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于三百年之后
作者:梦静海F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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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迪亚哥很喜欢阿斯兰在床上的样子。
作为储君的阿斯兰,平日里是优雅的、高傲的、神圣的。华美繁复的袍穿在他身上,就犹如天堂飞落人间的鸟,艳丽的羽毛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光芒,刺的人睁不开眼。
可即使衣料上堆积再多的金线银丝,珠宝玉石,绣上再多华贵的纹样,人们也都无法把目光从阿斯兰的脸上移开半分。
精美的不似人间之物。
这是每一个第一次看到阿斯兰的人,心里不约而同发出的赞叹。
所有见过阿斯兰的人都会嫉妒造物主为何偏心至此。
但床上的阿斯兰却是另一幅模样。
雪白的身体敏感至极,稍稍逗弄就会颤抖不止。他噙着水雾的双眼会微微颤动,如同阳光下的玻璃珠。情欲让他的脸染上绯色,他会挺着胸仰头,脆弱得似乎不能触碰。
迪亚哥记得他们的第一次,那是在阿斯兰十八岁生日的中午。为了出席下午盛大的庆典,阿斯兰着了全套华丽的朝服,庄严而肃穆。
阿斯兰只留了他在书房,但门口却有随时等待召唤的侍从守候。他们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一切都进行地隐秘而小心。
他试探着低头吻上阿斯兰的唇,柔软娇嫩的唇,好似树上的樱桃。
过近的距离让他能感到阿斯兰灼热的呼吸掠过脸颊。
阿斯兰没有拒绝他。
阿斯兰微张的口给了他长驱直入的勇气。他搂过阿斯兰神圣的背脊,没有节制地摄取着阿斯兰口中的津液。他的呼吸变得沉重,欲望烧到了眼底。
一吻结束,阿斯兰抬头看他,宝石绿的眼里已泛起了水汽。
他看到阿斯兰垂了垂眼,似乎终于下定决心。
接着阿斯兰的手扣上了他的腰带,低声轻语:“你来。”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胆子,他竟真的把储君按到了书桌上,然后吻上了他的颈。精美繁复的朝服被扯开,阿斯兰雪白的肩膀连着锁骨曝露出来。隐忍的情欲烧红了阿斯兰的脸,他微微仰着头,眼里是寂寞干涩的渴求。
他解开阿斯兰腰间的玉带,阿斯兰身上的衣服终于彻底散开,凌乱地挂在手臂上。
他一手抚上阿斯兰的后脑,把阿斯兰的脸埋进自己的颈窝,另一只手轻轻夹弄着阿斯兰胸前的红。
怀里的人实在太敏感了,只是稍一触碰就不止地颤抖,情欲的潮红扩散到了全身,湿热的呼吸在耳边一声重过一声。他俯下身子,轻轻咬住阿斯兰另一边的红点。
“嗯……”压抑过的呻吟在耳边响起,他感到阿斯兰颤抖着挺胸。
“啊……”玩弄着阿斯兰胸前硬挺的颗粒,他听到阿斯兰再次发出了忍耐不住的呻吟。
他再次用唇剥夺了阿斯兰的口腔,他们现在不能发出声响,否则他明天就会被挂在城墙之上。
他终于扯下了阿斯兰的裘裤,阿斯兰的那里早已湿了,情欲的清夜沾了他满手。
他准备用口,但阿斯兰却坚持让他进来。
“没办法清理。”他踟蹰着。
阿斯兰看向桌上用来习字的锦缎。
他终于不再犹豫,手指伸到了阿斯兰身后。
阿斯兰除了那里全身都是软的,他的后穴紧紧包裹着他的手指,腰肢颤抖地如同振翅的蝴蝶。
