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
作者:tomikyo
第四部-中
四人在阿尔塔的带领下走进大厅:大厅里已经有了很多人,悠扬的舞曲从乐池中传出,舞池中也有不少人在翩翩起舞,还有相当一部分人站在旁边低声笑谈着。尽管如此,他们四人走进来的时候,仍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一方面当然是由于真与基拉目前在奥布掌握实权的显赫身份,但另一方面,也正如真所说,这四个人确实太引人注目:伊扎克与阿斯兰均身着戎装,白色与红色的军服在这种场合并没有显得突兀,反而将二人衬托的更加英挺;真一如既往的一身黑衣,黑发与红眸的相互映衬,使得他浑身彰显出一种近乎于邪恶的魅力;基拉则是一身合体的深棕色的礼服,与他的棕发搭配的恰到好处,紫色的双眸接近透明,但也隐隐透露出一些倦意。
周围的人也许最初被他们的美丽所惊讶,整个大厅都突然静了一下,但很快又变得比刚才更加嘈杂,很多人在窃窃私语,里面不时还夹杂着一些笑声。
但是这一切,阿斯兰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到即将见面的人身上了,他静静的走在阿尔塔的身后,心跳却越来越快,周围所有的声音都逐渐远去,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
终于,他看到了她——尽管她正背对着他在与另一个女孩谈话,他仍然一眼分辨出了她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他穿过人群向她走去,阿尔塔似乎在呼唤着她的名字,他看见她缓缓的转过身,这短短的一刻,对他来说,就是天长地久,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卡嘉丽的面前。
卡嘉丽身穿露肩的绿色长裙,白色的坡跟舞鞋,半长的金发向上盘起,颈上带着一个金项圈,上面镶着一枚耀眼夺目的红色宝石,除此之外,浑身上下再无装饰,但那绚丽的红色与绿色却达成了和谐的统一,缺一不可而又相得益彰。阿斯兰看着她,知道自己确实站在了一位真正的公主面前。
卡嘉丽抬头看着他,露出了一丝微笑,这种微笑他从未见过,有些可怜,又有些自嘲。旁边的阿尔塔却让目前的状况弄得很是紧张——不知不觉中,阿斯兰已经越过了伊扎克和真,走到了最前面,他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得求救般的望向真与基拉;但真与基拉也在看着阿斯兰,真的目光中有些兴味,基拉却是面无表情,眼神中隐隐有丝痛苦之意。
最后还是伊扎克先开口,他表情很平静,但声音中也有了一些无奈:“还是阿尔塔大人先向我们引见一下吧,哪位是公主殿下,哪位是令爱?”听到他的话,阿斯兰微微一震,终于回过了神,他有些尴尬的后退一步,转头看着阿尔塔。阿尔塔求之不得的走上前,脸上仍然残留着一些紧张:“这位就是我们奥布公主殿下——卡嘉丽公主;这位是小女——玛雅·阿尔塔……”他介绍着卡嘉丽身旁那位身着白色晚礼服的红发少女——她正脸有些红的望着阿斯兰。但是阿斯兰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他握住卡嘉丽伸过来的手,自己的手却有些微微发抖,低头在上面轻轻一吻,双眼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卡嘉丽的脸庞。卡嘉丽望着他,又笑了笑,这种笑容却是他所熟悉的那种略含歉意的微笑,他终于清醒了过来,缓缓的松开了卡嘉丽的手。
旁边的伊扎克已经走了上来,也抬起卡嘉丽的手轻吻,但他显然要比阿斯兰冷静的多,“很荣幸认识您,卡嘉丽公主殿下。”他微笑着说。
“幸会!”卡嘉丽也笑着回答,语气也放松了一些。
真与基拉也终于走了上来:“这两位是PLANT来的贵宾:阿斯兰·萨拉先生和伊扎克·萨拉先生,专程为恭贺公主殿下与元首阁下的父女团聚而来。”真也配合的将阿斯兰的名字提到了前面。
“非常感谢!”卡嘉丽又转向阿斯兰,阿斯兰仍然望着她,突然开口:“不知道我是否有荣幸能与卡嘉丽公主殿下共舞一曲?”
阿尔塔脸上又流露出了吃惊之意,卡嘉丽却非常平静:“当然可以,”她看着阿斯兰,缓缓的说。
二人轻轻滑入舞池,不论是否有意,众人的目光又不由得集中在他们的身上——他们也委实引人注目:阿斯兰的红色军服与卡嘉丽的绿色晚礼服出乎意料的显得异常协调,卡嘉丽项上的红宝石不时在回旋中闪烁出璀璨的光华,奇异的将他们联系得更为紧密。所有人的目光中都不由得隐隐露出赞叹之意:这确实是璧人一对!
阿斯兰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骚动,即使已经与卡嘉丽共舞于池中,他仍然有一种似梦似幻的不真实感,他终于开口:“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轻声说:“想不到我真的爱上了一位公主”,他苦笑着:“但是看来我并不是那位王子。”
卡嘉丽心里也不由得有些苦涩:“我也是身不由己,一直都是这样……”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脸上又流露出了那种阿斯兰从未看到过的楚楚可怜的神情。阿斯兰的心一缩,轻拥着卡嘉丽的手臂又紧了一些,他低头看着卡嘉丽:“你是被逼的?”
“也不能这么说”,卡嘉丽抬头望着他:“这也算是我自己的选择,不过,”,她的眼神有些游离:“从一开始,我可以选择的余地就非常小。”
阿斯兰心中又感到一阵痛楚,不过这次是为了卡嘉丽,他努力控制着想要把卡嘉丽拥到怀里的冲动,“基拉以前这样跟我说过”,他突然转开话题:“他说我不了解你的任何事,所以你根本不可能爱我”他感到卡嘉丽轻颤了一下:“也许他说得没错,如果我更了解你一些,我们现在可能也不会——”
“不”,卡嘉丽急急的打断他:“那不是你的错,全都是我自己的问题。”
“你的意思是说”,阿斯兰凝视着她:“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们只是无缘么?”
