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
《念忘》姊妹篇

作者:casper



从未真正放手,所以以为拥抱会漫长——by annebaby


那一次,PLANT第一次连续下了十二天的雨,夏末铮铮琮琮的十二个断章。阳光发霉,空气变质,毫无意义的情绪堆积。
从我第一次登台唱歌就开始成为见证的花朵,在这十二天中,大朵大朵意兴阑珊的颓唐,终于尽数死去。等待了太过漫长的时间,大抵谁都会觉得厌倦。

昔日的华美大厅中,细小的灰尘浮浮沉沉。光线就此柔软而朦胧。
我相信,一直等待的人会出现。一定。

粉红色的妖精扑闪着翅膀。一小团气味。一段记忆。
他比我想象中还要清瘦。轮廓分明的眉眼,修长的手指,脉络清晰的骨节。我所深爱的男子。
他抬起头,我看见他幽绿的眼睛,明亮而憔悴,犀利如昔。
微微的刺痛。
有这么一瞬,我觉得自己已经败下阵来。
为什么他的一个眼神,就能很轻易的颠覆我完美的伪装。
原来许多事情经不起假设,亦算不出定数。我们只需要暗怀着心事,亦步亦趋,走上绝路。
眼神在软下来的那一刻,我重新鼓起勇气。
你杀了他对吧?你亲手杀掉了自己的朋友对吧?
我一字一顿,亲手给他最最致命的袭击。
Lacus。
他举起手枪,精准的手法。无懈可击的流畅。却在瞄准的瞬间,剧烈的颤抖。

你一直相信并且为之战斗的是什么?星云奖章吗?父亲的命令吗?
盯着他忽明忽暗的眸。我知道,这次,我胜的彻底。

真感谢你的协作,Athrun·Zala。
精英特务部队,让人绝望的黑色制服。和他的衣着,如出一辙。
一时间错愕。他的背叛,我心如死灰。
叛徒Clyne,我们会在万不得已的时候,将你击毙。
这个大概就是我苦心经营的出路吧。
闭上眼睛。扳机扣动的微微摩擦声。我在等待皮肉被穿透的最后时刻。
再然后是呼啸而过的子弹以及他手心里的微凉。
太过短暂的接触,不能保存的温度,转瞬间消失的再无踪影。
曾经瞄准着我的手枪,吐出子弹,剥落黏着的空气,一颗颗射进头颅。死亡之花拔地而起,诡艳妖冶。

以后的日子,Lacus你一个人要小心。平静的语调中,再也听不出一点波折。
他的视线落在很远的地方,我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看不到。
咫尺天涯。

谢谢你。
Lacus……
他是否揭穿了我摇摇欲坠的笑容。
一个转身的间隔,一出永别。

其实那一刻,我是想哭的。

永恒号上不期而遇。预料之中的措手不及。
小心谨慎的回避,我克制着自己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却发现那颗小小的守护石。瑰丽的异色。散发着温暖的光线。
心下里却如何也不能释然起来。
我越来越发现,对他的感情,是潜伏在血液中的败坏。几分钟就是一个轮回。
大概会在以后的日子里更加变本加厉。
我不在乎。

Kira sama 有些事情想拜托你。
有些戏注定要上演。导演编剧演员都只有我自己一个人担当。
所以难免寂寞。
……
你确定这样是对他好?他蓟色的眸始终清澈天真。所以,他永远不知道这对我来说,亦是痛彻心肺。

遗传了身为名演员的母亲的血统,我的演技足以骗过所有人包括自己。
或许。
只是在看到他的指尖有意无意触到她金色的发,我不知道心里是不是有那么一点落寞。
不愿意承认的荒芜,河流一般,缓缓蔓延。
我只是咬紧嘴唇,什么都不说。

我想那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武器,Genesis俨然最终幻想,结局仓促来临。
巨大的人形兵器,如烟花般沉闷的升空,下一秒盛放,如火如荼的花朵是满天满地盛大不绝的灾难。
如果我们注定不能逃逸,那么,那么,在整个世界沦陷之前,能不能让我再次看清你的脸。空阒无人的发射台上,红色的机体早已经了无踪影。
他甚至没有和我承诺再见。

Clyne小姐。Freedom失去信号。
同时还有Justice。
简单的音节在以后的日子中即使重复千遍,也会轻易揪出我的缺口,鲜血淋漓。
话音刚落下。
我似是看到了世上绝美的花火,从Genesis中放出,强烈的光吞噬着一切。我却得以清晰的看到他的脸他的眉他的鼻他的唇。
一瞬间,却已似千年。
满天的繁华迅速顺势老去。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我的心事。
绵延不绝的痛楚,从远古一直流淌到现在,不再痊愈。

从此小粉会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不再离开。

从此有些事情会永远成为秘密,小心的收藏在心底。不再碰触。

从此,我要轻信美好。

遭遇——曹行禺行。



2004.11.28.


后记:
现在再写AL自己有种老婆婆碎碎念的感觉。本来是想写三个part的,可是昨天晚上看了D7以后,完全没有了心情。LK那个表情……我实在不知道该给予什么样的评价。好在伪L终于出现了^^一开始还担心伪L会是地球军一方。不过现在看来是ZAFT一方,这么看来……我不再妄加揣度。
和Jianhan曾经讨论过L的个性,觉得这个角色几乎就没有明确的性格,但我觉得无论如何,也不是我所写出的这种类型。有的部分是我瞎诌的,大家原谅吧……又是这么寥寥几个字TT


Thursday, November 03, 2022 16:22:48 PM casper PERMALINK COM(0)
荼靡

作者:casper



(1)


大抵往事就如同一种叫做瘟疫的花朵,在暗无天日的幽林里大片大片滋生蔓延。亦有小小的树妖精灵,婆娑着身影,摒着呼吸脉搏,战战兢兢睁大眼睛看着半透明的幽长落寞孤独的茎,以及绚烂过度以至暗艳成伤的盛大梦幻。
确是有人沉溺其中了。


直到今天Luna也能清晰的描绘出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形。和描述中的并无二致:靛发碧眸,苍白的皮肤,过分清秀的五官,以至于让她一时间很难和“通缉犯”这个词联系起来。

他小心的把一旁的女子掩在身后。侧过身,泄露了流畅优美的肩线。
“我是Alex,Athha首相的护卫。”轻描淡写一如他绿的层次分明的眸。

嘴上的彬彬有礼是覆在皮肤上的暖,而搭在扳机上的修长手指是隐藏在骨血中的寒。一起拼凑成不完整的人形。
他是清楚在绝对的劣势中如何取得先机。
她皱皱眉,微微思忖了一下。“既然这样的话,那么,请随我来。”
掩耳盗铃般的一厢情愿是他眼角细细碎碎的无奈。
斩不断的忘川水,是透明的伤口,痊愈的迅速的只是表面功夫。却在金发女子的轻轻呼唤中露出底蕴,毁灭蓄势待发,落得进退两难。
她看到传说中Orb的胜利女神。没有预感的女子,所以也看不见如何图穷匕现的现实。
那时她只是轻轻的唤了一声“Athrun”。


我固守在沿海看着潮汐侵蚀滩涂,沧海桑田。一波一波,好似心跳频率,体温碎片,入侵裸露的皮肤。你的笑容是阴霾下的缺口,透过小束洁白的光线。世界的这边静好,那边却是如何形销骸立。只是你掩藏的太好,所以我始终看不到。


有时候觉得自己的想法或许真的幼稚到可笑。究竟什么信念才可以托付终身?
结果找不到像样的答案。
但是她却始终坚信,和当时的同伴们在一起,是幸福。心直口快的Shin,沉默寡言的Rey,天真乖巧的妹妹……拥上来的画面这么多,一下子堵塞了这半边的思维。而另一半,却始终都是暮色中的浅浅身影,飘散着,不着陆,不成型。他眉宇间的一盏清淡微笑,心里便飘起雪花。

Rey瞄准了靶心。子弹滑过长长的弧线,闷闷的穿过中心,留下被灼伤的小口。他说这个是碎裂的隐喻。

每个人都只活在一瞬间。

自己模仿着,却始终只学了个七七八八。手指上微微的移动,枪口上灿然火花。却是知为谁开?

回过头,发现他安静的站在那里,美丽的像是一个亡灵。和PLANT连接的最后血脉已经随着刚才坠落的卫星永远的消弥在Orb的上空中,尸骨都不剩。

“我们对你的事情很清楚呢。原ZAFT精英,Klueze队。战争期间打下了最强的敌人strike,其后被调到国防委员会直属特务部队。ZGMF-X09A Justice的机师,Athrun·Zala对吧。”

“他是我们的英雄呢。”

但是她刻意忽略了ZAFT最危险的敌人的密友,刻意忽略了叛国的Lacus·Clyne的未婚夫,刻意忽略了直接导致PLANT失败的Patrick·Zala的独子,刻意忽略了在逃的通缉犯人。

“做个示范吧”她递过枪。“我不怎么擅长的。”

心里萌生了根深蒂固的想法,那个人决计不会活的长久。



荼靡

作者:casper



(2)


暖意萌生的夜晚,裸身的女巫把孤独的种子撒播在月亮的暗面。玫瑰红色的果实结出小簇微风,微蓝,穿越你我之间的距离。流星滑过,给她的颈背纹上蝴蝶的翅膀。繁杂琐碎的花纹,她说这个是蘸了秘银的暗咒,无人解懂。谁的心意只有谁能自己亲手埋葬。


玉宇无尘,银河泻影,月色横空,乌云满地。

Luna不理会着地上肆意生长的暗,只是自顾自看着月亮清澈冰冷的光线一小截一小截溺死在海面上,幽微的萤火尸骸,很快就被浓稠的海浪埋没。

“那时Shin讲话其实是没有恶意的。”

微风轻拂。他的气息如同一条冰薄水暖的河流。干净而又深藏着些莫明。雪轻轻从他的天庭上落下来。向她飘下来,化作烟花。开败了之后的残骸,灰色的余烬将足印深深埋葬。

海面上没有明显的界碑。只使用最小的引擎引导船的方向又是多大意义上的随波逐流。其实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前面迎接的是什么,只是大家心照不宣没有人开口。人们学会用各种借口来掩饰不碰的伤疤。
又或许这个就叫做进退无路。

“我们要等多久才能进入Orb的领海?”

