN就用了全身的力气在绞对方的手。在REY也使上劲的时候,SHINN也感到了相同的痛感。
手指往更里的方向收缩,绞出最后一丝空气。
骨血相连。
愤怒,恨意,以及表面平静下的各种禁区。

如果不是街道上车辆一声的鸣笛,也许两人依旧在僵持阶段。
虽然那声鸣笛不是朝他们。然而SHINN竟一个激灵,指甲深深的以同样的力道掐入REY掌心。
REY没有松手。虽然也没有以同样的动作对待SHINN。
SHINN局促的看了他一眼,再移开了视线。

“哪,到了- -”

* * *

“SHINN,SHINN。”肩膀被REY摇了下,SHINN回过神,才看见他手上已经拿好了报名的表格。
“选好了?”
“恩。”
“这么快。”
“是你走神了很久。”
“切。给我看下是哪个。”
“……”
“……”
默默的把表格递回去。

申请再入伍。做CIC。回到一个离自己最近的地方。

“我……”想开口说,我来担保你再入伍的资格。SHINN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指尖深深触入自己掌心。
清晰的痛意。

其实这种事情,SHINN在心里清楚,要去找谁担保。




Heaven Knows
《命のかけら》番外

作者:naosuke



3


双人间两张单人床两个人。
单人间一张单人床还是两个人。

SHINN抖了抖床单,又抖被子。想了想回头,看着REY正在吃药。
花花绿绿的药比以前多了好几种。
到底要吃多少药,好象量剂够顶一顿饭。
要以这么多的药来维持外表的正常的REY,到底,还能活多久?

刀一下子切入了核心。
SHINN从来没有想过,也不敢去想。
即使STELLA在DESTROY里,他依然抱着那份微弱的希望,希望通过喊话,让她平静下来,然后……
然后还能活下来吗……STELLA……

“SHINN?”REY的声音穿透他的回忆。
“没什么。你睡里面,否则小心被我半夜踢下床= =”
“……”

灯关掉了以后,黑暗里的气氛变得暧昧而诡异。

太挤了。
背对背的睡着,SHINN却习惯面朝墙壁的那一侧。不过他不想看到REY的背影。然而睡意渐渐远去,已经不再有抱着手机睡的习惯,然而手的姿势却一直维持着以前的习惯。睡在外侧,竟有种在悬崖外侧的感觉。
背后的人动了一下。
他立刻不动了。
很多思绪在黑暗里发酵,冰冷,降温,然后他转过身。意外的看见对方睡得异常安稳的睡颜面朝自己。

……这家伙该不是有安眠药帮助吧= =睡觉都比我轻松?

再愤愤的闭上眼睛,找了个自己习惯的睡姿的开始数绵羊。

REY悄悄的睁开眼睛。
SHINN似乎睡熟了,睡觉时候的人是最缺少防备的。
SHINN卸下了所有的紧张和暴戾,光看表情象个天真无邪的婴儿,等待着滴水无漏的保护。——其实本人是最喜欢对别人说“保护”。
这个场面好象似曾相识。
毁灭安魂曲以后的休假,SHINN就睡了很久。REY一直在电脑前忙着什么,回头的时候看着舍友的睡颜,心里曾经一度有过一阵温暖的柔软,然而那时对未来的不安却是远远占据了上风。

伸出手,轻轻的圈住了SHINN的腰。
比以前瘦了很多。
对不起。

还有,别掉下去了。

“你在干什么?”闷声闷气的从自己的胸前传来这样的声音。
“……我怕你掉下去。”心跳频率差点崩溃。
“嘘つき(骗人)。”手被推开,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头窝在别人胸前的人,睁开了血红的眼眸。

触目惊心。

血红的眼睛里有着清晰的意志,有尖锐的探索直勾勾的就透过眼睛往心里最底的部分探下去,长驱直入。
带着蓄积已久的愤怒和生疏。

冰蓝的眼睛里只有震惊和慌乱。虽然这些在2秒种之内消失不见,换上的深邃和平静却带着一种微弱的颤抖。

睡衣领子被揪起来,后脑勺狠狠的敲上了墙壁。
SHINN的表情接近扭曲。
REY只是楞楞的望着他。

“解释啊!”手在颤抖。大脑的思维在打结。以前考虑的无数种问话都消失不见。SHINN觉得手脚冰冷。

“我解释了,你还会相信吗?”微微的偏过头,卷曲的长发顺势滑落,挡去大半的脸。

“啪”

在寂静的夜里的声响分外清晰。

SHINN几乎是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
打下去了。
看着几乎看不见脸的低着头的REY,懊悔的心情一下子把之前的愤怒和莫名的歇斯底里卷空。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不相信……”
“……为什么……为什么那时侯要相信你呢?……”

语无伦次。
想表达的都乱了。我宁可选择相信你。我在等你解释。
为什么不解释?

“说话啊!!”声音不知不觉带上了哭腔。

“你要我说什么呢?既然都不相信。”REY抬起头看着他。

“你!……”举起的手被掐住了手腕,一个天翻地覆,SHINN抬头看正上方的REY,冰蓝色的眼睛里只有哀伤。

嘴角微微扯出个弧度,微笑。
仿佛即将崩溃,即将消失的微笑。

“如果你不在审判席上改口,那现在我们就在天堂见了。”

瞳孔急剧收缩。
ATHRUN的话。
[“因为你们的态度不一样,判决也不太一样。SHINN你说的太迟了。如果REY不招认的话,你就一直说赞成前议长的主张……”]
[你要尽量推脱责任,说是听从命令就好。REY再怎么说也是你的“队长”。]

……其实,答案早就知道了……
等待的……
只是一个确定……

“谁要和你见面!混蛋!”眼泪源源不断的流出来。看不见对方,看不见自己的心,看不见真实。
“你什么时候学会口是心非了呢?”
“我一向如此!混蛋!”
“……学会骂人了。”
“是啊!那又怎样!讨厌!”
“……”冰凉的指尖在脸上轻轻的抚摩,“那么……为什么,要哭呢?”
“我想哭不行啊!混蛋!”REY的手松开了,整个人被圈着抱坐起来,然后被按进一个单薄却安心的胸口,听着安稳的心跳。

REY听到破碎的哭声在自己的胸口断断续续的流淌,滚烫的眼泪渗入心里。
有一个地方松动,有一道玻璃破碎,暖流渐渐的伸展,有一点点的冲动。
他伸手抬起SHINN的脸,把眼泪一点一点的抹去。
指尖的烧灼感,直传到心底某一处,如针尖般刺痛。

他慢慢的低下头,最后覆盖上那颤抖的,柔软的嘴唇。

如果拥抱是最广阔的包容,那么亲吻就是不让你再哭泣的约定。



Heaven Knows
《命のかけら》番外

作者:naosuke



尾声


国会大楼。

LACUS看着手中的文件,抬起头,沉默了有那么一会,终于看着ATHRUN微微的笑了。

“ATHRUN要用什么名义来担保?不过无论什么名义,都是承担很多责任呢……”

粉红色的HARO在桌角滚动了一下,耳朵一扇,张嘴吐出一个词:“大変(たいへん,中文:够戗)”

ATHRUN的眉几乎让人看不出来的抽搐了一下,LACUS手中的文件正是REY申请再入伍的表格和SHINN以及自己的担保书。只因为两个人的身份都属于相对的遗留的“重点对象”,再进入军队,总会让人联系到一些不死心的想法。

以我现在的身份,担保。

终于LACUS拿起笔牵上了名字,把纸张递过去的时候,她微微偏着头说,下不为例。

我知道,没有下次了。ATHRUN淡淡的说。

* * *

CE75年,12月12日。
REY从邮局里拿着一年分额的药的袋子出来的时候, SHINN正靠在路边的树上看着妹妹的手机。
背上所靠的树,枯黄了叶子,然而苍劲挺拔。

SHINN收起手机,跑过去把REY手中的袋子接过来。
这颗偏远的卫星在PLANT的重新开发下正在漫漫的接近它的春天。
人们的生活逐渐步入小康行列,无论在这里开发的是什么派的政治人物,只要是使生活水平改善了,就会得到人们的感激。
人活着不就是为了过得好一点么?

