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粉黛 第二部

作者:翦寒



十一·佳音


“迪兰君同贤妃亲临奥布朕荣幸之至。”不变应万变的台词从奥布女王口中吐出,唯一的差别是换个主语。寿诞在即,来祝贺的人渐多;但像Plant这样两个皇妃还没走,国君又带着一个赶来的着实罕见——他当这是全家外出野餐么?
“哪里哪里。”迪兰君微笑着回应,“其实朕此来除了贺女王寿诞外,还有一事相求。”
“迪兰君客气了,”卡嘉莉不失礼地回应,“奥布当尽地主之宜。”
“上个月朕的贵妃和昭仪携伴赴奥布探亲访友,恐他二人玩兴太甚误了归期,我便遣淑妃与德妃来寻。”说到这里迪兰君面色一凝:“不想前些日子令弟呈上贵妃随身物件一样还沾了血迹;无奈之余只能请求女王协助搜寻。”
“怎么会?!”卡嘉莉的惊愕神色不像是装的。
“我也难以置信。”和米娅交换一个眼神,迪兰君继续,“根据令弟提供的线索我们在绿河沿岸搜索已有数日;今日前来是想仔细询问一下当日典当之人,或许能有新的收获也说不定。”
迪兰君一席话在情在理,卡嘉莉忙命人将基拉叫来询问。
“我也命人找过那典当之人、只不过……”基拉摇头,“不想他是个好赌的酒徒,得了银子当日便去和狐朋狗友玩乐,其后不慎坠河淹死了;这点在本月的刑部卷宗中有明确记载……未向王姐禀明是怕寿诞将近乱了您的方寸;臣弟早命人在绿河沿岸细细搜寻,若有发现定当速速报与迪兰君。”一番回答条分理析、竟无漏洞可循。
“如此甚好,”迪兰君点头称是,“朕当与三位爱妃在奥布静候佳音。”一个决定下来奥布多了贵客若干白吃白住不说日常生活还需专人打理。

“果然当铺是个幌子,什么酒鬼赌徒?死无对证的事不过随口一掰。”回了住处迪兰君细品米娅奉上的香茗,“这下疑点也就悉数指到那王弟身上。”
“陛下觉得奥布女王那儿做得文章么?”米娅问道,“她似乎被蒙在鼓里。”
“知情了她就能大义灭亲?”迪兰君摇头,“咱们还得自个儿多费尽。伊扎克那边可有消息?”
“没。”米娅闻言苦笑:伊扎克将军近些天来带人暗访奥布皇室的离宫,每日气冲冲出门阴沉沉回归……
“玖尔将军回来了。”门外侍卫匆忙来报。
“嗯……米娅、你让他消消气我去换身衣服先。”淑妃驾临国君回避,避无可避的米娅强打起精神笑脸相迎:天啊,她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份酷刑?!

“吉尔又把玖尔将军扔给米娅了。”回到房间的迪兰君听到调侃自己的声音。
“雷,”很没面子的一国之君严肃地摇头,“你越来越不乖了;怎么可以向真那个野小子看齐?”失策啊……他真诚反省两年前让雷来带真的决定:叛逆啊……也是会传染的东西。
“是么?”无辜地睁大眼,雷瞅迪兰君。正想说什么却听外头传来一片骚乱。
“怎么了?”雷开门询问。
“玖尔将军在前厅拿了个贼,正审讯呢!”有人来报。
“我们这就去。”雷点头,回头看见迪兰君双目亮晶晶——该君名言之一:只要对象不是自己,看伊扎克发火绝对是赏心悦目的事情……

