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粉黛 第三部
作者:翦寒
一·惊变
“纱窗日落渐黄昏,金屋无人见泪痕。
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
掷地有声“念”着手中的册子,新晋昭仪飞鸟•真周身火光:
哪个心胸狭窄的家伙进谗言说做妃子得有妃子的规矩把自己一脚踹进书堆?!不就是诱捕联邦探子的时候和阿斯兰同床共枕了几晚么?
“真啊……淑妃娘娘的脾气你也知道的。”回想半月前迪兰君眉开眼笑诉说“难处”,真再次感慨“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人家是有背景有靠山的,自己是没爹疼没娘爱的……
啪啦一声第N+1册印刷品寿终正寝,昭仪娘娘瞪着红彤彤的眼睛看“督读”:“贤妃娘娘……”
“不必客气、叫名字就可以了。”米娅急忙陪笑;牵动发酸的嘴角,米娅心中抱怨不亚于真:自己就那么像埃尔斯曼将军的同僚么?受气的差事全找她!
“娘娘!”远远一声表示宫女来报,未见其人先闻其身完全是安全需要:“陛下说即日起昭仪娘娘的‘修身养性’可以告一段落了。”
“进来吧。”看一脸狂喜的真米娅默念谢天谢地,却也好奇着原因:“淑妃娘娘那头没意见?”
宫女进了门,小心回禀:“淑妃娘娘前几日便离京办差了,说是要和联邦谈判。”
谈判这种事什么时候轮到火爆著称的玖尔将军了?疑惑归疑惑,这些天“修身养性”的成果告诉真解除禁闭后首先得觐见君王。
“陛下!”刚到书房便听见阿斯兰的声音,时隔半月竟显得久远:“伊扎克的事请您三思。”
“玖尔将军当初要求代爱妃去谈判你也赞同啊,怎么时隔数日倒来反悔了?”迪兰君的声音带着不解和质疑:“朕想听听道理。”
“臣不知伊扎克此去未带埃尔斯曼将军同行。”阿斯兰沉默片刻,给一个原因。
“就这样?”迪兰君挑眉:“爱妃似乎多虑了;伊扎克虽说脾气不好、但少了埃尔斯曼将军的节制他还真把谈判搞砸了不成?”
“听说、联邦的代表是尼奥•罗阿诺克将军;”阿斯兰的声音有着迟疑,“那个人我在奥布接触过,很难缠。”
“哦呀?”迪兰君似乎严肃起来:“接触原因是……”
“粮食和军火交易。”仿若料到对方会有这么一问、阿斯兰的回答坦白到不行。
流亡在外的前政权少主曾和plant的敌国买卖战略物资,哪怕有好的理由,也不会是什么愉快的话题。屋内无声,长久的安静让进退不得的真极度不安。深呼吸,真请侍卫通传:昭仪觐见。
“给陛下请安!”真行礼,余光撇向立于一旁的阿斯兰;后者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透着焦急。
“在外面多久了?”没有要真起来,迪兰君只是问。
“萨拉大人请陛下三思的时候就在了。”真在迪兰君手下的时间不算短,实话实说是日积月累的好习惯。
“那真对这件事的看法呢?”缓和了口吻,迪兰君抛出问题。
“这件事陛下既然首肯了,玖尔将军当然能胜任。”近朱者赤、真笑自己跟着雷久了对迪兰君也产生相当强大的信心。
“可有人关心则乱呢!”真的回答似乎取悦了国君,后者的声音轻松起来,“这样吧,你替朕传旨给前往玖尔封地的埃尔斯曼将军,让他即刻去边境协助伊扎克。”
写好圣旨命真退下,迪兰君似笑非笑的眼神在阿斯兰脸上穿巡:“如此爱妃可满意?”
圣旨都写了,自己满意与否还有什么意义?
