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涅尔瓦上的谋杀案
作者:极光鬼火


第六章 突 变

尖利滚烫的碎块瓦砾完全停止漫天溅射比预计得早些。伊萨克检视怀中紧抱的阿斯兰,直到确定那张俊秀光洁的脸上没有伤痕,裸露在外的手脚只有一点擦伤,还有衬衣袖口沾到一些焦黑的细屑时,才安下心,深深吐出一口气。背上钻心的疼痛涌了上来,仿如被千万支火烛灼烧。阿斯兰曾经承受的就是这样的痛苦吗?他不顾纠扯神经的伤痛站了起来,脚边仍然徘徊着尚未消散的浊雾。不远处,一团红色的影子夹着一点绿色向这边冲过来,似乎还在喊着什么。

大概在叫阿斯兰的名字吧。他模糊地想,这次我可没有让他受到伤害。他勉强笑了笑,觉得阿斯兰突然变重了。可恶!不能倒下,伊萨克,就算疼死了也要站着。虽然MS也好,小刀也好,象棋也罢,阿斯兰都比他强,但他一定要能成为阿斯兰的依靠,坚强到足以让他继续赢他,继续一声不吭地闷着心事的依靠。

伊萨克转身,等着那群人将他们围住。他把阿斯兰交给了看上去最值得信赖的海涅,一手悄悄扶着墙。

“威斯汀夫鲁斯队长,麻烦你告诉舰长我等一下就去见他,”他站得笔直,语调像往常一样傲然,蓝蓝的眼睛却不大明亮,“有一点事我必须现在就去处理,阿斯兰……”他咬咬嘴唇,声音清晰而冷静,“等一下我会把他接到卢梭号上。”

他毫不迟疑地抽身离开,不在乎海涅洞悉万物的目光。

“迪亚哥,”他的声音不见了刚才的气势,凸显微弱与沙哑:“你走在后面帮我挡着。”

真关切的注意全部集中在阿斯兰身上,刚才看到伊萨克的瞬间他不禁尝到一股酸楚。是伊萨克救了他,是伊萨克代替他经受了肆虐的弹片,是伊萨克硬撑着巨痛极富尊严地离开,而不是他,不是真•飞鸟。他多么希望沿着走廊飞奔的是他,多么希望奋力闯入危险的是他,多么希望拥紧他跃然而出的人是他!

但他不会认输,永远不会。他拽着红服的衣襟拧成一团,下次,如果还有下次,为了阿斯兰付出的人一定会是他。

“真,”海涅忽然叫了他。真连忙回过神,结结巴巴地说:“啊,是,海涅队长?”

“阿斯兰没有受伤这最好,你能不能和舰长说明一下这次爆炸,我把阿斯兰送到卢梭上去。”海涅的眼睛也是绿色的,但他的眼睛却与阿斯兰截然不同,“露娜,麻烦你留在这里看好现场,雷,请你告诉伊萨克队长,等会不用他特地派人来接阿斯兰。”

露娜望着三人离去,有些不敢相信伊萨克•玖尔转身之初暴露的脊背竟与他们的背影一样殷红。久久注视探垂在海涅手肘外的蓝发,她终于记起海涅的眼睛让他想起了什么。枝繁叶茂的绿树,虽非参天但却足以荫庇年少的孩童在夏日的阳光下幸福地午睡。


“可恶!迪亚哥你这个混蛋!我说你轻一点!”蹙着两道眉,伊萨克伸手习惯性地想揪起给他涂药的迪亚哥,却牵扯到伤口痛得说不出话。

“我说你还是去医疗室让专业人员给你治疗的好。”省得我任劳任怨替你清理伤口、上药、包扎还落得一顿怒骂。这是迪亚哥没说出口的。

“可恶!你明知道还问!你说我敢让那群痴呆的医护看到我这个样子吗?!可恶!”尽管疼痛难忍,伊萨克依旧可恶、可恶地叫个不停。

裸露着上半身的伊萨克如果出现在那些女医护的眼前,只怕是非但没救到他自己,反倒额外增加几名无聊的病员。迪亚哥想象着没有发生的这幕场景,愉快地拉紧伊萨克身上的绷带,贴上封口膏布,后者又疼地怒吼起来。

“谁让你在密涅尔瓦那几个红服面前装帅,阿斯兰还昏迷着不是吗。” 迪亚哥收拾好急救箱,把盖子上五六快带血的金属碎片放进密封袋。

伊萨克反射性地一把揪起他的领子,手抖了一下随即放开:“你希望看到我趴在地上疼地直哼哼吗?!可恶的家伙!”

