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
作者:clairekang
第六章-上
ASURAN记得自己自从断奶之后就没有被这么饿过,他现在胃都要铰起来了。换衣服的时候扯着身上的伤口一抽一抽的痛他又不得不放慢动作。他翻出纯白的套头衫和纯白的外套,这样穿绝对没差错,他没精力想搭配这个问题。
出来看见YZAK也好不到那里去,对方已经在他厨房翻了个苹果出来,一边啃一边问怎么那么慢?
ASURAN一看,完了,唯一的一个苹果就这么被他抢先了;撅撅嘴,说:“切半个给我。”
YZAK一愣,转身要回厨房拿刀,ASURAN觉得麻烦又说:“算了算了,我直接吃饭好了。去对面那家意大利的,我没力气开到太远的地方。”
“谁准你开车的?”YZAK瞪了他一眼,出了门。
到了餐馆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现在是下午三点半,谁会来吃东西?服务员们正懒洋洋的擦着杯子,突然听见门一响,两个戴墨镜的青年走了进来,其中一个还是跛子。一进来直接走到墙角的座位坐下,银发的那个喊:“菜单。”
服务员急忙拿来菜单,同时打量着看菜谱的青年,心想银头发是稀有基因参数呢,他年龄应该大不了哪里去,以前是没有这个颜色的。
“你要什么?”YZAK边看边问。
“你不把菜单给我我怎么知道?”对面蓝发的青年顶到。
怎么两个人都戴墨镜?那边的服务员因为没生意,闲着没事开始议论。
是不是什么明星啊?
ASURAN注意到那边奇怪的视线,职业反应的回头看了看;YZAK瞟了他一眼说:“怎么又在紧张,那你继续看我帮你点了。”
ASURAN真的就开始东张西望起来,还侧身看看后面窗户外面,当然那边其实什么都没有。YZAK斜眼看着觉得好笑,随便指了个招牌菜,然后低声吩咐要最大号的。
在ASURAN已经不顾形象的半缩着坐在椅子上时,菜终于上来了。他也不等YZAK祈祷就直接吃了起来——反正我又不是什么基督徒。
YZAK一边吃一边向ASURAN抱怨着最近评议会的新文件将军部逼得好紧,ASURAN听到最后开口道:“其实明天下午三点半开庭。”
YZAK看了看他,没说话。
“我真的有点紧张了。”
ASURAN把通心粉卷上叉子,又慢慢卷开来;YZAK想了想说:“实在不行就等大选之后…。”
“我怕他活不到那个时候,这种感觉最近尤其强烈。”
ASURAN最近确实对“死”特别敏感,大概是老接触到的缘故。他总是想到那个扩展人的实验基地,不知道怎么的就会联想到SHINN身上去了。
他甩甩头,憋着自己对YZAK笑了笑,说:“你自己小心点,不是没抓完么?其他卫星怎么样?”
YZAK看着ASURAN那样苍白的笑笑,心里就觉得不爽,一刀切向自己盘中的生菜,之后说:“哪有人狙击几下就死了!谁要你担心我?”
一说出来他就想完了。
我在说什么啊!
YZAK突然想撞墙。
ASURAN这边反应倒出乎意料的淡,他埋头看了看盘子,抿了抿嘴。
结果之后都没再说话。ASURAN认真的吃着,只是一安静下来人就要开始想东西;他一想又偏偏想到了今天早上——毕竟这件事是才发生的。
脸又开始红了。
他知道被别人撞见这种事,没几个人会觉得舒服。他自己就被KIRA撞见过,之后他一上午没理KIRA。
是不是道歉比较好?
“…。那个…YZAK…”ASURAN抬头看了看对方,一说话却又将头埋了下去。
“恩?”YZAK心里居然一阵窃喜。
“…今天早上真的不好意思了。”ASURAN一狠心,说得倒流畅。
YZAK又沉默了,什么窃喜的也一瞬间消失了。他想了想,继续切自己的东西,想这样看起来算是很镇定了吧。
“是谁家的小姐?”ASURAN觉得尴尬,总得找个说的。
YZAK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叉子,抬头盯着ASURAN。ASURAN对视线一向敏感,于是也抬头了。
怎么他不说话?
