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
作者：yangxilan
0
如果可以忘记过去，抹杀过去……
那基于过去而存在的现在又是什么？
相似的两条直线，交叉，然后错过，永远落在对方的过去。
如果选择必须付出代价。
那么，请帮我，守护它。
守护我所牵念的地方，曾经的家。
如今的彼岸。
1
当那名大西洋联合国的官员将那个红眸黑发的青年领到他面前时，他微微一怔，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我的名字是ALEX DION……”
面前黑发的青年一本正经地报出名字。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面前这个报出这个让他哭笑不得的名字，穿着联军警卫服，头上那根翘起的头发依旧没有抹平的红眸青年。
这个他记忆中应该叫……不，是肯定叫SHINN ASUKA的青年倒是一脸的镇定，伸出手来。
“你好，ZALA先生。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在您访问期间，由我负责您在大西洋联合国内的安全保障。”
他无言地握住那只手，将微凉的手交到面前青年温热的掌中。
松开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记得面前这个曾经冲动曾经天真少年掌心的温度。
2
前两日的访谈忙碌而平淡，大西洋联合国的官员话语中藏着对于PLANT可能再次对地球国家造成威胁的暗示，更有着希望与ORB“共同应付愈加不稳定局势”的意向。
对于这些，ATHRUN默默听着，不说什么。
现在，他是ORB的“亲善大使”。
而他的身后，红眼青年的神色不变。似乎是对这些话早已听熟于心了。
他不去问那个几乎一直守在他身边的青年，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用那个假名。
——根据过去的经验，似乎越问，情况越糟……
战后的一段时间，他真的有好好想过究竟那个明明和自己期望着同样世界的少年怎么演变到和自己对抗到底的局面的。
结果居然发现，似乎少年每次的暴走都和自己的“劝导”有关……
有相同的期望并不一定就在一条路上。
绝对正确的路，是没有的。
无论是谁所坚持的。
那么，执意地“劝导”对方只会让事情更加激化。
5年了，PLANT或是ORB的局势都在逐渐走上正轨。
所谓的正轨，不是自己曾经以为的和平真实美好的世界。
人们可以自主选择的世界，如同历史上上演过无数次一样，毫无悬念地又一次走上轮回。
他终于知道了自己是阻止不了什么的。
即使在没有偏激如父亲，极端如DURANDAL，邪恶如LOGOS的世界里。
还是改变不了什么。
他早已疲倦了。
疲倦了在PLANT和ORB中间徘徊挣扎。
疲倦了他乡成故乡，故乡成他乡的戏码。
努力奔波，努力调和。
只是因为做出了选择，就必须担起选择所要承担的代价。
所以，这样的和平，即便是虚伪的。
能维持多久，就努力地让它持续下去吧。
3
让他没有能如愿的事情发生在他来访的第三天。
爆炸声响起时，他正在和大西洋联合国的官员参观新型的MS机体。
“因为有了力量才会招来纷争”毕竟只能作为宣传口号喊一喊。
哪个国家真的照做了，才是最大的傻瓜。
在走到仓库前，他就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说不出是什么，就是觉得不对。
事后，他想，也许是真的太熟悉那种场面了。
自己参与一次，自己经历一次，每一次都是改变他人生的转折点。
——都培养出了第六感来了。
比在场的人员都要早发现异样的蓝发青年在喊出“小心”的同时，也听见自己心中对维持虚伪的和平这一小小的期望破碎的声音。
也许那一刻的失望真的有些打击到他，在叫别人卧倒的时候，身为训练有素的军人的他，除了就这么看着火光和浓烟出现以外，自己居然没有任何的反应。
身体及时地在热浪袭来的那刻被身边的红眸青年扑倒了。
