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suran@Seed 阿斯兰同好会文集
一晃眼20余年，当时的文这里存一份，【按作者分类】怀旧啊找文啊（基本都是A中心，各种CP都有）微博@阿斯兰同好会

救赎
作者：tomikyo


第一部

多年以后，当阿斯兰·萨拉平静的在PLANT与地球联合王国的停战协定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时，将会想起这个浓雾弥漫的清晨，以及那个在浓雾之中跑向他的金发女孩——

PLANT上的浓雾是很奢侈的，这也是促使阿斯兰决定在凌晨5：00走出家门散步的主要原因。那天的浓雾也因此在日后阿斯兰的回忆中渲染了宿命的色彩。

雾很浓，几乎几步之外不见人影，有必要在PLANT上拼命营造这种地球的氛围么？和地球的关系明明已经紧张的一触即发了。阿斯兰的嘴角不自觉的又挂上了一丝嘲笑，这是他最近的一个习惯动作，在那群迷恋他的女孩眼中，这种似笑非笑的略带嘲弄意味的表情无疑又为他增添了魅力，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嘲笑真正指向的对象正是他自己。

清晨的空气略带凉意，阿斯兰的步子逐渐加快，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中高速前进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在转过第二个街角的时候，阿斯兰结结实实的与一个人撞到了一起。柔软的身体，淡淡的香味以及不高的个子都显示出对方是个女孩子。

看见对方向后倒去，阿斯兰眼明手快的一把拽住：“你没事吧？”

“没－事”略带迟疑的柔和声音，随之映入眼帘的是一头耀眼的金发和琥珀色的眼眸。

“大和同学？”阿斯兰惊讶的唤出了对方的名字。

女孩显然也认出了阿斯兰：“萨拉同学？”，阿斯兰敏锐的捕捉到了金色眼眸中一闪而逝的惊惶和戒备。

“这么早？”阿斯兰这时候才注意到女孩还在微微的喘着气，似乎刚刚正在跑步——难怪会撞到一起。

“萨拉同学不也一样很早？”女孩略带紧张的回答。

“对不起，我没有盘问的意思”阿斯兰安抚的笑了一下“我只是随便问问，我自己也是因为大雾很稀奇，所以出来走一走。”

阿斯兰的安抚起到了作用，女孩稍微放松了一些：“我只是在晨跑而已。”

“晨跑？”阿斯兰惊讶的扬起了眉“现在很少女孩子有这种习惯呢？”

女孩又紧张了起来“这只是我的个人爱好”，语气有些控制不住的生硬。

虽然不知道原因，阿斯兰意识到自己一定又在什么地方触到了女孩敏锐的神经，不敢再轻易张口。

一阵尴尬的沉默。

“那我先走了”女孩突然开口，语气又和缓了下来。

“我送你吧，这么早，雾又大，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不必了！”也许意识到自己口气的生硬，女孩呼了一口气，补充到：“我和我哥哥已经约好了，就在前面的桥边见面，一起去吃早餐。所以——很谢谢你，不过不用麻烦了。”

“那——再见”

“再见”女孩好像巴不得摆脱掉他似的，匆匆向他点了个头，快步离开。

“卡嘉丽·大和么？”阿斯兰自言自语的说。自己的同班同学，但是几乎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除了那在PLANT上并不多见的金发和金色的眼睛外，她并没有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地方。成绩与体能都是中上，平常不怎么说话，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还有就是总与他的双生哥哥形影不离。总的感觉就是那种平和宁静的女孩，但是从今早的交谈来看，她的个性并不像外表表现出来的那么温柔和平，反而显得激烈和莫名的紧张。说起来，她的哥哥基拉·大和在学校倒确实称得上是风云人物：成绩与体能都和自己不相上下，人也长得很漂亮，棕色的头发和紫色的双眸本来也应该吸引大批女性Fans，但是——阿斯兰突然想起去年学校搞过的一个很花哨的选举活动：让全校女生选出最希望作自己男朋友的男生——自己高票当选；而最不希望作自己男朋友的男生——基拉·大和独占鳌头，原因是什么来着：好像是说基拉·大和太吝啬？不会吧？

快要跑到桥边时，卡嘉丽已经看到了向她跑来的熟悉的身影，心情也随之放松了下来。

“怎么这么慢，平常40分钟就应该到了？”责备的话语难以掩饰住口气中的温柔与关切，紫色的双眸紧紧盯住因为运动而比平常略显红润的脸庞。

“因为大雾的关系吧”迟疑了一下，又补充道：“遇到了阿斯兰·萨拉，聊了两句”。
“阿斯兰·萨拉？”紫色的双眼掠过一丝惊讶和疑问。

“嗯，他好像是因为大雾出来散步，说起来——”声音越来越低“他母亲好像也是去年去世的——在地球——”

“对了，我的卡嘉丽公主今天早上想吃什么呢？今天哥哥可以大放血，因为刚领到了打工的薪水！”好像没有听到卡嘉丽刚刚说的话似的，基拉突然得意洋洋的宣布。

“诶？”卡嘉丽诧异的抬起头，不明白基拉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但是马上有所了解和感动，脸上也配合的挂上了笑容：“什么都可以，只要是最贵的！”同时，调皮的向自己的以吝啬而闻名的哥哥眨了眨眼。

“啊？”基拉刚刚还兴高采烈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公主大人也应该稍微考虑一下国计民生问题，咱俩这个月的伙食费就指望着小的这点辛苦钱了。”