ASURAN纳闷极了,难道YZAK在害羞…。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自己对他这点了解还是有的。
“…交往多久了?”ASURAN不死心,又问,同时想你要是还不说话的话,那我也不说了。
“不是女朋友。”YZAK开口了,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自己再不说话鬼知道对方还要问什么。
“宴会上认识的?”ASURAN想了想问。
“啊。”
“…你下次还是锁门吧。”ASURAN叹了口气说。
“我在自己房间里干嘛还要躲躲藏藏的?”YZAK好笑的问。
“总有特殊情况!”ASURAN正颜道。
“…好,我知道了。”YZAK想笑,他关心这个干什么?
ASURAN终于吃饱了。看着空无一物的盘子连YZAK也开口说:“你真能吃啊!通常很久没吃东西不是都吃的比较少么?”
“我还可以吃甜点呢。”ASURAN笑着答到,人吃饱了心情也就好了。
“家里没菜了。”YZAK说。
“反正你也不回来,我自己一个人宁愿吃三明治。”
“…去买吧。”
ASURAN手上动作停了一下,看了看YZAK。
笑了。
“好吧,不过你先叫保镖过来吧,超市比较乱。”
来到购物中心之后本来是要直接去超市的,结果一路过书店YZAK就钻了进去,怎么都不肯出来。
ASURAN自己在那边看了看书,发觉都过了一个小时了怎么YZAK都没过来叫他。他放下书走过来,远远看见他的保镖三人组堵在墙角的书架旁,ASURAN觉得这样真是太惹眼了。
走过去看见YZAK盘腿坐在地上看霸王书,好象是传记之类的题材。他伸脚碰碰他,对方跟着动了动,眼睛硬是瞟都没往这边瞟。
“喂。”ASURAN又踢踢他。
“最近都没时间看书,哎呀你等我再看一下。”YZAK说着,眼睛还是没离开书。
他确实是太忙了。ASURAN知道YZAK喜欢看书,以前上军校时他房间的书总是堆得老高;DEARKA拿来当垫脚的用了几次,被他骂了一顿,后来就没人动他的了。
自己房间书不多工具一大堆,RUSTY有一次洗了澡出来光脚踩到了一颗螺丝钉,气得差点把做了一半的HELLO仍出去;之后ASURAN一做东西RUSTY就跑出去了,说看得烦。
以前的时候总有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现在却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还喜欢做什么。
这就说明你长大了。
脚边的人还是没有动静,ASURAN对保镖说我去对门超市,你们让他不要乱走就在这里等我。
他走到超市买了一些蔬菜,之后又买了胶水和钉子。中途接到几个电话问他官司的事情,一个是SHINN的,一个是YZAK那边的,问他出庭做证可以么,他说可以。
之后他想想大概也就这些东西,负了钱往回走。
身边的大屏幕播放着今天早上入境处混乱的景象,ASURAN摇摇头,不知道其他卫星怎么样了。
然后他就觉得自己眼花了,他看见一个路人,怎么看着看着又觉这人像狙击手了?最近是怎么了?他觉得自己再这么下去到最后路边大婶都会被他怀疑。
ASURAN对暗杀真是讨厌透了。
他甩头笑了笑自己,朝书店走去。一堆保镖完全没有移动,ASURAN可以想象YZAK肯定还是那样蜷着看他的书。
真好,可以蜷着。
突然间ASURAN又觉得不安全了,回头望望什么都没有看见。他始终觉得这种非常时期YZAK在这里太危险,想这下无论如何都要把他拖回去了。
当走到YZAK在的那排书柜时,ASURAN隐约又看见了刚才的那个“嫌疑人”也跟了过来;ASURAN皱皱眉头。
这确实没对。
ASURAN轻轻转动身体挡住自己的左手,让身后的人看不见自己的动作;然后他微微伸出手指,指了指身后;那边保镖看见ASURAN正要点头,看见他手上的动作又停住了。
ASURAN目不斜视的擦过保镖的身边,好象根本不认识对方一样。他知道如果那人真的有问题的话,是一定知道自己是和YZAK一起的——能跟到这种地方来一定是事先就在跟踪了。
他嘴里念着,不要真是啊,不要真是啊…。
然后他微微侧头装做理手中的袋子。
他看见对方一瞬间吃惊的表情——那边大概在想,是不是YZAK不在那堆保镖后面?暴露了?
