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

作者:SUBBY



- 31 -


回到赫里奥波里斯的时间是下午。
Kira从舷窗看着外面的景色,这是他一生之中第二次降落这块土地。上一次的经历则是完全记不起来的样子。
在孤岛时,Asuran也问过Kira三年前为什么失踪。
Kira将从Erika那里知道的事情和Asuran说了一遍,但细节上的问题,仍然想不起来。
Erika说,失去那段记忆也许是好事。但Kira还是很想知道。因为那一段记忆与Asuran有关,Kira想知道自己当年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离开月球的。
因为那是一段在今后的人生里再如何回想起来也不会褪色的时光。他们单纯、美好的快乐着,那样简单,无忧无虑的生活着。这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重来的岁月,Kira想知道自己是如何与它告别的。
努力回想的时候还是会头痛。每当头痛,Asuran都会倾过身体关注的询问。
那双总是闪烁着聪敏神色的碧绿眼睛,毫无掩饰地流露出焦虑和担忧。冷漠的时候眼睛的颜色虽然也很美丽,有了感情起伏后,却象是宝石有了生命一般,绚烂夺目。Kira时而会看的入神。
纤细的脖子和散落在脖子上的柔顺的蓝色头发,都有着典雅的忧郁感。Asuran如果和Rakusu小姐在一起,美丽的就象名画一样。Kira闭上眼睛回想起曾经在kurain家看到的那一幕,就象是一场隔世的梦。
他放任着思想的任意奔驰,直到Kagari走到身边低声说“到了”的时候,才慌忙睁开眼睛。

宇宙船安然着陆,舱门打开后,站在门口的Kira和Asuran都愣住了。
Kuruze还有Izaku站在不远处的站台上,周围还有全副武装的ZAFT士兵。考虑到Kira和Kagari,Asuran并没有在航行过程中与赫里奥波里斯联系,只是在入境时报上了姓名而已。
Kuruze他们,却好象早就已经知道了一切。Asuran在惊讶中又觉得理所当然,以Kuruze的本事,又有什么事情会是他想知道却无法知道的呢?ASURAN一行脱离月球的事,也许对于ZAFT和地球联邦双方而言,都早已不是秘密。
“Asuran!”Kuruze将戴着白色手套的双手放在Asuran的肩膀上,“你回来真是太好了!”
Asuran听出他的声音里有些异乎寻常的沉重感。旅途中,通过接收各方面的电台消息,Asuran知道赫里奥波里斯的骚乱已经基本结束了。ZAFT军控制了这个卫星,正在实行戒严。
飞行过程中,Asuran也不止一次的问自己究竟回来做什么,但是他却抛不开要回来的想法。对于自己,还有死去的Nicol所投身过的事情,是不能就那样扔下算了的。
Asuran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站在Kuruze背后的Izaku已经发现了Kira,他挥开身周的士兵,冲上来,“你!……”
早就警惕着他的Asuran即时伸出手臂挡在Kira和Kagari身前,Kuruze也喝住了Izaku。
“Kuruze先生!那家伙杀了我们很多人!”
“是Kira销毁名单的。”
Asuran说道,他加重了语气,“而且他也救了我。”
“这是什么意思?那Nicol的仇呢?Migeru的呢?Dearka也失踪了,这些都不管了吗?”
“杀了Kira他们也不能复生。总之,如果你要对Kira出手,我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你这家伙!”
在Izaku真的向Asuran动手之前,Kuruze说话了。“Izaku,这些以后再说。我们还有更紧要的事要办。”
男人的眼睛转了一圈,落在和Kira站在一起的Kagari身上,他优雅的行了个礼。
“Asuha小姐,欢迎光临赫里奥波里斯,请接受我们的招待。”
Kagari只是“哼”了一声将脑袋撇开,Kuruze也不以为意,转头对Asuran说道。
“你回来的时间正好……”
一边说一边推着Asuran的肩膀向外走去。Asuran转回头来看Kira和Kagari,他们也被士兵们督促着跟在后面。
“放心,我不会为难他们的。”
“可是……”
Asuran还在犹豫,却被Kuruze用力的按住肩膀。无法不顾情面礼仪的挣脱,微一踌躇,Kira他们已经坐上了不同的车。
Izaku和Asuran坐进了同一辆车中,这一点让他感到稍微安心了点,也注意到Kira的车一直跟在后面。
“应该不会有事吧。”尽管认为ZAFT不会对Kagari失礼,Asuran还是无法完全放心。他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观后镜,却听见Kuruze低沉的声音说道。
“你父亲死了。”
Asuran霍的转回视线看着男人,那戴了银质面具的脸上看不到什么表情。父亲死了这种事,就和他三年前出现在Asuran面前一样突然,缺乏实质感。有点茫然,也不知道到底是否觉得悲伤,Asuran不禁想道,自己对父亲是不是完全没有感情,所以才会是这种反应?
“和kurain议员一样,是被暗杀的。赫里奥波里斯虽然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之下了,但还是有很多不安定因素。”
“kurain议员,真的是被联邦暗杀的吗?”沉默了片刻,Asuran问道。
“当然。”
“是吗?”Asuran无意识的追问了一句。他知道ZAFT和kurain一直有分歧,但Kuruze既然说不是,那就应该不是了。不知道为什么,Asuran却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Rakusu小姐现在正接受保护,很安全。你回头可以去看她。”
“谢谢。”
“不过在这之前,ZAFT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
“ZAFT打算把赫里奥波里斯怎么办?”
Asuran扭过头继续看着窗外。街道上的大火已经扑灭,无人的街道和毁坏的楼宇却更形凄惨,眼前的情景让Asuran不由得自问——这就是自己曾经觉得可以用双肩慨然承担下来的代价吗?
被破坏了的生活,死伤了的人们,被毁灭了的城市……死了一般、在哀号的世界。
这一切,Asuran终于亲眼看到了。从来没有看到过,只在想象里去推测,是不会知道那种景象到底有多么凄凉。
而且,战斗还没有结束。联邦不可能坐视不理。在ZAFT的说法里,这是起义,但在联邦的说法里,这叫暴动和骚乱。
那么,还要继续付出多少代价才能迎来和平?这么做真的是值得的吗?
“那要看你怎么想了。”
Kuruze好象是在回答着Asuran心里的疑问一般说道。听到他的话,Asuran惊讶的回过头,“什么?”
“你将会继承死去的Zara会长的遗志,成为ZAFT的新统帅。”Kuruze说的是完全无关的事。
“我?!”这是Asuran意料之外的发展。身为Zara家的继承人,他知道将来或者会有这么一天,却从没有想过会如此快的到来。而且,年少的自己,真的可能统帅ZAFT吗?他不觉以迷惑的眼光望着Kuruze。
默然中,一直留意倾听的Izaku却“哼”了一声,朝窗外背过脸去。
“竟然不反对吗?”Asuran奇怪的想道。Izaku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排在Asuran的后边吧?

