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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e Hundred Years of Solitude
百年孤寂-上

作者:Lydian






迪亚哥来的时候,阿斯兰正趴在沙发前的茶几上睡的人事不省,不过这倒也不是因为他喜欢这种让脊椎骨活受罪的姿势,只是连着二十几个钟头跟马上要提交的议案奋战下来,只要下面不是印度神功的针山,他是怎么都不想再挪地方,所以也就这么睡了。

其实自从上次大战之后——或者换个实在点的说法——“自从基拉和卡嘉丽都不在了之后”,阿斯兰觉得自己多少变的懒散了一点,虽然上次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吉尔伯特听他这么说就笑眯眯的说倒也不是坏事,但是如果懒散到了被人进到家里还蹲在他面前观察了半天都醒不过来的地步,实在是一件让他觉得很丢脸的事。

当然,其实最丢脸的是醒过来的一瞬间——他困顿的眨着眼睛醒过来的时候,险些被迪亚哥闪闪发亮的紫眼睛吓出一声惨叫,结果ZAFT多年的训练虽然让他硬生生刹了车没叫出来,但是控制和本能冲突的结果,就是他足足浑身僵硬了半分钟才回过神来。

不过太散漫了也不好,都瘦了——那天临上车之前突然又想起来的吉尔伯特,一边这么说,一边若有所思摸摸阿斯兰的头发,结果当时阿斯兰心里被刻意忽视掉的隐隐不安,如今就成了让他丢脸的残酷现实。

“哟,好久不见啊,阿斯兰。”虽然明知道自己把对方吓了个半死,但是某人仍旧是一脸理所当然的亲切笑容,甚至在阿斯兰还没来得及提问之前就把房间的钥匙卡和任命书一并奉上,结果那薄薄的一纸公文就又让阿斯兰怔忡了半天——即日起迪亚哥·艾尔斯曼出任阿斯兰·萨拉议员的专署机要秘书兼随身SP,下面是暗紫色的激光印鉴,以及杜兰达尔议长阁下黑光闪闪瑞气千条的华丽签名。

“呐呐,从今天起就请多关照了哟,萨拉议员。”带着和巴雷路指挥官著名的无邪气笑完全相反却同样有名的邪恶之笑,已经一身白衣却仍旧满脸痞像的艾尔斯曼指挥官看上去全然神清气爽,所以终于察觉到自己不是处在大脑皮层深度活跃的梦境状态的阿斯兰,那一句“你和伊扎克怎么了”,愣是生生的没有问出来。


注:
SP——SECURITY POLIC,日式说法。专门出任政要贴身保镖的特警,但是由于ZAFT是军警混合所以……另一说是“SB”,Special Branch,英式说法,特指英国谍报机关中的一个部门,此部门的精英就是那些专门出任政要贴身保镖的特种部队成员。


One Hundred Years of Solitude
百年孤寂

作者:Lydian






其实迪亚哥和伊扎克怎么了,阿斯兰就算之前不清楚,在看到吉尔伯特签名时,也就明白了个八九不离十——事情跑不掉是和杜兰达尔家的雷伊有关。

雷伊似乎是不怎么喜欢阿斯兰,不过阿斯兰对那个平日不苟言笑,但是只要有吉尔伯特在身边,就会笑的一脸纯净的雷伊君,倒是一点讨厌的感觉也没有,还有一些喜欢。其实要是深说了,他可能还有那么一点儿内疚,毕竟对于前队长克鲁泽的死,虽然不能说是有直接责任,但是也多少跑不掉连带,而无论死去的父亲是多么穷凶极恶,作为儿子的愤怒以及由此而来的厌恶感不管是否正当都是绝对合乎情理的存在,只是对于这一点,阿斯兰只有放在别人身上才会理直气壮的这么论断。

但是和阿斯兰这种程度的喜欢比起来,他昔日的那个战友,也是他现任秘书官的前上司的那一位,对于雷伊的喜欢——或者说那两个人互相的喜欢——已经超出常理了。

最初发现这个苗头的时候,阿斯兰也旁敲侧击的从迪亚哥那儿问起过,结果被他的问题下了一跳的迪亚哥,张口就马上又把他吓了回来——“那个雷伊可是克鲁泽队长的小孩呀!我说阿斯兰,你跟他同船这么久,居然就能没发现?”

是啊,一模一样的金发碧眼,一模一样声线,据说连脸都是一模一样的,这么多的一模一样,他怎么就认不出来呢?看着迪亚哥满脸的不可思议,阿斯兰只好转开视线,“啊……嘛……”的搪塞过去,不过心里却苦笑了不止一次——那个被吉尔伯特指出来自己才发现的毛病,果然是一点都没有错呢。

关亲则乱。

不只是父亲母亲,还有关系亲密了的那些人,只要与这些人有关的事情,他往往就会丢了他那优秀的判断力,开始犯糊涂,而且每每都要把自己赔了进去——吉尔伯特这么说的时候,是带着一点点发脾气的味道在里面的,但是听到乍听之下睁大了眼睛讷讷不成言的他,最后终于放低了视线笑着说“以后就算想为这个犯糊涂到也没什么机会了”,本来的三分怒气反倒全都叛逃到七分爱惜那边去了。

“别说傻话,还只是个孩子,以后要慢慢走呢。”男人这么说着,接着就像个父亲似的爱怜的摸摸他的头发,只是当时觉得居然和这个华丽的男人出奇合适的父亲样表情,现在每每看到他对雷伊做出,到也觉得理所当然了。