“说了多少次我不是贼!我是来报信的!”还没进入前厅,就传来义正词严的宣告。
“那你倒说说要报什么信?!”伊扎克气势骇人。
“不行不行,你虽然也是美人,但头发是银色的;老大说只能讲给金发美人听!”被吓得哆嗦的小贼据理力争,誓死不辱使命。
“不要紧的、你说吧!”某位温和男子很好心地拍拍“小贼”的肩,“其实他的头发本是金色的,只是最近太操心才变白了……”
“真的?”“小贼”一连惊疑。
对方颔首郑重、笑容诚恳,充分诠释何谓童叟无欺;全然无视三米处某人凌迟的目光。
“那我说了!”“小贼”本来恐惧的目光中添了几分同情,“我们老大和什么娘娘来着……在哈乌玫雅神庙;偷人要趁早、迟了会转移……”人呢?眨眼的功夫,面前徒留一团空气……
“你们老大还说什么,”闻声回头,见一金发美人表情严肃地看自己,“你又怎么会遇到他的?”
神啊……饶了我吧……一惊一咋之下某小贼头昏眼花昏倒抗议:不过想混进庙里捎几根香烛而已就遇到昔日爱找麻烦的老大,捎个口信居然被凶神似的美人吓,一转头美人发色还原不说容貌都变了——如果这是噩梦的话请让他赶快醒……




六宫粉黛 第二部

作者:翦寒



十二·品兰


真不知道该说那位奥布王弟自大呢还是什么别的,人家在讲了一通类似于“招揽”的话后便一厢情愿把自己派到阿斯兰身边当了侍卫,和那个“格”成了正经的同事。
“这几天怎么不见基拉来?”这是阿斯兰在询问格。
“大概是政务繁忙吧……”格的闪烁其词显得心虚。
“卡嘉莉寿诞在即也真难为他了,本也是他的生日……”轻轻的话语从阿斯兰口中出来像是叹息。
“阿斯兰少爷……”格显得有点激动,“基拉大人一直不容易……如果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您……能不能别太和他计较……”
“我几时和他计较过,”阿斯兰转过头看前几日基拉挂在床边的风铃,“基拉只是太孩子气。”

听着那两人一问一答,真站在一旁只差没翻白眼:“不好的事”、“孩子气”……还真是轻描淡写……突然可以理解那位王弟不可思议的个性是怎么来的——宠出来的!显然这位“阿斯兰少爷”也是元凶之一。
“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格的声音明显欣慰,“最近基拉大人的处境不太好;总有人和他为难……”
“Plant的人吗?”看似随意的一问让格明显僵硬,阿斯兰的语气转重,“还想瞒我到何时,格?基拉是孩子,可你不是。”
“扑通”一声格跪了下来,不言不语。
“伊扎克那头不肯走是一定的,但他不至于让基拉疲于应付;所以只能是来了什么更难缠的人物——比如说,Plant的国君。”也不管跪在地上的人大汗淋漓,阿斯兰继续,“你真以为这样藏着掖着就能够打发过去?还是……再拿我什么随身物件去放点假消息?”还真以为自己没发现那把匕首不见了?
“阿斯兰少爷……就一定要离开奥布么?”格低着头,闷闷挤出一问。
“你们只道我叫阿斯兰,难道就忘了我姓萨拉?基拉不喜欢你们称呼这个姓氏,不等于它不存在……”阿斯兰苦笑,看一眼旁边满脸不屑的真,复开口:“让我走吧。”
“阿斯兰少爷若离开,格只能以死谢罪。”兵刃响,格把它架在自己脖子上,“既然阿斯兰少爷宠了基拉大人,为何不能一直宠下去!”
发话者天经地义,听的人目瞪口呆——这种要求,居然也能提?!

“够了!”怒吼来自窗外,但伴随哐啷一声,银焰挟着怒气汹涌而来,“让这个别扭固执爱逞强死要面子的家伙去宠人?开什么玩笑!”
“伊扎克!”喊这声的是面对伊扎克的阿斯兰。
“玖尔将军!”喊这声的是跟着伊扎克身后追来的雷——到的还真是时候?修养到家如雷也忍不住羡慕某人翻白眼的肆无忌惮——这下好、偷人升级成为抢人了。

