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lent all these years
作者:casper
他颓然的低着头,闭上眼睛,汩汩的血液在血管中湍急流动,彼此拖累拥挤着,闷声不响的一点一点蚕食着夕阳留在皮肤上的最后温度。流动的晚风把衣服吹得仆仆响动,用意味深长的单调音色。他干涩的清了清喉咙,脚趾上尖锐的疼痛还在一跳一跳挑拨着神经,用一点一点狂乱抽长的速度。对着紧锁的铁门再次一筹莫展。
阿斯兰你这个混蛋究竟在哪里?
他一直等,腿都麻木了还是坚持等。
谁要别人笑话自己“连门房钥匙都忘记带的玖尔队长。”
心里把一个人的名字默念了一千遍。
他看着夏日炎热的光线团起身子默默的退出视线。寂寞的流云或者细小的灰尘不再反射出耀目或者温和的光。起哄似的露出图穷的弊端,然后随着他的失望蜿蜒出了满地的月光。
不就是特务部队的faith吗,有什么了不起。
反射着银光的军服在月色中铺张着跋扈的光辉。他就那么一直站在那里,像是一座优美的水晶雕像,月光都跟着溃不成军,哗啦哗啦的凋落了一地,孳生一种叫做寂寞的感情。
“算了。”
缓慢的步子交错渗漏到月色的罅隙中,当当当,一声接着一声,像是酝酿了已久的雨,清晰而无从回避。
接着故事有了出人意料的转折。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遽然转身,碎钻一样耀目的碎发划破空间,所有类似哀怨的情结没来得及保存形容就消失的无形,留下小朵水坑,被他飞快的脚步踩了粉碎。
他志得意满的掀起门前的垫子,嘴角再次挽起美好的弧度。
小小的银色钥匙上有丛生的大片霉菌,闪烁着的亮银色,像是落雪,封缄住一点深沉的心思,而且迅疾的成长壮大,所以始终温润异常。
那个家伙始终还是没有变。
伊扎克认真的想了一会儿,然后把一枚大小相当的钥匙放在原处。
要让他知道什么是自食恶果。
* * *
他始终无法用确切的语句形容那个名字是湖泊的女子。人都说水亦会有伤口,只不过表面痊愈的迅速而已。所以他只看到她坚定异常的眸,晶亮而深邃,像是某种深海的鱼类。谁又知道哪里深藏着海水的充沛。泪水娇纵的被融化,不过一秒钟不到的肤浅形状。
她只是默默的走过来,递给他一张小小的CD。封套上铺展着大片的蝴蝶的残翅,写意似的色块鲜明。
“请交给他。”她简短的说明。然后转过身,影子扭曲到墙上,开满大片银色的菊。
“伊扎克君,有时候,真的很嫉妒您呢。”她停住脚步,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他看到她灿若烟花的笑容时,同时发现一同冉冉升空的淡漠悲哀。
苦笑着说不出话来。拉克丝小姐,其实他对我们又何尝有区别?
“唉唉,拉克丝小姐真不幸。”目光对上伊扎克目光,迪亚哥足足楞住了一秒钟,接着浮现出经年不变的招牌式笑容,拖长了音调继续说,“有伊扎克这种歌迷的拉克丝小姐真是可怜啊。”
他懒得解释,有些事情不挑明又何必执意要它水落石出。
* * *
他对着门,缓缓的转动门把手,然后,在自己预料当中的僵死在半截。果然是被锁上的。幽幽的叹气之后,心情恶劣到了极点。那家伙,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控制好不去踹门的冲动,伊扎克把CD放在他的门口。突然回想起那个人如水般的剔透寂寞神情,如同夏日的潭水般幽绿的瞳,想起他浸在月光下苍白冰冷的银白肌肤,嘴角淡淡的细纹,他深入的时候微微蹙起的修长的眉,以及抚摸上去能体会到的隐约的骨骼的脉络的微凉的后颈。
有人说,睁着眼睛接吻的恋人,不值得信任。
于是光线透过他浓密的睫毛,眼睛拉开细小的缝隙,看到他让人溺水般的瞳。噬咬着他愈加冰冷的唇,吞咽着汹涌的腥。然后知道,自己身体深处,始终都会存在着这么一块没有形状无法消化的伤口。而且随着时间变本加厉。
原来自己始终走不进一个人的心。
他曾经以为他就是他要遇到的致命,却发现原来倘若能只是搭上一条性命,自己说不定会更幸福。
* * *
雷谨慎的冲着伊扎克必恭必敬的喊了一声“长官”。抱着沉重的纸箱子,艰难的换了个姿势。传说中的银发暴君,沉默的时候也能从隐藏在衣服皱褶底下的缠绵和粗暴看出细小的征兆。
“你的宿舍不在这里吧。”他漫不经心的踩着楼梯,眯起眼睛逆光而上,注意到雷身边轻轻飞舞的细小灰尘。
“任务。”深红色的军服被汗水弄得颜色斑驳交错。硕大纸箱子带着残破的边缘,模糊的影在地面薫然蔓延。
同样是浅蓝色的眸,在对视中差别不言自明。暴戾天真的长官和淡漠沉静的下官。有趣的对比。
“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了。谢谢长官。”雷抱着箱子继续向下走。翅膀形状的银色徽章把眼睛刺得生疼。伊扎克迎着寡落的阳光毅然决然的踩着楼梯继续前进。一步一步满是倦怠。
他发现他门前的CD消失了踪影。阳光被切成薄片角度刁钻的落下来,阿斯兰的房门很意外的虚掩着。
那家伙在吗?