“基拉”，卡嘉丽故作悲哀的摇了摇头，“你再这样下去，真的永远也摆脱不了被女孩子甩的悲剧命运了。”

“只要你不甩我不就得了”基拉半开玩笑的说，同时一把搂过卡嘉丽，“走，去吃300元的大餐”。

“300元就是大餐？”卡嘉丽开始叹气“基拉，你真的是没救了——”


阿斯兰到学校的时候，发现卡嘉丽已经像平常一样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了。激进派的学生又在校园里组织集会、发表演说：自然人——战争——之类的词语伴随着嘈杂的声音不时传进教室，愈发显得没有几个人的房间异常空旷和安静。阿斯兰突然想到，说起来，卡嘉丽和她的那个双胞胎哥哥好像从来都没有参加过这样的集会，这在目前的PLANT，目前的学校，即使不能说是不可思议，至少也是很引人注目的。基拉·大和由于也算的上是名人，更格外的遭人非议，说是根本不配作协调人，不配作男人之类的——

“阿斯兰？你在发什么呆？”尼哥尔突然冒了出来。

阿斯兰吓了一跳“尼哥尔？”

“怎么？从刚才开始就在盯着大和同学看？”尼哥尔打趣到“如果真对人家有意思的话，就要先有心理准备哦，她的哥哥可不是好对付的。不过，想不到我们的万人迷原来是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子啊！”

这个绿发男孩可称得上是阿斯兰在学校最亲近的朋友了，弹得一手好钢琴，不过就是为人八婆了一些，可称得上是seed学园的信息中转站。

“才不是那样”，阿斯兰急忙否认，脸却不由得有点红，“你刚才说什么？她哥哥不好对付？那个基拉·大和么？”

“说是不好对付，不如说是比较奇怪才恰当”尼哥尔显然很高兴连阿斯兰都会对他的八卦感兴趣：“据说他被女孩甩掉的次数已经多到数不清了。每次女孩向他告白，他都会接受，不过会事先声明自己很吝啬，绝不会花什么钱在自己女朋友身上，本来这个贵族学校的女生家世都很好，也不在乎这些，但偏偏到最后都忍无可忍。维持时间最长的是B班的芙蕾，也不过才五天而已，据说她最后无法忍受的是：约会的时候，她请吃饭，结果那个基拉·大和居然把自己的妹妹也拉了过去——所以，现在，都有人传言，基拉·大和有恋妹倾向，那些把他甩掉的女生都说，在基拉·大和心目中重要事物的排名是：卡嘉丽·大和，钞票，食物……女朋友，很有趣吧？”

“嗯，很有趣”阿斯兰敷衍的说，看来这对兄妹果然是有些奇怪。

“不过最奇怪的是他们这对平民兄妹为什么会在这所有名的贵族式学校，听说他们的父母都去世了，这可能也是基拉为什么会这么吝啬的原因，他们的生活好像现在主要依靠基拉打工的收入——”尼哥尔持续着压低声音继续八卦的状态。

“父母都去世了？”阿斯兰有些惊讶。

“母亲好像早就去世了，父亲是研究所的研究员，听说去年到地球公干的时候，遭到蓝波斯菊的恐怖袭击，也遇难了。”

阿斯兰的瞳孔突然收缩，声音也有些颤抖“是么？”

“对不起！”说话的人突然也反应了过来，很抱歉的看着阿斯兰，讷讷的说。

“没什么”阿斯兰竭力冷静的说，但颤动的尾音泄漏了心情的起伏。

“阿斯兰·萨拉同学，请速到学校接待室，有人找。”校园里很久不用的播音器突然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惊醒了沉默中的二人。

“有人找我？”阿斯兰有些惊讶，这种时候，谁会来学校找他。

“那我先过去了？”转过头对尼哥尔打了个招呼。

“嗯，你快去吧。”尼哥尔显然也觉得有些奇怪。


阿斯兰一踏进接待室的门口，就看到了那头熟悉的银发和一身耀眼的红色军服。

“伊扎克？”他吃惊的叫出对方的名字“什么时候回来的？”

来人转过身，即使身穿戎装，萨拉国防委员长的长公子仍然显得高贵优雅，冰蓝色的眼睛中是一贯的冷静与自持，只有阿斯兰能够发现，最近一年来，那双蓝眸中隐隐浮现的忧郁和悲伤。

“刚刚回来，已经见过父亲了，所以来学校看看你”依旧是清澈温和的嗓音，半年未见的兄长在阿斯兰的眼中似乎没有任何的变化，他仿佛不是从战场的最前线归来，而只是到邻家的别墅去度假而已。

“这次能待多久？”

“还不能确定，不过应该有一个星期，因为下次要走得比较远，可能要到地球附近宇域巡逻。”

“是吗？”阿斯兰再次沉默，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两位仅仅相差一岁的兄弟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尤其是一年前母亲出事以后，两个人似乎都有些刻意回避对方。伊扎克继承了父亲银色的头发与蓝色的眼睛，也继承了父亲坚毅理性的性格，也许正是这个原因，比起阿斯兰来，他似乎更能理解自己的父亲；阿斯兰则是一直与自己的父亲比较疏远。但在感情上，兄弟二人都是与母亲更为亲密。蓝发碧眼的萨拉夫人生前也是PLANT上闻名的美人，不过比她的美貌更有名的则是她优雅迷人的风度和聪慧温柔的性格。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这位美丽幽默的PLANT外务委员长几乎要比她的丈夫更为有名。