卡嘉丽语塞,她想要否定这个解释,但是心里却突然觉得这也许才是真正的答案,意识到这一点让她更加痛苦,她看着阿斯兰,再也说不出话来。
二人沉浸在各自的心绪之中,浑然不知他们在别人眼中却是另外一番情景:他们之间那种不自觉的亲密已经被所有人自动解读成另一种含义,很多人都在窃窃私语。伊扎克看着他们,眼中已经隐隐流露出一些担忧;基拉的脸上仍然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真则是自始至终都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这时候却突然转身,走向玛雅·阿尔塔,俯身在她耳边不知说了一些什么,玛雅有些吃惊,脸也有些红。真却不由分说的握住她的手,拉着她穿过人群向阿斯兰他们走了过去。
他站在他们面前,脸上带着笑容:“阿斯兰先生未免太贪心了”,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独自一人霸占我们美丽的公主这么久。”
阿斯兰与卡嘉丽都停了下来,略带惊讶的看着他。他又将玛雅拉到了身边——这位少女的脸已经完全红了,“不过,打扰二位的主要原因是——我们可爱的寿星小姐很希望能与阿斯兰先生共舞一曲,不知道您赏不赏脸呢?”
阿斯兰一愣,但是瞥到了那个女孩羞得通红的脸和简直就要哭出来的神情,拒绝的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他又看了卡嘉丽一眼,终于缓缓放开了她的手,走向那位红发少女:“我很荣幸——”他彬彬有礼的说,女孩感激的看着他,稍微缓过来了一些。
不等他们舞远,这边的真又转向了卡嘉丽:“接下来,就要看卡嘉丽公主赏不赏脸了,”他的手也同时伸向了卡嘉丽。卡嘉丽怔住了,她的心里在拒绝,嘴上却说不出口,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真的手已经主动放在了她的手上,并顺势将她拉了过去,卡嘉丽简直是直接跌进了他的怀里,她的脸色变了,直觉的想要推开真,真的另一只手却早已主动的环住了她的腰:“真的那么讨厌我么?公主殿下?”他在她耳边轻声说,略带笑意的声音落在卡嘉丽的耳中却全都是不怀好意。她的脸色更难看了,身子也有些不由自主的微微发抖,真却已经引着她又舞入了池中。
“你跟那位阿斯兰先生感情很好啊!”真看着她害怕的样子,好像觉得很有趣,嘴里缓缓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卡嘉丽紧咬着嘴唇,给他来个不言不语。
“待遇果然不同啊!”真看了她一眼,又笑着说:“跟那位阿斯兰先生就有说有笑,对我就不理不睬么?”
卡嘉丽终于忍不住了,她抬头看着真:“你究竟打算干什么?!”
“干什么?”真重复:“我看起来真的那么像坏蛋么?只不过想和你跳一支舞,你就好像把我看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你到底有什么企图?”卡嘉丽没有理他,继续问道。
“不愧是双生兄妹啊!至少在看我不顺眼这方面,你们可真是出奇的一致!”真淡淡的说。
卡嘉丽不再出声,双手却开始暗暗用劲,想要推开真;但是真的力气出乎意料的异常之大,胳膊牢牢的锢在她的腰间,让她动弹不得。“你就不要白费力气了,而且让别人看到奥布公主与国防委员长这副样子,实在是不好看。”真有点幸灾乐祸的说:“说实话,我现在更感兴趣的是你哥哥那副想要咬死我的表情。”
真的话提醒了卡嘉丽,她顺着真的目光望了过去,基拉正站在远处望着他们,但是脸色也跟她一样很难看,眉头也稍微皱了起来。这让她清醒了一些,她转过头看着真,真也在看着她,脸上又是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
卡嘉丽心中升起了一股怒气,她觉得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恶的家伙,这股怒气甚至让她暂时忘记了害怕,变得异常冷静,心里也开始暗暗打主意:“快点放开我”,她再次开口。
真微笑着,说出的话却极其无赖:“我说不要!你能怎么办,难不成当场跟我翻脸?”
卡嘉丽突然笑了笑,声音变得异常温柔:“我当然不会跟你翻脸,奥布未来的元首与国防委员长闹僵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注意到了她的变化,真的笑容逐渐消失,但是仍紧紧盯着她。卡嘉丽已经继续说了下去:“不过我的身体一直不太好,这里人这么多,又有些闷,我跳了这么长时间的舞,实在是有些累了;我现在已经开始头晕了,该不会是要晕过去了吧——”说着,她脚底一个趔趄,似乎马上就要站不住了。
真一把扶住她,脸上又挂上了笑容:“你真是会给我惊喜啊!”他含义不明的说,但是也配合的将她扶到了舞池边的座位上:“那么,就请公主暂时在这里休息一下吧!”他似乎并不觉得沮丧,甚至还有些高兴。卡嘉丽却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心他的喜怒了,她浑身放松的靠在了座椅上,暗自庆幸自己终于摆脱了这个难缠的家伙。
真已经径直向基拉走了过去:“你没有跑过来保护你的宝贝妹妹,顺便一脚把我踹开,我真是谢天谢地啊!”他用那种气死人不偿命的口气说道。
基拉冷哼了一声:“你想出来的解决办法倒真是符合你的本性!”
真笑了:“看出来了?奥布公主与PLANT国防委员长的公子一见钟情,传出去可不是什么好事哦!”
“奥布公主与国防委员长传出绯闻也一样不好听!”基拉冷冷的说。
“是么?”真似乎存心挑战基拉的忍耐力:“我倒不认为那有什么不妥,没准会让奥布的人心更加安定呢!”
但是基拉并没有仔细听他的话,他的注意力被别的事情所吸引住了,真奇怪的顺着他的目光转身望去,发现卡嘉丽正在与伊扎克交谈:她的脸上浮现出了他从未见过的轻松的笑容,甚至没有站起来,仍然那么随意的靠在椅子上,抬头望着伊扎克。
伊扎克淡淡的笑着:“很辛苦呢!”他看着卡嘉丽。
卡嘉丽点点头:“是很辛苦。你呢?好像也不轻松!”
“和你一样”,想了想,他又补充:“不过每个人都一样。”
“也许,不过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别人的辛苦。”
伊扎克笑了笑,转过话题——他已经发现了真他们在望着这边:“那个人”,他欲言又止:“很聪明!”
