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千年之后
作者:firefish
第四章
体会过,才是懂得。
那一天,银白的箭射到他的身体,灼烧出一种疼痛——
随着他的生命,一天天长久。
* * *
伊扎克从萨拉府邸逃出。
圣器造成的伤口处隐隐传来异样的疼痛。
伊扎克知道那是天堂中,最强的银箭——LUFU。
伤口虽然暂时靠鲜血消去,但是,力量却依然在不断地外流。
伊扎克跑出不远,就被迫停了下来。
想要痊愈,他必须在明天天亮之前或者毁去圣器,或者用足够多的鲜血为自己施行“血祭”。然而,“血祭”一方面施行困难,尤其是以自己现在的体力,另一方面,也损失太大。
所以,他决定采用前一种方法。
LUFU上粘有自己的气,寻找起来极其容易。
天也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萨拉府内,其他两个同族的气息也完全感知得出来。
一个Childe和一个Ancilla,乘个一百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问题是为什么先前自己一点也没有发现?
——难道,是契约。
换句话说,今天早晨,那个Ancilla的气息之所以消失,是因为当时已是黎明……
银发的血族眯起了湛蓝的眼睛——让族人白天成为人类的契约吗?如此强大的“盟”,究竟,是谁发现并传播出去的?
算了,先解决眼前的问题要紧。
伊扎克去先前那个叫做HOSPITAL的地方取了大量的血浆,以备恢复所需。然后再次回到萨拉府。
那里,很多人正在处理自己留下的尸体。
四天前遇到的那个叫Rey的Elder也停在不远处。
他知道对方出现是因为自己引起了太大的骚动。
幸好,自己没有留下丝毫的齿痕——说白了,就是没留证据。
由于受伤,伊扎克的气弱了很多,所以,Rey同样发现了他。
他走过来:“你不是说没打算做什么的吗?怎么把人类的注意力统统吸引到我族身上了?!”
“KUSO——!”为什么他伊扎克碰来碰去都是莫名其妙的家伙。银发Methuselah抓起对面人的领子,“你还敢朝我说教?!我也没打算你的领地上,竟然会有LUFU这种东西!!”
“LUFU……?”Rey一振,从对方身上的确可以感知到与上次见到时完全不同的气,“难道,你被打伤了?”
“切。”伊扎克别开头,自是不愿承认那么丢脸的事情,“你给我看好那个Ancilla,回来我再跟你说!”
在Rey还没弄明白的瞬间,伊扎克已经摔开他的衣领,窜向了屋内。
Ancilla?注意到人群边上,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Rey恍然发现,原来自己一直没注意到他竟然是自己的同族。
地上倒着五个人。
侯爵似乎正在处理他们的善后工作。
自己的那个同族站在他边上。
侯爵公子似乎有什么事情,和侯爵说了几句后正转身准备离开。
从初拥的痕迹来看,那个Ancilla应该只有五十多一点的年纪,气息却极难察觉。
Rey皱皱眉,对于现今血族的混乱感到十分头痛。
他唯一的庆幸是,对方由于年轻的关系,并没有发现自己和伊扎克。这大大省却了自己的一番麻烦。
伊扎克走进存放LUFU的房间。屋内有人类施行的咒语。拆了一袋血浆撒开,破了咒语的结界。来到圣器边上,
让圣器上残留的自己的气与自身的交相呼应。
浸泡在施了强化咒语圣水之中的银箭,大幅的吸收着他的生命。
伊扎克一皱眉,手中握起母亲给予的钻石,然后又放开。
自己的鲁莽,不可以累及母上。
横了心,把钻石的大部分转成自己的力量,让最后的剩余,仅仅通报母亲当前的现状。
然后,他伸手,将LUFU从圣水中取出。
左手被圣水烧灼得只剩下森白的骨骸。
自出生以来,从未经历过的痛楚传递上来。
伊扎克却笑。
他问自己为什么那时候要推开那个叫阿斯兰的人类——本来,这一切,都可以不必发生。只要,他用他挡下那一箭。
阿斯兰甚至可以不必死,只要他不要像后来自己抓到的那个倒霉鬼一样被正好射中心脏。
他轻轻嘲笑了一下自己。
最后把思念和羡慕留给温柔美丽的母亲和一直拥着母亲的强大的父亲。
他把力量以最快的速度注入银箭。
——你想要吗?那么都给你。
银色的眉微微挑起。
他要知道,惩罚了自己祖先的上帝所造出的武器,到底能容纳多少血族的“碎之术”。
屋外的梧桐树上,黑色的猫头鹰发出一声淡淡的鸣叫。
短短的声响之后,LUFU“啪”的一声在银蓝色的鬼火中消失得再无行迹。
伊扎克不支的坐到地上,整个左臂再无任何血肉。
疼痛锥心地袭来。
他拆开所有带来的血浆吸食。
然而,这些终究比不上鲜血的作用。
甚至,因为不是鲜血的关系,反而让勉强恢复的左臂麻木而疼痛。
窗外,猫头鹰曾经出现的地方,现出两个身影。
“亲爱的,小伊受伤了。”
“可是他肯定不想我们帮他治疗的。”
“就像当年你那样?”