* * *

地上车直接开向赫里奥波里斯的行政楼。在那里等候的有ZAFT的高层干部,确切的说,是四大家族的家长。
Izaku的母亲和Izaku一样有着一头银白的头发,五官的感觉也很象,总是横眉竖目的Izaku与她对比起来反而显得比较温柔。精明强干的女领导人看见Asuran也只是点了点头。作为Jyuru家的家长,她和Asuran的父亲是平起平坐的。
Izaku进来后就站到了母亲的身后。
房间里的另外一人是一个形貌普通的中年男子,他双手撑在桌子上。那是Nicol的父亲,看到Amarfi家的家长,Asuran不由得有些愧疚的低下了头。
Nicol是为了Asuran而死的。Asuran却不但没有能够为他报仇,还带着Kira一同回来。
很显然,Amarfi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他走过来抱着Asuran,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少年的后背。
“这边请。”
Kuruze将Asuran让到主席的位置,犹豫了一下,Asuran还是走了过去,但他没有坐下,只是站立在那里。他觉得疑惑,除了自己的父亲已死,竟然也没有看到Dearka的父亲。
“Elthman先生?”
“战死了。”
Kuruze用沉痛的语气说道。
“这都是为了能够建立协调人的国家而做出的牺牲。Asuran,请你不要忘记会长和许多ZAFT士兵所流的血。”
“可是……”
“这也是大家的意思。虽然你还很年轻,但是成功截获名单一事充分显示了你的才干。由你来统领ZAFT,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
Asuran想着,不是已经说过了名单是Kira销毁的吗?Kuruze却好象从来没有听到过一样。
而且Asuran一点也不想继承Zara家。父亲在背地里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Asuran虽然不很清楚,但也不会装做毫不知情。就算说是为了ZAFT,但ZAFT不是后来才有的事情吗?而且,就算是为了ZAFT,伤天害理的事情仍然还是伤天害理的事情。
在Asuran也不认为只有通过战斗才能得到和解的时候,他讨厌Zara家。即使后来投身于ZAFT,他仍然只是做着觉得是一个士兵所应该做的事情。但是,Zara家已经和ZAFT合为一体了,Asuran也知道自己是无法拒绝的。只要他还姓ZARA一天,他就必须继续背负着这个家族的罪恶。
“根据地球传来的可靠消息,联邦将组织舰队远征起义的卫星。出发时间就在最近,关于这一点,我们也已经拟订了相对应的策略。”
Kuruze示意Asuran坐下,然后打开演示器进行说明。
“这是奥布在赫里奥波里斯为联邦所制造的空中要塞,现在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之下……”
展示在Asuran面前的是尚未完工的要塞外观,可以看到巨大的能量炮的雏形。

赫里奥波里斯是什么时候有这种东西的?!
Asuran惊讶的望着屏幕。虽然还没有完工,但是初步的升空准备已经基本完成了。
在这个时代,已经很少在地球上进行卫星和宇宙船的制造了,这是因为大气层以及原料条件的限制。一般会在卫星里完成基础设备,升空后再进行进一步的建造和完善,最后在太空中建成完整的卫星或者是宇宙船。
“我们已经督促技术人员尽快将要塞和能源炮调整好,应该能在联邦军到来之前顺利升空。”
“难道真的要和联邦开战?”
虽然明知道会这样,Asuran还是忍不住确认道。想要独立就必然会有战争,这种常识,他还是有的。只是,已经如此残破的赫里奥波里斯,还经受的起吗?
不打下去又能怎样?联邦不会允许协调人控制所有卫星,尤其是赫里奥波里斯这样重要的卫星。果然还是只有打下去吗?打下去真的能够带来协调人所期待的世界吗?
Asuran觉得怀疑。从前的自己,那所谓的觉悟,果然还是太过天真了。他还没有那么坚强的心理准备让许多人为了这场战争而牺牲,但是那个时候,即使kurain指出了这一点,Asuran也不能明白。
因为Kira,才让Asuran认识到了自己是无法坚强到即使痛苦也能毫不在意的承载下他人的悲伤的,而现在这残破凄凉的赫里奥波里斯又让ASURAN开始疑惑战斗究竟能带来什么?
如果战争进行下去得到与期待不同的结果,是不是真的能够承受?即使真的实现了协调人的愿望,所付出的代价,是否能一点都不后悔?
是不可能不后悔的吧!
但是……已经开始了的事情,就只能继续下去。既然走上了这一条路,就没有可以回头的机会。即使知道会无法承受,也还是一样无法忍受什么也不做的自己吧。

