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
作者：yeyunsummer
1.
学校很好。普通的学校，和军校不同，没有那么多规则。只是YZAK记得，即使是在那个培养了无数杀人机器的地方，他曾经，依然是笑得很快乐。
战争结束了，YZAK穿着军服站在街头。一个孩子跑来拉他的衣摆，说，“脱掉。”
女人慌张地跑来抱住那孩子又慌张地跑开，她说“抱歉。”，所以YZAK解开扣子脱下外套，他把它扔在没有灰尘的地上，有些失重地浮起最终落下，刺目的白。他径直地走，不回头。
我们结束了。
一切不再了。
再见。
2.
“老师！JUEL老师！”
YZAK摘下耳机，有学生向他跑来，他站直，习惯的笔挺又松懈。他笑，眼睛微微失神，又清晰。一切都很清晰。
“有什么事么，VAN？”
“刚才，有通知说艺术社下星期有公演啊。”
VAN是七年级的普通学生，不是没有经历过战争的威胁，但还是太遥远了，对一个普通的学生而言。
……但是该怎么说，眼前的普通学生，让YZAK想起了最初那个绿发的孩子。
3.
“公演？剧目呢？”
“是BARREL老师的剧本。名字好象是……啊，是《奥桑》。”
“就是那个女人和男人一起自杀的无聊故事？”
“啊，JUEL老师你知道呀……怎么可以这么说，是BARREL老师写的啊，我觉得那个故事其实很不错啊。”
那要看谁来演。YZAK碎碎念。然而那在写谁，他不知道。
“JUEL老师去看么？”
“……随便吧。”
即便是不想去看，也会被GILU逼着去看的吧。YZAK想象着狐狸有所图谋的微笑，感觉一阵恶寒。
“买情侣票可以么？”
“我们两个？是呢……情侣票可以打折啊……”
DEARKA已经不在了。去地球了。丢下YZAK一个人。他去结婚了。不再回来了。
所以已经没有人会陪YZAK去电影院了。买情侣票，手拉手。
他已经，不再了。
“JUEL老师？”
“啊，呃……什么？”
“下午有空么？”
“没有课，但是有作业要处理……”
“没关系的啦，陪我去吧。”
“哪里？”
“彩排。”
4.
“BARREL老师！我把JUEL老师带来了哦！”
VAN招着手。没有布置好的舞台前，金色长发的背影侧过头，冷漠的眼神扫过刚抵达的两位。YZAK想没有战争自己真的迟钝许多。他的大脑缓慢运作，思考不能。可是REY那孩子或许真的不适合战场。不管他出生的理由是为了什么，单纯的孩子应该留在学校。这里同样黑暗。但这里至少还有光明。
只有有些事情，改变了，却无法察觉。
“你好，JUEL老师。”
REY的声线一如既往的清冷相似。YZAK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叫他的姓，后面跟着的，是他现在的职业。一切早已改变，他恐惧，却不肯逃避。他知道有些事情不能逃，所以他只能面对。
“真难得您会来。”
用了敬语。所以这是废话。
“公演那天您也会来吧。”
……这算是当众买卖么。REY果然被某只狐狸教坏了。
“大家都很努力呢，都是些好孩子。”
什么时候，REY变得多话。
“VAN，去帮忙吧。”
“哈？”
“是男人吧！难道你忍心看着艺术社的美少女同学们伤到她们纤细秀美的手指么！”
“口胡！那艺术社哪来的美少女同学了个个壮如牦牛JUEL老师你去！”
果然是没大没小，YZAK怒，他身边的某只瞪。
“VAN同学，请问您刚才的话……”
REY话音未落，VAN已经被惊到了那一干美少女同学们的身边。
这时候YZAK想起REY是艺术社的指导老师，同样惊得后退三步四步不等。
美少年样，果然是美少年样呀。
5.
