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emination 成双-下
作者:Lydian
对一个不是爱人也不是家人的人熟悉到知道对方喜欢的颜色,讨厌的食物,以及微笑和生气时表情细微的变化,是需要漫长时间的。而对于阿斯兰来说,伊扎克•玖尔是他自幼所结识的朋友中,唯一一个和他累计了此种程度的友谊,并且仍旧幸存在这个世上的人,所以那一刻,他站在隔绝了声音也隔离出两个世界的玻璃窗之外,颤抖的几乎不能自已。
那个是伊扎克,用强打精神的表情说着看口型就知道是“马鹿”的话,那个人绝对是他所熟悉的伊扎克,但是当那个很少有激烈感情的雷伊带着泫然欲泣的表情低下头去的时候,那张他所无比熟悉的脸上露出的表情,却让阿斯兰几乎感到自己被恐惧扼住了喉咙。
那是他曾经看过一次的表情。只有一次。在一个已经永远回不去的地方,为了一个已经永远逝去的人,那一刻他所受到的重击,不但未曾在逝去的岁月中消失,反而在此刻又再一次被唤醒。而他无法忽视……让伊扎克再一次有了这种表情的人,和曾经逝去的那一位,有着怎样血脉相连的关系。
心脏在胸腔中重重的撞击,怀疑和恐惧盘旋着,几乎要破体而出,但是就在阿斯兰认为自己已经到了可以承受的极限的时候,他颤抖着的身体被一双温暖的手臂从背后抱住了,就像由远及近的回声一般,真•飞鸟呼唤着他的声音从昔日的回忆中唤醒了他,他怔怔的注视着自己的爱人因为一刻都不想耽搁而从背后慌乱的拥住自己,因此仍旧傻傻的端在手上的两个装满了咖啡的纸杯,终于发出了淡淡的微笑,向后靠进了在这短短几年已经在身高上超过了他的爱人怀里。
“阿斯兰?”带着微微的疑惑,真低声呼唤着他的名字,但是这一刻阿斯兰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沉默的抬起头,用彼此都熟悉的神情看着自己年轻的爱人,然后……立即得到了他想要的安慰。
“无论怎样,想做就去做吧。”在给予一个仍旧笨拙却非常温柔的亲吻之后,微微眯起的血眸从上方坚定地看着他,接着温暖的脸颊靠上了他冰冷的额头,“不要想得太多了。我啊,会一直在你身边的,所以你只要往前走就可以了。”
“啊,我知道了。”泛起淡淡的微笑,阿斯兰接过真手中的咖啡,闭上了苍翠的眼睛,他略微沉吟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在出院之前,我会和伊扎克谈一谈,就算逼迫他也无所谓,我会要他把事情都说出来的。”
但是,无论是这个决定,抑或是为了这个决定而作出的计划,都全然没有了用武之地。
吉尔伯特•杜兰达尔议长的来访,虽然是意料之中,却也是意料之外。全面隔离防护撤销的第二天,接到通知而赶到医院的阿斯兰,看到的就是坐在伊扎克床前的议长,以及两个做为贴身护卫的SP的身影,这让他意识到,这个刻意只带了近身SP出行的男人是故意避开了雷伊。
“突然把你叫来,真是抱歉呢,阿斯兰君。”依然是温和沉稳的微笑,一如多年前他在PLANT与这个人的初次相遇,但是已经比那个初次更加熟悉了这个微笑无数倍的阿斯兰,却清楚的察觉到了那个微笑的平静波面下所隐藏着的细小暗流,这让他充满了不安,于是他深深的凝视了那个他所效忠的男人片刻,然后用探寻的眼光看向伊扎克,但他银发的挚友却对他的眼光恍若未觉,只是安静的凝视着窗外。
“我有一些问题想要请教伊扎克君,但他说既然阿斯兰君你稍后一定也会问他同样的问题,那么不如把你叫过来,一次解决所有的问题。”
察觉到阿斯兰的无措,吉尔伯特给出了解释,他示意身后的SP给阿斯兰搬了一把椅子,然后让他们退出去,守在了隔音的门外。
而等阿斯兰在椅子上坐定,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一直沉默着的伊扎克已经转过头,从窗外的风景上调回了视线,从窗外射入的阳光投射在他的脸上,让他本来就白皙的脸看上去就像是变透明了一般,他向吉尔伯特点了一下头,示意对方可以开始了,而在此期间,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看向阿斯兰。
的确是非常不对劲的状态呢——这一点恐怕连吉尔伯特也清楚地感觉到了,他皱起了眉,看了看阿斯兰,但最后略微犹豫的目光还是变成了一贯的坚定不移。