迪亚哥捂住嘴发出噗噗的笑声。自认阅历丰富的他也觉得无法描绘一幅伊萨克痛倒在地,而他的几名情敌高高地站在他面前俯视他的图景。

“今后一周你大概只能趴着睡了。”他笑着避开伊萨克速度迟缓的出拳,拎他起丢在一边的制服——现在称其为白服有些勉强——满意地点点头:“这个月的第三件。我认为你绝对够格申请‘PLANT制服摧残记录保持者’的称号。”

“可恶,迪亚哥你小子居然这样跟上司说话,罚你一年假期!别以为我受点伤就不能收拾你,可恶!可恶!可恶!” 伊萨克放弃垂桌子的打算,对迪亚哥怒目相向:“居然如此猖狂,下次让阿斯兰把你那些成人杂志统统拿去交给米莉!可恶!可恶!可恶!”他改用脚踢翻没被焊死的椅子。

“……”刚要讨饶的迪亚哥,目光落到手里破损沾血的白衣上,胜利的表情顿时铺满脸:“在此之前我要把这个当作礼物送给阿斯兰,”他用眼角观察着须臾间脸色发白的伤患,得意地把白服收好,这可是他的镇舰之宝,千万不能丢了。

“那么我们扯平了。”他乐滋滋地推开舰长室的门,哼着歌走了出去。能击败暴怒的伊萨克,这也绝对是足以载入PLANT史册的大事,至少对作为出气筒一号的他来说是这样。


“玖尔队长,”塔丽亚•格拉迪斯今天格外严肃,她的帽子摆在桌边,修长的双手交叠着屈起,指关节有些发白,“刚才的第四起事件让我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系列爆炸都是针对阿斯兰而来。”

她不理会身边副舰长阿瑟•特莱恩疑惑的眼神,站起来在房间里踱了几步:“第三次爆炸恐怕是为了转移我们的注意,让我们以为这一系列事件是针对密涅尔瓦的无差别袭击。”

她踱回桌前,认真地看着伊萨克,“我非常感谢你救了阿斯兰。这不仅仅是我作为一名舰长或是Faith,更是作为一名PLANT的公民而表达的谢意。”

她重又坐下,在桌子上弹了几下手指:“我知道你得到议长的命令要赶回PLANT,不知你是独自去,还是带着僚舰一同去?”

“我只与伏尔泰一起回PLANT。” 伊萨克已经知道这名女舰长想说什么了。

“很好,”塔丽亚吸一口气:“我希望能让阿斯兰留在卢梭号上,直到我们找出犯人为止——毫无疑问,是密涅尔瓦的一员导致了这些危机。”

“我没有意见。”

塔丽亚看来松了口气。伊萨克想,就算舰长不提出要求,他也不会让阿斯兰在目前的状况下回到这艘船上。通过几次简单短暂的接触,他对格拉迪斯舰长的评价不断提高,阿斯兰在她的战舰上作战比在那些顽固的中年人手下让他放心地多。

“海涅,我希望就这样让他留在卢梭上,”察觉到伊萨克的惊讶,她微微一笑:“另外我还想再加一个人前往卢梭,以确保阿斯兰的安全。”她没有从伊萨克的脸上找到反对,于是在室内三位年少的红服身上巡视了一轮,“真,你去吧。”

这一刻,伊萨克后悔得想把自己吊起来毒打,他居然没想到舰长会选这个红眼小子作为阿斯兰的护卫!综观密涅尔瓦的作战历史,怎么看舰长都倾向于把这个小子丢出战舰,塔丽亚探询地盯着他的时候他为什么就没反应过来?!可恶!可恶!可恶!