“是像你吧。”
“可是他把我给他的钻石用掉了。”
“这是因为你做的钻石能力太低级,不能分次使用。”
白了对方一眼:“小伊要是不快点治疗,左臂会一直痛下去的。”
“你右肩的伤,不是也一直痛吗?”
他低头看她。
艾萨丽亚侧过头去逃开他的视线:“我看你是怕小伊发现你监视他。”
“你不是也天天跟着看得很起劲吗?”
“因为我们小伊的行为都好可爱啊!”
金发的男子环起身边银发女子的腰:“那我们再生一个吧。”
“再生一个小伊会吃醋的。”
“原来不是你会吃醋啊。”
艾萨丽亚侧头看对方:“以前我抱着小伊不知道是谁吃醋。”
“你本来就是宠他过分。看看他都多大了,才第一次一个人出来。”
“看看他都多大了,你不是还不放心他一个人出来。”
“唉,那个人来了。”
“嗯嗯,亲眼看起来,更加可爱呢。”
幸好伊扎克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在边上,更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否则,纵然他现在气息微弱,侯爵府怕是依然免不了要塌。
左臂的痛楚不间断的传来。
房门被打开。
光线变得从未有过的刺眼。
伊扎克第一次因为人造的光亮而狼狈地躲向暗处。
阿斯兰看见地上成堆的血袋,缓缓走上前。
他知道伊扎克在哪里。
但是,就在他靠近对方藏身的壁橱阴影处时,伊扎克先开了口:“你给我站在那里。”
阿斯兰没有必要听他的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停了下来。
伊扎克剧烈地喘息。刚才的他,连跃出窗户的事情都力不从心。
修长煞白的指扣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凸显的骨节显示着极度的忍耐。
“你不是不怕灯光的吗?”阿斯兰跨出了最后一步,到了伊扎克的身边,正好完全挡住入射的光。
伊扎克一伸手,迅雷不及掩耳地将对方拖入阴暗处,按到最里面的墙上。
完全没有料到对方会有如此举动的阿斯兰在反应过来的时候只感觉到颈项旁冰凉的触觉。
他抬起手想推开对方,却突然发现双手竟使不出半点力气。
然而,他只感觉到了那被牙齿咬破的刺痛,和微微的失血。
这个时候,另一个声音救了他。
“阿斯兰?”
他辨认出那是基拉的声音。
伊扎克猛地推开阿斯兰,抹去了他的伤口。
他感觉到进屋的那个Childe和身前少年体内感应的“盟”。
他侧头看那个少年。
看见他棕色的头发和紫色的眼睛。
基拉也看见了他,紫色的瞳孔中透出一丝惊讶。
“阿斯兰……他……”
伊扎克挑眉,无名的怒气漫上心头。
抓过对方,狠狠咬下。
族人的血液本就远比人来的来得滋补,何况这个银发的Methuzelah现在已经几乎要饥不择食。
“基拉!”
阿斯兰忍着阵阵难以抑制的晕眩上前。
伊扎克吸食了几口后恢复了部分的能力。
将手中的人往蓝发少年怀里一推,抽身离去。
“你怎么了?”
跟着白衣的Ancilla接近圣器的储藏地的Rey正撞上逃出的伊扎克,发现对方气息中的紊乱无章,金发的Elder不及多问,带着他向自己的墓穴奔去。
Rey的住所,与其说是墓穴,不如说是地下城堡来得确切。
将伊扎克安放在客室的床上。
银发血族对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趁自己还能控制的时候离开。
Rey点了点头,关门出去了。
不久,Rey再次回来,推进两个人类。
在他关上门之前,伊扎克叫住他,把人类推出去:“洗干净了再进来。”
快要合起的门再次被Rey推开:“下次早说。”
在Rey的帮忙下,伊扎克得到了充足的鲜血。
经过了半个多月的修养,终于痊愈——除了那情急之下,以血浆代替愈合上的左臂还会不时地隐隐作痛。
他推开客房石室的门。
发现厅堂内并不只有Rey一个人。
“哦呀,Rey藏了个美人呢。”一个金发紫眸的Elder绕有兴致地看向他。
伊扎克皱眉。
冰蓝色眼睛中的凌厉反而让对方的紫眼睛中的光芒更盛。
“迪亚哥。”Rey冷静地制止对方。
“这是怎么回事。”
血族一般都是独居。
除了还没有转渡的Childe会和Sire在一起外,最多也就是恋人、以及极其罕见的亲属会呆在一起。
但是,面前的五个,全部都是Elder,五人间也都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当然伊扎克没有考虑到,自己住在Rey这里其实更加的奇怪。
“开会。”Rey转过头,伊扎克的气息已经再次完全不为自己所能感知——可是,竟然连迪亚哥这种快两千岁的Elder都没有发现,“你的伤好了?”
“好了。”
“那要付代价的。”
“哈?!”
“你以为我会平白无故地帮你吗?何况你还那么挑剔。”
“KISAMA!”伊扎克双手按在Rey正对面一个橘发Elder所坐的沙发背上,“你以为我是为什么会受那么重的伤的?!”
“因为你自己啊。”
“KUSO!!”感觉到其他四个Elder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伊扎克有宣泄不出的火大,“你竟然……!”
