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目前
作者:泉
第十三章
「看來要讓你們白行一趟。」米迦勒慢慢走出來,依然是一派悠閒。
在他身後是被幾名藍色宇宙成員挾持住的伊薩莉亞等人,同時複數的藍色宇宙成員正把走廊包圍起。
「計劃被識破了嗎?」穆和馬奇恩已被迫得背貼著背。
還以為已經引開了對方,可是轉眼卻反過來被團團圍起。
「一般情況下應該會成功吧?但這也不能說是我識破了你們的計劃。」米迦勒無辜地揚起眉頭。
「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反正已經沒理由反抗。」穆舉手投降。
「這樣就最好,但人質的數目好像不對。」
「你根本在明知故問。」馬奇恩感到被對方戲弄。
「這回換我聽不懂你的意思。」
「不就是你叫人把卡,不,阿斯哈代表和瑪琉小姐帶走的嗎?」基拉大喊。
「不是,這是誰的意思?」米迦勒嚴厲地掃視場中其餘三名幹部級成員。
「我完全不知有這件事,哈尼雅亦一直和我一起行動。」當中最為年長的尤利耶爾先回答。
「沒下過這種命令。」拉斐爾簡潔地回答。
「把不在場的三人都召集過來,這裡不容許任何人擅自行動。」米迦勒顯然有點動氣。
尤利耶爾拿起通話器,「這裡是尤利耶爾,薩麥爾聽到請回答。」
另一端良久也沒回應,尤利耶爾又再重覆一遍說話,結果還是一樣。
「查德西爾也沒回音。」拉斐爾望向不知在盤算著什麼的米迦勒。
對方並未露出驚訝的表情,反是望了望人質的方向。
「加百列也沒回應。我們不如派人去看看發生什麼事好嗎?到附近找找他們。」哈尼雅著急地說。
就在這時,哈尼雅手上的通話器終於傳來回音。
『這裡是加百列,請回答。』
「為什麼這般遲才回答,沒事吧?」哈尼雅這才安下心來。
鏡頭此時轉換到蓋文這邊。他是得到阿斯蘭等人的認同才作出回應的。
除了卡嘉莉是完全相信蓋文之外,其他人也抱持著不同程度的懷疑,想借此測試對方的可信程度。就算他現在把大伙的行蹤洩露,也總比臨場交手時被出賣的好。
「抱歉,找我有事嗎?」蓋文盡量表現得和平時一樣,「不,人質逃走了?....我也不知道薩麥爾他們在那裡...」
忽然間通話器傳出混雜的槍聲,吵得連在旁的阿斯蘭等人也能清楚聽到。
「怎麼了哈尼雅...什麼黑衣人,喂喂?」
「發生什麼事?」阿斯蘭深明聽到槍聲絕不會代表有什麼好事。
「不清楚,哈尼雅說有個穿著黑服的人攻擊他們。在場的似乎還有你們的同伴,會是新派來的救援隊嗎?」蓋文困惑地說。
聞言伊扎克竟按捺不住微微打了個冷震。
「會是同一個人嗎?」迪亞哥說著和伊扎克交換眼神。
「你們知道是誰?」阿斯蘭問。
「不知道,但至少不可能是同伴。如果不立即趕去的話議長他們便危險了。」迪亞哥回答得似是而非。
「你知道地點吧,在那裡?」伊扎克緊張地追問蓋文。
「米迦勒指示要我到二十五樓的住客會所集合,相信應該是那兒附近。」蓋文已經動身帶路。
「那麼我們也...」
「等一下。阿斯蘭你負責帶阿哈斯代表她們離開。」迪亞哥阻止也要追上去的卡嘉莉。
「別跟我開玩笑。你以為我會就這樣自己先逃走嗎?」卡嘉莉當然不依。
「我從未試過像現在這般認真。假如對方和我之前遇到的是同一個人,他並非普通人所能應付。」
「對不起,只好拜託你們了。」阿斯蘭神色暗淡。
連吊兒郎當的迪亞哥也鄭重地稱呼卡嘉莉為阿哈斯代表,這代表事情極不樂觀。阿斯蘭自是更加不願意就這樣棄同伴於不顧,但理性上卻認為應該先帶卡嘉莉她們離開,心裡正在天人交戰。
也許因為明白這點,迪亞哥才率先開口免令阿斯蘭陷於兩難的局面。
「但也有可能不是同一個人吧?假如我們分散時被襲擊不就更加危險嗎?」卡嘉莉反駁。
「伊扎克已經走得很遠了,我不追上去不行。要怎麼辦你們自己決定。」迪亞哥說完便跑著離開。
「卡嘉莉...你在做什麼?」阿斯蘭正想要開口,卻看到卡嘉莉攔腰扯下晚裝的裙子。
「怎麼臉紅了,阿斯蘭是色鬼。」卡嘉莉側目望了望愣在當場的阿斯蘭。
「不是啊,你這是?」
竟在晚裝下穿上軍裝的三骨褲,這種不合常理的配搭實在讓阿斯蘭看傻了眼。
「我本來就不是自願地穿裙子。既然要跟對方拼了還是這樣方便。」卡嘉莉不以為然地將晚裝上身收進褲頭裡。
「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阿斯蘭大為緊張。
「就算現在離開也不見得就是安全,不是嗎?你也不會想拋棄自己的同伴。」卡嘉莉反顯得平靜。
被卡嘉莉一語道破令阿斯蘭無言以對。
「阿斯蘭,去吧,阿斯蘭。」一直也表現沈默的 haro 嚷著在阿斯蘭腳邊跳來跳去。
「看,haro 不也都在這麼說嗎?它也一定在擔心拉克絲。」
「卡嘉莉,我 ...」阿斯蘭伸手抱著 haro,想起那位有著粉紅色長髮,同樣令他無法保持絕對理性的女孩。
「只是瑪琉你怎麼辦?」卡嘉莉回頭望向瑪琉。
「既然首長閣下都決定了,我也得盡下屬的責任。」瑪琉慶幸並未穿著華麗的晚裝。
「對不起,我一直也是這般任性。」
「過份地感性當然不是好事,但畢竟我們都是有感情的人類,不可能凡事也只取求理性而為。沒有那一個選擇就是絕對地最好的。」瑪琉有意開導阿斯蘭。
「你們不要離我太遠。萬一真的有事發生,盡你們的能力第一時間逃走。知道嗎卡嘉莉,絕對不可以逞強。」阿斯蘭鄭重地交代。
「別又擺出這種表情,比起我阿斯蘭你才更加讓人擔心。整天老是受傷。」
「是嗎?」阿斯蘭溫柔地微笑著。
另一方面...一聲慘叫代表著又有人倒下去。
「這是什麼怪物?」尤利耶爾躲在被推倒的雲石桌後說。
曾縱橫無數大小戰役的他如今竟也無法壓抑心中的恐懼,手心不斷冒出冷汗。
「會死嗎,爺爺,我們會死嗎?」在他身旁哈尼雅更是害怕得縮成一團。
「冷靜點哈尼雅。米迦勒,為什麼不用這女人去威脅對方?」尤利耶爾指著伊薩莉亞說。
「對方不是以行動証明人質對他來說毫無意義嗎?」米迦勒正躲在另一邊的長桌後。
才不過數分鐘的時間,場內便只餘下人質和米迦勒等少數幹部級成員。
「好戲已經要開始了。」米迦勒的嘴角勾起弧度。
