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逝
潮汐外篇
作者：subb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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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is在夜色到来之前离去了。
“少爷的意思，其实是希望Kris少爷年纪大一点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加入军队吧？”
父亲是议员，即使Kris不情愿，多半还是会被迫成为军人。哪怕出于对孙子的意愿的尊重，Izaku从中加以阻挠，但身为Jyuru家继承人的Kris迟早还是逃不脱与PLANT的军政产生联系。
即使Izaku引退，Jyuru家在ZAFT的人脉和力量仍然不容小视。以幕后的方式，Izaku影响了许多重大的决定。虽然在近些年来，由于儿子的活跃，Izaku已经完全的退出了军政舞台，但他的名望和影响力仍然健在。再如何在背后恶言中伤，也没有人有胆量在Izaku本人面前放肆。
“因为年少，容易被影响。年轻的时候，真的觉得没有做不到的事情呢。”Sumor在身后笑道。Izaku轻轻的“哼”了一声。
“Kris少爷那么说，少爷也是高兴的吧？”
“哪有。”
Izaku强硬的予以否认。在孙子面前保持着严肃庄重的面孔，心底里却因为听到那样的说话而高兴。Izaku的想法瞒不过跟随了他大半个世纪的老管家。
“Kris少爷很聪明，也很机灵，不会有问题的。”
“会有问题就不是我的孙子。”
“您说的是。”
被Izaku瞪了一眼，仍然满面笑容的Sumor丝毫没有反省的意思。没有他时不时的装傻，日子想必更加难捱吧。对于擅自毁约死掉的人的怒气，也因为长年累月的寂寞无聊而倍增。其中有多少其实是对着自己的，Izaku也很清楚。
摊在桌面上的手稿那微微泛黄的纸张摸在手里有种粗糙感，仿佛轻轻一捻就会变成四散飞去的碎末。但Ingativs当年就考虑到了作为真迹的保存问题，采用的是相当耐久的纸张。即使是完全的被弃之不顾，这么多年下来，仍然质地坚韧。里面所记述的内容对许多人而言却已没有意义。
Izaku当年没有完成补充工作，那段只有四人的秘密会议还是不为人知的空白。即使Rakusu，也不知道Asuran和Kira究竟说过什么。也许她不需要询问，已经猜到了大致的内容。但她的批注中并没有表现出这一点。
Ignativs以自己的想象完成了最后的决战。在《火焰之巨龙》中，精灵一族终于踏上了前往其他空间的旅程，被烈火肆虐过的不毛之地上只留下了人类。之后开始的人类历史里，再没有精灵族的踪迹。这到底该算是谁的胜利？也许在目睹Rakusu被刺身亡后，又被PLANT驱逐出境，再听闻了Izaku的引咎辞职，Ignativs已经失去了曾有的理想。
他不再相信自然人和协调人之间有达成统一的可能。就如同他笔下的精灵族和人类，最后以永远的分离结束了不断的争乱。传说的时代结束了，人类的纪元才能够开始。幻想中的精灵族可以寻找到人类无法去到的空间作为隔断一切的手段，没有如此魔力的协调人，又该到哪里去寻找他们的乐土？
Ignativs的驭龙三部曲，是残酷的绝望之诗。没有看完结尾的Kris，是否明白这一点？所有的少年少女都无一例外的死在了命运之门前，前往异世界的精灵们没有领袖。这也是Ignativs奉献给死去的Rakusu以及被迫引退的Izaku的愤怒之歌。
如果能够和他们一起死在赫里奥波里斯也是一种幸福。Izaku却不允许自己这么想。不去想作为永恒解脱的死亡，Izaku期望他们能够和自己一起生存下来。
只有自己独自活着这种事，是背叛。所以想要为他们做点什么。有时候去想半年战争的那个自己，虽然抑制着愤怒，说着不能偏激行事，但在心里还是从一开始就认定了凶手是地球联合。正因为这样，才会对面前的证据那么轻信。
连Izaku也不知道Rakusu之死的真相，虽然他曾经以为知道了。也许真正知道的人已经在半年战争的硝烟中化成了灰烬。Izaku最后只能放弃了徒劳无功的追查。