迪亚哥赶去总比没人好……按捺住心头莫名的不安,阿斯兰知道自己得面临新问题;比如说、奥布和联邦的贸易……
* * *
每年的十月迪亚哥都会回玖尔家的封地,因为那里长眠着伊萨利雅排除万难葬下的埃尔斯曼罹难皇族。“是非成败转头空”是句洒脱的话;但潇洒如迪亚哥,也不可能让是非成败彻底化作空。至少、他从来没同意伊扎克告诉阿斯兰•萨拉埃尔斯曼一家被收葬;阿斯兰是从小到大的伙伴,但萨拉却是杀害埃尔斯曼一家的仇人……把拆不开的东西拆开来分析、结果就是这般。
所以迪亚哥这次不能随伊扎克前往边境的事,阿斯兰并不知情;当他得知这点且向迪兰君提出异议的时候,伊扎克已经在前往边境的路上;而Shinn几经辗转把圣旨交给迪亚哥的时候,那边已经开始了谈判。
争端其实很简单,联邦的几个士兵粮饷不足,没法往老家寄;就打起驻军附近农田的主意,想顺手捞点牛啊鹅啊的换点钱。不幸的是他们多次捞过界、到了plant的土地上;忍无可忍的百姓只好求助自己的军队,Plant驻军守株待兔三天,当场逮了个现行、人赃并获之余飞快上报。
Plant近几年来在内战、联邦近几年来闹灾荒,两国都没什么资本对外作战;难得双方有志一同不让鸡鸣狗盗升级为大规模的武装冲突,于是有了这场判。
尼奥•罗阿诺克将军缓步走进军帐、打量着同样项谈判桌靠近的伊扎克•玖尔,近年来Plant传称的银焰;俊美、耀眼、倨傲、并且……年轻。
双方入座。
讲道理伊始,心中不踏实的总是理亏的那方;但若跳过就事论事的范畴、便是双方一逞口舌的战场。所以在银发少年开口瞬间,尼奥•罗阿诺克将军竟有些紧张。
“我方要求联邦严惩犯人、赔偿百姓损失。”伊扎克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就这样?”尼奥瞪大眼,意外半晌。
“有困难吗?”对方“看怪物”的表情让伊扎克不爽。
“当然不……”找回自己的声音尼奥•罗阿诺克慢条斯理,“将军的要求一点也不难。”没有刁难、没有诘问、没有借题发挥为Plant赢得更大利益……以精明著称的迪兰君就派这么个青涩少年来谈判?唇角上扬,尼奥•罗阿诺克心中滋生几分轻慢:“一桩小事劳烦将军大驾实在不好意思;归营后我定当处罚那几个宵小。”语罢大有起立走人的架势。
“慢着!”犀利的声线响起,伊扎克显然没有尼奥•罗阿诺克想象中好说话:“那几个人在plant的土地上犯事,理当给plant的民众一个交待。”
“所以?”对方反问。
“联邦若缺乏行刑人员的话、Plant不介意借上几个?就在此时、此地!”依旧是过于年轻的面庞,犀利得让人无从小觑。
尼奥•罗阿诺克目光锁定伊扎克的同时冲手下挥手:“借人就不必了;联邦的军法可不是吃素的。”
军法从来都不是吃素的,尤其当执法者深感没面子的时候;犯事的士兵惨叫连连,观刑的百姓也从起初的大快人心转为心惊胆战。看一眼尼奥•罗阿诺克,这位统领联邦三军的金发男子面无表情。伊扎克皱眉:自己要的是联邦的说法而非几个士兵的性命。
“够了!”伊扎克终究还是出了声,响亮无比。
若迪亚哥在场,铁定会哀号自家少主犯了“干涉别国军务”的大忌然后迅速罗列应急措施1、2、3;但现在迪亚哥不在。于是乎伊扎克代替惨叫不止的犯人成了全场焦点。
“说罚的是将军、喊停的也是将军,看来将军把这儿当作了自家军营!”意料中的挑衅响起,伊扎克看向声源,却见一蓝发小子含讥带讽瞅自己。发色真难看,伊扎克坏心眼的想;很自然忆及那抹沉静的紫蓝。
“奥卢休得无礼!”开口的是尼奥•罗阿诺克,发言却是不咸不淡:“不得无理,将军年少英雄、岂是你这黄毛小儿说得的?”
年少英雄和黄毛小儿的差距在哪里?看看眼前杠上的两位少年,众人听不出是褒是贬,却心知肚明一场争斗在所难免。
“奥卢•达尼?联邦水军参将、我知道你。”扫一眼被点名的少年,伊扎克的倨傲不是盖的;显然这句话的潜台词是:还不放在眼里。经常暴走的人,也相当了解让人暴走的要领。
剑光寒、一场恶斗。
拜伊扎克•玖尔性格所赐、自他领兵起类似事件不胜枚举,连胜纪录延续至今;当然奥卢•达尼不是能够打破纪录的人。所以本来暗自涌动的剑拔弩张,在奥卢渐落下风之后,愈加扯紧了。奥卢原本略显苍白的面孔现在涨的通红,左手已向腰间摸去。
“奥卢住手!”本在一旁观战的尼奥•罗阿诺克突然声色俱厉。他看见奥卢欲发暗器,也发现伊扎克的招式似乎在防这点——奥卢是自己新启用的将领,这位玖尔将军又是从何得知他的绝技?
这次谈判联邦一直处于下风、比武本是要找回面子;到头来多个“暗箭伤人”的名声绝不是尼奥•罗阿诺克乐见的。
话音乍落尼奥•罗阿诺克已出手阻了奥卢的攻击、伊扎克乘势收剑,再次同对方的将军对峙。这如阿斯兰所说,这人不好相与。
“将军武艺非凡、不知师承何人?”尼奥•罗阿诺克的眼眸有着和伊扎克相似的苍蓝,但那抹清澈是他永远找不回的东西。
“安东留•巴尔特菲尔德。”目光变得柔顺、伊扎克报出自己尊敬的名。
“曾经的虎将啊……”尼奥•罗阿诺克的话语意味深长:安东留•巴尔特菲尔德忠于萨拉、他的徒弟却为迪兰达尔打天下……
* * *
接到飞鸟•真带来的圣旨,迪亚哥本是错愕;但听其详说传旨原由后,一贯优哉游哉的埃尔斯曼将军旋即翻身上马——阿斯兰不是疑神疑鬼的人,但凡忧心、坏事成真。
真想起自己还有“协助埃尔斯曼将军”的王命在身,当然是跟在后头策马狂奔。赶路十余日远远看见北军的旗帜、凑近却找不到那个银色身影。
面如死灰的近侍看见埃尔斯曼将军恨不得昏过去,真一眼认出这原本是负责后宫安全的统领;但见那人跪在地上声如蚊呐:玖尔将军丢了……
六宫粉黛 第三部
作者:翦寒
二·嫌疑
“什么叫丢了?”埃尔斯曼将军的语调不算太稳定;虽说Plant丢皇妃不是第一次,但也不能要求底下的人丢啊丢啊就习惯了不是?何况伊扎克还身兼北军最高统领!