他沉默不语。她也便越来越确信他们的暗夜行路,其途漫漫。

“他是经常这样吗?”
Luna沿着他视线望去,阴影中的小簇光亮,在黑色中很快失去了辙迹。

“嗨,我是玛尤,但是抱歉,现在玛尤不能接听。稍后联系,请在信号音后留下姓名。”小女孩的声音柔软甜美,细细的皱纹从手心衍生,哗哗的长到云端,却只看到思念的眉眼。

“那个是他家人唯一的遗物。妹妹的手提。始终带在身边。”

Shin躲在阴影中。只有体态形容能透露出细小的征兆。

于是所谓和平的信念也就化做三五水鸟流连。洁白色的羽毛.一片一片佶屈聱牙。

Luna心里清楚,他们都是太缺乏安全感的人。心里轻易长出昏黄的花,一朵睡在坟前的莲。

所以她不敢假设以后的事情。

如果那么,那么如果。

“我会尽最大的努力保护大家周全。”
月光好似晶莹的血液,沿着他苍白的手指缓缓流下来。滴落到地上转瞬长出丛生的荆棘。刺痛她眼眸。
他紧绷着薄薄的嘴唇。暗示着扑火的决心。

生命从一开始就是弃路奔逃。一角蝴蝶的残翅,一块隔绝的臆想,留下来在以后的幽长岁月中各自缅怀。


夏。闷热的盛夏。水气无限止的膨胀,堵塞呼吸。知了不见死。太阳忽略的地方苔藓潜滋暗长,像潮湿的嘴唇讲述曾经的过往。却在不小心暴露在阳光下的时候迅速融化成绿荧荧的水渍。说是水渍,却是谁不小心触动了心事。


故事有的时候一开始就是结局。曾经以为最坏的不过如此。却总是在真实揭露的前一秒,发现自己所预料,不过是个崩溃前的腹稿而已。

整齐的地球联合军舰队,密密行行的排列在Orb领海的外围。

力量悬殊可谓。

请不要把Athha首相卷入这次的事端。

对方的请求恶意十足且带着嘲讽。他们要亲眼看到新人类如何负隅顽抗,如何若鱼游釜,喘息须臾。

所以舰长只是简单的吩咐了下面准备船只。

金发女子牵住他的手,冰一般寒冷。“Ath……Alex,我们走吧。”声音接近恳求。

“怎么了?只会说漂亮话的Orb首相,就这么夹着尾巴离开吗?”Shin的话总是直指人心。大家沉默应答。

Athrun拉着楞住的女子的手,一步步走向舱门,头也不回。

那天是地球上难得的好天气。只是明媚的只有阳光而已。

Luna看着救生艇滑开水面,留下的曲线好似鱼形的一半。划开的空间,呼吸艰难。

“抱歉了各位。”舰长站起身,一字一顿“我不能让大家死在这里。”


未完不续


Thursday, November 03, 2022 16:21:50 PM casper PERMALINK COM(0)
念忘

作者:casper



如同是白昼的流星,迅疾燃烧并且坠落。即使璀璨,也只不过只能留下孤寂的淡色一笔。
记忆般渐行渐远,留下的面目模糊,离去的轮廓涣散。
终归是遗忘——


他说不清楚,当看到长长的阵亡名单的末尾这个Zala的名字,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感受。只是记得当时议会大厅惨白的灯光以及近似苍白的麻木感觉。
真的,再也回不来了吗。
切,谁会为那种无趣的人的死而难过。
Dearka总是喜欢出人意料的出现,拈花微笑。从今以后我是不是该叫你Jule队长了呢?
烟紫色的眼眸中,戏谑不再。
他是否还一如既往的尖刻的读出了我的悲伤?
有的时候,不必非要像他一样装的坚强。Yzak,我也要离开这里了。

CE71那一年。Klueze小队正式解散。不过是个意料中的结局。
而那人,始终没有出现。

日子会随着和平的生活流水般趋于平淡。无论是自然人还是协调人。贪恋眼前的温暖。迅速的忽略着曾经如何不堪的过往。
这样的忘恩负义,原来深植于骨髓,不会由基因的优化而消弭。
轻触着日渐痊愈的伤疤。他笑的冰冷。自己何尝不是这其中的一员。
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

Yzak没有回忆当时Klueze小队的习惯。某些细枝末节早已经随着岁月的流逝沉没于混沌的记忆中。只是偶尔在人群中看到蓝发飘扬,身体会有小规模的颤抖。
无关离伤。

空缺总会有人来填补。正如眼前这个赤眸墨发的少年。
接受这种小鬼的挑战真是无聊。尽管他确实很强。
小刀战的精髓在于快,准,狠。对手显然对最后一条的理解有所不足。没有亲历过死亡阴影的孩子又怎么能了解这其中的残酷。
所以持着寒光斑驳的军刀,Yzak寻找到对方的一个犹豫,迅速划出一弯银色的镶边,映衬着他银色的发,冰蓝的眸。凛冽的杀气锐不可挡。
似乎是太过于认真了。
赤色的眸子里除了恐惧还有错愕。
这样的水平,只有当炮灰的份。
记得当时的他,在这么一招以后,说的就是这句话。
可是凭着这一招赢了自己拿到top knife的第一名的Athrun。偶而会不动声色的讥刺自己的Athrun。总是在自己发作以后默默收拾残局的Athrun。MS战,小刀战,家庭背景样样都超过自己的Athrun。怎么会就这么默无声息的死了?

等等,前辈。
暗自揣度这小鬼,会不会像自己当年那样勃然大怒。于是停步。
我的家人在战争中死去,所以我能体会前辈的悲伤。
我,悲伤?按捺住几欲爆发的坏脾气。别人的闲事最好不要多管。否则会在战场上死的难看。
可是,有些人有些事,又如何能不管?

于是忆起拿到星云奖章时,他暗暗行行的哀伤以及涩涩的微笑。
你这家伙,这样的表情算是什么?
我似乎为它付出了太多的代价了呢。碧色的眼眸,深渊一般。
有的时候,一个手势,一幅表情会凝聚成各个险峻的棱角,在时间的幽河里浮凸。在结局留下印记。
在我当上你的上司之前,不许死。
似乎就是在那个时候,自己就感觉出他笑容中的深藏的隐喻。
宁愿自己承担一切的傻瓜。

Shin,不要对前辈无礼。一直在旁边沉默的新兵突然开口。音色中有奇妙的因子隐匿其中,熟悉却又不可追觅。狠狠的盯着他。然后发觉,纯净的金黄色,灼烧着视网膜。
确实是似曾相识。

或许是接触到太多太过的熟悉的事情,Yzak总有一种时间不能顺畅连接的恍然。两年的时间流散,Yzak发现自己的某些情绪,总是会随着细小的征兆而唤起。接下来就是大片大片静止的时光。回忆就会像电影般更迭。

如果不服气的话,我们可以再下一盘。
这是他在下棋之后最喜欢说的一句话。翡翠般的美目中,灼灼其华。
人生又能有几个下一次呢?
得知这个在军校中的冤家即将成为自己在ZAFT军中的战友,竟是有些期待接下来的日子。
之后的故事,起承转合,不似行云流水般高阔深远,安逸恬静。现实总喜欢出人意料。于是他看着他,如何走入不复,如何安静的垂手待毙,如何看着自己曾经信念直坠谷底,如何,如何始终的守口如瓶。
记忆会在身上留下深浅不一的伤口,并且等待时机发酵溃烂。

协和广场上,阵亡的ZAFT士兵的名字镌刻在大理石的地基上。经过日光的照射会发散出柔和的光。费力的寻找Athrun·Zala的名字,却在本应该出现他名字的地方,刻着一颗五星。
特务部队的战士即使阵亡,亦不能将名字公布于众。
没记错的话,他确实是在战争的最后一年里,加入了代表ZAFT最精英分子的特务部队。
一颗小小的五角星,浅浅的模糊了边缘。或许会被接下来的岁月慢慢的消磨干净吧。

物尚如斯,人何以堪?

只作别西边的流火。以激昂的形态,重重的寂灭。

念忘——今心亡心。



2004.10.29.


后记:一直想写有关AY的东西,可是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确切的情节。所以猜想,或许在seed50集之后,亲爱的小伊并不知道小兰还活着这样的事实,郁闷在所难免。于是写了同样让自己郁闷的东西。完全没有实际内容的文字让自己厌烦,写着也觉得艰难。呀呀呀…… 这种东西哪是庆贺人家生日的嘛…… 听drama 4 & 5暴郁闷……TT



Thursday, November 03, 2022 16:21:00 PM casper PERMALINK COM(0)
寄生

作者:casper



夜空在太阳背面伸展墨兰色的身体,以及和背景同样颜色的缠绵悱恻的梗概,好听了,是一季一季情人的不眠不休的银色眼眸。不好听了,只不过是几光万年以外的几万年之前的几点沉疴旧梦。每点之后都有声嘶力竭的谙哑。声嘶力竭,归根结底只是眉心碰触不得的几点暗痣。


站在阳光下太久,始终都有被灼伤的可能。

“能认识你真的太好了!”PLANT的歌姬眯起眼睛,头发在地球的阳光的照耀下淌着动人的粉红,并且沿着长长的发梢一路向下,地上的影都变得颜色鲜明起来。

他就跟着捉襟见肘的微笑,脸上的温度不自觉的升高。有这么一两秒钟,失掉了。


黑暗的走廊里,粉红色的歌姬声音隐约而缥缈,在暗色的夜里扩散出潆纡缱绻的涟漪。她厌烦不堪,抓住身边男孩子的手臂,“Kira,你是不是说过要让战争尽快结束?”