“这很公平啊。”
其实伊扎克如果现在走人,Rey也拦不住他。
但是,毕竟面前的好歹算是半个救命恩人,伊扎克也只逞逞口舌之快而已。
Rey自然也发现了这点,所以,只幽幽地看着银发的同族暴走。
“哪里公平?没有你我也一样可以恢复!”——只是狼狈一点、时间长一点、效果差一点、危险度高一点……
“可是事实是我救了你。所以,作为报答,你要帮我们渡过这次人类对血族的大规模搜捕。”
“?!大规模搜搜捕?”
“嗯。这是人类第三次组织这类搜捕。”Rey一改刚才略带戏谑的口气,“而且,正在大规模的制造圣水浸泡的银器。”
“这次的圣水很强,好几个Elder都被杀了。”Rey身边,一个绿发的Elder接下Rey的话语。然后抬头看向伊扎克,琥珀色的眼睛,带着柔和却坚定的疑问。
——自己都感觉不出气息的,如果是同族,必然是Methuselah以上的等级。
“伊扎克·玖尔。Methuzelah。”
“Methuzelah?”一个有着金色短发和金棕色眼睛的Elder对伊扎克的话发出置疑。
连Rey也抬起了眼睛。
“……”伊扎克并不答话。
绿发的Elder马上看出了问题:“啊,我叫尼高尔·阿玛尔菲,这个是迪亚哥·艾尔斯曼。”
紫瞳的大龄Elder伸手说了声:“哟。”遭到伊扎克的白眼。
“拉斯堤·玛勘吉。”身前的橘发Elder转过头来打着招呼。
“米基鲁·艾曼。”最后是刚才置疑他的人。
伊扎克从沙发背后绕过来,看到尼高尔一人独占了一张很大的沙发,便不客气地坐到了他的边上。
“戈弗雷(Godfrey)·玖尔是我的父上。”
“诶?原来有后裔啊。”
伊扎克不愿在家史方面多做解释,他看向Rey:“刚才说到很多Elder都被杀了。”
“啊。按理,五百岁以上的Elder对于圣水浸泡的银器应该已经有完全的抵抗能力。但是,最近接二连三的有长老死在银器之下。昨天,拉斯堤不小心被圣水溅到,也烧掉了很大一块皮。”
伊扎克拿起拉斯堤的右手,看了看上面的伤口:“银器,是萨拉侯爵府制造的?”
“是。”
“圣水里有咒语。我也不知道破解的方法。所以那个时候,也被伤了。从他的伤口看,圣水比那个时候的稀释,估计是大量制造的结果,施咒者的力量已经到了极限。”
“咒语?为什么从来不知道有这方面的咒语?”
“KUSO!血族怎么会有加强圣水灵力的咒语啊?!!”
拉斯堤被反驳得后仰了三十度——这个银发的真是个暴君啊……
“还有就是,上次的那个Ancilla,他好像对圣水什么的都没有反应。”
“切。”伊扎克皱眉,“那那个叫基拉的Childe呢?”
“啊?是棕发的那个吗?”尼高尔像是想到了什么。
“是。”
“说起来,白天的时候完全没有发现他是Childe呢。就是他拿圣水洒伤拉斯堤的。”
“是因为契约吗?”
“我怎么知道,要不你找个人跟他定了试试。我等下再帮你杀掉。”
伊扎克一言既出,五个人,十只眼睛都用“你知道怎么定吗”的眼神看向他。
银发暴君咧咧嘴:“我碰巧看到过。没仔细看。”
这次,看向他的目光变成了清一色的“你白痴吗”的无奈。
“那么既然你看到过,契约的具体效用问题就靠你去探索了,明天记得把关于契约的东西搞到手啊!”迪亚哥伸伸懒腰,站了起来,用拜托了的态度按了按伊扎克的肩膀,然后宣布说:“同志们,我们第一天的讨论结束了,大家收工出去觅食吧!”
“KISAMA!为什么是我去找?!”
“因为只有你看过啊!”说的理所当然的迪亚哥拉着一旁的尼高尔消失在视线尽处。
其余三人也用“当然是你”的眼神看着他,然后一个接着一个的撤退。
“KUSO——!”伊扎克一脚踢翻了一张沙发。
然而,在很潜的意识里,伊扎克其实并不反对这个提议。
他想起那个永远让自己莫名其妙的蓝发少年——莫名其妙的发火,莫名其妙的冷静,莫名其妙的和一个毫无能力的Childe订立契约。
然而,最莫名其妙的,还是自己。
为什么,在那样的情况下,自己,竟然忍住了对鲜血的渴望。
他回忆起少年颈部那微微跳动的脉搏的触感。
像是突然明白了The Embrace的定义——
Take him into your arms as a sign of lust……
寂寞千年之后
作者:firefish
第五章·上
有一种过错,为者同样无辜。
他没有责怪。
因为看清了现实,所以他走向唯一的光明。
* * *
伊扎克第三次来到萨拉侯爵府。
虽然是第三次,但是Methuzelah敏锐的感觉告诉他,府内发生了一种变化。
——他竟然,感觉不到那个叫阿斯兰的少年的气息。
这个结果,让他对自己看到的羊皮纸上内容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
原先那个Childe的气也感觉不到了。
看看中天高悬的新月。
伊扎克一阵烦躁。
如果那张纸上的内容是假的,如果阿斯兰照着那张纸做了以后,基拉就消失了,那么自己找到那张纸也没有用。
——所以,他告诉自己,应该先找到阿斯兰问问他基拉在哪里。
他想到阿斯兰那天被自己按住时的虚弱。
想到他和那个叫基拉的Childe之间的那个“盟”。
仔细回想当时的感觉,如同是阿斯兰的生命在源源不断流向基拉——难道,基拉对光线和圣水的抵抗能力是得自于阿斯兰?