“说经过吧。”例行询问的居然是向来沉不住气的真。
“玖尔将军前天晚上说是有点私事,离了营帐,却没有回来……”近侍咽一下唾沫、再接再厉;“我们往将军离开的方向搜了一整天,什么线索都没有。”
私事离营不像伊扎克的作风,离奇失踪就更扯淡;迪亚哥参与询问:“你们往哪个方向?搜了多远?”
“西南。一百里。”近侍抹冷汗,“事关重大我们不敢过于张扬。”
诚然,丢一个妃子宣扬出去无非是皇族的面子问题;丢了三军统帅、搞不好就是国家安全问题。迪亚哥不由深刻检讨自己一贯对于伊扎克人身安全的“放心”。
“埃尔斯曼将军。”打断迪亚哥的思绪,真示意他往西南方看去:
蓝天、黄土、中间钻出一队人马;打头的旗帜五彩缤纷,上头绣着一只祥瑞的……狮子。
“奥布?”迪亚哥和真不约而同眯上眼睛。
这是基拉第二次出使plant,上次因为奥布借粮的人情备受礼遇,这次发出的出使牒文却停顿了足足一月才有回应;不知该判定为Plant因为阿斯兰在奥布的事不满、还是迪兰达尔这个国君为人现实。先行官通报前方有Plant军队,基拉毫不意外看见“玖尔”的旗帜——那个人的亲兵么?伸手抚过右臂的伤,基拉扬起嘴角。停下队伍、下马立定;使节该守的规矩、基拉做得无懈可击。
“奥布使节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迪亚哥皮笑肉不笑站在最前头,负责尽到“地主之谊”。新上任的昭仪娘娘当然用一双火红眼射尽敌意。
“将军客气。”点头致意、基拉显得惊奇:“咦?怎么不见玖尔将军……”
说话不谨慎的后果是很可怕的,不信者请参看飞鸟昭仪的眼神或者埃尔斯曼将军的笑容。
真和迪亚哥交换眼神:会是他吗?——方向吻合、时间吻合、动机……念及前些日子某人在奥布的“丰功伟绩”、好像也吻合。
“玖尔将军前晚就往奥布的方向去了啊,王弟大人没遇上?”迪亚哥略显惊讶。
“没啊……也许玖尔将军只身行动不太显眼,错过了。”基拉应答着,紫色的眼眸停驻在真满是不忿的脸上:在怀疑自己吗?
没遇见会知道玖尔将军“只身行动”?——真冲迪亚哥撇嘴,只差没写出“犯人”两个字砸在某王弟身上。
“看来是了。”敛去笑意迪亚哥示意真:“既然如此就由我护送王弟大人前往国都吧;真、你在此处等玖尔将军回来,禀告他这件事。”
“遵命。”再瞪基拉一眼,真不甘心地领命:埃尔斯曼将军“护送”、便宜了这家伙!
飞鸽、传书、急报。
“姐、不好了!丢了丢了!”气喘吁吁的美琳冲进挽翠殿,抓住姐姐权当柱子靠着歇气:“玖尔将军丢了!”
“怎么会?”露娜睁圆了眼,扯着妹子的手质疑:“哪儿听来的?!”
“刚才贤妃娘娘遣人来殿里说的;”美琳几乎要掉泪、目光却一个劲往露娜身后瞅:“萨拉大人呢?”
“方才陛下着德妃娘娘叫去了。”露娜皱紧了眉:“看来就是为这事、不知那边情形怎么样?”
“阿斯兰!阿斯兰!”若非事态的严重,迪兰君会很乐于欣赏一贯沉着稳重的兰贵妃怔忡的样子;外带附加小动作一连串。
“萨拉大人!”见阿斯兰依旧没有回应,雷德妃靠近再叫一声。
“啊?”凝滞的绿眸有了活动迹象,阿斯兰的声音显得低沉,“抱歉……”
“没关系,”迪兰君若有所思审视阿斯兰:“看到真传来的消息,我们也很紧张。”
只是紧张吗——立于迪兰君身后的塔利亚皇后抿唇:阿斯兰•萨拉的反应远比这个值得思量。
“阿斯兰觉得让伊扎克失踪的人、是基拉•大和吗?”迪兰君重复一次方才的提问。
阿斯兰低头,有些费力地合上眼睑:“即便不是、也不会无关。”说什么绝对不会有事……那个笨蛋!
还是国宾级待遇,还是Plant的皇宫,还是枕霞殿。
眼见阿斯兰淡然领命引自己走在九曲回廊上,基拉不由握拳——关于伊扎克•玖尔的事迪兰达尔没有提起半个字,看来他是把自己交给阿斯兰“处理”了。
时近深秋,风把廊檐上的铃铛吹得叮咚响;没人说话,气氛凝重且不安。
“阿斯兰!”远处过来一个粉色身影,基拉抬头看见不算陌生的面容:是叫米娅吧……和她不是一般的像;这样的女孩出现在深宫,本身也说明这儿的主人没那么简单。但相较于迪兰达尔的诡谲思绪,基拉更在意的是阿斯兰的想法。
“米娅,”一直沉默的阿斯兰开口,“有事吗?”