两人陆续的去了超市,去了面包屋,小声讨论着什么。
也许是晚餐的菜谱,或许是上班时候的事情,有时候还会说到以前,很早的以前。
军队的宿舍一直在比较偏寂的郊区,人烟稀少。落日的余辉总会把脚下的路染红。踩着一地的鲜红前行,脚步都觉得有些恍惚。

SHINN不知道这样的生活会持续多久。
登上MS的时候,REY低沉的声音在广播里回荡,在通讯联络里,总会觉得,其实REY似乎还可以跟他一样,驾驶着MS,而且就在不远处。
然而并不是这样。
下班了回宿舍,依旧是双人房两张单人床,但是有张床是空的。
如果不紧紧的握着对方的手,总觉得什么时候就会失去对方。
如果不紧紧的抱着对方,就仿佛恍惚中对方已经消失。
寂静的几乎无声的默契。
细致的绵密的,要求着对方的存在感。

最后,生命归入了沉寂。或许与自己的火暴性格不相符合,然而,会在看见冰蓝色的眼眸那一刻知道,这样已经够了。

他偏过头去看身边的人。
REY也正好偏过头看着他。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看看你什么表情。
……。REY抬起空着的左手,拍拍他的头。

未来,或许没有,或许只是今日的延伸。
过去,无法改变,也无法再提起,然而它们铺就了今日。
我们只是顺着时间走下去而已。
生与死的时限,总在苍茫的尽头。
终会有那么一天。
但是之前的生命是如此完整。

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天堂。


全文完
2006.01.


Sunday, November 06, 2022 21:15:36 PM naosuke PERMALINK COM(0)
命のかけら-the way you promise-

作者:naosuke



PART I うつつの夢(现实的梦)


——心伝うその涙は、時を越えて、毀れ打ちる。(传到内心的泪水,穿越了时空,毁坏了一切。)


弥塞亚崩坏的时候,在纷乱的落下的大小石块中,SHINN接住了他有史以来见过的最狼狈的REY。
或许他认为REY没有表情才正常,当他看到REY冰蓝色的眼睛里涣散的眼神的时候,他本来就很堵的胸口上,又象挨了一记闷棍一样的疼痛。
不再干净的脸庞,不再冰冷的表情,却让人触目惊心的看到了如同废墟一样的REY。
那是名叫绝望的表情。
SHINN没有见过其他人露出这样的表情,让人看着觉得自己已经走到了世界尽头,无路可走,无处可逃,甚至无法回头。
额角的鲜血不断的涌出,REY全身的重量全压在了SHINN身上。
越过凌乱的金发,SHINN噙着眼泪看着舰长最后一个安慰性的笑容,以及她怀里的黑色长发男子。

那其实是他认识REY以来,第一次的“亲密接触”。
知道REY的身份以来,SHINN觉得他不再敢碰触REY。那是一道很沉重的枷锁,几乎压迫得他只敢小心翼翼的看着一个即将破碎的玻璃娃娃。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去。
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知道要怎么守护。
只要战斗就可以了吧。
只要赢了就可以吧。
只要,REY还活着就……可以了吗?

耳朵旁边传来细碎的无意识的呢喃。
吉尔,对不起。
夹杂着哽咽的抽泣。
一个怎么也看起来象个男人一样的成熟的少年,用着低沉的嗓音压抑着自己的哭声。
SHINN顿时希望,刚才塔利亚舰长推出来的,是已经昏迷的REY。

因为他不知道怎样安慰。


“SHINN!”不远处传来少女纤细而温暖的声音,他看着紫红色的气密服,思维仿佛一下子回到正常。

“LUNA,太危险了,在那里等我过去。”

* * *

医疗室的天花板。
蓝色而倾斜,竖长的条纹。
身边的男孩子,弯着背的坐着,手里无聊的搓动着一瓶液态食品。

醒了?
SHINN的声音里略带着沙哑。

恩。
饿吗?他晃晃手中的瓶子。
摇头。
……。SHINN沉默着不说话。或许是有什么话正在整理思维,说不出来的样子。REY知道SHINN说话一向很直率,要让他考虑的话,必然是有些蹊跷。

多久了?
半天而已。
……其他人……怎么样了。
[除了……舰长和议长……]SHINN停着不说话。
……

REY伸手摸了一下自己头上的绷带。
很多事情已经不用说明了。
把自己从崩塌的掉落的石块砸下的一瞬间推出去的舰长,然后接住他的人是SHINN。

——那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SHINN其实很想这么问的。

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问题在REY的脑海里一闪而逝。
没有问的必要。
或者是不想问。
过去的事情,还不是能心平气和的问起来的时候。


“REY。”黑发的少年好象下定了决心,把手上的东西放到一边去的时候,门无声无息得滑向旁边。

白色的军服。
ORB。
ATHRUN。
再次登上了MINEVA。
敌对的胜利者的身份。


SHINN,什么都不用说了。

* * *

我们活在现实世界里。
然而让我们误以为这是一个梦。
长长长长的梦境。
在旁人眼里我们过于幸运,在我们心目里我们过于不幸。

手上的冰冷镣铐。
红服的意义从精英士兵到重点战犯。总之都是很突出的意义。
FAITH的徽章也从特务部队成员的标记成为了重点监视对象的标记。
总之他们俩什么都拿到了最“上等”。

分开关押。
领头的军官对旁边的士兵说。
SHINN被身边的人推着向前走,穿过REY的身边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REY。

或许从那一天看到他崩溃的表情以后,SHINN的脑海里所有关于REY的印象,都消失不见,惟独留下那个表情。
那样的印象如此强烈,摸消了很多原来的知觉。
REY很优秀。
很冷静。
很神秘。
看起来是很高贵的人。
但是也很冷血啊。

其实REY很软弱。
其实REY很累吧。
因为……

[我是CLONE人。]
[没有父母。也从来不知道是否有人需要我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掉吧。]


即使是说着这样的话,也能自嘲的微笑着的REY,是做好了已经要死的准备了吧。
然而却活下来了。

[只要有一线的希望,所有生物还是想活下去的。]
说那句话的时候,SHINN没有见过他的表情,因为金色的发端卷曲着,完美的掩盖了他的眼神。


“快点走了!”旁边的催促声下,SHINN留给REY一个决然离去的背影。

连SHINN也离开了。
还有谁?
还有谁留在我的世界里?

“进去。”
然后是铁门重重关上的声音。
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一把凳子和床铺。
天花板泛着暧昧而模糊的蓝光。
孤寂和冰冷象潮水一样包围了REY的思维和周身神经。

一个人是孤独,两个人是寂寞。
习惯了两个人的房间,另一人安静的存在。

过去象一场梦。
以为我什么时候回头都能看到你跟在我身后。


于是天天被传讯问话。
每天都是陌生的人来问话。
然后回房间写交代材料。
写的内容抽象得象一张日程表。
大约是这样的格式:XX日,接到XX(人名)的命令 ,内容如下。与XX(人名)一起行动。
一边写着就一边想起以前的事情。

被自己的记忆拷问。

那些往事,化做时间地点人物。

一排数字里看不到任何感情。
这些是人的记忆还是机械的资料。
但是无论如何,从自己的身体提炼出来的时候,会感受到剔骨析血的痛。
很多事情都是埋藏在心底,似乎已经忘记的黑暗。
也有很多事情在被这些黑暗吞噬着,它们真正的意义在黑暗背后熠熠发光,提醒着REY当时强忍的痛苦。
而现在全部破土而出。
全部。


从问讯室里出来的时候,会看到接着进去的SHINN。
脸上的表情麻木而默然。
看到他的时候,仿佛又多了一些柔软的因素。

SHINN。
他以前就喜欢这样叫着他的名字。然后什么话也不说。
但是对方会懂得他的意思。
SHINN是他一场现实的梦。
普通的同学,上学放学,一起吃饭,听人八卦,抄抄作业,补考,旁边一直有个人哇哇叫但是关键时刻总是出乎想象的能干。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渐渐了解SHINN是那样一个简单而纯真的少年。
SHINN重视朋友,重视承诺,重视责任。
外表上倔强,其实会关心人,但是也是很孤独的人。

直到选IMPLUSE的机师的时候才GILL才告诉他的,看中的SHINN的潜能。
之前他都以为是命运而已。
原来那早已注定好。
他要指引SHINN,他一直会在这个少年的左右,这个少年的力量只能为他所有。

如果他得不到的话,那么他也不会让任何人拿到。
如果他得到了,那么他就要尽他的一切力量去协助。

这是一个梦而已。
华丽的破碎在弥塞亚附近交织的炮火里。

REY想,象他这样的人,或许根本没有这样的资格去做这样的梦吧。


命のかけら-the way you promise-

作者:naosuke



PART Ⅱ 逆さまの蝶(逆流之蝶)


——僕らはどこまで、守れるだろうか?(我们能守护对方到哪里为止?)