ASURAN一皱眉毛,怎么还真是?
他缓缓的走着,看着身后的人慢慢靠近那堆保镖;保镖们装做没看见般将头抬得高高的。看来只有部长大人还在看书,不关自己事一样。
` 不对。
ASURAN突然想。
看见那么多保镖还过去,这不是明显的没胜算嘛!
那为什么还要过去?
又是狙击手!
ASURAN保持头不动,转着眼睛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然后他弯下腰装做手里的袋子太沉,慢慢往地上放了下去。一边放一边往左右看去。这里是封闭的购物中心,要狙击只能在附近。最后在他要直起身来的一刹那,终于看见对面三楼上的人影。隔着天井他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大白天爬在栏杆上正对着这边完全不动,要说有问题也不是不可以。
身后突然有动静,ASURAN侧过身子尽量保持着很小的动作幅度,他看见那男子朝保镖们撞了过去。旁边为数不多的几个顾客叫了起来。
那边购物中心的保安也开始往这边冲来。
ASURAN斜着眼死死的盯着那个黑影,他凭直觉觉得90%的可能性那个人有问题。
但那边就是没动静,好象下午五点人就是应该趴在购物中心栏杆上发呆的。
ASURAN不担心身后,那边三个保镖光是挡也能挡住YZAK。慢慢的。他终于看见那边的“闲人”抬起了手臂,好象要伸懒腰。
ASURAN笑了。虽然这时候是不该笑的。
他迅速转身往保镖那边跑去,保镖们看见ZALA少爷回来了急忙说:“少爷这边…。”
“把他舌头给我按住!!!”YZAK的叫声突然传了出来,他从高大的保镖身后走出来喊道。
对方似乎是要自杀。
ASURAN一阵头大——你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走出来!!!!
他急忙要冲过去拔保镖的枪——现在保镖们已经很习惯被ZALA少爷偷枪了。ASURAN心想对方刚才身上是没装备的,至少还要安准星或者瞄准镜头,时间是肯定够的。
科学技术是发达的,就算是ASURAN也不能把所有东西掌握在内——其实那边的黑影人一开始眼睛上的隐型眼睛就是感应仪,直接由红外线传输到机枪外准星上。
也就是说,人家就是不需要安额外的东西。
YZAK看见ASURAN朝这边跑来,一愣想怎么脚不痛了?然后发现对方根本没朝他跑来,是对着保镖跑的,一边跑一边却回头看外面。
ASURAN一看那边动作知道自己又要晚了。粘贴式瞄准器自己再熟悉不过,以前还做过几个,那边人需要多少时间瞄准他清楚得很!
该死!为什么没想到!
恐怖份子也用那么高档的东西?!
于是他做出一切保镖在一定情况下都会做出的动作——挡。
既然跑不到那边,就在中间把子弹挡下来,反正他要对准YZAK这个目标,我和他三点一线就好了!
枪声惊动了这里的所有人,大家都停了下来,之后狂叫着跑了起来。
之后又是一声枪响。
YZAK将对面的人打了下来。
身边的其他顾客早已经跑得不知去向,保镖们压着手中的袭击者,开始联络总部。
YZAK走了过来,边走边盯着ASURAN。
他一步一步的靠了过来,盯得ASURAN莫名其妙。
“啪!”