“哈乌玫雅神庙建成于十五年前,起先是替先母祈福建造,而后也用来举行众多大型仪式……”由于迪兰君强烈的“好奇心”,王家姐弟不得不应邀充当导游,“三年前开始由基拉全权负责。”
“看到哈乌玫雅守护石之日便对这位传说中的神心向往之,”迪兰君点头微笑,“现在看来果然百闻不如一见;有令弟这样的人物,女王治国理当如虎添翼。”
“国君缪赞。”对迪兰君的滔滔不绝基拉不胜其烦,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对。打从这位国君来奥布基拉就不太往神庙走动,怕的是迪兰君的耳目发现端倪。而此刻到了神庙就更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怎么会是谬赞呢?”迪兰君笑眉弯弯,暗金色的瞳仁愈深;静默片刻仿若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我有让三位爱妃午时来神殿接我不知他们到了没?还劳烦女王遣人问一声。”
却听一个神官前来答复:“半个时辰前三位娘娘便来了此刻正在后院赏景呢。”话音一落,卡嘉莉脸色大变,基拉更是一道风似地离了正殿。
迪兰君见状不以为意,对女王开口道:“听说神庙后院养了株名贵的兰草,女王可否带朕一观?”——“偷人”的确是万全之计,但哪及“抢人”来得刺激?

眼见三月未见的伊扎克乍出现便迅雷不及掩耳地将格打昏,阿斯兰无奈地再呼对方的名:“伊扎克……”
“接着!”伊扎克扬手,一道寒光划过,“还真是退步了连这个也让人拿去——回头再找你算账!”
“喔。”掌心接触到带着体温的金属质感,阿斯兰不由得握紧:“要怎么出去?”
看阿斯兰面色如常伊扎克抱胸而立,“自己想办法!”
“诶?”这次傻的是自打伊扎克进门就努力翻白眼的真。
“陛下要我们只管进来不管出去……”雷一本正经说明。
阿斯兰闻言太阳穴一跳,不好预感骤起。
“呛啷”一声,宝剑出鞘的声音。

“不许走!”一抹冰凉架在脖子上,阿斯兰看见基拉愤怒的眼睛。
“基拉……”阿斯兰真的叹气,“还记得拉克丝么……”
“她把你引荐给我的……”基拉的眼神中有了回忆。
“她离开的时候,对我说:真不甘心,居然是在这里;至少、要回到Plant去……”阿斯兰的声音很低,“这点于我来说,是同样的。”
“不要!”握住剑柄的手一紧,基拉欺近一步,“阿斯兰、不要又逼我动手……我会的……”紫眸一黯、顿现杀机。
“又……么?”阿斯兰眼神复杂,意识到自己连苦笑也挤不出来。

这是雨季里难得的晴天,太阳懒懒地露出半边脸。
“啊啦……大家都在呀!”迪兰君过于闲适的声音投了进来,在凝固的时空激起涟漪。
“撒手!”在基拉闪神的瞬间伊扎克靠了过来以手触刃。
“住手!”撕裂开来,是阿斯兰的声音。

伊扎克一直知道阿斯兰的反应快,但亲见他在电石火光间将剑格开还是吃惊;紧接着是愤怒。
匕首未出鞘、所以挡住剑锋的除了短短一截鞘壳,便是阿斯兰的手臂。
这——家——伙!!
抬手抽出染血的匕首,伊扎克趁基拉收剑不及掷了出去。
叮咚两声、兵刃落地。

“基拉!”卡嘉莉冲过来紧紧抓住弟弟淌血的手腕,“要不要紧?!”
迪兰君见状摇头,走向戒备状的真和雷。
伊扎克格开欲凑过来察看伤势的米娅,将阿斯兰扶稳;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浓浓倦意。

“基拉……”阿斯兰开口了,眸中的绿玉有些散。
不远处的姐弟缓缓看向他。
“你知道的……我能去的地方只有Plant……而已……”