“既然要问,我就尽量言简意赅好了。那么伊扎克君,现在——我还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的确是言简意赅呢,一时之间阿斯兰竟然被这个骤然降临的问题打的不知所措,他几乎是茫然的凝视着伊扎克,而映入他眼帘的,是自己银发的友人就像是无奈似的轻叹着,然后把身体向后面的垫子上靠去的姿态,而那种惨淡的姿态,以及随后发出的声音,几乎可以称之为“没有生气”了。
“我以为您是确认了这个问题之后才决定来这里的。”
伊扎克的声音充满了漠然,但是却又带着稀薄透明感,他的视线透过空气,凝视着某个并不存在的点,这种绝然的姿态让吉尔伯特原本就严肃的表情更加郑重起来,他无意识的轻点了一下头,却没有对伊扎克的说法做出其他的回应,于是那个银发的青年在沉默了片刻之后,突然发出了一声冷彻的哧笑。
“那么,如果我说那个已经不再是雷伊了,议长阁下您会怎么做呢?杀死他?还是把他交给研究所做实验动物?”
如果说人类的感情能够在空气中带来类似于暴风雨前鸟兽所感受到的氛围般肉眼所不可见的气流的话,那么此刻阿斯兰就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吉尔伯特•杜兰达尔身上骤然传来的此种风暴,那个金眸的统治者用一种少有的苛烈眼神注视着伊扎克,而等到他最终开口时,他的声音比阿斯兰已经习惯的低了很多,充满了难以形容的压迫感。
“我相信你不会做出此等荒谬的发言,伊扎克君——特别是在军方及评议会即将针对此次试验意外召开听证会的现在。”
很显然,此刻在这间房子里的三人,除了吉尔伯特之外,并没有人知道这个即将举行的听证会的存在,就连一直维持着冷淡表情的伊扎克,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不由得为之动容,他坐直身体,皱着眉头注视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而对方镇定的承受了他的目光,并且用他那双被PLANT诸多媒体称赞为“如同具有魔力般”的金眸坦然回视着伊扎克。
“我来这里是寻求帮助的,伊扎克君。我可以在初次检查的时候亲手换掉你们的DNA解析图,可以安插我的人替换你的主治医生,控制所有的资料,但我不可能每一次或是随时都这么做,所以我今天才会在这里。而我向你提出问题,不是因为我是这个PLANT的议长,仅仅是因为我是雷伊的爱人,我不想失去那个孩子,我不能在——不能在我已经失去拉乌之后,连他……都失去了。”
突然被提到的名字就象是属于魔法使用者的寂静咒语,一瞬间就给室内罩上了沉默的帷幕,以强烈的其实开始,最后却只能用对他来说极为罕见的艰难语气说完最后一句话的男人,在发出微弱的叹息后,垂下了眼帘,而原本阿斯兰所想象的爆发或是其他的情况却并未出现,伊扎克仅仅是用冷静的让他害怕的眼神凝视着吉尔伯特,直到阿斯兰觉得自己已经快被这种沉重的气氛压迫的无法呼吸时,他才终于撕破了沉寂的幕帘。
“叫做‘Rynax’哟——那个东西。”一边说着,一边重新重重的靠回垫子上,伊扎克的声音充满了露骨的疲惫,“当然,根本不是什么新能源,只不过是寄生型的能量体罢了,可以强化宿主的细胞结构,使宿主得到超自然能力,同时也有类似于传媒介质一样的作用,可以通过寄生的过程本身来传递它所记忆的信息,但是并不会侵占宿主的精神,也不会对宿主的身体构成伤害。”
即使不用提问,也知道这些信息必定是来自目前寄生在伊扎克体内的“Rynax”的,但是在阿斯兰意识到问题的所在之前,吉尔伯特已经说出了他的疑惑。
“但是伊扎克君,雷伊并没有任何关于这个‘Rynax’能量体的记忆,他甚至完全没有被寄生时的记忆,当然,也没有任何超自然能力出现的迹象,这一点你应该也发现了。”
他的话让伊扎克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而这个本来简直根本不可能由伊扎克做出的笑容,此刻就像是无形的利刃一般,贯穿了阿斯兰的心脏,他下意识的抓紧了胸口,但是片刻之后他就了解到,此刻他所感到痛苦,和听到伊扎克接下来的话时所感受到的那些相比,简直轻微的不值一提。
“‘Rynax’是……‘成双’的。每一个‘Rynax’都有自己的‘对’,‘对’之间会完全分享彼此的力量与一切感觉,因此他们会亲密的宛如一体,把对方当作超过一切的首要存在,只把对方当作自己的‘唯一’,这是它对宿主的主观精神造成的唯一影响,不过却是绝对无法抵抗,也绝对不可逆的。但是……我和雷伊的‘对’却并不完整,实际上,如果我的猜想不错的话,他应该是得到了绝大部分的力量,而我却拥有了全部的记忆,所以……他感觉不到我的存在,他仍旧是原来那个雷伊,没有任何改变。”
“…………但是你已经改变了,对吗?”
