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已
作者：shiya
你相信。永恒不变的爱情吗？
Plant篇
1、邂逅
Shinn第一次见到Athurun是在Plant的Silver eyes。
俊美的容颜。得体的衣着。优雅的举止。
在这以颓靡放荡著称Planet的夜店分外的惹人注目。
即使是坐在不起眼的角落。仍是掩不去一身的华贵雍容。
但是。吸引到Shinn的却是那双眼。
清澄的橄榄绿。隐隐泛着一圈圈忧郁的涟漪。
作为一个MB。Shinn很有识人的眼光。
在他看来。这个外表光鲜的男人必有一段不寻常的经历。
而通常有这种不寻常经历的人也最需要人抚慰。
端了一杯马丁尼。Shinn走近他。
在他身边站定。Shinn开口询问。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原先兀自思考着什么的男人闻声抬头。脸上浮现前所未有的讶异表情。
Shinn知道自己长算是不错。但也没到让人看傻眼的程度。所以。对于男人的举动Shinn颇感有趣。
看来。这个男人出乎意料的单纯嘛。
眨巴着嫣红的大眼。Shinn再一次问道。
“可以吗？”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男人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Shinn坐下来。如以往一般不着痕迹地挨近。
“我以前没在这里见过你呢。第一次来吗？”
“我不住在Planet。只是个观光客。”
“哎。观光客。就你一人。”
“对。”
男子简洁地回答。眼睛直视前方。不看Shinn一眼。
男子前后举动的不一致使得Shinn丈二摸不着头脑。
先前是目不转睛。现在却目不旁视。搞什么啊。
想了想。Shinn决定先套套他话。
“那岂不是很寂寞。不如。我来陪你吧？”
通常来说。一般人对于这样的问话有两种反应。
一是正中下怀地立即粘上来。
二是惊慌失措落荒而逃。
但是。经过这一夜。Shinn彻底领悟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只见男子的眼确如Shinn所希望的那样投注过来。却不是意料中的惊喜或是慌张。而是比先前更甚地讶异。
“你是MB？”
应该是相当刺耳的问话。Shinn却满不在乎地笑了。
MB不需要尊严。
这是Shinn自如行以来时刻牢记的话语。
“说是MB就太难听了。我比较赞成‘援助交际’这种说法。”
“在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吧。”
言下之意。都是以出卖肉体换取金钱度日的肮脏勾当。
Shinn皱了皱眉。
虽然在如行之初便已经将尊严弃之如屣。
但要是将他和惟利是图的势力鬼相提并论的话。Shinn仍是会觉得不爽。
“我们也不是只单单想着钱的生物。只要我愿意。我也可以和你只讲精神。不谈肉体和金钱。”
“你所谓的愿意。恐怕也是建筑在金钱的多寡上的吧。”
Shinn被他的话激得冒火。却又不知如何反驳。只能咬着牙狠狠地怒瞪着对方。
男人毫不理会地低头啜酒。显然是没有再谈下去的意愿。
想着再耗下去也只是自讨没趣。还白白搭上他宝贵的时间。Shinn悻悻然地回到吧台旁。
Rei笑眯眯地靠过来。
“真难得哎。踢到铁板了。”
Shinn啐他一口。抓过一瓶酒。似是泻愤般地猛灌了一大口。
眼尾余光瞄到男人离去的背影。双眼危险地眯了起来。
2、很久没有人爱我
Shinn是个极漂亮的男孩子。
刚在Silver eyes出现的时候就引起一票男女的关注。
他对此倒没有太多的陶陶然。
在他看来。那些甘愿在他身上花销的人们也只不过和他一样。沉浸在一种名为放荡的游戏当中。
他出卖肉体。他们贡献金钱和精力。
等价交换。两不相讫。
他不止一次的在浴室宽大的穿衣镜前观赏自己。
墨黑的发。嫣红的眼。堪称艳丽的五官组合。
纤长白皙的胴体。有别于女性的柔韧。结实而没有多余的赘肉。
这样平板无曲线的身体却能令一票的男男女女为之疯狂。
他对着镜子展露自嘲的笑容。然后不着寸缕的跑到Rei面前。天真地说道。
“Rei。Rei。要是在这脸上。在这躯体上划上一道。不知是否还会有人对我趋之若骛。”
而每一次听到这种近乎恶毒的讥嘲。Rei总会骂他。
“受虐狂。”
一边将浴巾往他头上盖。一边絮絮叨叨地抱怨他占用洗澡间一个小时有余丝毫不体谅他人的不便云云。
Rei比Shinn年长1岁。是Shinn来到Planet后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
Shinn在人生最低失落的时候。遇见了Rei。并被他收留。
Shinn觉得自己生来就很灰暗。外表高傲。内里却是极度自卑。个性别扭善变。不会轻易相信他人。
可是。遇上Rei后。Shinn觉得自己有些变了。
相处了4年。从最初的不信任。到现在的依赖。连Shinn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虽然仍是偏激。孤傲。但起码对自己有了信心。而且慢慢地学会去信任别人。
Rei的出身似乎并不好。甚至可能比Shinn要差上许多。
可是Rei身上却有着Shinn所不具备的某些闪光点。
“所以说。你的头发才是耀眼的金色。我却是灰暗的黑色。”
Shinn总是笑着这么说。
Rei现在是高级酒吧Silver eyes的调酒师。但他以前也作过MB。用他的话来说是他人生当中最灰暗的一段时光。
大概是因为曾有过的经历所带给他的切肤之痛的关系吧。当Shinn说要做MB时。Rei极力反对。
「那个世界太过复杂。并不适合你。」
「你还年轻。Shinn。走错了一步就可能毁了你一生。」
「你要是缺钱的话可以先问我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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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达几个小时的谈话。循循善诱。苦口婆心。
而从头至尾Shinn只说了一句话。而就这么一句话让Rei楞在当场。彻底地弃械投降。