ASURAN呆了,彻底的呆了。他慢慢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YZAK。对方眼里不知是什么东西,全身颤抖着,上下唇紧紧的咬着;过了好久YZAK“磅!”的一声将手中的枪恨恨地甩到地上。
枪落地的声音让全场的人都哆嗦了一下,之后枪划到了地板另一边的角落,刺耳的摩擦声让耳膜一阵发紧。
全部人都没有动。
ASURAN慢慢站正,之后脸上的表情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YZAK又靠近了他一步,慢慢的伸手拽起他的衣领,越提越高,越扯越紧。最后ASURAN有点呼吸不过来,微微咬起了嘴唇。
YZAK似乎察觉到了,瞬间收回了手上的力量。
垂下手臂,脸上的表情不怎么夸张,颤抖的身体却越发的抖得厉害。
ASURAN突然想通了什么,眨了眨眼睛,又抿了抿嘴,开口了。
“对不起。”
YZAK脸上肌肉动都没动一下。
“我知道我是懦夫。比起承受失去的痛苦,我宁愿自己消失。”
YZAK身体剧烈的抖了一下。之后拳头慢慢捏紧,又放松,然后又捏紧。
“你要忙了吧,我先回家了。”ASURAN一脸的淡然,转身走了,干脆利落。
脸上表情就像他刚来的那天一样。
YZAK看着他的背影,背有点驼,脚依旧跛着。
那天YZAK是在军部休息的,原因是各个卫星的搜捕消息都需要等,也需要直接指示,他没时间回家。
当然他自己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想要回家。
一人坐在办公室里,他想了很多。
YZAK没想过要去“了解”ASURAN。这一方面是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另一方面也是觉得他对对方还是相当了解的;虽然作风性格爱好脾气都完全不一样,但彼此想做什么要做什么他们都猜得出。
YZAK觉得这样够了。
所以他从没想过,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方这么做的时候,在想什么?
那样的想法,伴随着的心情,又是怎样的?
YZAK突然想,自己是不是该试着了解一下对方,了解一下对方的想法背后有些什么。
说是沟通也可以。
其实你怎么想是你自己的事,别人怎么想是他的事;想法是一种存在本来就没所谓对错,但你总还是该知道,东西其实还可以这么想。
不需要接受,不需要照做,只是单纯的知道而已。
第二天下午下班,YZAK看看表发现开庭时间早过了---他本打算去法院的。想起昨天ASURAN说他好紧张,YZAK有点担心。
当然也有点后悔。
当然还有点不好意思。
当然更多的是害怕,子弹是擦着脸过的吧?自己后来想,要是真的中了,他会难受一辈子。
他不愿意生活中少了这样一个人,不光是因为他会做熏鱼或会拆黑盒子。
想想审判大概要四个小时,YZAK突然闲下来一时间不知道去哪里。上了车,愣了一会儿对司机说去我母亲的办公室。
结果去了之后被母亲问了好久,说那天管家说你在家里吵,怎么了?YZAK于是老实的把整件事情告诉了妈妈。
之后EZALIA说你不要那么凶,ASURAN那种情况下其实是骂不得的。JULE 夫人知道儿子是好心,也不想多说什么。这种事慢慢两人相处久了就好了,她才懒得管。
ASURAN下午提前去了医院,单位反正没事,随便交代小子们几句就出来了。之后到法院时看见黑压压的记者是前所未有的多,想这案子果然还是闹大了。
他来之前看了看报纸,上面的舆论观点还是比较偏向他的,说ZALA小少爷如果赢了这场官司,则侧面说明“人性的美好”;看到这个评论ASURAN笑笑,他可没想那么多。
只是为什么所有媒体都叫他“小少爷”?是故意将他和父亲分开还是套近乎?当然“小少爷”比“小ZALA”这个政治味道浓重的称呼还是要好些。