这么想的时候他不断觉得后背抽痛,真一脸无法隐藏的喜悦更令他怒火中烧。哼,连阿斯兰的门锁密码都不知道,量你们也绝不会有什么进展。那家伙从幼年军校起宿舍的房门密码用的一直是这串数字,某个top one看来精明其实很怕麻烦。他差点微笑起来。

“玖尔队长,你现在就回PLANT吗?”露娜玛利亚很想去照顾阿斯兰,但她没有勇气开口,特别是在见识到满身是血的伊萨克之后。

“对。”忽然显得怅然的伊萨克转向塔丽亚,在一刹那变得严谨起来:“请下令保护爆炸现场,不要再让维修组移动那里的物品。”

“我会的。”

伊萨克行礼打算告辞,舰长室的门迅速地打开,安娜•格兰特医护出现在门口。她低着头,揉搓着手里的帽子,怯生生地说:“请原谅我的无理,我听说——”她很快的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伊萨克,仍然看着地面:“我听说萨拉队长被转移到卢梭号上去了,我——我想请您——允许我也上卢梭。”

“理由是什么?”不敢正视闪着寒光的蓝眸,安娜•格兰特几乎冒着冷汗地说:“萨拉队长为了救我才受的伤——也、也就是说——他是因为我才会昏迷那么久——所以我想,如果我没能全力护理他——是一件很羞愧的事。”

先不说伊萨克,真的脸上清楚地写着“只有你才会那么想吧”,不过,让他感到不快的是,恐怕他的敌人又增加了一个,虽然她起不了什么作用。

“更何况,自萨拉队长受伤以来我一直都参与对他的护理,比较了解他的状况——如果我能与卢梭上的医生谈一谈,相信对萨拉队长的治疗一定有帮助。”她的眼里流出了晶莹的泪水。

听到这番话,塔丽亚叹了口气,她看向伊萨克,相信他能理解这个姑娘。

“好吧。”伊萨克不情愿地说。


“队长,这是对您早晨在密涅尔瓦的医疗室废墟发现的颗粒物体的检验报告。”

一进门,诗河就拿着一叠报告朝伊萨克走来。

接过报告,伊萨克浏览着走向舰桥。忽然他停了下来,惊愕地抬起眼:“这是真的吗?”

“是。这是经过五次以上反复检验的结果。”

“伊萨克?” 迪亚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最终也没理出头绪。

“拿去看。” 伊萨克把报告丢给他,在舰桥入口停下来,转身走向舰长室。

“‘视频信号干扰器’?!”跟在上司后面低头看着报告的迪亚哥不觉出声,差点撞到站住说话的伊萨克。

“诗河,你去舰桥告诉舰长可以启程了。”

“是。”

叉起腰,伊萨克面对简直把眼睛贴到报告上的迪亚哥,不耐烦地说:“你要么进来要么出去,别堵在门口。”

迪亚哥跑上三步,自动门在身后合上。

“为什么会有这个人的指纹?!”他嚷道,“你不觉得意外吗?!”

“在真相被发掘之前,所有的人都是嫌疑犯,没什么意不意外的。” 伊萨克坐到半小时前被他踢翻过的座椅上,手指触摸着深蓝色的扶手。

“你的意思是‘果然如此’?!”

这名白服并不回答,他在手边的通讯板上输入舰桥通信密码:

“给我接密涅尔瓦。”然后他看向表情复杂的迪亚哥:“你立即下舰去卢梭,不能放着阿斯兰那家伙不管。”

海涅小心地把阿斯兰抱进卢梭的医疗室,像移动一片羽毛般精心地将他放在床铺上。
女医护见一名红服带来一位伤患,立刻关切地上前。

“他已经昏睡了差不多一天,到刚才为止一直在输血。”海涅退一步让医护仔细查看阿斯兰的伤势,神情淡定。不会再出事了,他在心中温婉地告诉他,也知道他听不见。放心地休息吧。他又说了一句,然后悠悠地看着他。

“我认为他不需要输血,静养就可以了。”医护很亲切地转身说,收回检测用的仪器,“你的手臂……”

“不,我很好,谢谢。”海涅的嗓音深沉而富有磁性,医护愣了愣,脸微微泛红。

“你们是密涅尔瓦的MS驾驶员?”她替阿斯兰拉上薄毯,“那可是一艘了不得的新型舰呢,听说上面还有好几个Faith……”她忽然惊讶地捂住口,态度随之改变:“真、真是对不起,没想到您就是Faith……”她谦卑地低头,目光停留在海涅的领章上,这大概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亲眼目睹Faith和他们那尊贵的徽章。


“能告诉我卢梭上一般的通讯密码吗?我需要和密涅尔瓦取得联系。”

“当、当然,很荣幸为您效劳。”