风乍起,吹散这个雨季难得的暖意。




六宫粉黛 第二部

作者:翦寒



十三·回程


伊扎克的脸是臭的、真的脸是臭的、当够出气筒的米娅的脸也是臭的……
回程路上被臭脸刺激到的迪兰君甚是委屈地摸自个儿的鼻子——灰的。
撩开鸾驾看里头那个几乎没动作的人,迪兰君叹口气钻了进去:“你可以怪我。”
阿斯兰闻言一怔,随即摇头:“该来的总会来的。”
“这算是……和人撇清关系的态度么?”迪兰君难得严肃地质问:“大家本可以不动声色把你偷出来,却又希望能够一劳永逸;这样的结果你伤心,大家也不好受。你要是骂两句出出气的话,我想外面那几只脸色会好很多……明白么?”语罢靠近阿斯兰,深邃的瞳子中满是关切。
那样的注视让阿斯兰极不自在,犹犹豫豫道:“可是……我不习惯……”
“没关系,”迪兰君眼神闪亮,一张笑脸靠近再靠近:“我来教你……”

五、四、三、二、一
“陛下!!”平地一声雷鸾驾的帐子被掀开,众人看见神色尴尬的兰贵妃被满脸坏笑得迪兰君搂在怀里……
安静、安静……
“啊啦!”迪兰君一派轻松地同撩着帐子手发抖的淑妃娘娘打招呼,“伊扎克你帮阿斯兰看下伤口,我还有事处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众人回避、再回避……
“拿来!”伊扎克瓮声瓮气开口。
“啊……”阿斯兰闻言把胳臂往前递。
拆绷带、上药、包扎……
“丝……”阿斯兰小声吸气——引线燃烧的声音。
“知道痛当时不小心着点!”爆——炸——声——起。
“我记得某个只会要求别人小心的家伙拿手去碰剑刃。”阿斯兰一字一句:他很介意。
“我有分寸避得开剑锋那小子怎么可能伤到我!”绝对是咆哮。
“基拉的剑多快没人比我清楚你根本就是胡来!”阿斯兰的声音跟着大起来。
“那你打算让他继续拿剑架在你脖子上到什么时候?”苍蓝的眸子中有火在烧,“割下去么?!”话一出口伊扎克面色惨白下意识去咬自己的唇。
“……”阿斯兰低头不语。

不说话等于默认,所以……
“你那时还真打算让他割下去!!!”有什么破裂了,伊扎克尝到血腥。
“……凭什么?!”喃喃着从齿缝挤出三个字,再重复,“你凭什么那么待他?!”
“……我的错”阿斯兰低语,“一直,”一直迁就,寻找被需要的安全感,“是我的错……”
眼见那黯淡的眸子越发黯淡,伊扎克咬牙起身。
感觉到对面人的动作,阿斯兰下意识拉住他:“你做什么?”
“找人算帐!”伊扎克一字一句。
“不许去!你若去了,我绝不原谅!”阿斯兰坚定得骇人,伊扎克楞住。
“你倒能够原谅他?在那样的事情后……”眼中有温热的液体,他忍住。
“……换做是你……我绝不原谅!”这个声音像寒冰,咯得伊扎克直哆嗦。
一片死寂。
“混帐!”鸾驾猛烈震荡,冲出个跌跌撞撞的玖尔将军。
众人面面相觑——变天了!

从天干物燥到千里冰封需要多长时间?就是火山淑妃娘娘变成冰山玖尔将军的时间。
于是那次回程,成为不少人的噩梦——包括一向解决问题像吃大白菜的迪兰君:他心疼,为即将拨出去重修挽翠殿的银子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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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翦寒



十四·不许


不管迪兰君怎么心疼,挽翠殿还是重修了;淑妃娘娘还是迁宫了;玛琳还是和八卦的便利挥泪告别了;真依旧跟着阿斯兰办事,但毕竟册封昭仪另外有了居所,枕霞殿一下安静许多。当然安静是相对的;心疼银子的迪兰君报复性质地每天让人弄来大批政务操劳贵妃娘娘到天亮自是不说。

枕霞殿清静了,挽翠殿也没热闹起来——本来和烟花爆竹等同类的淑妃娘娘陡然降了温,而且久久没有回暖倾向。玛琳好想哭,但这次借她十个胆也不敢再跑去枕霞殿去落地生根了;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