“与我血族订立契约的人类,将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维持对方接受日光以及不吸食鲜血维生的能力。”
——原来,是说,在获得能力的同时,汲取生命吗?
那不就是说,基拉一天不吸血=阿斯兰虚弱一点;基拉晒一天太阳=阿斯兰再虚弱一点……
那如果基拉被吸血……?
伊扎克本能地拒绝推理下去。
现在首要的事情是先找到阿斯兰,然后找到基拉。这样才能确定羊皮纸是否真的有寻找的价值。——显然伊扎克没有发现自己完美的推理根本可以跳过阿斯兰这节,直接寻找基拉。
他走进十八天前自己逃离的屋子,企图寻找对方的蛛丝马迹。
然而,重伤初愈的自己,虽然身体完全复原,能力却只恢复了不到十分之一,不要说在圣水的结界下读取十八天前的房间的记忆,就是读取无生命物体一天前记忆,都根本无法做到。
狠狠地痛恨着自己的无能。
伊扎克几乎就有一种把萨拉府掀翻了抖一抖,看看阿斯兰会不会掉出来的冲动。
KUSO的!
自己一定是被那LUFU打的不正常了!
事到如今,他终于发现自己开始的推理根本站不住脚:
要验证羊皮纸上的内容,拿出去以后随便找个族人和人类试试不就好了。
自己干嘛在这里发神经?
于是,他开始边咒骂着LUFU,边向其实早就感知到的羊皮纸的方向进发。
那是位于东侧二楼的一间客房。
伊扎克推开房门,风刷拉拉的吹起,打开的窗户由于通风的原因被吹得哐啷哐啷的响动着。
微弱的月光照进屋子,照亮满眼狼藉。
床单被撤掉了大半,破碎下来,随风飘动着。
玻璃的碎屑点缀在地上,反射着冷白的月色。
干涸的血滴从房门口,自伊扎克站立的地方,一直延伸出去,中断在床边的阴影处。
伊扎克走过去。
看到他要找的那张并不算太重的羊皮纸,安安静静地躺在一个人的身下——露出大半片文字,被几缕蓝色的发丝拂过。
伊扎克怔住。
那个人是阿斯兰——不、不是人。
他的脖颈上有深深的齿痕,他作为人的气息,已经不为自己所能感知。
然而,他的灵魂,并没有离去……
已经,被初拥了、吗……?
KUSO——!
竟然有人,敢在他伊扎克·玖尔前面抢人?!
初拥这个人的应该是自己!
而且、而且这到底是什么劣质的初拥仪式……?!
没有甘美的鲜血捶侍在旁。
没有沁鼻的花香环绕在侧。
没有绚丽的宝石点缀。
没有极寒的冷玉保护。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最要命的是,初拥者的等级是低的不能再低的Childe!
对!没错,他要碎尸了那个Childe!
那个叫做基拉·大和的Childe!!
银发暴君一脚踢起了身边的大床。
床翻滚着竖起,发出巨大的声响,撞在一旁的墙壁上。
KUSO!
KUSO!!
KUSO——!
一脚,再一脚,伊扎克发泄着无法忍受的怒气。
就在他准备踢第五脚的时候,床架支撑不住他巨大的力,卡拉拉的散了下来。
过大的声响早已惊动了府内的其他人,人声和灯火渐渐朝响声处聚集。
伊扎克怒骂了一句,拎起阿斯兰,捡起那张羊皮纸,从窗口离开。
Rey的住所离得不远,他决定先进去再说。
其他人在外猎食游荡都还没回来,伊扎克把羊皮纸扔在厅堂的桌上,理所当然地抱着阿斯兰进了自己借住了十八天的房间。
刚把对方安置到床上,还没来得及开始考虑到哪里去找鲜血供他醒来后吸食,伊扎克就看见阿斯兰睁开了眼睛。
蓝发少年看见伊扎克,定了一秒钟后猛地弹坐起来。
伊扎克也像是见了鬼一样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体内强烈的对于鲜血的渴望和即使没有任何光线仍然可以将周围事物看得一清二楚的事实无情地冲击向阿斯兰的神志。
他回忆起基拉拿着那张羊皮纸问他:“其实,我还是吸血鬼对不对?”
他看见他紫色眼睛中的绝望,他听见他略带沙哑的声音中的无助。
他只能侧过头,逃开他的视线。
他记起对方将羊皮纸扔到自己身上,飞快地向门外跑去。
他去拉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
他拼命想要离开。
他却只能于事无补地阻止。
后来,他听见他大叫:“放开我。”
他感受到自己体内剧烈的疼痛。
他知道对方现在正渴望着鲜血。
所以他对他说:“没关系。”
再后来,他感到颈侧一阵剧烈的疼痛。
生命迅速地从自己的身体被抽空。
他想:契约,结束了……
然而,现在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为什么,仍然存在?