「我們逃得過地獄守門犬的利牙嗎?」伊薩莉亞不屑地笑著。
「不過是個被人操縱的傀儡,就讓他回去應該回去的地方。」
本應是兩大頭敵的二人卻在言語上一來一往,令氣氛更為怪異。
「議長閣下你知道這一切?」艾琳腦內的邏輯無法運作。
「不是知道,是故意讓它發生,對嗎玖爾議長?」拉克絲直視伊薩莉亞雙眼,彷彿想要把它們看穿。
「這也是為了 plant。失去了頭腦可以換上新的,但若放任著身軀腐爛不管,plant 便不會再有希望。」
「米迦勒你出賣我們!」尤利耶爾眼裡充斥著憤恨。
「不,我只是讓藍色宇宙回歸它的原點。」
就在這時突然傳來呯然巨響,一團黑影連同飛脫了的大門衝進房間,當中嚇然發現到詩河的身影。
只見她單手著地順勢向後翻滾,好不容易才穩住腳步,而緊隨其後的又是一名身穿黑服,載著黑色頭盔的人。
驟眼望去兩名黑衣人幾近相同,完全無法分辨。
原先在向伊薩莉亞等人走去的黑衣人回過頭,像是不滿詩河的突然介入般把矛頭指向她。
突然兩邊受敵,詩河不容細想立即一躍避開如雨般襲來的子彈,直奔向附近的酒吧台後面,全程緊湊得令人喘不過氣來。可惜她並未能完全避開攻擊,左腳更結實地被打中了。
「可惡。」詩河輕哎嘴唇,用力按著湧血的小腿。
兩名黑衣人並未打算給與任何喘息機會,邊開槍攻擊邊走近酒吧台。詩河情急生智隨手抓起兩瓶酒就往黑衣人丟去,同時間猛烈向對方開槍。子彈在他們身上根本起不了作用詩河早已知道,她的目標只是因磨擦而產生的火花。
一輪短兵相接詩河又被擊中左肩,但她所射出的子彈亦燃點起其中一名黑衣人身上的烈酒。著火後對方發狂似的亂打亂撞向吧台,為免受到波及詩河自是盡快逃開,但大量烈酒令火勢爆發仍為她所始料不及。
只是這一瞬間的猶豫,讓她沒留意到已被另一名黑衣人瞄準了要害。
「才不會讓你得逞!!」如此同時一個身影突然撲向黑衣人,解救了詩河的危機。
「隊長?」詩河脫口而出。
伊扎克借助衝力和全身的氣勁才勉強把對方摔向牆上,之後在連連喘氣。
「這些傢伙到底是什麼來?」伊扎克感到有如撞上了鋼板般刺痛。
滅火裝置不斷從天花板上洒水,似乎要連氣氛也一同冷卻下來。
活在目前
作者:泉
第十四章
眼見塞伯拉斯就要爬起身,伊扎克未敢分神已開槍攻擊。從殺戮中歷練回來的戰士直覺告訴著他,對方是個強烈的危險存在,半點不留神都可能要他賠上性命。
未幾,迪亞哥和後來趕到的阿斯蘭相繼加入戰圈,始終還是一籌莫展。
就算肯定已經擊中對方的要害,無奈沒一次得到應有的反應,伊扎克又害老毛病漸漸變得急躁起來。
「沈住氣啊,伊扎克。」阿斯蘭深諳伙伴的性格。
「煩死了,不用你嘮叨。你才是不要給我東張西望。」伊扎克反駁。
迪亞哥並沒插嘴,反正這兩個人是越鬥嘴越合拍的怪胎。
目前為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伊薩莉亞也許是在場所有人當中最有概念的一個。
如果說伊扎克他們擁有的是技術,那麼對方有的便是足以凌駕技術的絕對力量。就算伊扎克他們暫時有足夠的能力和對方周旋,但肯定早晚會被拖垮,如此一來也就意味著死亡。死的不只是他們,不只是協調者又或是自然人,而是酒店裡所有人。
因為塞伯拉斯被製造的理由是為了奪取生命,一台沒感情但有思想的機械,僅此而已。
沒錯,伊薩莉亞是故意讓今天的事情發生的。要發生的事情就一定會發生,但與其讓極右派的人養精蓄銳,在她毫無防備的狀態下發生暴亂,倒不如由自己選擇時間和地點。運氣好的話自己還可以全身而退,運氣差的話也就在這裡留下自己的命,但無論是哪一種結果,plant 無法痊癒的腐肉都會在今晚被除去,她亦已經安排好。
但一如拉克絲所言,伊薩莉亞自己也不過是當中一名演員,不是劇本的主宰。她能做到的只是把故事的結局引導向對大部份人來說的好結果。伊薩莉亞雖沒完全掌握塞伯拉斯的詳細情形,但這種技術的優點和缺點都在於作為控制中心的人腦,而她必須讓伊扎克也知道。
「別動。要做什麼?」尤利耶爾用槍威脅想要站起身的伊薩莉亞。
「不想死的話就別來防礙我。」伊薩莉亞厲聲責罵。
「別以為可以嚇唬我。難道你以為我會怕死嗎?」尤利耶爾的氣勢明顯被壓下去。
「那麼有骨氣的話你躲在這裡做什麼?你想死我不管,但我才不會讓自己的兒子跟你陪葬。」
「你以為只有你們協調者才有親人嗎?」
「那麼你就更應該明白我要做什麼!」
「尤利耶爾把槍收起,現在必須利用協調者的能力。」米迦勒以不容反對的口氣說。
「你這樣還算是藍色波斯菊的盟主嗎?自然人會不如協調者?!」尤利耶爾更是火起。
「我不是阿茲拉艾爾,我並不對自己的弱小感到任何羞恥。就正因為這樣我們才要集合起來保衛自己的土地,但不是為了集體自殺。這是求生存之戰,死了便是輸掉,保得住名譽但死了還能做什麼?」
伊薩莉亞見狀趁機站起來,「伊扎克,攻擊頭部!對方的弱點是作為核心的人腦!」
塞伯拉斯似乎對聲音起了特殊反應,即時轉為攻擊伊薩莉亞。
「你休想動母親大人半條頭髮!」伊扎克直撲向塞伯拉斯。
可惜就在伊扎克差點便要扣下板機的瞬間卻反被對方抓住手腕,腕骨碎裂帶來灼熱的刺痛夾雜著麻痺讓他無法握穩手槍。
「伊扎克!」眼見及此,阿斯蘭不由分說便提槍往塞伯拉斯頭部射去。
子彈準確地命中目標。
雖還未至於構成致命傷害,但衝擊力卻令塞伯拉斯整個人向後退了一步,迪亞哥也在這時再補一槍。把握著這稍瞬即逝的時機,伊扎克掙脫制爪以左手拾起手槍,一口氣抵著對方前額連扣板機。塞伯拉斯頹然倒下,遺下暗紅色的液體慢慢在地上形成一條血道。
急劇衝擊過後時間彷彿出現了一瞬間的靜止,沒有說話亦沒有動作。
對於今天才首次拿槍作戰的哈尼雅,內心更是充斥著無法言喻的恐慌。
瀰漫著房間的血腥味混雜著些微焦嗅味,還有部份慘不忍睹的破損屍體終於讓哈尼雅忍不住吐了出來。雖說是藍色波斯菊,她卻從來沒有經歷過殺或是被殺,眼前的景象難免帶來過大的衝擊。畢竟懂得開槍和能夠用槍殺人完全是兩回事。