三点半开庭,六点十五分的时候辩护结束,之后是十五分钟的休息……
然后便是宣判。
ASURAN靠着门喘了口气,一时间没来由的想到了YZAK。
自己果然还是自私的。他知道YZAK当时是真怕他被打到,自己也确实伤害到了对方。
自己是怕了,有种感觉ASURAN真是这辈子都不想要在有的了。ASURAN觉得自己为自己死需要下很大的决心,但为其他人死反而比较爽快——这是他在当时一瞬间的想法。
后来回家想想,大概为别人死了,总还有点回报---比如你救了个人,或者你知道这样这个人就还可以干他自己想干的事,也算是做了件好事;为自己死了,得不到什么还失去了享受之后的权利,这太不划算了。
但当自己真正张开手臂要挡的一刹那,熟悉的感觉突然涌了出来……
在为CAGALIE挡枪的时候也有。
他希望对方忘记他。
忘记关于他的一切。
那种感觉那么真实那么自然,却又那么迫切。
只是在胸口的痛吞噬意识之前,ASURAN脑中依然清楚的知道,CAGALIE不会忘了他的;于是心痛了。
无力的心痛。
不知道自己死了,YZAK会有什么反应。不过ASURAN确定他还是会难受的。
警卫过来轻声提醒ASURAN说长官您该回去了。ASURAN“啊”了一下反应过来说,恩,我知道了。
当他坐回原告席上时,那边审核局局长居然亲自来了,不知道该说荣幸还是恶心。那边居然还对他笑笑,搞得辩护律师转头过来问,ZALA少爷那边是不是在和你打招呼啊?
“绝对不是!”ASURAN坚决的说,同时瞟到法官入席口那边很多人,乱哄哄的。他拍拍自己的律师问:“怎么了?”
对方摇头,但也皱着眉头。
结果主判法官走到台上突然说,开庭延迟十分钟。
ASURAN又看见了局长大人的微笑,他实在觉得没对。突然怀里电话响了,一看是单位打过来的,说有突然通知要戒严,今天晚上请他回来一趟。这一说又是七八分钟,挂了手机,台上终于有人出来,说开庭,起立。
之后宣读的东西却完全不是结果,ASURAN听了两句,转头看自己的律师,发现对方一脸严肃认真的听着。他只好憋着继续听,只知道那边是在说今天下午代表委员会和参议院通过了战后在职军人的民事法案例将归于刑事法,生效期为即日,生效时间为四年。
他没怎么听懂,但却再次看见了审核局那边灿烂的微笑,知道出问题了。他急忙问:“怎么回事?”
律师没有回他的话,撑着头在想着什么。ASURAN这时候也不敢打断,就这么干等着。
最后律师抬头说,意思是要重新来过了。
ASURAN倒吸一口气,脚尖都凉了。他想了想问:“绝对不行,没有办法了么?”
律师思考了一会儿,站了起来。
“我们对生效时间提出质疑,请主判法官出示评审结果的具体日期。”
“反对。”对方律师站了起来:“没有出示的必要。”
“刚刚的文件是今天下午六点半由国家新闻办公室宣布的,如果我方案件在此之前通过审核,则不应归如新刑事法第二十七章四十九条。”
ASURAN完全听不懂,只知道自己的律师在想办法;他捏着拳头,小腿肌肉缩紧又放松,汗慢慢的出来了。
说到后来ASURAN是完全听不懂了,只是看着对方律师就像在吵架般,不舒服的“哼”了一声。
自己的律师安静的陈述道:“我方认为对此案的判决依然有效。”
对方那边又要吼了,主判法官突然开口了:“此案最终结果出台时间为六时二时分,陪审团无异议。”
ASURAN看见自己的律师笑了笑,突然那边的咆哮又起来了,大概是说,之前有个什么案件也是一样的情况,最后判决是按即日生效的条例判的。
ASURAN突然想打人,这种感觉最近经常有,自己可能被YZAK传染了。
“请给出具体案例。”
“CE。 61年Handin & Waterloo, The Mutual Fund case.”
自己的律师埋头想了想,站起来说:“请问对方贪污款额为多少?”
“七十万通币。”
ASURAN再一次觉得,这个还是不是自己的案子啊?怎么还有贪污?十年前这个数目的贪污是不是都该判死刑啦?