“我刚让人把你要的东西交给露娜了,看到你便顺道说一声。”米娅的声音轻且快,“快入冬了,缺什么让人来找我。”说话间米娅抬头,拿冰蓝的眼珠瞅基拉一眼、随即告退。
这算什么?基拉有些没来由的动气,为自己也不甚明了的原因。
“基拉,”阿斯兰回过头来叫他,“早些去枕霞殿吧;Plant的这个时候,可比奥布冷多了。”
Plant气候比奥布寒冷,人的目光倒是炽热到不行。如果没记错的,那个瞪着自己眼冒火光的宫女应该叫露娜。
“使臣请用茶!”精致的茶碗被高高举起、重重放下;发出的声响清脆悦耳。
“多谢。”基拉打量茶碗——大理石质材,难怪耐摔;分明是阿斯兰的侍女,脾气怎么和一些人那么像。
“露娜,你去厨房吩咐传膳;茶水的事交给美琳。”阿斯兰依旧语调平平,若有所思盯着手中的茶碗。
比起迪亚哥•艾尔斯曼一路以来的“试探”和“刁难”,米娅和露娜的眼神更让基拉不爽;如果说米娅和露娜的态度让基拉不爽的话,阿斯兰•萨拉的举止则让基拉不安——阿斯兰一贯温柔没错,但基拉也曾目睹过他如何一点一点将奥布那帮权臣玩弄于鼓掌。所以他奇怪于这样的人居然能屈居深宫任迪兰达尔调遣,更忌惮着对方会因为国家利益站到与自己对立的一方。所以在几乎和Plant撕破脸的背景下,他还是来了;所以方方面面对于他的“不敬”和“刁难”,他都忍了。因为基拉从来都知道什么样的姿态、最容易让阿斯兰•萨拉心软。
“被当作坏人了呢!埃尔斯曼将军、迪兰君……”瞟一眼红着眼给自己添加茶水的美琳,基拉深呼吸:“似乎大家都认定了我是人犯!”
基拉猛然变大的声音让美琳险些摔了手中茶壶,同时也让阿斯兰抬起头来正视他。
蒙雾的紫眸、微红的眼眶、加上三分意气七分受伤:“别人怎么想我不管,但这件事、我没干!”
阿斯兰的声音不再冷漠,他点一下头:“我相信。”
“那你还看着他们……”脱口而出的控诉卡在基拉喉中——阿斯兰是看着他们、还是……根本就默许了。惊怒的情绪霎时涌现,基拉愤然起身、瞪向阿斯兰过于坦然的眼眸:“你怎么可以这样……伊扎克•玖尔自己半夜闲得无聊乱转悠丢了又与我何干?你难道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到这儿接受不相干的指责和猜疑?!我在等!等阿斯兰说这不是基拉干的、与基拉无关!!……”
砰当一声茶壶落地,基拉的话语被硬生生打断;美琳惊愕的视线让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说漏了什么;侧脸再看阿斯兰,湖绿的眼眸中乍现近乎刺眼的光。
“基拉说自己看见了伊扎克,什么地方?还有些什么人?”清冽的声音如激流,一旦找到突破口就不可能轻易堵上。
被套话了……紧握拳,基拉想起阿斯兰在奥布审讯敌人时也用过类似的伎俩;那个几乎被自己一剑穿心却仍笑着说“不会有事”的阿斯兰,居然用这种方式对他!果然Plant的气候比较冷吗……
“基拉、告诉我!”没有必要再掩饰,阿斯兰话语中的急切肆无忌惮。这不经意的张扬、却最能刺激人心深处的逆反……
“我拒绝。”不复先前的激动,基拉的声音冷却下来:“你可以拿出本事继续套我,也可以让下头的人来审我;如果那个伊扎克•玖尔的下落在你看来真比什么都重要的话!”
还是操之过急了吗?阿斯兰吸气、力图把语气放缓:“基拉……”
“禀大人,晚膳预备好了。”露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轻微的鼻音表现着不满。
继续看人脸色显然在基拉的忍受范围之外:“贵妃娘娘的盛——情——款——待我受不起,告辞!”
“哦呀……还是没搞定呢!”听到从枕霞殿传来的最新报备、迪兰君拈起奥布王弟到访时呈上的“厚礼”——联邦向奥布增购粮食和武器的订单;精明的君王丝毫不掩话语中的讽刺:“算是变相威胁吗?和奥布的关系啊……真是麻烦。”
六宫粉黛 第三部
作者:翦寒
三·暗箭
“奥卢的事你也听说了;虽然是第一次单独出任务,但你是最优秀的。”尼奥摸摸女孩金黄的秀发,目光停驻在那双交握的手上:“伊扎克•玖尔的性命就放在这掌心了……去吧。”
那个人言犹在耳,自己却已然置身于从未见过的国土上;真冷啊……女孩缩在粮草堆里,倾听着外头的一举一动:已经十天了,驻军却依然没有开拔的意思,要再等等吗?等队伍走到不能轻易把自己送走的地方……
“还没找到吗?”类似的窃窃私语不止一次传入她的耳内——定是丢了重要的东西,否则行程不会一再延缓。
“已经十来天了,上头也没消息。”士兵的口吻显得忧虑异常。
“千万别出什么事啊……这当口,Plant可经不起乱。”近乎危言耸听的词句也冒出头了…
实在不简单。要出去看一探究竟吗?万一暴露、这次行动怎么办?不断靠近的脚步让女孩不由紧绷——能掩盖自己行踪的粮草越来越少,时间、已容不得自己天人交战!