在写材料的时候,通常还会受到盘问。
那些人大约是拿着SHINN交代的问题对比着看,来比较可信度。
因为两个人都没有说过话。
房间里没有通讯工具。
甚至SHINN的手机也被检测过,确定了根本不在使用中才让他随身带着。
REY知道这件事情,因为隔壁有重物击墙的声音。

打斗中的声音。
SHINN没有让任何人碰过那手机。

隔天从审讯室里出来的时候,正好SHINN迎面走过来。
右脸上一块很明显的带着紫色淤青。SHINN很快的侧了头。REY看到他被铐在一起的手握成拳状,微微颤抖着。

他几乎可以感到,SHINN从他旁边擦肩而过的风声。
SHINN没有开口。

“SHINN。”他张了张口,脱口而出的只是名字。
但是SHINN听到了。

回头。
几乎是同时,走出了一步的REY也再次回头。
四目相对。

冰蓝的眼眸里有平静的脆弱。
鲜红的眼眸里有屈辱的悲愤。

然后再次回头,REY的心止不住的颤抖。


现在,我旁无责贷的说,把无辜的你害成这样的,是我。
即使我们是“正确”,但是我们输了,于是正确就成了错误。


低下头,他开口,你们干吗不去搜他可能打电话的对象啊。
话音刚落,一个耳光就落在他脸上,火辣辣的疼痛。
那个士兵有些激动的说,你们两个人休想再伤害ORB!

他在心里哑然。
ATHRUN吗?难道全MINEVA上的人都要靠他保释吗?
当然,他自己除外。

* * *

后来房间里的电脑可以上网,可以和隔壁的SHINN通信。
因为所有都在被监控之中,无论说什么都会呈现在监控总机的平台上。
该交代的问题都写完了以后,被通知说过几天是军事审判。

[伤好了吗?]
因为看不见对方,而如果不打字的话对方是看不见自己到底在想什么的。REY现在被迫的比SHINN先动手说话。
[还好。REY的药呢?]
仿佛是不甘愿自己最宝贵的东西被人碰过了一样,SHINN有些恶毒的提到了REY最软肋的地方。
[还在。]
指尖冰冷的颤抖。幽蓝的屏幕闪烁着,映着REY苍白的面孔。

SHINN呆望着屏幕,他不知道怎么说话才好。
其实他很担心的是REY没有药能不能撑得下去。但是话说出口就觉得仿佛自己做了坏事,呆呆的写不出句子。

屏幕停滞了不知道多久,SHINN只觉得房间里充满了柔软而让人窒息的气氛。
[SHINN]
停了一下。
[为什么]
他一惊。
[那时侯,你会在那里?]

那时侯?
SHINN想了想。思维混乱起来。手指弯曲起来,抵着掌心。
他不再握着手机。
被人碰触过的手机,一想起,右脸颊就火烧一样疼。
连物品都没有办法保护了吗?
原来现在自己已经废柴到这样了吗?
痛恨没有力量的人,所以我最痛恨现在的我自己。

REY你好狠,一定要提起我希望忘记的事情吗?
你难道不知道,我最不想输给的就是那个人。
然而我完完全全的败了。
如果不是IMPLUSE挡在我前面的话,我甚至不能出现在那里了。
JUSTICE虽然紧急收手,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是我害了LUNA啊。

我曾经答应LUNA,要保护她的。
然而却让她受这样的伤害。
你不会知道的,在通讯器里听到战友凄惨的叫声是怎样的心惊肉跳,是怎样撕心裂肺的心痛。
屏幕上IMPLUSE碎裂的时候,我觉得我的生命也变成了碎片。

而那时侯,LEGEND的信号已经消失。
你不会知道的,我和LUNA一度都以为你死了。

承载着最亲密、最重要的人的死的战斗的绝望,我已经经历了两次。
我比任何人都痛恨,没有能力保护我所答应的约定的软弱的我。


带着些报复心理,SHINN在屏幕上迅速敲入了这样一句话:
[在那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REY呆住了。
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对方说话?
明知道对方不想说什么,明知道对方最害怕什么,明明比对方更了解他本身。
因此,越了解对方就是再揭开对方的伤口再确认。
SHINN在模糊的信任和确认中选择了确认。


SHINN你不知道那种自卑感吧?
当KIRA•YAMATO他反复的跟我说“明天”的时候,我是什么样一种心情呢?
他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我却永远没有可能触摸到。
每天我都在想,明天我会不会就这样在睡梦中消失。
而他说“因为未来是存在的”。
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为什么可以这样乱说呢?

[单有愤怒是不行的。]
ATHRUN曾经对你这样说过。
其实这句话对我来说也是同样的状况。
我们都是背负着仇恨的名义成长在军队里的孩子。


[我和LUNA,一度以为你死了。]
[通讯上没有LEGEND的信号时候]
[我们都哭了。]
屏幕突然闪烁起来。

REY只觉得眼睛里酸涩的难受,眼角或许已经不受控制的泛红。
对不起LUNA,对不起SHINN。
作为战友,我对不起你们。

[那时侯,输给了FREEDOM。]
他匆匆输入了这一行字。
事实正在缓慢的对上吻合的齿轮。

[后来就撤回弥塞亚了。]

[我带着IMPLUSE回了MINEVA。舰长已经不在MINEVA上了。]

[在议长的办公室里我开枪了。]

[大副叫我跟着穿梭舰去弥塞亚里接人。]

[KIRA•YAMATO也在那里。他拿着枪对着吉尔。]

[后来LUNA带着伤也来了。]

[我开枪了,但是因为整个要塞都被创世纪的毁灭给牵动了,我只打掉了他的枪。]

[后来呢?]

[……被石头砸了,舰长把我推出来的。]

刚开始都只是单纯叙述着自己单方面的事情。平铺直叙的如同表面平静的河流。而下波涛汹涌,被磨得平滑的岩石狰狞凶恶。

[议长呢?FREEDOM的驾驶员呢?]

屏幕长时间的没有响应。
SHINN想,REY在隔壁是不是又露出哀伤的眼神,还有那仿佛即将崩溃即将消失般的微笑。
议长是REY的监护人。
所以,REY现在失去了生命的所在。


冰冷的话语突然在脑袋里回响。
REY•ZA•BURREL是在利用你的能力。
他从头到尾都是把你当工具。

这是政治诱降吗?

但是那时是我选择了相信REY啊。

DESTINY的蝴蝶一般的光之翼,一直朝着一个仿佛是逆着潮流的方向,用力的振翅飞去。




命のかけら-the way you promise-

作者:naosuke



PART Ⅲ White Lie(苍白的谎言)


——なぜ、嘘を言うばかり?(为什么,你只对我说谎言?)


军事审判不是一天完成的。
那段时间持续了大约半个月。
由PLANT新上台的政府要员,和被安魂曲扫荡过的国家的要员组成的联合审判小组。
而最主要的人,来自ORB。
PLANT是不是联合执政的国家呢?
因为是战败国了。

SHINN从和ATHRUN担任他和LUNA的辩护开始,就采取“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
虽然这样的辩护对他们很有利。
这个带着ZALA姓氏的人,是在PLANT和ORB都有着高层的“民意”代表。

头一天在ATHRUN约谈他们两个的时候就接近上演了全武行。
当ATHRUN交代他们两个要尽量推脱责任,说是“听从命令”的时候,LUNA就抓着SHINN的手不让他有跳起来揍人的机会。
尤其是说到ATHRUN的目标是让他俩无罪释放然后引渡ORB的时候,SHINN甩开了LUNA的手险些跳起来,LUNA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把他拉住。

SHINN,SHINN,求求你想想,如果现在不过这关,你就没有未来了。

“那REY呢?”
“REY和你们不一样……”
“难道要他交代完了还要拿去做实验吗?!干吗不研究一下你那个最强CO的KIRA?!”