毫无疑问,这句话是个肯定句,而从吉尔伯特的这句声音微弱的苦涩话语中察觉到恐怖的事实存在的阿斯兰,几乎在一瞬间无法呼吸,他愕然的凝视着伊扎克被窗外逐渐落下的夕阳投下阴影的苍白脸颊,眼前恍然闪过了伊扎克在车上和浴室里发作的场面,于是在那一刻,他突然找到了那个‘Mallory-Weiss’综合征的真正名称——那是只能束手无策的看着自己的‘唯一’心甘情愿的被别人占有时的绝望,以及,几乎能够令人疯狂的……妒忌。
(第一部完)
第二部
PartⅠ 始动
“那么,本次听证会就到此结束。非常感谢诸位的合作,同时对于占用了诸位宝贵时间一事致以诚挚的歉意。”
随着听证会主持委员塔利亚•库拉迪斯的一声宣布,会场中原本一直紧绷的气氛终于得以放松,于是一阵细微却清晰可辨的窃窃私语代替了原本让人觉得恐怖的沉默,迅速在并不很大的会场中蔓延开来。
“实在是非常抱歉呐,议长阁下——只是一个小小的听证会罢了,竟然连日理万机的您那宝贵的时间都耽搁了,啊,要是下一次我对哪位高级军官提出弹劾的时候,一定会预先注意他是不是您身边的人呢。”
毫无疑问,这个已经是挑衅了,而满含着讥讽的这么说的男人,是目前是军法委员会的机要人员之一,名叫理查斯•布伦威尔,而他对于吉尔伯特•杜兰达尔这个根本与士兵生涯无缘的议长总是频频插手军务一事的不满,比他是一个罕有的、刚刚过了三十却竟然开始谢顶的协调者这个离奇的实事可是要出名的多了。
当然,既然有着不满,那么想尽办法去阻挠和排挤军中所谓的“议长派”一事也是无可避免的了,但是人总是夜行久必逢鬼的,而这一次毫无疑问,他就以最不光彩的方式栽了一个大跟头——以前线部队高阶指挥官伊扎克•玖尔及议长侍卫官雷伊•泽•巴雷路涉嫌调换作为证据的DNA检测图,以掩盖自己被新型放射性能源污染致使DNA畸变为由,他向军法委员会提出了召开内部听证会的要求,但是本来似乎已经证据确凿的罪名,在长达三天,传唤证人多达七十余人的听证会之后,终于被证实一切都是渗透进ZAFT军内部的LOGOS残党针对以上两位声名显赫的前大战功臣所做的一场卑鄙陷害。
所以这一次,以前往往用各种方式让“议长派”吃足了苦头的布伦威尔阁下,不但彻底无法完成自己的心愿,还不得不通过竭力为自己辩护——或者说,完全是由于杜兰达尔议长没有将他赶尽杀绝的意愿,才勉强逃脱了被当作LOGOS残党对待的悲惨境遇,但是非常遗憾的,从现在的情况看来,此人不但没有意识到自己和对方实力上的差距,甚至还把杜兰达尔的留情当作耻辱,进而转化成了更强烈的恶意,并且还毫不忍耐的立即爆发了出来。
怎么会让这种笨蛋当上军法委员会委员的啊——那一瞬间,会场中有过半的人都是这么想的,但是就在可能怀着同样的想法杜兰达尔议长,苦笑着打算说些什么来回应的时候,一个来自他身后左侧位置的冷冽声音却预先将对方的讥讽打散了。
“给我住口!”