“听说你很久没有去见父亲了？”伊扎克打破沉默。

“嗯，学校的事情比较多”，阿斯兰有些心虚的回答。

“偶尔也多回家看看，父亲——”像是突然不知如何解释的伊扎克，最后只是说：“也是很寂寞的。”

“我知道”。

“今天晚上我可能要去见拉克丝小姐，明天晚上应该会在家。你明晚回来吧！我们也很久没一起用餐了。”

阿斯兰很快体会到了兄长言词中所显露出来的体贴，但这份体贴却更加让他感到一阵刺痛。

“不”，他有些粗鲁的拒绝，“今晚我就回去见父亲，当然明天我也会回去的。”

伊扎克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但很快有所领悟：“那也好，你应该还有课吧？今天晚上再见吧！”

“你不是约了拉克丝小姐么？”

“没有关系，明天再去见她也可以，她不会介意的。”

“你总是这样——”阿斯兰低下头，口气中逐渐失去了一贯的平静与骄傲“无论什么时候都善解人意，永远都是好儿子，好兄长，好情人——其实你心里真的对一切都满意么？”

感到伊扎克轻微的一下颤动，阿斯兰品尝到了一种宣泄的快意：“你完全没有必要顾忌顽固的父亲和麻烦的弟弟之间糟糕的见面，放松心情去见自己温柔体贴的未婚妻就可以了，还是说——”他抬起头，嘴角又扬起了那丝嘲弄的微笑，“你对自己的未婚妻也并不满意，那也难怪，因为连未婚妻也是那个睿智的父亲为你决定的！为什么不拒绝？因为知道拒绝就会使一切落到自己那个绝不会妥协的弟弟身上，所以舍己救人么？你——”

“够了！阿斯兰！”伊扎克终于忍不住了，激动的喊了一声。吁了一口气，尽可能用平静的声音说“并不像你想的那样，而且，拉克丝小姐也是个好女孩——”

“你知道我说的问题不在这里！”阿斯兰再度打断伊扎克，感觉到一股热热的液体已经从眼中蔓延了出来，不能在伊扎克面前落泪的高傲让他转身冲出了房间，耳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那声焦急的“阿斯兰！”


当阿斯兰在接待室与久未谋面的兄长相见时，卡嘉丽正独自一人坐在教室中备受煎熬。窗外嘈杂的人声似远似近，梦一般的不真实。有一阵子，卡嘉丽几乎以为这个世界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不，怎么可能只有自己一人，卡嘉丽自言自语道：“还有基拉，基拉一定会在的！”

但是一瞬间，卡嘉丽又有些恍惚：为什么基拉一定会在？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确定？

“是的，因为他是我的哥哥，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最后的亲人。”卡嘉丽喃喃的告诉自己，有些哀伤，但更多的却是一种退到底点的绝望的幸福。

哥哥这个词还真是沉重啊！不知有多少次，卡嘉丽曾悄悄的问自己，如果自己根本不存在的话，基拉将会是什么样子？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会过得比现在轻松。他不用每天拼命打工来负责两个人的生活费与学费；他可以开开心心的交一个美丽温柔家世又好的女朋友；他可以不必再刻意掩饰自己的锋芒而轻松获得本应属于他的荣誉和地位；他也不用再绞尽脑汁的来帮助和保护这个不中用的自然人妹妹——

“一定要让那些无耻的自然人知道自己有多愚蠢和狂妄！”又一声尖利的呼喊传进教室，重重的敲打在卡嘉丽的心上，她突然站起来，知道自己正在不停的颤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基拉在哪？！教室中无边的寂静潮水一般的向她涌来，她觉得自己快要透不过气了。“基拉！”她无助的唤道，没有注意到泪水已经在脸上肆意蔓延，身体已经先于意识的带着她冲出了教室。

“要让那些自然人意识到自己所犯的错误！”“我们的态度应该更强硬一些！”“绝不能对卑鄙的自然人抱有幻想！”“所有的自然人都是刽子手！”……一声接一声的呐喊不间断的撞击着阿斯兰的耳膜，逼迫着他不停的向前奔跑，“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他听到自己心底的祈求，那些声音就如同咒语一般附在他身上，让他始终无法停下脚步，“一切都是我的错！！”他终于控制不住，大喊出声，与此同时，他再次与疾冲过来的一个人撞到了一起。

“要让那些自然人意识到自己所犯的错误！”“我们的态度应该更强硬一些！”“绝不能对卑鄙的自然人抱有幻想！”“所有的自然人都是刽子手！”……一声接一声的呐喊不间断的撞击着卡嘉丽的耳膜，逼迫着她不停的向前奔跑，“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她听到自己心底的祈求，那些声音就如同咒语一般附在她身上，让她始终无法停下脚步，“这并不是我的错！！”她终于控制不住，大喊出声，与此同时，她再次与疾冲过来的一个人撞到了一起。

阿斯兰本能的想要拽住向后倒下的卡嘉丽，自己却站立不稳，整个人扑到了卡嘉丽身上，结果是，两个人抱在一起倒在了地上。从来没想过会遇到这种情况，一时之间，双方都只是呆呆的对望着。很快，阿斯兰意识到了二人之间尴尬的姿势——自己正伏在卡嘉丽身上。