“JUEL老师是来帮忙的吧。”
“你们怎样都是和我无关的呀，BARREL老师。”
“可是GILU说‘如果是亲爱的YZAK一定会向我亲爱的REY伸出他那高贵的援助之手’啊。”
“那他的‘更高贵的’手又在哪里……”
6.
“YZAK你不来帮忙的话我就去告诉GILU！”
REY那家伙叫那么亲热就算了……可是SHIN！为什么SHIN也跟着那么叫！REY你果然教坏他了！
“那么请问ASUKA同学你为什么要我帮你们家的REY呢？”
YZAK冷笑，SHIN脸红，REY从后台出来，眼前风景暧昧。站在一旁保持沉默，任谁都看出了他面色发紫明显怒气冲天。
谁说GILU家的REY绅士了，SHIN家的REY才活得比较像个正常人。
“REY！”SHIN跑过去躲在REY身后，从军校就开始的暗黑训练让他不得不向眼前恐怖的哥斯拉政权低头。即使他们现在一个是军人，另一个，只是普通的历史老师。
7.
REY想起GILU刚才的电话，刚想开口却被SHIN捂住了嘴，并且死命地在他耳边“嗯嗯嗯。”REY忍住笑，他知道那就是所谓的小孩子脾气，熟悉的习惯。所以他对YZAK装出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感觉愚笨，同样单纯无知。有些事情他不想说，很难说。
YZAK看着他们两个当众调情，想起曾经也有人一直站在自己身边。可是到最后，被舍弃的人，是自己。
人总会长大，一旦长大，以前许多不甚了解的事就变得清晰，该做的不该做的。所以他同样舍弃，他放手。至少可以证明，他不是软弱的。
该走了。VAN或许想再待一会，公演不是明天，不用着急。YZAK很平静。他理所当然已经长大，不应该冲动行事。他反复提醒自己，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历史老师。
其他什么都不拥有。一无所有。
“JUEL老师先走了么？”
REY的声线依然平静，SHIN把脸埋在他的柔软的毛衣里，灰蓝色，白色的边际，有一股冰凉凄惨的气味，腐朽，仿佛不应存在。
SHIN需要温暖，可是他什么也找不到。
8.
REY说，SHIN你是孩子气。手指游走于他的脸上。细微的纹路，不是皱纹。他凑上去吻他，舌尖和舌尖的触碰，惊死了后台的一片人。
GILU说，YZAK你是孩子气。眼神游走于沙发上散开的银发，暧昧的气氛弥漫，房间里的冷气停止，温度升高。
即便是午睡，校长办公室也是很好的选择啊。
9.
REY总是很认真地做每一件事，SHIN经常不明所以。YZAK在走廊上遇见，打招呼。他知道他们都改变了很多，REY已经学会放声大笑，YZAK也已经学会了忍耐。
公演的那天，YZAK和VAN一起去。并没有太多人，大多是学生，有女孩子笑着念叨着那个谁啊谁的，所以YZAK知道了SHIN被拖去饰可爱的女主角，那个最终选择死亡的女人。然，其实YZAK是希望可以看到天使样GILU的，想着就笑出了声，VAN仿佛是很高兴地拉着他的手往前排走。
“很前面的位置啊……”
“因为我是问BARREL老师拿的票啊。”
“情侣……票？”
“我只是说要和JUEL老师一起去看BARREL老师就给我了呢。”
VAN笑，YZAK怒。
……到底谁是老师来着？
“我会去和REY解释的……”
“诶——为什么？”
“VAN，你应该去找个好女孩。”
“其实我是HOMO来着，JUEL老师。”
“VAN，”YZAK伸手搭住了VAN的肩，语重心长，“HOMO是……”
这时候，有人在VAN身后开口了。
“麻烦，请让一下……”
熟悉的低八调冷感声线，YZAK愣住，VAN侧过身，于是就看见了蓝发绿眼，他松开手，VAN拉着他想往前走，却动不了。
“ATH……RUN……”
大战的英雄，FAITH，军人。
“啊……”，他明显有些反应不及，“YZAK……”
然后，他笑。笑着说，“你好。”
“好你个头啊！混蛋！”
原来那个一直看似严肃温存的人，本性竟是如此。整个放映厅的人都侧过头去看他们，那时候，所有灯都开着。
“走了，VAN。”
“啊，等等，JUEL老师——”
YZAK愤愤着想离开，ATHRUN却拉住了他的手，依然是在笑着，没有改变。他说，“一起看吧，YZAK。”
这时候，灯光落下，时间正好，没有人知道，有人泪流满面。
“我回来了，所以不要哭呀。”
“我哪有在哭了？！”
“是是，YZAK才不会哭呢。”
“混蛋……”
“嗯？”
“没什么！”
坐他们两个中间，VAN头痛不断。
醒不了。便只能睡。
10.