是个爱孩子的好父亲呢,那个人。据说以前就是宠爱无比的,但是上次大战之后,对于拼了命保护自己,结果不但受了重伤还险些步亲生父亲后尘就此离开人世的养子,那种失而复得之后的宠爱,其实已经有点过分了,所以……现在这个是阿斯兰昔日战友也是今日同僚的艾尔斯曼指挥官才会出现在这里。

总而言之,是不是该跟吉尔伯特说说呢?他一边这么考虑着,一边看着迪亚哥在他房子里的探险活动开始朝厨房的方向行进,结果等到他考虑着别的事情的脑子回过神来提醒他“糟糕了”的时候,那个30秒钟以前悠闲的逛进他厨房的金发男人已经惨叫一声冲了出来。

“阿斯兰!!!”

“……啊?”

“你难道每天都只吃那种垃圾食品吗?”

“……啊。”

“我说你怎么就还没有变成木乃伊啊?那里面全是防腐剂,防腐剂啊!而且最近的一个空碗看上去也都像是前天的了。”

“Sa……”

“我说你啊!你这个家伙!难怪杜兰达尔议长一幅担心你随时都会饿死的表情,说是再放你一个人的话也许就会撑不住了。”

“议长……说的吗?”

“是啊!所以,我说你上次吃饭到底是什么时候啊?”

“这个,8个……不,12个小时以前吧?”

这可真是标准的阿斯兰式镇定的回答。于是知道抱怨也没用的金发青年,头痛的要死似的用手扶住了额头,摆出一幅呲牙咧嘴的痛苦表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认命的指着阿斯兰开始发号施令。

“我现在就去买材料回来做饭,所以你最好在饭做好前把那些公务收拾好,可以吧?”

回答不可以就会被骂死吧——所以阿斯兰立即诚恳地回答说可以,然后摆出了萨拉议员式的微笑,恭送自己的新任秘书官出门,他对着被甩上的门一直等到微笑在脸上一点一点的淡去,然后突然浑身脱力的把自己压回了沙发上。他看着桌面上崭新的任命书和自己那份仍旧乱七八糟的议案,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一个人的话,也许就会撑不住了……吗?”

所以……才给了自己一把金光灿灿的双刃剑啊。




One Hundred Years of Solitude
百年孤寂

作者:Lydian






·之一 逆针


萨拉家的阿斯兰,或者说,那个阿斯兰·萨拉议员,在背地里被大部分新保守派——其实也可以干脆称为“议长派”——的议员们,满怀恶意的称为“逆针”,并且,在这个称号从光明正大的讽刺变成背地里厌恶的低咒之前,对他的恶意也曾有几次以名为“暗杀”的形式表现出来,而将这位经历离奇的新锐议员从这种险象环生的局面中拯救出来的,却是现任议长,也就是所谓“议长派”们效忠的对象,吉尔伯特·杜兰达尔。

“各位都是我PLANT的栋梁,是筑起我PLANT坚实壁垒的砖瓦,但即使再坚固的城墙,在不断遭受强风吹袭的时候,所需要却不是更多的砖瓦,反而是一根力道相反的支梁,而我认为……阿斯兰·萨拉君就是可以撑起这个担子的人,所以我很期待他。”

在一个公开的酒会上,已近不惑之年的杜兰达尔议长所说的这一席话,已经明确的表示了他对这位前FAITH的庇护之意,而议长派的诸位议员,虽然并没有因这番话减少对于阿斯兰的厌恶之感,却不得不收敛自己的行为。而且,经由这件事,他们中的一些知情者更加确定了自己对一件事的看法,那就是,杜兰达尔不允许任何人伤害阿斯兰·萨拉。

在70年战争中携ZAFT新锐机体叛逃到奥布的阿斯兰·萨拉,是在“终结战争”爆发前被杜兰达尔议长请回ZAFT的,这一点大多数有点政治经历的人都非常清楚,但是在他们其中只有极少的人知道,这个人在“终结战争”中再次携本军的新锐机体叛逃到所谓“奥布和平军”是因为接受了杜兰达尔议长的直接命令来以此协助ZAFT掌握敌军行动的这个事实,无论从理论还是实际上,都存在着足以引起疑惑的问题。

不过“事实”就是“事实”。虽然本人接到的命令书已经丢失了,但是由杜兰达尔议长所出示的、拥有他本人亲笔签名并盖有国防委员会激光印鉴的命令书副本却是不容怀疑的,所以这个在头一天用自己残破的机体勉强从民用港口返回Aprilius,并且还因拒捕而被士兵打伤的双重背叛者,在第二天就重新穿上了耀眼的红服,带着FAITH的领章,以“议长机要秘书兼军事顾问团成员”的身份,走在了杜兰达尔议长的身边,尽管,他的脸上仍旧带着昨天被殴打时留下的青肿痕迹。

诚然,在那种情况下一步登天,在某些人的眼里自然是不可忍受的,因此流言出现的速度甚至可与MS的飞行极速相比了,但是这些针对阿斯兰的恶言却全部被杜兰达尔压了下来,更有甚者,在战争平息后的首次议员选举之际,这位阿斯兰·萨拉,居然在杜兰达尔的大力支持下,以绝对优势的票数超过了另一个候选人由纳·罗玛·塞兰,成为了新并入PLANT的奥布自治领的代表,并且以“地球范围内自治领的共同代表”身份,在最高评议会的圆桌上得到了一席之地。

