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wn The Azure Sky
作者：lenn
在自己很小的时候SHINN总是会做一个梦。
梦里他只看见铺天盖地的蓝，像是水彩画里泼墨般的渲染一般，一道道苍白的蓝从他的脚尖连接到分不清天地的顶端，然后迸发开来，碎屑星星点点洒满他一身。
梦的尽头有一个白色的身影。他站在那么遥远的地方，遥远到不论怎么追赶都无法触及。纯白衬衫衣摆被风吹起的时候他深蓝色的倒影在波光粼粼中一道一道地曲折，慢慢绵延。
瞬间的爆发，如同尘埃般的落下，灰飞烟灭。
梦醒的时候SHINN害怕的跑到父母的房间，母亲一脸温柔笑容的拥自己入怀任由自己鼻涕眼泪糊了她一身。
“不用怕，妈妈在这里。”
被母亲温柔的拍着后背，SHINN会在断断续续的抽泣中慢慢坠入梦乡。
他害怕死亡，那种将一切都蹂躏，一切都爆裂的力量是他所深深惧怕的。
所以在大战归来，那个平常内敛沉默的队长从MS驾驶舱里直向自己冲来紧紧拥抱住的瞬间，他也抱紧了对方。恐惧，喜悦，感动，所有情绪被混乱的揉成一团然后在身体内爆发，他趴在对方肩上失声恸哭，而对方的泪也溅湿了自己的后背。
ATHRUN队长的发色和梦里的人很像呢，SHINN有时会想。
有很久没做过那个梦了吧……？
在他离去之前从来没做过的。
ATHRUN就像一杯淡淡的清茶一样，从表面上看波澜不惊，唯有端起品尝才能真正了解
那个身边围绕着一堆HARO，言行举止有些奇怪的粉红色公主是这么说的。
在SHINN的眼里，ATHRUN始终和他的身世一样模糊不清。就像隔着一面纱窗，虽然耳熟能详到还是陌生且神秘，而且总是一幅拒人千里之外的忧郁表情。很多次SHINN在走廊上和ATHRUN擦肩而过时看到对方阴沉的表情，自己明明是上扬着的嘴角也慢慢下沉。实在是让人跟着郁闷……
在对方作为FAITH来到MINEVA的时候SHINN的心情相当复杂。一方面他在为ATHRUN的回归而感到丝丝的欣慰，另一方面，他实在没有办法接受曾经是某个愚蠢女人保镖的ATHRUN摇身一变成为了高高在上的FAITH。所以在整备室里他堵住了正在更衣的ATHRUN。
“你这样，算是归队么？”
“阿，算是吧。”
从衣柜中取出ZAFT的制服，曾经鲜艳无比的红现在看上去却像蒙了一层灰一般。
“为什么。”
少年的追问在ATHRUN心底掷下了一枚石子，引出千万涟漪。
是啊，为什么，为什么会回来呢？
“……”无言地别上FAITH徽章，ATHRUN关上衣柜门，依旧背对着SHINN
两人沉默着
“……很多时候我都在奇怪，你为什么要带着那恶心的面具，看了就让人火大。”
ATHRUN感到SHINN的目光如同火焰般灼烧着他的后背，他感到非常的不舒服，但SHINN就这么一直盯着他，让他有一种被看穿了的感觉。
ATHRUN不喜欢这样，他不习惯于人分享自己的感情，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比SHINN好不到哪里去。但对方的眼神仿佛就是在说：“你这是在逃避现实。”
拉下气密服的拉链，把行头从身上一件一件的剥下来。在他开始扣红服衣领时他听见衣柜铁门撞在门框上所发出的刺耳声响，然后是自动门开关的声音。
——SHINN已经走了
ATHRUN扣着衣领的手不由得停顿了一下，好一会才继续。
之后的时间里，SHINN总是刻意的避开ATHRUN，不论是怎样，何处的相遇，在视线接触到的一瞬间SHINN总是会把头扭开，然后立刻走出ATHRUN所在的那一块场地。跟他在一起的REY有时会来向自己解释几句，态度是冰冷且陌生的。更多时候是那个叫作LUNA的女生跑过来一脸抱歉的笑着，双手合十放在唇前说着“真是对不起啊，SHINN那家伙最近总是怪怪的”，不等ATHRUN回答她又转身去追赶已经远去的身影。
SHINN并不知道，自己单纯不想看见对方尔将后背转向他的行为在当事人看来却是一种伤害。三人团结的围住了他们的秘密，留下被窒息的孤独感包围的他人。
很多时候ATHRUN是想去道歉的。他想要结束现在这种尴尬的局面，但是他的自尊不允许他这样做，就如同SHINN的心情一样。
不肯让步的两人，在交点之后渐行渐远。
这样的情况一直维持到了2.14.，国丧日。