简单的相信着正确，却发觉所相信的东西虚无飘渺。想要试图去相信不是只有唯一的道路，却被证明那是天真。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可笑的？也许想要为死去的他们做些什么，也只不过是空虚的承诺。
但活着，看到最后。这样的事情，还是能够做到。回忆之类的东西，即使写了也无用。和Rakusu一起也无法拼凑出完整的岁月，难道只剩下自己的时候反而可以？选择不去看过去的事情，只希望能够有一个好的明天。这样是不是也能够让死去的他们安息？
“对于手稿没有最终完成，我其实是有些庆幸的。”
“因为这样就不必亲手把母亲大人钉在灭绝人性的极端派的耻辱柱上。”
在争取立国的漫长战斗中，人们一再的尝到失败和失去的滋味。哪怕最开始怀抱着最温柔的愿望，最终却在惨痛的丧失中变成刻骨的憎恨。正如人们不会平白无故的去爱一个人，人们也不会毫无理由的敌视对方。将之笼统成正确或者错误这种词语，每想起来一次，都只能令人更加痛苦。
“想要一直保持正确，是很困难的事。”
“Kris少爷会明白的。”Sumor静静地接口。
* * *
驱车离开别院Kris在抵达高速路前遇到了Shawn。把车停在路肩，亮着灯，靠坐在车头盖上的蓝发少年远远就向Kris扬起了手。
打发了护送自己返程的保镖，Kris诧异的问起Shawn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听说你被阁下带走了。”
“刚才打电话过去说，有关西洋棋赛的日程安排务必要和我商量的老师，难道是你冒充的？”
Shawn回以一个猜对了的微笑。“怎么样？有没有被阁下骂的很惨？”
Kris摇了摇头。跳上车盖，坐在Shawn的身边。两人并肩望向天边的夕阳。
“爷爷说，活下来的那个人，本应该是Kira的。他拒绝了Asuran阁下的安排。”
“是吗？”Shawn以毫不意外的平淡的语气应了一声。
“不是独自一人的战斗……好象是这样子说了。”Kris举起手指，招呼TORI从Shawn的肩上跳过来，“我想爷爷应该是羡慕他们的。”
“你也羡慕吗？”
“羡慕的。”银发的少年直率的答道。
“独自一人无法幸福。Rakusu小姐这么说过。只想要保护自己，最后也就只能剩下自己孤独一人。”
“恩。我想要保护爷爷、Sumor，妈妈爸爸……Shawn……还有大家……”
认真的说着想要保护自己的少年让Shawn有一瞬间深深凝望。明亮的蓝眼睛里是不容置疑的决心。Shawn忽然觉得有些窘迫，他轻轻咳嗽了一声。
“我来找你，其实还有点别的事。”
“听说你还没有把志愿调查表交上去？”
想着为什么连Shawn也知道了的Kris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刚才已经解决了。”
“哦？”
“我问过爷爷了。Shawn的志愿是什么？你不会接受军校的推荐吧？”
“事实上，我已经接受了。”
Kris因为太过诧异，连表示感叹的声音都没有发出，呆呆的看向对方。
由于和地球联合处在大小战争不断的状态，成绩优秀的人才都会被优先免试推荐给军校。虽然没有明确的规章约束，作为议员的子女，也都默认应该有参军的义务。分配在后方就很安全，至少还是该做个样子。有人是这么想的。有人则认真的期望着子女能够成为政治生涯的助力。
Shawn的父亲是主和派，应该不会希望儿子成为军人。而Shawn本人也表现出对于军队的抗拒。Kris本来是这么认为的。
“这样啊……”发出全无意义的感叹。Kris想着，Shawn的父亲最终也不能免俗吗？似乎看透了Kris的想法，Shawn勾起嘴角笑了。
“别会错意。这是我的选择，和父亲完全无关。”
“哎？”Kris这一次终于发出了惊诧声。
“如果不先去了解，就不知道它究竟是为什么而存在。即使要讨厌，至少也应该去亲身体验一下。”
“你对自己还真是苛刻呢。”
“而且，第三次赫里奥波里斯和议已经签署了快三年了吧？”