又是一条“议长派”的忠犬啊——在阿斯兰正式进入议会之前,在杜兰达尔的压力下显得势单力薄的反对派们都拥有同样的看法,但是很快的,这个年轻的奥布议员对于杜兰达尔本人在年度预算决策会议上提出的“继续维持军备预算的现有百分点”的提案所投出得干脆利落的反对票,就以同样干脆利落的态度推翻了他们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

不过,阿斯兰·萨拉本人似乎并没有亲近反对派的意向,甚至某些时候,当“议长派”的提案被他认同的时候,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投出赞成而不是弃权票,但是对于善于政治游戏的政客们来说,一个在某些时候可以成为盟友的存在,绝对比一个任何时候都是敌人的存在来的好,所以对于这位萨拉议员,他们一致采取了默认并且支持的态度,但是可想而知,除了差不多每个月都会邀请阿斯兰一起共进晚餐的议长本人,“议长派”与他们的态度可是完全相反的,他们咬牙切齿的叫阿斯兰“忘恩负义的小子”、“背叛者”、“愚昧的逆针”,不过这些厌恶感和憎恶的话语对于阿斯兰来说不过是过耳的清风罢了,丝毫影响不到他在议会里优雅的舞步。

但是,如果抛去这些政治因素不谈,在部分女性议员乃至女性工作人员那里,这位“逆针”阁下有另一个更加亲切甚至有些暧昧的别号——那些拥有成熟风韵的女性,以及像小鸟一样的女孩子们,总是带着别有意味的浅笑或者飞红着脸颊,把这位仪表翩翩、优雅内敛的年轻议员称为“八方美人”,甚至在议会厅不负责任的小道消息中,还有一条明确地指出,这位年轻的“八方美人”已经取代了至今仍就独身的议长,成为了“最想和他结婚的对象排行榜”上雄居榜首的一位。

所以即使不为议案或者派系的问题,就是仅仅因为这一点,也是会被大家怨恨的——后来通过偶然机会从女孩子们那里得知这一点的迪亚哥·艾尔斯曼指挥官,曾经狂笑着对自己昔日的长官,也就是拥有参政权的高阶指挥官伊扎克·玖尔这么说过,但是现在……一夕之间已经从中立派变成了“逆针派”的他,是无论如何都再也笑不出来了。


·之二 提案


“不要开玩笑啊,阿斯兰——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么说着(哀号着?)的正是金发紫眼,自称ZAFT第一大众情人的指挥官迪亚哥·艾尔斯曼,此刻这位年轻的指挥官此刻正用一只手握着阿斯兰·萨拉议员即将在下次议会召开时提出的新议案,同时用另一只手抓着自己被女孩子们称为“就像燃烧的黄金般耀眼”的金发,而他被称为“索罗门王钟爱的蜜色”的暗调肌肤,此刻正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我说阿斯兰,阿斯兰啊!提出这种东西的话,你可是会被杀的!!什么‘允许地球联邦在受监管的情况下保留部分武装力量’啊?上次的主权保留案能够通过,只是因为那只黑狐狸觉得现在动手一定会留下骂名罢了,现在你居然在外面都风传他已经准备把联邦军队并入ZAFT的时候提出这种议案,啊……就算是你他也会把你活活掐死的,你到底清不清楚啊?你是发烧了吗?还是头脑不清楚?是不是太久没吃饭所以饿晕了啊?喂喂!你这家伙,你到底听没听到啊?给我清醒过来,不许睡!!”

从最初的跳脚姿态演进成抓着对方的领子摇晃的局面,在时间上只经过了一分钟,结果在那种愤怒的摇晃之下,阿斯兰已经开始亲密约会的上下眼皮终于不情不愿的睁开了,他用怎么看都是“我已经睡迷糊了”的眼神迷蒙的看了对着他咬牙切齿的迪亚哥一会儿,然后对上述严厉的指责做出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回答。

“迪亚哥……虽然做饭的手艺精进了这一点很好,但是连脾气也被伊扎克传染的话,你就太可怜了。”已经深刻地爱上了柔软沙发的阿斯兰,对打搅了自己上下眼皮约会的可恶分子如此迷迷糊糊的说道,但是下一秒钟就被一阵更剧烈的摇晃几乎拆散了全身的骨头。

“可恶啊,你这家伙,不要贫嘴!你还敢提到伊扎克!就算杜兰达尔那个老狐狸不下手,伊扎克也会杀了你的,你应该很清楚吧?对于‘绝对不能让自然人保留任何军事力量’这一点,他可是绝对坚定的拥护者,所以你要是把这种东西交出去,会发生什么你也很清楚吧?”

毫无疑问,他是睡不成了——悲哀的意识到这一点的阿斯兰,无力的推开迪亚哥仍旧拉着自己衣领的双手,然后偎到沙发的另一头去,他抱着吉尔伯特买给自己的软绵绵的抱枕,把脸靠上去,长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伊扎克一定会投反对票的,但是吉尔伯特那边,我就说不准了。”喃喃的这么说着,努力抵抗着睡神招宠的阿斯兰无意识的用自己脸颊磨蹭着抱枕光滑的丝缎表面,毫不掩饰一个已经差不多36个小时没有睡觉,所以在吃饱后就更加抵抗不了睡意的人对枕头和床的渴望,但是他的声音听上去却已经没有了刚才那种迷糊的感觉。“不过那个倒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看法,我的秘书官阁下——你也打算说自己赞同‘绝对不能让自然人保留任何军事力量’吗?”

