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huyang2012


一、流星
飞舞的流弹在战场穿行,陨落的生命化做天边的流星。战争,将曾经美丽安宁的星空变为血与火的炼狱,在这炼狱中,疯狂的人类将双手沾满血腥。
“dearka!”远处的闪光几乎撕碎心中名灭的希望,通讯器只剩下一片嘈杂的干扰。银发少年一枪打爆对面的敌人,调转方向冲向已在熄灭的火光。
“dearka!回话!你这混蛋!”焦急的声音带着嘶哑。对面机体的PS装甲已变成灰色,残缺的肢体爆着兰色的火花。
“yzak……”微弱的声音勉强穿过通讯器中的嘈杂。
“你还活着!……你这混蛋……”少年的声音竟有些哽咽,冰蓝的眸子返着水光。
突然,坐舱里响起警报的蜂鸣,血红的“BE LOCKED”屏幕上闪动。
“kuso!”一手抱住战友的机体,一手举起手中的武器。致命的光束,带着死神擦肩而过,闪光过后才发现自己已是赤手空拳。
“这个给我!”
“yzak!”
伸手抓过战友手中超远程狙击炮,用尽最后的能量,与死神做了最后的赌博。
敌人在闪光中化做碎片,坐舱里突然变得一片寂静。还活着吗?
“yzak!”
战友的呼唤唤醒定格的思维,紧张过后的无力顿时笼罩全身。
“我送你回大天使……”在那一瞬,将他留在身边的欲念紧紧攫住鼓动的心脏,却极力抑制着,不让情感突破理智。

焊接电弧在空气中爆出兰色的火光,机械师们在巨大的MS旁穿梭忙碌。
“yzak……我……”额上的血,遮住紫眸中的波澜。
“别说话。”如从前一样的霸道话语却带着疲惫。突然变得笨拙的双手,忙乱的对付着恼人的绷带。
“疼疼,yzak。”
“不许乱动!”银发少年微簇着眉,用洁白的绷带掩住兄弟额上殷红的血。
“马多克中士,buster什么时候可以再出击?”
“舰长,buster修不了,elthman也受伤了。”
“马多克中士,”金发少年突然挣开兄弟的手,“准备莫比乌斯。”
“那个只有弗拉达少校能……”
“准备吧,没时间了。”
“你待着!……我出击。”
“yzak?”
“不是为了长腿,只是为了你这个笨蛋!”银色的发丝在转身的一瞬轻轻扬起,飘然拂过蜜色的脸颊。
战斗在黑暗中继续,火光在无声中蔓延。举起手中的武器,掩护曾经发誓要击沉的战舰。如果过去的一切只是梦魇,但愿梦中的黑暗不再重现。
“命令zaft……停止射击……退回……待命……”
通讯器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一切都结束了吗?结束了吧……
“队长!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视野中出现熟悉的机影,耳边回响着战友激动的呼唤。
“这里是jule队,yzak jule……全体队员向F7区集结。”突然放松的神经抗拒着无边的疲惫,沉闷的空气驱不散喉中的血腥,“现在清点人数……”
“tomas schwann.”
“到。”
“shiho harlifus。”
“到。”
“von mohl”
沉默
“Leak harrison。”
沉默
“Jamz brachet”
沉默
……
刚才还是鲜活的生命,转瞬间已变成宇宙中孤寂的灵魂。转回身,眼前是大天使千创百孔的身影,机械的拌动着通讯器的按扭,驱散耳机中“啪啪”的噪声。
“这里是zaft军本土防御部队所属jule队,yzak jule。呼叫大天使号,听到请回话。”
“这里是大天使号,请回话。”
“我军已接总部命令,即刻起单方面停火,并撤至liposome防线,请贵舰让出撤离路线,避免发生误会,完毕。”眼前的屏幕突然晃动一下,闪现出那双温柔的紫色眼眸。
“yzak……小心。”干裂的嘴唇翕动一下,却只能说出最苍白的词句。
“不要回来……”冰冷的话语崩出齿隙,带着心中难以言欲的苦涩,“会被当叛国者。”

只剩几人的队伍在寂静中穿行,小心翼翼躲避着周围钢铁的墓碑。
“jule队长。”紫眸的姑娘注意到决斗手中红色的盾。
“什么事。”银发少年有些吃惊,自己的声音竟然如此有气无力。
“没什么。”长发女孩打开面罩,擦去额上的汗珠。很难想象,兰色的决斗经历的怎样的恶战,外层强化装甲竟已分崩离析,略显单薄的机体亦是弹痕累累。“核弹,一个都不能放过去!”鼓动着力量的话语犹在耳畔回响,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军人。
银发少年有些茫然的望着周围死般寂静的星空。和平,真的会到来吗?转过脸,看到海蓝色的CEGU,不禁想到那个同样有着紫色眼眸的姑娘,她补充到jule队才一个月,却是那批新兵中唯一还活着人,但原这一切真的已经结束了。