阿斯兰紧紧咬着下唇,竭尽全力抑制着本能地呻吟。
“不要弄伤自己,咬我。”他吻着阿斯兰的眼角,让他可以放松下来,接着把自己的虎口递到阿斯兰的嘴边。阿斯兰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咬了上去。
手指增加到了3根,他摸到了阿斯兰后穴里那块突起的软肉,他轻轻按下去,怀中的阿斯兰一阵战栗。
“呜……”他的虎口一阵刺痛,阿斯兰竭尽全力把呻吟压在了喉咙里。
伴随着胸膛剧烈的起伏,情欲的水汽终于从阿斯兰的眼里滚落出来。
他停了动作,不确定阿斯兰是否还要继续。
阿斯兰看着他,眼神被情欲烧得迷离,但声音却是嘶哑而坚定:“你来。”
他退出手指,肠液随着他的手指涌出,在桌面上留下一滩水渍。
他把自己慢慢送了进去,动作缓慢而坚定。阿斯兰咬上他的肩膀,颤抖着调整呼吸。
柔软湿润的肠道包裹着他,舒爽的快意几乎要让他控制不住自己。
他慢慢地动起来,他看到阿斯兰的小腹都因为他的顶弄而微微凸起。
“呜!”阿斯兰咬着他的肩膀,眼泪不止地滴落。
他顶到了那一点,阿斯兰瞬间僵硬了身子射了出来。
他拿过桌上的锦缎,迅速帮阿斯兰清理了身上的白浊。他轻轻抚摸着阿斯兰的背脊,柔声细语:“我退出来吗?你整理好休息一下。”
阿斯兰缓了缓呼吸,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软得如一滩水的人,在他怀里的语气却似在命令:“你继续,不要停。”
他垂了垂眼,再次动起来。
阿斯兰的情欲很快再次泛起,他眼里噙着水雾,仰着脖子,颤抖不止。
他拉开自己的衣领,对上阿斯兰的唇。
“你不要忍,咬我。”
他加快了动作,阿斯兰咬上了他的锁骨。
最后他射在了阿斯兰的肠道深处。
精液微凉的冲刷让阿斯兰再次到达了高潮。
他退出来,白浊从尚未闭合的穴口流到桌上,他拿过锦缎开始帮阿斯兰擦拭清理。
“你说过,我做什么决定你都会支持的,对吗?”阿斯兰用手撑着桌子,任由他帮他整理衣衫。
零落的衣料一点点重新回到他们该在的位置,情欲的潮红逐渐被隐藏在华贵的纹饰之下。画面一点点从淫靡变得肃穆。
“是的。”他蹲下来,帮阿斯兰穿上裤子,答得认真。
他看到阿斯兰闭了闭眼,眼里是痛苦的不舍。
他把阿斯兰抱下桌子,仔细帮他整理下摆褶皱,确认再无问题后拿锦缎又清理了一遍桌面,最后才收拾自己。
“这些用过的锦缎我带出去烧了。”他整理完用一块干净的布包住了所有用过的锦缎,藏到怀里。
阿斯兰点点头,上前一步,拉开他的领子,吻了吻他锁骨上的齿痕。
“你拿我的金牌出去,不会有人拦你。”
“是,殿下。”
阿斯兰深吸了一口气转身,他拿着金牌默默退出书房。
国民只知道,储君的十八岁生日会有盛大的庆典,但他们不知道,当天的清晨,在深宫的高墙内,还有一个古老而隐秘的仪式。
皇家道场内供奉着一块灵石,十八岁生日当天,储君把双手放于灵石之上便可得知自己是否是上天青睐的圣子。
圣子有权献祭自己,保国家三百年安顺。
Plant千年国史上曾只出现过一个圣子,这个圣子,力挽狂澜于亡国之边。
当时Plant内有三年旱灾,粮食欠收,外有四国围攻生死一线。圣子献祭自己上到雪山之巅。第二天,天降甘霖,前线告捷。
Plant一举吞并周边两个小国,三百年间国力日盛,成为繁荣的象征。
圣子是上天的青睐,而非禁锢。若圣子在二十岁时选择不上雪山亦不会有神罚,一切都只是会按原本的轨迹运行下去。
因为是上天的青睐,所以圣子有说不的权力。
自从第一次后,迪亚哥和阿斯兰便经常会在不同的地方做。