“あのね,什么叫做吉尔伯特那边说不——”

——什么叫做吉尔伯特那边说不准啊?已经开始迷糊了的金发男本来是打算这么问的,结果突然刹车的时候险些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啊啊,是“吉尔伯特”而不是“杜兰达尔议长”……嘛?这么想着的某人突然觉得自己只有苦笑的份了。

“我说阿斯兰,你啊,真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刚才问过的问题,再问出来,已经是两样的含义了,知道这一点的阿斯兰干脆放弃了让上下眼皮打架的坚持,闭着眼睛把整个脸都埋进软软的抱枕里头去了,所以听起来,那个声音就变得既模糊又暧昧。

“我嘛……知道啊。那个时候就知道了。所谓‘逆针’,就是这样的存在啊——我也好,联合也好。所以,就是这样了。”

“……我说,”

“什么?”

“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个笨蛋啊?”

三秒沉默,然后一阵闷笑,而最后终于从枕头里把脸抬起来的万年笨蛋,眯起眼睛偏着脑袋,微笑的表情人畜无害。

“笨蛋就笨蛋吧,所以如果对笨蛋感到头疼而要请假的话,多久我都会批准的。”

那么在我睡醒之前请好好考虑,秘书官大人——于是这么说着的阿斯兰,终于带着下定决心的表情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然后抱着柔软的抱枕,摇摇晃晃的向卧室晃过去了。而对着那个摇摇晃晃的背影喃喃的唠叨着“睡吧睡吧你就睡成猪好了”的迪亚哥,在看着卧室的门关上后,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脸已经皱成了一团,他低下头,用看仇人的眼光盯了桌子上的议案好一会儿,最后长叹了一口气。

“重要的是你的看法……么?那只混蛋狐狸,果真是一点余地都不肯留啊……”

一边露出少有的苦笑,一边这么说着,然后在努力克制了差不多一分钟之后,迪亚哥终于败给了内心的冲动,他把拳头狠狠的砸在了那叠厚厚的纸上,发自内心骂了一句——“KUSO!”


·之三 电话


所谓议案这种东西,就是用来谋杀也可以成功的利器,甚至用法还比一般的凶器多了那么一些——可以用来砸人致死,也可以用来让人绞尽脑汁过劳仙去。

从主提案到军事委员会的议案审查意见,再到军事资源分布的分析列表等页数庞大的附录,在六个多小时后,勉强用一目十行的速度看完这些的迪亚哥,已经感到自己变成蚊香眼了,并且终于深刻的体会到了几个小时前被他提着领子摇晃的阿斯兰,对于沙发那种深深地爱恋。

总之先睡吧睡吧,一切都等睡吧睡吧之后,就算是美女也请排队——带着这样的想法,抱着剩下的那个抱枕瘫在沙发上的迪亚哥,感觉自己才刚刚闭上眼睛(实际上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就被一阵电话的蜂鸣声吵得头痛欲裂。

“喂……”紧闭着双眼拒绝睁开,伸出去的爪子在桌子上摸了足足有一分钟,才把那个执著的响个不停的恶魔发声器摸到耳边,摁下接听键,然后模糊的应了一声,结果……却在下一秒钟就被比响个不停铃声还要可怕无数倍的声音吓得汗毛倒数起来。

“哦呀……听声音是还没有睡醒的样子呢,阿斯兰,不要紧吗?”

………我不是阿斯兰啊。我不是阿斯兰不是阿斯兰是刚刚才发现自己被你陷害的有多惨的迪亚哥·艾尔斯曼——但是这种话,就算给迪亚哥一百个胆子,他也是不敢说的,再得罪那只黑狐的话就一定会被扔到边境地带种马铃薯去了,这一点他还是有此觉悟的。

所以回答还是不回答,这是个残酷的问题,结果,从这种在内心惨叫着的状态下解救了他的,却是从卧室快步赶过来的阿斯兰。年轻的议员伸手从迪亚哥手里抽出手提电话贴近耳边,他身上的衬衫因为睡在床上的缘故,扣子差不多全都开了,布料也变得皱皱巴巴,但是他那种挺直了脊背用空着的左手捋顺自己凌乱的头发的样子,已经丝毫看不出几个小时前的迷糊了。

“是,是的,我是阿斯兰。实在很抱歉,刚刚有点被魇住了……嗯,不要紧,让您担心了……今晚吗?是的,我明白了,那么半个小时以后我会到楼下。是的……不,那没什么,不要紧。是。那么,请恕我失礼了。”

回答简洁,声音清晰,这个人俨然就已经是议会里那个“阿斯兰·萨拉议员”,哪里看得出是40多个小时里只睡了8个小时的样子?更不要说先前那股迷糊劲了。相比之下自己这个每天都有好好睡觉的人看上去还更像没睡醒的状态呢——意识到这一点的迪亚哥,几乎是沮丧的用手掌摩擦着自己的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结果等他混混沌沌的脑袋在之前吞下的那一大堆资料的残片的打扰下勉强把刚刚那段单方面的谈话消化掉之后,阿斯兰已经从浴室里出来,开始换衣服了。

白色衬衫,纯黑色的礼服外套,再加上刚刚听到的那段话,事情已经显而易见了,但是一边准备去浴室整理仪容,一边说着要陪阿斯兰一起的新任SP,却被阿斯兰的一句话打回了沙发上。

“护卫什么的就不用了,那个人会派专车来,当然,也会有军部的SP跟着。”

所以这种事情,那只狐狸根本就干了不止一次嘛——在这种情况下被证实了传言的正确性的迪亚哥,郁闷的把抱枕搁在膝盖上,然后把下巴压上去,看着阿斯兰低头整理桌子上的议案的备份,然后用文件夹装好,显然就是要带出去的样子。

“我说你啊,该不是以前的每份提案都是先给他过目过的吧?”