就在海涅走到一旁,通过通讯板小声地与密涅尔瓦负责通信管制的美铃•霍克交谈,女医护沉默着离开医疗室,却在走道遇到了身后跟着真和安娜的迪亚哥。

这次,医护仔细观察了这个红眼睛的少年,确定他身上没有佩带Faith徽章才开口:“艾尔斯曼前辈,刚才有位Faith……”

“你说的是海涅还是阿斯兰?”真插嘴,和迪亚哥在一起他没有丝毫压迫感。

“阿斯兰?!”医护又一次愕然,“就是那个以前和玖尔队长一起隶属克鲁泽队的……帕特里克•萨拉的儿子?”

“啊,对,他是Faith。”听到她用这种口气提到阿斯兰,真有些恼火。

迪亚哥发现他好不容易暂时离开大飓风伊萨克,身边竟然又冒出一个火暴脾气的小子,实在想感慨苍天。

“Faith?!可是他没有……”医护话没说完,被真血红的目光吓了一跳,连忙绕过迪亚哥身边:“我去叫豪斯顿医生过来。”她轻快地走远。

此刻,约翰尼•豪斯顿正顶着他开始歇顶的头同正在脱离大气层的上司通话。

“豪斯顿医生,你在第一次大战中和我母上同是萨拉派吧?”年轻的白服直截了当地问,天空色的眼睛透出一股威慑。

“是这样。”医生两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平静地说,“我现在仍然是。”

“很好,”伊萨克理理手边的纸张,“我要你照我的话做,只对我报告。并且必须发誓在我同意前不对第二个人透露你所做的事,即使是阿斯兰•萨拉。”

“……是。”听到阿斯兰•萨拉这个名字,约翰尼•豪斯顿眼里一阵闪烁。



维克托•帕金森手里提着一包东西,独自来到拘禁医疗组长法兰克•盖德的禁闭室,后者伸展四肢仰面躺在床上,双腿从小腿肚开始悬在空中。

“你精神不错嘛。” 帕金森嘿嘿一笑,在栅栏前坐下。依照惯例,对一般乘员的舰内关押没有设看守。这也是因为左右以及对面的禁闭室全都空着的关系。

“维修组组长来找我干什么。”已经冷静下来的法兰克•盖德对外界似乎没有一点兴趣。

“别那么说,我是来给你安娜托我带给你的东西。” 帕金森想方设法把手里的东西塞进栅栏的空隙里,起初十分艰难,他坚持不懈地努力数十分钟后终于成功了,那一包东西落在离医疗组长五六米的地方。

“你亲爱的安娜给的东西,还不快收好!怎么,你还在不愉快?”送完东西,帕金森没有要走的意思,他莫测高深地看向医疗组长:“是不是被那银色头发的白服小子摆了一道?”

法兰克•盖德没有回答。

“白服嘛,总要有点白服的样子,更何况他以前曾经是克鲁泽小队的成员。”见还是没有回应,维修组组长自嘲地咧嘴笑笑:“突然从外面来了个毛头小子,东嗅西嗅地实在很惹人讨厌。下次你要是想教训他,叫上我。别忘了我可是比赛的亚军啊。”

帕金森站起来,目光很奇特:“我就去向舰长求情,她应该很快就会放你出来。”


医疗室里静得连根针掉落在地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海涅猛然从一阵惊悚中苏醒,用酸痛的左手捏着鼻梁揉了几下。

“威斯汀夫鲁斯队长……”

仿佛一颗水珠滴洒到净潭中,圈圈涟漪不住地晃开,模糊,消散,轻柔地穿越激烈的逆流在水源中心重又聚合成新的波动,弯曲着四肢浮动着交汇着延伸到天涯海角。

“阿斯兰,叫海涅就可以了。”他微笑着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摇了摇。

“是。”

“这不是命令,慢慢改吧……”奇怪地和前一天极其相似的对话,却让海涅感到一种温暖的幽咽,尘烟似地抚过面颊,捋顺他的头发,环绕着上升的气流消失在透明的光线下。

阿斯兰的脸上出现傍晚日月混合的朦胧晕色,他那双眼睛,此时很好地把它们后面的想法隐藏了起来。

“这里不是密涅尔瓦,”他的声音仿佛镶嵌在两层翡翠中的水晶,每一次振动空气都发出银星敲击光环的余音,“卢梭,我猜。”他探索的眼光投向温柔和悦的面容,很快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可以告诉我密涅尔瓦遭到了何种程度的损害?”他挣扎着想坐起来,海涅没有阻止他,他替他拿来柔软的靠枕,把洁白舒适的薄毯折成整齐的矩形垫在他布满伤口的背后。

“谢谢。”阿斯兰朝他受伤的手臂看去,眉宇间现出责疚。

又来了。海涅想,却觉得很宽慰。自则也好,内疚也罢,比始终没有意识地平躺着,无法呼唤他,无法回应他要好得多。

“我的房间大概被炸毁了?”