在要塞的机库里,疲惫的军人们已开始悄悄谈论回家的话题。是啊,离家已经太久了。
年轻的指挥官摘下被汗水浸透的头盔,敞开领口,做着深呼吸,仿佛要吐出胸口郁结的空气。身边的决斗默默矗立着,如果他是有生命的,也会感到疲惫吗?光枪和盾在返航途中扔掉了,因为那是大天使的东西,即便如此,恐怕也跑不掉军情二处的质询。
“队长,整队吗?”同样年轻的士兵扶住决斗弹痕累累的装甲。
“恩。”银发少年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抓住渐渐飘远的头盔。
“jule队,应到25人,实到……9人。请您指示”
“9人……”少年军人有些茫然的望着面前满脸疲惫的士兵。如果不擅自离开内层防御要塞,站在面前的应该还是25人……不,不对!如果当时不出击,结果只有毁灭。毁灭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身后的故乡……“你的队调到后方,你们的任务是在战后。”……这是母亲唯一一次使用特权。然而,身为军人,却无法逃避肩负的责任。
“你是jule队,yzak jule吗?”
少年转过脸,一个身穿披夹克的人板着面无表情的脸,他的身后是荷枪实弹的宪兵。
“我是yzak jule。”冰蓝的眸子扫过对面木然的双眼。
“我是内务部国家安全局的。”皮夹克递上印着国徽的证件,“请跟我们走一趟。”
年轻的指挥官微簇了一下眉,并没有接那个黑色的小本,而是转过脸,向自己的部下郑重敬了个礼,然后转身,迎上宪兵黑洞洞的枪口。
“喂,你们凭什么抓人!”
队伍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对,不能抓我们队长!”
“缴他们的枪!”
机库一角骚动起来,周围的军人们也聚拢过来。
“你们想哗变吗?”皮夹克厉声呵斥着,却不自觉拔出口袋里的手枪。
“喂,你会使枪吗?打仗的时候你们在哪儿!”
“我们在前线卖命,你们却在这儿乱咬人!”
“要抓连我们一块儿抓,我们和jule队长都是一伙的!”
军人们将一个外来者挤在中央,空气顿时紧张起来。人群里响起打开手枪保险的喀哒声。
“都把枪放下!”严厉的呵斥在空气中炸响。
围得密不透风的人群裂开一条缝,一个金发男人来到人群中央,“你们是军人!不是街头小混混!”
银发少年抬起头,望着金发军人棱角分明的脸。kuert von schleiden,jule队自克鲁泽队转属后的新队长,平日不够言笑,所以对他的了解仅限于战场上冷静的近乎冷酷的作风。
“你是谁?”皮夹克扫一眼对面不算高大的军人,悄悄舒了一口气,松开一直攥紧的拳头。
“schleiden队,kuert von schleiden。”军人皱了皱眉,“请问你们为什么要抓我的部下。”
“对不起,无可奉告。”皮甲克把枪放回口袋,掏出手帕擦了擦掌心的汗水。
“我不能随便让你把人带走,他是zaft军本土防御部队的军人,他的父母把他送上保卫祖国的战场,身为指挥官,我就要对他负责。”冷冷的话语却蕴藏着最灼人的温度,温暖着在场所有军人疲惫的心灵。
“你!……好吧。”皮甲克看了看周围的军人,“ezalia jule议员因为涉嫌泄露国家机密已被逮捕,我们怀疑yzak jule也牵涉其中,需要进一步调查。”
少年的表情由震惊变为愤怒,他一把抓住皮夹克的领子,“你胡说!妈妈她才不会做这种事!你这混蛋!”
“放……放开……”
“jule队长!”金发军人紧紧抓住部下的手,如铁钳一般,“冷静点!”
“kuso——”少年猛得松开手,水蓝的眸子燃烧着火焰。
“如果怀疑jule队长有叛国行为,那么请把我也抓走。”军人转过脸,冷冷的看着正忙不迭整理衣杉的人,“jule队长执行的所有命令都是我下达的。”
“诶?”皮甲克愣住了,但旋即冷笑一下,“请不要妨碍我执行公务。”
“对,把我们也抓走!我们是和队长并肩作战的!我们是他同伙!”
“还有我们!”
人群又骚动起来。
“你们要干什么!”皮甲克有些慌乱的看着群情激愤的军人,“我,我是奉临时最高评议会的命令!你们,你们快给我让开!”
“最高评议会?”金发军人拧起眉,调查一个普通军人还需要最高评议会的授权吗?事情,一旦掺入了政治因素,就不再有真相可言。战争是流血的政治,政治是不流血的战争。所以,在宪兵挥动手中的枪强行带走银发少年的时候,军人们却只能用目光中的火焰来表达心中的愤怒。
人群渐渐散开,机库里又恢复了忙碌。紫眸的姑娘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不声不响钻进决斗的座舱。没记错的话,那红色的盾应该是X-105的装备,同系列的X-102自然对其具有兼容性……白皙的手指在键盘上跳动着,进入主操作系统,饶过数据存储系统防火墙,找到飞行状态记录……飞行参数,通讯记录……删除。然后消除痕迹,退出,一切都只是机体遭受攻击后线路短路的必然结果……收起手中的键盘,紫眸姑娘钻出座舱。这样做,只是相信,真正的军人即便登上过敌军的战舰,也不会做背叛祖国的事。