“贪污法三年前有修改。之前对区分刑事和民事案件的款额标准是六十三万至七十九万!就算没有修改贪污法,当时的被告人依然有可能被判刑事责任!被告方反对不合理!”
ASURAN看着,他从来没那么佩服过律师;十多年前的东西,居然还记得那么清楚。回头看看自己在这里只是个存在,完全帮不到一点忙,他伸手刨了刨头发,叹了口气。
会不会输掉这场官司?反正输了也要再想办法,自己其实已经对失败很麻木了。
“请双方再次做最终陈述。”法官终于开口了,现在已经八点了,原告方不能长时间劳累他也知道。
ASURAN猛的抬头。
终于到了这一时刻了么?
但当双方都陈述完之后,判决却是要明天中午十一点半才出来。法令改了需要讨论,这个是很正当的理由。
ASURAN愣了愣要站起来,腿一用劲人居然一昏向后倒去;律师一见急忙将他扶住说:“ZALA少爷,您现在不能倒,外面有记者,要昂首挺胸的走出去!”
ASURAN感激的看看他,律师为了这案子也是忙得白天黑夜的到处跑,一直尽心尽力的。ASURAN多次表示感谢和内疚,说您回家看看孩子吧,对方却说没关系。
“ZALA议长对我家有恩。”这是对方给出的理由。
律师依旧挡在ASURAN的斜前方,出门前在转角处ASURAN看见了审核局局长和他的律师,旁边还有一大堆人,簇拥着出来了。
四目相对的时候,对方笑了,一个非常意味深长的笑。
ASURAN转过脸不理他,但对方的保镖将自己和律师挡开了,说:“局长大人要过路。”然后一群人硬是从ASURAN面前浩浩荡荡的过去了。
ASURAN不想和他挤---当然也是怕撞到身上的淤青,律师也退了回来;两人互相看看,都笑了。
远远看见出口闪光灯此起彼伏的,ASURAN头又大了,想都快九点了大家还真是辛苦了。
外面局长大人的亲临自然是抢到了不少镜头,ASURAN在这边都听到那激昂的声音…
“对于反动势力的儿子也好,对于一级战犯也好,我们都应该讲究原则一步不退让。”
当然这里的“儿子”就是ASURAN,战犯就是SHINN。
律师侧眼看了看ASURAN,对方明显脸色一沉。他正想说什么,突然见ASURAN将自己的眼睛闭上,停住了脚步。
站着不动几秒之后,慢慢的深呼吸,之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然后绿眼睛睁开了,转过来轻轻的对这边说:“BENSON先生,今天我走前面可以么?”
律师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叫身边的警卫出去告诉记者,ZALA先生要出来了请在场记者收起手上的照相机和摄影器材,以免发生不必要的矛盾。
ASURAN在门口等了半分钟,推开门,迈了出去。
前面的局长大人回头来看了看,突然高声说:“ZALA派有包庇战犯的传统呢。”
ASURAN头都不转一下,根本没看他。
父亲才不包庇战犯呢,ASURAN心里想。
记者们都愣了,怎么今天ZALA少爷自己站出来了?ASURAN今天连墨镜都没戴,慢慢走到楼梯正中间,站住了。
所有人都没有提问,虽然他们有很多的问题。
“三个问题。”ASURAN轻声说。
最前面一个反应快的开口了:“请问ZALA少爷对自己的身体的看法是什么?能带孩子么?您会带孩子么?”
ASURAN想笑,心想这个是什么问题?我这还在打定级的官司呢,就扯到带孩子了!
“对方不需要我来带啊。”ASURAN笑了笑缓缓的开口了,慢悠悠的,气定神闲:“我认为18岁的人基本自理还是可以自己来的。”
SHINN是作为弟弟转过来ZALA家的,ASURAN是监护人,不是养父!养父实在要说的话是ZALA议长?
“请问您这次的官司和ZALA派的竞选有什么联系?”那边角落有人提问,虽然遭到其他记者的集体鄙视。
“没有任何关系,我从不过问爸爸那边的事。”ASURAN故意用“爸爸“这个称呼,意思是告诉这里的某些人,我很爱也很在乎我的父亲,别在我面前说他坏话!