春日的围场,夏日的果园,秋日的麦田,冬日的暖房,甚至于是阿斯兰的寝宫。阿斯兰似乎总能找到机会屏退左右,勾住迪亚哥的颈,亲吻迪亚哥的唇。
阿斯兰一直都是那么的敏感,会在迪亚哥的手指划过他的肌肤时不住颤抖,满眼水雾。会在迪亚哥亲吻他时,夹紧双腿,潮湿一片。
他喜欢把头埋在迪亚哥的颈窝低声呜咽,喜欢抓着迪亚哥的背脊攀上巅峰。
有时他甚至会让迪亚哥躺着,自己慢慢颤抖着腰肢,仰着头,对着迪亚哥的硬挺坐下去。
阿斯兰的那里柔软紧致,阿斯兰的肌肤柔嫩胜雪,阿斯兰有着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容颜。迪亚哥时常问自己,自己何德何能,可以拥阿斯兰入怀。
一个快速的深顶,迪亚哥在阿斯兰体内射了出来。同一时刻,阿斯兰也不自觉地抬起了腰,到达了高潮。
迪亚哥退出来,准备照例帮阿斯兰清理,却被阿斯兰拉住了手。
“不要弄了,陪我躺一会儿。今天我这里不会有人来。”
迪亚哥愣了一下,顺从地在阿斯兰身旁躺下。他的父亲是异姓的闲散王爷。他从小被塞到宫里做阿斯兰的伴读。即使他偶有一两晚留在阿斯兰的寝宫不归,也的确不会有人说什么。
“明天就是我二十岁生日了,你不问我吗?”阿斯兰缓慢地开口,他的声音很轻,声音里还带着情欲过后的嘶哑。
终于还是提起了这个话题,迪亚哥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在阿斯兰十八岁生日那天他就知道了答案,但阿斯兰不提,这两年里他也就装作不知。
“如果我说,现在Plant风调雨顺,你没有必要去,有用吗?”
阿斯兰抿了抿嘴,声音柔软却稳定:“妈妈想让我帮她守好这里,而现在我有这个能力。三百年很长,今年的风调雨顺,不代表明年不会有洪水旱灾。”
迪亚哥垂下眼,这是他料到的回答。
“当年的神学课我和你一起上的,祭师说灾厄不会凭空消失,只会转移。所谓三百年的顺遂,其实是圣子以燃烧灵魂为代价换来的。”迪亚哥侧头看着阿斯兰,终是掩饰不住眼里的悲伤。
灵魂燃尽,不入轮回,不存六道。
“没关系。以我一人,换你们所有人的安顺是太过划算的生意。”阿斯兰抬手抚摸迪亚哥的脸颊,眼里亦是掩饰不住的留恋与哀伤。
“陛下,没有阻止你吗?”
翠绿的波光闪了闪,然后暗了下去。
“你知道,父亲一直怨我。”
雷诺雅生产后身体就一直不好,即使帕特里克倾举国之力,也没能让雷诺雅陪着阿斯兰过六岁生日。
在那之后,帕特里克便疏远了阿斯兰。
迪亚哥一直知道阿斯兰的寂寞。
“阿斯兰,陛下他不是真的怨你。”
他只是无法说服自己。
“我知道。”阿斯兰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但无论如何他是我的父亲,既然他和母亲都想守好Plant,那么我便会去守。”
迪亚哥抬手摸了摸阿斯兰靛蓝色的头发,知道再劝无用。
“雪山上会很冷,很寂寞,而你要在上面呆三百年。”
“我不会寂寞的,我会在上面看你的。”
“不,你不要看我。”迪亚哥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把心里的悲伤压下去。
这一世,他不会再有其他爱人。但轮回之后,他将不再记得阿斯兰,他会和别人嬉笑打闹,会和别人组建家庭,然后一次次地生老病死,再入轮回。
而阿斯兰,却会在这三百年间,在雪山之巅,不老不死,独自一人。
不,他不要他看着他一次次死去。他不要他看到他忘记后的样子。这太过残忍。
“阿斯兰,我支持你所有的决定。所以你不要愧疚,我也不为你哀伤,好吗?”