“jule议员为什么要把你调回内层防御要塞?!”
沉默。
“她是不是告诉过你genesis的目标!?”
沉默。
“是不是她让你把反中子干扰装置的情报送出去的!”
还是沉默。这是睡眠剥夺第72小时,银发少年已听不清对面的人在喊什么,只能模糊的看到他一张一合的嘴。
“不许睡!”
响亮的耳光震得房间里的空气嗡嗡直响,抓狂的审讯员一把揪住少年凌乱的银发,用强烈的灯光照射那双已变得迷离的兰色眼眸。
少年嘴角流着血,映的皮肤更加惨白。连续三天的不间断审问,几乎要摧跨最坚强的意志。可是三天的折磨却没有逼出想要的口供,因为少年口中没有谎言。
“你去休息,我来。”
“好吧,交给你了!就没见过这么死硬的!”
审讯员挨不住,已经轮换了不知几班。
“想睡觉吗?你瞧,那张床有多舒服,”新换的审讯员扳过少年的脸,“有柔软的枕头,暖和的被褥,真想好好睡一觉啊。”
少年舔了舔嘴角的血腥,想要平熄喉中的灼热。被捆在背后的双手早已麻木,别扭的姿势让全身的肌肉的僵硬了。
“只要你跟我们合作,立刻就可以睡到那张床上去。”审讯员相信,这对少年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沉默,只有沉默。不是少年不想反抗,只是早已用尽了力气,喊哑了嗓子。只能用失去光彩的眸子定定的凝视着前方。
“行啊,你就跟我们耗吧。”审讯员不再对已失去思考能力的对手白费口舌,只是不停用手中的电棍唤醒睁着眼都能睡着的少年。
刑讯室的镍灯在连续烧了120个小时以后,爆掉了。睡眠剥夺第五天。
“妈妈!妈妈!……你们放开她!混蛋!”幻觉,让少年处在崩溃的边缘。恍惚中他听到了响亮的皮鞭声,还有母亲的哭泣,然后就是母亲被人拷打的凄惨场面。“我杀了你们——”
和椅子捆在一起的身躯突然倒在地上, 扭动着,痉挛着。鲜血,染红冰冷的地面。

“姓名。”坐在桌子后面的询问员打量着面前的赤服军人。
“zaft军本土防御部队jule队所属,shiho harlifus。”长发姑娘微微昂着头,保持着跨立的姿势。
“你是什么时候加入jule队的。”
“CE71年8月31日。”
“第二次雅金保卫战你在jule队吗。”
“是。”
“genesis发射前你是否听到过yzak jule与敌方的通讯。”
“没有。”
“战斗中他是否有脱离队伍的行为。”
“没有。”
“从出击到战斗结束,你一直和yzak jule在一起吗。”
“是。跟随队长拦截核弹,阻滞敌人对本土的攻击。”
“好吧。除了姓名和加入时间,所有的答案都一样。”询问员把笔扔在桌上,苦笑一下,“宪兵队长说你们没有机会串供,如果不是你们说慌,那么一定是宪兵队长在说谎。”
“可以走了吗?”女孩站在原地,紫色的眸子平视前方。
“可以,请吧。”询问员整理着手中的纸页,不再抬头,他知道,就是把阵亡的jule队队员从地府拉来,答案也是一样。
紫眸的姑娘立正敬礼,转身离开,皮质的军靴叩击着地板,发出哒哒的响声。其实,他与对方的通讯,他们都听到了,因为那是zaft军的通用频道,而第二次投入战斗后不久,他就与他们失去了联系,找到他,已是在停火以后。

狭小的囚室里,只有一盏昏黄的地灯,空调系统的排气孔发出嗡嗡的声响。只穿着制式T恤和短裤的少年像猫一样蜷缩在地板上,纷乱的银色发丝遮住苍白的睡脸。
没有眩目的灯光,没有炸响的怒吼,没有火辣辣的耳光,原来睡觉可以如此惬意。可以舒舒服服的舒展身体,可以不被打扰的做着一个又一个梦。在梦里,母亲,deraka,大家快乐的生活在田园里,没有战争,没有杀戮,没有恐惧,没有眼泪,只有发自心底的笑声……
“yzak jule。”
看守的声音并没有惊醒少年的酣梦,直到被扯住胳膊拉起,才勉强撑起无力的身躯。走廊里的灯光有些眩目,少年不禁眯起眼睛。白皙的手被坚硬的手铐铐在背后,白净的脚在冰冷的地板上缓缓前行。
新一轮审讯吗?少年已不想去思考。
“姓名。”
“……yzak jule。”少年只是瞟了一眼办公桌后的穿着制服的军官。
“年龄。”军官也不抬头,继续用手中的笔划着什么。
“17。”
“参军日期。”
“CE70年2月21。”
“军籍编号。”
“ZF03290808”
“好了。你可以走了。”军官终于抬起头,冲一旁的看守摆摆手。
少年微簇着眉,看着看守过来打开手铐。自由了吗?还是什么新的花样。
“你可以走了。”军官用惊异的目光打量着待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银发少年,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要知道,能从这里走出去的人,无一不是逃也似的离开。
少年昂起头,理了理凌乱的银发,暗红的血痂凝在额角,紧紧粘住卷曲的发丝。
来到这里时,还穿着染满征尘的作战服,离开时却已是连弊体之衣都没有了……身后的钢铁大门轰然合上,少年仰起脸,洁白的鸽子划过湛蓝的天空,没有失去过自由的人,恐怕很难体会自由是怎样美妙的感觉。
“yzak jule。”
并不陌生的声音打断飞散的思绪。依然浓绿的行道树旁停着一辆黑色的汽车,车上的人推开车门,跳下青灰色的地面。
“schleiden……队长。”少年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认出穿着便装的上司。
金发男人用幽蓝的眸子打量着面前的孩子,很难想象,在这短短十天里,他究竟遭遇了怎样的炼狱。额角的血痂,嘴角的青紫,还有手腕上触目的勒痕,这一切都是人间地狱的烙印。
“您,来接我?”
“恩?恩。”男人注意到他光着的脚,“上车吧。”
汽车缓缓行驶在林荫道上,男人不时转过脸,看身边沉默无语的银发少年。虽然那双天空般的眼眸已没有往日的张扬,却依然能捕捉到掩藏心底的希望。
“大家还好吧。”少年突然打破沉默。
“恩?”男人收回视线,看着前方仿佛没有尽头的道路,“schleiden队解散了,大部分人都退役了。”
“解散?”水蓝的眸子里只有惊讶。
“裁军开始了,是和谈的条件之一。”男人幽蓝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无奈,“咱们现在都不是军人了。”
少年低下头,不再说话。
男人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把车开进首都最繁华的街区。街上依然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很难想象,战争才刚刚结束。
“下车。”
车子停在一间商店前,少年抬起头,看了看店头上的招牌,“chromatin”,plant知名的成衣店之一,以手工精细闻名,政府官员们是这里的常客。
“来吧,身为队长,总得让部下体体面面的退役。”男人微笑一下,掩饰心酸,“在军队卖命十几年,换了一笔不算少的安置费。”
“schleiden……队长……”少年突然有些鼻子发酸,努力抑制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在街边的小饭店里,两个已不再穿军装的军人坐在安静的角落,品味着和平的午餐。
“你打算去哪儿呢?”
“不知道,参军的时候才大二,专业课还没学。”
“你学的什么专业。”
“飞行器设计。”
“齐奥尔科夫斯基宇航学院?”
“恩。”
“我有个老战友也是那儿毕业的……停战前几天阵亡了。”
沉默,笼罩着孤独的角落,这是只有军人才能理解的寂寞。
“您打算去哪儿呢?”
“我?cenriole的能源工厂,干老本行。”
“您有……我妈妈,不,是ezalia jule议员的消息么。”少年突然放下手中的餐刀。
“只知道几个强硬派议员都被控制了。”金发男人略略思索一下,“你愿意到U10吗?”
“U10?”
“我有个朋友在U10管理处,你愿意的话,到那儿去吧。不会有人到那儿去找你麻烦的。”
少年低下头,盯住餐盘里已切成小块的牛排。
“不愿意去吗?”
“不,我去。”抬起头,水蓝的眸子里却带着些许茫然。
“你的东西都帮你收拾好了,在车上,吃完饭我送你去空港。”
“不,谢谢。我还要去一个地方。”
“恩?”
“去看看死去的战友。”

