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ld B
作者:阁楼里的星空
说好4点钟见面,但现在已经超过约定时间快20分钟了。
尼高尔又看了一眼腕表。换成以前他会不安地给阿斯兰发简讯,担心是否出了状况,但现在他知道,阿斯兰只是沉醉在精密零件、电子线路和计算机程序中,以至于忘了时间。
琥珀色眼睛的少年无奈摇头,突然注意到长椅旁的灌木丛中有什么动静,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冒出金边黄杨丛。他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才小声学了几声猫叫。尾巴晃了一下,尼高尔眼前一花,反应过来时一只通体黑色的猫已经跳上了长椅扶手,紧跟着落到木制椅面上,冲他“喵”了一声,算是回应。
这是一只很漂亮的黑猫,毛发柔亮,身姿矫健,绿眼睛通透得像祖母绿宝石。它带着一个棕色项圈,坠在上面的银色铭牌闪闪发亮,可能是谁家养的猫跑进学校玩了。
尼高尔伸出左手,手心朝上示意黑猫到自己身边。黑猫警惕地打量他,片刻后确定这个陌生人类没有恶意,才迈着优雅的步子接近,屈尊降贵似的端坐在他面前。
居然从一只猫脸上看到了骄矜。尼高尔好笑地替黑猫摘下粘在耳朵后的叶片,见它并不抵触,手指挑起它的铭牌。
“阿斯兰?”
“喵。”黑猫甩甩尾巴,好像在说:是的,就是我。
尼高尔几乎笑出了眼泪。个性一点也不像……但眼睛还是挺像的,他在脑海里把阿斯兰的蓝发涂成黑色。
人类阿斯兰赶到时,看到的是一人一猫把狗尾草当逗猫棒玩的场景。黑猫随着狗尾草上蹿下跳,但始终离抓住它还差一点,气得直接往尼高尔大腿上来了一巴掌。
“阿斯兰!”尼高尔眼睛一亮,顺手举起狗尾草向他挥了挥。
黑猫耳朵一动,发觉人类不是在叫自己后,转头也看向阿斯兰。
“抱歉,实验拖得有点久了。”阿斯兰真心实意地道歉,他总是一钻进实验室就对时间没了概念,伊扎克因为这个抱怨过他几次。
他是一路疾走过来的,现在有些气喘吁吁,一缕发丝粘在微微出汗的脸颊上。
“没事,我跟它玩得很开心。”尼高尔摸摸黑猫的脑袋,“它也叫阿斯兰哦。”
“是吗?”阿斯兰没怎么和小动物相处过,试探性地弯下腰,说:“你好。”
“喵。”黑猫很给面子。
他们来的有些迟了,学校的琴房很抢手,但幸好尼高尔提前预定了一间。从背包里拿出乐谱时,他问:“伯母出差回来了?”
阿斯兰把斜挎包和贝雷帽一起放在椅子上:“昨天晚上回来的。你怎么知道?”
“今天的衣服不像你的风格。”尼高尔郑重地将乐谱摆好,“你会穿得更简洁一点。”
被尼高尔猜中了,这套衣服是昨晚临睡前母亲替他搭配的。
阿斯兰另搬了一把椅子到钢琴旁。尼高尔开始练习时,他试图分辨这是那首曲子——虽然他在音乐方面毫无造诣,唱歌能把调子跑到殖民卫星群外,但听了这么久尼高尔的弹奏,多少记住了一些旋律。
很轻快,音符像是喷泉溅出的水花,干净又灵动。
有些熟悉,但似乎不是阿斯兰听过的任何一首。他实在不忍心开口打扰尼高尔,因为卷发少年微微垂眸,颤动的眼睫下流露出无比温柔深情的目光,已经独自走进了音乐的世界。
最后一个琴键被按下,尼高尔长吁一口气,抬眼对阿斯兰笑道:“这回没睡着呢。”
“也不是次次都会睡着……”阿斯兰反驳得没什么底气。
“你喜欢这首曲子吗?”
阿斯兰点点头,说:“很让人放松的乐曲。它叫什么名字?”
“还没有名字,是从《泪之曲》改的。你们不是都说《泪之曲》太悲伤了吗?”
伊扎克收拾好手提包站起来时,对面办公桌的人从文件中抬起头:
“今天走得真早。”
“和朋友约好一起吃饭。”
他当然热爱这份工作,虽然目前他做的不过是整理卷宗和邮寄资料,但这是每个实习律师必经的一步,而且他说不定会以此为跳板从政,走上与母亲相同的道路。伊扎克对自己的前途很有信心并斗志高昂,不管什么零碎的小事都做得很高兴——但这并不代表他不需要偶尔放松一下。
等电梯时,他收到迪亚哥的简讯:
我在楼下咖啡厅等你。
时间卡得刚刚好,伊扎克怀疑他下午翘班了,否则现在他应该才刚走出金融大厦才对。
他果然在临街咖啡厅的露天卡座发现了迪亚哥,正跟一个陌生女孩聊得火热,不知迪亚哥说了什么,惹得女孩掩嘴笑起来。迪亚哥也发现了他,又对女孩说了几句话,就向他走来。
“我以为要等很久,工作狂先生。”他带着伊扎克往停车场走。
“我可不是阿斯兰,一开始干活就把什么都忘了。”伊扎克总是一说起阿斯兰就满腹怒气。
“差不多啦,你喜欢上班,阿斯兰喜欢上学,世界上怎么会有你们这种人?”迪亚哥颇为不解。
两人循着尼高尔给的门牌号找到了他们,德彪西的《月光》缓缓流淌,阿斯兰如他们想的一样,在椅子上打瞌睡。
伊扎克怀疑只有阿斯兰趴在钢琴上睡,还流了钢琴一口水时,尼高尔才会喊醒他。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尼高尔聊到一块儿的。
尽管伊扎克唱歌跑调的程度跟阿斯兰不相上下,但他坚称自己懂得欣赏,单这就比阿斯兰强多了。
“你们来了。”尼高尔停止弹奏。
迪亚哥把摊在阿斯兰腿上的书拿起来,说:“快把他叫醒吧,拉斯提已经在餐厅等我们了。”
20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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