“不能和谈吗?”
房间里所有的人都以尖锐的目光看着Asuran。少年默默的承受下那刺痛皮肤的眼神,他没有转开视线。
之所以这样问,并不是想要逃避战斗,而是想要知道战斗是否只有唯一的一种形式。
“赫里奥波里斯现在这样子还能打下去吗?难道不能和谈吗?”
“即使要和谈,也只能由联邦提出。”
Kuruze说道,“我们即使想要和谈,自诩为拥有控制卫星的力量的联邦也不会答应吧。”
“优柔寡断不会产生任何好的结果。拖泥带水的做法也只会造成更大的牺牲。”
“我明白。”
Asuran痛苦的回想起了Migeru、Nicol,回想起了与Kira几乎崩溃的关系。那都是因为不够决断造成的恶果,但即使不断的督促着自己,Asuran也还是会迟疑。
“如果明白就不要再问那些显而易见的问题,”顿了一顿,Kuruze又说道,“难道你认为我们希望战争吗?希望自己的同胞流血吗?这不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吗?”
“我知道!”
Asuran也不觉提高了声音,他拧紧了眉头。是的,他知道的,一直都知道。
就象在那个小岛上被螃蟹夹中了手指,不得已之下只有杀了它吗?不是还有其他的解决办法吗?说了太多的不得已,有时候就会忽视到那未必真的是不得已。
Asuran苦苦的思索着。他所知道的知识,他周围的人,却没有让他看到过有不得已之外的解决方法。
象kurain那样吗?kurain生前从来没有成功过。现在他死了,战争还是爆发了。无论他的想法有多么正确,不现实还是不现实。并不是因为他失败了,Asuran才这么想,而是从自己的经历里,他得出了那样的结论。
但即使如此,在觉得已经没有办法了的时候,Asuran还是会想,自己也许是不正确的。但即使不正确也要继续下去吗?也只能继续下去吗?
答案,究竟在哪里?




潮汐

作者:SUBBY



- 32 -


等到会议结束,Asuran终于能够带着Kagari和Kira回到寓所时,入夜已深。他感到非常疲乏,倒不是身体的问题,而是头脑上。
Kira的公寓可能已经毁于战火。即使没毁,象他这样好几个月不交房租跑掉的人,也不可能大摇大摆的回去。Asuran就干脆请他们一起到家里住了,这样也比较安全。
母亲早就不在了,父亲现在也不在了,偌大的房子只有Asuran和老管家恩留斯,让人觉得空荡。

“然后呢?你就答应了?”
当然也没什么好隐瞒的,Asuran在晚饭时候向两人说出要接任父亲的位置。Kagari听到这个消息的反应比Asuran当时还要大。
“不答应还能怎么样?大家都那样看着我。虽然说……”
说了半截,Asuran停住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本来想说的是,自己这个领袖估计也是宣传摆设用的。所有的一切自然是Kuruze和其他两位家长决定,但即使不是会长,Asuran也仍然是Zara家的新家长,多少还是能够起点作用的吧。
他有点茫然的想道,一旦开战了,到底要打到怎样的程度?怎样去把握分寸,恐怕不是简单的几句话可以说的清楚的。
“会开战吧?赫里奥波里斯和联邦之间,”Kira问道。
这是早就预想到的事情,事到如今,Kira也不想再说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或者弄到这种地步,真的有值得的价值吗?即便他有责备他人的立场,但同样是无法解决问题的立场,又有何正确可言?
人只要做出行动,就难免会有过错,站在原地是最安全的。但是,当时代的洪流到来的时候,即使想站着不动,也是不可得的吧。
“恩,要打。”
“怎么打?卫星的战舰数目加起来也不如联邦多吧?难道说……”Kagari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是奥布造的空中要塞。”
“果然!”Kagari在桌子上狠狠的捶了一下,盘子都跳了起来,“当初听说父亲给联邦造这种东西的时候,真不敢相信。”
“你知道的?”
“当然啊!我在父亲那里不小心看到了工程进展报告。然后特地跑到赫里奥波里斯来确认,结果还是没能亲眼看到。”
“但建造空中要塞的事情却是能肯定的。我很生气。”
“……”
Asuran无言的望着Kagari,不明白她怎么老做些自相矛盾的事情。既然不喜欢父亲为联邦制造要塞,为什么却跑去参加自然人的游击队?既然想要帮助自然人夺回失去的东西,那么建造出更强大的武器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人的行为标准真是奇怪——Asuran这么想着,但他自己何尝不是一样?人们哪里是知道该做什么,希望做什么就一定能够做到的呢?
Kagari却不知道Asuran的想法,她继续杯葛着父亲。
“造出要塞那种东西来,不是更加会引起不满和纠纷吗?”
“但是,也可以镇压纠纷。联邦就是这么想的吧。”
“歧视不管用了之后,就是威吓吗?”
“……”
“总之,会选在赫里奥波里斯建造要塞的联邦,也实在是够蠢的。”
“那有什么办法?谁叫这里是最大的制造基地!”Kagari恨恨的说道。她只要一想到父亲所建造的东西可能杀死无数自然人的同胞,就觉得难以忍受。相反的,她虽然不赞同协调人的暴动,却也同样不希望看到联邦以武力使人屈服。
自然人或者是协调人,不都是人类吗?用战斗的方式真的能够保护想要保护的东西吗?但是,人们也无法不战斗下去吧。