夕阳,温暖着树林掩映下的墓园。头发花白的管理员用手中的丝绢擦拭着一座座久已无人照管的墓碑。他不时抬起头,望一望远处已在那座墓碑旁坐了一下午的少年。
渐起的风卷起草地上的枯叶,撩拨着少年有些凌乱的银发。在他身旁的墓碑上,没有鲜花,只放着用松枝编成的花环。
nicol amarfi……少年抚摩着白色大理石上冰凉的字迹。虽然曾经叫他胆小鬼,虽然总是用冷冰冰的话语挖苦他……可在看到blitz支离破碎的一瞬,眼泪却忍不住涌出眼眶。他才15岁,本该用音乐实现梦想,诠释人生,可一切都在一瞬间裂成碎片。战争,究竟带来了什么……
“是你的亲人吗?”
少年抬起头,水蓝的眸子茫然的望着对面和善的面孔。
“不早了,回家去吧。”
“唔。”
少年缓缓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身边的墓碑,提起箱子,迎着夕阳,走了几步却又停下来,转过脸,银色的发被温暖的光镶上金色的光环。
“是我的兄弟。”
“恩?”
“这里埋葬的,是我的兄弟。

二、原野
U10,是在CE69年与U7等四颗卫星一起改建为农业卫星的。对于plant来说,用自己生产的粮食养活自己,却只是一个梦想。而在U7惨剧之后,农业卫星更是像背上诅咒一般,成了无人愿意涉足的边缘地带。
“姓名,还有ID卡。”
“yzak jule。”
通关处的工作人员接过卡片,核对着电脑上的申报表格。
“好的,请到前方管理处,领您的通行证和居住证。”
工作人员抬起头,递还卡片,她注意到他衣服上刺绣的商标“chromatin”,穿着这样名牌服装的人,也会来农业卫星工作吗?
“谢谢。”少年提起箱子,并不在意她目光中的无礼,径直向前,穿过异常冷清的通关大厅。
“到老albert的责任田吧。”管理处主任推了推眼镜,“他农场的帮工参军没回来。”
“谢谢。”银发少年接过属于自己的新卡片,白皙的脸上平静的没有表情。
“你从前线回来吗?”他注意到少年脸上的伤痕。
“恩?”
“没什么,我帮你联系车。”已近中年的主任移开视线,他看到了水蓝眸子里失去一切之后的淡然。
10月,正值秋作物的收获时节,大型农业机械在广阔的原野间来往穿梭。一辆敞蓬的皮卡在田野间笔直的道路上飞驰。
“瞧,这边是玉米,那儿是高粱还有水稻。”开车的小伙子不过二十出头,热情的向身边的乘客介绍着,“这一劲儿估计能增产个5%吧。”
银发乘客只是点点头,拢住飞扬的发丝。
“我们这儿不常来人呢,一打仗更是只见人走,不见人来。对了,看你是coordinater吧,怎么会来这边缘农村呢。”
“恩?”银发人愣了一下,正思考怎么回答的时候,却被热心的导游打断思绪。
“看,那就是老albert!”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向远处的什么人挥舞着,“你好!albert爷爷!”
转眼间,车已停在金色的稻田边,一台大型的联合收割机带着机器的轰鸣缓缓而来,停在旁边。
“albert爷爷!这是新来的。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yzak jule。”
“这是yzak,以后就跟着你干活了。”
“叫什么?”高大的联合收割机上爬下一个老人。
“我叫yzak jule。”银发少年放下手中的箱子,伸出右手,面前的老人头发胡子已经全白,就像图画中的圣诞老人。
老人没有伸手,只是笑了笑,“穿着这么体面的衣服可没法干活。”
少年愣了一下,皱了皱眉,三下两下脱下外套和长裤,露出一身制式T恤和短裤,“这可以吧。”
“你当过兵?”老人打量着面前的银发孩子。
“恩。”
“开过拖拉机吗?”
“没有,只开过MS。”
“行,上来吧,开拖拉机比开MS简单。”老人笑着拍了拍少年单薄的肩膀。
“那我回去了,albert爷爷!”热心的导游跳上皮卡。
“路上小心,别再开玉米地里!”老人提高声音。
“来吧,今天还有20亩地要手。”老人转身爬上联合收割机,然后把手伸向银发少年。
“恩。”少年点点头,抓住那只依然有力的手。