并不太高的声音,并且有着极为优美的音质,如果不是那一句短短的呵斥中不但包含着居高临下的压迫感,还充满了如同匕首般锋利的尖锐愤怒,那么一定就会像音乐般动听吧?只是这种音乐在理查斯•布伦威尔听来,必然就像安魂曲中的《愤怒之日》一样,让他从心底颤栗着呢,而他充满了愤怒和屈辱的目光,对于此刻已经从杜兰达尔身后走上前来的伊扎克•玖尔来说,却是完全被视而不见的东西,银发的青年明明在身高上还略微比布伦威尔矮了几公分,但是他微微抬起下巴睨视对方的表情却让他显得高高在上。
“身为军法委员会成员,不但没有以身作则匡正法纪,反而陷于愚昧的派系之争,只知道从内部分裂军心,而且居然以在后方和平之处的悠闲姿态,用这种无聊的理由让防御前线的指挥官不得不滞留在此,无法完成自己应尽的责任——阁下身为军人的羞耻心是不是已经成为宇宙中的废弃物了?还是说,向您要求这种东西的我辈实在是低估了阁下的意识形态构成方式呢?”
如同银丝般耀眼的银发和白皙的几乎要透明的肌肤互相映衬着,这么说的伊扎克,不仅姿容端丽,态度凛然,还充满了苛烈的气势,所以一时之间,整个会场都为之吸引了视线,变得鸦雀无声,但紧接着便响起了一阵远胜之前的私语声,其中还有清晰可辨的“银岚”“飓风”等字样。
“银色飓风”——这是当如今的这一位还是ZAFT红衣时就被传开的外号,毕竟如果凶暴的飓风之神有着惑人的美貌的话,那么伊扎克•玖尔就绝对是他的化身了,但是这个用以形容伊扎克一旦爆发就强烈无比的怒气的别号,战后却被现任议长杜兰达尔改成了“银岚”——既有风之狂气,却也有群山之巅飘飞之雾的灵动盈然,与伊扎克激烈的性格和端丽的容貌正好相得益彰。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新的别号比起原来少了霸气的缘故,之后伊扎克•玖尔化身为飓风的次数的确是大大的减少了,因此包括议长的特别行政助理兼军事顾问阿斯兰•萨拉在内的一群人,本着人类是一种好了伤疤忘了痛的生物的原则,居然还怀念起了昔日栉风沐雨的日子,结果……终于在今日得以如愿了。
究竟是谁说这个家伙成熟了啊?不过是把“KISAMA”换成了“阁下”而已呀——此时此刻,在场的人中曾经“栉风沐雨”过的那些,几乎是不约而同的这么想着,但就算是没有被伊扎克的暴风尾扫过的人们,对于他这种堂堂正正来申斥对方的态度,也不会感到有任何的不悦之感,因为至少在“往往总是犀利的说出别人所忌惮于出口的责备因此让人心情大爽”这一点上,伊扎克的确是直到现在都未曾改变的。
当然,既然有不少人都为这个毫不留情的斥责感到出了一口气,那么成为了大家出气筒的存在自然免不了暴跳如雷,但是就在他凶狠的踏上一步准备回击的时候,直到伊扎克开口之前还维持着从容优雅态度的议长杜兰达尔已经沉声打断了他的话。
“已经够了,布伦威尔卿。”以“黄金般的微笑”而闻名的议长,方才的沉静表情,此刻已经被少有的严厉取代了,他轻轻握住伊扎克的肩膀,把他带向身后,交给自己的近侍官雷伊,而当他再次向布伦威尔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比往日低沉了许多,充满了凝重感,“我并不介意一个系统之内有不同的声音存在,毕竟这是系统得以正常运转的必要因素之一,但是如果这种分歧已经上升成派系之争,甚至到了需要用我PLANT本来就非常稀少的重要人材作为祭祀才能够维持下去的地步,那么就不得不让人感到遗憾了,毕竟医生虽然希望能够尽力维持患者肌体的完整,但是如果腐坏的部分已经影响到了整体,那么——”