伊扎克盘算着对方会咬自己哪里的问题,却发现阿斯兰似乎根本没有扑上来的冲动。
所以他什么话也没有说。
他等着对方先做点什么。
双方就这样四目相对,直到外面突然有了声音。
室门被打开来,迪亚哥晃着那张羊皮纸:“伊扎克真不是盖的!竟然已经拿到了。”然后惊异地瞪大了眼睛发现屋内还有一个Childe——一个被Childe初拥了的、Childe。
“KISAMA!嘴张那么大不怕下巴掉下来啊?!!”
迪亚哥抽笑了两下:“哈,现在这世界真是奇妙哈。”
随同他一起进来的尼高尔也凑上前来。
但是,看着阿斯兰的表情却和迪亚哥完全的不同。
浅绿色的眉毛沉了下来,然后不由分说的拉起伊扎克说了声:“跟我过来一下。”就将银发暴君拉出了房间,然后把迪亚哥推进去,关上了石门,“你照看一下。”
伊扎克被莫名其妙的拉出门,才反应过来应该做些什么:“放开啦!什么事情?!”
“呐。伊扎克。你把他放在那里干什么?”
“KUSO!——我高兴不行吗?”
“高兴?他是应该投进光井的Childe,你怎么可以把他带进Rey的客房?”
“哈?!”
“Rey是这里的Elder,这个Childe的Sire的Sire是密党的成员。他是未经批准的血族,按规定,是要处死的。你既然把他带进了这里,除了厅堂,他唯一可以去的地方就是临时的监狱。你怎么可以把他带进客房?
你是不是嫌自己给Rey添的麻烦还不够多?
你是不需要避世,你是不需要遵守密党的规定,但是我们都是密党的人。你在Rey的地盘上闹了那么大的事情,现在还把一个连Sire都是没有经过的认可的Childe的Childe带到这里。你究竟想干什么?”
“……”伊扎克侧过脸去,终于意识到自己自己给别人带去了多大的麻烦。
他攥了攥拳头:“那我马上带他离开。”
银发在空中甩开好看的弧度,转身推开石门,拉起阿斯兰朝外冲去。
偏偏无巧不巧地在门口撞见带了个人进入的Rey。
“基拉?”
“阿斯兰?”
伊扎克想往外走。
但是Rey拦在出口的地方。
双方僵持在那里,Rey蓝色的眼睛看向伊扎克:“这个人,你必须留下。”
伊扎克盘算着现在的自己能够带阿斯兰冲出的可能性——Rey的年龄在七百左右,单是他一个,现在的自己就不是对手,更不要说里面还有两个千年以上的Elder。不甘地侧头,良久,他问:“如果,我明天救他走?”
三个Elder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即使是力量最强的迪亚哥,也无法在高度角超过75度的阳光下支撑哪怕五分钟。对方竟然要为了一个Childe去晒十二点钟的太阳?
“只要你做得到。”
“如果你以后再见到他。”
“明天中午以后,他永远从密党中除名。”
“如果明天下雨?”
Rey皱眉:“今夜月光很亮。”
“我是说如果。”——伊扎克知道,明天不会有这个如果,因为,现在的自己,能不能抵御住正午的日光,都还很难说。
“只要你做的到。”
伊扎克退回厅堂。
基拉和阿斯兰当然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虽然他们对自己的处境都没有足够的认识。但阿斯兰还是听出了端倪:“是要处死我们吗?”
Rey侧头看他,对方语气中像是在问候天气的平静让他多少明白了伊扎克会愿意为他去晒太阳的原因。
所以,他很直接的回答:“是。”
基拉明显地向后退了一步。
阿斯兰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像是松了口气似的淡淡一笑。
Rey挥手在厅堂的周围点上明火。
两人不可抑制地皱起了眉,避向最近的暗处。
阿斯兰这才第一次体验到光的可怕。
伊扎克忍下要去扑灭那些火光的冲动:“不用在现在吧。”
Rey没有表情地看向阿斯兰:“你还想晒吗?”
阿斯兰惊讶地抬头,然后又错开和Rey的直视:“现在还没有不想。”
Rey加强了火焰。
阿斯兰本能地用手挡到眼前。被光处的皮肤开始熔化。
“现在呢?”