迪亚哥捧着阿斯兰的脸,轻轻吻上阿斯兰的额头。
“谢谢你,迪亚哥。”阿斯兰低头抱住自己,缩在迪亚哥怀里微微颤抖。
呐,迪亚哥,若有来世,我真的想和你世外隐居牵手终老。
但如今,我们只能不见于三百年之后。
对不起,但,我爱你。
——下——
与王城的葱葱绿意不同,圣山之上风雪苍冷,终年云雾不散。
阿斯兰一席素净白袍,由祭师护送至山腰。
“再往前就是被选中之人才能进入的地方了。”
祭师跪地行礼,阿斯兰抬头遥望来路,他们来时的足迹已渐渐被新的积雪覆盖。
“祭师请回吧。”阿斯兰收回贪恋的目光,转身迈步,与此尘世正式作别。
祭师没有动,他跪在那里,看着阿斯兰在风雪中渐行渐远,直至隐没不见。
以一人之力,保一国安昌。
是特权也是桎梏。
祭师起身之前九叩俯身,对着阿斯兰消失的地方献上神礼。
圣山之巅,风声渐缓,目之所及一片白雪覆盖,只有中央的十字祭坛一尘不染。
祭坛之上似乎有无形的结界,雪花飘至那里便会绕开。
阿斯兰低眸垂首,跪于祭坛之前。
一只青鸟突然落于阿斯兰肩头,振翅侧头发出悦耳鸣声。
“只有最美的灵魂才能到达这里,也只有最美的灵魂才能有权保护,所以即使是现在,你依然有权力说不。”
空旷寂寥的神坛突然传出声响,似近似远,好似梦幻。
阿斯兰仰头四望,苍茫间天地一线,此处除了他和肩头的青鸟,再无其他生机。
“弟子心意已决。”阿斯兰对着虚空回答。
“你触摸一下身前的祭坛。”
阿斯兰伸手抚上黑色祭坛的边缘,突然一股恶寒窜入身体,他一阵痉挛,蜷缩着弯腰,几乎就要跪不住。
“这是三百年灾厄的浓缩。你若选择守护则需赤身躺于祭坛之上,以一人之力承受一国之灾。”
虚空中的声音缓慢而慈祥,甚至带着一丝劝慰。
阿斯兰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跪直了身子:“弟子心意不变,只是弟子是否能再多求一事?”
“何事?”
“弟子能挡一国之灾厄,那是否也能再多挡一人之灾厄?”
“你要护的是他吗?”
迪亚哥的脸浮现在祭坛上方
“是。”
“你要保他几世?”
“300年。”
“这一世后他将不再记得你,你却要保他300年?”
“是。”
虚空中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旋即又响起:“你是被选中的人,所以只要付出代价,便有任性的权力。但为情所困,终不是正途,你确定要这么做?”
翠绿的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阿斯兰坚定地望向虚空:”弟子明白情根不净没有资格侍奉上君,但还请上君成全,弟子愿付代价。”
绿色的藤曼出现在祭坛之上。
“因情得的孽最是难解,付出的代价也最是巨大。这是情锁,每日一个时辰欲火焚身却不得解脱,这便是你要护他的代价。”
“是。”
“你肩头的青鸟是你在尘世的眼,这三百年间,它可以替你下山注视你所守护的一切。”
“谢上君。”
“从你躺上祭坛的那一刻起灾厄便会开始转移,300年间你不会有任何退路,300年后你的灵魂将不存于世,你可明白?”