咬牙、发出些微声响。
“什么人?!”行进中的士兵如临大敌,冲着声源一拥而上。
长矛小心翼翼挑开粮草,士兵们为自己的所见满脸愕然:一个联邦装束的女孩瑟瑟发抖、蜷缩成一团。
“带去主帐!”有军阶的命令没军阶的、杜绝一场大眼小眼的对望。
轻不可见地、女孩眼中闪现一丝笑意:她要的就是这句话;一般大人物在列的军队都有会不断改变扎营布置以防暗杀,没有士兵带路,很难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找到身为主帅的伊扎克•玖尔。接下来该做的是找一个适当的时机——行动。
“抓住她!别让人跑了!”玖尔将军离奇失踪第十日,死气沉沉的军营破天荒响起喧哗。
被勒令原地待命的飞鸟•真抛开郁闷、掀了帘子出营帐:“什么事……”话音未落、便被摔到自己面前的身影给打住了。
应该是个女孩子吧……凌乱的衣裳、枯黄的头发、身上似乎多处擦伤、小腿上的伤口还伴着躯体的颤抖不断流出血来。
“你是什么人?”不自觉放低了声音,真居然有点害怕吓着她。
下一秒、真的衣角便被一只瘦弱的小手拽住了。“救我……”女孩操着明显的联邦口音,虚弱得不像话:“史黛拉……好怕。”
“住手!”不由自主,真喝止士兵打算押解女孩的动作;亲自上前、然后蹲下:“你叫……史黛拉?”
对方抬头,一张满是泥污和泪痕的脸;玫瑰色的眼眸里噙着让人心疼的呆滞……和恐惧。
“飞鸟大人!”近侍提醒真言行举止的不合适。
“她这个样子还能作出什么不成?”不容置疑地抱起女孩,真对“临时属下”发话:“向上汇报的事就交给你了。”
飞鸟?靠在真怀里的女孩眼中流转着复杂——不是玖尔吗……
“事情变得有趣了……”弹弹刚送来的密报,迪兰君目光转向批阅奏章的塔利雅皇后。
“陛下是指?”万忙中抬起头、皇后娘娘充当“最佳听众”——谁让雷被派到军中接伊扎克的职务了呢?说什么伊萨利雅急病玖尔将军回封地尽孝!光临时将军的人选便足以让群臣怀疑国君是否进行着类似“杯酒释兵权的”勾当。
“伊扎克的那队亲兵发现一个联邦女子,居然在粮草堆里藏了十日有余。”手指轻叩桌面,迪兰君将密报递给皇后,“这件事你怎么看?”
“史黛拉、联邦人士;自幼父母死于战乱,十岁时被充入军营……”读到这里塔利雅颦眉:弱女入军营,除了有计划的培训、就只能当士卒发泄的对象;这种情况在哪个国家都一样。
“真很照顾她的样子呢。”苦笑着读完军报交还,塔利雅问自家陛下,“这个人米娅怎么说?”
“米娅不在联邦很多年了,就算那边培养了什么新人,她也帮不上忙。”迪兰君支住眉心细作思量:“真那头先别管、只要不将伊扎克失踪的消息传出军营,随那女孩玩什么花样;此外传旨给雷让他立赴边关、随时警惕联邦动向!”
“臣且明白。”简单应答,塔利雅本不轻松的脸色彻底凝重起来:若这一连串事件都是联邦的阴谋,Plant可能面临被动的征战。
“迪亚哥和雷前往边境?”书房内,阿斯兰对迪兰君的委任先是诧异、而后面色惨然:“确定是联邦?!”伊扎克若到他们手上,决计没可能生还。
“还没定论,只是防患未然。”迪兰君摇头,看似安抚:“奥布使臣那边就别白费工夫了;阿斯兰,前些日子跟你商量的事立刻就办。”
那伊扎克呢?就此不管?!阿斯兰想质问、大声质问;话语到舌尖、却被牙齿牢牢锁上——不能喊。兵权变更、内忧外患,但凡统治者此刻都会异常敏感;阿斯兰•萨拉的言行,牵扯的不是自身那么简单。
“臣领旨!”迪亚哥突然高呼,很巧妙地把刚刚降临的尴尬沉默冲散。
征西将军和贵妃娘娘一前一后走在回栏上,有一搭没一搭地交谈。
“陛下要你去办什么?”迪兰君的那么暧昧,让迪亚哥心生反感。
“清理一批中饱私囊的朝臣。”说话间,阿斯兰脑中已是长长一串名单:“毕竟真和联邦打起来,闹粮荒的事不能重演。”
“只是这样?”迪亚哥立定、不以为然道,“这种关头,精明如国君会不来个一箭双雕?”伊扎克下落不明、伊萨莉雅又远在东北,正是迪兰君变动朝内势力分配的最佳时机。
“名单是我定的,执行权也在我手里。”阿斯兰直视迪亚哥的眼睛,“信我么?”