迪亚哥•艾尔斯曼将军就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来到挽翠殿的,用玛琳事后的形容:那是万物萧索后的一缕春风。
“这位姑娘,请问你们娘娘在哪间屋?”迪亚哥潇洒倜傥地询问玛琳。
“书房。”擦干心头的泪痕玛琳匆忙给埃尔斯曼将军带路。
“书房啊……看来闷得不轻。”跟在小宫女身后,将军大人自言自语。

“说吧、这次和阿斯兰到底怎么回事?”进得屋来,迪亚哥叹气:不过去了一趟奥布,居然上升到原谅不原谅之类的这么严重。
“他伤他、他原谅;我帮他、他反倒不原谅!”终是憋不住的伊扎克开始拿迪亚哥当倒豆子的容器,“你说他凭什么……”

不愧是跟了伊扎克十来年的迪亚哥,居然没被那咬牙切齿毫无章法可言的说辞弄懵;但见他晃晃脑袋开口道:“我给你一拳、和阿斯兰给你一拳,哪个更让你生气?”
“你!”伊扎克想了想,很老实的说:“阿斯兰没你那么无聊,要是真打我肯定有理由。”
迪亚哥栽倒!深呼吸:“如果他没理由呢?”
伊扎克闻言一怔、瞪着迪亚哥不说话。
果然……“你还是不会生气;只会比生气更生气、就像现在这个样子——因为两者相比、你更在乎他。”一席话说完迪亚哥特郁闷——怎么听来听去都像在不遗余力贬低自我价值?
“所以?”伊扎克瞪大一双眼睛看迪亚哥。
翻白眼,迪亚哥彻底认栽:“所以——如果阿斯兰真那么说,肯定在乎你超过那个基拉。”

云开了,雾散了,玖尔将军气爽了;
抬头、挺胸,目标枕霞殿。
“玖尔将军您来得不巧,萨拉大人和陛下已经歇息了。”当值的露娜一脸为难。
伊扎克不出声,月下桑树的阴翳遮了他的眼;半晌,转身而去。
目睹对方走了个没影,露娜觉得心里揪得慌。
日子如常,却又有哪里不一样。

“呼……”玛琳迈进枕霞殿的第一件事便是深呼吸,“天啦,总算得活了。”
“有那么夸张吗?搞得别处没空气似的。”露娜摇头看妹妹。
“你不知道……我总算见识什么叫可怕了。”抚抚胸口玛琳冲姐姐诉苦,“也不知淑妃娘娘发了什么邪,这些天居然一句话也不说……”
“伊扎克……?”远远听到姊妹俩的谈话阿斯兰不由觉得纳闷,那厢的话匣子却已经打开了。
“……姐你不知道:那个埃尔斯曼将军都没辙了,拍桌子打板凳的只差没哭出来……”
“哪个……”玛琳预备继续诉苦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挽翠殿……要怎么走?”
姊妹俩一起回头:“萨拉大人?!”

这个皇宫阿斯兰不算熟,跟在玛琳身后前往挽翠殿时,没来由地觉得慌。
刚到殿门,迪亚哥的吼声便出了进来:“你再这样子我才不管夫人有什么命令这就把阿斯兰那小子拖过来!”
闻言一愣、阿斯兰意识到事情与自己有关:“我怎么了?”说话间迈进殿内,却被难得着急状的迪亚哥吓了一跳;转向迪亚哥怒吼的对象,阿斯兰开始觉得自己有点傻。
伊扎克坐在那里,伊扎克端杯茶坐在那里,伊扎克一边听着迪亚哥的大小声一边很悠闲地坐在那里,还喝茶。
对方抬头看他,接着打招呼:“是阿斯兰啊……”
毛——骨——悚——然;这绝对是旁观者心中的原话。相互递个眼色、退下。

