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宿
作者:Lilyyyy1210

Summary:
一些个人感想的产物。没有归属也是有惯性的,没有归属的时间长了就会不知道该怎么有归属地生活,就会成为永远的流浪者,不管是精神上还是现实身份上。


1.

“这次回来,也不考虑留下来吗?”

这是C.E. 78年2月,阿斯兰一年一度回到PLANT时迪亚哥问的问题。

战争结束三年了,阿斯兰在战后进入了原属于克莱因派的终端机组织工作,终端机组织在战后也迎来了很大的变革,从一个完全非正式的地下组织变成半正式的情报组织,服务于新成立的compass和平机构。阿斯兰在战后持有奥布和PLANT双重国籍和合法身份,但他大部分时间都以各种各样的假身份在地球各地辗转,通过加密通道或奇怪的暗号向compass传递信息。虽然说的很官方,实际上他的上司——如果这也能说叫上司的话——无外乎是PLANT的情报部门负责人伊扎克·玖尔、奥布的情报部门负责人以及compass的理事会。

虽然工作繁忙且压力巨大,阿斯兰仍然保留了在每年二月中回到PLANT的习惯,他会和在两次战争中幸存的战友们一起去公墓给血色情人节纪念碑献花,再带一束制作精美的永生花放在雷诺雅·萨拉的墓前。伊扎克曾经问他为什么要给母亲准备永生花,阿斯兰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看着母亲的名字说:“因为不想妈妈的墓前有枯萎的花。”

迪亚哥显然get到了他话中未尽的悲伤,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伊扎克一如既往直球出击:“那你就回来PLANT工作啊可恶!你以为我们费劲帮你恢复公民身份是为了让你不用办签证就回来扫墓吗?”

也许是被伊扎克多年如一日元气十足的‘KUSO’戳中笑点,也许是年纪渐长就少了少年时的忧郁,阿斯兰竟然被他这一句逗得笑了一下,拉长声音回嘴道:“啊拉,我还以为是为了让我自己交房产税呢。”

萨拉家的旧宅在第一次战争后原本要被没收为国有,但当时PLANT政局混乱,手续还没走完就爆发了第二次战争,于是也没人顾得上过问这一茬,等到第二次战争结束后大家想起这件半途而废的事时,新掌权的拉克丝·克莱因议员把这间旧宅的保留做成了分裂的鹰派和鸽派和解的标志,还在评议会发表了一番摒弃党派成见团结一致进行战后重建的演讲。当时顺便恢复了阿斯兰的合法公民身份,于是刚刚到终端机工作的阿斯兰在收到工资之前率先收到了十二月市市政厅的房产税账单。

很好,努力工作的原因又加一条。

说到回PLANT这件事,也有不少朋友有意无意地问起过,将来想要在哪里定居生活的事。大家好像都默认人总是要在一个地方长久地生活,十年二十年,就把那里视为永远的归宿似的。

阿斯兰一开始还会认真地思考和回复,什么现在的工作更重要啦,暂时也没有成家的打算啦。后来他渐渐地想明白了,可能他就是无法在一个地方长久地生活。很小的时候PLANT还在建设,模糊的记忆里PLANT的模样和现在大不相同;后来因为绑架事件父亲将他和母亲送去哥白尼,虽然哥白尼的童年是珍贵而温柔的记忆,但中立的哥白尼包容了太多不同背景不同身份的人,各种文化背景在这里交织,丰富但无法让人产生稳定的归属感,他也从来没有觉得哥白尼才是故乡,但也许哥白尼独立和包容的精神还是对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每当他想象调整者和自然人和平相处的未来,他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哥白尼的记忆。

PLANT也算故乡吗?如果算,那也是陌生的故乡吧。从哥白尼回到PLANT不过两年,血色情人节事件突如其来地爆发,一周后他参军入伍,从此走上了一条再也无法回头的路。

有归宿的故乡,长久的稳定的十年如一日的生活,他没有经历过那样的过去,自然也无法想象那样的未来。

2.

有一次因为工作需要他去了哥白尼,到了地方之后发现任务意外地轻松,于是他获得了在哥白尼的三天假期,他先是狠狠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去了小时候和基拉常去的公园,C.E.68年告别时风中摇曳的樱花仍在安静地飘落,而时间竟然已经过去了十年。

他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基拉,不务正业的大和队长以开freedom的手速秒回,速度之快令阿斯兰再度怀疑ZAFT的军纪。

“诶,阿斯兰去哥白尼了?”

“是啊,这里还是老样子呢。”

“嗯嗯~我也想去哥白尼看看呢,带着托利去找当年那棵树再合张影什么的。”

“……你不会连这种细节都记得吧?”

“什么呀,我当时超——伤心的喔?记忆深刻也很合理吧。”

“所以是哪颗树呢,超级伤心所以印象深刻的基拉·大和先生?”

“……啊啊啊你再问我可现在就要买票去月球啦?”

——所以根本就不记得吧!就算是超级调整者也不可能记住这种事吧。

第三天他想延续怀旧的路线,去了他和基拉曾经就读的预备学校。本来想在学校周围转一转,如果学校门口那家基拉最爱的游戏厅还开着的话就拍下来发给基拉,然而转过熟悉的街角,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校园,而是一片荒芜之中矗立的纪念碑。

C.E. 70年,地球联合和PLANT在哥白尼进行了最后一次和平谈判,然而一次恐怖袭击导致与会的所有联合国高级领导和理事国代表无一生还,自此PLANT和地球之间的战争再无回转的可能[1]。

阿斯兰蹲下来看纪念碑下方的文字说明。

——原来那一场恐怖袭击不仅有会场和政治人物的伤亡。他们曾经就读的学校,曾经一同走过那么多年留下那么多回忆的校园,也在恐怖袭击中化为废墟。

3.