“我信不信有什么要紧,”迪亚哥别过头去,“反正有人是信你的。”语罢径自前行,留阿斯兰站在原地看背影:“沿途我会亲自搜的,你安心等消息。”
当一个人只能等的时候,又怎么会安心?
压下纷乱的思绪,阿斯兰附上一句:“别忘了此行雷是主帅;边情紧急、别让有心人拿了把柄。”提及那个金发碧眸的少年,他很自然想起见过两次的黑鹰——越级密奏国君的权限,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走在前面的人摆个“没问题”的手势,头也不回继续前进。
熙熙攘攘的国都,人来人往的城门;几车官炭要进来,一队人马要出去。
“你们先等着!”城门官喝退押车人员,毕恭毕敬向埃尔斯曼将军迎去。就算都是吃皇粮也得分个亲疏贵贱,优先讨好哪个大家心里都有底。“埃尔斯曼将军军务缠身,快请快情。”
“怎么这个时候?”迪亚哥在马上皱眉:采办官炭从来都是月中进城,现在可是月底。
“禀大人,我们几个从北边过来;那头天冷路滑,耽搁了。”答话的人看来年轻,干净的脸上透着点戾气;那人身后三步之遥有个随侍,手中拎着看来不轻的袋子——想必是打通关节的金银。
上梁不正,而后有下梁歪;的确要人杀杀这股邪气。微迷眼,迪亚哥随口问道:“你是何人?”
对方显得受宠若惊,忙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在下户部采办司史汀;得将军垂询、不胜荣幸。”
迪亚哥再看一眼史汀:听名字不像世家子弟;想必是个圆滑人,年纪轻轻就捞了肥差——这样的小吏京城大发了,大不了捎个信给阿斯兰那家伙修理去。驱马出城,迪亚哥在心中暗自记下一笔。
遥望迪亚哥一行远去,史汀和几个随从都送了一口气。
“果然不好对付呢……迪亚哥•艾尔斯曼。”少了片刻前的卑躬屈膝,史汀脸上徘徊着估量。
“好对付就不可能成为玖尔家不亚于伊扎克的中坚力量。”发话的是随从之一,抬起方才低垂的脸,棱角分明的轮廓上刻着岁月的风霜;能这么说话的显然不是随从,不论是他发话的语调还是史汀的恭敬态度都说明了这个问题:“落脚处你都安排好了?”
“当然。”史汀垂首,掩住眸中复杂的光芒:“在下受萨拉家恩惠潜伏在京城近五年,为的不就是这一刻吗?最危险的地方、从来最安全。”
没有了下文;一行人穿过闹市,在马蹄车轮中走入Plant朝廷赐给采办司的官邸。一如既往张罗人将物品清点搬运、一如既往命人将官碳送交宫廷、一如既往雁过拔毛留下两车。众人心知肚明:京中能够消费高档物资的,不只是皇家;无本的买卖,谁不乐意干?
但见采办司着人将车马弄进后院,遣散闲杂人等,而后志得意满向先前的“随从”禀告:“托虎将鸿福、史汀幸不辱使命。”
被称作虎将的巴特菲尔德颔首,而后分赴手下移走车上柴碳。伴随黑色的碳块逐渐减少,几根明显的过大的木料呈现出来;挪开木料,本该满是碳块的车上居然多出一个容得下成人平躺的空间,以及满身漆黑、辨不出形貌的……人。
巴特菲尔德见状皱了一下眉,史汀看在眼里,心领神会:“来人,拿水和毛巾来。”
这个瞒天过海的点子是史汀提出的,力主把人弄得和黑碳一色以求隐蔽也是他力主的;当然,眼下的清洗工作责无旁贷由他来。
清水、白毛巾、一点一点将污迹除去,分外白皙的睡颜便展现在众人眼前——伊扎克•玖尔、Plant大名鼎鼎的北军统领兼淑妃娘娘!
即便多次瞻仰过这位玖尔将军的威仪,史汀还是为此刻的近度审视吃了一惊:沉睡中的少年有着过于俊美的脸,若不是那对银色的剑眉太傲气,估计会被人看作倾国倾城的佳丽;没准迪兰君大张旗鼓册封这位淑妃娘娘,真有政治以外的考虑!不厚道地在心底调侃一下,史汀的手不由放下手中毛巾:想试试、那没有瑕疵的肌肤,会不会同他不可一世的主人那般,透着令人敬畏的寒气……
“你干什么?!”巴特菲尔德的声音喝断了史汀的动作,严厉的脸上有着明显的不满。隔开史汀,他抱起沉睡中的伊扎克,垂下的眼睑闪过一丝心疼:这孩子若亲见自己被人如此对待,还不知是何等怒意;这次、实在太委屈。
“虎将还真是十年如一载地宠徒弟;”庭院中响起女子调笑的声音:“但愿您别忘了此次的大计。”
“杜拉丝?”眉头打上死结,分明显出主人对来者的不悦。
女子的声音没有停下的意思,过于尖锐的频率分外扰人:“西南那头说了,若您的说服教育还是不管用,就让玖尔将军领教一下我催眠的本领。”
六宫粉黛 第三部
作者:翦寒
四·相见
杜拉丝催眠其实很简单:首先、把人抓来看好了——弱女子的她不会武功,蛊惑人不成被砍两刀就折本了;其次、影响人心智神志之类的迷烟熏香不能少,蚕食鲸吞虽然慢了点,但循序渐进的东西从来最有效;最后、当然是要创造契机造成对方精神上的巨大波动,然后因势利导。这个三部曲被杜拉丝耐心十足地重复过无数次也成功过无数次,偏偏这回失了效。
人抓到了?没错!药用足了?也没错!问题的关键,便在那个“因势利导”上。
“你确定能成功?”巴特菲尔德的疑惑再次惹恼了本来就很恼火的杜拉丝。
“搞不定这个伊扎克•玖尔我就嫁给他!!”口不择言的娇斥让一贯的高音失了尖锐,多出几丝暗哑。
“那个……伊扎克已经嫁掉了……”巴特菲尔德满头黑线陈述爱徒的婚姻状况。
“解决那个迪兰达尔他就自由了!”不怎么理智的女士显然在气头上。
已经不屑开口的伊扎克用直接用瞪的。
“你什么意思?!”杜拉丝当然一千个不爽。
巴特菲尔德毕竟了解徒弟,如实翻译:“他大概想说:要娶也轮不到你吧……|||”
看清伊扎克眸中闪现的笑意、理应更加愤怒的杜拉丝反而冷静下来,伴随着魅惑的声音:“……你确定?”