她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對於這次行動她在實行前的一刻都沒有清晰的概念。厭惡協調者是爺爺從少便灌輸給她的思想,因為是自然人所以討厭協調者,她從沒想過會有別的可能,所以當組織說要行動時當然也沒想到拒絕。她沒想過自己是做著這樣的事情,沒想到殺人是這麼一會事。她後悔了,也害怕了,但她卻經已親手做過了,再也抹不掉。
「哈尼雅。」
「站住,加百列。其實,還該叫你加百列嗎?」米迦勒舉槍威嚇想要走上前的蓋文,「雖然一直覺得你和薩麥爾加入藍色波斯菊是另有所圖,但怎樣也沒想過你會是協調者。你們協調者連演戲這方面也很有天份,大概又是基因改造的結果。」
拉斐爾和尤利耶爾要挾著人質,哈尼雅也硬著頭皮拿起槍,另一邊廂,阿斯蘭他們亦已把槍口對準。
塞伯拉斯才剛被擊倒,雙方又再對峙起來。
「不要再這樣,哈尼雅。你會被射殺的。」拿起槍的便是敵人,蓋文很清楚當中的遊戲規則。
形勢已經逆轉,現在藍色波斯菊只剩下米迦勒等四人。以自然人和協調者的反應差距,同屬精英小隊的阿斯蘭三人絕對有把握在對方構成任何傷害前將其擊斃。
「不行了!他們不會讓我們回去地球。你是協調者,但我們不同,我們是自然人,是藍色波斯菊,他們不會放過我們的!」哈尼雅嘴唇顫抖,眼淚不受控制地滾出眼眶。沒錯,已經不行了。
「假如傷害人質就只能殺了你們,但人質還未受到傷害,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我們只是想要救回人質,我看不到有什麼理由非得殺死你們不可。」阿斯蘭企圖說服對方投降。
「還可以嗎?但是我們...不行的,我們已經做了挽回不到的事。」哈尼雅有所動搖。
「你還沒殺過人吧?在還未弄髒你的雙手之前把槍放底,你還有機會選擇。」
「不要被他們的花言巧語欺騙了哈尼雅。被捉回去還不是死路一條,誰要跟你們搖尾乞憐。」尤利耶爾喝斥。
「假如你們肯投降,對你們的審訊和執法我可以答應交由中立國處理。」伊薩莉亞像是沒看到槍口般神色自若。她明白自己的一個承諾絕對可以將事情簡化。
正當事情似有轉機之際詩河卻拿起槍想要攻擊,還好及時被伊扎克制止,不然後果實在難以想像。
人類的智慧讓他們成了萬物之靈,但同時也因為智慧使他們自負得成了最可怕,亦是最可悲的生物。當其他生物都回避同類相殘,人類反卻顯得樂此不疲,但在這無止盡的爭鬥中,人們想要的到底又是什麼?昔日的伙伴,今天的敵人,得到了什麼?失去了什麼?
「叛徒!格魯特閣下說得沒錯,你們早就忘掉了同胞的血債,是出賣 plant 的叛徒。被殺死的同伴們又有誰給過機會了?為什麼要給殺死他們的兇手機會?!那班自然人不配有這個資格。為什麼?為什麼還要讓他們活著,不殺死他們的話被殺的就是我們。為什麼你們都不明白?」詩河的目光有如刀鋒般狠瞪著伊扎克,「是那班自然人先挑起爭端的,他們的幸福怎麼可以被允許!為什麼?你明明就是我們 plant 的戰爭英雄,為什麼要反過來維護自然人?」
「我並不是什麼英雄。我沒打算維護自然人,但你們要殺誰別擅自把我算在內。看看你自己吧,你所相信的人根本不值得你去相信。一次錯誤的代價,可以大得你根本付不起。聽也好不聽也罷,這是我曾經作為你的隊長給你的最後忠告。」伊扎克沒有像過往般表現激動。
迪亞哥和阿斯蘭互相交換了個眼神。不管是基於什麼原因,伊扎克確實一點一點地改變了。
當上天拿走你一樣東西,衪卻會同時給你另一樣東西,既公平又殘酷的定律。
「看來他們是認真的,我們試著相信協調者一次。我們願意投降。」米迦勒示意所有成員棄械投降。
初時尤利耶爾顯得不情不願,但說實在他也不想孫女平白送命,可是有些事不堅持過卻又無法讓自己釋懷,那是自己的執念。始終到了最後關頭他還是寧可選擇自己的親人,因為人性本來就混雜著自私和無私。
儘管之後要處理的事情還有很多,至少在這裡暫時可以告一段落。
「你這傢伙在笑什麼?」伊扎克瞥見身旁的迪亞哥無故望著自己在笑。
「沒什麼。」迪亞哥隨便搖搖手,「還是學阿斯蘭那邊也把她的手綁起來吧。」
見伊扎克沒有阻止,迪亞哥就照著去辦。
「還可以站起來吧?」伊扎克悶哼一聲便伸手扶起詩河。
「對不起。」詩河愧疚地低著頭。
「你的解釋留待在法庭上給自己辯護時再說,跟我道歉也沒用。」伊扎克冷冷地說。
「不是這個。在外面時,我說了過份的話。我說你害死自己的同伴,其實我只是害怕你會破壞我們的行動,不想讓你跟進來。因為隊長在我心目中,一直是個很厲害的人。」
「你說得沒錯,艾蓮娜是我害死的。」
「伊扎克。」迪亞哥皺起眉頭。
「我不想再談這件事。」伊扎克說完便走向伊薩莉亞的方向。
「我就奇怪伊扎克為什麼來到這裡後更陰沈了,原來是因為你。你知道什麼叫崩口人忌崩口碗嗎?你明知他最在意這件事。是見他死不了再踩多幾腳嗎?」迪亞哥盡量壓低聲音,瞪著詩河說。
「我是忽略了。」
「不是見你這個樣子我可能會忍不住破戒打女人。你在這裡的目的是什麼?」
「為防人質在限時前逃脫。原本和我同行的還有三人,但已經失去了聯絡,他們可能已經被... 一定是哪裡弄錯了吧?格魯特閣下真的連我們也要殺死嗎?為什麼?」
「雖然出賣同伴的行為絕對不能原諒,但你們自己做的事自己多少也要負上責任。」迪亞哥感嘆,「就算對政府再怎麼不滿,容許藍色波斯菊在殖民星上安毒氣彈也太過份了。」
「沒有這種事。之前已經把毒氣彈換走了,我們沒打算傷害 plant 的居民,無論如何都不會。」詩河緊張地解釋。
「你肯定嗎?」
「這點我肯定,我親自確認過。」
「可惡,覺得把我們當成小丑很好玩嗎?」迪亞哥越想越不爽,但還是比真的有毒氣彈為好。
「還是無法跟外面聯絡,我想我們先自行出去外面再作打算。怎麼了?」阿斯蘭走過來通知迪亞哥。
「原來那個毒氣彈是假的。」
「是這樣啊。」阿斯蘭臉上並沒什麼表情。
「“就這樣啊”?你的說話未免太簡潔了吧。」迪亞哥無奈地搔搔頭。
「不是總比真的好嗎?」阿斯蘭不解。
「算了算了,我差點忘記你這個人就是這樣沒趣。是要走了吧?」迪亞哥說話的同時眼尾看到伊扎克已從身後走過,「也許還有想攻擊我們的人,我和伊扎克先行吧。其他人就交給你們了。」
「嗯。」
迪亞哥和伊扎克在走廊上走著,良久也沒說話。