“怎么可能。需要他支持的才会给他看。”

问的人和问题本身都很郁闷,但是回答的人却是若无其事地说着吓人的话,结果看着阿斯兰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去开门的迪亚哥,终于还是叹着气,抓着已经变乱的头发站了起来。

“我送你下楼。”通透的紫眸对上疑惑的碧瞳,金发的指挥官笑得淡而沉稳,“至少到你上车的这一段,还是我这个贴身SP的守备范围啊。”

于是下楼。两个人一起。电梯的数字从顶楼的147一路跳跃着下降,直到重归为1,而踏出楼门看到停在外面的高级房车,迪亚哥还是忍住吹了一声色狼……不,是色车口哨。杜兰达尔家从地球时代就是工业巨头,所以连现任家主的私人迎宾车,都是市面上不会出现的自产车,只有那个华丽的“D”字车头标表明着主人的身份,以及这是私人邀请的事实。

“呐呐,阿斯兰——既然已经进入私车都配备SP的时代,那么我也就不担心你了,不过记得吃饱喝足再回来,晚餐我就不准备你的份了。当然……付账的事情是一定要逃掉的。”

于是看到军部的SP从车上下来开车门的迪亚哥,一脸邪恶表情地把手臂搭上了阿斯兰的肩膀,声音里全然是戏谑,当然也成功的换来了车门旁的SP紧紧地皱眉,以及阿斯兰一声低低的叹息,年轻的议员就像是被手臂压得受不了似的放松了一直紧绷着的肩膀,然后用安抚小猫的姿势拍了拍迪亚哥的手臂,向车子走过去,但是当他已经坐进车内,并且车子已经准备启动的时候,他就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摇下了车窗,把头探了出来。

“迪亚哥?”

“是?”

“桌子上的那些资料你都看过了吧?”

“啊。”

“那么请接着看我手提电脑里面还没有打印出来的部分,大概还有现在这些的两倍吧。”

这还真是……晴天霹雳啊。欲哭无泪着几乎要这么哀号起来的迪亚哥,用哀怨的眼神看着从内侧口袋里掏出原子笔,并且招手让他靠近的阿斯兰,在对方低头往自己的手掌上写用户密码的时候,他一直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用拳头敲打那个单发旋的苍蓝脑袋的欲望,这种欲望就算在那辆豪华D房车已经消失在地平线上的时候,都一点也没有消失。


·之四 料理


应该交给对方的东西已经留在车上了。而现在,餐桌上的菜色是正统的法国菜。

高雅,精致,味道正宗。但是面包也好,冷盘也好,就连刚刚撤下去的汤,阿斯兰也不过是沾了沾唇罢了。或许吉尔伯特说的对,自己是有点撑不住了,身体的疲惫已经到了精神不能控制的地步,连胃都变得挑剔起来——迪亚哥做的蔬菜汤和淡意大利面还在接受的范围之内,但是黄油、鹅肝酱和肉汤这种东西,就算是看,都会觉得有厌恶感。

不过不吃的话也不行吧……那个人会担心的。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用手里的刀叉对着盘子里的海鲈下手,结果不情不愿的切割行动才刚刚开始,自己的额头就被对面伸过来的手掌覆住了。

“没有发烧呢。那么,是菜色不合胃口吗?”微微皱着眉头,男人这么说着,温暖干燥的手掌从他的额头滑下,抚上他的脸颊,金色的眼睛里面全是毫不掩饰的担忧,结果他只好不得不一边竭力克制着自己想要把眼睛闭上好什么也看不见的冲动,一边勉强地笑着,不过想要说的借口,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在这个人面前,他没有说谎的力气,所以只能瞒着,就算是知道……自己瞒不住。

微微垂下视线,避开对方那种仿佛总是能把他看穿的目光,结果等他听到男人叫守在外面的SP进来处理剩下的事情,于是慌慌张张的把头抬起来的时候,先站起来的男人已经微笑着,向他伸出了手,而那种放松了眉宇的笑容是他从来都没有办法的,所以只好乖乖的把手交上去,被拉起来,然后被男人轻轻的揽着肩膀,从雅座专署的电梯离开。

“虽然很想就这么放你回去,但是不让你吃点东西的话也不行呢。”

在车上坐定之后,男人这么说着,然后降下隔音玻璃,向前座的SP吩咐了一个陌生的地址,还说了什么“让他们把桌子换掉”,接着在阿斯兰开口之前,就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毯子,放低了座椅的后背,把他摁了下去,然后好好的盖上了毯子。

“要稍微走一会儿才能到,所以之前就先休息吧。”替他拢好眼前的乱发,然后把手掌轻轻覆在他眼睛上,所以阿斯兰只好乖乖的闭上眼睛,闭目养神。在这个男人面前反抗是无用的,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但要是仅仅知道也就罢了,怕的是成了习惯,所以他才总是时不时地磨着爪子,但是却从来没有真正用上了的一次。