「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我并不是为了钱……」
「我只是……想要别人……爱我而已……」
事后。Shinn曾经问Rei。你怎么就知道我当时不是在说谎啊。
斜过眼看着他半天。Rei叼着烟。吐他槽。
“那个时候你的表情好像就快要哭出来似的。我就想你这小子的演技不至于会那么好吧。”
Shinn并没有说谎。他并不缺钱。
事实上他可以说是相当的有钱。
他父母生前留给他的遗产就能让他此生无虞了。
而他受过很好的教育。要找正当的工作并不困难。
可是被人宠爱的记忆对于Shinn来说却是少之又少。
因此被那些男人女人包围。竞相奉承谄媚。让Shinn深埋在内心的饥渴如逆水者寻到救命稻草般地得到了暂时的满足。
明知是虚假而又短暂的情感。Shinn仍是无可救药地沉溺下去。
当然在某些方面。Shinn仍是坚守着自己的原则。
和那些单纯地从事钱色交易的MB不同。
Shinn对金钱的观念相当淡漠。
如果他愿意。他可以只和你谈感情。不谈费用。
而只要来往过一次。见面亦是朋友。
但若要长期交往。就万万不行了。
按照Shinn的说法。他只出卖肉体。不出卖灵魂。
Rei曾经很奇怪的问他。
既然你那么想要得到别人的爱。干脆找个长期饭票岂不是更好。
Shinn则是一脸认真地反问他。
你相信永恒不变的爱情吗。
为什么不。
Rei挑着眉。又反问过来。
Shinn在心里叹气再叹气。面上却是笑了开来。
所以说。你是不明白的。
他这么回答Rei。
人类是何其矛盾的生物啊。
渴望着被理解。又害怕被人看透。
渴望着被爱。又否认真爱的存在。
Shinn是喜欢Rei的。但也只能是喜欢。
他贪恋着Rei给予的一切。却也下意识拒绝他的进一步接触。
其中包含了多少的私心。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不愿伤害Rei。而更深入的感情说不定会粉碎现在这样和谐的关系。
爱是残忍而又自私的。他一直这么认为。
自己又是那种一旦扎进去就很难回头的人。
这就是所谓的遗传的劣根性作祟吧。
3、计谋
Shinn来到Plant4年。却做了3年的兼职MB。
他在这一行的人气很高。
一来归功于他的长相。
二来则是因为他特力独行的个性。
他可以很柔很媚。
却也可以犹如尊贵的女王般神圣不可侵犯。
因为没有温饱的问题需要解决。所以对于客人他一向是极之挑剔。
但如果他看上的客人不愿意的话。他也决不会像大街上那些浓妆艳抹的风尘女子般死缠烂打。
顶多是在心里不爽地吐他槽。“不懂得欣赏本少爷的魅力所在。”
因此。那一晚被那个绿眼男人拒绝的经历虽是如同往日一样被Rei拿来当茶余饭后的谈资大大嘲笑了一番外。并没有在Shinn心中留下任何的影响。
可是之后的数天却让Shinn异常地后悔自己当初不甚明智地搭讪行为。并深深为自己眼光的偏差而懊恼万分。
连续7天。每一晚的9点。那名男子准时在Silver eyes出现。坐同一个位子。喝同一种酒。然后在11点离开。
这并非什么怪事。许多酒吧的常客都有这种习惯。
真正让Shinn抓狂的是那个人的眼。自第二天晚起便紧紧胶着在他身上。片刻不离。
这个Shinn也忍了。权当作他在欣赏他的美貌好了。
但士可忍孰不可忍的是。只要有人向他搭讪。或是他想要招呼客人。那眼光便分外的毒辣起来。
若只是对着对方的话。还能解释成他是在吃醋。可是那视线却整个集中在他身上。似是要将他烧个体无完肤。
每次被那种视线盯视。Shinn都会毛骨悚然上好一阵子。别说寻觅客源了。连酒都喝不下几口。
抱着客人至上的理念。Shinn忍忍忍。怨气却是憋了满肚子。发泄不得。
但不知为什么。这种诡异的气氛在旁人看来却是另一番样貌。
勉强微笑着和一个熟识的朋友打过招呼。Shinn仰头一气喝掉整瓶生啤。
可恶。怎么每个人都认为他和那个人有一腿啊。
Shinn非常地恼怒。
Rei动作麻利地收掉空瓶。抬起下颚朝朝门口指了指。
“又来了哎。”
Shinn回头。恰好看见男子在惯常坐的位子上坐定。
不理会Shinn的臭脸。Rei笑着说道。
“今天已经是第八天了哎。真是让人肃然起敬啊。”
Rei多少知道一些内情。自是不会像其他人那样胡乱臆测。
这是Shinn单纯的想法。
可是接下来的那句话却把Shinn给气炸了。
“该不会真的是看上你了吧。”
Rei贼兮兮地跟他咬耳朵。
放屁。
在心中极不雅地咒骂一句。
火力全开的Shinn抓起一瓶生啤。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
见他走近。男子先是一楞。然后笑着招呼道。
“你好。”
“好你个头啊。”
Shinn骂道。啤酒咚地一声叩在桌上。
“我问你。我招你惹你啦。你干嘛一直用那种想要杀人的眼光盯着我看啊？”
男子一脸镇静。
“我倒不知道。Plant连人眼睛往哪儿看都有规定的啊。”
若是以前。Shinn一定会把这话当作笑话一笑置之。但是现在Shinn却有当场揍人的冲动。
“看别人可以。看我就是不行。”
宛如小孩子吵架似的无理取闹立即引来周围一些熟客的窃笑。
Shinn涨红了脸。不减半分气势地怒瞪着对方。
男子手交叠着双手支着下颚。一派的悠然。
“我就算盯着Planet的议长看上1小时他也不敢把我怎么样。还是说你的头衔比他来得还高。”
Shinn被气飞了。
“霍”地一下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手指颤抖地指着男子。“你。你。”了半天也挤不出个下句来。
眼看着Shinn的双眼红得就快要滴出血来。男子却笑了。
不带一丝城府的愉悦的笑容。
伸出手拉住Shinn。
“我只是跟你开玩笑而已。不用生气吧。”
被他的笑容所一时迷惑。Shinn就这么被他拉着跌坐回椅子上。原本已爆点的怒气也不知何时消了一大半。
Shinn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原则。一见到漂亮的男人就完全没抵抗力。表面上却仍是愤愤不平。
“一句玩笑就了结啦。你和其他人都这么玩笑来玩笑去的啊。”
“我并没有恶意。”
“胡说八道。前几天钓你不甩我。却连着7天盯到我浑身发毛。你骗鬼啊。”
男子原本执杯饮酒的姿势停顿。神色些微的黯然。
将杯中的酒饮掉大半。男子抬眼凝视着Shinn。