“对不起”，他红着脸说，连忙爬了起来。

“没关系”，卡嘉丽条件反射般的回答，脸也有些发红。

阿斯兰伸手将卡嘉丽拉了起来，彼此都注意到了对方脸上的泪痕。同时明了自己的狼狈与失态也已经全部落入对方的眼中。


当基拉匆匆赶回学校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今天下午在打工的地方突然一阵心慌意乱，直接的反应就是卡嘉丽出事了，于是匆匆跟店长请假，一刻不停的跑回学校。结果在校园里转了一圈，连卡嘉丽的影子也没有见到。向那些女生打听，更不可能有什么结果：现在学校有一多半的女生对他恨之入骨 （因爱生恨？），如果知道他打听的是卡嘉丽，恐怕只会适得其反。就在基拉急得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碰到了芙蕾。

“又找不到自己的宝贝妹妹了？”看着狼狈的基拉，芙蕾嘲笑般的问道。

“嗯，你知道她在哪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基拉也很清楚现在不是耍个性、充好汉的时候。

“你自己的妹妹，我怎么会知道”，嘲讽的意味更浓了。

看到基拉失望的样子，不知是心有不忍，还是另有目的，芙蕾用一种简直可称得上幸灾乐祸的语气说：“刚才我好像看见她跟阿斯兰·萨拉一起出去了。”

紫色的眼眸瞬时深了很多：“阿斯兰·萨拉？”

“对，就是那个阿斯兰·萨拉！”芙蕾特意再次强调。

没等芙蕾说完，基拉一言不发的掉头就走。身后的芙蕾用报复般的语气接着说道：“就算你现在跑出去，也不可能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我看你还是干脆回家等你的宝贝妹妹自己回去比较好。”
芙蕾的预言显然落空了，基拉刚刚走到校园门口，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卡嘉丽和阿斯兰。

“基拉？”卡嘉丽有些吃惊“你今天不是要去打工么？怎么这么早？”

“你跑到哪里去了？我找了你半天。”没有回答卡嘉丽的话，更对阿斯兰视若无睹，基拉伸出手直接将卡嘉丽拽回到了自己身边。

“卡嘉丽有些不舒服，所以我和她一起出去走走散散心”，旁边的阿斯兰回答。

好像刚刚才发现阿斯兰这个人似的，基拉转过身直视着阿斯兰，冷冷的说：“多谢你的好意，看来是我这个哥哥太失职了，连妹妹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可以直呼名讳的朋友都不知道。”

“哪里，作为哥哥，我倒觉得大和同学绝对是非常称职的”，阿斯兰不由得也有些动气，略带嘲讽的回答道：“至少从卡嘉丽目前根本没什么可直呼名讳的朋友这点就可以看得出来。”

感觉到了两个人之间的波涛暗涌，卡嘉丽急忙出来打圆场：“基拉，时间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她拉住基拉的胳膊，同时回身对阿斯兰说：“阿——，萨拉同学”，她有些抱歉的看着阿斯兰“对不起，今天多谢你了，你今天不是还要去见你父亲么？就不耽误你了。”犹豫了一下，她又补充了一句“多加油吧！”

“嗯，谢谢你。”最后一句话让阿斯兰的眼光变得温柔，却同时也让基拉的眉头皱了起来。




在回家的路上，基拉和卡嘉丽两个人都有点赌气似的一言不发。一走进家门，卡嘉丽就直奔厨房而去，身后的基拉叹了口气，第一次承认并意识到自己确实是把这个宝贝妹妹宠过了头。

“冰箱里只剩下昨天买的蛋糕了，先忍一忍吧，我马上就做饭”，基拉也跟着走进了厨房：“你这个一生气就找东西吃的习惯再不改掉的话，将来真的要变成胖妞了。”

盯着几乎空空如也的冰箱发呆的卡嘉丽，就像是根本没听到似的仍然一声不吭的继续蹲在那里。基拉又叹了口气，上去替她把冰箱门关上，开始准备做饭。

厨房里安静的很，只有基拉来回走动的声音和偶尔的水声，卡嘉丽开始还蹲在那里，后来干脆坐到了地上，基拉也好象早就习以为常似的在她身边走来走去。不一会，饭菜的香味就传了出来，虽然没有心情，但估计到卡嘉丽很可能又没有吃午饭，晚上又憋了一肚子气，基拉还是强打起精神做了一个最快的腊肉菜饭，又蒸了一个蛋羹，把饭盛好端上桌后，基拉走过去敲了敲卡嘉丽的脑袋：“公主殿下，要用膳了。”卡嘉丽仍然不出一声的站起来走到桌边，坐下来端起碗就大口吃了起来。结果两个人就好象要比试谁的饭量比较大似的，闷着头一碗接着一碗的吃了下去，一小锅的饭竟见了底。

放下碗筷，卡嘉丽好象终于缓了过来，望了基拉半天，掉过头去，低声但惟恐基拉听不见似的说：“还说别人，自己不也是那么能吃。”

基拉这时候倒把脸绷了起来：“我还不是被你气的，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找不着你的时候有多着急？”

卡嘉丽有点心虚的说：“我不知道你今天会这么早回学校。”

“那你就随便跟陌生人出去？”

“萨拉同学又不是陌生人。”

“比陌生人更遭，他父亲是有名的鹰派人物，他母亲死于蓝波斯菊，他哥哥是正与自然人作战的现役军人！”