这就是克星啊——他每每都这么想着,然后苦笑,只是从基拉开始直到现在,他倒也真是被人克惯了,所以休息就休息好了,他听着耳边那个人翻动那份议案和资料的声音,乖乖的闭着眼睛,结果居然还真的意识模糊了起来,直到车子停下,他才为了那种轻微的震动骤然醒来。

“别起的急了,会头晕。”一边这么说,一边摁着想要猛地坐起来的他,吉尔伯特把座椅调成了慢升起的状态,然后一直等到座椅慢慢升起来,才把毯子拿开,替阿斯兰整理好头发,这才开了车门下车,还不忘给阿斯兰披上自己的大衣。

夜里的PLANT,温度还是有那么一点儿低的,所以阿斯兰也就没推辞,但是等他拉着大衣的领边抬起头来,就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偶然知道有这么一家店的。我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带你过来,但是要吃些清淡开胃的东西,果然还是奥布的料理比较好吧?”

“啊……嗯。”勉勉强强这么答着,阿斯兰被男人扶着肩膀,从料亭的后院直接进了正对着水池的小间,结果看到房间里明显是刚摆上去高脚餐桌,他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而男人也跟着他一起笑。

“跪坐我是不成的,都一把年纪了,所以只好麻烦阿斯兰君你陪我一起杀风景了。”

“跪坐什么的,我也不喜欢,所以以前很少专门去料亭吃东西。”

所以高桌子真是救命的稻草啊——最后两个人一起笑着这么说,于是连料亭的老板娘都跟着笑了起来,接着就招呼他们坐下,把酒送了上来。

酒是好酒。上好的樱正宗,装进绘了兰花的白瓷瓶里,用描金的漆器送上来,一进门就能闻到漾出来的香气,所以吉尔伯特有点担心地问他能不能喝的时候,阿斯兰还是说了“想喝”,于是男人也就没有拦他,任由他捧起杯子,眯着眼睛,小口小口的啜着,自己只是带着那种放松了眉宇的笑容看着,但是偶尔喝起来,就是一整杯的喝下去,总之两个人是全然不顾喝酒的规矩了。

不过老板娘可能是看不下去了吧——对这两个没规矩的人,总之是起身告了罪,就开始上菜,阿斯兰想着,吉尔伯特可能是吩咐过把菜色交给老板娘决定了,不过看到跟着金枪鱼刺身上来的前菜是特别做的豆腐蒸蛋,先碗也不是常见的木鱼花汤,而是用蛤蜊加了昆布炖出来的,倒是突然有了食欲,结果后来端上来的带子蛋汁烧、店里特制的寿司、山葵烧鳗鱼茶渍饭什么的,他都吃的开开心心,连带着连吉尔伯特都跟着吃得津津有味了。

“喜欢的话,一会儿记得拿这里的联络方法,随时让他们送过去就好。”

他吃着老板娘特制的木瓜啫喱和果子的时候,男人一边这么说,一边含笑的看着他,一脸欣慰的表情,结果他看着对方笑眯眯的脸,不知为什么,却觉得安心起来。

当然,那本子议案的事儿,他们两个人,谁都没提。


·之五 隐痛


往往越是好的清酒,越是口感绵软却后力强劲,所以虽然从店里出来的时候,阿斯兰还能稳稳的走路,但是在车上坐了片刻之后,扑上来的酒劲却压不住了。

说到酒品,以前克鲁泽队里,酒品最差的是米凯尔,每每喝醉了就会变成接吻狂魔,抓着谁都是一顿狂亲,那次得到新机体的庆祝宴会上,就连队长都没能逃过他的毒手。但是和伊扎克那只山猫比起来,米凯尔这就算是小毛病了——那个伊扎克,虽然比看上去能喝得多,但是只要喝醉了,不拉着每个人都跟他下一盘西洋器,是绝对不会放大家走的,并且如果胆敢反抗他的话——特别是如果阿斯兰胆敢反抗他的话,那么棋盘上的决斗就会变成小刀战。

总而言之,这么说起来,其实克鲁泽队简直就是小怪物的聚集地。明明是在战场上把杀人当作职业的一群,却都有着奇怪的梦想——队长的梦想是毁灭全人类,并且最后还险些成功了;米凯尔的梦想是成为偶像歌手,并且还真的做了自己录制的专辑;拉提斯的梦想是成为美食家,原因则是他属于那种怎么吃都长不胖得体质;尼高尔……就不用说了,打算成为钢琴家,甚至还开了独奏音乐会;而伊扎克呢,那么凶暴的性格,居然说自己想成为民俗学的教授,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再加上同一个宿舍的迪亚哥,那家伙当年的愿望居然是建立一座全是美女的后宫,离他们这些粗手粗脚的男人们远远的,实在是不可思议啊。

不过自己那个时候的愿望是什么呢?似乎是有的,但是现在却记不清了,所以很奇怪啊……明明别人的事情都记得那么清楚,但是自己的事情,那个时候的事情,还有和基拉他们在一起事情,却都已经成了模糊的影子,怎么都记不清了。

再这么下去,以后会不会把现在的事情也忘记了呢——这么想着,他就不由得笑了出来,然后直到身旁的男人笑着问到“啊啦,怎么了呢?”,才发现自己竟然真地笑出了声。

“没什么,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罢了……以前队上那些人,大家在一起的时候,倒是也会像这样喝到醉了,然后闹得乱七八糟的,连队长都会被我们拉下水呢。”