“嗯。”对方回答的心不在焉。

“那么,把那个来路不明的新人类交给地球军总部吧。”

他猛的一震,连她都惊异他如此强烈的反映。
“这个,不好吧。”
“为什么不呢?把她交到地球军上的话,战争也就会结束了。”
他是清楚,把他的未婚妻交到地球军总部手里,她就再也没有活着回到PLANT的可能。
芙蕾的浅蓝色眼眸在昏暗中流动着水一样的光泽,在幽暗的中发出奇怪的光芒。
“你不是说你痛恨战争?”声音中间有微弱的颤抖。
“但是……”基拉思忖着不知道怎么回答的同时,手臂猛烈的痛起来。
“你果然是不肯。”
她的背影很快就在走廊的尽头消失殆尽。
究竟是她误会了,还是自己真的……
他真的缺乏勇气面对他。一个计划在心中酝酿了好久。他要把他的未婚妻送回他身边。这个,似乎是唯一能为他作的事情了呢。

芙蕾即使再怎么迟钝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也明白,他的软弱自己的胡闹的下的感情,终究还是一步一步走到了尽头。始乱终弃,确是大家翘首期盼的一个结局。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太过任性的孩子,于是缺乏独自生存下去的可能。但是她还是尽可能的昂高了头,一字一顿,“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他紫色的眼眸中闪动着错愕和不解。“芙蕾,你知道我……”
她便是堵住耳朵,下定决心什么都不听。
直到确认了他的叹气离开。
同在大天使号上,好几次他总是欲言又止。眼睛不看他,相遇也似形同陌路,她像逃避一场瘟疫一样小心躲避。可是心底总还是有冰冷像病菌一样四处蔓延。
接着她转属的通知便下来。
会怎样呢?管他呢。
为了一些人,一些缘由生存下来,或者束手待毙。


第一次见到那个金发男子的时候,正赶上爆炸像烟火一样把天空薫染成浓重的墨迹,一条一条好像花的印记。颜色打在他纯白的面具上,光影流动的迅速,也就越发觉得鬼魅和阴晴不定。

她就昂着头,看着他假面下好看的唇线,轻轻吐字的时候空气结成形状,他说,要不要跟我来呢?
她就呆立当场,那却实是爸爸的声音,只不过更多了些魅惑,少了些亲切。但是。清晰无比的扑面而来。

要不要跟我来呢?

一个小小的地球军士官的死活谁会在乎呢?反正她的缺席不会再成为任何人的伤口。
她便是微笑,唇上沾染着些微明灭的星火,天下无双。

在ZAFT上的日子过的波澜不惊,时间像流水一样一块一块迅速蒸发。留不下什么痕迹。她的身份成为秘密,最多的评价也只不过是队长捡回来的女孩子。身上穿的是ZAFT的军装,混迹在协调人之中,也就忆不出自己之前穿地球军服的身形容貌。

往来工作的路上总会能遇到和善的协调人男子冲着她和善的微笑。她也便回应一个暧昧的笑容。不过也只是始于斯止于斯。反正她始终也猜不透协调人的心事。也不想推究细枝末节,或者深陷其中。所以缺少朋友。独来独往语言的机能都要丧失。

她只需要面对一个人就可以。假面下隐藏着不知的眉眼,但是可以看清他清晰的轮廓,无限魅惑的唇。他便只是冷笑。声音在空气中肆意招摇。杀气隐约。

所以她一直都有小心翼翼。不去探究他的身份和秘密。
她只是知道,别人都只有小心的叫他克鲁泽队长。

“知道为什么带你到这里来吗?”
她小心谨慎的摇头。
他笑的如同鬼魅。“你确实是个麻烦啊。”

他心情好的时候会轻轻抚摸她的发,放在唇上轻轻的蹭,好似珍宝一般。她心下里一动,也就轻轻凑过嘴唇,贴在他冰冷的面具上,手指缠绕着他金黄色的发,手心却里无论如何也温暖不起来。

PLANT不像地球,夜晚的时候也能缓缓释放白天太阳的温度。PLANT的太阳不过是投射在地上不大不小的光斑,踩下去不会有暖洋洋的咿咿呀呀。

那个栗色头发的身影,始终没有要消失的迹象,他像是夕阳迅速下拉长的影,随着时间的推移,把阳光一段一段蚕食干净。日子长久了,就发现身体里长出粗糙的切口,在沉默的晚上会突然钝钝的疼,蜷起身体贴在冰冷的地板上,瞪大眼睛,再怎么仔细分辨都只是黑漆漆的一片,始终清楚不会有人上前安慰。

她便是知道,忘记一些人一些事情,需要一辈子的时间。不惊动,就不会再水落石出。


河水泛滥的季节,水流仿佛血液的声响,一声不响的吞没还未来得及的臆想以及存留的肤浅温度。又像是青草肆意生长,穿过指缝。淹没身体直到变成泥土化石和星空。


“队长。”年轻的红衣士官摆了个端端正正的军礼。之后瞥了一眼站在克鲁泽身旁的陌生的红发女孩,眼神像罩着迷雾般的涣散,不再说话。

“有关长腿的事情吧。听说你把它的犬齿拔掉了。”

阿斯兰轻轻的点了一下头。唇角有不自然的颤抖。

“干的好啊。”假面上没有生动的表情,克鲁泽脸上的银色面具闪烁着泠泠的光,也就缺乏任何欣喜的迹象。神秘的冷血队长向来就缺乏亲近的可能。

“解决战争最后的钥匙还是掌握在你们手中的不是吗?芙蕾。”他侧过脸,专心把玩手中的小巧药瓶,乳白色的胶囊跟着哗啦哗啦的响的诡异。

她是弄不懂他们的话语中究竟的含义。索性细细端详起他的模样,像是曾经见过的脸上柔和的曲线,水一样干净而流动的眼神中深藏着些莫名,协调人过分纤弱的外貌和他们过人的体质有着太大的反差。但是她能确切的感受到,他们两个人,都不像是打了胜仗之后的兴奋。这让她万分迷惑。

“我想,你应该去好好准备一下领取奖章了。”依旧是不冷不热的语气。

蓝发少年仿佛如梦初醒般,向队长敬了一个标准的ZAFT军礼。转身离开的时候,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湖绿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先前的漠然。暗红色的身影被门缝挤成一条细线之后消失。

“人心始终都不可琢磨。”她看到他小拇指的微微颤抖。说不清楚究竟是由于兴奋还是恐惧。

传言中,她隐约知道了ZAFT军取得突破性的胜利。英勇的士兵将得到至高的奖励,议长亲自颁发的星云奖章。听说这次的得主破天荒的年轻,PLANT上公主的未婚夫,王子般的人物。芙蕾听着身边女士官喋喋不休的叙述,看出她眼神中毫不掩饰的迷恋。心中厌烦死。

她一向不关心地球联军的胜负,对ZAFT的战况也没有感到特别的兴趣。但是预感中前所未有的感到了不安。不确切但是异常的真实。


眼睛放在更远处的落日。橘红色的云铺展在视线的尽头散射着紊乱的光。中心广场上,明亮细碎的水珠高高的跃起然后落下在池水中摔成白色的碎末。一波又一波,乐此不疲。这里的人们远远没有经受到战争的阴霾。颁发奖章的庆功宴正在进行,街头巨大的电视屏幕下,满是人们的欢呼。

“Tori,Tori”再熟悉不过的机械小鸟的叫声,浑身好像突然浸在冰水里面一样。碧绿的小鸟在先前见到的年轻军官的肩膀上停靠下来。她知道自己当时的表情一定是像见到鬼一样。

“这个……小鸟……哪里来的?”

“Tori?”他垂下眼睛,很轻的说了一句。“已故的朋友的。”

思维一下子停滞,她紧咬着嘴唇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尖叫。死死的盯着他肩上碧色的小鸟,接着看到在领口上璀璨的奖章,银白色的质地在光线的照射下放射出淡蓝色的微光。事情的起承转合电光火石般清楚了。

“是你杀了他,基拉大和。”她控制不好自己的声调,知道现在的语气就好像个疯女人一般。

他抬起眼睛,“你是大天使号上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还有脸把他的Tori据为己有?这样侮辱他,你真的这么开心?”她像个濒死的溺水者狠狠的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把它一同拖进深渊也不在乎。

他一下子哑了口,漂亮的嘴唇向下倾斜着。长长的睫毛下,绝美的绿色眸子像潭水一样安静没有生气。

“没有人会原谅你的。”


“我想知道,那位得到星云奖章的人的事情。”小心的挑着词汇,芙蕾第一次主动和别人讲话。
对方却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笑的毫无心机。“我就知道,你们同在克鲁泽队,怎么有女孩子会对阿斯兰没有兴趣呢。”
知道对方完全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芙蕾苦笑着回应。
“这个人啊,父亲是PLANT的议长,又有未婚妻是PLANT上的最受欢迎的歌姬。个性虽然温和,但是其实完全是个木讷的人呢。芙蕾你该不是?”
发现了听者完全的心不在焉,说话的女孩叹了口气。
“对了。”她似乎是找到了新的兴奋点,“芙蕾你是第一个人哦。克鲁泽队长以前,从来都没有向别的女孩子笑过呢。”
“喂喂,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啊。”明知道对方没有恶意,她也懒得解释,转身离开。让对方慌了手脚。


她正在收拾文件的时候,看到他的药瓶,白色的胶囊,有诡异的光芒。细细的端详,一个声音不适时的响起。
“刺探别人的秘密,有的时候会不小心丢掉性命的。芙蕾。”
她一惊,手中的玻璃瓶子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你要我用什么理由相信,你不是地球军的奸细?”他的声音骤然降低,精致的假面近在咫尺。他像个鬼魅一样没有热气。

“我……”

“看来你还是要经过好好的训练啊,芙蕾。”语调恢复了正常。变化快得让她自己也觉得刚才一定是自己的幻觉。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视线躲避不及,芙蕾再次看到那个清秀的男孩,只是领口少了那有些夸张的徽章。

“阿斯兰·萨拉,向克鲁泽队长告别。”五指并拢,阿斯兰必恭必敬的敬了ZAFT的军礼,金色的阳光流水一样透过指缝倾泻下来,过度苍白的脸上笼罩着淡淡的光芒。

“是啊,调到特务部队了对吧。”

“是。队长。”

“你现在不需要叫我队长了。”克鲁泽的声音既不热切也不冷淡。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孩,颇有深意的笑了,“不过之后,可能还会和克鲁泽队有密切的接触呢。特务部队的阿斯兰·萨拉。”


未完不续
2005.03.02.