ATHRUN几乎是强忍着没把资料摔到SHINN的脸上。
在他的观点看来,若不是REY扭曲了SHINN的世界观的话,也许不会到这个地步。
而这小子至今口口声声不记着他自己的处境就记得REY。
或许还带着点好心当驴肝肺的气恼。

LUNA近乎哀求的目光他不是没有看到,但是SHINN就是忍不下那口气。

现在只有REY是一个人。


“SHINN,你到底答应了REY什么?”在ATHRUN跨出门的一刹那,他听到这样的对话。
“……没什么,LUNA,你一定要……”最后的声音嘎然而止,ATHRUN忍不住回头。
那两个人依旧坐在椅子上,LUNA默默的摸着SHINN的背。SHINN伏在桌面上,肩膀微微颤抖着。

“LUNA,LUNA,我们真的要扔下REY一个吗……?我们从军校起就是三个人啊……”
小小声的说着迟疑的话。
心中的酸甜苦辣都搅在一起。
即使听到了某些恶毒的语言,可是在心底还是希望,自己选择信任的人没有那么恶毒。
真的吗?
真的吗?
反复的想去问事实。
因为曾经牵挂最深的女孩,现在牵绊最深的男孩。
还有面前的你。
哪一个还能重新再失去一次?

* * *

REY看着几乎是刮进门YZAK•JULE。
白服银发,长得比女生更秀美的,现在军政界的,在明处的红人。
他只是放下一封信。

“ATHRUN托我转交的。你看完立刻给我答复。”

REY抬头看天花板边角上的监视镜头。
这个只有8平方米,只有他一个人的房间里。
时时刻刻,却还有着一双眼睛看着。
窒息的沉闷。
芒刺在背。

“那个,叫人关掉了。”
YZAK的脸上也有些扭曲,现在已经是军政,政治的因素已经让谎言变成真实,让假象变成真相,让违法变成合法。
一切因为特权。
然而没有这些,有些事情就没有办法还原来“无辜”的人一个“清白”。

REY接过信,拆开。
深深的空虚蔓延全身。
措辞礼貌,指出的现实尖锐,简单的几句话而已。
然而这里面就承载要离REY而去整个世界。

坏人的结局就是落到孤身一人吧。
天经地义的。

[不要再拖累SHINN。]

满眼满脑的都是这句话。
自己早就失去了所有的资格。
自己是最没有资格跟SHINN说什么的人。
自己是毁了SHINN的名誉,毁了SHINN的未来的人。
现在要负这个责任了。

[如果你是SHINN信任的人的话,请还给他的未来。]


“麻烦您告诉ATHRUN君。我正打算这么做。”

唯一的补偿,现在的我能对我最对不起的人,做出的力所能及的事情。

* * *

“关于URINIS 7人为下降的事情你事先知道吗?”

“不知道。”

“那么你知道罗德尼亚实验室是直接从吉尔伯特•杜兰达尔那里听从的吗?”

“是的。”

“放走STELLA•LOSSIE是你的想法?”

“是的。跟SHINN•ASUKA无关。是我命令他那么做。”

“动机是?”

“其实评议会不需要那样的资料,也已经足够向全世界公布LOGO以及EA的罪状了。那个女孩无足轻重。但是SHINN•ASUKA认为那样不人道,并且在误认为对方是平民的状况下认识的,所以我认为放走那个女孩可以让SHINN•ASUKA对评议会和我抱有感激之情。在之后欠一个人情对于SHINN•ASUKA那样的人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弱点。”

“那么关于击落ATHRUN•ZALA的一事是你事先就得到指令吗?”

“是的。一旦他有怀疑议长的举动出现的时候,就在预备着。当看到LUNAMARIA拍下的照片的时候,我也认为在必须的机会里要把他除掉。”

法官坐在高处,居高临下的埋首在众多的视频中。

下面坐在听证席和证人席里开始纷纷议论。

REY•ZA•BURREL是杜兰达尔的亲信,和众多事件有关,这样的共识已经达成。

“动手的是你吗?”

“是我指使SHINN•ASUKA的。”

“那么安魂曲发射的之前吉尔伯特•杜兰达尔就知道有这样的武器吗?”

“是的。”

“那么是任凭DECEMBER毁灭的吗?”

“是的,因为这样可以调动民众的情绪。认为LOGO的罪不可恕。”

“关于你的身世?”

“我是CLONE人。吉尔伯特•杜兰达尔对我有养育的恩情。”

“这件事情除了收养者以外谁知道?”

“SHINN•ASUKA。”

“他是通过什么渠道?”

“我自己告诉他的。因为那时要说服他赞同DESTINY PLAN。我是他亲密的室友。以我的生死来约束他,我认为这样他就即使怀疑DESTINY PLAN,然而会因为我的身份的缘故不至于到动用武力不赞成。”

“那么即是说,SHINN•ASUKA是相信了你的言辞所以采取了行动?”

“是的。”

“那么接下来是关于你身份问题……”

* * *

若不是手上的镣铐,SHINN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把耳朵捂上。

谁来告诉这不是真的。
为什么REY你回答的那么流畅。
为什么你一点都没有迟疑。
为什么你只对我说谎。
为什么你对我说的都是谎话?
为什么我非要在这里听你说这些。
为什么我要相信你。

所有的往事如同火焰一样燃烧起来。
一张一张的被抹上墨水。
然而只有REY崩溃的眼神和REY充满了诡异的眼神交织在一起。
在他的脑海里环绕不去。

只有这个人,他前不久还在因为他痛恨自己的无力。
只有这个人,他已经选择了去相信。
只有REY•ZA•BURREL,从头到尾都没有信任过他。
只有REY,从头到尾都只对他说谎言。


为什么你可以在我痛苦的时候无言的安慰我,在我孤单的时候默默的陪着我,在我有困难的时候帮助我,在任何时候我回头就可以看见你,却没有一条——

你不是出于利用我,而是因为相信我呢?


所有的信任都出于“利用”二字。
如果没有力量的SHINN•ASUKA,REY•ZA•BURREL就会毫不留情的对待。

SHINN朝被告席望去。

他只能看得到REY的侧脸。

哀伤的眼神,还有那仿佛即将崩溃即将消失般的微笑。

然而这个表情却和诡异的眼神以及得逞的微笑的表情交织在一起。

好想吐。

* * *

“SHINN。”

再次听到REY叫他的时候,SHINN完全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停顿的走开了。
倒是LUNA停下了脚步。

从现在起他们要再次分开关押了。
SHINN和LUNA的罪责大部分都被解脱了。

“LUNAMARIA。”
“什么?”
“明日があるから、ちゃんと生きて。(因为还有未来,所以请好好活下去。)”
“……再见。”


再见。
是要说再见的时候了。
哪怕你再也不原谅外我。
我也依旧没有办法补偿你多少。
因为我太了解你,所以我们总在互相伤害。

然而无论如何,我也不想看到你没有未来。
上大学。
找工作。
和LUNA结婚吧。
做个普通人。

军队不适合你。
政治会害惨你。
你还是孩子。
而我已经老去,已经接近无效。

还有……
以后不要那么容易的相信别人了。
虽然我那么的希望,你相信的人只有我一个。
可是,我才是那个背叛了你的信任的人。



命のかけら-the way you promise-

作者:naosuke



PART Ⅳ 願いこと(祈愿之事)


——
羽ばたくあなたの未来を
見守ることしかできない けれど
いつも 隣に感じてほしい
——
いつか 失う恐さを知っていく
そして 守れる強さを欲しがる

(——虽然 只想守护你可以展翅的未来
但是,我想一直在你身边)
(——不知道什么时候 将体会到失去你的恐惧
所以,想要有保护你的力量)


散庭以来就开始的远距离分开关押,让SHINN的囚室离REY大概有一栋楼那么远。
但是离LUNA关押的地方还有一栋楼。
换了的房间的窗户,正好对着REY那栋楼,可是SHINN已经没有心情再去看了。
意志上被强迫的听着REY冷酷无情的招供,SHINN觉得自己渐渐在麻木。

相信你
不相信你。

REY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讲得多了,最后发现谎言说多了也就变成了真实。
自己的形象也就被自己的说辞讲成了一个“表面忠心耿耿的其实暗地里人品败坏冷血无情连亲密战友都骗的人”。
他不敢看SHINN,不敢看那双正直而纯真的眼睛里血红的颜色。

那么的鲜红。
那么的清澈。

* * *

“那么,你和LUNA在明天下午就可以自由了。可以留在军队供职,也可以选择退伍,再去上学。”会见室里,ATHRUN手里拿着报告,坐在桌子对面的SHINN叉着手望着不知道何处,LUNA把手放在桌上,低头看着桌面。