* * *

晚餐在毫无结论的抑郁中结束了。等到Kira和Kagari休息之后,Asuran独自去了父亲的房间。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父亲的卧室,以前父子两都是在书房或者起居室会面的。
对于这个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了男人,Asuran不知道自己究竟抱持了什么样的情感。听到噩耗的时候,除了惊讶,心里是很平静的。但Asuran总觉得那是一种空荡荡的平静感。也许是早就预料到或者会有这样一天吧?
无论如何,毕竟还是Asuran的父亲。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还有血缘关系的人,现在连这个人,Asuran也已经失去了。
他走过母亲的房间,停了一下,想进去看一看,但终究还是没有进去。
从母亲的态度去看,她是爱着父亲的吧。但父亲呢?究竟有多爱母亲?虽然父亲对自己和母亲都很关怀,Asuran却不知为何就是无法亲近他。母亲去世后,父亲也没有显得很悲伤的样子。但母亲住过的房间,仍然会叫人整理,保持着居住时的清洁。有几次半夜里起来,Asuran还看到母亲的房间里亮着灯,有人在里面走来走去。那脚步声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悲伤和寂寥。
——那个人是父亲吧。
Asuran这么认为。父亲应该也是爱着母亲的,不然就不会那样的怀念。但是,父亲的性情十分硬朗,不会轻易在人前表现出来温柔的感情,似乎是以此为耻一样。对Asuran也很严厉。想说服Asuran加入ZAFT的时候,差点还动起手来。
那个男人的性格很有些暴躁的。Asuran身上就流着他的血,不论喜欢还是不喜欢,有时候也难免会觉得容易过激的自己真的是那个人的儿子。
这样的人现在已经不在了。

Asuran走进卧室,这里和普通的奢华房间没有区别,是一间毫无特色的房间。中央是一张床,靠近窗子放着书桌,通往阳台的门还是开着的,晚风吹起纱制的门帘。
Asuran打开灯,随意翻弄着桌上的物品。桌角错落着摆着一些书,居然也有几本小说,看那厚重的包装,应该是文物收藏品。一边想着也许父亲就是因此才摆出来装饰用的,Asuran无意识地翻动着。
其中有一本小说是很久远的地球年代,一位传奇作家所写的《基督山恩仇记》。Asuran想拿起来,谁知重量远超他的预料,不小心没有拿稳,书掉在地上。
他伏下身去,捡起来时,书里掉出一张薄薄的看似卡片的塑料纸片。
估计是夹在封皮的夹层里的。封皮超乎寻常的厚度是为了保护年代久远的出版物必须的措施,Asuran也没有在意。如果不是刚才摔下来跌在椅子角上撞破了封皮,大概也不会被发现吧。
他将卡片抽出来来回的审视,似乎是钥匙之类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用途,Asuran想了又想,确定从来没有见过需要使用这东西的地方。
仔细的对着光看,卡片的角落好象有几个小小的字母缩写“S.E.E.D”。
这是……
Asuran依稀记得在什么地方看过同样的缩写。他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是每个月的体检。
自从开始接受Kuruze的训练,每个月会接受一次例行的体检,不止是他,Nicol他们都要。说是为了监测身体状态,方便调整训练方案。有一次负责抽血的医生掉落的资料本里,好象夹有下脚写着同样缩写的纸张。
不知为何,想起此事让Asuran的心里,涌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离开父亲的卧室,Asuran快步跑下楼梯。不惊动任何人,独自开着地上车离开了住处。
赫里奥波里斯的街道虽然在战争中损毁严重,但已经经过了初步整理,还能勉强通行。Asuran驾着车离开城市逐渐开上了通往郊区的公路。
他知道自己想去的地方。曾经有几次在训练中受伤,然后被送到ZAFT的专门医院进行医治。医院隐藏在郊区的农庄里,看起来是平常的住宅。
Asuran将车停在远处,徒步走了过去。
曾经来过数次,Asuran还记得房间的构造。但印象里却从来没有看到过需要使用从父亲的卧室里所发现的那种东西来开门的地方。
已经夜深的医院,门口冷清,从窗户外也看不到灯光,就象是农庄的主人们已经入睡了似的。
Asuran知道这是假象。他绕过后门,悄悄接近窗户,开始试图打开锁住窗子的精密仪器。这些年来受到的训练不是白费的,Asuran很快打开窗户钻了进去。他戴上了红外线的夜视器,开始查看周围的情况。
这是非常普通的房间,只在墙角立着几个贮物柜,里面放置着寻常的生活用品。真正的医院是在地下。他走出房间,敏捷的解除了各种警报装备。打开隐秘的入口,轻车熟路的顺着楼梯走下去。下面果然还亮着灯。
“谁!”
警觉到有人闯了进来已经晚了,警卫还来不及转身后颈就中了一记手刀,哼都没哼一声的倒下了。闻声赶来的另一人也被随即埋伏在转角处的ASURAN轻松击倒。