“为什么回来了？”
“YZAK才是啊，明明是可以留在地球，却选择回来，DEARKA他……”
“住口！”
有些话被生生阻隔，不能说。
不要说出，那个名字。
“因为，讨厌地球引力么……我知道了。”
如此简单。
放映厅里很安静，SHIN站在舞台上穿着粉红色的蕾丝长裙悲痛欲绝。灯光黯淡，黑暗中YZAK看不清背影。他想GILU来了，或许没有。他知道，或许未知。REY他真是长大了，并且被教坏了。
“YZAK……”
“ZARA先生可以安静些么？”
VAN侧过头盯着ATHRUN，只有轮廓和光暗的阴影。没有眼神。
所以他道歉。
“对不起。”
闭上嘴，什么也不说。
11.
其实是很糟糕的举目，近乎全灭的结局让VAN落下的深情的眼泪。他刚睡醒，睡眼朦胧，睡意尤存。但他身边的那两只，却是端端正正地坐了三个小时。
这或许是军人，唯一的好处吧。不论过去或未来。
“JUEL老师！可以送我回家么？！”
“VAN你是男人吧……”
“因为我是HO——”
没有说出口的话被YZAK用愤怒的铁拳制止。不要命了么，在那么多人面前说这种话。
但事实上，落幕的时候，已经没剩下多少人了。都是些懂礼貌的好孩子。所以没有拥挤的人潮，所以ATHRUN推开VAN扯住YZAK的袖子，难得的，没有了礼貌。
“一起，回去。”
眼神坚定。VAN喃喃着，他稍稍有些生气。
“住哪里？”
“行李已经运去YZAK家了。”
“什么？！”
“因为REY说，旅馆最近因为旅游业生意大好所以房价不断上涨，所以可以住去YZAK家。”
“如果是REY说的那就算了！”
“……为什么YZAK你在生气？”
“我没有！！！”
“哦——那么，我可以搬去YZAK家么？”
ATHRUN平静地喊出了某些话，YZAK瞪着他的眼睛，依然是不变的信念坚定。
“随你便！”
VAN站在那里，橘色的灯光有些昏眩，倾斜的地面，站立不稳。
很糟糕。
12.