Monday, October 31, 2022 22:36:52 PM casper PERMALINK COM(0)

“Pink-chan!等等我!”
Pink-chan?
她诧异地转过身,发现一只淡黄色的小狗兴致勃勃地向自己跑过来。紧随其后的,是身着蓝色连衣裙的女孩。她显得焦急和不安。
“我跟不上你,等等,pink-chan!”
小狗很温顺的在自己面前停下来,瞪着纯真的大眼睛,向自己摇着尾巴。Lacus俯下身,抚摸着小狗光滑的皮毛。它眯上眼睛,发出幸福的咕噜咕噜的声音。
“pink-chan……没有惹麻烦吧?”后来的女孩气喘吁吁。
Lacus发现她的眼睛很奇怪的聚焦在某个点上,一动不动。Lacus随着她的视线寻找过去,发现什麽也没有。
“它很乖呢!”
“ 恩,那就好!不知道为什麽pink-chan一下子就跑了起来,真是吓死我了。没有pink-chan,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
女孩的视线依旧僵硬。Lacus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pink-chan是条很棒的导盲犬呢!”
女孩的脸上露出兴奋的神情,“嗯,我也是这麽觉得哦!”
“为什麽叫它pink-chan呢?它是很漂亮的黄色的小狗呢!”
“因为粉色是爱与包容的颜色呢!”
爱与包容。
这是他的用意吗?送给自己粉红色的pink-chan?
像是怕被看透心事,Lacus急速的把头再次转向天际。远处那片云,缩成心疼的一小团,令人绝望的句号。
“诶,对呦!不像红色那麽剧烈的颜色。”
“你是……”
“嗯,在战争中失去了眼睛,我本来可是很好的MS驾驶员呢!”
“啊,对不起。”
“这没什麽。”女孩笑得很自然,“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得到了pink-chan呢!虽然只有我们两个在一起生活,但是,依旧很幸福呢!”

很……幸福吗?

“诶,pink-chan又想到别处去玩了。很高兴认识你!那麽, 我先走了!”
小狗扯动着项圈,显然是不耐烦了。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呢!请小心。”
“没关系!有pink-chan和在我一起,每问题的!再见喽!”
“再见。”
嗯!我也有pink-chan呢!Lacus望着远处屋子窗子里透露出的微弱灯光,虽然只是暗黄色的一个小点,和天上拉长的云层遥相辉映,自信而坚决的感叹号。
Lacus觉得温暖充溢全身。
“我会和pink-chan一起,努力的生活下去!

“来往PLANT和地球上的人还真多呢!”Dearka望着忙碌的候机大厅,煞有介事的感叹着。
Athrun没有搭话。他脑子里满是去Orb所准备的谈判稿。这次的会谈,意义重大。
“Haro!Haro!”
这个是?Athrun的神经瞬间绷紧。
“是Lacus哦!”Deraka显然也注意到了声音的来源。登机口上,Lacus正很激动地和检票的工作人员说话。
“嘿,Athrun,你未婚妻有麻烦了,你不去解围吗?”
“……她不是我未婚妻。”Athrun紧盯着纷乱的人群,竭力阻挡再次传到耳朵里的Haro的欢叫声,感觉心里面,某种感情在悄悄沦陷。
“真的不是吗?”
“我和她的婚约解除了。”
“这只是你父亲单方面的意思吧!”
“……她和Kira……”
“你还真是木头诶!那个粉红色的球是你送给她的吧!”
“你说Haro?”
“管他什麽名字。看得出,她很珍惜它。”
“诶?”
他看到了,她激动的原因在于Haro的不能登机。

这是新颁布的规定,不准任何机械制品送上飞机,以防止恐怖事件的发生。偏激的人很多,尤其以蓝色波斯菊为甚。无论如何,不能让这薄脆易碎的和平受到威胁。
“Haro不是危险品!”Lacus低声哀求。
“就算是Lacus小姐也不行!”工作人员一脸的铁面无私。
“如果把Haro送回家,飞机就肯定会错过,求求您。”Lacus咬着嘴唇,险些要哭出来。
“就是因为是Lacus小姐,才绝对不行。”
她察觉到对方用词的变化。突然明白了一切,原来自己一直都活在提防中,活在监视中。因为自己曾经被判为叛国罪,所以政府才对自己格外关照。自己为之牺牲一切而奋斗的家园,原来只是一座囚禁自己的监狱而已。
胃口开始搅动,酸酸的胃液不断向上泛滥,摒住呼吸不让这恶心冲出喉咙。Lacus把自己的手心攥出血红的印记。
“我们可以为Lacus小姐代为保管这个东西。”
没有通融的余地,只能妥协。她默默的点头应允。提着简易的行李离开检票口,感到隔绝与凄凉。

“真的打算不去帮忙吗?她的样子好像很舍不得。”
“……没有我插手的必要吧……”
“有时候,滥用职权也是必要的呢!你看不出吗?那个Haro什麽的对她很重要,这证明……”
怎麽会呢?Lacus不是对Kira……自己这样插手,算什麽?如果这是他最好朋友的幸福,他又怎麽能再次介入?那根脆弱的维系不是在她带着哭腔投入他的怀抱的时候,就已经干脆的断掉了吗。对,断掉了。从此以后,她有她的生活,自己有自己的生活,更何况……
Athrun狠下心,转身离开。
“你真是绝情的人。”
以前队长也曾经给自己同样的评价。那次,也是因为Lacus。
自己对她,真的很残忍呢!

终于能见到他了呢!虽然以前也能通过全息电话联系,但是,隔着冰冷的屏幕,Cagalli还是觉得,会有渐渐疏离的感觉。
那麽自己,应该以怎样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呢?
Mana表情严肃的告诉自己:“你不应该在这方面差于Lacus小姐。”弄得自己哭笑不得。Mana还在为那张照片耿耿于怀。那麽自己呢?虽然不至于对Athrun失去信心,她亦不明白,自己为什麽不能对Lacus抱有敌意。但是,她没有再次看那照片的勇气。丰富的想象这时候就开始作祟,累积起模糊不清的碎片,搭构出大致的形态:春夏秋冬,花月雨雪。背景不停轮换,主角却始终都是那两个人。而自己呢?她总觉得自己是坐在阴暗座席中的唯一观众,看着一幕幕剧目的上演,主角相同,故事相同,王子公主,风华绝代。

蜜色的肌肤配上淡蓝色的礼服,礼服的上身勾勒出玲珑的线条,而裙摆意外的漾出一圈一圈的蕾丝,她一走动,就会像水波一样泛起涟漪。再配上玲珑的水晶鞋,这样就可以了吗?不过看到Mana自豪的样子,拒绝之意也只能硬声声断在唇上。
“果然还是我的小宝贝比较漂亮。”Mana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得意洋洋。
“现在几点了?”
“差一刻两点啊!有什麽事情吗?”
糟了,他的飞机应该在两点的时候就着陆了吧!现在赶过去,来不及了吧!焦躁的理了理头发,她疾步走向门口。忘记了身上裙子绝对不允许自己一步迈上半米以上,腿受到阻滞以后仓促着地,纤细的鞋跟跟着一起凑热闹,动摇中倾斜了角度。她失去平衡,踝骨被突如其来的拉伸扯出疼痛。幸好自己反应灵敏,才不至于跌倒。刚才伤到的地方缓缓发热,好在伤的不重。
但这装扮,着实碍事。以飞快的速度换回平常的衣服,她必须尽快赶到机场。

候机大厅满是人群,Cagalli几乎一路小跑,应该还是能赶得上的吧!脚上的伤势随着她的剧烈运动挑出越来越钝重的疼痛,每跨一步,就发作一次。而越来越快的步频让这间断的疼痛逐渐连成一片。灼热的,飞速向整个小腿蔓延。无论如何,想见他,想在第一时间就见到他。
“什麽?已经全部离开了?”
“对,已经在一个小时之前就全部离开了。”工作人员面无表情。
怎麽会这样?难道真的就要这麽错过么?一再忽视的疼痛如同潮水一样剧烈而绵延不绝。她站立不稳。哽咽狠狠地扼住喉咙,她呼吸不畅。
这是暗示吗?暗示他们只能擦身而过?
她失望的盯着缓慢流动的人潮,沮丧到了极点。等一下,似乎看到了蓝色发丝在人潮中涌动,那麽一瞬,其他颜色统统暗淡成灰,而那蓝色,成为最瑰丽的异色。
再一瞬,一切恢复了正常。
一定是眼睛出了错觉,怎麽会在那麽短的一瞬看清楚呢?自己又不是新人类。
右脚已经不能承受任何重量,她抓着走廊上的扶手,艰难的向前挪动着。

再次是蓝发。它们很乖巧的描摹出风的形状。小幅度的波动着,深蓝色的,好像大海的波纹。她被瞬间淹没。
真的是他!