属于女巫的头罩被掀开,呈现在伊扎克面前的是一张俊美的脸:碧眸、蓝发,促狭的笑容在瘾在唇边,眉头上却霸着让他心烦的郁闷……湛蓝的眸子柔和下来,伊扎克张嘴出发两个音,却猛然打住了;仿若承受什么痛苦似的,狠狠把脸别开。
向虎将使个眼色,杜拉丝脸上掠过满意的笑容——这便是关键所在了,伊扎克•玖尔在药效下看到的幻像:阿斯……
“居然会这样……”巴特菲尔德的心情复杂:配合杜拉丝演那幕闹剧,为的就是在伊扎克防备最松懈的时刻挖出最能造成他情绪波动的人;却没想到答案是阿斯兰•萨拉。
这个名字他不陌生,毕竟当初还是克莱恩主政时,巴特菲尔德就同时被玖尔和萨拉两家聘为西席;十年寒暑,他看着两只长大。有数量就有比较,教徒弟也一样;如果说阿斯兰•萨拉优秀得令人无法不满意的话,伊扎克•玖尔则眩目得让他无法不关注进而疼爱。如果没有后来一连串的政变,这两个徒弟会是他生平的骄傲;可眼下,却是萨拉家前进路上的最大阻碍……
折断在手中把玩的羽箭,巴特菲尔德转向杜拉丝:“接下来的事你看着办!”
Plant的冬季来得早,真从迪亚哥手上接到返回国都调令时,已经有了细雪在飘。
“还要往北走吗?”因为冷,与真同乘一骑的史黛拉忍不住向身后的温暖靠拢;有心无意的碰触,让真尴尬地脸红。
“对,一直到国都。”应答着,真用眼角余光留意女孩的表情变换:“我会给史黛拉安排个好去处,所以……别害怕。”
“嗯……”女孩头垂得更低,声如蚊呐:国都、好去处,怎么听都不是让她舒服的说法。
乡村、城镇、所经之处愈见繁华;而后熙熙攘攘的人群,宣告国度临近。
真回宫复命是自然的,把史黛拉交给下面的人手看管更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看管史黛拉的士兵一个时辰之后集体躺倒弄丢了人犯;当然关于这点不正常,入了皇宫的真几个时辰之后才会知道。
这次清理官员规模极大,势必要暴力机构协同执行;安全起见,阿斯兰问迪兰君要了回宫复命的真——至少比其他人来得可信。距奉旨出宫给埃尔斯曼将军传信至今也一有月余,再见阿斯兰真却没法像以往那般开口挑衅;两人心中,压着各自的事情。
“没从王弟大人那里问出什么?”虽然交接时从埃尔斯曼将军那儿得知经过,真还是忍不住问起。
“基拉已被陛下请回枕霞殿,待若上宾。”陈述事实的的口吻波澜不兴,传递的信息却是:他无能为力。
若要同联邦开战,和奥布搞好关系是毋庸置疑的事情——谁也不想打仗到一半,某个国家从背后捅自己。真毕竟跟了雷两年多,不可能不懂这样的道理;而懂了,只能更生气:“哼!便宜了他!” 小孩形于外的怒气和某人极相似;平时看来可爱,此刻心中却难受得紧:“真,迪亚哥没让你捎什么消息?”
“没。”太快太简单的答案,不仅听的人失望,说的人也会觉得抱歉;仅仅想多说些什么,真没话找话:“他倒是问过我知不知道采办司史汀。”
“他为什么要问?”阿斯兰觉得奇怪。
“好像是在城门口遇上了——之类的……”
“……”
“飞鸟大人,不好了!”一个士兵从宫门的方向匆匆奔来,神色慌张:“那个联邦女孩不见了……看管她的人、全都着了道!”