Asuran在不同的房间仔细寻找着可以使用卡片的地方。最右边的药品室里,推开放满药物的柜子,果然找到了一扇暗门。
门是用非常精密的电子锁锁住的,即使优秀如Asuran,这种锁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打开。他拿出从父亲那里找到的卡片,塞入了辨认器中。卡片被确认了。
毫无缝隙的墙壁上忽然开了一个洞,露出一排黑洞洞的通往下方的台阶。
暗门再度合上后,Asuran又戴上了红外线眼镜。从背后掏出激光枪,靠着墙壁一步一步走了下去。
但他的谨慎完全是多余的,里面根本没有任何人,连保全设备都没有。大概是因为他使用正式的门卡进来,保全系统也自动解除了。
Asuran顺着房间看了过去,都是些看着象是生化研究所的地方。摆满了各种药物和仪器,也有手术台之类的设施。居然也找到了一些卧室模样的房间,但看的出来有段时间没有人用过了。

他改变方向向走廊的另一头走去,终于找到了电脑资料室。将父亲的卡片插入,电脑就自动的启动了。进入主屏幕后,上面列满了日期和目录。
他先打开最上端的目录,出来一些看不太明白的基因图片和纯理论分析。有关SEED那一栏里是空白。
再随意的点开了一个日期,跳出来赫然是有关自己的检查报告书,上面列有极其详尽的各种资料。详尽细致的程度远远超过一般身体检查的需要。
Asuran继续打开其他的日期目录,不出所料的也全部都是自己的检查报告。没有找到Nicol的,也没有Izaku、Dearka他们的,全部都是自己一个人的。
最新的一期REPORTS里,结论那一行写着:
“以不同方法进行检测和实验分析,结果都表明在Asuran·ZARA的细胞基因片段里,完全找不到应该是名为SEED的不表达序列。建议摘下其SEGMENT做进一步研究。ARIS”

这……是什么?!
错愕万分的Asuran继续浏览着其他的资料。很快他遇到了除了通行卡之外,还需要进行密码验证的文件。早就预测到可能有这种情况发生,ASURAN从口袋里拿出自己制作的破解程序盘插入电脑。
保全程序做的相当完备,必须在不同的时间间隔下按照不同顺序输入32位的密码。Asuran不由得佩服起制作这个程序的人来。程序的棘手程度让他花费了数个小时才成功破解。
终于进入到核心文件了。在那里除了有列着Asuran·ZARA名字的目录外,赫然也有Kira·YAMATO的名字。
这是……
仿佛噩梦成真,一直萦绕在Asuran心头的不吉感终于变成了现实,他不由得停下了操作的手指。从回想到每月的例行检查开始,Asuran就隐隐感到事情很可能与Kira说过的不退化协调人的研究有关。
现在在Asuran的面前,放着一个潘多拉的盒子。他强烈的预感到如果继续浏览下去,自己将会因为所看到的东西而痛苦,但就此放弃,然后毁灭掉一切,也有些不情愿。
犹豫了一下,Asuran还是先打开了Kira的目录。
里面详细的记述了与Kira出生有关的各种资料,也提到了他的母亲。这些都和Asuran已经知道的部分相吻合,只是记述的更加详尽。
鼠标终于移动到写有自己名字的目录上。不出所料,文件里果然提到了Asuran也不知道的——关于出生秘密。
Asuran也是Kira的母亲所制造出来的协调人。在胚胎的处理上稍做延迟,所以比Kira晚了五个月出生。在正式的资料上,Asuran·ZARA也是该实验唯一的成功案例。
只有极少的人知道Kagari和Kira是双胞胎,第一次的实验结果就以Kagari做为实验失败的结论,隐藏了Kira的存在。
不止如此。
当年Kira的母亲决定要封印研究结果时,也许因为她在本质上仍然是一个学者,不忍心湮没研究成果。所以分别在Kira和Asuran身上安置了一块小的SEGMENT,当两块SEGMENT组合起来,就能够打开被封印的资料。
Kira的存在以及Kira和Asuran身上的SEGMENT一直都是秘密,但最后还是被ZAFT知道了。Kira的母亲感到危险逼近,带着Kira逃走了。
在Kira的母亲之后的研究者们根据她遗留下来的部分资料以及Asuran的细胞样本进行了大量的实验,结果却很让人失望。在Asuran的DNA里没有发现任何可以称的上特异的序列。然后他们想摘下Kira的母亲留在Asuran身上的SEGMENT用做研究,但问题是没有人知道那SEGMENT摘除后是否会产生变化。
于是,研究者们改变方针,以Asuran的细胞为样本进行了基因调整和克隆实验,结果也无一成功。克隆出来的少年们,并不具有Asuran的天赋。