「還在想著詩河的話嗎?我已經說過很多次那不是你的責任。」迪亞哥望了望過份沈默的伊扎克。
「才沒有。」伊扎克下意識地往領口的項鍊伸手,突然整個人僵住。
不見了,艾蓮娜的項鍊不知在何時弄丟了。
「怎麼了伊扎克,你想去哪兒?」迪亞哥拉住想要往回頭跑的伊扎克。
「你們先走。」
「發生什麼事?」連同其他人一起後上而來的阿斯蘭問。
還沒來得及回答,迪亞哥和伊扎克身後不遠處便應聲發生大爆炸。
爆炸過後現場被灰塵弄得一片迷霧,眼前本是通道的地方成了瓦礫堆,還不時冒著火舌。
「發生什麼事?」卡嘉莉望向掩護著自己在地上的阿斯蘭。
「我也不清楚。」阿斯蘭緊握手槍四周望了望,「其他人都沒事嗎?」
「沒事嗎迪亞哥?」馬奇恩首先發現軟弱無力地靠牆而坐的迪亞哥。
「怎麼可能沒事,你要不要被摔一次來看看。」迪亞哥悶吼一聲。
和伊扎克一起首當其衝被氣流結實地摔向牆上,他現在感到整個人像是快要散了一般。臉上和手足都有不同程度的擦傷,但並不嚴重。
這到底是因為巧合?有人觸動了機關?還是預設好的計時炸彈?阿斯蘭暫時也弄不懂,但可以肯定要是他們當時繼續前進便後果堪然。
「為什麼你們會折返,是發現了什麼嗎?」阿斯蘭問迪亞哥。
「問倒我了,是伊扎克突然就跑回來的。」迪亞哥以下巴指了指對角的伊扎克。
就在這時又再傳出爆炸聲,雖然聽來應該是離這兒較遠的地方。
「不能再留在這裡,快點找其他通道離開。」
阿斯蘭最壞的推測是:有人企圖將酒店內的人和酒店一起爆毀。
「怎麼了,要我扶你嗎?」迪亞哥以為伊扎克撞傷了那兒,想扶他起身。
「別動我。」伊扎克說不到兩句竟然咳出血來。
「伊扎克?!」
迪亞哥黝黑的臉上瞬間失去血色,同時在場的伊薩莉亞更是連慘白也不足以形容。
一支像是大釘的鐵枝,剛好從伊扎克的腹腔後面刺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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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該死,情況怎麼看都不好。」迪亞哥半蹲在伊扎克跟前。
「鐵枝似乎釘進牆裡去,替我把它拔出來。」伊扎克緊硬著牙關。
迪亞哥抓住鐵枝末端,但痛楚彷彿透過對方的表情傳到自己體內,發抖的手完全使不出半點力量。
「退後,讓我來。」阿斯蘭接替迪亞哥的位置,「我要拔了。」
伊扎克緊抿著嘴唇點頭示意。
深呼吸一口氣,阿斯蘭不帶半分猶豫便將鐵枝俐落地拔出。
伊扎克的哀號和血水,配上阿斯蘭冷峻的表情構成了令人側目的畫面,伊薩莉亞的心更是被撕得細碎。全場由始至終沒動過一下眉頭的,就只有已在替對方急救處理傷口的阿斯蘭本人。
「沒時間再待在這裡。我和馬奇恩先走,其他人跟著來。」阿斯蘭交待完便跑開。
馬奇恩從愕然中醒過來跟著走去,「你也太冷靜了吧?」
阿斯蘭未有回答。
相比客觀的判斷自己的個人感覺根本不值一提,但內裡始終還是一顆溫熱的心。在阿斯蘭冷靜得近乎無情的外表下,隱瞞著一雙因擔憂和不忍而冷得像冰塊般的手在微微抖震著。
不表露出來的感情難免被人忽略,尤其是在有對比的情況下,但在這種環境更需要有人站出來擔當冷徹的角色,以求固定四周早已亂成一團的心。
「還好吧?」迪亞哥將伊扎克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扶著他勉強站起來。
「我還可以自己走。」伊扎克縮手,倔強地拒絕對方的好意。
「抱歉我沒法自己走,你就暫時扶著我吧。」迪亞哥重新將對方的手搭在肩膀上,痞痞地笑說。
就在跑到走廊末端時,左方的通道又突然發生爆炸,阿斯蘭趕緊指示往爆炸的反方向逃去。一連好幾次,每當走到分叉口時就會發生爆炸,而他們也很自然地往反方向轉過去。
「有哪裡不太對勁。」阿斯蘭開始生疑這根本不可能是巧合。
來到下一個交叉口時,這次意外地沒有發生爆炸,但前面走廊左右兩端卻分別湧出幾個人影。
「盟主?」「詩河?」對方看來分別是藍色波斯菊和詩河的同伴。
肯定是有人有計劃地利用引爆炸彈和心理盲點誘導他們到現場,幕後元兇說不定就在附近。
「是陷阱!大家快點離開。」阿斯蘭話剛說完,後方和左右兩方的退路幾乎同時間被炸毀。
即使還餘下未被破壞的通道,可惜也並非活路。眼前黑色的軍服和頭盔,還有胸前三頭犬的徽章,來人的身份昭然若揭。從那邊走近的是被稱為塞伯拉斯的生化兵器,是次陷阱的策劃者。單就懂得運用計略而言質數明顯較之前兩個為高。
一個人的性格決定了他的行動模式,本質上是人腦的塞伯拉斯亦不例外,對方似乎並不急於採取攻勢。但是真正會咬死人的狗,通常都不會吠。
站在最前端的叛軍和藍色波斯菊成員顧不得身份上的差異,同向塞伯拉斯開火。幾乎就在同一剎那塞伯拉斯黑色的身影一躍一沈,叛軍和藍色波斯菊成員只感到眼前一陣銀光便已腦袋搬家。其餘兩名藍色波斯菊成員僥倖逃過攻擊,人卻已跌坐地上被嚇得屁滾尿流,連逃生意志都喪失殆盡。
塞伯拉斯無情的利刃再次壓下,然而這次並未增加亡魂。
「趁現在快逃!趕快!」阿斯蘭從抵住刀鋒的槍身感到難以想像的壓力,眼看快要招架不住。
兩名藍色波斯菊成員這才如夢初醒般懂得逃跑,可惜地獄狂犬並未打算放棄口邊的肉塊。
彷彿為了嘲笑對方的多此一舉塞伯拉斯拔出腰間的手槍連扣兩下,落點準確無誤,阿斯蘭身後的藍色波斯菊成員當場被擊斃。
「你!」阿斯蘭用腳伸開身前的塞伯拉斯並作出攻擊。
一時失去重心的塞伯拉斯,握著軍刀的右手按著地下向後翻身回避,動作比阿斯蘭之前遇到的明顯來得靈巧。這時馬奇恩和迪亞哥也後上加入助攻,雙方不斷互有攻防,只是形勢卻越來越變得一面倒。
即使身為協調者,雙方卻是人與機械的差別,而塞伯拉斯的存在足已印證著力量就是一切。
假如對方連技術也不差時,就更加難以想像。
「見鬼的,他的動作怎會這般像艾蓮娜?」迪亞哥越發覺得眼前的動作和軍校時認識的女孩是多麼地相似,尤其是對方左右手同時持槍和刀子的古怪姿勢。