“抱歉。……因为你和我的一个朋友长得很像。所以产生了错觉吧。”
Shinn十分讶异。
长得像？所以产生错觉？？？
这是哪门子的搭讪方法。太老套啦。
Shinn感到有些好笑。但是细细观察男子的侧脸。却找不到一丝做作的痕迹。
想到第一次在见到他时亦是一副落寞的神情。Shinn很快地得出了眼前之人必是“为情所困远离伤心地以图忘记过去却无论如何也忘不掉旧情人”的结论。
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想象当中。这个看似冷情的男人想不到也会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Shinn不由地笑起来。
想着不知他疯狂爱上一个人时会是何等模样。
Shinn在心里飞快地做了一个决定。
“哎。我说。你那种解释我可不想听。”
Shinn无赖地说道。
“那你想怎么样呢。是要请吃饭还是喝酒。”
“不够。不够。你害得我连着好几天都没接到客人哎。你要补偿我。”
男人皱着好看的眉。问道。
“怎么补偿。你该不会是想要我陪你吧。”
“BINGO。”
Shinn开心地叫。
看起来这个男人还是蛮聪明的嘛。
不过。表情就不是那么可爱了。
“啊啦。你不要露出那种嫌恶的表情好不好。我上次就跟你说过了。MB也可以只讲精神不讲肉体的吧。”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来做你的导游。你付给我钱。”
看他一副不解的样子。Shinn好心地继续解释给他听。
“你不是说你是来观光旅游的吗。看你好像没跟团的样子。一个人只能在Planet瞎转吧。有我陪你的话可是能省下不少心力和财力噢。当然了。你要是不答应也没关系。不过我就得麻烦你走人。不要打扰我接待客人啦。”
Shinn一副没的商量的口吻。单手支着下巴。手指不耐地敲着桌子边缘。
男子的脸立时沉了下来。
“你是说。我不答应的话。你就会继续接其他的客人。”
Shinn点头。
“那是当然。我总得吃饭吧。”
“你那么缺钱。”
“不缺钱就不会干这一行啦。”
Shinn说得理所当然。多年的锻炼使得他即使说谎也能作到面不改色。
男子看着他好一会儿。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取过桌上的便笺。男子掏出笔。
“我大概会在这里再待上一个月。早上9点到晚上10点这段时间我完全空闲。就按你的想法替我安排行程好了。”
在纸上写下一连串的名词数字。男子将便笺撕下递给Shinn。
“这是我住的酒店的地址、房间号、电话号码和传Shinn机号。”
“留手机号比较方便吧。”
Shinn快速地扫视了一遍内容。咕哝道。
男人迟疑了一下。说道。
“……我没有带手机。”
Shinn看他一眼。没有多问。视线转回便笺上细细研究。
“你收支票吗。”
男人突兀地问道。
“哎？”
Shinn没反应过来的抬眼看他。
“我身上没带那么多现金。”
男子一边解释着。一边从外套内袋里掏出支票簿。
“这是全星系通用支票。应该没什么问题。”
“你还没问我开价多少哎。不会怕我宰你么。”
第一次碰到那么急着划清买卖关系的客人。Shinn一时有些无法适应。
男子轻轻地笑了一下。将已填妥的支票塞到Shinn手中。站起身。
“我现在先走了。你明早10点过来好了。要是觉得不够的话。我再另外付给你。”
说完。朝门口走去。
Shinn低下头瞄了眼支票。上面填写的金额却让他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
对着薄薄的印刷品怔楞了一会儿。Shinn才忽然想到什么的抬头冲男子的背影叫道。
“喂。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啊。”
男子在大门边停住脚步。回头。
“Athurun。Athurun·Zala。”
昏暗的灯光下。绿色的眼眸闪着荧荧的光。煞是美丽。
4、作战开始
当天晚上。Shinn抱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心态将便笺反反复复研究了个遍。
虽然资料有限。但仍让Shinn获得不少情报。
第一。
从所住的酒店是Plant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和一出手就是10万的支票来看。这个名叫Athurun·Zala的男子必定是那种超级有钱挥霍无度的纨绔子弟。
结论一。
是条值得钓的大鱼。
第二。
依他所言。这个名叫Athurun·Zala的男子将在Planet逗留1月有余。从早上10点开始到晚上10点为止。这一段时间现在全由他操控。
结论二。
他有足够的时间实施他的复仇计划。
作战方针。
先让这个名叫Athurun·Zala的男子爱上他再狠狠地甩掉。
“多么经典的主意啊。”
Shinn一边草拟着所谓的“攻A无差别复仇计划”。一边感叹。
从Shinn嘴里听说了整个过程。——当然。是经过Shinn添油加醋的修改版本。——的Rei忍不住吐他槽。
“哼。我看是老套吧。”
Shinn抓起一个抱枕丢过去。齿牙咧嘴。
“你懂什么。”
然后狠狠磨牙。
“你等着吧。Athurun·Zala。我一定要让你生不如死。否则我Shinn·Asuka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Rei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扔下一句“你可不要偷鸡不成蚀把米啊。”看他的娱乐杂志去了。
第二天。一向不睡到日上三竿决不起床的Shinn早早就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地出了门。
走进酒店大厅的时候。Shinn看了一下表。
10点差5分。
恩。刚刚好。
正在Shinn四下张望。考虑着要是到了10点还见不到人是否要直接冲去房间的当儿。
一声低沉的男声自他身后响起。
“你很准时嘛。”
Shinn立刻回转身。对上Athurun似笑非笑的眼。展露纯真的笑颜。
“决不能让客人等。这是起码的职业道德。”
Athurun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凝视他良久。蹦出一句。