“但是我很害怕他。”卡嘉丽坦白的回答:“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这一点总是让我很不安。”
伊扎克转过头看着她,刚要开口,却又顿住——他看见阿斯兰正向这边走来,卡嘉丽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缓缓的站了起来。
阿斯兰停在他们面前,看着他们,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还是卡嘉丽先开口:“那个女孩很可爱,”她望着玛雅说。
“是很可爱”,阿斯兰敷衍的应道,同时看到真与基拉也向这边走了过来,“看来今天要到此为止了,时间已经不早了,”伊扎克缓缓的说。阿斯兰闭上嘴,没有回答。
接下来的时间过的异常之快,合影,寒暄,作别,没有人在有什么机会单独交谈,所有的一切都被掩饰在了公事化的语言之下……
卡嘉丽一走进卧室,就将脚上的鞋踢了出去——这个动作让她稍微轻松了一些,她走到梳妆台前缓缓坐下,看着镜中的自己,浑身一点力气都不剩了。
她听见门被轻轻的推开,基拉走了进来,站在她身后,看着镜中的她。她没有回头,继续看着镜子——她突然觉得镜子中的人——不论是自己还是基拉,都是那么陌生,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让她开始控制不住的拼命颤抖,基拉发现了这一点,走上前抱住她,但她已经紧张到了极点,甚至开始推着基拉:“不要,不要碰我……”她颤抖着说。
基拉将她抱得更紧,她越发激动,开始更加激烈的反抗,基拉却怎么也不肯放手,两个人一起倒在了地上:“卡嘉丽……卡嘉丽!”基拉的声音异常惊恐:“你怎么了,我是基拉啊——”
不知是基拉的话起到了作用,还是她的力气逐渐用尽,她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基拉?”她喃喃的说,“对,是我,我是基拉。”基拉的声音仍然在轻颤。卡嘉丽转眼看他,好像刚刚才认出他:“我怎么了?基拉?”
基拉的泪水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不要吓我……”他哽咽着说,再也说不出别的话。卡嘉丽伸手轻轻抹去他的泪水,“对不起”,她轻声说,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这次却换成基拉完全崩溃,他俯在卡嘉丽的身上,哽咽声越来越大,抱着卡嘉丽的手也越收越紧。卡嘉丽咬牙忍住痛楚,轻拍着基拉安慰道:“我没事了,真的没事了,可能是今天太累了……”
不知过了多久,基拉的哭声渐止,但抱着卡嘉丽的手并没有松开,他慢慢的抬起身,看着卡嘉丽:“你就是我的一切”,这句话说得异常坚定:“没有你,也就没有我了。”他惨然的说。
卡嘉丽看着他,心情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她平静的接受了这句话,又轻轻的抱住了基拉,抚慰的说:“我知道。”基拉又俯下身,两人继续相拥于地毯之上,没有再说话。
伊扎克与阿斯兰带着Duel和Aegis和回到PLANT的时机可谓恰到好处:扩充兵备的议案以压倒性的多数通过,最高评议会克莱因议长的反对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帕特里克·萨拉在办公室迎接自己的两位儿子:“这次你们辛苦了,”他的心情很好,脸上甚至挂着久违的微笑:“这两架G的性能我已经看到报告了,它们一定会在未来我方的作战中发挥出重要的作用;更重要的是,我们也可以根据它的资料自己进行研究。”
伊扎克点了点头,但是并不像他的父亲那样兴奋;阿斯兰也一如既往的沉默不语。帕特里克注意到了这一点:“怎么?你们好像并不高兴?”
“父亲大人觉得真·飞鸟这个人怎么样?”伊扎克终于开口。
“奥布的国防委员长么?他很年轻,应该还没有你岁数大吧!他是不是有什么背景?位子升得很快!”
“不论他是否有背景,他的能力的确能够胜任”,伊扎克回答:“我上次好像听您提到过,他是主动与您联系的……”
“不错,怎么了?”帕特里克也开始奇怪,伊扎克为什么那么在意叫做真·飞鸟的那个人。
“我总觉得不太放心”,伊扎克犹豫的说:“我有些看不透那个人,他究竟有什么企图——”
站在他旁边的阿斯兰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他从未见过自己哥哥这种表情,有些担忧,又有些迷惑。帕特里克却早已经打断了他的话:“你不需要这么自寻烦恼,他的目的不过是金钱而已,虽然奥布号称中立,但在这个世上,决定一切的终究还是各种利益。”停了一下,他转过话题:“难得回来一次,不要忘了去看看拉克丝小姐,你们也很久没见了。”
伊扎克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与阿斯兰一起退了出来。刚走出大门,阿斯兰就问他:“你究竟在担心什么?”
伊扎克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停下脚步:“你觉得那个人怎么样?”
“心机很重,也有些狡猾,不过很聪明。”
“卡嘉丽哥哥呢?”伊扎克又问:“你好像并不喜欢他,为什么?”
伊扎克跳跃式的问题让阿斯兰愣了一下:“怎么突然问这个?”他讷讷的说。
伊扎克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应,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步子却越来越快:“因为他们两个人一直在一起,所以我想了解其中一个人可能有助于了解另一个人的想法。”
“她哥哥我并不了解,不过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也很有名,应该也是通常说的那种很优秀的人。”阿斯兰简单的回答,又忍不住问:“你究竟在担心什么?”
伊扎克突然停住脚步:“担心什么?”他喃喃的说:“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觉得,那个人太坚定了。”
阿斯兰转到他的面前:“坚定?这有什么不好吗?”
伊扎克回眼看他:“这世上没有人能够做到绝对的坚定,因为人人都会有担心失去的东西,这种担心会让人患得患失,犹豫不决。”
阿斯兰盯着他:“所以呢?”
“所以真正坚定的人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根本一无所有,也就无所谓失去”,伊扎克不停的说了下去:“这种人是最可怕也最危险的,因为存在本身对他都没有任何意义,像这种人怎么会把什么金钱之类的东西放在心上?他也不可能有什么理想!”伊扎克的声音里出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激动:“能够眼睛都不眨的毁掉整个世界的就是这种人,他还偏偏坐在那么敏感的位子上,拥有那么大的权力!”他喘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所以我才很想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阿斯兰仍然紧紧盯着伊扎克:“你在害怕么?”