蓝发少年缓缓放下手,闭上翠绿的眼睛:“不如再大点吧。”
“诶~”迪亚哥刚想继续说什么,却被伊扎克吼了回去:“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Rey无辜地看了阿斯兰一眼:“可惜有人不同意。”
伊扎克弹手熄灭了火光。
火光熄灭的时候,阿斯兰惊讶地看向伊扎克。
他想起那天,他推开他,被射来的银箭打伤。
想起也是那天,颈项上,冰凉的触觉猛烈的离开。
Rey站起身,对基拉和阿斯兰说:“走吧。”
然后,他带着他们,走向地下的房间。
·下
伊扎克跟下去。
“阿斯兰……”楼梯口,基拉抓住了蓝发的同伴。泪水缓缓从冰冷的体内淌出,“你、为什么也……”
伊扎克侧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刚想出手,却听见一个冰凉如水的声音。
“我也不知道。”然后翠绿色的眼睛看向伊扎克。
阿斯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他。
他只是想起他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对方在右腕上留下的冰凉的触感。
然后他想起他带走差一点对拉克斯出手的基拉。
他想起自己那个时候的愤怒。
他痛恨对方杀死了自己的母亲和同伴,还有更多更多的人。
但是,他刚刚才知道,原来,这里的吸血鬼,根本不止对方一个。
他突然有一种期待。
期待,杀死母亲和基拉的,不是面前这个银发的血族。
伊扎克一愣。
攥着拳的手,不知为何,又松开。
他沉默着,因为,不知如何回答绿色眼睛中透出的疑问的光芒。
所以,最终阿斯兰开口问了:“为什么。我和他。还有我母亲。”
“哈?!”这个母亲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阿斯兰总是说点莫名其妙的东西。
“要不,就在外面说清楚好了。”Rey停下脚步。
其他三个人都没有没有反对。
Rey然后走回去。
“为什么,母亲死了,而我和基拉……”阿斯兰坐下,然后安静的问。
“不是被血族吸了血的,就会变成我族成员的。只有在吸食者将自己的血液反馈给被吸食者的情况下,人类才可能完成向血族的转变。这个过程,我们称之为‘The Embrace’。”
基拉猛的抬起头,然后看向阿斯兰。
阿斯兰也转头看他。
“我……”基拉想起自己当时的混乱。
当他从本能的渴望中醒悟时,自己曾经的挚友已经完全的冰冷。
他恐惧的咬开自己的手腕,将自己的血液回输给他。
但是,对方良久都没有反应。
他无法面对自己的罪恶。
所以最终,他选择逃跑。
他不知道,自己的行为竟然造成如此的阴差阳错。
他想道歉,却不知如何表达。
还没有等他考虑好怎么打破僵局的时候,伊扎克已经忍无可忍的拎起了他的衣领。
“KUSO!——你什么你!!都是因为你才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这个混蛋——!”暴怒之下,银发Methuzelah一甩手把对方扔出了老远。“哐”的撞在一边的祭台上,然后,台子上的金银器皿就哗啦啦地摔到了地上。
阿斯兰想起身去拉基拉,却完全失去了站起的能力。
刚才裸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处传来灼烧的痛楚。
体内席卷翻腾的对于鲜血的渴望,在自己一遍又一遍“天亮了就可以解脱”的说服下被压制。
但是他清楚,自己已经到极限了。
伊扎克还想做些什么的时候,被Rey拦下:“不要在我家里乱砸东西!”
尼高尔推来一只高脚杯,停在阿斯兰面前,鲜红的液体在杯中晃荡:“呐,你起来以后,一直都没有吃过东西呢。”
而阿斯兰几乎是颤抖着将杯子扫翻在地。
“哦呀?”迪亚哥单手支着下巴,紫色的眼睛研究性地看着阿斯兰,“真是倔强呢。”
伊扎克却又开始摸不到头脑。
他大约可以理解阿斯兰对于第一次吸血心理上的排斥。
不过,血都已经盛入器皿了,这不就跟喝饮料没啥两样了吗?
一边的基拉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四人的注意力再次被吸引过去。
“基拉……”阿斯兰还想做些什么,却完全力不从心。
剧烈的烧痛从被火光熔化的表皮一阵一阵的袭上。
对于鲜血的渴求在被自己打翻的液体的刺激下鹿撞一样冲击着理智。
Rey过去把基拉提了回来,然后放到自己边上,对伊扎克说:“不许再砸了。”
伊扎克不屑地在喉咙里呜噜了一声,恨恨地瞪着基拉。
棕发的少年对蓝发友人说:“对不起。”
阿斯兰轻轻摇了摇头。
“我族规定,未经高位长老允许被施行初拥的族人,连同其Sire一起,都要被处死。所以你,”Rey看着阿斯兰,“你,属于前者。而你,”目光扫到基拉,“属于后者。都要被处死。”
最后Rey再次看了看两人,问:“还有疑问吗?”
基拉在伊扎克杀人的眼神下没再发声音。
阿斯兰再次勉强地摇了摇头。
“哦呀,又开会?”石门再次被推开,拉斯堤和米基尔也回来了。
橘发的Elder在看到基拉的一瞬间,愣了一愣。
“你?”
伊扎克没理会他们,拎起阿斯兰问Rey:“他放哪里?”
Rey看看他:“地下室,随便。”
于是伊扎克带着阿斯兰离开。
他想,就让基拉在外面接受五堂会审吧。他弄伤了拉斯堤,有他折腾的。
活该。如果初拥阿斯兰的是自己,哪里还会有那么多的麻烦。
伊扎克带阿斯兰到地下室。
蓝发少年终于还是问他:“你,前面说的,是什么意思?”
伊扎克却不答:“你再不吃点东西,等不到天亮就饿死了!”