“不过,如果继续留在军队,则要受军事委员会的管制。LUNA要是退伍的话可以留在PLANT也可以去ORB,SHINN的话,也许退伍就必须被引渡到ORB。”

“你区别对待吗?”SHINN和LUNA同时坐正看他,异口同声的说。

“因为你们的态度不一样,判决也不太一样。SHINN你说的太迟了。如果REY不招认的话,你就一直说赞成前议长的主张……”

哐铛一声,椅子倒在了地上。

SHINN几乎是用自己的拳在砸墙。
他一点也不觉得痛。
那一瞬间大脑里根本是一片空白。
很痛。
心里很痛。
胸口很痛。
五腑六脏都在痛。
痛得我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你这样对我。
你居然这样对我。

不想再见到那个人。
不想再听到那个人的声音。
不想听到任何人提到他。

* * *

就在前几天,REY甚至觉得,看着墙壁也好。
SHINN在隔壁。
现在他在对面楼。
窗户是开着,可是看多了会太向往自由和生命。

心里的钝痛几乎堵塞了血管。
说什么做自己能做到的,为了SHINN的未来能做到的事情。
或许只是让他更加痛苦罢了。
比逼迫更加痛苦的是不能被相信。

现在我说的话,SHINN你应该没有一句会相信了吧?

说着我不信任你的话的时候,我也将会尝到这样的痛苦。
不能被人信任的痛苦和不能信任别人的痛苦。
我这样做真的能换来你的未来,你的自由吗?


其实……
那些都是谎言啊!
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
可是这样的话说出来,你会相信吗?
你还可能相信我吗?

忘记我呵。
当我从来没有存在过吧。

没有人期待我的出生。

却有许多人期待着我的死亡。

* * *

[回答弥塞亚里的问题时,不能说是YAMATO大人动手的。]

[如果你敢回答,你怎么死都不会有人注意的。]

[生命衰竭嘛!]

……
其实开始说了谎,到后面说什么也都没有人相信了。

吉尔对不起。
连最后的真实都没有办法说出去。
虽然很想告诉SHINN。
想让他帮我记得。
但是已经没有资格了。


“你返回弥塞亚以后,就去吉尔伯特•杜兰达尔的办公室了吗?”

“是的。”

“那里除了你还有谁?”

“FREEDOM的驾驶员。”

“他在那里做什么?”

“拿着枪对峙中。”

“后来谁先开枪的?”

“议长先开枪的。”

“FREEDOM的驾驶员被击中了吗?”

“没有。因为创世纪被破坏。整个要塞都在摇晃和崩塌中。”

“你开枪了吗?”

“有。想击落FREEDOM的驾驶员手中的枪。”

“击中了吗?”

“因为在摇晃中,我击中了议长。”

* * *

错了。
才不是。
当时那怎么解释得清楚啊。
三个人几乎是同时开枪的。
我瞄准的是KIRA•YAMATO手中的枪。他瞄准的是吉尔。吉尔瞄准的也是他。
然而因为那一次的强烈震动,所有都乱套了。

我打到了KIRA•YAMATO的枪,结果使得他的枪反而射中了吉尔。
而吉尔的弹道偏差。是从我脸旁边擦着过去的。

……
我想吉尔不会杀我的。他都没有怪过我一次。
就象之前SHINN从来没有想过我是在利用他一样。
但是就是这么混乱的,纠结的仇恨。
在时间的流逝里,变得很可笑。

* * *

SHINN被释放的当天早上是一个阴天。
还下着蒙蒙细雨。

他对着ATHRUN说“谢谢”。
跟LUNA说的是“后会有期”。
前者的脸皱得象苦瓜,后者抱着他哭。
他紧紧的抱了一下LUNA,然后把她推开。

LUNA或许一辈子也忘记不了他哭得象个孩子一样,说着“LUNA原谅我。”
脸上只有稚气的不知所措,撤去了多日来的带着冷漠的戾气。
泪水闪亮得刺眼。
那是发自内心的眼泪。

无法背叛自己的心。
LUNA原谅我,后面的那句,大家心照不宣。


——我没有办法丢下REY一个人。
哪怕他是那样的对我。


REY被判的是无期徒刑,终身监禁。
其实就是在等死。

“SHINN,有空要来看我。和REY一起来。”
车开走的时候,LUNA摇下车窗朝他喊。
风吹散了紫红色的头发。
女孩的话在呼啸的风中模糊不清。

那是他生命里最后一抹暖色。

车内的女孩子低着头哭得淅沥哗啦。
路边的男孩子仰头看着天空,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这是我们最后一个,一样的,相同的,幼稚的梦。
回到军校那样的时光。

* * *

[那个人就是REY•ZA•BURREL啊。]
[恩。真是无情的人。]
[听说他欺骗自己的队友,又枪杀了抚养他的吉尔伯特•杜兰达尔呢!]

“你们两个在议论什么!站岗去!”

在实验室里穿行的时候经常会听到这样议论。
现在REY的用处除了交代完问题,就是指认证物,以及,内部心照不宣的——实验品。

当初和吉尔一起看着的装置,带着一种对未来模糊而遥远的希望。
现在成了什么?
把自己对生的希望拿出来让人践踏。
认为自己活下去是一种犯罪的羞耻感。
这些装置,没有一个能保护……那个新世界。

刚开始的时候天天在心里叫着,吉尔不是我杀的。
心里痛的简直要窒息。
然而我依旧意识清醒。
而且很清楚的记得,我欺骗了SHINN。

只有在想,也许SHINN已经安全了,自由了的时候,得到稍许的宽心。
我只是这样的骗自己。
虽然那也是我是那么的希望它是事实。

* * *

[昨天的新药是按时服的吗?]

是的。

[副作用呢?]

除了气喘好象经常觉得一下子握不住东西(肌肉无重力症?)。

[有失眠状况吗?]

难以入睡。

[白天会经常出现以前头痛的情况吗?]

减少。

[精神状况?]

好象比以前更累。容易困。

[可以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白色的金属床,冰冷刺骨。向上望去是一个拱形的天空。
REY是在装置里。
周身经常有许多的细小的管子,身体所有的活动,都可以幻化成一堆冰冷的数字。
人们不是在看一个叫REY•ZA•BURREL的人。
而是一个物品,对各种刚开发的药物的反映。

* * *

日子一直在流逝。
PLANT在重建,毕竟是人住的地方。
SHINN参加了DECENBEM的重建工作。
他依旧是FAITH。名誉没有受到损害。虽然有着PLANT和ORB联合管制人员,但是那两个人貌似对沉默寡言,表情麻木冰冷,动作利索,决定果断的一个半大孩子,没有多少不满之处。
何况他只是指挥重建。

SHINN充分体会到毁坏的容易,建设的困难。
每天一边补习着关于城市规划的知识,一边参加重建的时候器材搬运工作。

恩啊GINN原来也可以这样用……
头天的感想。

然后接收很多的图纸,看很多的规划,然后一边拟订军工团的工作,累得他差点睡着。

天空的外壳快修补好的时候,有人提议在内部涂上黑色,让看起来象是被破坏的样子,让所有人记住。
SHINN呆了一下说好。

心里有个声音很小声的说,REY那是你知情不报的错的纪念。


针尖在心脏上穿了个洞。
血液源源不断的流出来。
血液里都是陈旧的记忆,都是过期作废的,友情爱情信任绝望。
半年了。

跟LUNA说,不想丢下REY一个人。
结果是自己一个人站在那里不知道干什么才好。
最后明白刚释放的时候的自己什么都别想做到。
但是又必须有工作。
然后就申请去DECENBEM。
没有人认识,没有人过于清楚他的过去。毕竟管制的人看起来并不太张扬,倒有些象视察的官员。

不敢跟LUNA联系。

很多事情,说着说着就做不到了。
说要保护的人一定保护不到。
说不能丢下的人,无奈的放手了。
心底想着去要相信的人,最后还是不敢再去相信。

* * *

12月25日早上打开电脑的时候,SHINN一边擦着头发,检查着圣诞特别的布置是否都完成了。
刚冲完头,水滴湿淋淋的滑落。

E-MAIL的信号。
是署名ALEX•DINO的一封短信。

信里说LUNA和MERIN都在ORB,他在PLANT出差,在军部查了他的去向。
末了问了句,圣诞礼物想要什么。

他咬着嘴唇,哭笑不得。
认识的真是人物。
很多很多的话都说不来。他知道那个人绝不轻松。
因为他的颜色过于灰色了。
暧昧不明的痛苦。
没有人知道。
所谓的最痛苦,就是没有人知道你的痛苦,所谓的不理解。