做完一天的工作,天已擦黑,等把拖拉机开进车棚又做了简单的保养,天已经全黑了。
“走吧,回去吃饭。”老人把毛巾递给少年。
“恩。”少年接过来,擦擦脸上的汗,又爬到拖拉机上拿下衣服和箱子。
老人独住的平房不大,两间卧室中有一间还堆满了杂物。
“一年多没人住了,一会儿我帮你收拾一下。”
“谢谢。”
“你会做饭吗?”
少年摇摇头。
老人笑了,“那你去洗澡吧,我做饭,不过吃完要洗盘子”
“恩。”
温热的水流打在身上,洗刷着隐隐做痛的伤口。如果已经失去的一无所有,还用担心继续失去吗?
吃饭的时候,老人并没有问及少年的过去,少年也不多说什么,吃完饭就按约定收拾起碗碟,拿进厨房。
“用盆儿接着比较省水。”
“唔。”少年关掉了一直开着水龙头。
“在家不常干吧。”
“恩。”少年的脸有些微微发红。
“没关系,慢慢就学会了。”老人微笑一下,“我去帮你收拾屋子。”
“谢谢。”少年低下头,又投入到工作中。

夜晚,竟然可以如此宁静,没有发动机的轰鸣,没有尖利的警报……这一夜,少年失眠了,太安静了,安静的没有真实的存在感。天蒙蒙亮的时候,窗外响起“哗哗”的扫地声,于是睁开眼,有些木然的盯着天花板。
“起了吗?”门外响起敲门声。
少年掀开毯子,坐起身。
门开了,老人手里掂着一双鞋和灰色的蓝灰的工作服,“今天穿这个吧。”
少年接过来,他注意到这不是一双普通的鞋,而是一双伞兵靴。
“应该还能穿,”老人注意到他脸上的惊讶,“是我年轻时候的。”
“您,也当过兵?”
“五十年前的事了,”老人拍拍少年的肩,“来吧,今天活儿不少呢。我要到贸易中心一趟,家里菜没了。你先把东边那块儿地收了,中午我就回来。”
“诶?”少年愣了一下,昨天才是自己第一次开联合收割机啊!
“开过MS的人还怕开拖拉机。”
“可是,我才第一次……”
“你不相信自己的能力吗?”
少年突然无言以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相信自己了呢/

无风的天空,湛蓝透明,银发少年坐在田埂上,望着刚刚播下种子的土地。脱去上衣的膀子已被太阳晒蜕了皮,白皙的脸颊也被阳光灼得绯红。很难想象,二十天前还在战场拼杀……少年眯起眼,大概自己本来就该当个农民吧。
“孩子,回来吃饭!”
少年起身,打了打衣服上的土。生活原来可以如此简单,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就像人类最初走出森林时那样。
“我打算在房前建个蔬菜大棚,过冬的菜就不成问题了。”
因为提前完成了秋播,所以,老人兴奋的提出了新计划。
“过冬?”水蓝的眸子掠过一丝惊讶。
“恩,还会下雪。不下雪,冬小麦到时不好好抽穗。”
“雪。”
“你没见过吗?”
“算是见过。”少年想起了阿拉斯加。
“这儿是唯一会下雪的卫星。因为要种小麦,所以要模拟中纬度的气候条件,尽管比较耗能,但必须有分明的四季,可就是这样,小麦的产量还是达不到标准。”老人轻轻摇摇头,“和地球相比,卫星这个生态体系还是太单纯,太脆弱。”
“您去过地球?”话一出口,少年立刻意识到唐突了。
“当然,我是在地球出上的。”老人笑了,“我是natrual。”
“natrual……”其实,以老人的年龄,当然不会是coodinater,但少年多少还是有些惊讶。
“你等等。”老人起身进屋,随即拿着一个褐色的本子出来,“来,看看我的相册。”
少年接过来,小心翻开。
“看,这就是我出生的城市,卡梅申。这是我们家,还有我爷爷种的核桃树。”老人伸出手,指点着,“这个是我和我弟弟。”
“您怎么会到plant。”
“这个么,说来话长,因为崇拜乔治·格雷吧。记得我15岁那年,正好他从土星远航回来,所以就立志将来也要做宇航员。本来想考宇航学院,可因为父亲反对,一气之下当了兵。”老人翻过几页,“我所在的部队可不是普通部队,是战功赫赫的76空降师呢!瞧,这是我们班的合影,骑在坦克炮管上的是我。”
少年抬起头,注意到老人眼中闪烁的光彩,也明白了脚上伞兵靴的传奇经历。
“退伍后我还是上了宇航学院,主攻太空建筑力学,毕业后就在茹科夫基地工作。CE29年,L5卫星扩建,在全球招募人才,所以就来到这里,亲自参与了plant的建设。当时几乎全球的精英都集中在这里了。”
少年突然意识到,最初建设plant的,不是coodinater而是natrual。
“我们亲眼看着L5从最初的科学实验卫星,成为向地球提供能源和大量工业产品的生产基地,很多人都把这里当做第二故乡。不过在第一代coodinater成长起来之后,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因为他们更出色的能力,我们的工作逐渐被他们顶替,很多人不得不离开plant。可是因为长期无重力和低重力环境,像我们这些已过中年的natrual,身体已发生不可逆的变化,无法重新适应地球重力,我们回不去了。”老人突然停下来,少年注意到他眼中掠过的一缕哀伤。
“随着地球上的反coodinater高潮,大量coodinater来到plant,而natrual则渐渐在plant消失,只留下我们这些边缘人,在夹缝中生存。所以,在plant政府宣布将U7-U10改为农业卫星,并招募移民的时候,我们就来到这里。因为农业,是大部分coodinater不愿涉足的低端产业。”
少年现在才知道,U7惨剧的死难者其实更多的是natrual。
“哎呀,扯远了,饭都凉了,快吃吧。”
少年点点头,却挥不去心头的沉重。coodinater与natrual之间,真的不可调和吗。