“YZAK讨厌我吧……所以才会用那种眼神看我……”
“REY，那是爱的表现呐~”
“为什么GILU看我的眼神却很冷淡呢？”
“……”
“咖啡！”
YZAK用力地把杯子放在ATHRUN面前，走出厨房时，他已经一脸微笑地把另外两杯打翻在垃圾箱中了。然！GILU却是顺理成章拿走了最后一杯。如果从玻璃的餐桌下面看的话，是可以看见杯底清晰标明出了所有者的。
“那个……感谢议长帮忙整理……”
“哎呀ATHRUN君，已经不用叫我议长了呀，叫我GILU就可以了啊。”
GILU笑，亲昵是件好事，就像伸出兰花指说[要叫名字哦]之类。异常冷漠的嘲讽。
这时候，SHIN推门跑进来，拉起一旁的REY念叨着今天超市减价今天超市减价就往外跑。YZAK刚才没有锁门，这年头也用不着，大门上装了自动报警系统。而且，也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偷的。对YZAK而言，重要的事情已经发生，重要的东西，也已经都不再了。
“啊，减价。”YZAK突然开口，“我差点忘了。”
“YZAK……也要去么？”ATHRUN仰起头看着刚站起的YZAK，想象着他和中年妇女的差异，一阵恶寒。
“什么啊，你也要去！”
“哈？”
GILU一直都在微笑。他在看着他们。一直。
13.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不可挽回。
那么，爱情呢？
YZAK的双手没有温暖。
“ATHRUN，晚饭吃什么？”
“你做么？”
“……吃什么？！”
“嗯，啊，随便吧。”
“‘随便吧’是什么意思……”
YZAK皱着眉走进厨房。ATHRUN站在阳台上。有些人，真的改变很多，没有察觉，所以可以不用伪装。多好。
沉默。没有味道。淡得出乎意料，和想象中不同。
“我不会做饭。”YZAK抬起头看了ATHRUN一眼，“明天可以去GILU家，REY一定会很‘认真’地招待你的。”
他的嘴角微微扯开。笑。
普通的对话。
“YZAK变得很奇怪呢。”
“什么奇怪了？”
“你真的是YZAK，YZAK·JUEL？”
“除了我还会有谁啊？！”
不可置疑。
“你变了很多。”
“你没资格说我！”
“可是很不习惯呐。”
“你以为我会习惯么？！”
“决斗？”
“来啊！”
“输的人洗碗，可以么？”
有人在笑，发在眼前甩动。刻意的言语和动作。
已经很久了。很多东西改变了。虚伪。
真过分。
14.
他们坐在沙发两头选择沉默。他弯曲双腿将自己埋进深处，他眼神迷离喃喃自语。灯光是明亮的白。银色的发甩下阴影。他正在备课，内容涉及“血染情人节”，所以他什么都不说。偶尔抬起头，他坐在另一头翻动书页。
讨人厌的封面。那是他送给他的17岁礼物。他已经忘记了。刚刚却又想起。
“怎么了？”
“没什么。”
教参上的字很小，密密麻麻。他起身去拿眼镜，却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了。所以他的手撞到了墙壁，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想他已经多久不曾如此愤怒，然而原因始终不明，莫名其妙，很不应该。
他开口，说，“或许在厨房。”他在担心，他或许会砸了玻璃的餐桌，血撒一地。
没有回应。他坐回原位。什么都没有发生。
15.
留下。归来。
ATHRUN接YZAK下班，他看见VAN，然后YZAK一脸黑线地问他为什么会有自己的车钥匙。所以ATHRUN一脸天真地告诉他是GILU给的。
然后VAN看着YZAK暴走抓狂，没有惊讶。
16.
VAN知道YZAK是个好老师。虽然过分严肃死板，却始终是很认真的。所以他叫他“JUEL老师”，那是尊敬，其实喜欢的成分明显占了更大的比例。
校长和艺术社的指导老师叫他的名字，有时候直接称他为“YZA”。他们之间有什么或许没有什么VAN不知道，他不想知道也无所谓知道。因为这并非是最重要的，不是么？
但是有些事情他从来没有想过，就好比直到他侵如军方的机密档案库时才发现那个叫YZAK·JUEL的男人的过去一般。简历上小小的漏洞。他并非是想这么做的，可是好奇心杀死猫是常识。所以好奇心意外地取代了一切。
不说，什么都不说。没有必要。JUEL老师就是JUEL老师。YZAK就是YZAK，不管他以前是谁，更何况他曾经也只是一个普通军人。所谓的荣耀，没有意义。
有些事发生了就让它过去。沉默不能解决问题，却是可以带来和平。
VAN讨厌ATHRUN。或许是因为，他即将打破长久的虚象。
在所有人面前。
17.