Asuran苦闷的看着呈现在面前的资料。
原来每个月的例行检查只是为了给研究所提供资料和样本。自从来到赫里奥波里斯,没有参加ZAFT之前,也会经常有身体检查。那时候父亲还对自己说是想看看身体有没有适应上的问题,毕竟是从行星移居到人造卫星的。Asuran也相信了。
总觉得父亲没有欺骗自己的理由。
事实却是——在Asuran不知道的地方……竟然……
父亲究竟有没有将自己视为儿子?还是只是成功的实验品?想到这里,他无法不感到痛苦。
强打起精神,Asuran走出电脑室,开始寻找资料里提到过的G房间。
很快就在长长的走廊尽头找到了。房间门口有着卡片和密码的双重保全系统,Asuran输入了和电脑资料同样的密码,门打开了。
他走下又一层台阶,在尽头转过一面墙壁后,面前霍然开朗。他的视野里,出现了许多巨大的玻璃罐,绿色的液体在黑暗之中闪着荧光,即使不用灯也能看清,在那些罐子里悬浮着处于不同生长阶段的人体。
Asuran异样冷静的走在那些罐子之间,有的是胎儿,有的还是胚胎状态,有的则是几岁大小的样子。他最后停在一个接近少年模样的罐子前,水里闭着眼睛沉睡的人,长长的蓝色头发轻柔的飘动着。
Asuran忽然感到一阵无法抑制的恶心,他半蹲下身体开始干呕。什么也吐不出来而抽搐的胃,只让他苦痛的泪流满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抬起头,用手中的枪对准了那些罐子,不断的扣下扳机。



潮汐

作者:SUBBY



- 33 -


Asuran不知道是究竟怎样离开医院的。被掠进车窗的风一吹,逐渐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驾车奔驰在回家的路上。
“不想继续留在这种地方。”
反复出现在心里的只有这唯一的想法。在赫里奥波里斯,Asuran所得到的,只有噩梦。
母亲的死,父亲的欺骗,和Kira的重逢以及决裂,还有现在这个满身疲惫,破碎不堪的自己。Asuran仍然想哭,泪腺却干涸了一般。
眼睛因为哭的过了头,痛的几乎都睁不开了,迎着风感到火辣辣的灼痛。
——母亲知道父亲对自己所做的事情吗?
Asuran终于想到了这个问题。母亲是知道的吧……所以才会在父亲来接自己的时候露出那么悲伤的表情。但是母亲她,最终还是没有拒绝父亲。母亲真的爱自己吗?
Asuran不想这么怀疑。母亲是爱自己的吧。所以才带着自己到月球去,所以即使回到赫里奥波里斯,也一直努力的保护着自己。
但她终究还是不能拒绝父亲。
让Asuran觉得痛苦的,并不是发觉母亲也瞒骗了自己,而是因为终于知道了自己才是母亲感到痛苦的根源。
那么,一直那样苦苦的忍耐对于母亲而言,也是本无价值的东西吧?
他曾希望自己的忍耐能让母亲露出快乐的笑容,却不知道母亲正是为了自己才忍受悲伤。
他曾经希望着做一个技术工程师,过着平凡的生活,现在他却成了Zara家的家长,ZAFT名义上的领袖。
他不想杀人,却已经满手鲜血。他想要宁静的协调人的国度,但是那个国度现在何方?
那么,还有什么?除了这个已经不堪回首的自己,还剩下什么?
Asuran觉得自己开始变的非常憎恨起这个赫里奥波里斯了。这里将他的一切都撕碎了。感情、梦想、人生……但他却还是无法绝对任性的去憎恨这个赫里奥波里斯。
他痛苦的希望着不要这么清醒,意识却清醒到让他感到憎恨。他希望能够简单随心的去憎恨就好了,清醒的意识却不允许他就此逃避。
如果Asuran的人生里只剩下了憎恨,那些死去的人们也不会安息吧?
——相信是希望着Asuran即使是特殊的协调人也还是能够平凡幸福的生活下去的母亲……
——为了那个自私而任性的Asuran而死的Nicol……
依然活着的他被已经逝去的死者所束缚。
还和Asuran一起生活着的人们也会因他的憎恨而悲伤吧。
——总是温柔恬静的对着他,也愿意和出身黑道家族的Asuran结婚的Rakusu……
——即使在这赫里奥波里斯已经全然无所眷恋,却还是因为Asuran而回来的Kira……
Asuran无法真的决然的将他们全部置于脑后。
他想到了在家中等待着自己的Kira。
赫里奥波里斯也撕碎了Kira的梦想,但他还是不会去憎恨这个地方。Asuran即使憎恨着这个地方,也同样无法就此断然的背离。
即使再如何的不甘,哪怕剩下的只有噩梦,赫里奥波里斯也已经成为了Asuran人生的一部分,这一点已经无法改变。不得不接受这一点而活下去虽然是无比悲哀的事情,但他不想可悲到连一路走过来的那个自己也必须彻底的憎恨否定。
虽然是这样的一段人生,但那个一直忍耐和坚持着的自己的价值是不可以否定的。