不知道Shawn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话题，Kris只能应了一声表示的确是这样没错。半个世纪大小数十场战争，持续的时间长短不一。最后会会同奥布在赫里奥波里斯签署停战协议的必定是极为惨烈的大战。算起来，最近的那一次是在三年前结束的。之后PLANT和地球联合进入了相对平静的和平期。
“和平的太久，大概有人已经不耐烦了吧。”
“久？才三年吧？”虽然那时候年纪还小，只在电视上看到战事的新闻通告，但血与火的场面还是留给了Kris十分强烈的印象。只有短短三年的和平，却已经足以让很多人忘记战争的伤痛。或者与此相反，也许正是无法忘记，才会想到复仇之类的词语。听了Shawn的话，Kris想到最近的电视新闻，的确有鼓动战争的倾向。不知道父亲日前的出访与这件事之间，有没有关系？
这么想着，Kris不自觉的绷起了脸。看到他一脸紧张的样子，Shawn宽慰似的说，“别担心。应该没有那么快打起来。”
“只是，如果迟早都是要参战的。至少想先了解一下自己将要投身的是怎样的所在。”
“要一起来吗？Kris。为了要追寻的东西，也为了想要保护的东西。”
“就象Asuran阁下和Kira一样吗？”Kris反问道。
“恩。和他们一样。你愿意吗？”
“我愿意。”
夕阳下，少年们脸上绽开了灿烂的笑容。仿佛被这样的他们所感染，TORI发出清脆的叫声高高的飞向了天际。凝望着那代表了一代传奇的友谊之证，Kris和Shawn在晚风中紧紧握住了彼此的手。
“把TORI还给阁下吧。”过了片刻，Shawn忽然开口道。“虽然对你而言难度是高了点，但我可以做给你。”
“就这只不好吗？我很喜欢。”
“你是喜欢TORI，还是喜欢它是阁下的TORI？”
“你说错了吧？那是属于A&K的。”
“如果是这样，就更应该还给阁下，不是吗？”
“爷爷没说要我还。”
“是你不想还吧？恋祖父癖。”
“你才是！恋传奇癖。”
融洽的对谈很快演变成了针锋相对的争吵。一直到肚子咕噜咕噜的发出抗议声，两人持续着毫无结论的争辩。最后还是强势的Shawn获得了胜利，被他一句“用赫里奥波里斯的材料制作，总行了吧？”给噎住的Kris，虽然没有反驳，却也根本没有想要放弃古董TORI的打算。
作为进入军校之前的惯例，获得免试推荐的优等生们在其他学生进行考试的时候开始了赫里奥波里斯的寻根之旅。
TORI的事，等你从赫里奥波里斯回来的时候再说吧。Kris本来是这么想的。直到那一天，终于结束了全部考试，自我感觉良好的Kris开着地上车奔驰在回家的路上，从收音机传出了令他无法置信的新闻。
高速奔跑着的地上车在突兀的刹车中，车尾撞中了栏杆。被安全气囊包裹起来，Kris嗡嗡作响的耳边不断回响着播报员那听起来不太真实的悲切声音。
“和平之碑赫里奥波里斯在地球军的突袭下，化为了宇宙的灰尘。”
“Shawn呢？Shawn怎样了？”
当机的头脑重新启动的时候，终于发出了爆走的悲鸣。
* * *
“这样好吗？”
Sumor担忧的问Izaku。赫里奥波里斯不再存在的事实，对Izaku也是沉重的打击。昔日战友的骨灰散落之地，从宇宙中消失了。PLANT失去了独立的里程碑，而Izaku失去了最后的哀思寄托之地。
消息传来不到三天就证实了死伤者超过99.9%的事实。因为车祸被送进医院的Kris在更早的时候证实了Shawn的罹难。只轻微撞中脑部的少年在医院里整整呆坐了一天。而后驱车来到爷爷的病床前。
“对不起。我已经决定要这么做了。”
将休眠的TORI放在桌上，银发的少年脸上直直的落下了两道泪痕。
“虽然很任性。但我没有办法制止自己。请您原谅。”
Kris放弃就读军校，接受紧急征召，直接进入了军队。父亲Kradin支持儿子的决定。通过特殊的途径，任命在第二天就发布了。Kris将在L4的阿莫利万接受为期一月的训练，再作为MS的驾驶员派往前线。对他而言，这场以失去为开端的战争，最后会不会也以失去而结束？不希望孙子重复自己的道路的Izaku，在他离去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说。
“历史为什么总是重复的。我想我现在终于能够稍微明白一点了。”
“那是因为人们都要亲身去走属于自己的路。”