“YZAK，REY找你。”
“啊，等等——”
电话，铃声响起。YZAK赤着脚走在冰冷的地板上，ATHRUN站在他背后看着他拿起电话，听不到敬语，亲昵如同家人。
人真的会改变，为了许多。
“发生什么事了么？”
“晚上去吃饭，你也一起。”
“——哦。”
沉默。不断的沉默。
“那个，YZAK，GILU和REY住在一起么？”
“再加上SHIN那个小鬼。”
“诶？”
“我说他们那是3P你信么？”
“……”
“明白了？就是这样。”
18.
我改变了，不再是我。那么，你呢。
我们呢。
“你在做什么？”
“该穿什么去好呢……”
“随便啦。”
“这是礼貌问题。”
“我说ATHRUN你的死板就不能变通么？”
“YZAK倒是改变了很多呢。”
嘲讽一般的言语脱口而出。YZAK愣住，单手插腰站在一旁。橱柜里的衣服是前天刚挂进去的，看不到正式的礼服。没有或者忘记。ATHRUN或许认为，军装就够了。军装。
“如果没有可以穿的就穿你的军装去！不要忘记你的徽章！”
“我原来以为YZAK你会生气呢。”
“……”
“果然是做了老师就沉稳了许多呀。”
“你到底想怎么样啊！混蛋！”
惊诧。停止。YZAK伸出的手愣在半空。他突然是想起了过去的场景，重播的键按下，时间飞逝，一切仿佛回到过去。只是记忆中主动的，似乎已经不是自己了。
“ATHRUN，”他走到门口，“改变了的，并非是只有我一个呐。”
19.
酒醉。
疯子。
20.
很多人，都只能存在于记忆中。
可是记忆中的东西，真的存在么。
或者说，记忆中没有的东西，便是不存在了吧。
ATHRUN失眠，陌生的床，陌生的味道。他突然想起原来这里是YZAK的家，所以简单明了，一目了然，没有多余的装饰。
隔壁的房间，因为隔音效果极好，听不出动静。
所以莫明的寂寞。所以他起身，开灯，银白色的灯光刺目，窗外是人工的夜晚——其实不能算是人工，只是收起人工的日光，回归黑暗。
在这里，很难看到星星。因为这里离家太远，不是故乡。
21.
ATHRUN对CAGALI说我走了。态度并非暧昧眼神坚定。又一次大战，吵架，漠视。那时候才发现所谓自然远比沟通更为重要。
CAGALI和KIRA很像，ATHRUN却在她身上看到了YZAK的影子。他看着她的眼睛，血红色，就想夕阳的天空。他知道他们是不同的。她和他们是不同的。
思念，不断思念。
从工作的空间站可以看到蓝色的星球，就会想起有人扯着自己的衣领吼吼。低下头，白色，金色的边修饰，小块的红色刺眼。他听到有人在身后叫他，“ZARA队长。”
感觉奇怪，他希望的人已经不在身边，他在回家的路上迷失方向。
“我希望可以回到PLANT。”
给议长写邮件，回信的却是REY。他说SHIN想知道为什么，说得好像自己回去真的是为了玩类似于竞争职位的无聊游戏。
有那么恶劣么，自己。
GILU帮忙，前任议长多少还是有些力量的，交情也留了不少。只是让那个出了名的大战英雄回来。虽然ORB已经失去了另一个。
所以理由如此简单，因为好友死了，不想再看着那颗星球。
人之常情。
飞船降落时，机场有很多人，却没有人来接自己。和平了，空闲的人都想去旅行。假期呐，故乡呐，孩子们需要知道那些。
孩子们，我们已经长大。
22.