* * *

满怀疲倦的回到住所,Asuran直直的走向楼梯。现在的他累的只想先睡上一觉。Kagari正好从后门进来,看到Asuran就惊讶的问道。
“你不是和Kira一起出门了吗?”
有点茫然的,Asuran象鹦鹉一样机械的反问,“Kira?”
“不是你说有事情找Kira,派人接走了他吗?就在刚才我们出去的时候啊!”
“!!”
Asuran的脸色变了。他从楼梯上跑下来,大声呼唤着管家恩留斯。
Kagari也终于觉得不妥了,“难道不是你带走Kira的吗?”
“当然不是!”
“什么时候的事情?”
“15分钟前吧……”
“……”Asuran知道即使立刻追出去也不可能追上了。向闻讯匆忙从厨房放下早餐的准备工作而赶来的管家,Asuran下达命令,“去问一问外面负责守卫的人。”
将怀里的磁盘还有各种工具扔在沙发上,他走到角落的柜子里再拿出一把手枪收在怀里。
只一会儿功夫,管家就回来了,却没有带来任何有用的消息。只说是ZAFT的车,没有注意究竟是些什么人。
——是谁?谁会带走Kira?Izaku?Kuruze?Nicol的父亲还是Migeru的人……
Asuran的脑子里飞速的转过许多人名。有动机绑架Kira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一时间根本不知道究竟是谁动的手。没有目标的盲目行动是无用的。Asuran虽然焦虑万分,还是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竭力的想静下心来仔细分析。是为了什么绑架Kira?报仇还是……
Asuran想到了存在于自己和Kira身上的秘密。在ZAFT里,究竟有多少人知道这个秘密?
的确,这是他的疏忽,早就想到了Kira的处境很危险,却没有来得及有所准备。因为自责,他痛苦的拧着眉头。不断的在脑海里飞速地比较着各种可能性的高低,却仍然一无所获。
“发信器!”Kagari在呆楞了片刻之后终于回过神来了——Kira还戴着项链,只要有接收器就能找到了。
少女飞快的朝房间跑去,片刻之后她抓着小盒子形状的东西喘着气跑了回来。“有这个就能找到Kira了!”
蓝发的少年从少女手里夺过接收器,上面果然显示着Kira的位置。虽然不明白Kira为什么会戴着那种东西,现在也不是仔细询问的时机。ASURAN朝外跑去,身后的Kagari却大叫道,“等等!我也要一起去。”
“你留下!”
以不容争辩的严厉语气,微转回头来的Asuran喝止道。那微微吊起来的充满了威势的眼睛,也让Kagari全然动弹不得。这时的Asuran,浑身散发着如同猛兽一般的凌厉的气息。Kagari不由自主的呆在当地。
管家恩留斯安慰道,“放心交给Asuran少爷吧,没事的。”
Kagari却无法放心。她后悔着为何当初不阻止Kira,如果没有回到赫里奥波里斯,也就不会遇到这种危险吧。
“Kira,你千万不要有事啊!”少女只能无用的握紧了双手,在房间里焦躁的转来转去。

* * *

Kuruze望着还在昏睡中的少年,露出了难得高兴的笑容。
“比想象中容易多了,”站在一旁的Adesu说道。
“当然了,因为说了是Asuran嘛。即使弄成那样,还是能够复合吗?也许这就是基因的缘分吧。”
以微带嘲讽的优雅语调自语道,Adesu知道Kuruze并不是在向自己问话。说实在的,Adesu对于Asuran的神经之粗也很感惊讶。他不仅大摇大摆的带着和ZAFT有着多重恩怨的人回来,而且还这样轻乎Kira的安全保卫。
“医生已经准备好了,要叫他过来吗?”
“越快越好。现在Zara少爷也许正在抓狂,说不定很快就会找过来。”
“这样没关系吗?和Asuran那边……”
“没问题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觉得没问题,男人以毫不在意的态度说道,Adesu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Asuran虽然还很年轻,但毕竟是Zara家的主人。而且Adesu一向都觉得蓝发的少年不是好惹的,如果把他惹火了,会怎么样?Adesu想起了不久前追击名单的行动。
Kuruze向进来的医生发出指示。
“应该是在手臂上。找出有‘S’标记的骨头切下来。”
医生有些踌躇,“这里的设备太过简陋,如果所有的手臂都必须剖开做检查的话,恐怕这少年会因此受到很大的损害……”
“没关系,那东西即使是人死了也能有用的。”
Kuruze冷酷的回应道,Adesu觉得不妥,想要劝阻,Kuruze却举手制止了发言。Adesu看着他微微翘起带着冷酷笑意的嘴角,忽然觉得,也许Kuruze是有意想要激怒Asuran?这想法,让Adesu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

医生刚拿起手术刀,房门就被从外撞开了。站在那里的是Asuran。虽然脸色苍白,不停的喘息着,他仍然举着枪站的笔直。
“那是不是也要这样对我呢?”
仿佛是掉落在水晶上的冰块所发出的冰冷而清亮的声音,Asuran一字一句的问道。
“只拿到Kira的片段SEGMENT是没用的吧……你要对Zara家的我也做同样的事吗?”
“你不愿意配合?”
Kuruze还是那副毫不慌张的样子。Asuran既然能闯进来,外面的人多半都被他打倒了吧,再着急也没有用。
“既然你知道了SEED的存在,就应该了解它对于协调人的意义吧?”
“那是另外一回事。”
好象早就已经想好了说辞一般,Asuran一点犹豫都没有的回答道,“我不允许在我的保护下出现这类事情,相信这一点你也是可以明白的吧?”
“如果明白的话就把Kira还给我。”
“如果还给你,你会怎么做?”
“我说过了,那是另外一回事。”
“作为ZAFT的副手,我有知情权。”
停了一下,Kuruze继续道,“你不会乖乖的配合的吧?为了ZAFT,我不得不这么做。”
Kuruze的手忽然飞快的伸向了面前装着手术刀的托盘。Asuran在第一时间里扣动了扳机,但他害怕打中躺在手术台上的Kira,没有能够命中目标。
Kuruze轻灵的跳起躲过,将手术刀抵在Kira的脖子上。
“也许该放弃的人是你,Asuran。”
带着微笑,Kuruze说道。但Asuran还是动也没动的把枪口指向Kuruze。
“不要乱动,Adesu。这种距离你是奈何不了我的。”出声警告过想趁机移动的Adesu,Asuran那双憔悴的、布满血丝的眼睛好象冰结了火焰一样瞪视着Kuruze。这过于冷酷的模样,是Kuruze也从来没有见过的。
Asuran以毫无动摇的语调说道。
“我不在意。我想Kira也是。你可以杀了他,但我保证这一次绝对不会再失手。”
还没有从昨晚的打击中恢复,在这一刻,Asuran心里忽然涌现出就此结束的想法。他真的不介意和Kira一起死掉。什么都已经没有了的他们,只有彼此而挣扎的活着。如果能够死去也许反而是解脱也说不定。
对于无法慨然的舍弃自己和Kira生命的Asuran,即使不堪负荷也只能继续活下去。也许……眼前却有一个可以获得解放的机会。SEED什么的,ASURAN也全不在意。
他冷冷的望着Kuruze,等待着对方的决定。彼此默然的僵持了片刻,男人似乎感受到Asuran的决心而放下了手里的刀。
“你可以带他走。”
从Asuran的背后,恩留斯走了进来,他将Kira扛在肩上。
“就这样让他们走了,行吗?”Adesu从窗户里看着Asuran的背影。虽然Kira没有受到伤害,但Asuran和Kuruze之间的芥蒂却已经种下了。
“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在意。”这么说着,Kuruze反而愉悦地笑了起来,“Asuran倒是变的越来越有趣了。”
“是因为受了打击所以变成那样子?还是说,这其实才是他的本性?”
“比起他父亲,他会是一个难缠的多,也有趣的多的对手。”
“就让我看看所谓的SEED,究竟是什么吧。”
悠然的坐在椅子上,Kuruze对自己的心腹说道。他的神情让Adesu不由自主又开始心惊起来。