“那走吧。”
说完。掉转头。径自走出了酒店。
原本按照Shinn的计划。是应该由他来开车。
一是因为一天的行程安排都是他制定的。二来他对Plant也比较熟悉。
可不知为什么。Athurun却是死活不肯。
再三追问。却只得到一个“我不相信你的技术”的毫无客观性的烂理由。
好吧。好吧。反正浪费的是你的时间和汽油钱。
Shinn叽里咕噜地咒骂。心不甘情不愿地爬上车。
但是让Shinn感到吃惊的是。当自己告知第一个目的地是国立美术馆时。Athurun相当数门熟路地驾车方式。
不用他任何的指点不说。Athurun对一些只有长居Plant才会知道的小道也异常地熟悉。
“你对这里很熟悉嘛。说什么自己是观光客的话该不会是耍我的吧。”
Shinn斜着眼。语气不善。
“就不会跑去酒店了。”
“不过。16岁之前我确实在Planet住过。”
像是接受了他的解释。Shinn略微偏过脸。凝视窗外向后飞逝的一景一物。不经意地开口问道。
“16岁之前啊。那么你现在住在哪儿呢？”
Athurun略微迟疑了一下。答道。
“……Orb。”
Shinn的眉头拧了起来。
“Orb？”
口气中的厌恶之色一览无余。
“你不喜欢？”
“不是不喜欢。是憎恨。”
Shinn微微眯起眼。陷入了回想。
Shinn的父母死在Orb的一次大地震中。生前互相没有一天不在吵架。后悔着“怎么会嫁给（娶了）你这种男人（女人）的两人却在同年同月同一个时间死在同一个地方。
真是莫大的讽刺。
在那之后。Shinn独自离开Orb。再也不曾回去。
在Shinn的心里。Orb是带给他无限伤痛的禁忌之地。
“像你这种人怎么会去Orb。”
Shinn转过脸。满是不解。
“我这种人？”
Athurun颇有些趣味地反问道。
“有钱。看上去也受过良好的教育。也算得上有格调。怎么会跑去Orb那种地方。”
“的确。Orb因为几年前的大地震而一度萧条。不过现在局势很稳定。一切也都步入了正轨。”
“哼。只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Shinn相当地不屑。
“你太主观了吧。”
“主观的是你吧。”
Shinn凶巴巴地叫。
“明明一点都不了解我。就说我开车技术不行的到底是谁啊。”
翻出先前停车场时争论的旧帐意图清算。
Athurun一脸无辜。
“这种小事。没必要气到现在吧。”
“反正我就是小气。你能把我怎么样。”
Shinn吼出声。不管Athurun转向车窗。不再理会他。
一上午的时光几乎都在国立美术馆中度过。
Athurun似乎对中世纪的油画相当感兴趣。Shinn以前在大学学的也是与美术有关的广告企划。所以两人之间的交流的话题大多是对某幅画的观感啦或是对某个画家评价啦之类。
因为先前车上的谈话的影响。使得Shinn的口气多少有些生硬。间或。意图挑起Athurun的怒火似地刻意找茬。但每每总被Athurun四两拨千斤地挡了回去。
中午在餐厅吃午餐时。Shinn蓄意地叫了一桌子的菜。还专挑那种贵的离谱的点。
看我吃穷你。吃穷你。
Shinn在心里念叨着。叉起一片烟醺牛柳就着洋葱送进嘴里。
一抬头。就看到Athurun停了手上的动作看着自己。
“干嘛？”
Shinn没好气地问。
“没什么……”
Athurun低头。继续切他的羊排。
“只是觉得你应该不喜欢洋葱而已……”
Shinn一口牛柳险些就喷Athurun身上。
这是什么鬼论调啊？？？
今天的第二次了吧。
难道他觉得他不喜欢。他就一定要不喜欢啊。
为免一时冲动就向对面掷去。造成不必要的伤害。Shinn放下刀叉。
“Athurun·Zala先生。根据我们先前的协议。我只负责作你的导游。可没有说我就卖给你了。你可以在心里把我当成别人。但请不要把你的任何观点妄加在我身上。OK？”
“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Shinn抬起手。表示不想听。
现在自己顶多只是没食欲。而要是听了他的解释。百分之九十九会消化不良。
付帐单的时候。Athurun并没有像Shinn期许的那样惊掉下颚。这让Shinn多少有些失望。
更加让Shinn觉得可怕的是下午两人的相处。比起早上来更加的僵硬与不自在。
晚上回家的路上。Shinn一直在考虑是要接续下去。还是干脆放弃算了。
真是个烂主意啊。
旁边这个貌似感性的男子钝得跟头猪似的。
放着眼前貌美如花的青春美少年不关心却老是惦记着不知在哪儿逍遥快活的旧情人。
Shinn简直为之气结。
到了目的地。Athurun将车停在大门口。送Shinn到公寓楼下。
Shinn礼节性地询问。
“要上去坐一会儿吗？”
“不必了。”
转身就走。连客套的机会也没留给Shinn。
Shinn在心里直骂他的不解风情。
骂到第14遍时。Athurun忽地转回头。说道。
“今天玩得很愉快。谢谢。”
一脸的诚恳倒弄得Shinn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我很期待的明天的行程。你可不要迟到啊。”
扬了扬手。最后道了声“晚安”驾车离开了。
Shinn呆楞在原地好半天。等到完全看不见车影了。才小小声地咕哝了一句。
“才不会呢。”
进了家门。Rei还没回来。
这是自然。瞄了眼时钟。连9点都还没到。
Shinn有些颓然地抓了几大袋零食。打开影碟机。打发时间。
在他吃完两包薯片。看完一部白烂的爱情肥皂剧。正准备攻克另一部老套的动作片时。Rei回来了。
看到Shinn。他俨然十分讶异。
“你怎么那么早。该不会计划还没实施就已经被三振出局了吧。”
“你少乌鸦嘴。”
Shinn拆着鱿鱼丝包装袋。说道。
“这叫循序渐进。懂不懂。”
5、循序渐进
凡事总有意外。这种循序渐进显然超出了Shinn的想象。
按照着原先的计划。首先先要培养感情。间或地拉拉小手。时机成熟之后再来！—*…%。然后￥%…—。最后—*#￥。
但是。3天的相处下来。却让Shinn的火气再次达到临界点。
别说是深层次肢体接触了。就连拥抱也吝与给予的男人。还能让人对他有什么好指望的。
Shinn的耐性绝对算不上好。
在他的字典里也绝对没有消极等待四个字。
以攻为守。速战速决。是他行事的准则。
而Shinn之所以没有立即中断这种界于工作与私人交往的关系。一是不想被Rei取笑。二来是因为那个男人偶尔展露出的温柔。