伊扎克回过神,看着他:“什么意思?”
阿斯兰笑了笑:“我只是想,哥哥你真的是个好人!”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叫伊扎克,伊扎克不由得愣住了。
阿斯兰已经继续说了下去:“其实仔细想想,就算这个世界真的毁掉了,又跟哥哥你有什么关系?就拿你和我来说,从小到大,就一直是我在要,你在给;难道说你拥有的要比我多么?”
伊扎克不语,阿斯兰的眼泪却慢慢的流了下来:“但是你却比我还害怕这个世界被毁掉,哥哥果然一直都是很温柔的,这世上一定有很多你牵挂的人——”他的声音已经开始哽咽:“不像我这么自私——”
伊扎克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自私并没有什么不好”,他的声音很温柔:“希望这个世界不被毁掉也是一种自私——你说得没错,我有很多牵挂的人,你就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个,”他缓缓的说。
阿斯兰的肩膀不断抽动,终于痛哭失声,多年的心结在此刻被打开,事隔十多年,他再次在伊扎克面前恢复成一个孩子……
拉克丝坐在卧室里,心情却怎么也不能像平日那样平静,她努力控制着走到窗前的冲动——刚才父亲回来,告诉她伊扎克今天回PLANT了,从那时起,她就一直处于这种状态之中:有些欣喜,有些期盼,又有些不安。
她从床上起身,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向梳妆台坐下,随手拿起梳子轻轻梳理起自己的秀发,这个动作让她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下来。她对镜中的自己笑了笑,像是在嘲笑自己的坐立不安,轻声说:“太难看了啊,拉克丝·克莱因,他一定会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的,他一定会来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因为他是她完美无缺的未婚夫。
她仍然清楚的记得订婚那天的情景:自己站在父亲的身后,对每一位前来祝贺的客人露出最为甜美的笑容,她并不觉得兴奋,也不觉得难过。她以前就认识伊扎克,后来也约会了几次:他非常优秀,又很体贴温柔,是所有女人梦想中的丈夫,他们两个人简直是生来就应该在一起的,否则所有人都会觉得不可思议:除了拉克丝,谁能够配得上伊扎克;除了伊扎克,又有谁能配得上拉克丝?但是那天的她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那些,她一边保持着笑容,一边被脚踝的痛楚所烦恼——与礼服搭配的鞋子是第一次穿,跟很高,又站了那么久,她觉得自己简直就要支持不下去了,但是她连稍微转一下自己的脚跟都不敢,那么多的人在看着她,拉克丝小姐不能在众人面前露出任何不适当的举止。她努力维持着笑容的完美,终于找到一个空挡,悄悄的走进了化妆室,即使在这过程中,她也依旧注意着脚步的轻盈。坐在化妆室里,她终于轻轻松了一口气,但是,仍然不敢将鞋子脱下来——万一有人这时候走进来就糟了。她不敢坐的太久,稍微坐了一会儿,就又鼓足勇气走了出去。
打开房门,她惊讶的看到伊扎克站在门前。
“休息过来了么?女孩子果然很不容易,穿那么高的跟站那么久,一定很累了!”伊扎克微笑着说。
她愣住了,生平第一次说不出话来。
“看来我们都不容易。”伊扎克接着说道,走了过来,轻搂住她的腰:“你可以把重量靠在我身上,这样会舒服一些。”
她突然有股想哭的冲动,不知是为了他的温柔体贴,还是为了他看出了她的不容易。她低下头,不让他看到她的表情,嘴边却隐隐浮现出了一丝微笑。接下来的半天,她的记忆中没有再留下脚踝的痛楚和勉强微笑的疲惫,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幸福之感——她真的爱上了她的未婚夫,在订婚那一天……
门铃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惊醒,他来了!她急忙站起来,下意识的瞥了一眼镜子,镜中的少女脸上流露出的是压抑不住的羞涩与欣喜,她平静呼吸,努力保持着平日的步调轻快的开门走了出去。
在熬过一个冬天后,乌兹米的生命终于逐渐走到了尽头:他已经昏迷了快一个月了,窗外三月的微风与阳光里弥漫着春天的气息,越发反衬出他卧室中的冷寂与空旷。卡嘉丽坐在他的床前,看着这个奄奄一息的男人,心中最强烈的感觉并不是悲伤,而是深到骨髓的恐惧:这种恐惧包含着面对前路的茫然,进一步演化为对聚散无常的命运的慨叹——也许将来有一天我也会这样躺在这里,丧失了所有的尊严,连自己是谁都已经忘却,没有一个亲人在身边,所有的人都在不耐烦的等待着我的死亡……这种想法让她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战,她起身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新鲜的空气与暖暖的阳光一起拥了进来,她觉得心里舒服了一些,转过身,看着仍然静静躺在那里的人——如果他现在还能够被称为是“人”的话。
乌兹米最后清醒的时刻是卡嘉丽陪伴在身边:那也是一个温暖晴朗的午后,他已经不能讲话,只有眼睛间或一轮,嘴唇微微翕动着,卡嘉丽将耳朵凑近他的嘴唇,意料之中的听不到任何声音,看着他痛苦急切的表情,她轻声问道:是想见什么人吗?那双日渐无神的眼睛缓慢转动了一下,也许只是直觉,她又轻声问:想见真吗?这次她清楚的看见他的眼睛用力眨了眨,同时,一行眼泪缓缓的流了下来,卡嘉丽吓了一跳,不自觉的直起腰后退了一步,但她很快反应了过来,快步走出门吩咐道:让飞鸟大人马上来这里,乌兹米大人想见他!