“是,弟子明白。”
阿斯兰站起来,脱下长袍,赤身跨上祭坛。他打开双臂仰面躺下,绿色的藤曼从他的四肢开始缠绕,一点点覆盖全身。欲火烧上来,他抿着嘴唇忍耐。在天地苍茫间,被迫打开身体的羞耻让他烧红了脸,他眼里的水汽凝结成了细碎的冰霜掉落下来。
汹涌翻腾的情欲在体内肆意流窜,却迟迟找不到宣泄的出口,他难受得想要扭动身子,但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被牢牢禁锢,不得施展。
一边的青鸟振翅远去,把沉重的粗喘和微弱的呻吟留于圣山之上。
自从二十年前圣子上山,Plant连年四海安定风调雨顺,圣子殿内香火不断。
每年十月二十九,Plant都会举行盛大的祭典,以感念圣子带来的繁荣。
每年祭典,自君王以下,所有王公贵胄都盛装出席,举国欢庆。唯独艾尔斯曼王爷,身为王爵却从不现身。更奇的是,他们的王帕特里克似乎也并不在乎这一点,从未斥责他的傲慢。
有人猜测,他作为圣子幼时的伴读,是否每年祭典负有特殊使命而无法出席。也有人猜测,他对圣子情深,怕触景生情,所以从不出现。但一切都只是坊间的八卦流言,从未被证实,也从未被否认。
王城之内,有关艾尔斯曼王爷的传言还有很多。
有人怀疑他年过四十还未娶妻,可能是有什么隐疾。但此传言却立马遭到了驳斥,艾尔斯曼王爷风流之名在王城之中家喻户晓,不娶,只是定不了心罢了。
也有人在举杯换盏间问过他本人,但他只是笑笑,搂过怀里的乐楼头牌,轻啄脸颊:“谁让没有哪朵花能让我舍弃花园呢。”
也有人问他,不怕无后家族凋落吗。他更是搂着美人转身就走,留下八卦的人暗自腹诽。
没有人知道,每年的十月二十九,艾尔斯曼王爷会独自一人,一壶清酒,在王府内遥望圣山。
他王府的院子里,时常停着一只青鸟。他曾抓了一把谷物试图投喂,但那鸟却只是轻轻停在他的肩头理毛,并不吃食。时间久了,他也不再投喂,只是渐渐习惯了,孤寂的月下有一只青鸟作伴。
又一年祭典过后,艾尔斯曼王爷收到宫中诏令,深夜入宫。
他行礼入殿,只见君王帕特里克,华服未褪,独立殿中。
不知不觉间,帕特里克已生白发,岁月的痕迹悄然爬上了眉梢,他的脸上亦再寻不见昔日的荣光。
“迪亚哥,你想他吗?”帕特里克抬眼转头,声音低沉。
迪亚哥垂眼,收起了日常挂在脸上的轻浮笑意,轻声回答:“想的。”
帕特里克看着窗外,微微叹了口气:“我也想的,他是那么优秀的孩子。”
迪亚哥抿了抿嘴没有答话。
帕特里克沉默半响,又问:“你怨我没有拦他吗?”
迪亚哥垂着眼没有马上回答,似乎在纠结什么,短暂的沉默过后,他小心地权衡着用词,缓缓开口:“那是他自己的决定,我也没有拦住。”
“但我应该拦的,对吗?”
迪亚哥抿嘴不答。
“他怨我吗?”
“没有。”这次迪亚哥答得很快,似乎急切地想要解释,“他一直很尊重您,很爱您。”
帕特里克突然觉得胸口有沉闷的钝痛,他说不出话,只得挥手示意迪亚哥退下。
迪亚哥退出殿外,抬头看到熟悉的青鸟停在树杈之上,他转头回望圣山,心中默念:“阿斯兰,你的父亲也在想你。”
三百年很长,足够人间几世替换轮转。三百年也很短,于苍茫神域只是一瞬。圣山之巅,风雪依旧,白雪皑皑一如往常。
只是那祭坛之上,圣子力量不再,他的身体在风雪间若隐若现,似乎一碰就要消散。
“三百年的孤寂,你后悔吗?”空中的声音再次响起,向虚弱的灵魂发出最后的谒问。
后悔吗?阿斯兰闭了闭眼,三百年间他只身于祭坛之上,一日又一日,忍受恶寒侵袭,忍受情欲烧身,好似落入业火地狱。
但他却也切实从青鸟之眼看到,他爱的他,一世顺遂,几世欢笑。
他看到他会在月夜回望圣山遥寄思念,看到他会捏着他的玉佩出神微笑,看到他转世之后,生于平凡人家,娶妻生子,圆满终老。
他看到他爱的故土四季繁华,他爱的子民丰衣足食。他看到他的圣子殿,终年人流如织,人们感他, 念他,仰望他。
他甚至在那天晚上看到,他的父亲因思念他而落泪。
这是他想守护的东西,这是他愿意付出一切去守护的画面。为了这些,他甚至愿意在这里困上另一个千年。
轻松畅快的笑意浮现在几近透明的脸上,阿斯兰无声地开口回答:“不,我不悔。”