卡嘉丽低下头，可怜兮兮的轻声说：“对不起。”

基拉的心立刻软了下来，但是为了维持刚才的气势，他决定一言不发：这次一定要让卡嘉丽长点记性，绝不能总是一点警觉性都没有。他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但他的坚持马上就面临了严峻的考验——卡嘉丽已经开始主动收拾起碗筷——这往往是她求和的示好方式。叹了一口气（基拉发现只要和卡嘉丽在一起，自己叹气的频率就好象格外的高，这样下去只怕很快就会变成人人生厌的老头子了），基拉认命的站起来去帮卡嘉丽擦盘子。于是双方都明白这次斗气已经告一段落了。




收拾完东西，两个人像平常一样走出家门去散步，街道上人并不多，时而有微风拂过脸庞，让人立刻清醒了不少。基拉很快发现今天的卡嘉丽似乎心事重重，不象平常一样总是说个不停。但是在快走到桥边的时候，卡嘉丽突然开口道：“在这休息一下吧！”不等基拉答应，就拉着他的手走了过去。

桥下的流水有一部分在微弱的灯光下闪着淡淡的磷光，大部分水面却是黑黝黝的似乎深不见底，PLANT上连黑夜也将地球模仿了个十足十。有那么一瞬间，基拉甚至恍惚觉得自己还身在地球，身边依偎着的也是五岁时的卡嘉丽。

“哥哥”，卡嘉丽突然轻声呼唤基拉。

基拉的心微微一颤，从小到大，卡嘉丽很少叫他哥哥，每次这么叫他的时候，都是卡嘉丽感到最无助最孤独的时候。

“怎么？”他的声音也不由变得温柔，右手不自觉的将卡嘉丽搂到了怀里。

卡嘉丽把头伏在他的肩上，幽幽地说：“我们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基拉沉默不语，但却将卡嘉丽搂得更紧。

卡嘉丽转过身，双手抱住基拉的脖子，将头埋在基拉的胸前，闷闷的说：“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呢？真的会打仗么？我现在好害怕，一想到自己是自然人的事就更害怕。”

“不会有人知道的”，基拉将卡嘉丽整个抱进了怀中，左手轻抚着卡嘉丽的头发：“而且，无论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子，我们是绝对不会分开的。”

沉默了一会，卡嘉丽轻声说：“还生我的气么？今天的事？”

基拉摇了摇头，声音无比温柔却又带有深深的哀伤：“我怎么可能生你的气，你是我唯一的妹妹，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你也是——”，卡嘉丽将基拉抱得更紧，低声说：“你也是我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




走出家门，阿斯兰长吁了一口气，今天的晚宴可算是一年以来最和谐的一次家庭聚餐，其中一个主要的功劳应该归功于伊扎克那温柔可人，善解人意的未婚妻。“拉克丝小姐么？”阿斯兰自嘲似的说：“萨拉委员长即使在挑选儿媳方面的眼光也不同凡响。”但与此同时，兄长那双略显忧郁的眼眸也浮上了心头，心中又是一阵尖锐的刺痛，阿斯兰不自觉的甩了甩头，似乎这样就可以将这不快的印象甩掉，耳边响起了那个金发少女柔和的嗓音：“如果真的觉得对不起他就应该坦白的说出来，不然的话很可能只会彼此误会，越走越远”。

“坦白说出来？谈何容易？”阿斯兰轻声说道，眼前却又出现了卡嘉丽那温柔的侧脸，说这话时的卡嘉丽眼望前方，声音低喃，简直难以分辨出是在跟他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树影印在她的脸上，上下浮动，光与影的流动将金色的头发和金色的双眼渲染的更加绚烂，致使阿斯兰现在回忆起来，也有一种似梦似幻的不真实感。

连阿斯兰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会将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话坦白的告诉这个以前几乎没有交谈过的少女。是因为彼此都见到对方最狼狈时候的样子油然而生的亲密感，还是单纯的凭直觉而认为女孩能理解他的感受，阿斯兰无法确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现在的自己舒服了很多

“我一直觉得很对不起我的哥哥”他这样跟卡嘉丽说“我的哥哥很优秀，是真的很优秀，如果说这世上有生来就高人一等的人，那么他就是那种人。”

卡嘉丽没有说话，静静的走在他的身边，但是他知道她在鼓励他继续说下去。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他用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平静将埋藏在心里十多年的感受都说了出来。

“也许就是因为太优秀了，所以每个人都对他给予很高的期望，他从小就接受着严格的训练”，阿斯兰突然古怪的笑了笑“你信不信他从小待在各种老师身边的时间比待在我的父母身边的时间都要多？”

“当然他也不负众望，所有的事情都做得无可挑剔。正是因为他做得太成功了，我身上的负担或者期望就相对少了很多，因此我简直可以说是被我母亲一手带大的。”阿斯兰的声音稍微有些颤抖：“这是我最幸运的事，但同时也是我觉得最对不起我哥哥的事情。本来应该由两个人承担的义务由他一个人承担了，本来应该由两个人分享的幸福又几乎被我一个人享有了。我哥哥很爱我们的母亲，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但是我不能保证我们的母亲像爱我一样爱他，这不是血缘的问题，而是时间的问题，你明白么？”阿斯兰停下脚步，掉过头去问卡嘉丽。