最后他想了想,敲了一个名字。
再加上一句话,送不送由你,代价由我付。

然后拿起毛巾抹脸。


我不知道脸上那是泪水还是水珠。
我可以在心里直呼那个名字。
比在乎任何人的肯定更在乎的那个人的信任。
……

因为。
因为。
因为,因为你是我生命里,最后一块碎片。

没有你,全部的生命不能完整。

* * *

以为自己要被药物折腾死去的当天早上,接到了编号7852的特赦令。

PLANT的新最高评议会终于组建。
CLYNE派最后采取了最温和的方式开始它的执政。
电视上粉红色头发的歌姬一脸庄严肃穆的说。
不想再看到人死了。

然后是新议长的宣誓就职。
议员里看得到ATHRUN和YZAK。


那天是1月1日,新年新气象。
天也冷的出奇。
REY用双手捧着杯子,看着袅袅上升的白气。
视频里DECEBEM重建工作初步告捷,镜头在人群里晃来晃去的时候,看到了一闪而逝的红色眼眸。

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
不是因为突然身体的机能障碍。

那双眼睛里,充满了落寞的泪水。


这个世界就是一个没有出口的迷宫。
我们不得不寻找着彼此。
但这个世界就是那么残酷,也许最后相逢,我们之间还是隔着一面玻璃墙。

但这是命运。

人们都会在这个世界寻找着丢失了的自己,因为一路上,为了想要什么,总会把自己的一部分丢失。
于是人都是悲惨的,因为我们只会迷失自己。
最终失去自己的色彩。
最终还会失去自己称为“身体”的那个躯壳。


即使我的周围都开始被这个残酷的世界吞噬,
即是我的周围都在渐渐变得透明、最后消失,
即是我的周围都开始被迫随着这个世界的脚步进行。


我可以丢弃我的色彩,但我决不许丢弃我的心。
因为我还要找到你,因为我和你的未来还在交错。
虽说是命运,但我还是会努力相信那小小的希望。

也许我们的生命都是这个世界一个匆匆的过客。

但因为我还有你,至少在这个世界的角落,还有一个我要寻找的你,所以我愿意留下眼泪。

留下的眼泪,是否就能够告诉我你在哪里吗?


全文完
2005.12.24.


命のかけら-the way you promise-

作者:naosuke



后记:

一边写的时候,就有泪水不断的想留下。不过下文还在等我。
喊着虐啊虐啊,其实我的胃比我的大脑更受折磨。
我想,这应该是真实的,如果REY没有死,SHINN没有死的结局吧。
我这么想着。
然后把以前很多想都不敢想的疑问,写出来。写进REY的谎言里。

那为什么还是执著的让SHINN去相信REY呢?
我想大概是,我本身就有这样的想法。
SHINN承受了最多的痛,然后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就在伤痛里成长起来。

REY为SHINN做的,永远不如SHINN为他所做的多。
大概就是这个怨念吧。
可是他本身就是个不完整的生命,他能给SHINN多少?


PS:鸣谢一下……某A同学的特权,某Y同学也是……


Sunday, November 06, 2022 21:13:32 PM naosuke PERMALINK COM(0)
真実の花びら

作者:naosuke






阳光透过百叶帘的缝隙洒入狭窄的房间,窗边的单人小床上的LUNA在睡梦中微微皱了皱眉头。
黑暗的梦魇里也被刺眼的光明所打搅。

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事情是什么?
做噩梦,然后醒来。

漆黑的宇宙里粉红色的烟雾此起彼伏。
脆弱的如沙漏一样人工天体一直顽强的面对来自或许可以称为“母星”的地球的敌人。
EA,蓝波斯菊,ORB,还有三舰联盟。

残破的要塞。
残缺的机体。
交错的炮火中,
耀眼的火光中。
是谁在不断呼喊?

“REY!REY!REY!REY——!!”

不是她的名字。
那个孩子直到死前最后一刻,喊的都不是她的名字。

LUNA猛的睁开眼睛。紫兰色的眼睛呆滞着望着天花板。脸颊上已经是一片湿润。
她翻身坐起。抬眼就可以看见这个只有10平方米的小房间里最显眼的位置上放着的镜框。
照片中的自己,穿着毕业时的红色制服。笑得一脸骄傲。
阳光善意的借助玻璃的反光,模糊了照片她旁边的那两个人的身影。

这个世界上最不满足的事情是什么?
做一个美梦,然后醒来。

毕业的时候还依旧以为,今后的人生,就是听从命令的无聊人生。
偶尔和SHINN拌拌嘴,偶尔和妹妹八卦八卦,然后在REY的呵斥下噤若寒蝉。
后来遇见上一次大战的英雄。仰慕的目光追随着那个人的温柔,最后发现所谓的英雄,总是悲天悯人,总是伤痕累累,总是出人意料。

她从来没有考虑那么多。
服从命令是天职,守卫国家是义务,保护同伴是责任。
友情是信任,爱情是依靠。

直到MERIN被卷入政治斗争。

电话铃刺耳的划破早上的宁静。她连忙翻身下床。
过快的动作牵扯着她在战后所受的伤。那是她的同胞给她的战后纪念。

为了按照REY的嘱托保护载有议长的穿梭舰回到MINEVA,她和SHINN都竭尽全力。LEGEND在支援DESTINY保护穿梭机返回MINEVA的时候,挡在DESTINY前面,在FREEDOM的龙骑兵系统的攻击下灰飞湮灭。SHINN而后如同疯癫一样攻击着敌人,就在DESTINY为护着穿梭机的IMPLUSE挡下FREEDOM的一击之后不到三秒钟,她目睹JUSTICE的光束剑直插入DESTINY的驾驶舱。

一个无法显示的号码。
她呆了一下。右小腿的伤痛钻心的抽搐了一下。这是战败的纪念。

7声。
电话进入了留言状态。
对讲屏幕自动打开,出现了妹妹的脸。
不知何时,MERIN已经放下一头的长发,贤淑文静的外表带着一丝雀跃的羞涩。

“姐姐,下个月……请你来ORB好吗?”有些忸怩的小妹子背后有一个木讷的表情。
“LUNAMARIA,下个月MERIN就要结婚了,你是她姐姐……”省略的话语提醒着她尽一个作为姐姐的职务。

嗖。
她伸手关掉了视频。
ORB。妹妹。SHINN。
啪。
相框被她按在桌面上。

两年了,又是一个两年。
上一次大战之后的两年里,她军校毕业。得到毕业证书,得到红服,得到ZAGU。
这一次大战之后的两年里,她退伍,失去战友,失去SHINN,妹妹跟着阿斯兰·萨拉去了ORB。

SHINN死的时候,他最为宝贝的手机在身边。一起化为火光里一场不为人知的执念。
REY死的时候,他最重要的同伴在他旁边。对生的渴求,对幸福的向往,犹如烟火消散。

她想哭的时候,已经没有可以倚靠的背,没有可以让泪水沾湿的红服。




真実の花びら

作者:naosuke






拿上钥匙她走出公寓。
附近的超市是她最常去的地方。那里面有卖SHINN以前常买的牌子的曲奇。后来才知道,那本来是他妹妹喜爱的牌子。超市里也经常放一些很陌生的但是舒缓的钢琴曲。
在潘塔斯维那基地的时候,她曾经听过REY的琴声。平静而温柔,仿佛PLANT上的人工湖。

这些也算是曾经生存过的证据吗?
自己一相情愿的去保存。

其实她知道她不了解SHINN,更不用说REY。
她对SHINN的了解到了那台手机,然而却被阻断在那个X-TENDED的女孩的眼泪之外。
她对REY的了解只到了他的优秀和冷漠为止,成为FAITH的REY简直就是一个陌生人。

然而现在他们都不在了。
什么也没有留下。PLANT的政权再度更替,隐藏在舞台边缘的被人称为和平一派的CLYNE的势力粉墨登场,开始对前任政权的大规模清洗改造。
LEGEND、DESTINY和IMPLUSE以及MINEVA号在弥塞亚所做出的维护吉尔伯特·迪兰达尔的努力,仿佛根本就是为了私人恩怨的愚忠。