雷不在京城,被迪兰君派出来查看现场的是米娅;查看依旧昏迷中的士兵,米娅脸色复杂:“没有性命之忧、只是迷药……但是……”
“能同时放倒这么多人,迷药份量肯定可观;若是她身上带了,一路上没道理不被发现。”真的双眼格外鲜红,说话比往日又快上几分:“搜过身的!”真寻求肯定似地看阿斯兰,“而且她也不会武功。”
“不会武功?还是不像会武功?”米娅起身质疑,“她的腿受伤了吧……行动不便,能够掩饰很多事情;何况想杀人的话、没有武功也能办到!”
“真,”从到现场便开始沉默的阿斯兰开了口,“那女孩交待过为什么藏粮草堆在里吗?”
“她说玖尔将军能替敌国士兵说话,是个英雄……”仔细回忆试黛拉的话,真感到一股诡异的气氛环绕,“难道说……”
“针对玖尔将军的刺客;”米娅迅速按照自己熟悉的联邦模式整理信息:“会到国都才逃脱是因为国都以外的地方做不倒……内应,联邦的人手还没解决干净吗?!”米娅的脸上多了几分惊惧:上次联邦在Plant的探子被清理,自立的立场也就无可挽回?若由联邦还有人在国都的话,她的安全……
“真,你送米娅回宫。”阿斯兰不由分说离开现场——有些事情,他得亲自察看。
奥布没动伊扎克是肯定的;若照米娅的说法那个女孩是刺客,没有道理联邦再来绑架这一手——如果伊扎克仅仅是失踪的话……
“埃尔斯曼将军出城那天是你当值吗?”
“是。”阿斯兰•萨拉近些天查抄国都的不少权贵,这个当头被传召,城门官不能不紧张……
“采办司史汀也在?”
“史汀大人刚从北方运了官炭,说是遇雪失期,误了日子,求小快些的放行;然后……塞了一碇银子,”哆哆嗦嗦言及此,城门官磕头如捣蒜:“大人、小的发誓没有多收啊,我只是小贪……”
北方的官碳——基拉怕冷枕霞殿早就搁了炭盆;他昨日还抱怨Plant皇宫居然用南方的劣等炭……忍不住屏息,阿斯兰打断城门官的告饶:“那段日子朝廷有令严查关卡吧,你们查了吗?”
“没有……”
就算有什么,也过了五、六日;吐出久久憋住的一口气,阿斯兰吩咐手下,“采办司史汀的府邸,派人暗中监管。”
府邸周围奇怪的人多了;根据史汀的建议,巴特菲尔德更多的时候呆在后院中和伊扎克蘑菇。
“我们好好谈一谈。”捡张椅子坐下来与伊扎克平视,巴特菲尔德拿出师傅的权威:“你真的不答应跟萨拉家合作对抗迪兰达尔?兔死狗烹的事多了,你以为封了你淑妃、就表示那只老狐狸对玖尔家不忌惮?”
“当然不会;封妃,正说明他忌惮”一个多月争论下来,伊扎克声音有些哑;但出于尊重,巴特菲尔德的问话他都会答:“但我也说过很多次:没兴趣继续在Plant的土地上带兵打战;更何况、迪兰君不是笨蛋。”海纳百川成其大,Plant并非四平八稳,还有联邦、奥布在一旁虎视眈眈;他优先要找的,绝不是玖尔家的麻烦。而且……兔死狗烹的事,也不只有“老狐狸”可能干。
“所以你选择服从他……”巴特菲尔德垂下头,决定采用杜拉丝建议的“猛药”:“哪怕为此和阿斯兰兵刃相向?”
“?!”惊愕的颜色取代那对湛蓝。
“阿斯兰•萨拉是什么人?打小被巴特利葛•萨拉陛下以未来继承人标准培养起来的人!他可以为了摆脱‘傀儡’的身份扔下萨拉家,他能够不动声色在奥布把持朝政两年让那姐弟俩离不了他,你凭什么认为他会甘心屈居贵妃娘娘的位置、在后宫下棋赏花?
“你认为萨拉家的人马真在西南一役全部被你收缴了吗?你认为他在奥布两年没有自己的势力吗?你以为今年夏天在西南边境我是真的伤他吗?你以为这次我把你从军营带走他真的不知道吗?!”
显然听进去巴特菲尔德所说的话,双手扣死了扶手,伊扎克的声音黯然:“所以……”
巴特菲尔德微怔、却还是咬牙:“希望和玖尔家合作的、是阿斯兰•萨拉。”
“师傅……”伊扎克抬头和巴特菲尔德对上,眼中有着伤心和失望:“您并不擅长说谎。”
“好一个伊扎克•玖尔啊,不简单!”看见巴特菲尔德从房中走出来,杜拉丝啧啧称赞。
“我说过不管用的。”巴特菲尔德有些狼狈。
“你认为那些话他真没听进去?”杜拉丝笑:信任,远比人以为的要脆弱。
“大人用茶。”端茶过来的侍女有着金黄色的头发,玫色的眼眸单纯且生涩。
“新来的?”巴特菲尔德皱眉;因为在潜伏中,对于生面孔难免防范。
“原来那个姐姐生病了,史汀大人让我替班。”女孩的声音很脆,一字一顿。
“这样啊,你的名字?”
“史黛拉。”
“史汀大人呢?”杜拉丝问道。
“在前厅招呼客人呢,好像是什么贵妃娘娘来着……”放下茶碗,史黛拉随口答。
“去请您的徒弟吧!”杜拉丝挥手示意史黛拉退下:“好戏、就要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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