他会用极深情的眼光凝视他。
会用如水般和煦地对着他笑。
在穿行马路时。无意识地攥紧他的手。
这些细微之处的温柔会让Shinn莫名地觉得窝心。
要是全归结于缺乏被宠溺的经验。就有些牵强。
Shinn过去所来往的对象都是竭尽所能地讨好他。但却从没有一个能让他感觉如此温暖。
Shinn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却不愿深想。
一定是。一定是因为这个男人来自Orb。所以才会对他产生特殊的感觉吧。
Shinn望着走在前面的Athurun。烦乱地想道。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逛了大半天民族博物馆。
Shinn正想叫Athurun休息一会儿。突然插进另一个声音。
“Athurun！”
Shinn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高一矮两名男子。
高的那个有着黝黑的肤色。散乱的金发。一脸的狂野。
稍矮的的那个确是个美人。银色的发。白皙的美貌。神色却极为的冷淡。
两人一白一黑。一冷一热。虽矛盾。却又让人觉得异样地协调。
连阅人无数的Shinn也不得不承认这二人的出色。
“果然是你。Athurun。我就说没认错人嘛。”
高个男子极为热络地搭上Athurun的肩。笑着说道。
Athurun却是掩不去惊讶。
“Dearka。Yzak。”
“干嘛那么吃惊。既然是来看阿拉伯民俗展。就要做好遇见我们的准备啊。”
被称作Dearka的男子大笑着说道。
“你这死小子这几年跑哪儿去了。找遍了整个Orb都找不到你人。还以为你跑去火星了呢。没想到却在Planet撞见你。哈哈哈。是吧。Yzak？”
男子回过身。像是要得到认同似地询问自己的同伴。
银发男子却是一言不发地直盯着Shinn看。
明显地带着估量的冰冷眼神让Shinn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整个人躲到Athurun身后。
好一会儿。银发男子终于移开视线。转向Athurun。轻启薄唇。出口的却是冷到极点的不善语句。
“貴様。こんなところで何をしている（你怎么会在这里）？”
Athurun不动声色地回视他。
“渡假。”
“渡假？”
男子脸上慢慢浮现艳丽的笑容。语气却不成正比地一下子变得凶险起来。
“哼。你还真是悠哉悠哉啊。现在离开Orb就没关系了吗。还是说。找到了替代品。
目光意有所指地射向Shinn。”
“Yzak！”
眼看着Athurun脸色铁青。几欲发作。Dearka出声喝止已然开始发飙的银发男子。
后者却毫不理会地继续说道。
“与其在这里招摇地闲晃。还是早点滚回Orb去。”
说着。银发一甩。掉头走了。
Dearka无可奈何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那家伙啊。虽然说话不中听。不过都是发自肺腑噢。”
搔着蓬散的金发。男子一个劲儿地想要为同伴先前的无礼辩解。
Athurun有所感触地垂下眼。喃喃道。
“我知道。……相変わらずだが。（一点也没变啊。）Yzak……”
“你也一样吧。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坚持了那么多年。不要因为一点点小小的挫折就自暴自弃。你可是Asurun·Zala哎。一点也不像你以前的作风。”
一边说。一边大力地拍着Athurun的肩。
“好了。好了。我就不多说些什么了。再不过去Yzak又要发脾气。下次见到再聊吧。希望到时候是在Orb。而不是在Plant。”
说完。俊帅的脸孔转向Shinn。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笑。
“还有。这位小朋友。不要对这位大哥哥期望过高啊。否则以后一定会让你欲哭无泪的。”
挑逗般地眨了眨眼。哈哈大笑地走远了。
Shinn直觉地不喜欢这两个人。
虽然是少见的出色人种。但是周身却散发出敌意。
而且。如果没有估计错误的话。无论是银发美人的冷嘲暗讽。还是狂野帅哥的犀利暗示。完全是冲着他一个人来的。
Shinn自认和他们是初次见面。而依他的记忆能力他应该并没有和其中一人结仇的迹象。
但为什么。那两个人都用仇视的眼光看他啊。
难道真的像电视剧里说的红颜祸水？？？？
嗤笑一声。Shinn转回头。却讶异地发现。
Athurun原本清冽如碧泉的眼一下子晕成了风雨欲来的墨黑。
虽然邂逅不过几天。但深知人心的Shinn立马就知道此时他的心中必是怒火汹涌。
结果。连带着原本美好的下午时光也给一并汹涌了去。
可恶啊。
自认识这个Athurun·Zala以来。他的挫败感愈来愈甚。
对付男男女女都很有一套的Shinn。这次真的是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了。
他当然不会承认是自己没有魅力。
想当初。只要他一个眼神。就有大票的凯子竟相拜倒在他脚下。
“回头一笑百媚生。暗艳残蝶飞鸟真”的名号绝对不是叫得好听的。
（恶趣味。大人们忽视好了。因为用中文比较压韵。就用了中文的名字。）
所以。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太被动了。
虽然看起来相当的有气势。其实是绣花枕头一包草吧。
看着正弯身在车后座上取东西的Athurun。Shinn这么想道。
这样的男人啊。还真是少见。是家教太好了吗。
看来不稍微刺激一下他。他是不会乖乖就范了。
将车后座的外套递还给Shinn。Athurun说道。
“那么。明天……”
“你不吻我吗。”
没有顺手的接过。Shinn突兀地打断Athurun例行的告别语。
不知是真的没有听清还是吃惊。Athurun睁大了眼。
“哎？”
“我说你不吻我吗。”
Shinn重复了一遍。然后又觉得太猛的建议可能会吓到面前的“纯情”男子。于是补上一句。
“晚安吻。”
Athurun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似是想笑。
“我们的协议里好像不包括这一项。”
“但是。我希望你能够。吻我。”