“说对了。”思维的速度恐怕是世界上唯一让人畏惧的事物。

“除了甲板、医疗室、我的房间,还有其他地方受到袭击吗?”阿斯兰的语调又恢复成那个冷静睿智的红服Faith。

“这个嘛,还有休息大厅。”

“伤亡是不可避免了……”他低眉,头脑中忆起前次大战血肉横飞的悲惨。

“这一点要感谢伊萨克,多亏他把伏尔泰的医疗组调集到密涅尔瓦,使伤亡数目压到最小。”

阿斯兰的神情明白地写着:哦,伊萨克也会做这种事?

海涅终于忍不住笑了:“既然你这么有精神,也不枉我们一场担心。”

“那真是抱歉。”

“这个时候不应该说抱歉啊……”橙色头发的Faith无奈地摇头。

一个金发小麦色皮肤的人出现在打开的自动门口。

“唷,你醒了。”他熟悉的略带嘲讽的表情夹杂着抑郁朝向阿斯兰。

“迪亚哥?你没和伊萨克一起回PLANT吗?”

跟在迪亚哥身后的真手里的晚饭啪啦一下摔在地上,另外两人也是用看非人的眼光瞧着他。

“你怎么会知道他去PLANT了?”三人异口同声。

“这个吗?简单的推理就能知道了。”这一秒,阿斯兰的微笑看起来有点让人发怵。



晚上八点,狄兰达尔接到秘书官的联络,说玖尔队长已经抵达首都Aprilius的国会大厦。他笑笑,拿起一份早就摆在桌上的文件,起身来到办公室。

“让你久等了,伊萨克君。”他和善地笑着。

“不,没有。” 伊萨克敬礼。

“这次我急匆匆的找你回来,是有一些情况不方便在电波里透露。”他含笑狭长的眼睛让伊萨克浑身不舒服,“我相信你一定也取得了很多成果。先说来听听吧。”

狄兰达尔往后一仰,倚在椅背上。

“是。”伊萨克取出他带来的报告,交给他,“在第二爆炸现场发现一枚地球联合制造的视频干扰器,经过处理,在上面发现了一组指纹。我推断这个指纹的主人极有可能就是几次爆炸案的犯人。”他令人不注意地停顿了几秒等狄兰达尔粗略浏览一遍报告,接着说:“四次袭击所用的炸弹均为地球联合仿ZAFT制XS-II远程中型遥控炸弹。犯人三次针对的目标都是阿斯兰•萨拉,另外一次我判定为分散注意的佯攻。”

“地球联合啊,他们果然插手了呢。” 狄兰达尔的语调听起来一点也不意外。

“说起来,伊萨克君,你的报告上提到的几名可能的嫌疑者,为什么没有红服成员?”他的眼睛在暗蓝的色调下呈现幻化的紫色。

“……我认为,首先,红服是ZAFT的精英,他们不可能也不应该为地球联合卖命,其次,这也是最主要的,我没有发现他们有任何疑点。”

“伊萨克真是正直的军人,要是所有的军人都像你这样,我们大概都会轻松很多呢。”议长漫不经心地说着把手里那叠报告放到桌上,同他带来的那份文件摆在一起。

伊萨克拧起眉,蓝色的眼睛闪着爆发前的征兆。

“或者,有没有可能是阿斯兰君自己安放的炸弹呢?伊萨克君,你看呢?”