阿斯蘭揪緊眉心,他只能選擇沈默。他曾和艾蓮娜進行過多次指導對戰,對方的主攻性從來不強,卻會抓住你一瞬間的空隙反攻以上。阿斯蘭不想承認塞伯拉斯竟然連這點也異常相像,只是沒有了感情的抑制。
就算當中真的是艾蓮娜的腦袋,她必然已被洗腦,成為沒有感情,沒有記憶,只餘下殺人的技術和對命令的絕對忠誠。剛才對待藍色波斯菊成員的狠辣便足以証明一切,真正的艾蓮娜絕對不會這般殘暴,所以眼前這個絕非艾蓮娜。
但在不肯承認的同時,其實在心中早已承認了是對方。連心理上都給比了下去,勝算再也無望。
「等一下,為什麼要攻擊我們?你真的不認得我們了嗎,艾蓮娜?」迪亞哥多少抱著僥倖的心態,但回答他的卻是無情的反擊,顯然想要他的命。
無論阿斯蘭和迪亞哥再怎麼為難,而然當中最不能接受這結果的人是伊扎克。也不知哪來的力量,教他本來只是站著也搖搖欲墜的身軀竟然一下子切入到塞伯拉斯跟前,摟住對方握槍的手臂。塞伯拉斯持刀的右手眼看就要刺下去。
「是我啊,艾蓮娜。你還記得的吧,我是伊扎克。」伊扎克平靜地凝望著反映出自己面孔的頭盔。
刀鋒就在觸碰到伊扎克的瞬間硬生停住。未有再進半分,卻亦未有放下,就這樣停在伊扎克額前。
「你瘋了嗎伊扎克,趕快退開。」迪亞哥看得咬牙切齒。
「我相信你,艾蓮娜。」伊扎克被擦破的前額滑下細微的血絲,目光卻不曾動搖。
反觀迪亞哥和阿斯蘭陷於進退兩難的局面,要是萬一刺激到塞伯拉斯令他就這麼劃下去,可不只是讓伊扎克臉上增添一道疤痕這般簡單。另一方面,他們都知道要麼真的有人能觸動對方的人性,那個人也就只有伊扎克。
「停手吧,這不是你的本意,你根本不想傷害其他人。我知道的,我再清楚不過。」伊扎克臉上展出苦澀的笑容,視線覆蓋上一層霧氣,「不要哭,我會幫你結束這一切。」
伊扎克說著便把槍口指著塞伯拉斯的前額,對方奇蹟地仍沒抵抗。
艾蓮娜生前自己並未為對方做過什麼,就連對方死後也無法讓她安息,至少這一次自己必須做點事。哪怕結果將會讓心變得更加支離破碎,但他必須這麼做,也得由他自己來做,否則不管換了誰來擔當這角色,他都將永遠憎恨著那個人。
既已決定了,為什麼握槍的手卻在抖過不停,扣著扳機的指頭更無法移動半寸?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要殺死艾蓮娜他實在做不到,伊扎克終於放低了槍口。
塞伯拉斯像是受到了刺激般突然反常地一手掐住伊扎克的頸項,把他揪上半空。
「停手艾蓮娜!你看清楚些,他是伊扎克!」伊扎克剛好擋在前面令迪亞哥無法開槍救援,「你記得的吧?你真的想要傷害他嗎?他是伊扎克,放開他。」
沒人清楚這時呆看著伊扎克的塞伯拉斯在想什麼。到底是在確認對方是不是伊扎克,還是在確認自己是不是在殺死伊扎克?
結果塞伯拉斯用力摔開伊扎克後緊抱著頭左右搖搖晃晃,一副陷入了慌亂之中般不受控制。
「沒事吧?」迪亞哥立即上前接住了伊扎克,覺得心裡緊揪在一起,「為什麼會這樣?」
「只要想想塞伯拉斯是為了什麼才被製造出來便會知道結果從來都只得一個,輪不到它們去選擇。」回答的人是阿斯蘭。
「它們?是他們吧。」迪亞哥對阿斯蘭以死物去形容對方感到氣憤。
「無論怎麼說塞伯拉斯都已經是被操縱的機械,是死物。」為了堅定決心阿斯蘭只能這麼做。
對方已經是死物,假如不這麼想任誰都下不了手,而結果只會令所有人都被殺死。
阿斯蘭不是瞎子也非鐵石心腸,眼前的塞伯拉斯已再三表現出不願意傷害的心,但同時亦表現出不受自我控制的無奈。天下間沒人會傻得讓自己的製成品有選擇的權利,他們的想法不會獲得任何重視。就算他們不想,也根本不會被允許。不是被消滅,就是去消滅,殘酷而必然的鐵則。
阿斯蘭知道,自己必須在當中作出選擇,他已經選定了。
「你一定知道辦法的,要怎麼解除那種拘束?」伊扎克緊張地抓住阿斯蘭的領口。
「沒有辦法。我們現在可以做到的就只有將塞伯拉斯破壞,為了其他人的安全著想。」
「她不是什麼塞伯拉斯,她是艾蓮娜!你是要我求你才肯說嗎?就當我求你那樣可以了吧。」
「做不到的事就是做不到,我根本沒這種能力。」
「你當然可以這麼說,艾蓮娜對你來說根本不重要。」
「你以為我就很想...如果可以...」阿斯蘭緊閉起雙眼片刻,又再瞪著伊扎克,「說什麼也沒有用,已經別無他法。讓開伊扎克,你下不了手的話就讓我來做。」
「誰都別想碰艾蓮娜,不然我先殺了他!」
沒想過伊扎克會反過來襲擊自己,阿斯蘭毫無防備下直接硬吃了對方一拳。伊扎克的無情力之大遠超想像,阿斯蘭整個人撞向牆壁,手槍應聲脫手飛墜地上。
槍,更好巧不巧跌到塞伯拉斯跟前。
而然塞伯拉斯也做出了決定,括出一切只為替自己作最後一個選擇。
沒有任何猶豫,塞伯拉斯拾起手槍就向自己的頭顱連續轟了三下,黑色的身影終於永遠倒地不起。
「為什麼要這麼做?我沒批准你這麼做,你不可以這麼做。」伊扎克只能無力地跪在塞伯拉斯旁邊。
事情的發生完全超出他想像之外,甚至已超出在場所有人的想像之外。
也許已經沒有了記憶,甚至連自己是誰都想不清楚,但在腦海深層的某處,仍然緊緊抓住不惜犧牲都想要守護對方的感覺。留下了不應該擁有的情感這樣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你是塞伯拉斯怎麼會這般容易死去,給我起來。起來殺掉我吧,給我起來 ...」連番折騰傷口又持續未能完全止血,再加上過份激動的情緒波動,伊扎克吐了口血便暈死在塞伯拉斯身上。
悲劇發生後最痛苦的,始終還是活著的一個。
「全都是這樣亂來。」迪亞哥背起失去意識的伊扎克,轉頭望著還坐在牆角乾瞪著眼的阿斯蘭,「阿斯蘭你沒事吧?喂,阿斯蘭,給我清醒過來!你不是挑這種時候來出狀況吧。」
「我知道了。」阿斯蘭輕咬嘴唇站起身,「這邊...不,這邊。」走了兩步才想起那邊剛才已被炸了,又走了回來。
「馬奇恩你來帶路好了,還有其他出路嗎?」迪亞哥看到阿斯蘭完全不在狀況。
「也只有試著看。」馬奇恩不肯定。
「沒事嗎阿斯蘭?」卡嘉莉覺得阿斯蘭現在的樣子,就像當初神盾自爆後發現他時般恍惚。
「沒事,走吧。」阿斯蘭隨口回答。他的決定錯了嗎?是否他將艾蓮娜逼死了?