但当真赶到这里的时候,一切已经太迟了,乌兹米完全陷入了昏迷,从那以后再也没有醒过来。从某种意义上讲,乌兹米已经死去了——他现在连呼吸心跳都全部依靠着仪器的支撑,拔掉他身上的各种管子,他一定会在几分钟之内就离开这个世界。很多人私下赞同着这种做法,但国防委员长强烈反对,卡嘉丽又想起了那天下午真的样子:得知乌兹米陷入昏迷而且很有可能不会在醒来的时候,他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卡嘉丽敏锐的发现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奇怪表情——有些怨恨,又仿佛有些愧悔,他静静的走到乌兹米的床前,站在背光角度下的卡嘉丽看不清他脸上的起伏,他抬起手,不经意似的抚上了乌兹米的脸庞,手指顺着乌兹米紧闭的双眼轻轻的滑下,卡嘉丽不由得心中一动——那道弧线俨然是乌兹米已经干涸的泪痕。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真的手已经放下了,那个动作是如此的轻微迅速,连站在身边的卡嘉丽都怀疑是否是自己的眼花。从那以后,真依然坚持每天来看乌兹米,每次都是面无表情的在旁边站一会就离开,在所有人都接受了乌兹米已经死亡的现实后,他仍然利用着自己的职权专横的维持着乌兹米生命形式的延续,连卡嘉丽都无法弄清,他这种做法究竟是出自于爱还是恨……
开门的声音打断了卡嘉丽的思绪,她抬起眼,门口站着的是真,不需要寒暄,他像平常一样平静的走到乌兹米的床边,低下头看着他。
“看出什么变化了么?”卡嘉丽仍然靠在窗边,淡淡的问。
没有回答。
“他已经死了”,卡嘉丽生平第一次说出这么冷酷的话语:“不论你是否接受,也不管你是爱他还是恨他,你这种做法只是让他连最后的尊严都无法保持!”她终于说出了多日来埋藏在心里的感觉。
救赎
作者:tomikyo
真突然笑了,那种笑容简直像心无城府的孩童一样天真,卡嘉丽不由得愣了一下,“你刚才问我他有什么变化是么?”他轻抚了一下乌兹米的头发:“他的头发长长了呢!”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但也带有一些恍惚:“不过终究还是死了吧!虽然头发还在长——”
卡嘉丽不知如何回答,屋子中一片沉默,再度开口,真的语气又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可以出去一下吗?”他没有抬头看卡嘉丽:“我想单独和他待一会儿。”
卡嘉丽悄悄退出房门,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并没有离开,仍旧等待在那里,她似乎在模糊的等待着什么。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是很短的时间,真开门走了出来,看见了等在门口的卡嘉丽,他有些意外,又仿佛有些意料之中:“全都结束了”,他淡淡的说:“这次是真的结束了。”卡嘉丽看着他,没有说话,真的眼睛却移了开去,隔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了,掉过头来:“看我干什么?”他蛮不讲理的说,轻颤的尾音却泄露了心情的起伏,卡嘉丽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温柔之意,那简直是类似于母爱的一种包容,她第一次不对面前的这个人感到害怕与厌烦,这种混杂着怜悯的包容甚至让她笑了笑:“都结束了吗?那就好。”下一刻,她已经被真紧紧的抱住,她很快从最初的惊讶中平静了下来,感受到真越来越剧烈的颤动,她心情更为平和,没有说话,她轻拍着真,她听到了第一声的哽咽,随之而来的却是让她都手足无措的号啕大哭,这位国防委员长似乎根本就不顾忌自己的身份,哭得比小孩子还要肆无忌惮,卡嘉丽一边安抚着他,一边尴尬的注意到走廊两边已经有人影在探头探脑,心里冒出的是与整个场面完全不搭的近似于黑色幽默的想法:就目前的状况来看,自己与这个正在自己怀里哭的人,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表现都应该互换一下才比较正常。
与乌兹米隆重的葬礼相比,卡嘉丽继位的典礼显得相当简单,这也是真的意思——在那次放声痛哭后,他很快又恢复了平常那种不冷不热的态度,但卡嘉丽对他的厌恶与害怕却已经消灭了大半——也许只是因为她对人类身上的脆弱没有任何抵抗力。
“乌兹米大人的葬礼必须要隆重,这是当然的”,真这样解释:“一来是与他的身份相符;而来也是为了你好,”他看着卡嘉丽:“你现在之所以能坐在这个位子上的唯一根据就是乌兹米大人的身份,你当然要强调这一点,也要向周围那群家伙表明一下你们的父女情深。”
卡嘉丽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她还是不太习惯真用这种若无其事的语气诉说着各种钩心斗角、争权夺利的事情。她转过头看着旁边的基拉,他的脸色却和真一样的平稳:“就这么办吧!”他简单的说:“我去料理,不过卡嘉丽的继位大典要怎么办?”
卡嘉丽的头开始疼了起来——她刚刚才想起乌兹米去世的另一层意思,那意味着她必须硬着头皮坐上那个她其实避之唯恐不及的奥布代表元首的席位,同时可能还要忍受各种挑剔、不满和忌妒的眼光。
“这个么?”真沉吟了一下:“还是简单一点比较好,一来葬礼刚刚举行,二来有些人心里可能还是有着各种想法,稍微收敛一些,不要太张扬,反正我们来日方长。”
卡嘉丽还没有从真的那个“我们”之中回过神来,就听见身边的基拉冷哼一声:“想法最多的只怕是塞蓝·罗马那两父子吧!”
卡嘉丽的脸不由得有点红,塞蓝·罗马是奥布的外务大臣,他的儿子尤纳·罗马也在外务省任职,在佩肯和夏洛克两大贵族逐渐势衰的情况下,他们已经成为目前奥布最为显赫的贵族世家。从政绩方面来讲,他们并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指摘的地方,对待卡嘉丽也很亲近——不如说是亲近的过了头:那个尤纳自从第一次见到卡嘉丽之后,就开始不断的对她表示“友好”,而塞蓝更是毫不隐讳他希望尤纳和卡嘉丽在一起的热情。卡嘉丽现在已经达到了一想到要见这对父子就连饭都吃不下去的地步了。
真轻轻的笑了:“我只能慨叹我们的公主美丽过分了。”
卡嘉丽实在忍不住了:“说正经的行不行!”她没敢看基拉,但可以肯定基拉脸色的难看程度绝对与自己的脸红程度有一拼。
真收起笑容:“好,说正经的,那对父子那么巴结卡嘉丽的原因说到底还是为了权力,所以不需要担心,我们只需要提防他们将来不会回过头来咬我们一口就可以了,他们所在位子的危险性远远大于他们自身的危险。我们要做的就是牵制住他们,绝不能再给他们更多的权力。”他有意的停了下来。
“怎么牵制?”卡嘉丽已经顺口问了出来。
“军权在我的手里,这就是最大的牵制!此外,我想将内务省的事情正式转给基拉负责。”
“基拉?”卡嘉丽惊讶的转向基拉,基拉没有否认。
“为什么?”