虽然血族是不会被饿死的,但是天知道的,初拥醒来以后已经半个小时多了,他不但什么也没吃,竟然还被Rey用火光折腾。
“是吗。那挺好。”
被对方一句话,顶得不知道下文应该说什么的伊扎克起身摔门而出。
阿斯兰不太明白对方的意图。
但是他着实松了口气。
因为就在对方出去的刹那,他有一种追上去咬的冲动。
被基拉咬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死了。
他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这样的一个事实。
他阻止自己再去思考任何其他的东西。
他只对自己说,要不沾一滴人类鲜血地消失。
这是他当下,唯一可以努力去做的。
他想到十几天来,噩梦一样的经历。
对的,错的。他不再想要分辨。
吸血鬼的世界,远比自己想象得复杂。
他想起芙蕾的话:“你自己,不是也吃牛吃羊。”
虽然他厌恶这样的比喻,但是,如今他不得不承认,也许,站在吸血鬼的角度,人类,不过是食物……
对于自己心底的想法,他本能的恐惧。
于是他开始命令自己不要去思考。他告诉自己,自己已经死了。
但是他依然无法克制地想起自己几次和伊扎克的交手。
想起对方可怕的力量和速度、冰冷的触感和凌厉的眼神让。他不得不去面对芙蕾说的事实。
他想起十八天以前,民众的欢呼。
想起那之后,拉克斯的责问。
她问他,是不是为了萨拉家族的荣誉,就可以欺骗民众。
她还问他,为什么那个银发的吸血鬼三番两次的放过他。
她拿出那张写着契约的羊皮纸,问他想让基拉为他作甚么。
最后,他们解除了婚约。
然后,父亲告诉了他,正在秘密进行的银器制造的行动。
他们在城市的分界线上撒下圣水。
然后,耗开可以找到的每一个墓棺,将银器钉入每一具尸体的心脏。
没有人的墓棺中,他们撒上圣水,防止吸血鬼可能的入住。
搜捕,就是这样展开。
他再没有见到过吸血鬼。
他不知道,城市中,原来还有着如此多的黑色生物。
他不去问自己那个问题:那个银发的血族,为什么放过自己?
拉克斯都注意到的事实,他自己不可能不清楚。
他只是极力的忘记。
但是,心中有一个声音却一直无比清醒地提醒着他,那天银发血族在瞬间杀死了五个人,他绝不可能是没有机会对自己下手。
后来,自己离开住所去梵蒂冈。
他带着咒语和教皇玉案前的十字架回来。
归途中,他亲眼看见有吸血鬼被银器打中,然后一点一点的消融。
记忆终于冲破了层层防御,将那个银发的吸血鬼的一推明明白白的展示到眼前。
然后,回忆像开了闸的洪水,哗啦啦的倾斜下所有关于对方的回忆。
他想起之前,他目空一切的眼神,他想起他半带嘲笑的口气,想起他说,“就凭这点光”。
那样的自信满满和不久之后,重逢时那匆忙避开光亮,苍白得有些颓落得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心中,竟然有了不安和愧疚。
他狠狠的责骂了自己的愚蠢。
却依然于事无补地担忧。
直到,今天再次见到……
开门声,打断了少年的思绪。
阿斯兰闻到血的味道。
他看见伊扎克拿着几包血浆进来。
他厌恶地转开头。
诅咒着刚才自己无端的思绪。
“我不要!”他推开对方,虽然根本无力。
伊扎克不说话。
拆了一包倒入一起带入的杯中。
然后他喝了一口。
阿斯兰侧过头不看他,所以,当伊扎克突然将他推到墙角的时候,他连反抗的可能都没有。
银发生物单手将他按在墙上,另一只手绕过肋骨抵在他的后颈。
在阿斯兰终于反应过来对方的企图的时候,伊扎克口中的血已经送入了他的口中。
莫明的屈辱感让阿斯兰忽然有了力气。
他希望自己能够清白地接受阳光。
所以,血从嘴角溢出。
蓝发少年奋力地想推开对方。
但是,以他当前的力气,根本是在以卵击石。
他挣扎着。
情急之下,咬向对方的唇。
他想他放开他。
可是,已经变得尖锐的牙齿触上对方下唇的瞬间,更加甘美的血液流淌出来。
液体沿着舌头滑入喉咙。
他终于失去了挣扎的能力。
腹中的饥渴像是终于冲破笼子的兽群,咆哮着踏平了最后一丝坚持。
伊扎克没想到前一刻还把自己喂给他的血浆吐出去的对方,竟然会在下一刻主动吮吸起自己下唇的伤口。
疼痛让他抬手掰开了咬在自己唇上的牙齿。
但是,阿斯兰却在下一个瞬间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后狠狠咬开了手腕处的动脉。
“哈?!”伊扎克突然间不知是应该生气还是高兴。
看着吸了四五口后,因为饱足而放开了自己的阿斯兰,银发血族考虑着是不是应该表扬对方的品位。
Methuselah的鲜血,是几乎所有的同族可望而不可及的珍品。
伸手抹去腕间的伤口。
他看见阿斯兰惊异的目光。
于是他得意地宣称:“我是从来不会留下齿痕的!”——废话,他当然不会留下齿痕,还没有获得这种能力之前,他一直都是吸奶瓶的。
不过,下一刻他自己立刻发现了一个问题——自己的能力完全恢复了!
在自身失血后消除自己身上的齿痕,是极端高位的法术,然而,他却轻而易举地做到了。
——为什么?