推开门,满屋子的夕阳逼进眼睛,撼动骨骼。暖潮般的空气像吹进胸口的线,那些柔软的,坚韧的,刺目的,破碎的点滴,像是许多郁卒的发端,尚未成型就被纷至沓来的湍流冲洗的不剩下模样。
他看到他异常简洁的屋子,雪白的床单。被抽去了相片的相框,冷漠的反射着他缺少表情的脸,手指触及其上,思维陷落到自造的谎言之中。
那照片上的人,始终都不会是我。
尼高尔死的那天晚上,月亮的光幽寂的像是歌声。他修长的手指抚过他剔透如雪般的肌肤,接着指甲嵌入。他透过他银色的发,狠狠的咬住他的肩胛骨。皮肤被牙齿扯裂的时候疼痛入骨,喷溅出来的血液,粘稠的,肆意的,顺着月的阴影沿着光的漏失,张开妖冶的花朵。心脏跟着不济的缓缓跳动。
“人死了,是不是随着他的一切都消失了?”
伊扎克抓紧了床单不让疼痛冲泻出来,接着手心被硬邦邦的凸起狠狠的咬了一口,指头沿着边缘读出大概的形状。那似乎是战士的护身符,地球上古老的石头。据说是背面刻上重要的人名字,就可以在战争中幸免遇难。偏执的近乎幼稚可笑的想法。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伊扎克似乎是从这话中领悟到了什么,只是抬起头,专注的盯着他的眸,从寂寞如水到满目的黄沙,仅存的温存迅速的干涸风化。留下千沟百壑的河床,遮天蔽日的伤痕。
别说那些傻话。
默默的穿上衣服之后仓皇逃开。雪白的衣服粘上皮肉渗出大块的血迹,写意似的,像极了蝴蝶的残翅。
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把冷气调到最大,伊扎克打开雪柜,被冷冻了的青鱼孤零零的躺在里面,瞪着风干的眼睛,瞳孔紧缩成小点,空洞的怕人。
想起他紧蹙的眉和看着青鱼如临大敌似的表情,心情突然好起来。青鱼晚餐是绝好的主意。
* * *
预料之外的,他再次看到那个寡言的新兵。沉默的行礼,简单的几个音节,声音像水一样漏下去,咕噜咕噜的在血管中翻腾了几下,激不起旖旎的涟漪。
声音似曾相识?那是怎样的鬼话。他冷笑着否定自己的想法。
死掉的人就那么死掉了。再没任何意义可能的借尸还魂。
阿斯兰的房门再次紧锁了起来。那个人,回来过吗?
冰箱里的青鱼依旧孤零零的躺在盘子里,眼睛从透明塌陷成莹白,无知无觉的瞪着伊扎克气急败坏的脸。
洗脸的水池边捡起几根金色的头发,伊扎克想了半天也记不清楚,迪亚哥上次在自己这里留宿,是多远的事情?
他只是隐隐约约的想起他睡醒时迪亚哥英俊的侧脸,弧线沿着他高耸的鼻梁抛上去,迎接早上清透的光线。视线一下子就斑驳不堪,脑子里异常清晰的出现另一个人的脸。
然后听到迪亚哥的轻声叹气。
“其实那个家伙也很寂寞。”
他看到他身体一震,猛烈的一震。
“你这个情人当的真是失败。”伊扎克嘟哝了一句,翻过身继续装睡。
那次也许真的伤到迪亚哥了吧。
反正那个人在意的不是我。这么想着居然会觉得苦涩。伊扎克叹了气。继续专注眼前的金色头发。真的是迪亚哥的吗?
算了,又有谁会在乎。
* * *
伊扎克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愣神。
昨天是牙刷,今天是毛巾。阿斯兰的东西一点一点的换了形状和颜色。
即使和这个人同一屋檐下也没有理解他的可能。
一猛子扎到枕头中,空气稀薄着像要窒息。维持着这么个姿势僵持不下的时候,突然听到门锁哗啦啦的响。
总得找他好好谈谈。
从穿上跳起来的时候因为动作太过迅速眼睛被空气和血压弄得昏昏花花的,打开自己的房门,只看见个逆光的背影,迅速的再次消失在门的另一端,红色的军服和飘逸的长发。
脑子里开始嗡嗡作响。
接着,那个寡言的新兵出人意料的出现在眼前。
“我想这个或许是前辈您的。”
接着,眼前升起一片斑斓的异彩,那是古代地球上的宝石,不规则的边沿,写意似的色块鲜明,像极了蝴蝶的残翅。
接着在背面,清晰的刻着伊扎克玖尔的名字。
伊扎克沉默了好久,细细的血流顺着紧握着宝石的手盘曲而下,好像红线蜿蜒。
“他,搬走了?”
雷的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旋即淡淡的微笑了。
“对的,萨拉前辈搬走了。”
“但是其实,他始终没有离开过。”
尾声
日子过了很久,伊扎克似乎已经习惯了在固定的早上遇见固定的人,一成不变的固定对话。然后穿越陌生的人群,期待着,在潮水般的流动中能够看到那抹漂流的蓝色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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