作MB的第一要点就是脸皮要够厚。以及要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精神。而这两样Shinn都具备了。
Athurun的眼眯了起来。带着估量的味道。似是在揣摩的话中是否带有玩笑成分。
仰着眼。Shinn无畏地承接他的注视。
要是现在败下阵来的话。岂不要被Rei笑死。
但是。明明只不过十几秒。却让Shinn觉得无限漫长。几乎就有转身逃跑的冲动了。
终于。Athurun上挑的眼尾垂了下来。
无可奈何的表情。
他的手伸过来。绕过Shinn的脖颈。
有一瞬间。Shinn觉得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呼吸急促。
他近乎仓皇地闭上眼。
那吻落下来。
却不是在唇。而是眼睑。
极轻。如羽毛拂过一般地柔。
Shinn攸然睁眼。满眼Athurun眩惑的笑。
“这算是特别服务了。晚安。”
Shinn的脑子里一团糨糊。喜悦。失望。乱七八糟地混作一团。
他完全不记得Athurun最后对他说了些什么以及他何时离开的。
晕陶陶地回到家。
Rei单手支着门框。看着他笑。
“我看到了呦。”
Shinn仰倒在沙发上。单手遮着眼。有气无力。
“什么啊。”
“真是个正人君子啊。那个男人。”
“哼。”
不理会他的嘲弄。Shinn径自从冰箱里取出一大瓶矿泉水。猛地灌下去几口。
从头凉到脚的感觉让Shinn清醒不少。
坐在地上眨巴了20分钟眼睛后。Shinn一个空瓶砸向正斜倚在沙发收看新闻的Rei的背。
“喂。我是不是很没有魅力啊。”
Rei手上的遥控当场就飞了出去。
用像看怪物般的眼光看着Shinn半晌。Rei背过身。双肩不住抖动。明显昭示当事人正极力忍笑的事实。
Shinn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恼羞成怒地冲过去。一把揪起已快笑到没力的Rei。喝道。
“你笑什么笑啊。你这个混蛋。”
Rei几乎是软倒在沙发上。上气不接下气。
“你刚才那个表情。那个口气。活像是被人抛弃的深闺怨妇嘛。“
Shinn颓丧地跌坐回地上。
“那你要我怎么想啊。从小到大。我第一次被男人那样吻哎。”
“只不过一个男人就让我们自信心爆棚的Shinn开始自怨自艾。恩。你果然是着了人家的道啦。”
“这不是重点。好不好。”
Shinn喊起来。
Rei敛起笑容。一本正经地问。
“那你说什么是重点啊。”
Shinn眨巴着眼睛。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Rei叹了口气。想了想。抱了个抱枕坐到Shinn对面。严肃地说道。
“这不是你有没有魅力的问题。而是那个男人能不能接受到你的魅力。”
“什么意思？”
Rei的嘴边扬起一抹笑。
“我的意思是。那个Athurun·Zala。会不会。不喜欢男人啊。”
矿泉水瓶再一次发挥功效砸上Rei的脸。
“怎么可能。”
Shinn“霍”地一声跳起来。
要是他对没意思。他干嘛要对他笑。他干嘛要他吻他。他干嘛要对他这么温柔。
Shinn在心里尖叫。
气呼呼地冲回自己房间。反锁了房门。扑到床上。
搁着门板。传来Rei闷闷的声音。满是不理解。
“我只不过是假设而已。干嘛那么激动啊……”
6、冲突
接下来的几天。Shinn觉得自己就快要疯掉了。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Rei的话。
Shinn是第一次如此在意一个人的想法。
无限的不安在心中蔓延。而这种不安似乎在第一次遇见Athurun的时候就早已存在。
出于自我保护的意识。Shinn本能地逃避。
Shinn知道。一旦承认了某些事情。自己就会丧失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他较以往更仔细地观察Athurun。
眼神。动作。微笑的表情。生气的表情。一举一动。目不转睛。
像是想借由着某些微妙的迹象来驳斥心中莫名的恐惧。
Shinn发现Athurun很喜欢凝视他。而只要他不制止。这种凝视可以无限时的进行。
Athurun喜欢他的眼睛。喜欢看他笑。喜欢牵着他的手过马路。
他对他并不亲昵。却也绝对称不上疏离。甚至在某些时刻Shinn觉得Athurun是宠爱着他的。
不可否认。这个名叫Athurun·Zala的男子让Shinn迷惑。
而Shinn不知道这种迷惑还会纠缠他多久。多久。
“Shinn。Shinn。你没事吧。”
关切的话语在Shinn的耳边响起。Shinn攸地回神。对上Athurun的眼。
“什么？”
Athurun轻柔地笑起来。
“已经到家了噢。”
“啊？啊！”
Shinn点了点头。跳下车。
“Shinn。你是不是最近身体不舒服啊。”
“为什么要这么问。”
Shinn转过身。昏暗的夜色下。Athurun真挚的眼。绿色的波光流转。
“你这几天看起来很累的样子。也没什么精神。不像以前总喜欢和我唱反调。你看。连黑眼圈都出来了。你有好好睡觉吗？”
Athurun伸出手。指腹轻拂过Shinn的眼。
Shinn的心猛地一颤。感受到某种名为心疼的情愫自指尖流入。
就是这种感觉。
就是这种让人感到浮躁惊跳的感觉。
几天来的精神煎熬加上此刻的激动使得Shinn未经任何思考便脱口而出。
“你是不是不喜欢男人？”
话一出口。Shinn就楞住了。
Shinn感到全身的血液直往脑中涌。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青。恨不得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
看着Athurun的眉心轻轻跳动了一下。表情虽是丝毫未变。但是要假设他没有听到刚才自己愚话的话就是自欺欺人了。
Shinn从来就是敢作敢当的人。
既然已经覆水难收。得不到答案的话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Shinn咬着牙。追问到底。
“我说。你是不是不喜欢男人啊？”
Athurun却只是看着他。那种仿佛洞释人心的深邃目光让Shinn有些后怕。
嘴角扯出一抹弧度。Athurun说道。
“你这是在向我请教私人的问题噢。Shinn。照规矩。我不必回答你。”
Shinn瞪大了眼。他倒是完全没有料到这一点。