那么也就只好非常无奈的对患处进行切除了,甚至有的时候,还要不得已的切除一些被牵连的完好部分呢——这一句是ZAFT极为有名的Pilot,寇斯特队的队长,“医生”米歇尔•寇斯特的名言,他是以“为了干掉敌人连友军也不惜牺牲”的冷酷而在上一次大战中闻名的,而在此刻引用了这句话的杜兰达尔,实际上已经以极为少有的强势态度向理查斯•布伦威尔表明了自己的警告之意,当然,也立即起到了他所想要的作用——布伦威尔在惊愕之下,满头是汗的嗫嚅着向一旁退开了,于是以杜兰达尔为首的一行人得以从容的离开会场,而在场的众人中,除了脸色苍白的阿斯兰•萨拉之外,没有人知道议长这种罕见的怒气之后,隐藏着多么深重的悲哀。
如果是自己的话,或者会爆发的更厉害吧——这么想着的阿斯兰,感觉从得知真相的那一天起就没有消散过的痛楚,现在再一次开始在胸口抽动着,他沉默的凝视着走在他前方的三人的背影,直到被副官提醒的时候,才惊醒过来,于是他连忙跟了上去,而等他到达ZAFT本部大楼的门口时,分别属于双方的座车已经泊在台阶下等待着了,但是那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都还没有乘坐上去的意愿。
“伊扎克君的身体,按照医生的说法,至少还需要一个星期才能够搭乘宇宙船吧?”黑发的议长这么问道,而这让一个淡薄的冷笑从伊扎克脸上一闪而过。
“不劳议长阁下费心,我已经和军方申请了‘卢梭’号的起航许可,估计最长三天之内就可以得到批准了。”
毫无疑问,这个问题是问拧了——意识到这一点阿斯兰懊恼的皱起了眉头,而听到这个回答的吉尔伯特,在一瞬间露出了非常悲哀的眼神,但是马上就被他用微笑掩饰过去了,他温和的看着伊扎克,摇了摇头。
“啊啦,这样可不行啊,伊扎克君。可不能当不听话的病人。”他这么说着,然后把脸转向正在一旁用担忧的目光注视着伊扎克的雷伊,“没有办法了呢,雷伊,这个不听话的孩子就交给你照顾了,把他带回家里好好看住吧——在格拉森医生说‘可以’之前,不可以给卢梭号出港的许可,我把这个权限按照‘FAITH’的特殊事件授权给你,所以你就留下来好了,至于农业卫星的巡视行动,有阿斯兰跟在我身边就好。”
微微垂下眼睛这么说的吉尔伯特,自始至终都带着微笑,而与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虽然吃惊却马上开心的笑起来的雷伊不同,伊扎克和阿斯兰同时被巨大的惊愕感击中了,他们一起惊疑不定的看着吉尔伯特,但是对方却根本没有给他们犹豫或者拒绝的机会。
“那么……”微微点头之后,黑发金眸的PLANT统治者率先做进了自己的座车,他没有向往日的分别之前那样,给予自己年轻的爱人宠爱的亲吻,而察觉到这一点的阿斯兰,几乎是带着一团乱麻一般的心情座上了同一辆座车。
车门被碰上了,车子在轻微的震动中启动,接着平稳的滑入了车道,而正当阿斯兰极力克制着自己想要问“为什么”的欲望时,他的身边传来了吉尔伯特•杜兰达尔沉重的叹息,那个年长于他的男人仿佛疲惫不堪的靠在了车座的靠背上,用一只手掩住了自己的双眼。
“不用把我当做好心的天使,阿斯兰君,也许……我做的事情比恶魔还要残酷呢。”
这么说着的男人,丛声音中透露出沉重的悲哀,而阿斯兰在沉默的凝视着他的侧影好一会儿之后,一言不发的转开了视线,他同样的靠在了椅背上,然后,用自己的手轻轻覆住了对方紧握成拳的另一只手掌。
PartⅡ 不愈之伤 (上)
密涅瓦舰曾经停留在卡潘塔利亚基地的时候,仅有一次的,在卫星出生并且成长的雷伊得以亲眼目睹只能在地球上看到、名为“暴风雨”的自然现象,而当时那种在降雨之前,铅色的乌云仿佛要坠落一般的重压下来,甚至连空气都仿佛要凝固的沉重气氛,至今仍旧清楚的铭刻在雷伊心里。
“山雨欲来”——这个在亲历之前完全没有真实感的词汇,现在却成了雷伊最真切的感受,而此刻,无论是直觉还是理性的分析,都向他清楚的指出,所有风雨和动荡的源头,就是现在正坐在他身边的银发青年。