“Cagalli?”

那一天很特别,虽然是春天,却隐隐有了夏天的气息,潮湿浮躁,却也充满了活力。青色的石板的缝隙中,已经冒出柔嫩的羊齿蕨,碧绿而且坚强不屈。这正是Orb飞速的恢复力的隐喻。毕竟从小就生长在这里,Cagalli最喜欢倾听这时候的太阳,温和不激烈的,在皮肤上种下细小的种子,一小颗一小颗红色的晒疹整齐的排列在胳膊上,尽管会引来Mana的责怪,她不在意。

暗自里想象过许多次这样的画面,第一眼往往是他的发丝,不同于Natural的,靛青色的发丝,时而柔顺,时而激昂。然后是明亮的额头,在向下,是最最喜欢的碧色眼眸。他并非喜欢外露情绪的人,不过,每次她都可以从他的眼眸中瞧出细小的不同。轻快明亮的翡翠,清浅明澈嫩草,内敛沉静的湖水,深沉忧郁的森林。
想象到这里,就会感到形容词的无力。
再向下呢?是他英挺的鼻梁,侧过脸去的时候,恰好能看到优雅的弧度。最后是薄薄的嘴唇以及微微上翘的嘴角。
他是个英俊的男孩。
想把他的容貌的每一个小细节凝固在记忆中,这样做,会不会很傻呢?

“Cagalli?”
“诶?”抬起头,他好像生气了,坚毅的眉毛微微扬起,挑出很好看的弧度。
“怎麽总是这样胡来?”
“什麽?”
“你的脚,怎麽了?”
“噢,这没什麽大不了的,只是轻微的扭到了。没什麽的。”
“没什麽?Orb的天气,不至于让你出这麽多的汗吧!找个地方先坐下来再说吧!”
他走过来,“把手搭在我肩上……真是拿你们姐弟没办法。” 他的气息,如同海般迅速填充着周围的空间,开始沉溺了。感觉的他的手稳稳的扶在自己的腰上,脸上的温度遽然上升。
“没关系的,我自己能行。”想挣脱开他的手臂,发现自己这麽做,其实是徒劳。离开他,自己不能保持平衡。原来自己一直都很依靠Athrun,从那次不经意的攥紧他的衣角开始。即使嘴硬不愿意承认,她发现,他的位置越来越重要。

“看那两个人,还真是亲密呢!”穿着校服的一队女生路过,完全不理会当事人是否会听到,叽叽喳喳的评论着。
“诶,好幸福呢!”
刚刚褪去的红潮再次浮上脸庞,更汹涌的热度从脸颊一直烧到脖子。本不应该这麽亲近吧!
“我想,还是我自己走比较好!”她再次提出请求。

那一天很特别,Orb的气候与PLANT 上的完全不同,不带着人工的温和与矫情,Orb是混杂着大自然的野性与天真。空气中浮动着躁动的细小灰尘,反射出一条条细密的光柱,那是真正的太阳所赋予的特质,纯粹而充满活力。再次降落到这片土地上,有了莫名的熟悉和亲切的感觉。
她应该会来吧!
接机口满是人群,左面是聒噪的旅行团,导游举着白色的写字板,傻乎乎的转来转去,那样子着实滑稽。右边呢?旅人们面无表情的拖着沉重的行李缓缓移动。却没有她的身影。
毕竟没有提前约好。
可是,她总是应该来的吧!如果,就这麽错过了,真的,不甘心。在自己进入参议者这个角色之前,希望能见到她。心无芥蒂的,以最单纯的身份。

向同行的Dearka和Yzak提出自己要在这里等。理所应当的遭到“婆婆妈妈”和一声不明不白的“切”的评价。
无论如何,想见她,想在第一时间就见到她。对于自己这种近乎偏执的确信,开始迷糊了,她对自己的重要性,此刻正越来越清晰的凸现出来。
电子表不紧不慢的闪烁出新鲜的数字。一到六十……一到六十。数字均匀的变幻了两个轮回以后,她依旧没有出现。
毕竟没有提前约好。
提起行李,随着人群,走向门口。
深红色的T-shirt尽管在人群中一闪即逝,还是很及时地捕捉到。第一次,对优化过的基因这样感激。
对于她的迟到,很快的从她奇怪的走路姿势中找到了答案。
真是乱来。
唤她的名字。
她抬起头,金色眸子中滚烫的眼泪变成雨中射出的阳光。自己的身影被立刻抛在光亮之后。这一幕,大抵会永存于心,她的阳光,会成为连接自己的一部分,与时光对峙。
“今天的Cagalli,可以不属于Orb吗?”

他的车子骑得很快,Cagalli看着一波又一波的树的阴影流过自己深红色的T-shirt。这一秒还是影,下一秒又变成光,不断的变幻着的形状飞快的掠过,看得人有些眼花。
“抓紧了,要下坡了。”他的声音不甚清楚地传过来。
昂着头想了想,然后抓紧了车座下的铁管。凉意渗入皮肤,带着潮气的冷感染了和它接触的每条神经。她犹豫了一小下,然后更紧的抓住了铁管。车子开始颠簸起来。随着坑坑洼洼的地势跳动着,尽管不舒服,亦有有惊无险的乐趣。
轻轻的把头抵在他的后背上,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咚—咚—咚,能明显的感觉到他心跳速度的加快,真有趣,能够感觉到他的生命力透过这心跳,隐隐传达到自己这边来。亦在自己的心里,种下生命力顽强的种子。
风剪过身畔,很温柔的从指缝间溜走。真希望这条道路走不到尽头。

云层纤细而凝重,羽毛般不断积累在如薄片般蔚蓝天空上,一层又一层的,不厌其烦的覆盖着。太阳的光亮渐渐变得模糊,刚才还分明的光与影交会的边缘已然朦胧起来。
“好像要下雨了。”他侧过脸,阴沉的天空成为背景,映衬着他纯蓝的发丝,白皙的皮肤以及轮廓鲜明的容貌。“附近应该有避雨的地方吧!”
“前面应该有公共汽车站,那里可以。”
“嗯。要加速了,抓紧。”
她松开紧握着车子的手,怯生生地牵住他的衣角,这样其实并不比刚才更稳当,不过却能籍此获得更多的安全感。冲破距离的阻隔,由他直接传达过来的安全感。
恋人们,都会这样吧!

……
雨声像一块厚重的窗帘将外界隔绝。泥土的气味渗进角落里,空气中飘满浓郁的木香。女孩抱着膝,专注的盯着从眼前经过的一小路蚂蚁,像黑色的缎带,画出不甚流畅的曲线,它们在有秩序的撤离。雨水虽然还没有漫过门槛,潮气已经开始蔓延,原本棕色的地板被不规则的水印染成了两块空间。短短的十厘米。是什麽概念?一根冰棒的长度?一把尺子上刻度为十的意义?还是眼前这条分界线的宽度?自己的这边是浅色,而过了这条边界,就义无返顾的变成深色。那深色里有他的身影在晃动。
Athrun站在小屋的门口,手机里再次是机械的女声“您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都怪这该死的雨。那样,就只好发短消息了,总不能一直都困在这里。
“正在读取信息中,请稍后。”中子干扰的破坏力还真是大。自己现在正饱尝这恶果。苦笑着抬起头,发现她的异状。

关掉手机。努力适应了一下周围迅速暗淡下来的空间,他朝她走过去。
“这样就不会冷了吧!”脱下外衣给她披上,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笨拙到好笑。因为在她的脸上正漾开明亮的花朵。
“上次也是这样。”
回想起大概一年之前的一天,也有类似的情形。不过那时候自己是ZAFT军人,而她则不明身份。
“Athrun当时非常不希望我是地球军吗?”
“诶?当时只是觉得如果地球军的正规军人近身格斗和枪法这麽差的话,不如放弃MS,直接冲上去把他们一个个解决掉,倒是比较干脆。”
知道自己的幽默感向来是糟糕透顶,当看到她不甚爽朗的笑容,更确信了自己的担心。“我不是这个意思。当时只是觉得,大家都明明都不是军人的,可是都要被强迫战斗。”
其实现在和当时相比,两个人的位置没有什麽变化,这是否意味着,他们还会不可避免的因立场的不同而再次对立?
该死!她是Orb的继承者,不可能放弃Orb来到PLANT,而自己呢?可以无视同胞的牺牲以及朋友的期待,自私的跑到Orb逃避责任?