一直挡住他们去路的,是曾经的ZAFT的红衣精英;攻击她们的,是最强CO;指责他们不对的,是PLANT的真正和平歌姬。

在战后的军事法庭上,她的同胞也为了不同的信仰将关入监狱,落得右小腿的骨折的最后的结果。没有政治人物庇护,是迪兰达尔派的所有官员都被迫下野,是MINEVA上的所有服役人员都收到不同程度的牵连的下场。

哪,SHINN,REY,你们倒是去了一个很清静的地方呢。

但是即使是这样,她却也没有想过要去死。在最痛苦的时刻,她突然明白了SHINN只身一人来到PLANT的心情。她可以为了死去的人流泪,然而她却从来没有忘记她必须作为他们曾经存在的证据而活下去。

比起前辈们的传说,他们只是败者。
唯一胜过的,只是对现实的忠诚,而不是对信仰的忠诚。

所以没有绝对的对错,只有绝对的输赢。
如果不能对自己的诺言负责,就不应该承诺什么。既然答应了REY要守护那个未来,SHINN再也没有其他理由。
她只知道,当时她的上级是这么命令的。只要议长在台上一天,代表PLANT就还是这个议长,她所听命的最高长官就还是他,她所穿的红服还是为了捍卫这个政权下的PLANT。

她不知道为什么PLANT的和平歌姬为什么会在ORB出现。现在想来,根本象是一场流亡的政府夺回自己的政权的光复运动。被捧为英雄的自然是这个政权的开国元勋。所以自己、REY和SHINN能被肯定在讨伐LOGOS的时候的功绩就该庆幸。

一旦知道战争的真相,她早已失去了战斗的理由。
虽然她也不太理解DESTINY PLAN。SHINN也没跟她说过什么。
战争里大家总是沉默不言。语言悄悄的湮没在时间里。大家都是自己默默的舔伤口。
不要说安慰这种不切实际的词汇,心的伤口都只能是自己愈合。

FAITH徽章,星云勋章都被收回。
LEGEND,DESTINY在战斗中就消失了。
两人穿过的战斗服,军服,用过的手枪,配刀,宿舍里曾经用的所有的东西。
一切都如风一样消失。
理由就是因为两个人都没有亲人。虽然REY的监护人一栏上填写的是活着回到PLANT然而沦为被监视,被软禁的“政治犯”吉尔伯特·迪兰达尔的名字,但是这是被剥夺政治权利终生的人所不能拥有的。
而她和SHINN的关系,还不至于公开到让人公认。
都是借口而已。

SHINN和REY,所能留下的只有在档案上的名字。
成为一个小小的传说。在军校新学员中间流传一阵的讨伐LOGOS的出色的驾驶员的象征。
比起FREEDOM和JUSTICE以及三舰联盟的传说来说,这只不过是被代替的精神象征。
因为战争的性质不一样吧。

当时挡住FREEDOM和JUSTICE的就是他们。
让创世纪甚至伤亡了ZAFT的士兵——只是为了一个争夺政权的借口,却搬出了不能毁灭人类的希望的理由。
SHINN在战斗之余一直要顾着她。因为他承诺要保护她。
直至战死。
但是他也承诺了另外一件事情。

DESTINY PLAN
SHINN对那个计划依旧懵懂,只是REY把未来托付给他。
但是如果没有REY,那还有什么未来。
后来公布了一些事实以后她才知道,REY的真相。SHINN所答应的真相。还有那个X-TENDED女孩的真相。
真相换取的都是一条条生命。

仇恨所换来的还是虚无。
报仇就是一种逃避。
为什么所有人就是不明白呢?
因为无法面对。
能够坚强面对别人的死亡,却无法面对自己内心的软弱。
这就是普通人吧。

她走出超市。不再回忆。手里抓着一小袋曲奇。




真実の花びら

作者:naosuke



尾声


“姐姐还是留在这里住吧。”熟练的把咖啡倒进白色小圆杯里,MERIN看着虽然被邀请来然而没有一丝喜悦之色的姐姐。依旧是撅了嘴,生怕得不到唯一的亲人的祝福。

窗明几净,淡兰色的窗帘随风飘荡,从阳台可以直望在PLANT完全无法比拟的海。
LUNA收回目光:“MERIN,我想去海边看看,好吗?”
已经习惯了经过大战的人喜欢在海边驻足沉思,MERIN点点头:“不过那里……人很多的。”

LUNA惊讶的看着她。

真正的PLANT的粉红色的歌姬优雅温柔的带着小孩子在海边玩耍,粉红色的小圆球围着她跳,字正腔圆的喊着日语。一个棕发青年正在和阿斯兰·萨拉说着什么。他两都面朝大海,看不到任何的表情。

MERIN你走慢点。
越走近,右腿的抽痛就越发的加剧。
第一次来ORB的时候SHINN甩下她和REY一个人上岸,回到舰上以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晚上。
擦身而过的瞬间,海的腥味淡淡残留。
听REY说,SHINN的手机响了一晚上。

重建过的ORB能让SHINN找到的痕迹,或许只有初岛的宇宙航天港口附近。
金色和粉红色交织的晚霞把ORB的海染得一片梦幻,LUNA用手指抚摩着着慰灵碑上有着ASUKA姓氏的凹痕。
MAYU·ASUKA。
SHINN最宝贝的妹妹,最宝贵的手机。
即使没有留下任何东西,这个名字却能够在这密密麻麻的“无辜平民”的名单里占据一个小小的位置。
而REY和SHINN,在PLANT甚至连墓碑都没有。
灵魂或许飘荡在弥塞亚的残骸里吧。

这就是卷入政治派别的下场么?

REY没有留下任何私人物品。全部被军方回收。作为迪兰度尔一派的忠实拥护者的他,所有的东西都成了证明一种罪行的证据。
SHINN也遭受牵连。只因为他答应了守护的REY所期待的未来。留下的不成证据的物品也成了被欺瞒的证据。
不过他挚爱的手机没有遭此厄运。它陪着SHINN活过战后的岁月,支撑着他经历大战,最后又将他带向妹妹所在的世界。

如果有什么遗物的话,或许可以带过来,沉入ORB的海里。
不过除了她的那份毕业照上的身影,以及军方档案里勋章获得者的名单里的名字,其他什么生存过的证据也没留下。
惟有记忆。

“两年了,LUNAMARIA,好久不见。”背后有低沉而温柔的嗓音。她站起来,他伸出手扶她。一旁的MERIN不再大呼小叫,不再一脸不甘。
她点点头,算是回礼。

晚餐的时候,她才知道一些目前情况。
比如LACUS·CLONE和棕发青年的相敬如宾,比如那个棕发青年才是LACUS·CLYNE不愿意去PLANT参政的最大原因,比如阿斯兰和ORB代表的貌合神离,比如下个月的新人是她妹妹和阿斯兰。
或许比起激烈的火花所擦出的爱情,经过伤痛的人更需要的只是无声的安慰和照顾。
温柔的言不由衷和不知情却也完全不会知情的温柔。
她或许有些后悔来这个看起来很幸福的地方。衬托得她一个人形单影只的悲伤。

不过,这里是ORB。SHINN的祖国。
唯一的理由,活下去的理由。
为了所爱之人的记忆。
最后的证据,就是她自己。


全文完
2005.10.07.