他兀自挣扎着。不肯死心。
“你说的规矩只限顾客和卖家之间吧。我以为你已经有点把我当成是你的朋友了。”
Shinn的态度不卑不亢。说到最后的“朋友”两字时故意掺杂了些许怀疑与伤心的味道。
如Shinn所料。Athurun抵抗不了这种哀兵政策。脸色立即柔和下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Shinn。”
“那你为什么不肯回答我的问题。我只是想作为你的朋友。多了解你一点。难道这样也不对吗。”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Athurun揉着眉心。弃械投降。
“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你喜欢男人吗？”
Athurun抬眼。看向神色无比认真的Shinn。
良久。悠悠地说道。
“……如果真是自己喜欢的人。是男是女并无所谓吧。”
既不承认亦不否认。
每次都是这样。
但是这样的回答却让Shinn片刻的失神。
这么说的话。这么说的话。岂不是……
“……那如果不是人呢。猫。狗。只要是你喜欢的都没有所谓吗？”
Shinn语带嘲讽。声音却是微微颤抖。究竟是害怕呢。还是激动。
Athurun笑容荡漾。淡定地说道。
“如果上天这样安排的话。我也。认了。”
Shinn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我也。认了。
我也。认了。
「没有办法。谁让我一开始选择了他呢。………我认了。」
与记忆中相似的话语。刺激到了Shinn。
Shinn垂下眼。惨淡的笑。
果然是一样呢。
即使表达的方式完全不同。
执拗的部分。温柔的部分。都和记忆中相似。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他是否会像上次那样输得一败涂地。
Shinn再次抬眼时。已是平静。
“那么。你喜欢我吗？”
Athurun吃惊地看着他。
“Shinn……”
“你喜欢我吗？”
Shinn不依不挠。追问。
“Shinn……”
Athurun似有些伤脑筋地蹙起眉。伸过手想要安抚有些激动的Shinn。
Shinn挥开他的手。不让他靠近。
“你不要绕圈子。只要告诉我。你喜欢我吗？”
Shinn的眼牢牢盯视着Athurun。一眨不眨。
他看着Athurun的脸色闪烁。好几次张口欲语。却又回复沉默。
好半天。吐出一句。
“Shinn……你知道我不能够……我是说。我不能对你说谎……”
暗哑的语调。明白昭示当事人的苦恼。
Shinn看到了。自Athurun的眼中。他看到了和4年前在Orb时所看到的同样的神色。
让他绝望的神色。
不管曾经是怎样喜欢。结果都是一样的……一样的……
未等Athurun把话说完。Shinn率先叫了出来。
“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Shinn！”
“我不要听。不要听。”
不理会身后Athurun忧心的叫喊。Shinn猛地转身。奔上楼。
进了房间。Shinn一下拔掉电话线。将手机扔到角落。
现在的他不想听那个人的任何解释。
然后。直直地冲进Rei的房间。在Rei还未及反应之前。扑进他怀里。歇斯底里地大叫。
“我哪里不好了。他为什么不喜欢我。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Rei的双手揽住Shinn的肩。任凭他又踢又打。
不用问事情的经过。他也大致猜出了七八分。
为什么这个精明世故的小鬼一碰到感情的事就变得如此笨拙呢。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无法放下他。独自一人吧。
Rei轻轻地叹息。双手抚着Shinn的背。等到他发泄完恢复理智后。才慢慢地说道。
“你发那么大的脾气。是因为被那个Athurun·Zala拒绝了吗？”
Shinn瞪着血红的大眼。满脸愤恨。
“除了他。还会有谁会拒绝我这个无敌霹雳美少年。”
Rei斜睨他一眼。掏出烟。点上。
“……所以我才说。你这个家伙有时候真是白痴一个。”
“你什么意思啊。我被人耍。你还落井下石。”
Rei将Shinn从自己身上拉离。站起来。曲着手指敲了敲他的额头。
“小笨蛋。喜欢这种情感可不是单方面的啊。要让对方喜欢你。首先你先要让他知道你也喜欢他吧。”
“为什么。”
Shinn疑惑地问道。
“我以前不也是单方面的要求别人的吗。从来就没有人拒绝过我啊。”
“那么。我只能说Athurun·Zala是个相当诚实的男人。还是说。你想从他身上得到的也只不过是虚假廉价的感情。”
Shinn僵住了。Rei的话无疑在他心中投下了一颗炸弹。
Shinn无意识地喃喃。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到底。该怎么做。”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
Rei将烫手山芋扔回给Shinn。面无表情地走出了房间。
7、转折
Shinn一晚上都在对着天花板。思考着Rei的话。
他理不清头绪。
Athurun没有接受他让他十分生气。
可是。如果他说喜欢自己的话。他又是否会相信呢。
Rei说他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这东西又是什么呢。
Shinn想不明白。想不明白。
脑中苦苦地挣扎。想要理智。却总是模糊一片。
接近拂晓的时刻。Shinn终于熬不住。忽悠悠地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窗外昏沉沉的一片。却不是早上。
看了一下电子时钟。天哪。他居然睡了整整12个小时。
Shinn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却一个眩晕。差点栽倒在地。
“呃。低血糖又犯了吗。”
Shinn小声地咕哝。扶着墙。亦步亦趋地挪到客厅。
一片昏暗。
Rei显然不在家。否则房间里一定是灯火通明。
Shinn不喜欢独自一人。尤其讨厌漆黑一片的夜。