清秀的眉毛和长长的睫毛摇摇曳曳地投映在她的脸庞上,“Athrun其实不用这麽困扰。”
“Orb不是地球军。我们有自主权,无论如何,我也会像父亲一样尽力把和平留在Orb。如果Athrun不能离开PLANT,那麽,我们就一起努力。”
犹豫着不知道该回答什麽好。却听到她的欢叫“这里有萤火虫呢!”
PLANT上的生物不过寥寥,他循着她的声音望去:淡至隐约的光扑打着翅膀,在视觉里留下一连串的如同幻觉般的残像。它是光的轨迹。
“没想到,这样的天气里还能看到萤火虫,真是幸运。Athrun没见过萤火虫吧!”她看见他的眼睛里浮动着微弱的幽蓝。“这小东西虽然只有几个月的生命,却能很灿烂的活着。生命力顽强呢!”
很灿烂的活着,不自怨自艾,像阳光一般,生命力顽强。

重复着这些字眼,内心深处涌起不可遏止的激动。Athrun抱紧身旁的女孩,“对不起,我会守护……你的幸福……”
阵雨渐渐止歇,太阳虽然依旧不甚明亮,光线绕过滴水的屋檐,停留在那条渐渐模糊的分界线上。
十厘米,亦能容纳下斑斓的彩虹。

犹豫了一小下,发现这并非自己的一贯作风,Dearka笑着摇了摇头,敲开了门。迎接他的是略微发福的中年女子,拥有和她一模一样的蓝绿色眼眸。
“是找Miri的吧!请进来吧!Miri!”
“是Sai——你来干什麽?”即是隔着阴暗的走廊,他也能很清晰地看到她那双明亮的眼睛是怎样逐渐沉落于昏暗的阴影之下的。自己的出现,并不能给她带来快乐,这显而易见。
“我不能来吗?”他笑得局促。
“我不想见到你。你还是走吧!”她声音颤抖,从停顿的罅隙中隐约可见支离的感情。“我,不想见你。” 她转过身,闭上眼睛。心里滋生偏执的迷信,只要视线里没有他的身影,和他有关的一切纠葛就可以统统消失不见。
他束手无策。“我不知道会给你带来这样的困扰。真抱歉。”潇洒的挥挥手,他转身离开。动作干脆利落。

一声清脆的关门切断了他的脚步声。应该是走了吧!窗外人群的嘈杂被变得异常敏锐的听力无限制的扩大,他终于在这混杂的声音中消失得不见踪影。Miri拼命克制住想回头的念头。决然的踩上楼梯。一声凄切怪异的吱呀声。
“我觉得他是不错的男孩子,Miri。你不应该只活在过去。”母亲看出了大概,对女儿的做法大为不满。
“妈妈,您一点也不懂。”女儿的眼里隐约有潋滟的水光。
“Miri,你没必要觉得罪恶。Toru也会理解。你要抓住眼前的幸福。”
她的动作僵滞,艰难的迈动脚步,留下一串机械的嗒嗒声。

民用运输机的速度比不上政府官员的专用机,Lacus抵达地球的时候,夜幕已然覆盖大地。
对于从未到过地球的Lacus来说,一切都是新鲜而有趣。夜空盛大而安静,透过云层,可以看到勾画出朦胧光环的月亮和隐约闪烁的星星,PLANT与其相比,那一味的暗蓝单调得近乎无趣。怪不得他会迷恋这样的土地。
确认了身后有饱含恶意的尾随者,Lacus的心情倒是没有受到什麽影响。早就预见到这种结局了,不是吗?

Orb作为连接PLANT和地球的唯一桥梁,每天都能迎来无数旅者。或是中转,或是观光。整个城市都充溢着热烈的气氛,闪烁着天光声色的霓虹,曾受到战火摧残的痕迹,了无踪影。
她被橱窗里的展品所吸引。身着华服的人偶娃娃有和自己相似的面容,笑容凝固在嘴角,眼睛失去神采,它兀自微笑。这样的娃娃,表情实在是僵硬了些。叹了口气准备离开。Lacus发现那橱窗里隐约闪烁着凛冽的光,像是冰冷的刃光。贴近玻璃寻找了好久,原来那是钢琴线。透明而坚韧。这透明让它有了隐匿的可能,只有晃动视线的时候才能辨得出。

细细的线穿透着玩偶的手臂,它不能随意移动。它是只被束缚的娃娃。
……
“店主,我想买下它。”
“噢,当然!小姐真的很有眼光。您可以通过那些线来控制着娃娃。让它摆出各种姿势,很有趣不是吗。”滔滔不绝的店员根本没有注意到Lacus表情的变化。继续说道“我给您拿一个新的娃娃,请稍等。”
“不,不。我只要橱窗里摆的那个。”
“那个娃娃已经很脏,我给您拿新的吧!”
“我只要那个。”
这位漂亮小姐的语气有着不容反驳的执拗。新人类的品位还真是奇怪。
接过这娃娃,Lacus匆匆离开店铺。

抱着这沾满灰尘的玩偶,Lacus在人群中显得醒目。她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原来自己始终没有地方逃逸。
那娃娃的脸上依然挂着傻乎乎的微笑,但Lacus却觉得,那笑容里暗藏着说不出的凄楚。她要扯断那些钢琴线。那些线出人意料的坚韧,深深的嵌入皮肤,割出淋漓的血痕,而它们只有一些病态的蜷曲而以。但是这激烈的动作给娃娃造成伤害,以前平滑光洁的手臂灌满裂纹沾染上放肆的血腥,诡异而触目惊心。开始明白了,无论怎样挣扎,其实都是徒劳。这线已经成为娃娃身体的一部分。扯动它,会带来破碎的疼痛。
手上满是凌乱的伤痕。Lacus知道,这些伤痕没有可能愈合。

Miri偷偷向后瞟了一眼,发现他依旧跟在自己几步之后。这状况已经持续了一个小时。
她回过头,生气的质问“为什麽总是跟着我?PLANT没有理由要求你跟踪我这种小角色吧!”
他笑得欢畅,“只是顺路而以。”
“PLANT上的工作很闲吗?你用不着工作吗?”
“今天的会议只有Athrun需要参加。”
“恨死你们这群新人类了!”
她转身加快脚步。他仍旧跟在身后。Miri心里隐隐升起一股甜蜜,尽管每次自己都恶言刺讥,他还是会回来,嬉皮笑脸的呆在她身边。
渐渐养成习惯了呢!有他在身边的时候。
怎麽可以这样?这习惯会成为顽疾缠绕一生。在以后的日子里,这习惯,会在她的生活中写满恶意的注脚。在以后没有他的出现的生活中。在她注定无法选择的生活中。

“你别再跟着我,这没用。”她突然奔跑起来。身影被突然冒出的巨大阴影所吞噬。她没有叫出声。一瞬间感官缺失,真空般的空白。
……
“即使讨厌我,也不至于往车上撞啊!我真的有这麽恐怖吗?”
总是挂在脸上的痞笑消失了,他的语气难得的认真。“下次就没这麽幸运了,你要小心。”
站起身,他拍拍身上的土,跨步离开。
所有的感觉一下子恢复,眼泪在眼眶中灼烧,只是流不下来,顽固的模糊着视线,她看不清他的身影。隐约的觉得眼前晃动的那一小簇阴影正逐渐熄灭。他将再次离开。
“等……等等,至少让我帮你把伤口处理好……”
他回过头,恢复了一贯的表情,笑道“非得挂彩才能得到您大小姐的同情啊!”
……

血迹在他的额角缓慢凝固,她不敢触碰那伤口。
“你用不着为了我这样,我并不值得你这麽做,我也没办法回报你……”
“我知道。”
“我也不会和你一起去PLANT。”
“我知道。”
“我……Toru……”
“我知道。”
她遽然起身,眼眸里波动着紊乱的光,“不,你什麽都不知道。”
……
他小心翼翼的吮吸她的唇。
“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
……
Dearka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身边的人已经消失。他发现她蹲在墙角,像无助的小兽,瑟瑟发抖。她蓬松发光的秀发簇拥着苍白的面庞。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如同水一般晶亮。
“我背叛,是不是会有人原谅我?”
他什麽都没说,只是走过去把她轻轻抱住。竭力温暖着她逐渐冰冷的体温。感觉到自己力不从心。

“PLANT的要求实在苛刻,我们没法认同。”地球方的官员恶狠狠的盯着这个小自己两旬有余的对手。
“我们只要求你们将进口关税降低几个百分点,公平起见PLANT亦会降低税率,这怎麽算得上是苛刻?”
“你们不过是想掠夺地球上的自然资源而以。”
看到对方的蛮横,Athrun叹了口气,使用了自己最不喜欢的手法,“如果地球上想解决严重的中子干扰问题的话,还是请您在考虑一下吧。”
会议当然是以不欢而散而告终。如果以这样的进程,虽然PLANT方的要求不会悉数满足,但也会达成大半,这样自己就能交差了吧!这些日子来的辛苦总算是没白费。

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大海,Lacus发现它远不像描述中的那样蔚蓝清澈。铅蓝色的海面和天空的界限模糊不清,前浪和后浪之间可以窥见通畅的灰色深渊,一直绵延到天际。被太阳蒸发而出的水汽潮湿而粘稠,附着在皮肤上,皮癣一样恶意盘踞。这无处不在的灰色布满每个角落。盯久了,会有盲的暗示。
“Lacus小姐。”
“真高兴这麽快就能和您见面,导师大人。”

他的手很温柔的扣住自己的,能感觉到他的温度一点一点爬上自己的皮肤,从指尖开始,一路温暖到心里。他的个头比自己高许多,歪过头的时候正好能看到他45度的侧脸,清晰的轮廓边缘有炫目的阳光。让她觉得这幸福有着幻觉般的美丽。
“明天见吧!”他走开几步,又不放心似的回头,脸上仍然挂着恶质的痞笑,“明天有重要的会议,见不到我的话,千万不要伤心哦。”
看到Miri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Dearka轻轻叹了口气,他实在搞不懂这女孩在想些什么,或许还是需要多给她些时间。
城市渐渐沉没于模糊的暮色中,屋子里弥散着昏黄的光线,隐约可见细小的灰尘颗粒飞扬,温柔的好象他时常哼唱的老歌。Miri沿着窗子的边沿向外看,恰好被涌进来的光线遮没眼睛,明晃晃的金色覆盖了整个视线,看不到他的身影。
傻瓜。她轻轻咒骂。打开抽屉,黑色的磁片静静的躺在里面。Miri小心翼翼的拿起它。