冬的气息随着渐起寒风悄悄走来,可房前的蔬菜大棚却在阳光的抚摩下,温暖如春。银发少年低着头,用小铲子帮着番茄苗松土。大田里的麦子已经长出一柞高,过冬前的追加肥也上过了,草也除了,因为天冷害虫还不到时候,所以无需特别的田间管理,只盼着雪被一盖就等明年开春了。现在的重点就是棚里的小东西们了。少年放下铲子,小心翼翼摸摸小苗枝头绿色的小果实。
“爷爷!”
背后响起的声音把少年吓了一跳,他微簇了一下眉,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albert爷爷去U9了,晚上回来。”
“jule……队长……”
少年转过脸,站在门口的,竟然是那个有着紫色眼眸的姑娘。
紫眸姑娘僵在原地,面前这个两手泥土,一脸茫然的农民,就是曾经的银色风暴吗。
“你……好。”少年站起身,犹豫一下,还是伸出右手,可他立刻意识到,手上沾满泥土,想抽回却被女孩白净如绵的小手轻轻握住。
“你好,jule队长。”
“……别叫队长,我现在……”少年的脸有些发红,“叫yzak吧。”
“恩?”女孩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恩。”
“去屋里吧。”少年弯腰收拾着地上的工具,也掩饰着脸上不自然的表情。
“在这儿晒晒太阳吧。”
“唔。”
于是两个人在黄瓜架边坐下来。
“你怎么会来这儿的。”少年低着头,盯着手中的铲子。
“我来看爷爷。”
“唔。”
“你呢?”
“是shileiden队长帮忙,我才能到这儿。”少年抬起头,他注意到女孩依然穿着军装,“你还在部队?”
“恩,是试飞员。”
“是么。”少年低下头,不再说话。
女孩注意到水蓝眸子里闪过的哀怨。本来,战友见面,应该有很多话题可谈,可现在,沉默却弥漫在带着泥土芬芳的空气间。
“你饿了吧。”少年终于打破沉默。
“不,不饿。”女孩这样说着,可肚子却咕噜噜抗议起来,白皙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对不起……爷爷没回来……我不会做饭……”
“我会。”少年站起身。
“诶?”
女孩仰起脸,看到少年脸上淡淡的微笑。原来,银发暴君竟然也有这样单纯如孩子的笑容。