雖然碰了幾次壁,馬奇恩等人結果還是成功及時逃出酒店外面。
伊薩莉亞將一切善後工作交給艾琳和安特留,自己立即陪同兒子伊扎克一起到醫院。身為議長這可能是極不負責任的行為,但大家也明白她根本沒氣力去分心其他事。
對於國家,伊扎克可能不過是點稍有意思的微塵,但對伊薩莉亞來說卻是世界的全部。假如失去了兒子伊扎克,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不再有任何意義。無論一個人做的事表面有多偉大,背後支持著的都是很渺小的私人理由,而伊薩莉亞的理由就是她唯一的兒子。
人們各自懷著不同的心情守候在手術室外,經歷兩個多小時的手術後伊扎克終於被推出來。
「醫生,我的兒子怎樣了?」看到醫生步出,伊薩莉亞第一時間拉著對方問。
「雖然手術很成功,但閣下最好還是留下來。」醫生一貫的無稜兩可答覆。
「你這是什麼意思?不是說手術很成功嗎?」伊薩莉亞不由得提高了聲調。
「以醫學角度來說是成功的,但希望閣下能夠明白,假如患者本身沒有求生意志的話,這方面我們是無能為力的。假如明天他還不能醒過來,情況會越來越不樂觀,請你作好心理準備。」
言下之意,就是沒有人能救得活一個想死的人。
睡在深切病房內的伊扎克,套著氧氣筒的臉似乎要跟四周的牆壁在比蒼白。
「不要走伊扎克,你不要媽媽了嗎?你走了叫媽媽以後一個人怎麼辦?不要留下媽媽一個。不要帶走他,誰都不要帶走他。」伊薩莉亞守在床邊緊緊握住兒子的手。
她可以什麼也不要,只求要回她的兒子。
她可以什麼代價也付,但就不能失去她的兒子。
面對著至愛的母親的呼喚伊扎克卻沒回應,平靜的睡臉彷彿真的已經把一切都放下。
“這個蠢才這次真的不想活了嗎?”迪亞哥在心裡咒罵,他真想走上前在伊扎克耳邊大喝,“你這個重色輕友的大白痴。”
看著眼前的情境阿斯蘭皺了皺眉頭,轉身無聲無色地推門離開。
事情會弄成這樣都是他的責任,艾蓮娜一定是聽到他的說話才會選擇了結自己。為什麼會弄成這樣,為什麼上天要這般不公平?擁有和平的人卻想要去破壞,想要和平的人卻得不到善終,這到底是什麼道理?這個世界是怎麼一回事?
「可惡。」阿斯蘭按耐不住內心的鬱結一拳鎚向牆上。
「好痛。」當然牆壁是不會說話的。
「卡嘉莉?」阿斯蘭訝然望著金髮女孩。
「牆壁是無辜的吧,阿斯蘭?」卡嘉莉強裝出不自然的笑容。
「是我的責任,說不定還有別的方法的,伊扎克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阿斯蘭緊握著拳頭。
是他的責任,一切都是他的責任。因為他的無情,因為他的冷血,把其中一個逼死了,另一個也不能活,都是他的錯。
「我就知道你又在自己轉牛角尖了。」卡嘉莉輕輕嘆息,「我頭腦不好,不懂得像拉克絲般說大道理,但阿斯蘭決定做的事都有它的必要性,這點是絕對可以肯定的。就算結果可能真的不如理想,當時也有必要這麼做,所以有什麼責任也不該由阿斯蘭一個人來承擔。」
阿斯蘭低頭沒有回答。
「那個... 我說那個人叫艾蓮娜吧,我聽你們都那麼叫她,雖然我不是太清楚原因。」
「是的。」沒有實質的證據,但阿斯蘭卻可以肯定。
「也不是沒見過面,但她是個怎樣的人我不是很清楚。只是,覺得讓她這麼下去不是更可憐嗎?她都已經那個樣子了還硬是不讓她離開,對她來說太殘忍了。沒錯,讓她留下來可能會讓我們好過點,覺得自己救了她,至少不是自己殺了她,但她接下來要怎麼面對以後的日子?既不是人也不是機械,承擔著這痛苦的人始終是她,我們永遠都不會理解那種痛苦是怎麼樣。假如艾蓮娜真的還有著善良的本性,我想她也不希望做出傷害你們的事。所以,我們是否也該尊重她的選擇?」
「艾蓮娜不過是個普通的女孩子,卻沒到十五歲便已經... 為什麼還要這樣利用她?就因為她有能力嗎?上天對她實在太不公平。艾蓮娜一直都是那麼善良,一直都是那麼開朗,只是擔心著別人。」
「那麼說來,她不是和阿斯蘭有點相似嗎?」
「怎麼可能。」阿斯蘭諷刺地笑著。
「不,真的很像,尤其是只看到別人卻完全不懂得照顧自己這點。」卡嘉莉肯定地說,「所以不要有的沒有的也推到自己身上當成自己的責任好嗎?我雖然不像拉克絲那般聰明漂亮,但我會努力學得像她那樣的。我也想幫阿斯蘭,雖然老是笨手笨腳,但就算只能分擔那麼一點點也好...你在笑什麼了?我可是很認真的。」
「你為什麼一直提起拉克絲?卡嘉莉就是卡嘉莉,你不需要學任何人。我喜歡現在的卡嘉莉。」
「真是的,我在跟你說認真你卻開我的玩笑。」卡嘉莉紅著臉嚷。
「我也是認真的。」
無言,卡嘉莉本已轉數不高的腦袋終於宣告當機。
「有卡嘉莉在阿斯蘭沒問題的了。我們去別處吧,基拉。」
其實留意到阿斯蘭不對勁的還有拉克絲,她和基拉一直都在遠方看著。
手是自己放開的,而那雙手現在已被另一個體貼的女孩握著,自己只可以送上祝福。
「拉克絲。」走著走著基拉忽然開口。
「嗯,是什麼事?」拉克絲回以天使般的笑容。
「我對,我對拉克絲的事,很喜歡。所以,我會等到有一天,拉克絲也會同樣地喜歡我。」
「我也相信一定會有這一天。謝謝你,基拉。」
濛濃的環境中,伊扎克罕有地靜靜坐在一旁耐心等待著。接下來上天堂也好,下地獄也好,這種事讓對方決定好了,已經不想再回去。
『在等我嗎?』熟悉的聲音響起,來人是艾蓮娜。
『誰說的,你不要擅自走進別人的夢中。』伊扎克冷冷地哼了一聲。
『我是因為擔心你才來的啊。不喜歡我走好了。』艾蓮娜轉身就走。
『帶我走。』伊扎克伸手捉住對方。
『很抱歉,我不能這麼做。』艾蓮娜輕嘆息,並推開伊扎克的手。
『為什麼?你不是來帶我走的嗎?』
『當然不是。』艾蓮娜伸了個懶腰,『還是能說話的感覺好多了。』
『為什麼?』伊扎克再次抓住艾蓮娜的手臂。
『你指什麼?』艾蓮娜還是笑著說。
『不要裝傻,你知道我在說什麼的。』
『那麼,伊扎克為什麼一定要我帶你走?』艾蓮娜仍舊氣定神閒。
『我 ...我不能沒有你。』
『這個世界沒人沒有了誰就不行的,你只是需要點時間適應。』
『你不相信我嗎?』伊扎克抬起頭張大眼睛。