卡嘉丽点了点头，阿斯兰继续向前走去：“直到去年为止，一切都不可挽回了。我母亲和我父亲的感情很好，但是政见方面却不尽相同。我父亲坚持认为自然人是蛮横而不守信誉的，对付他们必须依靠武力加以威慑；而我母亲认为武力毕竟不是长远之计，必须想办法争取相互理解与信赖之道。我是赞同我母亲的，至于我哥哥，他并不完全赞同我父亲的观点，但显然也认为我母亲的愿望过于天真，只是当时他并没有说出来。”

沉默了一下，阿斯兰终于又鼓起勇气说了下去，“去年10月份，地球方面的求和派邀请我母亲去地球参加一个秘密会谈，当时我父亲甚至我哥哥都反对我母亲前往，因为当时的地球形势并不稳定；但是，我支持了我的母亲，我们都认为这是一个难得的促进相互了解的机会，结果就如你所知，我母亲在蓝波斯菊的恐怖袭击中遇难，”阿斯兰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冷酷，那双美丽的碧眸也冷得如同结了冰一般“她死在了她原本抱有幻想和期望的自然人手中。”

也许是情绪过于激动，阿斯兰没有发觉身边少女突然变得苍白的脸色和惊慌的双眼，继续说了下去“我哥哥的痛苦绝对不会少于我，而且他更多了一层我所没有的遗憾，就是在他还没有完全获得可以让他满足的母爱的时候，就已经永远失去了母亲。造成这一切的主要的罪魁祸首就是他的亲弟弟——阿斯兰。但是他仍然什么都没说，连一句责备我的话都没说过。母亲的死对于他最直接的影响就是让他迅速加入了扎夫特。”……

在阿斯兰说完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只是默默的没有目的的向前走着。过了很久，卡嘉丽才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前方，喃喃的说：“如果真的觉得对不起他就应该坦白的说出来，不然的话很可能只会彼此误会，越走越远。”

她停下脚步，直直的看着阿斯兰的眼睛：“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测，也许你哥哥根本不希望你这个样子。跟他好好谈一谈吧，不论结果如何，不要造成更大的遗憾”，停了一下，又补充道“毕竟，他是你唯一的哥哥。”

阿斯兰默默的看着卡嘉丽，透过这双金色的眼睛，阿斯兰看见自己久违了的淡淡的微笑：“也许你是对的”，他听见自己说。





同地球比起来，PLANT的清晨显得格外安静，路上行人不多，跑在路上的卡嘉丽只能听见自己轻微的喘息声。晨跑是到PLANT上以后才开始坚持起来的事情。以前都是基拉陪她一起跑，父亲去世后，基拉每天要去打工的店里值早班，就变成约好她晨跑后在桥边见面了。身为自然人，她的体能并不差，但夹在协调人之中，就必须经过长期而有规律的训练才能保证合理稳定的水平。

转过一个街角，卡嘉丽有些惊讶的看到了站在前方不远处的阿斯兰。
“阿斯兰？”她的脚步慢了下来：“这么早？”

“因为我在等你。”阿斯兰坦白的说：“昨天回去的时候没有跟你哥哥闹别扭吧？”

“啊？没有”，卡嘉丽有点不好意思，想起了那锅见了底的米饭，“你呢？昨天不是去见你父亲了么？”

“还好，不过那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够改变的。”

“恩，我明白，但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放弃”，卡嘉丽鼓励阿斯兰道：“你哥哥的事情也是一样。”

阿斯兰点了点头，突然有点冲动的说：“明天早上我还能来么？在这个地方？”

“诶？当然可以”，卡嘉丽突然明白了过来，又有些迟疑：“不过——”

“绝不能让你那个护妹心切的哥哥知道”，阿斯兰半开玩笑的补充道。

卡嘉丽脸有点红，不过并没有否认。

“那明早见，一言为定！”

“明早见！”卡嘉丽向阿斯兰点了点头，继续向桥边跑了过去。

正要离开的阿斯兰却被地上的一个红色链子吸引住了目光，拾起来仔细看了看，辨认出好象是卡嘉丽经常挂在脖子上的饰物。犹豫了一下，自己也不清楚是出于什么心理，阿斯兰不自觉的向桥的方向走了过去。



还没有跑到桥边，卡嘉丽就远远的看到了基拉的背影，他正靠在桥的栏杆上，呆呆的望着远处的流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卡嘉丽放缓脚步，竭力屏住呼吸，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这是她和基拉之间心照不宣的一个游戏，即使知道她的逐步靠近，基拉也装作没有发现的样子，同样，卡嘉丽也很清楚这一点。但对于这个游戏，二人都乐此不疲，他们追求的并不是那出乎意料的惊喜，而是那日复一日的温存。

卡嘉丽的双手像往常一样罩在了基拉的眼睛上，同时整个人也靠在了基拉的背上。她闭上双眼，深深呼吸着熟悉的味道，两手却已经顺势从基拉的眼上滑落到他的肩上。基拉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样默默的靠在一起。当卡嘉丽的呼吸和心跳逐渐平稳下来时，基拉缓缓地转过身，将卡嘉丽整个拥入怀中，卡嘉丽靠在基拉的胸前，知道自己最近这段时间有越来越严重的依赖倾向：总是不自觉的想要拥抱基拉，或是被基拉拥抱，仿佛只有这样，心理上才能安定下来，觉得手中才能握住一些比较稳固实在的东西。基拉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这段日子在努力的压缩打工时间，甚至考虑接一些替研究所编程的工作（这些工作虽然薪水比较高，但基拉认为太引人注目，从来都没有做过），为的就是多陪在她身边。