待他回过神来，SHINN正压在他身体的上方，身上是滚落在低上沾到的尘土，红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满满的怒气。
“……ALEX？”
“……站着不动……想死么？ZALA先生！！”
场面一片混乱之际，SHINN从容不迫地护着他离开危险的地区。
碧绿的眼睛略带着点惊讶地望着拉着他迅速寻找安全地点的青年，什么时候，记忆中的少年已经比他还高了，紧紧抓住他手腕上的手变的修长而有力，扶在他肩膀上的手传来让人安心的力度。
长大了呢，SHINN。
因为爆炸的缘故，哪里似乎都是一片混乱，似乎不仅仅是爆炸，还可以听见隐隐的枪声。
两人一边回避着，来到相对安全些的区域。
正想仔细看一下四周的情况，有穿着大西洋联合国警卫服的人拿着枪快步向他们跑来。
“您就是ORB那位来访的大使么？”
看见有人接应，而应当松下一口气的SHINN，却在对方开口时，意识到对方的询问口气似乎有些不对，仔细看清身着警卫制服本应熟识的人却有着陌生面孔时，SHINN的心头蓦然闪过强烈的不安。
并不知道有异常的ATHRUN却点了点头，向对方走去。
“ATHRUN！！”
纵使是ATHRUN，在这样的距离，也无法完美地躲开。
何况对方的反应并不比他慢。
子弹向他飞来，却穿过原本应当在他身后此刻已挡在他面前的SHINN的肩膀。
右臂传来火辣辣的疼痛，SHINN的脑海里的想法却是“终于赶上了……”
踉跄了几步，SHINN没有空去管流血不止的右手，立刻用身体挡在ATHRUN的面前。
眼前是乌洞洞的枪口，面前的人嘲讽地笑着，“真是敬业啊，保镖先生，现在，让开！”
SHINN捂住右臂的伤口，动也不动地望着眼前的人。
枪声响起。
却是眼前举着枪的人倒在地上，从胸口的伤口流出的鲜血飞溅在SHINN黑色的警卫服上。
“你啊，还是那么胡来。”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点责备的意味，伴随着温暖的呼吸，拂过SHINN的耳阔。
ATHUN一只手扶着挡在他前面受了伤的SHINN的腰间，另一只手中，在SHINN与对方说话时暗地从SHINN手中接过的枪，枪口还残留着淡淡的硝烟。
SHINN转过头，去看青年那习惯性簇起的眉。
“……可惜你已经不是我的上司了”挑衅似地扬了扬眉毛，SHINN用没有受伤的左手从他手上将枪拿过来，将他护在身边，警惕地注视着四周，观察是否有其他的暗杀者。“……现在，你是应当乖乖接受保护的人。ZALA先生。”
4
经过初步调查，这次事件暗杀的目标正是ORB的来访大使。
似乎是制造爆炸，趁混乱下手。
ALEX DION由于工作尽职，特别放假一个月，薪水提高30%。
这些都不重要……
起码现在对SHINN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我想知道忽然放我假的原因。”SHINN抓着那张纸冲进了顶头上司的办公室。
“……是大使本人提出的，”桌前的人战战惊惊地看着眼前不知为什么火气很大样子的部下，“他对你昨天的表现表示非常感谢……但是也希望你的伤能尽快养好……否，否则他会感到内疚……所以希望之后的保护工作交由他人完成……让，让你有充分的时间休息……”
似乎是被SHINN的怒气给吓到了，他还小声的补充了一句，“……ALEX，这假期是作为奖励的啊……ALEX？你去哪里……”
“那个家伙！”似乎是非常不满什么，SHINN的脸上是气恼的表情，“啊……长官，这是我的工作。我想要做到底！”
然后，就消失在了门外。
5
看着门上的号码，SHINN没有犹豫，重重扣了几下。
来开门的蓝发青年，在看到他时，脸上的表情是一脸惊讶。
“ALEX？有什么事么？”
SHINN忽然就有一种胸膛中的怒火被浇了滚油的感觉。
为面前人这种似乎什么都撇清了的态度。
“ZALA先生……他们说你建议换掉我？”SHINN的语气出人意料的平稳，却是爆发前的平静。
“ALEX……我想你受了伤……”
“你凭什么擅自决定？还是你以为自己还是我的上司么？”
……
ATHRUN叹着气看着眼前瞪着红眼睛，气鼓鼓地噘着嘴，似乎回到5年前少年状态时的黑发青年，暗地叫苦。
看来昨天觉得他长大了，其实是自己的错觉？