“拉乌吗?那个家伙其实酒品奇差吧……每次喝醉了就一定要抱着谁不放手才能安心,从以前就一直是那个样子的。”

听到他提起往昔的吉尔伯特,一时之间也怀念起故人来。但是明明是曾经在战场上拼得你死我活的对象,现在提起来的时候,阿斯兰却觉得无限怀念,结果一时之间,旧情和涌上来的醉意一起在胸口翻腾着,让他连眩晕的感觉都出现了,所以他干脆闭上眼睛,往椅背上靠了过去,但是下一秒钟,却被吉尔伯特轻轻的揽了过去。

男人将车座向后面放了下去,半是抱着的让他躺进自己怀里,温暖的手指轻轻的揉着他的太阳穴,结果被那双手臂那么稳稳的揽着的他,竟然连一点排斥的感觉都提不起来,他抓着吉尔伯特的袖子,把自己因为酒气涌上来而发烧的脸埋进对方的怀抱里去,感到男人往他头顶上落了一个轻的就像拂过去一般的吻,然后轻轻抚着他的头发,低声的跟他说着:“安心睡吧,一切都交给我。”

所以他就安心睡了。他知道,自己是会把一切都交给这个男人的,就算他很清楚,要是放任自己这么在男人怀里睡过去,总有一次会再也不会有睁开眼的那一天。

后来,吉尔伯特从车上抱他上楼的时候,他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但是却连动一根指头的力气都没有,所以只好乖乖的闭着眼睛,满脑子混沌的任由男人抱着他,直到后背碰到还乱着的床单,才略略清醒了一些。

“头痛吗?会不会想吐?”吉尔伯特一边低声问着,一边替他解开领带,把外套和鞋子脱下来,他本来是想摇摇头表示不会的,结果却摇的自己一阵眩晕,只好紧紧闭着眼睛,于是吉尔伯特低低的叹了一声,他只感觉身边的位置往下沉了一沉,接着就重新落入了男人的怀抱里。

留下来不要紧吗——那一瞬间,他是想要这么问的,但是他想要问什么,想要做什么,吉尔伯特总是知道的。

“等你好一些,我就回去。”男人这么说着,一只手臂从他的腰上横过来,从背后满满的拥着他,而那个时候,虽然两个人之间还隔着被单,他背心的位置却清清楚楚感觉着男人的心跳带来的震动,那种震动既和缓又沉稳,所以连他本来乱了的心跳,都跟着稳了下来。

于是他乖乖的合眼,然后,安睡。

没有做梦。

是沉沉的睡过去了,但是后来,一片黑沉沉的睡意中就开始有那么一点儿不一样的东西折磨着他,他隐隐的想躲过去,却怎么也动弹不得,直到最后,终于从睡意中呻吟着醒过来。

胃痛了——那一瞬间他清清楚楚地想着,但是本能的护着胃弓起身体的时候,背后感觉到的那种空空荡荡的凉意,却让他在胸口的位置,被无形的针狠狠的刺了一下,刹时间痛的锋锐无比。

只不过是胃痛罢了——他对自己这么说,然后从旁边摸过那个软软的抱枕,紧紧抵在胃上,把脸埋进枕头里面去,感觉本来只是隐隐作痛的胃,一点一点地把疼痛沿着神经发散,终于溯流而上的和胸口一直散不去的锐痛合二为一,于是那一刻,他就痛得几乎想要哀鸣出来。

只不过是胃痛罢了,只是胃痛,所以不要紧,不要紧的——什么都不会发生。所以,他只要忍耐就够了。如果疼痛得快要痉挛起来,那就用手指紧紧抓住凌乱的床单;如果没有办法忍住呻吟,那就咬住被单的边缘;把身体紧紧缩起来,控制呼吸的节奏,然后把意识放空,只要这样,这样就可以……

“阿斯兰?”

本来一片黑暗的房间骤然亮起了灯光,结果从充满黑暗和痛苦的世界里被唤回来的他,在听到一阵脚步声之后,就被一只稳定的手掌抚上了布满了冷汗的额头。

“喂喂,没事吧?你怎么满头都是冷汗啊……哪里不舒服吗?抱着肚子的,你该不是吃坏肚子了吧?”

啊啊,虽不中亦不远呐——模糊的这么想着的阿斯兰,一时间忍不住被迪亚哥那种夸张的口气逗笑了,结果真地笑了出来之后,震动的胸腔却牵连的胃也好心口也好都是一阵剧痛,结果笑声半中央就成了呻吟,而他只能抓着抱枕光滑的表面,拚着命的吸气,好让那种剧痛能少一点,但是造成这种状况的罪魁祸首却一点都没有想放过他的意思。

“阿斯兰,你不要光这么傻笑啊,到底是哪里疼?难道是急性盲肠炎吗?还是阑尾炎呢?总不会是胃穿孔吧?啊!难道说因为你吃了太多含油脂的食物,结果变成胆囊炎了吗?我只说让你吃饱,可没说因为有人付账你就一定要把自己吃成这样啊!”