刚来Plant那会儿。甚至在晚上睡觉的时候也必须开着灯。
所以。只要Shinn在家。Rei都会将房子里所有的打开。弄得像是开舞会似的。
看现在这个样子。Rei大概没有料到自己会睡到晚上才起来吧。
Shinn叹口气。也不急着开灯。
想着先吃点东西补充体力。Shinn打开冰箱。却一下子傻了眼。
这个Rei。都跟他说好多次家里的食物要吃光了。要他采买。他当耳边风啊。
“可恶。”
Shinn咒骂一声。从冰箱底翻出仅剩的杯面。
“先将就一下吧。等Rei回来非敲他一笔不可。”
撕开包装。拿起桌上的暖水壶。泡面。
黑暗中一个错觉。滚热的开水不慎浇到Shinn的手上。
Shinn吃痛地往后一缩。手肘一拐。整杯面被扫到了地上。
“哎呀。”
Shinn手忙脚乱地擦拭身上的污渍。拈起手边的抹布。猛地蹲下身。却因为冲得太急而向下匍倒。
跪坐在地上。Shinn半天起不了身。
“死人Rei。丢下挚友不管。尽想着挣钱。”
Shinn气得大叫。
瞥到昨天被自己扔在角落的手机。Shinn决定打电话给Rei。
“我一定要让你良心不安到死为止。”
Shinn狠狠地诅咒。
像毛毛虫似的蠕动到角落。抄起手机。
“噼噼啪啪”一阵按键后。那头传来“嘟嘟”的声响。
还不接。还不接。
小心我诅咒你。诅咒你。
正在Shinn磨牙恨不得通过电话线路冲到Rei那里咬死他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但是对方的声音却让Shinn楞在了当场。
“哪一位？”
与Rei的低沉完全不同的清澈略带上扬音质的声线。
在Shinn所认识的那么多人当中。只有一个人。拥有这种独特的声音。
“Athurun·Zala……”
Shinn无意识地叫出声。
“Shinn！”
对方的语气似乎相当地讶异。
不知为何。一听到那可恶的男人唤自己的名字。Shinn止不住浑身的颤抖。
Shinn感到眼眶热起来。有一种模糊的湿润感。
在那模糊转变为真实之际。Shinn似是自言自语地对着手机说道。
“不要那样叫我……”
“Shinn……”
“我说了。不要那么叫我了吧。”
Shinn大叫。泪水决堤。火气瞬间爆发。
“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一遍又一遍。似是自我催眠的尖叫。
“你这个混蛋。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来招惹我。为什么要对着我笑。为什么要吻我。为什么要对我那么温柔。你这个变态。王八蛋。……”
Shinn不停地咒骂。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很糟糕。简直可以说是无理取闹。但是他停不下来。
他一直骂。像是要把过去4年累积的怒火一并发泄出来。
骂到最后。竟然上气不接下气地干咳起来。
原先一直静静聆听着的Athurun立即叫出声。
“Shinn。你怎么了。Shinn……”
“你鬼叫什么。我好得很。告诉你。本少爷我有大票的追求者。根本就不差你这个。滚回你的Orb去。不要再来骚扰我了。”
Shinn完全遗忘掉是自己先致电过去的事实。一阵怒吼后。未等对方反应就“啪”地一声关掉了手机。
仰面躺倒在地上。Shinn双手胡乱地擦着眼睛。
“搞什么吗。又不是死人。干嘛流个没完没了啊。”
Shinn的内心一片混乱。加上饥饿难耐。心情愈发地低落。
“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想。先等Rei回来。先等Rei回来。”
Shinn持续着自语。先前的大喊大叫耗费了他太多的体力。Shinn现在连动都懒得动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Shinn又要再一次陷入混睡的当儿。门铃响了。
Shinn的脑袋还不是很清醒。否则他就会意识到如果是Rei的话就应该带着钥匙而不会按门铃。
所以当Shinn跌跌撞撞地跑去开了门。见到门外站着的人时。Shinn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把来者当空气般地再次甩上门。
“好了。不要闹脾气了。你先让我进来。”
Athurun一手插进门缝制止了Shinn的甩门行动。焦急地吼道。
Shinn却完全不领情。
“你说让你进来。就让你进来。你以为这里是你家啊。我偏不。”
Shinn用力地推挤。毫不示弱地吼回去。
一推一挤之间。Shinn完全处于下风。他却咬着牙。死不肯松手。
忽然。Athurun巧妙地一个失力。Shinn失去重心地向后倒。就这么一个闪失。让Athurun进到了屋里。顺带将几欲跌倒的Shinn接了个满怀。
Shinn浑身扭动着想要挣脱桎梏。却反而被抓得更牢。
“你。你。你个混蛋。放开我。”
感到脸上的温度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急速上升。Shinn急得口齿不清起来。
“别吵。”
Athurun低喝。脸上浮现Shinn从未见过的威严之色。成功地让Shinn噤了声。
手轻轻地探上Shinn的额。眉头皱了起来。
“果然。”
果然什么啊。
Shinn瞪着他。
“你发烧了。刚才就觉得你的声音不太对头。就跑过来看。果然如此。”
Athurun解释着。一边捡起被Shinn胡乱扔在地上的外套。将Shinn拽了出去。
Shinn吓了一跳。
“你要干嘛啊？”
Athurun头也不回地将他拽下楼。
“你发烧了。自然是要去看病。”
“只是发个烧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吃个药就好……”
未说完的话语消逝在Athurun回头的厉视当中。
“你最好现在给我乖乖闭嘴。还是说。你想要我扛着你去医院。”
Athurun的眼神告诉Shinn他绝对不是在虚张声势。
怀着大丈夫能屈能伸的精神。Shinn顺从地停止了聒噪。
心里却是咬牙切齿。一个劲儿地自欺欺人。
他绝对不是在怕他。绝对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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