『我任何時候都相信伊扎克,只是你還不了解自己的想法。你不是不能沒有我,你只是對我的死感到內疚和自責,覺得虧欠了我,想要補償。你無法面對沒有了我的世界,因為那裡有著你永遠改變不了的遺憾。』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伊扎克極力反抗。
『伊扎克覺得我會恨你嗎,覺得我妒忌還活著的你?我會想你死嗎?』
伊扎克猛力搖著頭。
『所以,請不要再覺得只有自己活著很卑鄙,根本就沒有那回事。活著的人想要活下去是天經地義的事,沒什麼需要感到羞恥的,我也希望伊扎克可以幸福地活下去。』艾蓮娜擁伊扎克入懷,輕柔地說著,『現在你就當是為了我,繼續活下去吧。將來你一定會找到更好的理由,但暫時,我求求你為了我活下去好嗎?應承我,不要再想著尋死。你再繼續傷害自己,也就是在傷害我。你不原諒自己,也就是不肯原諒我。』
一瞬的寧靜彷彿可以代替永恆,完全只在乎人心。
『已經差不多時候了,你的母親在等著你。再不回去,我怕先被帶走的人會是她。我知道你始終放不下自己的母親,真讓人有點妒忌。』
『我們還會再見嗎?』
『會的,當你終於走到生命最後的那一刻我們便會再見。但無論我在那兒,我的心都會陪伴著你。跟我再說一聲“你的腦子逗秀了”可以嗎,親愛的?』艾蓮娜凝望著伊扎克淡藍色的雙眼,在她戲謔的笑言中藏著淺淺的不捨。
『傻瓜,你的腦子真的又逗秀了嗎?』
『沒辦法啊,因為我是傻瓜。』艾蓮娜佻皮地笑了笑,『不是叫你忘記過去,也不要試著想要抹殺已發生的事,那是不可能的,但重要的是要向前看。知道嗎?明天不一定會更好,但更好的明天一定會來。給點耐性吧,伊扎克,我並不是你的一切,還有很多關心你的人在等你回去,那裡才有你的一切。跟我說再見吧,伊扎克。』
「再見...」伊扎克沉沉地喊著,逐漸睜開眼睛。
「伊扎克,太好了,你終於醒來了,太好了...」伊薩莉亞只懂掩住口鼻連連點頭企圖制止自己的失態,但流出的是歡悅的眼淚。
「對不起,母親大人。我沒事的,請不要哭。」伊扎克提手拭去伊薩莉亞止不住的淚水。
「沒關係,我只是太高興。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伊薩莉亞連連點頭。
突然一下關門的聲音抓住了二人的注意力。
「還有誰在?」伊扎克問。
「是迪亞哥,他整晚都一直陪著我在等你醒來。阿斯蘭也只是剛離開了不久。」
「是這樣啊。」伊扎克在自言自語。
也許讓他放不下的人,並非只是母親一個。
迪亞哥離開房間後不時一個人在走廊上傻笑。
伊扎克那傢伙果然不會那麼容易死掉,害自己白擔心一場。
隨手拿出口袋中的手提電話想要打給米麗亞,才發現不知在什麼時候沒電了。
「見鬼的,我的運氣真的糟透了。」迪亞哥揚了揚金色的眉毛。
也罷,先去飯堂吃點東西再趁機借電話打吧,也替伊薩莉亞買點吃還是喝的好了。迪亞哥這麼想著便按下升降機的按鈕。
閘門才剛打開便衝出一個身影和迪亞哥撞過正著,二人雙雙跌坐在地上。
「不是那麼黑吧,拜託你好歹也看看前面... 米麗亞?!」迪亞哥想要抱怨時發現對方是米麗亞。
「是迪亞哥?你沒事嗎?我在電視看到酒店被藍色波斯菊挾持了人質,打電話卡嘉莉又說你進了醫院,我又不知 plant 的醫院在哪裡,又不知你進了哪間,打你的手提電話又沒人接...」米麗亞連珠炮般轟向聽得一頭霧水的迪亞哥,還附送幾顆晶瑩的淚水。
「等等,先停一下。我沒事,我們不如先找個地方坐下你再冷靜點慢慢說。」看著心儀的米麗亞一副我見尤憐的哭相,迪亞哥的心同時被弄得七上八下。
最後迪亞哥決定讓米麗亞坐在走廊的長椅上,自己到附近的自動售賣機買了兩杯熱飲。
「給你的。」迪亞哥將其中一杯遞給米麗亞,「我是在醫院,但有事的不是我。卡嘉莉沒跟你說清楚嗎?」
「我想是我自己沒有聽清楚。」米麗亞低頭看著手中的熱飲。
「所以你就來了 plant?」
「我以為你出事了,所以 ...就是這樣啦。」米麗亞害羞得就想要把頭埋進胸口裡。自己也實在太魯莽了,被取笑也活該。
老實說,迪亞哥現在可是興奮得想就在原地發瘋般大聲歡呼,但還是忍住了。因為他看到米麗亞輕輕咳了幾聲,臉頰的紅暈也不知是基於害羞還是在發燒的關係。
「你還沒有住的地方吧?我送你到卡嘉莉那邊去。plant 這幾天會下雪,我不想你的病因為我好不了。」迪亞哥將外套披在米麗亞肩上,不好意思地眺望著天花搔搔臉頰。
「知道你沒事,我很高興。真的。」
「謝謝。」迪亞哥心裡說,“知道你那麼關心我,我更加高興。”
他不打算弄痛自己看看是否在發夢這般愚蠢。反正假如這是夢的話,絕對不要讓他醒來。
活在目前
作者:泉
終章
正當民眾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挾持人質事件終告落幕之際,伊薩莉亞主導的 plant 政府便全面性關門對內部進行肅清。所謂的和平本就跟戰爭一心同體,止戰也是憑力量去剷除相反的異見。當中沒有天使的籟曲亦沒有魔鬼的惡耗,只有觀看角度的差別,對自身利害的差別。合乎大多數人利益的一方,在那一刻來說就代表著正義。至於過程如何永遠都不是普通民眾需要去苦惱的,只要結果理想人們樂於只看到結果,因為沒多少人喜歡踏進這種名為政治的泥沼。
唯有置身事外才能保持絕對的清白,無論結果如何都可以去批判失敗者,把自己歸屬於勝利者。可笑嗎?是可笑的,但也因為有著這種可笑而又卑鄙的天性,人們才能適應不斷改變的環境。同伴,從來都是只在有共同敵人的立場下才能成立。
「這樣做沒問題嗎?」卡嘉莉終於下定決心開口問身旁的藍髮青年。
「關於什麼?」阿斯蘭不明所以。
現場是位於 plant 港口一個用以招待他國重要人物的候機室。
份屬外交部副部長的迪亞哥本是代表 plant 前來送行,只是現在不知和米麗亞跑到哪裡去了,基拉、瑪琉和穆也一個接著一個說要到外面走走,同樣地一去不返。
就這樣,演變成只剩下卡嘉莉和以私人身份到會的阿斯蘭。任誰都察覺到當中的別有用心,所以年青的二人變得更加拘謹,良久都沒有開口說話,而最終還是卡嘉莉先耐不住性子。
「就是蓋文說的那件事,你不上報可以嗎?」