两人不知抱在一起多久，就在基拉打算要放开卡嘉丽的时候，突然注意到了不远处的阿斯兰，他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对拥抱着的兄妹，绿色的双眼中看不出喜怒。基拉的眉头皱了起来，冷冷的回视着阿斯兰，双手却示威似的将卡嘉丽抱得更紧。阿斯兰仍然没有说话，反而转身离开了。看见阿斯兰越走越远，基拉终于慢慢的放开了卡嘉丽，却没有注意到卡嘉丽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


晚餐过后，阿斯兰突然跟伊扎克说：“出去走走吧，花园里的空气现在很好”，说这话时的阿斯兰并没有看着伊扎克，而是望着窗外，神情有点忐忑，也仿佛有点不好意思。伊扎克有些惊讶，不过更多的是欣慰。结果兄弟二人就像现在这样缓步走在萨拉家的花园里了。

走了很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是却有一种久违了亲密安宁的空气在周围弥漫。阿斯兰不由得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自己有多久没有像这样和伊扎克走在一起了？身边的伊扎克也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有点感慨的说：“我们——，好象很久没有这样一起散步了。”阿斯兰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又无声的走了一会儿，阿斯兰突然有点突兀的说：“我最近认识了一个女孩”，想了想，又补充道：“也不能说是最近认识的，她是我同班同学，但是感觉上就好象刚刚认识似的。”说完之后，自己也觉得实在有些前言不搭后语，脸不由得红了起来。

伊扎克只是微笑的点了点头：“是吗？”语气里却有些“我都明白”的意味。他等着阿斯兰继续说下去。

阿斯兰却又不再继续往下说了，反而转过话头问伊扎克：“伊扎克喜欢拉克丝小姐吗？”

伊扎克不由得一怔，但很快回答：“很喜欢啊”，又接着说道：“她将来一定会是一位完美的妻子和完美的母亲。”

阿斯兰有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倒是没有想过卡嘉丽会不会是好妻子或好母亲的事。”

“那个女孩叫卡嘉丽啊”，伊扎克微微笑着，直接问道：“阿斯兰很喜欢她么？”

阿斯兰的脸又有点红：“喜欢——？我也不太清楚，但是跟她在一起，让我有种共犯的感觉。”

“共犯？”

“就是那种坏事好事一起做，不用担心她去向别人告密，因为知道她和自己做的是一样的事，自己做得最糟糕的事情在她那里也能获得同情和理解——总之，就是这么一种感觉，你明白么？”脸更红了，知道自己实在说得很不像话。

伊扎克的眼中有一丝惊讶，又有些感动，却只是缓缓的说：“是么？”

两个人又沉默了下来，但在快要进屋之前，伊扎克突然开口：“我想”，他并没有看阿斯兰，“你是喜欢她的”他继续往屋子里走去：“那个叫卡嘉丽的女孩。”走到门口，他转过身，看着阿斯兰：“哪天有机会的话，我也想见见呢——阿斯兰喜欢的人”他笑着说。

“如果有机会的话”阿斯兰不好意思的说，心里感到一阵久违的暖意。兄弟二人都没有提起母亲的事，但比起以前的刻意回避，这次的略过不提却隐隐有种心照不宣的亲密与谅解。


跑在几乎没有几个人的街道上，卡嘉丽全部精神都集中在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上了，转过下一个街角，在昨天相约的地方，阿斯兰没有出现，她有些意外但又仿佛有些意料之中，脚步没有停留，她继续跑了下去。

刚走进教室坐下，阿斯兰就走到卡嘉丽面前，好象等了很久似的说：“可以出去走走么？”卡嘉丽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感到惊讶，起身与他一起走了出去。

两个人并肩走在校园里，自然招来了不少好奇的眼光，不过并没有对二人造成什么影响——卡嘉丽是心不在焉，阿斯兰则是全不在乎。

走到幽静一些的长廊之中的时候，阿斯兰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直直的看着卡嘉丽说：“虽然突然这么说可能很不礼貌也有点奇怪，不过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可以作我的女朋友么？”

卡嘉丽这才觉得有些意外，抬起眼怔怔的看着阿斯兰。阿斯兰没有再说话，但目光很坚定，显然在等着她的回答。卡嘉丽移开眼睛，仿佛有点神游天外似的看着远处，很久没有开口，就在阿斯兰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得到答案的时候，突然听见卡嘉丽轻声说：“好吧。”







晚上做饭的时候，基拉突然问卡嘉丽：“你的守护石呢？这两天怎么没见到你戴？”

“找不到了，可能掉在什么地方了吧”，卡嘉丽站在基拉身边，一边往嘴里塞着布丁，一边随口答道。

“总是这么丢三落四的，如果不是我整天盯着你，只怕哪天你把自己弄丢了都不知道。”基拉叹道。

“已经丢了，你不是也不知道”卡嘉丽低声嘀咕。

“你说什么？”基拉没有听清。

“没什么。”停了一下，卡嘉丽用一种很无意的口气说：“阿斯兰今天问我可不可以做他的女朋友，他说他很喜欢我。”

基拉正在洗的番茄一下子掉在了水池中，厨房中的空气突然凝固了起来，连呼吸声都轻不可闻，只能听见哗哗的水声。

卡嘉丽掉过头去看着基拉：“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回答的吗？”