金光闪过,力尽的灵魂在风雪间消散。地上的子民抬头仰望,只见一道绚丽的彩虹横跨天间。
“好漂亮。”年幼的稚子扯着父亲的衣角遥指云间。
“是很漂亮。”有着小麦肤色的金发男子抱起孩子,转身对着彩虹露出舒展的笑颜。
迪亚哥,三百年了,你的笑一直都是这么美好。
但我却已经想不起三百年前,你对着我笑时的心动了。
完
2024-10-16
不见于三百年之后 番外
九重天之上,净白神殿之中,一身素色劲服的银发男子怀抱白玉长剑,背靠神柱,曲着一只腿坐在地上。
他低头瞭望下界,露出玩味的神色。
“除了我之外,竟还会有第二个傻瓜。”
他看了一会儿似乎觉得有些无趣,便站起身来往殿内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喃喃自语:“竟是个比我还傻的。”
他是Plant的第一位圣子伊扎克。
他当时上山,是因为他没有选择,他不能看着Plant亡国。
拯救一个国家于亡国的代价是惨烈的,三百年里,他几乎日日承受万箭穿心之苦。
但若当时的Plant不是内忧外患,国之将倾,他想他是不会上山的。他没有牺牲的癖好。
而现在这个,啧啧啧,傻得没边了。
金色的光点渐渐在神殿中幻化出人形,阿斯兰的视野重新清晰了起来。他看着眼前的银发男子有一瞬间的愣神。
“圣子伊扎克?”
“是我,看来圣子殿的塑像雕得挺像的。”与阿斯兰不同,伊扎克的脸上是刀刻般刚毅的美。
“这……这是哪里?”阿斯兰一时无法明白现在的处境。
“三百年后灵魂不存于世没错,你和我都已经消散过一次了。”知道阿斯兰在疑惑什么,伊扎克也不多啰嗦,径自解释起来,“但圣子殿的香火和祈愿能让我们的灵魂重新凝结,位列仙班。现在离你消散已经又过了一个百年了。”
“位列仙班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这里百年如一日,无聊得很。我们是仙不是神,不能干预天地间的运行法则。除了不老不死,比凡人多些无关紧要的能力外,没什么特别的。”
阿斯兰打量着周围,漂浮在云端之上的神殿素净雅致,美得不似人间。他感到自己现在的身体十分轻盈,似乎稍一动作就可抵达千里之外。
但他瞭望这茫茫云海,除他和伊扎克外,竟再无一人。
“这里也实在太冷清了。”
“哼。”伊扎克冷哼一声,语带嘲弄,“世人皆想飞升成仙,但真正得道者古来又有几人?能飞升的,和想飞升的也往往不是一批。”
“我要下去。”阿斯兰走到神殿边缘,望着下届眼神坚定。
“下去做什么?你跳下去也只是凭白再受轮回之苦罢了。”
“在山顶三百年,在这里还要多少年?真的消散了也就罢了,既然回来了,我要去找他。”
伊扎克愣了一下,他知道阿斯兰说的他是谁。他在上面都看到了。
“他已经几世轮回不记得你了!”
“没关系,我跳下去轮回也不会记得他。但世世轮转,总有一世我们能再碰到。”
这一次,我们一定能世外隐居,牵手终老。即使你不再是迪亚哥,而我也不再叫阿斯兰。
伊扎克看着眼前的人,想不通世上竟有如此的榆木脑袋,这种榆木脑袋竟还能被选为圣子,这人的塑像竟还和他一起并列圣子殿中。
如此情根不净之人,是怎么能升上来为例仙班的?
“你要跳就跳,没人会拦你。”伊扎克耸耸肩,抱着剑放弃劝说。
“谢谢你。”阿斯兰对着伊扎克展颜一笑,美艳的笑容似乎让这清冷的神殿都有那么一瞬染上了春意。
“谢什么?”
“谢你在危难中保护了Plant,让我能与他在盛世相遇。”
衣袖带起清风,蓝色的发丝在云海飘散,九重天之上,一颗新星陨落人间。
“啰嗦。”伊扎克对着云海站了一会儿,直至那抹蓝再也看不见。
他把长剑插到腰侧,转身朝殿内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对着空旷的神殿开口:“老头儿,我要保他们这一世,你要什么代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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