“这场官司耗时如此长,也花费了您不少精力财力,请问您觉得值得或有必要么?战犯并未和您有直接联系。”
ASURAN转头看了看提问的记者,浅浅的向下欠了点身说:“那是一条人命,就算将我的生命贴上去也才是等价而已,我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值的。”
全场的人都没有说话,ASURAN轻轻点了点头,三个问题已经完了,他抬脚准备下楼梯。
身边的记者全都涌了上来,无数的问题在耳边响着,ASURAN根本听不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只是挺着胸往前走着。走到自己的车面前,他朝律师点点头,轻轻刨开记者拦在他车门前的手臂,关上了车门。
理智告诉自己,现在要回军部。
身体告诉自己,回家吧。
手告诉自己,要往单位开。
心告诉自己,往宿舍拐吧。
他还是去了办公室,将东西分派给了底下的人。有时候他想怎么上面的人真的是一点事都不做么?为什么从来没见他们加过班,副部长前段时间说女儿生病了一请假就是三天,自己拿了总部的证明说自己受伤了想请半天假结果那天下午是真放他假了,但晚上又把他叫了过去,其实也就抵消了。
莫非下一代真的比较重要?
回家已经一点了,打开门,却不想开灯。
ASURAN慢慢走进卧室,“扑通”直直的倒在了床上。天花板上的吊灯反射着窗外射进来的微弱的光亮,他居然看这个看出神了。
白天的时候自己会告诉自己不去多想,失败了就另外打算受委屈了就想别往心上去;白天的时候,身边有很多人手上有很多事,耳边吵吵闹闹的不知不觉自己就能分心;白天的时候,着急紧张担心愤怒都随着身边的事交替着出现,自己根本没有时间让其他的情绪插得进来……。
夜深人静的时候呢?
孤独。
失落。
还有什么感觉?
ASURAN躺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习惯性的摸出自己的链子,眼睛依旧盯着吊灯。手上搓着石头,心里什么也没想,但脑子又有好多东西搅在一起,一会儿这个冒出来,刚理出头绪来这个是什么,那边又出来个东西……
房间里好安静。
眼睛酸酸的,ASURAN揉揉,又挤了挤眼睛。
突然发现自己有点想哭了。他猛的坐起来,又揉揉鼻子。人没事就不要去多愁善感嘛,自己这么坐着乱想除了把心情弄坏之外实在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还是想哭。
SHINN不知道怎么样了?他要过生日了,还有三天。
今天有人提到爸爸呢……爸爸是不会包庇别人的,连自己的儿子都没包庇啊!
爸爸…
妈妈…
CAGALIE…
ASURAN恨恨的给了自己头一下,不准想了!!!
他想要站起来,因为他记起自己还没有洗澡。
脚上想用劲,肌肉收紧了几次脚却又没往地上伸。
“…CAGALIE,我快撑不住了。”
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YZAK那天从妈妈办公室出来,陪着母亲吃了饭,想了想说我还是去法院看看。
“现在早该完了,你还是直接回家吧”EZALIA一看时间提醒到:“要是…我们这边会想办法的,你告诉ASURAN。”
YZAK点点头,看着母亲的车走远,之后坐上自己的车简单说:“回家。”
他看着窗外,想了想打开收音机。拧过一个频道,听了听,又拧过一个频道。
保镖们看得出今天自己的头头火气大,他们也知道大概是身原因;最后一个保镖试着说:“大人,您听新闻吧,里面可能会有案子的东西。”
YZAK歪过头看看自己的保镖,保镖心一紧想难道我又多嘴了?
然后他看见自己焦躁的大人伸手开始转台…
“第二个…”保镖声音像蚊子一样的提醒。
YZAK手上动作停了停,之后往回转,转到第二台停住了。
果然有消息,还大得很呢。
YZAK停着新闻,火气更大了。伸手扯着自己的头发;搅到实指上,往下一拉松开,之后又开始搅。
那个议长脑袋有毛病?!让他反恐他去修改刑法分类?