冬日的夜晚,闪烁着寥寥的星光,骤降的气温冻的玻璃嘎嘎直响。
“没想到你认识我孙女啊。”老人开大供暖的功率。
“他是我们队长,爷爷。”紫眸姑娘认真更正着,“是战斗英雄。”
“恩?”坐在一旁的少年愣了,低下头,“不,我不是……”
“怎么,现在不崇拜爷爷,改崇拜队长啦。”老人笑着眯起眼,“我们76空降师可是王牌,参加过……”
“我们队长也是王牌,”女孩执拗的打断爷爷的话,“参加了上次大战后期的所有战役,包括阿拉斯加,巴拿马,还有雅金保卫战。是王牌中的王牌,您知道大家叫他什么,‘银色风暴’,‘银发……’”说到这儿,女孩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妥,便打住话头。
“银发什么?”老人故意追问。
“暴君。”少年抬起头,“是银发暴君。”
“你知道?”紫眸中掠过惊讶。
“恩。”
“哈哈哈,看来你以前一定脾气很大,”老人笑起来,“在你手下当兵一定很辛苦,是吧,孙女。”
“才不是,我们队长……”女孩突然打住话头,她看到了水蓝眸子里的哀伤。
“最后一战,全队只活下来9个……”少年微簇着眉,仿佛陷入回忆。
“队长……”
“战争就是这样。”老人收起笑容,“一旦揭开战神的封印,局势就不是人们所能控制的了。”
“爷爷……”
“战争是生存竞争最激烈的形式,为了占有更多的资源与生存空间,就可以践踏所有的道德与法律。natrual创造了coordinater,却不能容忍coordinater挤占有限的生存机会,而coordinater也不甘于被natrual控制在有限的生存空间中。于是,选择了战争。可双方只看到被对方夺走的东西,却没看到对方给予的东西。”
“给予的东西?”少年转过脸,有些惊讶的看着白发的老人。
“由于coodinater的聪明才智,人类才可以享受飞速发展的科技带来的诸多便利,而依靠natrual在基础产业的辛勤,人类才能衣食无忧在科学和梦想中扬帆。本来是相辅相成的,却被割裂成对立。”
少年愣住了,以前从没想过站在这样的角度看待双方的问题。
“如果因为曾经经历过苦难,就要把相同的痛苦强加在对手身上,也是一种狭隘与悲哀。”
“爷爷,一说起战争,您的话匣子就收不住了,现在都和平了呢。”女孩看了看对面若有所思的他,想叉开过于沉重的话题。
“乖孙女,你不懂,战争是绝对的,和平是相对的。”
“和平是相对的……”少年微簇着眉,轻声重复着老人的话。
“呀,差点忘了,今天有政府的新闻发布会。”女孩站起来,打开电视。
“您好,我是《纽约时报》的记者,请问双方下一轮会谈是否有具体时间表。”
“双方已定于下月中旬进行第三轮会谈,落实能源分配及食品进口问题。”
“我是马蒂乌斯《真理报》记者,请问关于jule议员泄露国家机密案有何进展。”
“我们已有证据证明,她与反中子干扰装置泄密案及strike-spit泄密案有关,正式审判将在一周后开始……”
“胡说!妈妈她……”少年突然站起来,攥紧拳头,“……我去把大棚盖上。”又急又重的脚步掩不住内心的愤懑,木质大门在身后摔的山响。
女孩站起来追到门口,却没有跨出门去……星光下,少年跪在地上,拼命用拳头砸着地面,银色的发丝随着双肩战栗着。
“他这是怎么了。”老人过来站在孙女身边。
“jule议员是他母亲。”女孩轻轻扶住门框。
冷列的风穿过洞开的门,灌进温暖的房间。
“那是充满怨念的伤痕。”
“恩?”女孩抬起头,望着爷爷刻满风霜的脸。
“他脸上是充满怨念的伤痕,在怨念消失之前,伤痕是不会消除的。”
女孩不再说话,只是默默拿起衣架上的棉衣,走出去。
“进屋吧,外面冷。”她轻轻把棉衣披在他肩头。
少年慌乱的抹去眼中的湿润,站起身,与她擦肩而过,“谢谢。”
女孩站在原地,却无法平抑心中的波澜,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银色风暴,真的就这样被磨平棱角吗?

三、归途
南半球的12月,烈日炎炎,来自大海深处的风,带着海的咸涩,泛着泡沫的海浪轻轻抚摩着洁白的沙滩。一个金发少年独自坐在黑色的礁石上,仿佛在聆听海的吟唱。
“据plant自由社报道,前最高评议会议员ezalia jule泄密叛国案的公开审判已于本月10开始,对于其他相关人员的调查也在进行中。……”
昨天的新闻让本就无法平静的心,更加纷乱。政治的风暴并没有随着战争的平息而平息,而是更加险恶,更加汹涌。
“dearka。”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金发人没有回头,只是凝视着远方时隐时现的帆,“你现在很难见呐,athrun。”
“警卫团不好请假……”
“我要回plant。”金发少年缓缓起身,紫色眸子倒映着海的湛蓝。
“dearka?”碧绿的眼眸掠过惊讶。
“反中子干扰装置的情报是怎么泄露出去的,你我都清楚。jule议员不过是替罪羊而已。”
“你回去会被当叛国者的。”
“我从没有背叛过祖国。”平静的目光中只有坦然,“也不为所做的选择后悔。”
“是……为了澄清真相么……”
“不,”少年昂起头,任海风吹乱柔软的金发,“只是为了那个单纯的家伙。”

傍晚的街道,华灯初上,繁华的外表却掩不住战争的创伤。
“工作找到了么?”金发少年与身边的女孩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还没,”女孩抬头,凝视着街边明亮的灯火,“你知道,战争刚刚结束,经济不景气。”
“要不然找cagalli帮帮忙。”少年把仿佛无所适从的手插进裤袋。
“为了保护大家,她已经承受很大压力了。”
“是啊。”少年低下头,不再说什么。
“你在曙光社怎么样。”
“很好。那个……你父母有消息么。”
“没有,还没找到。”
少年犹豫着,不知是否该说出将要说出的话。
“走吧。”女孩突然微笑一下,挽住少年的手臂,“到我那儿去吧,泡面我还请得起。”
“mili,”
“什么。”
“我……”少年微簇了一下眉,避过蓝眼睛里的温柔,“要回plant。”
“……决定了吗。”
“恩。”少年感到女孩的手臂颤抖了一下,“mili,对不起,我……”
“不用说对不起。”女孩停下脚步,却并没有抽回手臂,“那是你的祖国。”

Aprilluis,拉丁文中的“四月”,plant的首都被命名为四月,是因为历史上第一个coodinater,乔治·格雷的生日是4月1日。讽刺的是,这一天是西方的愚人节,谁知道呢,也许coodinater的出现不过是上帝跟人类开的一个玩笑而已。
“先生,您的证件。”
dearka回过神,把ID卡递给对面声音很甜的姑娘。
“祝您在plant旅途愉快。”
“谢谢。”如果是以前,对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一定不忘恭维几句,不过这次,dearka只是微笑一下,提着箱子走进繁忙的通关处大厅。
因为时差的关系,首都的街道已是华灯初上。dearka抬起头,橘黄的街灯泛着温暖的光。这次回plant,准备是不充分的,本该在奥布就与军方的特工接上关系,却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成行,可迫于形势,只能冒险回来。如果针对ezalia jule议员的全部指控成立,就不是几年监禁那么简单了。手中的这些证据虽然足以证明真相,可想翻案却不像想象的那么容易。现在唯一可以利用的,只有政府的与军方的矛盾。那么第一枪指向哪里呢……疾驰而去的电车,撩起敞开的衣襟,dearka转过脸,看到车窗里泄出的明亮灯光,与其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闯,不如守株待兔。想到这儿,dearka不禁微笑一下,因为他已经想到了一个合适的“树桩”。