2.14.当天SHINN和ATHRUN被分别安排了不同的任务。SHINN和另外的6人组成一个小队潜入联合军的一处研究所进行侦察任务，ATHRUN则是留守后方。
研究所内全是联合的士兵，任务是异常艰巨的。得知消息之后ATHRUN丢下了矜持，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拦住了SHINN。
“何だ，ぁんた。”在手腕处缠上一圈一圈的绷带，再用牙齿咬住一头，拉紧。SHINN连眼睛都不抬地问道，顺手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插进腰间的刀鞘里。
“这次的任务……没问题吧。”
听到对方的话，SHINN忽然停下了所有动作抬起头，就这么用说不出什么感情的赤瞳直勾勾的看着ATHRUN。被看得有些发毛，ATHRUN转开了视线。
“……呵呵，”毫无预警的，SHINN突然笑得像个孩子一般，眼神里却是异常的冰冷。
“原来你在担心我啊。没关系，有你在死不了的。”
SHINN笑得更开心了，他伸手在ATHRUN肩头轻拍了两下，而后径直走开。
自动门在身后开了又关，ATHRUN立在原地不知该做何表情。
他从来没想到自己无心的行为会给这个孩子造成这么大的伤害。多年的经验教会了他深藏自己的感情，对于任何人都是谦和有礼但又保持距离的态度。但是SHINN不同。他作为一个孩子，思想以及行为都与他的年龄相符。他对别人的好，也期望能够得到回报，但是他从ATHRUN那里得不到等对的坦诚，相反的，对方吞温水的个性态度让他大动肝火。于是他开始赌气，孩子似的赌气。两人之间的鸿沟开始变得不可跨越。
“くそ！”
狠狠的一拳砸在墙壁上，ATHRUN的心情已经不能用不安和焦急来形容。
但是，他又能做什么呢？
他不是SHINN的亲人朋友，甚至，他根本不了解对方。
这样的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
无力的垂下拳头，ATHRUN有些摇晃得靠着墙壁一步步走向BRIDGE。
ATHRUN的担心并不是空穴来风。在到达指挥处的路上他听到了屋内先锋部队发来的消息
伏击，SHINN，生死不明。
断断续续的话语随着寒风吹过ATHRUN的耳畔。震惊与恐慌如同潮水般将他覆盖。
作为后援部队，ATHRUN所带领的小队得到的命令是：安全解救侦查部队，找到SHINN，任务完成马上撤退，不可恋战。
和身旁的队友一样缠绕绷带，拿起比一般匕首略长一些的野战匕首，手枪，脸上是异常的平静。
绝对不能让他死，有一个声音在心底这样叫喊着。
冲进研究所后ATHRUN丢下其他队友一个人闯进了长廊。黑暗中他穿梭于各个房间盲目的搜寻，凌乱的脚步声从研究所的一头传到另一头。
一路上遇到的敌人不在少数，或者说，数量还是很惊人的。一咬牙，ATHRUN从军靴里壁拔出匕首冲进敌阵。乒乓几声后刀架在了一起。
依旧抱持着不杀主义，ATHRUN虚晃一招躲开敌人的正面攻击后，用刀柄准确的击向要害部位，既做到不杀也能在短时间摆平敌人。但随着数量的增加，ATHRUN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向敌阵内丢了一颗烟雾弹后他冲出了包围圈，继续在一片黑暗中奔跑着寻找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越来越焦急不安的ATHRUN突然发现右手某个房间内传出的点点亮光。不假思索的，他用刀背向那光源处刺去，然后是一声吃痛的呻吟。
“……你这家伙干什么啊！”
“………………SHINN……？”
难以置信的看着从房间里一摇一晃走出来的少年，原先缠绕在手腕上的绷带已经全数包扎在身上大小不一的伤口上，唯一没有缠绕着绷带的右手里小型手电正发出惨淡的白光。鲜血顺着脸颊溅落在地板上，留下一块块触目惊心的血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搞成这个样子！”
丢下了匕首，ATHRUN一把拉过少年的胳膊把他拽到自己面前，脸色发白的吼道。
手电掉落在地板上，然后慢慢滚动开，SHINN的脸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显得模糊不清