之前明明还很低的灵力,竟然一下子完全恢复了。
也许是因为完全恢复了的关系,他才终于发现了阿斯兰体内依然残留着的“盟”。
阿斯兰先前被火光灼伤的伤口已经完全消失。
惊讶地看着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蓝发少年终于明白,自己,已经再不是人类。
对方的鲜血在体内引起奇妙的感触。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先前的无力,正渐渐地从身体中退去。
然而,他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容许自己吸食他的鲜血。
更不明白,为什么,对方只顾着炫耀他的能力而没有在意自己吸了他的血。
但是,也就是那句“我是从来不会留下齿痕的!”的回答,竟让他有种久违的安心的。
他告诉自己,杀死自己母亲、初拥基拉的,至少不是他。
就在阿斯兰在心中翻腾着无数情绪的时候,伊扎克却拉起了他,兴奋地向外冲去。
他像是忽然得到了渴望已久的糖果的小孩,冰蓝的眼睛中,闪着光芒。
阿斯兰不明就里地被他拖着上了楼梯,然后,他们再次回到大厅。
Rey他们不知道会审出了什么结果,竟又顽劣地点起了火光。
伊扎克在意地回头看阿斯兰。
阿斯兰的半个身体被光线照射着,但是先前的恐惧却消失的没有了痕迹。
他忽然本能地感知到,自己其实还是渴望光明的。
他害怕光和热,却依然渴望光和热。
这种矛盾,就如同是上帝对于该隐的惩罚,撕咬着神经。
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就在短短的刚才还恐惧着微弱火光的自己,现在竟然可以泰然地站着。
他想到身前人的鲜血。
伊扎克满意地一笑,把他拉到Rey的跟前。
阿斯兰感觉到在座五个人的目光。
他本能地反感这些视线。可是又无处遁形。
所以他抬头看向正对面的那个血族——那个带着基拉进来的人。
Rey蓝色的眼睛里射出的,并非阿斯兰想象中观玩,相反的,竟然是迷惑和震惊。
他皱着金色的眉梢,转头看向伊扎克。
“为什么?”
伊扎克敛起兴奋的情绪,却像是宣布专利权一样的说道:“他现在,是我的后裔!”
没有人可以否认。
阿斯兰的血系鲜明地昭示着这个不争的事实。
所以,在座的除了伊扎克,所有的人都只剩下迷惑。
将阿斯兰的血液吸尽的是基拉。
而阿斯兰的Sire却竟然是伊扎克。
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就是阿斯兰自己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一惊。
他没有其他人那样的知识,但是他本能的感到这个转变,就发生在自己饮下伊扎克鲜血的刹那。
Rey皱着眉头,问伊扎克:“你干的?”
伊扎克不甘地侧过头,小声说了句“不是”。
虽然他很希望这是自己做的。
但是,事实还是事实。
然后,他马上企图转移别人的注意,他看向迪亚哥:“你应该也感觉到什么了吧。”
大龄的Elder难得地摆出一张正经的脸孔。
他问:“是因为‘盟’吧。”
伊扎克点头。
刚才基拉和阿斯兰站在一起的时候,盟的力量依然可以感觉得到。
“盟”是一种由有着极高制约和执行能力的契约产生的纽带。
所以,当基拉对阿斯兰出手的刹那,契约自动开始进入惩戒程式。
惩戒的主动权掌握在阿斯兰的手中,但是阿斯兰没有动用。
然后当阿斯兰的血液被基拉吸尽之后。“盟”自动断裂。但是契约并没有结束。
惩戒程式下,契约不能从阿斯兰方面结束——没人想到世界上竟然会有人抱着阿斯兰那种心态去订立这份契约。所以,执行着契约命令的“盟”没有消失,残留在了两人的体内。
由于阿斯兰作为人类的死亡,“盟”开始将原先建立时从阿斯兰体内汲取的力量回馈给他,维持他的生命,然后在基拉将自己的血液给阿斯兰之时,等价地将基拉血液中的生命传给阿斯兰。
这就是为什么雷他们看来基拉变成了阿斯兰Sire的原因。
当阿斯兰渴望鲜血的时候,断裂的“盟”无法执行契约惩戒的命令,将基拉的生命传递到阿斯兰处。但是,当阿斯兰的这个愿望在伊扎克处获得满足时,契约直接地对“盟”下达了执行灼消之刑处死基拉的命令。
也就是在同时,寄存在阿斯兰体内的吸收了他人类的部分力量的“盟”受到伊扎克体内残留的LUFU的力量的吸引,反流入伊扎克体内,与LUFU的力量相抵消而消失。
阿斯兰却在生命完全失去支撑的同时,得到了Mehtuzelah强大的力量,最终真正以血族的身份获得重生。
伊扎克在彻底摆脱了LUFU的制约后,完全恢复,所以察觉到了阿斯兰体内没有散尽的“盟”。
而迪亚哥,则是先前就感觉到,却没有想到原因的。
在明天晌午,留存于基拉体内的“盟”执行完灼消任务消失的时候,契约也将真正销毁。
听完了解释的阿斯兰突然有一种不知道是应该笑还是应该哭的感觉。
整件事情高度概括起来就是:他订了一份契约,把自己变成了吸血鬼。
基拉还是会死。
自己却不再是人类。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开始,只是风传的“契约”,第一次在Elder和Methuzelah的面前,展现出它强大到难以置信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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