基拉避开了她的眼光,真却替他作了回答:“这有什么需要怀疑的么?我们不可能放弃那个权力,我又分身乏术,基拉不是最适当的人选么?”
卡嘉丽没有出声,一会儿,才叹息似的说了一句:“你们早就已经决定了是不是!”
“没错”真回答的很迅速:“他之前负责内务省的事情就是为了给现在铺路,我们目前拥有了奥布最大的权力,我们必须把这种优势保持下去——”
“权力!权力!你能不能说点别的!”卡嘉丽突然爆发,打断了他的话。
真一惊,怔住了。
基拉上前一步,拦住卡嘉丽:“卡嘉丽——”他似乎不知如何开口,结果还是转向真:“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先回去,我来劝她。”
卡嘉丽掉过头去,谁都没看。
真的脸色却在听到基拉的话后变得更加难看,他勉强压抑着自己,最后还是忍不住冷笑道:“不错,反正我就是个小人;不过,没有我这种小人存在的话,你们可能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抛下这句恶毒的话,他掉头就走,房门被狠狠的摔上。
基拉转过身,看着卡嘉丽,卡嘉丽仍然背对着他,对他不理不睬;基拉试探性的上前搂住她的肩,她却想都不想的又甩开了他。基拉叹息着问:“生我的气么?”卡嘉丽没有回答。
一阵沉默,就在卡嘉丽误以为基拉已经离开的时候,却感到自己的身子被基拉硬生生的扳了过来,随之而来的是猛烈的让她几乎窒息的吻,她沉浸在震惊里,没有任何反应,但基拉越抱越紧的胳膊终于让她感到了痛楚,几乎带点恐惧的,她用力推开了基拉:“你怎么了?基拉?”她颤声问道,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还在怄气的事情。
基拉脸色苍白,但双眼却异常明亮,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热情中恢复过来,他又抱住卡嘉丽,一手轻抚上卡嘉丽的脸庞:“无论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他喃喃的说:“这世上没有人会保护我们,除了我们自己。”
卡嘉丽看着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但是前一段时间那种莫名的不安又不受控制的浮上心头,甚至更显纷乱。
基拉从早上开始,心情就并不好,起因是他无意中听到的府邸中侍女们的对话。内容很自然的又是上流社会中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不过这次的主角是卡嘉丽。
“真的吗?那个尤纳在公开场合都敢这么做,真不敢相信!”
“我亲眼看见的,公主殿下脸都红了,不知道是生气的还是害羞的,这也难怪,大庭广众下被这么一把抱住,换了谁都受不了,说是欢迎,谁信啊!”
“我看那个尤纳就是仗着他老爸的气势,所以才敢这么嚣张!”
“怎么说呢,家世上倒确实相当,年龄也比较合适。”这个侍女似乎想要表现的公正一些。
“相当个头”,另外的一个侍女显然少了一些顾忌:“真要相当的话,我看飞鸟大人倒更合适一些!那个尤纳不就是有个贵族身份么?飞鸟大人可都是全靠自己!”
“看吧看吧,又扯到自己的偶像身上去了!”旁边的侍女嘲笑。
“才不是!”女孩的脸红了:“他们两个确实很配啊!我听人说乌兹米大人去世的时候,飞鸟大人还抱着公主哭了呢!”
“真的假的?!那个真·飞鸟?”其他的侍女一副被吓到的表情。
说话者看来自己也不是很有自信,但仍然用力点了点头。这时,有人看到了基拉,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基拉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似的从她们面前走了过去,心里却满是苦涩之意:谁都有资格和她在一起,除了自己。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没有注意到他走过之后侍女们又一次的交头接耳——
“其实这个大和大人也不错,总比那个尤纳强多了。”
“而且他好像和公主感情很好的样子。”
“我听说公主与乌兹米大人相认之前就认识他,所以关系才比较好……”
……
……
基拉回到国防委员会的官邸,不出所料的看到了等在那里的真。“说服我们有政治洁癖的公主了吗?”他似乎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
基拉淡淡的说:“她只是在生我的气,并不是像你以为的什么都不懂。”
“我并没有说她什么都不懂,但懂得道理并不代表就能按照那些道理去做。”
“她不需要做,因为我会替她做的。”
真噎住了,良久,才冷笑着说:“果真兄妹同心啊!”他的声音里隐隐有丝妒意:“十几年的相依为命果然不是白过的。”
基拉看着他:“你有什么不满吗?”
真别过头去,冷冷的说:“我能有什么资格不满?我哪里有那个立场!我把公主殿下惹怒了的时候,还需要拜托你去替我多美言几句呢!”他又一次的冷嘲热讽。
基拉没有理他。
不论这中间有了多少波折,事情最终还是按照真最初的设想落下了帷幕:葬礼和典礼全都圆满结束,基拉·大和也顺利的坐上了内务省首席大臣的位子,虽然背后有许多嫉恨的目光,但不知是否讽刺:基拉·大和与真·飞鸟是好友的传闻早已世人皆知,这使得基拉位子的迅速上升有了合理的解释——人家好歹也是有背景的人!