SHINN的别扭和心意，他不是不知道。
但是，天知道，今天看见受伤的SHINN在他面前为他挡住枪口时，他的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
如果暗杀是针对我，不想你被牵扯进去。
难道要他这么说出口？
正头疼地寻找合适的词句时，身体却猛然被钳制在墙上。
“S——……ALEX？”他抬头，有些慌乱地看着面前眼睛仿佛着了火的青年。
“……不要叫那个白痴才会用的名字！！”抬起头不满地强调并纠正之后，SHINN封住蓝发大使的唇，狠狠地吮吸着，不让那让人郁闷的名字有机会从蓝发的该死的什么“亲善大使”的口中溢出。
激烈的动作而扯动伤口的疼痛因为怒火而被当事人所忽略。
受伤处的绷带却落入碧色的眼中。
SHINN隐约发现，被禁锢住双手的蓝发青年肢体的反抗软弱到近乎小心翼翼。
一开始就摆明了态度，要他配合的，是自己。
现在听见他真的认真老实地叫出那个可笑名字，受不了的还是自己。
明白他真实意图的是自己。
但是看见他拒绝了自己的保护，气的要命的还是自己。
根本还是过去那个别扭的小鬼么！
明明5年里自己已经成长很多了。
但是一看见眼前这个宝蓝色头发，碧绿色眼睛中总是有着忧郁的万年郁闷男。
莫名地就别扭起来了！
SHINN在心里暗暗对着自己皱眉，落在那逐渐放弃抵抗的唇上的吻却愈加炙热。
6
“为什么不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SHINN？”
“肯叫我SHINN了？”
“……”
明明是你自己先说自己是ALEX的，我要是叫你SHINN，不是拆你的台？
将宝蓝色的发丝埋在松软的枕头中的青年带着黑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身边的身旁的黑发青年似乎也只是存心找茬，并不在乎他的回答。而是吃饱了的猫儿一般，心情愉悦地轻啄着他裸露在被单外面白皙的脊背，一点一点，又仿佛孩子在亲吻自己最宝贝的宝物。
身体被强烈的风暴席卷过，激烈的情事不仅留下了疲倦的身体同时也留下慵懒与舒适。
仿佛将几天以来积郁在身体和心上黏糊的烦恼与无力都清扫一空。
“SHINN，你为什么会在这？”想起刚才声旁的人“要求”他问的问题，于是顺便问出同时也存在自己心里好几天的答案。
噗……拥着他的红眸青年的脸上是一副很想笑的表情。
居然真的叫他问就问了……
“……想继续留在这里么？”
“？”
“PLANT军部的人这么问我啊，所以我就来了。”
“……”
“……SHINN，战后你遭遇了什么？”温和清澈的声音里带着一点担心的语气。
“没有什么，给吃给喝，因为我是FAITH……忠诚的，忠实于PLANT，所以被赦免了。”
“……是么？”
“只是要我换了名字，在这里工作，为PLANT收集情报。”
“……所以你就叫ALEX DION？”ATHRUN的脸上的表情似乎带着一点郁闷。
SHINN抬起赤裸的身体，轻轻吻住身下蓝发青年的额头，红色的眼睛中，带着顽皮与恶意的微笑。
“……因为我觉得这个名字很合适这样的工作。”
蓝发青年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对地球国家的情报收集工作……PLANT进行了多久？”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么？ORB亲善大使先生？”恶意地眯起红色的眼睛，忽然抬头在因为他的话而变有些局促的蓝发青年的颈项上咬下一个红色的痕迹。
“唔……SHINN！！……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觉得不应该么？那你去告发我啊。”
“……”
“……SHINN，你有想过回到ORB么……”
“没有。”
究竟是否还在介意什么，连SHINN自己也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不会回去。
从来就没有什么真正过去了就过去了这样的事。
过去，总会留下痕迹。
更何况，那个国家，留下的每一个痕迹，都刻骨铭心。