“议长,请原谅我的无礼,” 伊萨克猛然上前一大步,银蓝的面容跳跃着愤怒:“以我对阿斯兰的了解,他宁死也绝不会做出这种出卖祖国的事。”

“哦,是我随便怀疑人了,不要介意啊,伊萨克君。” 狄兰达尔随意地道歉,把他带来的那份文件拿给伊萨克,“这是我想让你了解的东西,”他交叉起手指,转动座椅,把后背对着伊萨克,“最近一段时间黑海基地让我很不安心,不知道伊萨克君你有没有所察觉。”

“……很抱歉,我还没想到那一层。”那份文件的第一页就用鲜红的字体标明这是对三十多小时前发生在JUNIUS 4 附近 华盛顿级运输舰阿尔伯特号的调查报告。弗朗•佛克那舰长曾说他的舰艇里发生了权变。事实是,属于克莱茵派他的部下们监禁了属于萨拉派的舰长,在一起谋划一项对密涅尔瓦和阿斯兰•萨拉不利的行动。然而策划中途,运输舰不幸发生意外,所有策划者全数身亡,舰长下落不明。

但是,在事件的简单叙述之后,这份报告又提出了几项重要的证据,证明这并不是一起单纯的意外,而是由于地球联合的间谍故意破坏引发的袭击事件。其中之一,是大多数策划者和士兵都因救生沧供氧系统遭到人为破坏而在逃生途中窒息死亡。之二是在运输舰残骸中发现七具不完整的尸体,死因均系心脏被卡宾枪直接穿透。之三是舰艇的动力室碎块上被发现留有地球联合仿ZAFT制XS-II远程中型遥控炸弹的残片。

“其中一具被害尸体已经得到辨识,”议长示意伊萨克翻到文件末尾,那里夹着一张残缺不全的尸体照片,黑紫扭曲的脸部极为狰狞。

“他是包罗•金,最高评议会十二人之一的亚历克山大•卡沃斯的部下。” 狄兰达尔回转椅子,等着伊萨克作出反应。

“号称‘军事国防之人’的亚历克山大•卡沃斯?”

“没错。”议长点头露出赞许的表情,“当初在土耳其海峡建立黑海基地就是他的提案,而那基地的司令官也是他任命的亲信。”

“您的意思是,他是地球联合的间谍?我认为这不可能……” 伊萨克有些疲于应付。

“不,我确定他不是间谍,但其他人我就不能保证,特别是近期黑海基地很明显有知情不报的迹象。” 狄兰达尔仍然在微笑。

“还有这个,”他那出一张磁碟,“这是他们在运输舰阿尔伯特上泄露的密涅尔瓦所有的人事档案,出自保罗•金所涉及的部门。看看这个对你应该有很大的帮助。”
“……我明白了。” 伊萨克顿了顿,“我会尽最大努力完成任务。”
“不不,伊萨克君,你不需要冲在最前面,黑海基地那边还有密涅尔瓦和阿斯兰君呢,更何况你已经受了伤。”
“您的意思是?” 伊萨克突然有种冲出这个房间大吼一声砸了国会大厦的欲望,但是狄兰达尔话里浸淫的深深的暗示让他的脊背生出一片粘湿的冷汗。
“我相信你已经了解我的意思了,伊萨克君。为了让你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实力,我给你自由调用直布罗陀基地舰队的权限。”议长紧紧盯着显得怒不可遏的白服年轻人,一字一句和蔼可亲地说:“密涅尔瓦和阿斯兰君的命运就掌握在你的手中,我等你的好消息,伊萨克君。”

“我一定完成任务,请您等我的好消息。”压低声音说这句话的伊萨克早已横眉而立。

“可恶!”伊萨克一拳砸在国会大厦的内墙上,毫不理会背后伤口破裂的痛楚。冰蓝的眼睛散发的灼灼怒意和慑人的顽强使他的脸庞显出角斗士的神采。那个议长,居然要我把阿斯兰当作诱饵!他这么想要阿斯兰死吗?!这个混蛋!既然要他死,当初干吗把他收回ZAFT,还给予他Faith的荣耀?!难道仅仅是为了能给萨拉家族一个闪光的收尾吗?!可恶!可恶!可恶!看着吧,我绝不会让阿斯兰死的,我甚至不会让你们动他一根寒毛!既然你在我的舰艇上安插了内线,我会做到你满意为止!但是,别以为我只会被你捏在手里,我伊萨克•玖尔好歹也是ZAFT的白服精英!

他怒气冲冲地搭上自动跑车,向伏尔泰停泊的港口疾驰而去。
Saturday, December 10, 2022 23:41:08 PM 极光鬼火 PERMALINK COM(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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