说实话阿斯兰并不讨厌相反甚至有点喜欢在地球各地辗转的感觉。他从小在宇宙空间长大,十六岁随ZAFT降下地球作战才第一次感受到这颗母星的真实触感。

去赤道联合的时候他第一次知道有防晒霜这种产品,他在热带碧蓝的海水里开了四个小时水上摩托,虽然时速不及MS的十分之一,但在海洋上劈波斩浪的快感是如此的真实和触手可及。太真实了,以至于他当天下午就发现他的手因为既没有涂防晒霜也没有被防晒的衣物保护所以严重晒伤了。

持续不断的灼热感和痛感很新鲜,去附近的诊所看医生的时候被医生狠狠数落没常识也很新鲜。

阿斯兰不算外向健谈的人,顶多只能算社交水平合格的正常人,但工作需要也时常要和不同的人打交道。地球上有时至今日仍然保持传统裹着头巾的穆斯林妇女,她们甚至能戴着头巾潜水!第一次看到时阿斯兰叹为观止。

他也在重建的柏林遇到过在街边唱着悲伤歌曲的却打扮精致的女人,临时抱佛脚的德语只能勉强理解出她在哀叹逝去的爱人,她长得有点像雷诺雅,年纪也和记忆里的母亲相仿,所以阿斯兰多停留了一会儿。

唱歌的女人注意到他的停留问他要不要去喝酒,今天是圣尼古拉斯节[2]。阿斯兰也不知道圣尼古拉斯节是什么,但冬天的柏林喝杯酒总是不会错的。街边的小酒馆似乎是从那场浩劫里幸存的古建筑,木地板踩上去会发出年老的吱呀声,阿斯兰一开始被吓了一跳,唱歌的女人看他那样子笑着问他:“你是PLANT还是月球来的?是调整者吧。”

职业使然他的精神紧绷了起来,虽然这不是他的工作时间。

“啊,对不起,别紧张,别看我这样,我也是调整者来着。”女人喝了口酒,“很罕见吧?我从来没有去过PLANT喔,实际上连地球也没离开过,一直在这里生活。”

“所以很好奇呢,跟我说说吧,PLANT是什么样子的?”

阿斯兰开始向她描述哥白尼和PLANT,女人听得很认真,末了阿斯兰问:“您为什么不去PLANT呢?之前调整者在欧亚联邦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女人低下头苦笑了一下,“我啊……我爱人是自然人,比较传统的那种,你知道的吧,这边也还是有一些宗教意义或者观念上比较保守的家庭,我不敢告诉她我是调整者。”

“即便这样,她的家庭也不支持我们在一起,所以我有想过既然无论如何都得不到支持,不如我带她去PLANT,她是自然人中的佼佼者,我相信我们在PLANT也能立足[3]。”

“可是,我爱人她,是女性。”

——是了。因为生育和发展的需要,PLANT甚至能推出基因配对的法律,同性恋者在这里当然没有立足之地。

“在欧亚联邦,我们能够缔结法律认可的伴侣关系——这一点我很感谢,代价是我必须隐瞒自己是调整者的事实。”

“可是太痛苦了……号称调整者的国度的PLANT无法接纳我,能够接纳作为同性恋者的我的欧亚联邦却不允许我是一个调整者[4]……”

“所以战争中有一天我崩溃了,我告诉她我是一个调整者,我是为了她才留在这里忍受这一切的。我们大吵了一架,她连夜坐火车回到了柏林的家。”

“然后柏林事件发生了,我在电视上看到柏林化成一片火海。我们什么都没来得及交流,我们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想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那之后我不知道该怎么生活,我不觉得我能移民去PLANT,我不想也不觉得我能改变我的性取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在这里生活下去,这里的人几乎全都是自然人,我接受不了是他们交的税、选出来的政客、制造出来的武器杀害了我的爱人。”

“你说,像我这样的人,哪里才是归宿呢?”

昏黄灯光下,那双含泪的眼睛让阿斯兰记了很久。

像我这样为了自己心中的正义背叛了祖国的人,像我这样到处流浪的人,像我这样已经没有精神意义上的家的人,哪里才是归宿呢?

4.

迪亚哥还在等着他的回答。

阿斯兰有一点想说“这里已经没有可以说得上让我回去的地方了”,但和老友难得相聚的日子不应该说这么感伤的话,于是最后他只是耸了耸肩,语气轻快地笑道:“谁知道呢,也许哪天受不了地球的重力就回来了吧。”

伊扎克一拳锤上他的背,“你这家伙!PLANT的重力系数可是和地球一样的啊!”

阿斯兰笑着摇头,嘴上习惯性地抱怨伊扎克,心里却在想:

——真好啊,至少我还记得每年的这个时间要到这里来,要和你们见面。



[1] 很奇怪,有资料说这件事发生在68年也有资料说是70年。没搞懂哪个才是对的,为了行文就当是70年吧。
[2] Sinterklaas,可以理解为西北欧地区的圣诞节。
[3] 实际上由三大理事国出资兴建的PLANT应该是有自然人的?官设也是PLANT主要居民是调整者。
[4] 按官设欧亚联邦没有很针对调整者,我记得还有过一个欧亚联邦的出场官员是调整者,就当是民间反对或者不友好情绪比较多吧……

Notes:
石田彰先生吐槽A那个无所属的时候就很有感慨(石田先生真的好懂!!!)。不知道A在终端机的时候是不是也有类似的感受呢?之前在wb和太太讨论,说A可能从小就没有故乡的概念,感觉很合理。不过也有可能A根本不在意这种事吧xd)

Sunday, November 26, 2023 23:11:42 PM Lilyyyy1210 PERMALINK COM(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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