不算大的酒吧里笼罩着柔和的灯光,略显沉闷的气氛中弥漫着“as long as you love me”轻快的旋律。
“一杯苏打水,谢谢。”dearka坐在吧台一角,偶尔瞥一眼不远处三三两两穿着军服的人。这座酒吧就坐落在zaft国防部大院后街上,每逢周末就会理所当然成为国防部的“军官俱乐部。”
“听说又要裁军了。”
“听天由命吧,连战功赫赫的英雄部队都被裁掉了,谁知道下一个倒霉的是谁。”
“照这个裁法,下次地球军不用费事就能兵不血刃占领plant了。”
“也不是所有议员都同意裁军。”
“你是说杜兰达尔议员吧,一个人反对又有什么用。看看和谈的那些条款,哪条不是丧权辱国的,有这样的政府,plant早晚得完蛋。”
“喂,小声点,小心‘有狗’。”
“切,我会怕‘国安局’的混蛋?!大不了卷铺盖卷儿走人。”
听着军人们充满怨念的话语,dearka只是低头晃动着手中透明的液体。对于政治的黑暗,不不屑去探究,但残酷的现实却逼着自己踩进那一潭污浊。永无止境的贪婪吞噬着高高在上的人们,于是自称为人的生物沦为权力和欲望的奴隶。出卖良心,出卖朋友,甚至出卖祖国。
“dearka……elthman。”
dearka下意识转过脸,站在身边的军人穿着藏蓝色的制服,黑色的头发几乎遮住双眼。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dearka把零钱留在吧台上,起身,与身边的军人擦肩而过。
“喂!”军人伸手抓住dearka的手腕。
dearka回头,拧起眉,“我说了,你认错人了。”然后甩开对方的手,径直走出门去。
“等等!”军人急急追出去,直到街角才气喘吁吁横在dearka面前,“你以为我会认错差点杀了自己的家伙么。”
dearka没有回答,只是冷笑一下。
“听说你MIA了,怎么又……”
“我很忙。”dearka皱皱眉,打断他的话,“让开。”
“看样子你是不想见他了。”军人让出道路,饶有兴趣的盯住对面那双紫色的眼睛。
dearka站在原地,没有动。
“换个地方说话。”军人轻笑,转身走向街对面的小公园。
寂静的公园里已没有孩子的嬉闹,橘黄的街灯勾勒出旋转木马孤独的影子。dearka倚着灯柱,点起一支烟,却只是任又它一点点化做灰烬。
“有话快说。”终于,他拧着眉掐灭手中的烟蒂,打破沉默。
“你这么紧张他的事,”军人理了理遮住眼眉的发丝,“会被人误会哦。”
“哼。”dearka抬起头,冷笑一下。借着灯光,他看到了那双与从前一样诡异的妖瞳……

“喂,yzak,你真要去啊?”金发少年从床上跳下来,拉住朋友的手臂。
“废话!”银发少年挑起剑眉,“那家伙当那么多人面大放厥词,能不去吗!”
“那个鸳鸯眼儿,不是什么好鸟儿,指不定出什么阴招儿呢。”
“切,我会怕他!”yzak甩开兄弟的手。
“那我和你一起去。”
“你以为我对付不了他!?”
“那算了。”dearka松开手,耸了耸肩,“随你啦。”
然而事情却不像想象的那么简单,直到过了晚饭时间,还没有见“银发暴君”回来。以那家伙的作风,不管干什么都是速战速决,决不会磨蹭到现在,除非……想到这儿,dearka不禁拧起眉,扔掉早已被卷得乱七八糟的杂志,抓起外套冲出门去。
实验楼后的小路,一直通向那片妩媚的樱树林。因为樱花盛开的时节已过,所以很少有人再到这里来。借着夕阳的余辉,可以看到在微风中轻轻翕动的满地落红。
dearka抬起头,在树隙中寻找熟悉的身影,枯萎的花瓣在脚下发出沙沙的响声。空气中弥漫着混着泥土味道的淡淡甜香,那是落入泥淖的花瓣散发出的最后灵魂。突然,混在幽香中的烂苹果味道让dearka崩紧神经,那是……乙醚!迈着有些踉跄的步子急急向前,直到看到那株依然盛开的白樱。雪一般的花瓣随风轻舞,抚摩着树下那象牙般的躯体。
“yzak!”dearka三步两步冲过去,抱起地上的兄弟。
“别碰我!”银发少年低着头,颀长的手指扣进泥土,“滚开!”
dearka脱下外套,披上他战栗的双肩,“是不是他。”
“我要你滚!”银发人突然抬起头,猛得挥过拳头。
“知道了。”dearka紧紧钳住他的手腕,仿佛要把他捏碎一般,而那双紫晶般的眼眸第一次燃烧着不可遏止的火焰。



(待续)

2006-04-08

Saturday, December 03, 2022 18:22:34 PM huyang2012 PERMALINK COM(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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