阿斯兰只觉着赌得慌:伊扎克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
认识伊扎克十几年,也见过伊扎克看很多人;但伊扎克现在的眼神,可以用来看任何人、却绝不是看阿斯兰•萨拉。
“伊扎克?”阿斯兰询问性地叫一声,惹来对方若有所思看自己。
被那湛蓝的眸子简简单单看着,阿斯兰开始慌:这个伊扎克自己看不透、完全看不透。
他想自己大概不耐烦了,也许该回枕霞殿等伊扎克正常了来找自己;但转身走了两步,阿斯兰还是弄了张椅子坐下来——继续打量伊扎克;当然,他错过自己转身又回首间那湛蓝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光芒。
到底怎么了?阿斯兰想自己得说点什么,但张了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出口还是一声叹息:“伊扎克。”
对方在这个时候开口了:“其实没什么;我只是想:如果不认识阿斯兰,要怎么跟你说话。”
闻言瞳孔一缩,阿斯兰猛地站起质问:“这是什么意思?!”
对方反倒向因为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微怔、而后摇头:“可是什么都想不出来……”
沉默
半晌
阿斯兰咬唇:“想出来了你要怎样?就真的不认识我了?!”他这一问声色俱厉,脱口而出竟同指责一般。
深呼吸,阿斯兰想伊扎克大概会开吼,但对方没有;他只是皱着眉看自己,说:“……怎么办得到”

怎么办得到……这几个字传到阿斯兰耳中,让他些许心安;但这几个字里头的无奈却又像丛小刺,在心头密密麻麻扎得慌。
“为什么?”阿斯兰头次发现问伊扎克话还要一字一句挤牙膏;但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不挤的话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不想认识我为什么当初在学馆处处找我的茬?不想认识我私放拉克丝你凭什么来圆场;不想认识我在奥布用手去抓那剑刃有该怎么讲?不想认识我此刻你何必站在我面前?”与其说是发问,倒不如陈述二字来的贴切。阿斯兰的声音越来越轻、语速越来越慢;透着些许心灰意懒。
“罢了;想不出来办法别一个人憋着,吓迪亚哥和玛琳不好。集思广益吧,也许你该问问陛下,他没准能有什么好点子帮你不认识我。”
是错觉么?提到陛下时,伊扎克明显地一僵。
阿斯兰心一横,抬高声音:“你慢慢捧着茶杯想好了;陛下还有事在等我,回头我也帮你想想……”
他的话到此为止、也只能到此为止;因为嘴被人堵住了,用唇。

嘴唇碰上嘴唇什么感觉?湿的。
牙齿撞上牙齿什么滋味?痛。
被伊扎克抱了个满怀该是什么反应?好紧……
阿斯兰没有动,半天都没动;闭上眼,他感受伊扎克迸发出来的怒意,等伊扎克接下来的开吼……
“我不许、我不许、我不许……”三个字的音节,迭声再迭声,被伊扎克一遍遍复述。

“好。”总算正常了;紧绷的神经松下来,阿斯兰应承着,“你不许什么都好。”
“我不许……”伊扎克微怔、言词有点吞吐面颊些许红晕,蔚蓝的眸子却亮得出奇,“我不许那老狐狸再碰你?!”
“碰我?再?”阿斯兰挑眉、瞪眼、一字一句,“给我把话说清楚!!!”

一门之隔,殿外众人松口气。 “原来陛下临幸了兰贵妃啊,怎么不告诉臣妾一声让我叫相关人员记上一笔。”皇后娘娘开口了……
“我……”迪兰君突然觉得有点头大。
“在枕霞殿留宿?是指吉尔落枕那晚么?”雷抬起头好乖好乖地问,“记得你还抱怨萨拉大人小气,让你睡书房不说连个舒服点的枕头都不给……”
“……”迪兰君吸气,记得下次一定教导雷他已经过了“童言无忌”的年龄
“是这样啊……”露娜了解状地点头,“下次陛下遇到这种情况可以交待下人,枕霞殿怎么可能连个枕头都拿不出来?”
“……”迪兰君彻底无语:谁说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


第二部完
2005.04.12.


Wednesday, November 02, 2022 11:44:14 AM 翦寒 PERMALINK COM(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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