基拉盯着水池中被水冲得滚来滚去的番茄，瞳孔不断收缩，嘴里机械的回应：“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好吧”，卡嘉丽看着基拉，一字一句的说。

基拉猛的将水闸关掉，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卡嘉丽仍然静静的看着基拉，基拉却低着头，棕色的头发挡住了他的眼睛和表情，按在水闸上的手却不受控制的微微发抖。良久，他才慢慢转过身，依旧没有抬头看卡嘉丽，脚步有些僵硬的走出了厨房。直到听见他走回自己的卧室，卡嘉丽一直一动不动的靠在水台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躺在床上，基拉将胳膊放在自己的眼睛上，“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他轻声对自己说，泪水却无声无息的流了下来。六年前父亲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基拉，你已经十岁了，有些事情我想你也应该可以理解了。”说这话时的父亲并没有看着他，而是望着正在院子里玩耍的卡嘉丽：虽然我并不是你们的亲生父亲，但是你和卡嘉丽应该都很清楚，我一直把你们看作我的亲生孩子。”他转过头来看着基拉，目光中有种并不多见的平和：“所以我也一样希望你们可以得到幸福。”

“幸福吗？”基拉苦笑着说，声音已有一些哽咽：“如果真的希望我幸福的话，就不应该将一切都告诉我。”

“我一直在想带你们来PLANT也许真的是不明智的做法”，父亲看着他说：“与奥布相比，在这里的生活对你们来说可能更加辛苦，毕竟你和卡嘉丽都和别人不太一样。”

“我知道，卡嘉丽是自然人，我们一定要小心不让别人知道。”

父亲摇了摇头，又望向窗外，卡嘉丽正在荡秋千：“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们来PLANT么？”

“不是因为爸爸的工作变动么？”十岁的基拉迷惑的说。

“那只是表面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为了你，基拉。”

“为了我？”

“不错，为了你，为了你是最强协调人的身份。”

“最强协调人？”基拉有些迷惑，又有些被吓到。

“你们的亲生父亲是有名的基因方面的科学家，你是他毕生心血的结晶，而不仅仅是他生命的延续，”父亲的声音逐渐激动起来，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为了你，他甚至付出了自己的性命。”他突然回过头来看着基拉，眼睛异常明亮，基拉有些害怕的后退了一步：“所以，我绝不能让你死在那些蓝波斯菊手里，这就是我带你来PLANT的原因。”

喘了一口气，父亲的声音有些恢复平静，他蹲下身，平视着基拉：“基拉，这件事只有你知道，不要告诉卡嘉丽，她要以协调人的身份在PLANT上生活下去，应该已经很辛苦了”，他淡淡的说“但是——”他的双手紧紧握着基拉的肩膀：“永远不要忘掉你自己身为最强协调人的身份，更不要忘记你那伟大的亲生父亲，总有一天，你的存在会向整个世界证明他的正确，不，是我们的正确！”父亲的声音又开始激动，双手的力道也越来越大。基拉痛的尖叫了一声，努力摆脱了他的双手。……

“伟大的父亲？”基拉嘲讽的说，语气中带有一丝恨意，翻过身，眼前浮起的却是5岁时的卡嘉丽：小嘴紧抿着，一脸的不服气，但眼中又充满了委屈的泪水“为什么基拉什么事情都做得比我好？为什么我是自然人，不像基拉一样是协调人？”5岁的自己就那样手足无措的呆呆的站在卡嘉丽的面前，心中满是愧疚。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卡嘉丽不再提这句话的？她好象已经接受了自己身为自然人的事实，偶尔，基拉会从她看着自己的目光中发现一丝歉意——她一定是认为自己的存在带给了他很多困扰。

“不是这样的”基拉喃喃的说，泪水又滑了下来：“你才是我能够存在下去的唯一理由。”

最强协调人——听起来就像最新型手机、最轻便的电脑一样刺耳，它是一种潮流，作为其中的个体则没有任何存在意义。夜深人静的时候，基拉常常会自虐般的想象将来会不会有最强协调人一代，最强协调人二代之类的称呼，而自己将会以最强协调人一代一号的身份永远载入史册。作为当事人，这种黑色幽默不能让他笑出来，而只能让他感到由内而外的彻骨的寒冷。这个时候，他只有去想卡嘉丽，是的，幸好还有卡嘉丽，每次看到卡嘉丽的时候，基拉都会由衷的感谢上苍：卡嘉丽是唯一也是最后的证明——证明他活在这个世上——以一个人而不是一部机器的身份。他常常在卡嘉丽睡着的时候，偷偷的入迷的看着卡嘉丽：这是和他拥有同一来源的人，他们拥有着共同的血缘和秘密，拥有着永远无法割断的最密切的联系，只要卡嘉丽还存在，这个世界上就总会有他的一块栖身之地。

他知道卡嘉丽对他的依赖，也知道这种依赖的原因。潜意识里他还有意无意的怂恿这种依赖的发展。他希望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来打搅他们，就让他们这样平静的、悄悄的度过一生，永远在一起。他甚至暗暗庆幸卡嘉丽的自然人身份，因为这层身份让卡嘉丽绝对必然的永远只能向他靠近……本来一切都像他所希望的那样，直到阿斯兰出现前为止。

“阿斯兰·萨拉”他咬牙低声说出这个名字，声音里充满的是刻骨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