“Miri,其实如果你肯尝试,幸福不会离你很远。”
“是这样吗?”Miri回头看着微笑的母亲,更紧的握住了手中的磁片。
“妈妈,一切都会在明天结束。我要开始新的生活。”
女儿脸上有着凄凉的笑容。
“你确定这样选择不会后悔吗?”
“这次我不会后悔的。放心吧,妈妈。”
房间依旧安静,可以听到钟表嘀嗒嘀嗒的清脆响声。以前脆弱的自己,依靠别人的自己,会在今天完整的死去。对他的记忆亦会随着迅速化骨成灰。Miri,必须学会独立的生存。坚强的一个人生存下去。

“要想得到一件东西,就要用同等分量的东西换取。Lacus是不是后悔了呢?”
事实情况远不像导师大人说的这麽简单。那时在做出选择的时候,她已经有了失去的自觉。他不像Kira,个性迷糊又是个老好人,可以任由自己摆布。Athrun实在不是能帮助自己达成目标的最佳人选。
这麽说来,自己还真的是个大阴谋家呢!
灰色的大海有铁般坚硬隐忍,吞没光线,低垂而阴湿。亦不是柔美的线条,让她觉得在骨子里有着坚硬而倔强的不妥协。

“究竟我们是在和什麽在战斗呢?”问他这句话的时候,其实自己亦不清楚这问题的答案。或者,这本就没有答案。看到他困惑的表情的时候,自己也开始糊涂了,究竟要达到什麽样的目的呢?自己处心积虑的计划,究竟要达到什麽样的结果?
赤道的阳光暴戾,灼痛眼睛,干涩而疼痛。Lacus发现自己失去流泪的官能,这正是从小便训练有素的后遗症。她天生就被塑造成只会微笑的娃娃。

“Lacus,我帮不上你什么忙,你的疑惑只能自己寻找答案。”
“我明白了,非常感谢导师大人。”
地球上的气候真是不适应呢!Lacus决定提早返回PLANT。那个唯一可以称的上是“家”的地方。自己还真是没用啊!

再次坐在和谈桌前,Athrun发现对手多了诡异的笑容。
抑制住不安的想法,Athrun开始例行的程序。“我们继续回到昨天的问题。”
“我看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PLANT根本没有诚意和谈。大家看看这照片。”
屏幕上显示出军工厂,忙碌的人员周围俨然是硕大的最终武器Genesis。虽然只是雏形,却已见端倪,heureux的字样(注:法文“幸福”之义)不甚协调的标示在银白色的机体上。
“看来PLANT所期望的幸福,并不是和我们和解!”对手无不得意。
“这种程度的照片可信度能有多少呢?”Athrun语调仍然平稳。自己不是在那次毁灭性的战斗中把那可怕的武器消灭掉了吗?对于建造新武器的事情竟然没有一点耳闻,……应该,不是真的吧……
不过这样的照片又怎麽好伪造呢?他发现自己有着明显的底气不足。自己被推举到这个位子显然是别有用心而且恶意十足。其实PLANT的这种举动实在是并非不可理解。每个国家其实都是在和平的外衣下暗藏着锋利的刃牙。在适当的时候消灭敌国。
“这可是我们从PLANT官员手中得到的第一手资料,你说可信吗?”对方挑衅似的翻动着眼球。
PLANT官员?会是谁呢?
“可以说得更具体一点,我们可以指出这座军工厂的具体位置,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

……
Dearka突然站了起来,“我看,我们没有必要在继续浪费时间。原来旧人类一直都是这麽阴险。”
“这需要你们新人类自作多情的配合。”
Athrun似乎读懂了对方的暗示,瞥了一眼旁边小麦色皮肤的同伴,他眼睛中一闪而逝奇怪的神情。Athrun虽然不能确信心中的疑惑,但是Dearka一定和这事件有关联。原来事情早已经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外。模糊的缘由基本上也有了较为清晰的脉络,这是PLANT的把戏,结果反而被地球联盟所利用。
“PLANT是想继续战争呢?还是老老实实的回到谈判桌上?”
“现在下这样的定论还太早了吧?我看还是把事情调查清楚再说。”
“随时奉陪。我想你们也没有那么快的速度把这么大的武器运送到别的地方。”
会议理所当然的草草了事。Athrun勉强应付。如果PLANT真的私自制造武器,到时候就连中立国也要牵扯进与PLANT的战争中,这样情势下的结果,恐怕……

……
“你该不会把今天的会谈搞砸了吧?”
Yzak瞪着脸色阴沉的Athrun,心里清楚,如果不是发生什么严重的事情,一向表情可以用“呆滞”来形容的木头绝对不会怒形于色。
“你知道Dearka在哪里吗?”
“他根本就没回来过。你找他?”
“有些事情想问明白。”

他的金发在人群中格外醒目。依旧在分明的轮廓边缘染上太阳的光线,令人眩目。这样的邂逅让她措手不及,Miri身体剧烈的颤抖着,转身跑开。
新人类和自然人的差距很快显露出来,即使隔着人群,Dearka还是很轻易的在很短的时间能就追上了已经气喘吁吁的Miri。
“你……为什么?”
“……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事实很简单,我骗了你。”尽管手指在微微颤抖,Miri脸上却平静的骇人。
Dearka狠狠抓住她的手腕,“为什么,为什么非这么做不可?难道你真的这么恨新人类?”
“对,我恨死你们这群新人类了。如果没有你们Toru不会……”
“这是你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的?接近我的目的,就是为了偷走PLANT的机密?”
Miri轻轻咬住下唇,他的脸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神情,不同于平时的轻佻,亦不同于对自己的专注深情,堇色的眼眸中翻腾着激烈的感情,是愤怒?是伤心?从接受这份不能拒绝的任务开始,Miri就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以为自己可以足够坚强的应对。可是面对他的时候还是有绞痛潜入搏动在深处的心脏,她刻意回避的感情亦有阴湿的死亡缓慢吞噬。总会有某一天完全陷入暗中。
守口如瓶,不让他知道。

“真恨不得杀了你。”Dearka掏出枪,抵住Miri的心口。过于激动的情绪让他的动作稍稍僵滞,ZAFT军校的高材生依然手法精准,反应机敏。
她顺从的闭上眼睛,神态安详。自己已经顺利的完成了任务,这样的话,蓝色波斯菊应该会信守诺言,放了Toru的家人吧!自己终于能除了一再背叛之后能为他做点什么。
她听到他粗重的喘息,静静的等待。却只有一串破碎的脚步声。

“喂,你到哪里去了?”Yzak大为恼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大家这么反常。Athrun那混蛋什么都没跟自己说,就径直回房间写报告。这种状况已经持续了将近三个小时。现在终于能有个人问问清楚。
“这不关你的事。”Dearka罕见的粗暴。
“我想知道Genesis计划的全部内容。”Athrun突然出现。碧绿的眼眸闪烁着冰冷的光,语调平和,却有着不容反驳。“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另外,我们这次的任务到此结束了。会尽快回到PLANT,等待评议会的裁断。”

沙漏形状的人造星PLANT有着地球难以比拟的脆弱的美丽,不仅仅是归功于它的形状,人工的拟态永远比不上大自然来得亲切可靠。
走下运输机的时候,Lacus出现了幻觉,忙碌的人群,杂乱的设施,嘈扰的大厅,一格格凝固黯淡,大海的形态逐渐浮凸,绵延不绝,横亘起伏。淹没整个世界的色彩。只剩下灰色的大海,幽暗而单调。
Lacus闭上眼睛使劲摇摇头,一切终于恢复了正常。幸好PLANT上没有这样的大海。
先要接回Haro,只有这小家伙才能让“家”这个词有着更温暖的特质呢!
一群标识为政府特工的人阻住Lacus的去路。“是Lacus小姐吧!”
Lacus点头。
“那么,请Lacus协助我们调查一宗有关国家机密的案子。”
“这当然可以,不过能不能让我先拿回Haro?”

保存寄放物品的工作人员依旧冷若冰霜,“Lacus小姐,我们这里没有这样的东西。”
“请您再仔细找找,粉红色的圆球,会haro,haro的叫。我的确是在登机之前寄放在这里的。”
“说过的没有。”对方甚至不抬一下眼皮。
“请您再找找,拜托了!”Lacus低声恳求,Haro怎么能就这么不见了?
“这里没有什么Haro。Lacus小姐请不要无理取闹。”
看出了Lacus仍然不死心,“Lacus小姐,请先回去协助我们工作吧!”
一种不好的预感迅疾而猛烈的敲打着神经。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Lacus心里清楚自己将会得到什么样的处置。或许这一切是早就安排好的,PLANT上的自己,和被人随意操控的玩偶没什么两样。

抵达PLANT的时候,Athrun的心情跌落到了谷底。如此重要的和谈自己竟然无功而返,而且还给PLANT带来了更严重的危机。
……
“这就是全部的内容。”Athrun习惯性的敬了军礼。和以前的设置一样,巨大的投影仪不断变换的光线让各个参议长的脸更加阴晴不定。
说不上是为什么,他还是有意隐瞒了对Dearka的猜忌。造成这样严重的后果,会判出的惩罚一定不会轻。自己虽然毫不知情,但亦逃避不开迁就。希望不是Dearka出了问题。
“我们会好好研究的。”得到这样不置可否的回复,真不知道降临到自己身上的命运会是如何?