事件的幕後關係人可能涉及奧布的薩哈克,這也是卡嘉莉不得不就在聖誕夜趕回奧布的原因之一,而這位年輕的首長已在臉上忠實地寫著對此的極不情願。
對方的表情阿斯蘭全都看到,唯有沒好氣地苦笑。
卡嘉莉就是這樣,心裡想什麼便即時寫在臉上。這種任性有時確實讓人傷透腦筋,但對方始終保有懂得體恤別人的心,不至於任意妄為。自己該做些什麼事情她還是知道的,只是太快表現出自己的不喜歡罷了。
「我只是隸屬內務部的開發人員,這並非我的職權範圍。況且事情還無法肯定,我不想把狀況弄得更難以收拾。」比起這,阿斯蘭更擔心卡嘉莉的安全,「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不,阿斯蘭這邊也有很多事後工作要處理吧,發生了這麼多事。」
「雖然是這樣沒錯,但我會盡量想辦法的,只要你有需要。」
「你又來了,我已經說過很多次我好歹也是奧布的首長,你該信任我多一點。別老是把我當小孩子。」
「對不起,我沒那種意思,只是...」阿斯蘭的綠瞳中充滿了擔憂。
「不要又擺出這副表情嘛。我又不是一個人回去,穆和基拉都在啊,沒什麼好擔心的。倒是你好像很累的樣子,難道一直都沒睡嗎?」
「不,只是這個希望你可以帶在身上。」阿斯蘭將從口袋拿出的項鍊交給卡嘉莉。
「謝謝,但你之前不是已經送我聖誕禮物了嗎?」
「也不是這樣,這個是給你的防身器。」阿斯蘭略垂低微紅的臉。
「耶?難道你真的沒睡過,就是為了給我做這個?」卡嘉莉誇張地叫了出來。
「因為你要趕著回奧布時間不夠,功能並不是很全面。對不起。」
「才不是。」卡嘉莉搖搖頭,把項鍊按在胸前,「這樣便足夠了。我一定會把它隨時帶在身邊的,為了減輕阿斯蘭的負擔,我不會讓自己有事。」
「不,我並不是這個意思。」
「但是為了不要讓我擔心,阿斯蘭也要好好照顧自己。你再這樣不懂得照顧自己,我就要生氣了啊。」
「是這樣嗎?」阿斯蘭苦笑。
「當然。我說到做到。」
「這點我沒有懷疑。」
「你這麼說總覺得好像藏有別的含意。」卡嘉莉懷疑地望著一臉笑意的男孩。
「天知道。小心點,千萬不要逞強。」
「你也是。」
「基拉他們到底去了哪兒呢?」
「管得他們。」
卡嘉莉平靜地靠著阿斯蘭的肩膀,阿斯蘭溫柔地凝望肩上的女孩。二人沒有緊緊的擁抱,沒有親熱的吻別,只是簡單的並肩而坐心裡已感受到對方的溫暖。因為對方的笑容,已沒有比這更好的回報。
當一個人感到滿足的時候,哪裡也可以是天堂。
相反,哪裡也可以只是個地獄。
「怎麼可以,你還未可以下床的。」當護士推開門時發現伊扎克直直站在窗前眺望著遠方。
「整天躺在床上無聊透了。」伊扎克依舊望著窗外。
「外面有什麼嗎?」護士好奇地望了望窗外。
「沒什麼。」伊扎克依舊凝望著窗外不語。
外面什麼也沒有,一如他無法找到自己以後的路。
沒有了戰場的士兵,失去了想要守護的人,能夠做的,想要做的,應該做的似乎都已變得不再明確,再也找不到方向。這裡真的才是自己該留下的地方嗎,艾蓮娜?
護士疑惑地望了望伊扎克。
之前還聽說這位年輕的 zaft 英雄是個有著和名聲同等的火爆脾氣,這下看到卻意外地是個沈靜的人。
「怎麼了?」伊扎克側目瞥了眼身旁的護士。
「咦?抱歉,剛才軍部有人要我將信轉交給玖爾先生。」護士終於醒起前來的目的,把信交給伊扎克。
「有勞你,我已經收到了。」伊扎克接過信,又望向窗外。
「那麼我先回去工作。玖爾先生請不要站太久,對傷口不好的。」護士說完便離開病房。
由這一刻起她發誓再也不會再相信傳言,這人不但沒有火爆的脾氣,眼神更冷得不像個活人。但話說回來,對方除了臉上的傷疤之外,倒是長得滿帥的。
傳言雖非真實,但其實親眼看到的也並非就是真實的全部。
被護士提起,伊扎克還真覺得傷口在發痛,皺了皺眉頭便坐回床上。打開手中的信封,發現內裡以不亞於男性的剛強筆觸寫著短短數行文字。
致伊扎克·玖爾:
我認識的玖爾隊長是個有擔當的人,是男人的話就趕快返回你自己的崗位。在我為自己所做的事作出補償後,再讓我做你的下屬。戰至最後一刻,希望隊長不要自打嘴巴。
p.s. 不要試圖把信揉成一團丟掉,我會把這視為一種侮辱
詩河
拜上
「可惡,這算是什麼?」伊扎克即時把信揉成一團往牆上丟過去,要不是傷口在痛他一定會走過去再踩上幾腳。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是看不起他嗎?今天的屈辱,他朝一定要對方雙倍奉還。
安逸中蘊藏著變動,變動中懷念著平淡。生活改變,時代改變,但自從遠古的某天開始,生命之輪便一如既往般持續交替著。悲歡離合,沒有一個開始,亦沒有一個終結,下一秒會發生什麼無從得知亦無人知曉。
因為無知,所以人們無所畏懼。因為無知,所以未來有著無限的可能性。這種附帶在人們身上的不完美,卻成就了他們最大的原動力,被稱為“希望”之物。哪怕前路再艱辛茫然,只要給與人一個希望,他就可以尋找到幸福。只要人們相信,再渺小的希望也足以支撐起整個世界。
明白這點的人是幸運的,不明白的人卻是多數的。人類偏偏喜歡將簡單的自己複雜化,紛爭從不間斷,歷史不斷重複,因為人們都忘了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在永恆的殺戮中迷失方向,因為那裡打從一開始就沒有他們想要的東西。妒忌比自己優秀的人,鄙視比自己低下的人,在奪走別人希望的同時也葬送掉自己的希望,不斷的失去讓他們更加沈溺在過去的回憶之中。
但也因為這樣,每天每刻都有變得更好的可能,希望從來不會完全地消失。挫折、沮喪、痛苦、失望從來無法避免,但正因為這樣人們才更會珍惜目前。人生需要的不是戰勝別人的力量,而是保存生命的智慧。
只要活在目前,永遠都會有著明天,因為這是一個永不完結的故事。
全文完
2005.0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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