伊扎克•玖尔,这个对雷伊来说,称之为挚友或者兄长都绝不为过的存在,此刻靠在车窗边上,撑起手臂,用手掌支着脸颊,端丽的脸上带着一个近乎于“哀愁”的表情,但是当他察觉到自己正被身边的雷伊注视着的时候,那个在这次事件之前完全与他无缘的表情就立即从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充满元气微笑。
“怎么了?”用微微挑起眉毛的表情询问着,银发的指挥官转过头来看着身旁的金发后辈,很意外地看到了对方不安的表情,但是因此而涌上来的暗色预感却马上就被抚上他脸颊的手指打断了。
“瘦了呢,伊扎克你。真的已经不要紧了吗?”纯然担忧的表情,接着就用手抱住了伊扎克,把头靠上他的肩膀。
“啊,不要紧了哟。除了吃病号饭已经快要吃到得厌食症之外。”在雷伊所不知道的部分深刻的感受到从对方的意识中传来的担忧和依恋感时,原本强迫自己做出的笑容终于变成真正的微笑了,于是同时也察觉到了雷伊的不安的伊扎克,在很难说清的幸福感和矛盾中,反手抱住了雷伊依偎过来的身体,然后把脸颊靠在雷伊的头顶上。
如果可能的话,是想要给予温柔的亲吻的,但是……那样子是不行的。所以明确的知道这一点的伊扎克,对于吉尔伯特上车前那种隐含痛苦的微笑究竟有什么含义的疑惑,可以说已经迎刃而解了,但是对于自己虽然察觉到这种事情的残酷之处,却仍旧没有办法拒绝这种亲密的软弱,在厌恶感之外,却还是产生了更加深刻悲哀。
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可以就这样把雷伊带走呢,地球也好,殖民地也好,随便去哪里都无所谓,只要可以像这样一直在一起就好,不过虽然没有办法克制自己这样的想法,但是同时却也非常清楚,这不过是自己的幻想罢了——即使两个人一起离开,只要雷伊所爱的还是那个有着深沉金眸的男人,那么所得到的,只会是更多的痛苦罢了。
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伊扎克能够隐约的感觉到这个孩子的不安,而引起这种不安的源头,可能就是那个男人反常的态度吧?所以,果然,唯一的办法还是只有远远的离开雷伊身边呢——这么想着的伊扎克,几乎是无意识地发出了叹息声,随即却立即从雷伊的精神波动察觉到自己抑郁的心情已经被对方察觉了。
“雷伊?”结果有些担心而低下头去伊扎克,在对上雷伊动摇着的眼神时,多少产生了一种被看透的感觉,但是那种模糊的感情很快就消失了,用难以形容的表情看着他的雷伊转换表情,淡淡地笑了起来,然后抬起双手捧住了他的脸。
“真可怜……就那么讨厌医院的食物吗?那么我来做好吃的东西给伊扎克吃好了!”眯起眼睛像猫一样微笑着的雷伊,在充满精神的这么说之后,把自己的额头和伊扎克的轻轻碰在一起,而那一瞬间,从接触着的肌肤传递而来的亲昵和温暖让伊扎克连眼神都朦胧起来,他看着雷伊离开自己,把前座的隔音窗降下来,吩咐司机在返回宅第前先送他们去超市的门口,感觉自己修剪整齐的指甲几乎要陷进掌心去了,但就算是这样,他也无法克制自己的冲动。
“伊扎克?”黑色的隔音窗重新升起的那一刻,雷伊突然被从身后抱住了,伊扎克的手臂用几乎令他感到疼痛的力气紧紧的环抱着他,额头从背后抵在他的肩上,所以从雷伊的角度,只能看到那铺散在自己肩头的银发,而他的疑问的轻呼,却直到时间过去了数十秒之后,才得到回答。
“…………我要吃牛派,法式的那种,还有鱼和炖牛肉,嗯……甜点要布丁还是蛋糕呢?啊,总之要很甜的那种!”
一时之间化为了菜谱肉类料理页面的伊扎克,用非常渴望的语气开始背诵各类菜名,于是雷伊在仲怔了片刻之后,微笑着用自己的手掌覆上了伊扎克仍旧环抱在自己身前的双手。
“嗯,没问题,只要伊扎克愿意吃的话,做什么都没有问题。”
(TBC)
2005-0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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