* * *

Kira醒来时,又到了夜晚。房间里亮着一盏微明的台灯,只有Asuran独自坐在不远处的椅上发呆。
Kira记得早上跟着人上了车,忽然被从身后袭击,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Asuran……”
听到他的声音,少年走过来,“好一点了吧?他们用了很厉害的麻醉药,可能还会有点不舒服。”
“还好,”果然感觉身体有点不受控制,“发生什么事了?”
“你被Kuruze绑架。”
“为了以前的事?”Kira想到被自己杀死的人,不禁露出了感到痛苦的悲伤表情。
虽然他一直都不觉得有做错,杀人终究还是杀人,而且被他杀死的人里,也有象Nicol那样温柔的、只是为了协调人的未来而战的人。
“不是。是为了SEED的事情。”
Kira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他不解的望向Asuran。昏暗的灯光下,坐在床边的少年,脸色异常憔悴,眼睛也因为哭泣和睡眠不足而红肿着。对ASURAN的模样吃了一惊,Kira向前俯过身去,靠近一直无力的垂着头的少年。
“怎么了?Asuran?”
“没事,”勉强的笑了笑,Asuran继续解释刚才的问题,“你曾经和我提过不会退化的协调人,他们叫做SEED。我和你都是拥有SEED的人。”
如果可以的话,Asuran实在是不想再重复说明昨晚所见到东西。但他仍然努力的以平静的语调将一切说了出来,包括那些复制人。
“感觉真的满可怕的。”
说到最后,Asuran甚至还笑了笑。他的笑容却让Kira流下眼泪,还在麻醉剂的余力之中少年却不等眼泪流下脸庞就伸出手来擦掉了。然后,睁着一双依然荡漾着水气的紫色的眼眸,问道,“那Asuran打算怎么办?”
“先取出来吧。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情,”Asuran点了点Kira的胳膊,“总不能带着标签到处跑吧。”
“取出来之后呢?”
Kira记得在海岛上和Asuran提到这件事时,Asuran的回答是不知道会怎么做。那时候,Asuran还说过,世界上不存在有利无弊的事物。现在,眼前的少年虽然露出了深受打击的疲态,Kira却知道Asuran最悲伤的并不是人们研究SEED的手段和目的,而是竟被父亲那样对待。

Asuran无法忘记依然残留在心里的恶心感。当看到不同的自己被装在罐子里的时候,几乎要真的觉得自己不是人类而是机器了。被自然人认为是机器的协调人,最初正是以这样的形式诞生的吧!让协调人彻底脱离自然人是不是就能够解决现在的问题呢?
Asuran觉得这是需要衡量的问题。Kuruze断定Asuran不会合作,也许是出于他对于少年的了解,最后的结果也很可能就如他所料一般。但在当时,Asuran只是觉得还没有想清楚,他并不想因为个人的恶感就轻易的毁掉协调人的希望。
但是,那东西,真的就是救赎吗?有了那东西,就真的能够实现自己还有Nicol的追求吗?自己和Nicol所追求的,究竟是什么?
Asuran第一次发觉,也许自己所追求的东西和许多协调人所追求的是不同的。
“Asuran并不想毁掉自然人吧?”
Kira说道。他也在思考。少年将酸软的身体靠在床上,目光远远的眺望着那点台灯的微光。
“我一直都在想,Asuran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非做不可。Asuran也回答我了,我也了解了,但无论如何还是觉得很难赞同。”
是的,两人之间一直都有分歧存在。在做与不做,该怎么做的问题上,Kira和Asuran有不同见解。
“后来我开始想,Asuran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你说你想要一个协调人的国家。一个对等的国家。所以我想,果然Asuran是不想毁掉自然人的。”
“我说的没错吧?因为Asuran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所以伤害了别人自己也还是会感到痛苦。”
少年微笑着望向坐在身旁的挚友。


Saturday, October 29, 2022 21:54:56 PM SUBBY PERMALINK COM(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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