Sunday, November 06, 2022 21:11:14 PM naosuke PERMALINK COM(0)
Broken Wings

作者:naosuke



FAITH的荣誉,终于落到了他和真的头上。

真的兴奋表情,估计还是和接到最高领导的奖励的那种纯粹激动和感恩。
他侧了侧头,看到同伴因为激动而带上红晕的脸庞上,有着明媚的笑颜的时候,他倒被这样的表情逗出了一个微笑。
一直是这样,那个过分稚气的同伴做出的直率的表态总是有着璞玉一样的光辉。
雷脸上包容似的微笑,落入了议长的眼中。

FAITH是ZAFT军方授予个人的特殊权力的标志。被授予者必须个人战绩显著,人格优秀,得到到评议会和议长的许可人才能担当。权限比一般指挥官要高,在前线甚至可以指挥和策划作战。评议会直属的ZAFT顶级精英,特务部队。
话是这么说,其实面前的两个少年的功劳和人格并不是算上十全十美,但是却是“忠诚者”。以军方的荣誉肯定平民出身的飞鸟真是上招,同样对渴望得到议长肯定的雷也是一个安慰。
因为现在ZAFT需要的是听话的棋子。
雷的忠心是不用说,真的战功是铁铮铮的事实,只有两个人合起来,FAITH半边翼才能飞翔。

——如果他们愿意在有限的空间里飞的话。

吉尔伯特·杜兰达尔也露出了狐狸一样的微笑。
选择在全军面前、在前线大张旗鼓授予功勋卓越的人荣誉,也有出于对其他士兵的激励,甚至还有出于对接受荣誉者一个责任上的束缚。

他早就听雷说过,真是为何相信了雷的话而把阿斯兰所乘坐的GOUF击落的。
那个孩子对自己说过的话,是必定负责的。
这是优点,也是弱点。

所以,他将那残翼一样的FAITH勋章亲手授予这两个少年的时候,他只是赞扬了他的战功和忠诚,并期待着他们今后的表现。

雷湛蓝的眼睛里只有坚定,而那双鲜红的眼睛里只是闪着激动,但也纯粹的一望见底。

杜兰达尔满意了,至少在那一刻。


“啊?议长的私人邀请?”回到宿舍的时候,真还在抱怨站了很久觉得全身都麻了,听到来传令的士兵的时候不禁脱口而出这样的话。
“是的。请Legend的驾驶员雷·扎·巴路尔以及Destiny的驾驶员真飞鸟到议长办公室去。”
“真。”责难的看了同伴一眼,雷举止得体的回答了士兵,“明白了,马上就到。”
回头看了真惊讶的脸庞,雷叹了口气。

给彼得·潘穿军服戴勋章难道就是这样样子吗?
明明就是因为自己太紧张了而绷紧神经站在那里当了一上午的幕景,现在喊腰酸背痛的时候却归罪于“议长的演讲真长啊”,这样孩子气的说法也只有真说的出口。
但是现在给这样的天真半边翅膀了。

整齐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上。
雷稍微考虑了一下为什么吉尔在仪式结束以后那么急速的又叫他们去办公室。
即使打上私人邀请的旗号,对于军人来说,被上司私人邀请的时候必然想到什么。
正在这么想的时候,走在前面的真回头看了他 一眼。

“怎么了?”他小声问。
“没什么……”真迟疑了一下,“本来觉得有点紧张,但是看到雷和平常一样在身后,会觉得放心些。”
他苦笑。真是孩子,而且还是被宠坏了。

“不过,看到雷的领子上的半边翅膀,觉得有种新鲜感。”本来走得一前以后的两个人,终于并肩走着。
“我也觉得。”这句话是说他,还是说真,并不明确。
“跟看前辈们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啊。”真压低了声音。现在再提那个人,就很不是什么好事情了。

雷终于知道他应该思考的方向了。
先前他们见过的两个红衣的FAITH,海涅·威斯藤夫鲁斯,在与Gaia的激战中因乱入的Freedom插手,导致死亡。
也算是因公殉职吧。
而阿斯兰·萨拉,一个传奇般的人物,星云勋章获得者、前国防部长外加PLANT最高评议会议长的儿子,虽然在大战后期背离了自己父亲的想法,但是其行为却毫不妨碍他成为ZAFT诸多士兵心中的英雄——包括在真的心目中。但是这个人,却在不久前,在攻打LOGOS的紧要关头,对议长的做法提出了奇怪的疑问,携带了CIC的美铃·霍克乘坐GOUF逃出过程中,被真击落。

他们所见过的FAITH,一个死亡一个叛逃。
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他是不会背叛的吉尔的,而真,他就不知道了。

“真,领子扣好哦。”在推门而入之前的一瞬间,他对真说。
不出意外的,看到真一阵手忙脚乱。


“不必太紧张,坐下吧。”
看着真束手束脚的坐在雷旁边,议长的话仿佛只有这句不起作用。
“看样子好象很不习惯呢,真。”
“啊,没有。”少年一边回答着,一边却偷偷求救般的看向雷。


如坐针毡的私人小讲座——这是真在回程的时候的评价。
雷知道议长其实还更看中这个少年最后那句“我绝对不会辜负您的期待的”誓言。
如果这个少年的确是如同当初那样对自己的诺言负责,不惜以生命相许的话。
那么这个赌注下的排场,算是有点效果。
但是,即使不是这样,那么所谓的半边翼,也会由雷亲手折断。

议长老早就告诉雷了。
真的基因里有残缺的片段,而且会因由情绪上的不稳定而诱发出额外的潜力。

真自己也承认了那种能力。
那不是一种诉诸五官的感受,而是对周遭环境的再认识。
机体周围流动的风、自己目前所在的位置、和地面建筑物的距离……除了外围的环境之外,机体内部的各个机关、炮的残余弹数、光束炮的充电状况、雷达的扫瞄、以及时时都在变化的控制程式、以及机体所承受的重力……等等,庞大的资料会源源不断、迅速的传送到真的脑子里。本身也以普通人脑不可能达到的速度精准地计算各项数据资料,并完成分析和归纳,然后将结果呈现出来。例如,在某种条件下该采取何种攻势,或者在某种情况下可能会出现什么状况等等。于是对周遭状况的分析快于常人,身体也异常的快速做出反映,精神力能够集中在“战斗”这一点上,任何情绪都被排除。

到现在为止,真发挥出这样的实力,第一次是因为求生欲望,第二、三次是因为对ORB以及对FREEDOM的驾驶员的仇恨而引爆的SEED,第四次,却是因为雷的语言将其情绪调动,逼至死角而做除了孤注一掷的决定。在对方言辞刺激下的愤怒,更容易引爆更纯粹的杀意。

因此,对于这项能力更好的被ZAFT所利用,雷的语言能力也是一种起爆剂。

但是雷何尝不知道,如果只有他的单翼,如何承载的起议长那沉重的野心。
他何尝不了解,他心中对于另半边翼的渴望。
一向是残缺不齐的生命的他,对于完整的向往是如何激烈 ,只有他自己知道。

如果他是暗,那么真就是光明。
虽然两个人是对立,但是正因为有了对方,才能清楚的看见了自己的价值。

他不能容许,有哪个人要背叛他的天,或者是,夺走他的光明。
但是,若是他一个人留在了黑暗中,他一定会完全抹杀光明。
因为他不能承受,黑暗中只有一线光明。他渴求而抓不到的飘渺。


真,我不会容许你背叛ZAFT的。


只有在PLANT的天空下,只有穿着血红的军服,只有是宣誓效忠ZAFT的GANDUM驾驶员的飞鸟真才有资格有那半边翅膀。
半边翅膀,一半是服从的义务——早已拔去在这半边翅膀上的自由,自然不会有自由主义的飞翔,这也是军队所不允许的。另一半是在更加有效的履行军队职责的权利的时候,推波助澜用的。
只允许有半边的翼自由挥动。
即使能够挥动,也只能在有限的空间里。
上要对的起评议会,下也要对的起纳税人的金钱。还未起飞的翅膀上早已绑满了黄金的意志。
如果做不到,根本连挥动残缺的翅膀的机会也没有。

议长零敲碎打的话,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


真的战斗力,雷的领导力,只有并肩作战,才能发挥最大效果。
真的冲动,雷的冷静,只有互相影响,才能取长补短。
真的守信,雷的忠诚,只有两人站在一起,残缺的翅才能补全。

没有对方的翼终将不能飞起。


“呐,雷。”第二次回到宿舍,迫不及待的走向浴室的真,突然停下了脚步。
“什么?”解开军服上第一个扣子的时候,雷的指尖碰触到了冰冷的勋章。

话语迟疑着,清澈的血玉般的眼里却有着决断。他知道他只剩下一个选择。他要选择、也必须选择他认为正确的人,他只能相信这个决定了。苍白的正义,飘渺的自由,并不是他一介平民能够追求的。
他和他的身上,不是已经满是鲜血的颜色了吗?

“我想,我应该能够和雷一起飞翔吧。”


他自己选择的命运,也只有和这个人一起飞翔,才能铸就新的传奇吧。

Destiny的光之翼,犹如蝴蝶般绚彩斑斓。一如命运的扑朔迷离。



2005.09.05.


Sunday, November 06, 2022 21:10:13 PM naosuke PERMALINK COM(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