再多的教训，再多的劝告，对于现在的Kris而言，都是无用之物。他怀抱着自己的伤痛，毅然而然地追逐梦想而去。
Izaku躺在床上，从窗户里目送着少年纤细而坚韧的背影消失在春雨中的最后一场落花里。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朦胧中，他记起和Asuran的初次见面。陌生的少年站在春华之庭的樱树下，纷纷落英在他身周卷起如雪的花岚。Izaku被那悄然独立的姿态所吸引，不自觉的走了过去。
对面而立，少年嘴角所浮出的浅淡笑意，转瞬就在一句“Asuran”的呼唤中，蜕变成了礼节性质的淡薄微笑。就那样无声的擦肩而过，在Izaku的凝望中，再也没有回头。
完
岚逝
潮汐外篇
作者：subby
- 后记 -
潮汐的本篇写完也差不多有将近2年了，在写本篇的时候就计划要写的外篇搁置了这么长时间才写出来，已经和原本的构想有所出入。人物增加了，故事情节改变的。但想写的东西没有变。两年的时间，虽然变化不多，但我的想法也已经有了改变，在写外篇的时候，总有一种脱节的感觉。我想这一方面是因为找不到当初感动我写潮汐的动力了。
如果还在外篇之中说着AL的婚约，AK的友情，觉得对比原著很象是笑话。坚持着写这个笑话，是希望给自己一个交代。曾经感动过我的SEED，两人友谊。分歧对立挣扎，哪怕原著的发展和我期待的并不一样，但曾令我提起笔来的那些东西还是曾经存在过。不想否定它的心情，也许不得不否定的心情，我不知道究竟是哪一种。
但终究是埋在自己的世界里写自己想写的故事了。潮汐对于我而言有特别的意义，在我所写过的东西里也是最特别的。自我论证式的无聊和乏味，这么沉闷的东西有人愿意看并且说喜欢，是极大的感动，多谢你们。
外篇的故事对本篇是必要的。所以非写不可。不是写AK，也不是写IZAKU，而只是一种轮回。所以也不是KRIS和SHAWN。与大家都无关的吧。所谓过去，所谓历史，不记得的就是不记得，忘记了的就是忘记了。哪怕大家曾经绚烂的活过，对于听传说的人而言也只是过去。感动是不一样的。但不想写感动，因为本质上说，我对英雄传说这种东西没有好感，虽然我也爱听爱看爱叹息。所以留在这里，诚然凌乱的东西，只想写与逝世相对的——重复的活着。
SHAWN是写的脱离了我设定的人物。从本质上说，我基本写不好少年，写老了也没办法……飚泪。但这个人物脱离了我的设定的部分并不只是老成，还有他的本质。我本来想写纯理想主义的SHAWN和纯现实主义的KRIS。结果……不知道怎么搞的，最后SHAWN就有点接近完人了，冷汗。反正，想写一种他们独有的关系，结果不是写的感觉很典型BL的攻受呢就是很AKAYDK……大概是因为我所喜好的人与人的关系太过单一也说不定，勉强不来。
最后为IZAKU说两句。本篇结束被感谢让他活着，因为有着这不良筹划的外篇，所以完全不敢接受。在我个人看来，觉得活到最后的IZAKU是最痛苦的人。因为他是IZAKU，所以比别人痛苦的更加直率。是我对不起你，IZAKU。但是……即使痛苦着，其实我也还是期望自己所喜欢的人物活着的吧。却又因为他们的痛苦觉得让他们死去会比较好。无论哪一种，都不是我期望的，也都是我所期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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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的发言可以无视：
外篇必写的还有一个理由就是完成我期望的……YA，爆。虽然现在我完全没有写BL的FEELING，即使写出来也干巴巴的绝对不好玩，但终究还是写了我从写本篇开始就酝酿的大END~~~~
至于临时多出来的KRIS和SHAWN，我也很努力的把他们送做堆啦……自己给自己庆祝一下ING
以上。
2004.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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