我想从你那里，找回我自己。
早晨醒来时，房门开着，传来的声响让ATHRUN皱眉。厨房里的水声，却听不到理所当然的“KUSO！”
“嘿，YZAK。”
微笑着打招呼，那是只有他才会有的语气和态度。所以ATHRUN站在YZAK身后，看着他手中的盆子掉落到地上，清脆的碎裂声，一地灰白。
“KUSO……”
他念着弯腰去捡，手指被划破了变本加厉地握在手中。血流出来，滴在黑色的地砖上，浑浊的颜色。
“痛……”
他咬着牙松开手，沾着血的碎片掉落，垂下的发遮住了脸，看不清表情。
YZAK用水冲洗伤口，细小的伤口渐渐可以看见。ATHRUN拉住他的手用手帕包扎，他需要处理的药物，可YZAK自嘲的眼神告诉他这里没有。战争结束了，并不意味着不再需要那些东西。家庭必备。可这里是家么。
“YZAK真是的，不可以这样啊，总是乱来。”
说话的当事人似乎忘记了是谁导致了这一切。
“很痛吧。”
“所以，想哭的话……”
“谁想哭了？！”
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我流泪。如果眼泪是用重要的人换来的，我舍弃。
“如果痛的话，想哭也没关系啊！”
“我是男人！”
“我也是啊！”
“我没说你不是！”
“我也没有啊！”
“ATHRUN！你这家伙！”
YZAK伸手扯ATHRUN的衬衫领子，血渗出来染红了白色，YZAK皱眉，ATHRUN反手拽住他，把他拖到客厅扔在了沙发上。几乎没有体重的身体被轻易摆弄。ATHRUN需要药物，所以他打算打晕了YZAK去便利店。然而他随即想起自己的行李中有一些用剩的绷带，便放开挣扎的YZAK，冲动着想把他的手绑起来。
暂时可以处理一下……
“YZAK不想去医院吧？”
“谁说我想去了？！”
“那么乖乖不要动，不然我一定打晕你然后动你去医院。”
ATHRUN笑，阳光灿烂。
YZAK语塞，闷闷着生气。
“KUSO！很痛啊！”
“是是。”
放松手上的力道，如果YZAK哭了怎么办，如果那个YZAK哭了怎么办。那意味着ATHRUN的失败。他竟然把男人弄哭了。
23.
VAN打电话过来，ATHRUN笑着告诉他YZAK还在睡觉。难得的假期，态度暧昧不明，所以VAN狠狠地挂电话。
YZAK的确是睡着了啊。ATHRUN听着电话忙音苦笑，因为在YZAK的红茶里放安眠药的人就是他。
YZAK的手有些发炎，并不严重却有些担心。然而那安眠药却是ATHRUN从地球带来的，索性没有过期。事实也证明，失眠的人，是ATHRUN，而非YZAK。
下午无所事事，客厅的家具简洁，橱柜里也几乎空无一物，并不像是每个星期都有扫除，桌上的日历没有写着清扫人员的名字和拜访日期。ATHRUN环顾四周，的确不像是需要时常打扫的地方。因为东西实在太少了，填不满多余的空间。
餐桌边的小书架上塞满了书，一旁的椅子上堆放着几本厚厚的词典。ATHRUN随手抽出一本翻看，又一本，不断地，把书上的东西刻入自己的脑中。地理，历史，艺术，甚至哲学。他想或许是这些东西稍稍改变了YZAK。他想或许这些东西可以帮助自己变回原来样子。他想自己或许正在不为人知地改变。或许。
YZAK在黄昏的时候醒来，人工的太阳刚刚收起光芒。他听不见声音，什么也听不见。
天花板是惨白的白，和墙壁一样的白。搬家的时候，DEARKA曾经问他为什么，他想起母亲粉红色的墙纸沉默不语。
已经不是孩子了。我们已经长大了。
想起不好的事，回忆痛楚，眼角开始酸痛。他知道他想哭，但是不可以，他不可以，在他面前哭。
如果我们回去，你依然会抛下我。
那只会是第二次的伤害。
24.