“……痛”
SHINN微微畏缩的动作点醒了ATHRUN。他松开了紧抓着少年伤臂的手，但还是不懈的追问着
“你到底是怎么搞得！为什么要一个人深入，还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和你有什么关系。”
SHINN一句话硬生生堵住了ATHRUN未出口的话语。他惊骇的看着一脸冷淡的少年，完全接不上话。
“又不是我的亲戚朋友，不要摆出一幅多么关心我的样子，看了就恶心。”
继续说着刺耳的话语，却在瞥到ATHRUN表情的一瞬间呆愣了下来。
“……原来你是这样认为的。”
ATHRUN攥紧拳头低垂着头，他听见自己的牙齿在咯咯作响。
“A……ATHRUN……”
忽然间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语对对方的伤害是如此之大的SHINN有些不安的呼唤着，ATHRUN却像把他当作空气似的转身离开。临去前他转身看了SHINN一眼，带着复杂感情的一眼。
SHINN被ATHRUN的那一瞥惊得全身一颤，苍白着嘴唇想要拉住对方，却被狠狠甩开。
“……原来你是这样认为的。”
ATHRUN攥紧拳头低垂着头，他听见自己的牙齿在咯咯作响。
“ぁ……ぁんた……”
忽然间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语对对方的伤害是如此之大的SHINN有些不安的呼唤着，ATHRUN却像把他当作空气似的转身离开。临去前他转身看了SHINN一眼，带着复杂感情的一眼。
SHINN被ATHRUN的那一瞥惊得全身一颤，苍白着嘴唇想要拉住对方，却被狠狠甩开。
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顶盖，太阳穴在剧烈跳动着，血象是要从内部迸发开来一样的叫衅着。ATHRUN觉得全身每一寸肌肤都因气愤而颤抖着，脚下的步子有些跌跌撞撞。
“队长，ATHRUN！”
他听见SHINN在他身后急切地喊着，然后胳膊被一只因为染血而显得温热潮湿的手抓住，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挣了两下对方竟然没有松手，ATHRUN索性拖着少年大步向前走。
“为什么不肯说出来？！你非要象现在这个样子才甘愿么？！”
SHINN在后面有些气愤的喊道，伤口传来的疼痛迫使他不停咳嗽着。ATHRUN感到一股让人心酸的疼痛从四肢慢慢延伸开来，心脏开始一阵一阵的刺痛。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在这个同时为母亲忌日的国丧日里。
“……你先把手放开。”
没有回头，他慢慢地说着，尽量让语气平静。SHINN咬紧了下唇，然后用力甩开手，力道大得根本不像是个伤员。
“是我太自作多情，不该管你的事。”让眼神落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ATHRUN有些疲惫的说。SHINN没有说话。他在等他的下文。
“但你为什么要丢下其他人深入敌阵。为什么要做这种愚蠢的，找死的行为。”
SHINN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猛地抬起头，血眸亮得像一面镜子。他吸收了所有的光再把它们折射出去，让你看不见它真实的一面。
“因为……因为是他们引发的战争害死了我全家，因为是他们开发了那些活人武器啊……！”
少年的音调高得有些尖锐。他用力甩甩头，眼神里带着一种隐忍的疼痛，像是被踩到尾巴而惊觉的猫
“你不会明白的……”
他从ATHRUN身边跑开，少年温热的血残留了一些在对方的气密服上，ATHRUN突然惊醒：对方还是个伤员。
很快的，他听见不远处少年粹然倒地的声音。
- TBC -
2005-0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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