已经，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那个国家了。
“……那么你呢？ATHRUN有来PLANT的打算么？”
“……”
“算了，不要说了，你还是不要回PLANT的好……省得又拐走ZAFT的战力。”
“SHINN！！”
这种争论再持续下去无非是变成“PLANT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去ORB那种国家”和“ORB有什么不好，其实你还是喜欢ORB的吧？”这种无聊的话题。
的确是无聊的话题。
尤其是在和潜伏在大西洋联合国内部的ZAFT军间谍云雨完了后的来访大西洋联合国的ORB的亲善大使的床上讨论。
啊，这个潜伏在大西洋联合国内部的ZAFT军间谍还曾经是ORB出身，然后曾亲自参加了进攻ORB的战争……
这位亲善大使则是PLANT开国领导人的儿子，两次入伍ZAFT军，然后两次跑路……
……至于他们的恋情则开始于共同服役于ZAFT军时，那时他是上司，他是下属……
听起来真像是讽刺的饶口令。
明白因为自己下意识想要将黑发的青年留在身边，而说了不该说的话。蓝发的发丝浅浅地在空气中划出弧度，他起身，拿起散落在地上的洁白衬衣。
“……昨天的那个人，是训练有素的协调人。”身后传来SHINN闷闷的声音。“但是，据我所知，PLANT政府没有针对你的暗杀计划。”
停顿了一下，他套好衬衣，低沉地回答。“我知道。”
如果是PLANT的人，决不会忽视掉ATHRUN前红衣TOP的身份，忽视掉的，只有可能是只看过他被隐瞒了那段历史的ORB个人资料上的人。
因为是训练有素的协调人，所以一定就是PLANT派来的，他还没有愚蠢到简单地就得出这种因果联系结论的地步。
“……但是，我想，大西洋联盟这边不会放弃这样一个导火索的。”SHINN继续说着，“而PLANT，一定不会认下这样的栽赃。”在他的背后，SHINN抬起的眼中，已有了隐隐的火苗。
他停下手上的动作。
转头，正好迎上SHINN的红眸。
黑发红眸的青年很明显和和想着同样的一件事。
会么？
再次发生那样讽刺的事？
ORB出身的SHINN为了PLANT，和在PLANT出身却维护着ORB的他，在战场上厮杀？
在战争中，又有什么能够说一定不会发生？
除了苦笑，别无他法。
他淡淡地叹息，手指从衬衣的第二颗纽扣上滑过。
身体猛然地被从背后抱住。
温热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衬衣传达到他的身体。
“ATHRUN……”伴随着有些依依不舍语气的，是他所熟悉的，SHINN在他肩头磨蹭的触感。
他转过身，伸出手，拥抱住黑发的青年。
在还没有又一次成为敌人前，抱紧已经散落在彼岸的彼此。
7
SHINN站在ORB亲善大使ATHRUN ZALA的房门前，衣着整齐，手臂上的绷带被重新的包扎过。
“那么，我走了，下午三点来接您，ZALA先生。”
“ALEX……请多加小心。还有……”蓝发的ORB大使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垂下了眼。“不，没有了，再见。”
门被合上了。
还有什么？黑发红眼的大西洋联盟国保镖在走廊上想着那半截没说完的话。
帮我好好保护那个国家。
是想要这么说么？
谁知道？
下午三点，他将结束访问回到ORB。
那时，来护送他的将是ALEX DION。
而他，三个月后，不，经过这次事件后，也许更早，将完成情报收集的任务回到PLANT，
那时，不再是ALEX DION，而是ZAFT的军官SHINN ASUKA。
再见，ATHRUN……
下次的相见，希望不是在战场。
虽然，战争将在可以看的见的未来不可避免地爆发。
如果你相信那个国家有着你所期盼的希望。
那么，也请你努力地保护它，
一如，我只会为PLANT而战。
于是，就这样，各自回到自己选择的地方，
守护着对方的彼岸。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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