自大战爆发已经将近一年,这场双方都以为会迅速结束的战争违背了所有人的意愿,陷入了消耗战的池沼:地球联邦虽然拥有数量上的优势,但在军士素质及军事技术上,显然扎夫特要略胜一筹。不过本次战争的最大的赢家却并不是交战的任何一方,而是自始即宣称独立的奥布联合王国:同时为双方提供先进的军事武器,使它获得了大量的黄金和粮食,又进一步刺激了本国的经济乃至军事工业的发展;在适当的时候以极为优惠的价格向地球联邦或扎夫特提供帮助,以维持着双方实力微妙的平衡——奥布现任国防委员长继任以来推行的一系列政策使得这个岛国早就不再具有乌托邦的理想色彩,颇具讽刺性的成为整个世界矛盾的最佳代言人。
所有人都相信——奥布现任代表元首卡嘉丽·尤拉·阿斯哈只是一个象征性的傀儡,真正掌握实权的是奥布国防委员长真·飞鸟,甚至已经有人开始猜测,在不久的将来,真·飞鸟就会干净利落的推翻现在的阿斯哈政权,自己坐上奥布代表元首的宝座。但是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他们预料之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那个让地球联邦和扎夫特都恨得牙痒痒而又束手无策的黑发小子似乎并不拥有和他的所为相称的野心,仍然乖乖的坐在国防委员长的位子上而没有更进一步。于是又有传言:那个红眼少年早就与美丽的奥布公主关系亲密甚至暗渡陈仓,奥布迟早是他的,根本不用浪费力气再去发动一场政变。
无论如何,传言只是传言,在C.E.72年的夏天,地球联邦、奥布、扎夫特都处于一种微妙而又脆弱的平衡之中,整个世界在平静之中酝酿着巨变。
PLANT最高评议会的改选已经结束,帕特里克·萨拉众望所归的作上了最高评议会议长的位子——从一开始,这场竞选就没有任何悬念:原议长西格尔·克莱因的鸽派作风在战争没有快速结束的情况下理所当然的被看为懦弱而没有魄力;自始至终就以强硬态度著称的萨拉已经在一般民众的心中具有了英雄的色彩,而其妻在地球因蓝波斯菊袭击而遇难的背景更为他的作法渲染出了一种无奈悲壮的氛围,总之,在这场大选中,鸽派力量严重受挫,所有的权力几乎都集中到了鹰派人物的手中。在向萨拉表示祝贺的时候,克莱因曾意味深长的说:无论在什么时代,和平总是民众最基本的企求。”萨拉对此的回答是:“那是在确保尊严的前提下,民众的企求现在就在你的面前。”
正是在这种氛围中,以“Speed break”命名的军事行动议案获得了通过,历史步入了下一个转折点……
“扎夫特又向我们定购机动战士,我已经答应将X103-Buster卖给他们了。”真告诉坐在对面的基拉。
基拉皱了皱眉:“最近扎夫特定购的武器多的不太正常,前两天刚买走两架MA,他们是不是在准备什么军事行动。”
真往后一靠,将头放在椅背上,不经意似的说:“那个好斗分子萨拉刚刚上台,好不容易有机会大展拳脚,他当然要热烈庆祝一番。”
基拉看着放在桌子上的自己的双手,突然问道:“你觉得这场战争会怎么结束?”
“结束?”真嘲讽的反问,“不会结束的,这就是人类的劣根性!”他终于坐正,看着基拉:“所以你现在才和我坐在一起,因为你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的看清这一点的人!”
基拉没有否认。
真已经继续说了下去:“你跟我绝对是一类人——对这个世界没什么感情,对人类也没什么好感,而且超级自私——除了自己的事情,什么都不关心——正确的说法或许是连自己的事都没怎么放在心上,活着就活着,死了就死了。” 他今天的话尤其的多:“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的唯一不同就是你有个双生妹妹——这也是你为基拉·大和,而我是真·飞鸟的原因。”
基拉默默的听着,似乎对他的话很感兴趣,但再次开口,说的却是完全不相干的事情:“PLANT的事情一定要调查清楚,如果真有什么行动的话,我们也要准备好下步棋怎么走。”
真笑了:“我们果真是越来越像了,连想法都是。”
“但绝不会完全一样”,基拉淡淡的说:“就如你刚才所说,你永远都是真·飞鸟,而我是基拉·大和。”
这句话成功的让真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仿佛很清楚自己踩到了对方的痛处,基拉的语气里也带有了一丝不怀好意:“飞鸟大人的情报从来都没让我失望过,相信这次也不例外,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伊扎克去找阿斯兰的时候,他正在对Aegis的OS作最后的调试。
“最近你好象对这架机体的维护很上心?”
“Speed break应该要用得上它。”
伊扎克的脸色微微一变:“你怎么知道的?Speed break 的事情。”
“父亲跟我提到过,”阿斯兰回答的很简单。
“是么?”伊扎克呼了一口气,苦笑着说:“你好像很赞同?”
“是很赞同”阿斯兰少见的坚定和坦白:“结束这场战争的最有效的手段就是让一方丧失继续作战的能力。但如果我们不获得胜利,之前的一切努力和牺牲都没有任何意义。”
“对方只怕也是这么想的,”伊扎克轻轻的说。
“我们是在打仗,关心敌人的心情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阿斯兰回答的非常迅速。
伊扎克又是一楞,看着阿斯兰:“你的想法变了很多。”
“不如说是现实了很多”,阿斯兰公式化的语气里终于有了一些感情:“我们不能再有任何牺牲了,不论是哪一种形式的牺牲!”