ATHRUN未曾知晓的真相，没有揭开的谜底。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总是发生的太过突然，无从设防。
“呐，YZAK，为什么突然收拾行李？”
“和你无关吧。”
受到惊吓的人在反应过度之后顾做冷漠地回答，然后忍不住地念叨，挥着手推开不断靠近的ATHRUN。
“去哪里呢？”
ATHRUN锲而不舍，抓住YZAK伸出的手。
“放开我！”有人大声喊叫，“ATHRUN你这家伙！”有人举起另一只手，“唔——唔嗯——”
“呐呐，YZAK，请注意谨慎举止。”
事实上现在被压在床上的那位不能出声，呼吸不能，ATHRUN的掌心覆盖他的唇，身体半跨在床边，原本的衣物掉落，散落一地。
那时候，可以听见清晰的呼吸声，胸口起伏，眼中只有粉色的墙壁。粉红色。
呆滞的眼神，ATHRUN松开手俯下身，然后双脚被踢摔倒在地，YZAK从床上站起，俯视。
所以ATHRUN乖乖地整理房间。
然后继续乖乖地坐在一旁，看着YZAK将橱柜里仅有的东西塞进行李箱。他试想他是否离家出走，妄图永不回归。
“去哪里，可以告诉我么，YZAK。”
他微笑，恢复了往常的礼貌。
“是V1，”所以YZAK抱以同样的礼貌回答，“和交换生一起。”
“是么——多久呢？”
“一个月。”
“现在是七月吧。”
“7月12日。”
“回来的时候，会错过生日呢。”
有人的动作停顿，背对着的双眼无法凝视。
原来还有人记得么，真意外。
“你不会来帮我庆生的，对吧。”
“我会的。”
“你不会。”
“我会的。”
“你不会，”有人咧开嘴笑，“那天有国防部的议程会啊，队长以上指挥官必须参加不是么。”
“为什么——你会知道。”
“因为我曾经和你一样，尝试逃避，却不得不面对现实。”
……喂喂，这也太煽情了吧。
“YZAK有看我的行程表么？”
“真是相当丰富的日常生活呀，”YZAK笑，“听说之后还要去访问女校？”
“诶诶YZAK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一护士学院个个臂力惊人呀。”
“可我怎么记得你是各方专长呢。”
“把YZAK也算进去么？”
“我走了。”
行李箱的闭合发车喀嚓的响声，或许是咔嚓。金属间的碰触，没有密码的繁琐。
有人拖着它站在街角，没有人回头张望。
有人站在街角不回头。
25.
SHIN起床时，REY推门走进房间，拉开窗帘，开窗，风吹进，拂起的发飞扬。SHIN扣上胸前黑色皮质红色不变的军服，只是原本属于ATHRUN的东西，现在出现在他的胸口。
“早，REY。”
金发的老师转身看着他，他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出现在眼前，想抓住却无法伸出手，然后他看见他的嘴角扯开，一如既往浅淡的笑容。
他笑着回应说，“早。”
“今天，不去学校么？”
SHIN喝着牛奶，不想动一旁碳黑色的土司。
REY举着报纸的动作让他想起了那个黑发的男人。之后是那只银色的哥斯拉。
“因为今天YZAK不在啊。”
“诶——”呛了一口白色的液体，“去哪里？”
“V1，是交换生啊，”REY的眼神涣散，“其实照顾别人也很不错啊……”
那，那不是REY被人宠坏的逆反心理么！
“那么……等，等等，GILU已经去学校了？！”
真是难得的早起。
“是送行。”
REY的兰花指晃动，表情仿若悲壮。
他们就在身边，知道如何和平相处。
“呐，SHIN，你是喜欢我的吧。”
REY突然严肃，放下报纸，视线相对。
所以有人瞪大双眼，有人不断凝视。
血红色和天蓝色。
血液和天空的颜色，如同我们无法化身为白色的翅翼。
“啊，迟到了。”
SHIN将杯中残余的牛奶一饮而尽。
“路上小心。”
晚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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