完全不知道“忌讳”为何物的某人,用颇为担心的语气,在痛的要死阿斯兰耳边这么唠叨着,甚至就像要以实践来证明自己的猜测似的,用手指在阿斯兰的腰侧和背后捅来捅去,嘴巴里喃喃的问着“这里痛么?还是这里?”之类全然没有道理的话,而那个时候的阿斯兰,一边依然痛的要死,一边却已经是哭笑不得了,但是在这种哭笑不得的荒谬感情之外,却还有他不知是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的恼怒。

脾气好并不代表不会生气,欺负病人可是会遭天谴的,你这个混蛋!——在心里如此怒骂着,但是却没有任何骂出来的力气,阿斯兰在努力用痛的连眼泪都盈在眼眶里眼神瞪着迪亚哥却没有任何效果之后,终于忍无可忍的用尽全身力气,抬脚把那个在他身上大玩医生检查游戏的家伙踹了下去,结果心满意足的听到重物落地的闷响,以及一声悦耳动听的惨叫。

但是,啊,当然,就算那一瞬间的心情有多么的爽快,也绝对抵消不了随着那个剧烈的运动而来的剧痛,忍耐不住的,阿斯兰一边发出低低的呻吟,一边翻过身去把抱枕压在肚子下面,感觉自己的手指已经快要把纯棉的床单撕开了。他感到疼痛一阵又一阵的冲上来,连大脑里面的血管都突突的跳着,浑身冒着冷汗,所以当迪亚哥把他翻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连一点儿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说你啊,如果真疼的话,就好好让我诊断啊!要是什么麻烦的问题的话,要赶快送你去医院才行,所以你给我乖乖的躺着,别乱动。”

就算我想动也没有力气了——用眼神这么控诉着的阿斯兰,没有注意到对方已经把他的衬衣下摆从长裤里拉了出来,结果在他为了对方温暖的手指碰触到自己腹部冰冷的肌肤而吃惊的那一刹那,迪亚哥就把手指并在一起,向阑尾所在的位置用力的压了下去。

“………”那一瞬间真是痛的连叫都叫不出来了,但就因为是这么清楚的痛,反而把阿斯兰原本一片混沌的痛感剖了开来,他能够清楚的确认病灶并不是那里,所以他摇了摇头,然后感觉那简直堪比凶器的手指向着胆囊的方向移动,又给了他一下残忍的重压。

还好,也不是胆囊。而且现在这么压过之后,痛源和神经痛的位置也可以区分开了,他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的确是胃在造反。

“不要紧,应该是……胃的问题。我喝了酒。”勉强的,他用轻的不比呼吸声大多少的声音做出了结论,然后放松身体,紧闭着眼睛深深吸气,他模糊的听到迪亚哥先是发出松了一口气的声音,接着恼怒的说了一声“まったく”,就急匆匆的走了出去,而等脚步声再走回来的时候,一条微温的毛巾就轻轻的覆在了他脸上,替他擦着冷汗。

然后等他的呼吸稍微平了一点,迪亚哥才扶着他起来,给他背后垫上枕头,从旁边把刚刚一并拿来的胃药和温水递给他,结果他直等到把药吃下去了,才想起用疑惑的眼神问这药是打哪儿来的。

“昨天去超市买东西的时候买的。你那种生活方式,胃不出问题才怪呢,迟早会闹起来吧。而且就算是这样,你不是还敢喝酒吗?还喝樱正宗那种东西——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你被那只黑狐狸抱回来的时候满身都是樱正宗的香味——所以我说你啊,慢性自杀也用不着用这种让自己痛得要死的办法吧?”

这已经是责骂的语气了。不过,阿斯兰倒也不是没他被骂过,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偶尔他和伊扎克醉醺醺的倒在棋盘上,最后把他们两个折腾到床上去躺着的总是迪亚哥,那个时候他也是会在醒来之后被训,不过和现在不一样,以前迪亚哥每次训他的那一大堆,恐怕没有两句是像今天这样,是真正说给他听的。

这么想着,他就不由得又笑了起来,当然就又让自己痛了一次,结果只好仰着头靠在背后的枕头上,深深的吸气,看着他那个样子,迪亚哥这次是连玩笑都开不出来了,他出去把自己当枕头的那个抱枕拿了进来,然后推着阿斯兰躺好,自己把那个抱枕搁在床上,也躺了下去,而阿斯兰呢,还没等他攒足力气说话,就已经又被别人从背后牢牢的抱着了, 而且这一次,连个隔着的床单都没有。

“你给我乖乖的睡觉。要是难受或者想吐什么的,就捏我的手吧,我马上就会醒的。”这么说的家伙,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把手臂搭在阿斯兰的腰上,温暖的手掌则毫不客气的插进他的身体和他抱紧的抱枕之间,紧贴着他的胃,于是阿斯兰虽然觉得这种突然多出来的温暖让痛稍微散开了一点,但是却止不住的,感觉心沉沉的被拉下去,坠得他喘不过气来,所以他张开了嘴又闭上,最后忍了又忍,还是说了一句忍不住的话,

“……我可不是伊扎克。”

结果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身后的怀抱明显是僵了那么一下,但是就在他等着背后的暖意离开的时候,却突然被人从头顶狠狠地给了一个爆栗,然后被恶狠狠的往后紧抱着,连肋骨都被勒得生疼。

“我说你啊,你还真是让人想活活把你掐死诶……我长得也不像杜兰达尔吧?不过既然他被紧急电话召唤走了,你也就乖乖的给我将就一下,可以吧?”

这一次,是真的在骂了,但是觉得自己就算被骂也是活该的阿斯兰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真的打算“乖乖将就一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放松肩膀的任由迪亚哥从背后抱着他,结果到了最后他快要睡着的时候,一直痛着的胃在温暖掌心覆盖下,竟然就只剩下那么一点隐痛了。
Thursday, November 10, 2022 21:49:59 PM Lydian PERMALINK COM(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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