“人人都希望自己变得坚定,因为那样至少自己会舒服一些,但是你是否能保证自己的坚定能贯彻始终?否则一旦动摇,痛苦不是你可以想象的。”伊扎克缓缓的说。
阿斯兰不语。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伊扎克继续说了下去:“母亲的事情也许真的让你有很大的负担,但那并不能说明你之前的想法都是错误的,你没有必要这么强迫自己——”
“不要说了”,阿斯兰终于忍不住打断他:“伊扎克,你太善良了!”他的声音在发抖:“这世上的人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美好,你这种事事为别人着想的习惯迟早会害到你自己!”说完这些话,他似乎把所有的勇气都用光,掉头就走,只剩下伊扎克一个人呆呆的站在那里。
卡嘉丽从阿尔塔府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也许年龄比较接近的缘故,她与玛雅·阿尔塔的关系一直比较要好,玛雅的父亲似乎也很乐意看到自己的女儿与代表元首关系亲密,因此,不知不觉中,玛雅已经逐渐成为卡嘉丽有生以来相交最深的朋友。
回到府邸没多久,侍女就告诉她今晚只有她一个人用餐——基拉和真似乎很忙,都不回来吃了——自从乌兹米去世以后,住在这间大屋的人就只有他们三个了,不知是否有意,真总是主动加入到他们用餐的行列之中,三个人一起吃饭反而成为了习惯,不过,有时侯也会出现今天的这种情况。
坐在餐桌旁,卡嘉丽不由得有些怀疑:最近并没有听到有什么大事,为什么两个人会忙成这样?但很快,她的思绪又转到了今天下午与玛雅的谈话上去了:玛雅终于悄悄的告诉了她自己的男朋友究竟是何方神圣,但对方的名字却差点让卡嘉丽把当时嘴中的一口水全都喷了出去——居然是那个尤纳·罗马!卡嘉丽马上意识到了自己身份的尴尬——尤纳拼命追求她的事情早已在整个上流社会传得沸沸扬扬,但是玛雅似乎并不介意:“我们从小就认识“,她轻松的说:“我很清楚他的毛病,但这么多年,他并没有离开过我的身边,我还见过他以更夸张的方式追女孩子呢“,她甚至有心情开起了玩笑:“他也许不比一般人要好,但也并不比一般人要坏!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王子公主,我看见帅气的男孩子也一样会脸红,所以我们两个在一起刚刚好,不多不少。”
卡嘉丽看着面前这个和她同龄的女孩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这个外表柔弱的少女具有着远远超过同龄人的成熟和豁达,究竟是怎样的环境造就出了这样的女孩?“外表真的很会欺骗人!”卡嘉丽不由得在心中慨叹:“这个少女的坚强恐怕远非自己所能及得上的,不过,谁又知道,她刚刚的那番话不是爱到深处的表现呢?”
此时的真与基拉的心情却远不像卡嘉丽那样轻松,两个人坐在真的办公室里,放在他们面前的是快得不可思议的情报——而这两份一摸一样的情报却让二人更为迷惑。
“Speed break?这就是PLANT在准备的军事行动?针对地球联邦军事基地巴拿马的大规模打击?”基拉的语气里简直有一丝笑意:“我知道飞鸟大人的情报一向很准很及时,不过这么大的军事行动居然在不到10个小时的时间里就让我们调查了出来,我真不清楚是应该夸奖一下我们情报人员的高效率,还是为PLANT的反间谍机构默哀!”
听出了基拉语气中的嘲讽之意,真的脸色也并不好看:“如果没有地球联邦那边送来的情报,我们也许真应该表彰一下PLANT那里的人。”
听到他的这句自我调侃,基拉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现在的情况是,PLANT、奥布、地球联邦全都很清楚这次军事行动的代号,打击目标甚至时间,说实话,我简直有一种滑稽的感觉!”
“以后你会发现,人类最擅长的就是滑稽剧的表演!”真冷冷的回答。
“你不会那么天真的相信这就是PLANT的真正目的吧?”
真全身放松的靠回椅子上,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语的说:“这次情报的速度确实有些不可思议,而且地球联邦居然几乎和我们同时得到了相同的情报……”
“伤到你的自尊心了么?”基拉又一次冷嘲热讽。
“你怎么看?”真姿势未变,直截了当的问基拉。
“我不会笨到相信PLANT这么大的军事行动的保密工作居然比平常更为疏漏!这是PLANT故意放出来的风!”基拉说的很肯定:“而且连我们都只能得到这种情报,更加证明了PLANT这次行动的彻底和机密!”
真直起身:“所以呢?”
“阿拉斯加”,基拉平静的说:“那才是PLANT的真正目的!”
“为什么这么说?”
“现在地球联邦有一半以上的兵力集结在巴拿马,想要攻下它并不容易。就像你所说,萨拉刚刚上台,他不会准备这么冒险的作战来为自己庆贺!而阿拉斯加是目前地球军基地中兵力部署比较薄弱的,同时离PLANT在地球上的势力圈也最为接近,拿下阿拉斯加有很多好处:一来可以鼓舞国内士气,同时为萨拉争取到更多的支持,这样他以后的军事行动即使比较急进也容易获得通过;二来夺取阿拉斯加后,PLANT在地球上的势力范围会进一步扩大并连成一片,这在军事上意味着什么,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明白;此外,地球军通向宇宙的路途目前只有巴拿马和阿拉斯加了,堵住一个,地球军在唯一的通途巴拿马肯定会处处小心,不敢出差池,客观上也牵制了他的兵力,以后会更加被动。无论从那方面来看,攻打阿拉斯加绝对要比巴拿马合适的多!”
真微微笑了,眼神中的表情却非常奇怪:“你果然和我很像,而且越来越像!不论怎么掩饰,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改变的!”
似乎早已习惯,基拉根本没有理他,只是自顾自的说下去:“现在该想想我们要怎么办了,还有就是——”他停下来,看着真;真已经顺口接了下去:“还有就是要看看地球联邦的人是否能像我们大和大人头脑这么聪明了!”
“战局僵持以后,地球联邦已经越来越陷入不利的境地了,不断的丧失制空权和领域,再这么下去的话,PLANT只怕真的会占领整个地球——”
“如果那样的话,PLANT才真的泥足深陷了,过长的战线对于人数上不占优势的PLANT来说绝对是恶梦!”基拉打断他。
“也许是吧!不过现在确实是PLANT占优势,而我们好歹也是地球上的国家,不能那么不讲义气,”真狡猾的说。
“你想说的是双方势力平衡、相互制约,对我们的安全才更有利吧!”
真不置可否:“所以呢,我们现在应该帮地球联邦一把,信息上的公平才能带来军事上的公平?”
“那么谁来担任公平大使呢?”
“当然是我们的外务委员长大人了,他一向跟地球联邦的关系很好的,让他来做这种事最合适不过了!”
“他的儿子也很合适!”基拉的眼神闪烁着:“据说他和蓝波斯菊走得很近!”
真突然放声大笑:“基拉,你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比我还要阴险!”
基拉不动声色:“多谢抬举!那么接下来的事情,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可以放松心情来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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