YZAK随即想到ASURAN,知道对方今天又不好过了。
“…我真的有点紧张了…”
“喂!再开快点。”
“大人,现在在市中心…”
“我说快就快!”
“……是。”
结果YZAK回家了ASURAN还没回来。YZAK开始以为是案子没完,随后想不可能,哪个法庭开到十一点?
打电话去了军需部,果然今天晚上的负责人是他。
YZAK不知道该说他尽职还是变态。
回到沙发上坐好,他瞥到茶几上的黑盒子,里面东西已经取出来了,那天在办公室看见盒子还在,自己就把他带回来了。
留做纪念?
他想起自己那天下午和他开车去餐馆时,问他你怎么会拆?
“我就是喜欢拆东西。”ASURAN答。
“你这是跟谁学的?”
“爸爸,他是机械工程学家啊,以前家里所有东西都被我拆过。”
YZAK一听就想笑,原来基因是这样看的啊;突然想到对方的母亲是“农业学家”,要是把那个基因也加进去,不知道ASURAN会不会造出什么生化武器来。
自己也记得他就是喜欢弄这个,真奇怪当时他怎么不报军事研究所…。可能是他父亲的原因。
似乎他总是一个人在寝室呢,YZAK想了想。
军校的生活十分单调,在YZAK那一届男女兵还是分开的,于是便出现了三种类型的学生。一种是坚持着非女性不找的男人们,掰着指头算着假期的到来;休假日校门一开就狼嚎着冲出去,据说DEARKA是带头的。一种是在学校里有了男朋友的,一休假就自己找个什么地方约会去了,比如RUSTY。最后剩下的寥寥无几的男人中就有ASURAN——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YZAK自己也是一到时间就冲出去了,当然不是去找女人而是要回家;只有一次妈妈去隔壁卫星了他只好留在寝室,之后才发现ASURAN一个人坐在自己寝室里弄东西,好象就是后来的那个HELLO。
当时门开着,YZAK路过几次看见ASURAN坐的动作都没怎么变,只觉得这人怎么那么无聊啊?
后来呢…。
好象有找他做什么东西…。MS战吧。
YZAK坐在沙发上就这么走着神,把过去只要有ASURAN记忆的地方全部想了一遍,直到他听到电梯门的声音。
回神了。
听见对方开了门,却没听到关门声。
YZAK不知道怎么的有点心虚,等了半天还是没有关门,难道对方在外面等着?
他慢慢凑到猫眼上一看,对面的门是开着的,不过没有人。
原来是忘记关了。
YZAK心沉了一下,知道对方现在是不好过的;他还不知道ASURAN还在等结果,只以为那边已经败诉了。
手放在门把上,半天了就是没使力往下按。YZAK又想了想,手慢慢松开门把。
居然又坐回到了沙发上。
这个时候去不太好吧?
应该让他自己静一静?
YZAK伸手拿起桌上的报纸,不知道是几天前的了,上面是PLANT新签署的战略伙伴国的地图,瑞典丹麦什么的;YZAK看了看,厌恶的将报纸丢回了桌面。
最后他站了起来。
利落的走到门口,按下门把,朝对门走去。
ASURAN我管你怎么想,反正现在我想过去,我比较大。
但他还是很轻很轻的推开门,怕吵到什么般;屋里黑得很,只有那头落地玻璃框出一快深蓝色,一晃眼看以为是块扳子。YZAK觉得自己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想那家伙莫非睡了?
那怎么不关门?
之后他又听到轻微的沙沙声,他看了看,是从卧室传出来的。YZAK想了想,慢慢的迈出脚步向卧室门靠过去。
他看见ASURAN做在床边上,似乎是在发呆。
YZAK没有叫他,没什么理由,只是觉得这样安静的气氛,谁打碎了都不好。
“…CAGALIE,我快撑不住了。”
YZAK不知道自己怎么又走回了自己房间。
ASURAN那边门依旧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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