走出评议大厅,Lacus终于可以享受到PLANT上的日光。中心广场的喷水池有清亮的水珠飞溅,折叠日光,衍生出一小片异彩,从赤红逐渐过渡到暗紫,粉红色,橙色,黄色,绿色,蓝色,靛青。她很快联想到同样色彩绚烂的Haro家族。他每次送自己不同的颜色,自己便给haro取上相应的名字。直到……
粉红色的pink-chan也终于消失不见。

水花激溅的声音透明而清脆,眉眼间仿佛又回到那个阳光充裕的下午,成群的Haro跳跃着,所到之处都能形成一道或许混乱的彩虹。
Lacus觉得身体的深处有某些迹象开始腐烂,眼前再次浮现出一片灰蒙蒙的颜色,浓重的传向四面八方,那片海出现,黑暗的海潮翻滚,看不到一点光亮。
那片海长久的盘踞在视线中,不肯消退。

依旧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时间默默流转,Genesis事件一下子沉入秘密中。Athrun每次提及,得到的回复总是潦草的敷衍。由此Athrun产生了不好的预感。某种情绪在身体中酝酿,却又不知该如何确切表达。他确是在恐惧某种情形的发生,比惩罚直接降临到他身上更不愿意见到的事情。
中午休息的时间算不上很长,Athrun看到熟悉的身影。Baruferudo脸上的伤疤依旧没有痊愈的迹象,他似乎刻意保留这样的印记。尽管如此,依旧看上去亲切。

“是Zala啊!”
“Baruferudo先生。”尽管没有什么接触,Athrun对这位战功赫赫的前辈十分尊敬。但是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话要说。
“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Lacus, 她不久将调离。”从Baruferudo的语气上,Athrun知道这次的邂逅决非偶然。
“调离?”
“对,调离到L4。”
“为什么?”先前阴郁的情绪更加强烈,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微弱的颤抖,自己一直所恐惧的,就是这件事情吗?
“你为什么不亲自去问问呢?” Baruferudo别有意味的微笑着,那道伤疤愈加醒目。

Athrun第一次拜访Lacus的公寓,密密层层的楼群和当初豪华的大厦有着天壤之别。也许对Lacus来说,那座别墅有太多悲伤的回忆吧!
核对了门牌号以后,犹豫了一小会儿,Athrun按响了门铃。
“请进吧!门没有锁。”她的声音清透,泉水般悦耳。
屋子里摆满了纸箱,Lacus扶住窗子的边沿,抬起头看着他。淡蓝色的眸子愈显浑浊。声音却依旧甜美动人。“对不起,我还没有完全的整理好,您似乎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
“约定?”

传来的熟悉而简单的音波,如同透明的亮光,穿透浓郁的黑暗,投射下些许光芒。
“Athrun?是Athrun吧!”
她露出微笑,金色的发饰已经完全消退了光芒。粉红色的长发顺势束起,全然没有了PLANT歌姬的令人钦羡的美艳。
“Lacus,”
“明天就要去L4了呢,所以今天还在忙着收拾东西。”
“怎么会这样呢?”虽然心中几乎肯定,他还是希望自己的预感是百分百的错误。
“毕竟那个时候,我在地球。”Lacus的语调中听不出一点波折,她似是提早就预见到这样的结局。事件终于还是向自己最不希望看到的方向发展。
“怎么会是Lacus?”
“对于曾经被判叛国罪的我来说,有足够的证据让人相信是我做出来的这样的事情。不是吗?”
她的手顺着桌边滑动,摸到一卷胶带,“Athrun,可不可以帮我封一下纸箱?”
“如果身体不舒服,就应该安心留在家里,你总该……”
“现在再说这些有什么用处?你要我怎么样?去求他们‘拜托请再查一下,真的不是我’这样有用吗?”Lacus突然变得激动,狠狠攥紧的手让骨节开始发白。
她遽然转过身,仿佛是怕他看到她的表情。

屋子里陷入尴尬的安静中,他看到窗外蓝色的天空,大片大片羽毛般的云朵凝固住不动,似是溢满心事。日光照射在箱子上的木纹明亮而清晰。被灼热的空气炙烤的菖蒲虽然在花瓣的边缘有些褶皱,但是从黄色到紫色的过渡依旧鲜明。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光线更像是一种讽刺,无处不在,如同痛楚一般迅速传染到整个身体,如果他能稍微细心,今天是不是会有所不同?
“……对不起,Athrun”,她用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那张纯美的假面。

“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去L4。”

“请问,是这家需要变卖家具……”突然出现的人打破了屋子里的沉默。
“不是”Athrun粗暴的打断来者的话,“我们什么都不卖。”

“Lacus小姐的眼睛盲的原因,或许在于她强烈不想见到某些事情的发生,也就是说,这是心理疾病,我没法子治。”医生扶了扶眼镜,慢条斯理的说着。
“那么,还有康复的可能吗?”Athrun越来越不能控制好语气。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她盲的时间越长,康复的可能就越小。”

“无论如何,叛国罪都应该受到最严厉的惩罚。”Athrun看不清最高评议员的脸,只是能隐约辨出他眼镜偶尔闪烁出的光芒,诡异而微弱。
“所以,Lacus必须去L4。”
“那么,我Athrun·Zala申请调往L4。”
“这我们自然会批准。”

“Athrun,”Dearka出现在走廊里,他似乎是等了自己好久。
“我知道Lacus小姐的事情了……”他声音沙哑。
“哦。”Athrun没有意图停下脚步,他的回答冷漠而干脆。
“我想我应该……”
Athrun猛的站住,转过身来,碧绿的眼眸沉静如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并不清楚,不过,对于Lacus来说,一切都已经不可能改变。至于你怎么做,自己看着办吧!“
他在廊道的昏暗中平静的消失了,只留下Dearka一个人依旧站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回到办公室,一封“调离批准书”已经放在桌子上。苦笑着拆开信封,原来他们早就期待着这一刻的到来。自己终究还是要离开这片隐藏太多回忆的土地。他同时还要告别的,还有,她。或许。
“Cagalli。”对着她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他还是一下子手足无措。
可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我要调离PLANT了,去L4。”
“L4?这就是他们给你的回报?Athrun,我知道这样说不好,但是,你还是脱离PLANT,来Orb吧。”
“Cagalli,我这次是和Lacus一起去的,所以……”他实在找不出合适的措辞。
她似乎是明白了他话语背后的含义,金色的额发遮住眼睛。肩膀有微弱的颤抖。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抬起头,金色的眼眸依旧闪动着动人的活力,“既然这样,Athrun要加油啊!“
……
“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我先挂了,最近的该处理的事情真是多啊!”她笑的古怪。影像随之立刻消失。他清楚,这也许是最后一次见面。

再次敲开Lacus的门,Athrun发现它依旧没有上锁。屋子里面已经空空荡荡。桌子上贴着醒目的留言。
“请别为我作出错误的决定。”
PLANT有史以来第一次阴雨。整个城市陷入一片灰色。
Athrun穿过喧闹的街口,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其中的一条,疾步而行。



Monday, October 31, 2022 22:36:35 PM casper PERMALINK COM(0)
玩偶

作者:casper



整夜的工作会让感官迟钝起来。Athrun关闭了电脑。骤然停止的光线让视线里残留着两小块幽蓝。窗外灰蒙蒙的天色模糊了树木的轮廓。隐约的色块移动,是早起的人影。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盘算着,如果幸运的话,兴许还能在上班之前睡上两三个小时。
战后的建设,繁重而复杂。Athrun负责和谈的工作。总要在和谈会议上为PLANT多赚取一些利益。对于谁是战胜谁是战败的问题上,双方争执不下。提出和谈要求的是PLANT,于是,便比地球更加被动。败北的一方肯定会面临被宰割的处境。无论是能源还是人口的数量,PLANT的形势都要比地球上更严峻。因此,恢复起来便更加困难。总是要分出胜负的,否则,一切都会回到战前的情况,什麽问题都没有解决,迟早会再度引发争端。
“真是叫人为难啊!”Athrun拽开领口,一头栽倒在床上,发现自己全无睡意。

睡眠并没有缓解多少疲劳,Lacus睡眼惺忪的拉开水龙头,寂寞的光流泻而下。宿睡留下了严重的恶果。她盯着镜子中苍白的女子,使劲的咬了咬嘴唇。美丽的浅粉红色随着牙印的变淡而逐渐消失。最终回归了原本的暗红。
这个陌生的女人是真实的自己吗?她好久都没有仔细的好好端详自己。作为歌姬的自己,作为外交部副部长的自己,作为努力化解矛盾带来和平的自己,作为要实现父亲的遗志而努力奋斗的自己,作为安慰那个脆弱男孩的自己……以及,作为他前未婚妻的自己,这众多的形象重合在一起,具化成镜中那个陌生的女子,也是自己。
突然觉得,非常疲倦。

丁丁当当的锅盆碰撞的声音,是隔壁起床时的动静。时针与分针纷纷垂直向下时,Athrun睁开眼睛,刺目的阳光使视野充斥着苍茫的白。做军人时就住在这个单人的宿舍中,早就习惯了这种早晨的嘈杂。
起床,穿衣。
扣上领扣,低头看着这身蓟色的制服,一时间觉得是眼睛出了错觉。往昔的暗红浮出水面,沉淀出这令人不舒服的紫色。如果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做出选择,该有多好。

“Haro要在家里好好的听话,不能乱跑哦!”捧着那个粉红色的小妖精,Lacus在和她唯一的家人告别。
Haro闪动着红色的眼睛,作为回答。
Haro不是很适应这个新的家呢!她轻声说,仿佛自言自语。冠名Clyne的旧宅其实是可以修复的,PLANT政府也多次暗示,只要她愿意,费用不成问题。可是对于孤身一人的自己来说,那房子,还是太大了些。宁愿住这样普通的公寓,简单纯朴的,把它塞的满满的,可以堵住突如其来的孤独。何况,还有haro呢!尽管喧闹的haro家族在战乱中,只剩下pink-chan,但是毕竟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门发出清脆的咯哒声,证明锁头已经开始正常运转。理理头发,眯起眼睛看着明澈的天空中那块耀目的金黄,确定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情也便开朗起来。华美的高跟鞋踩着阳光的碎影,发出欢快的响声。
每天,都要努力的工作呢!

关上车门,汽油味渐渐浓重了,漂亮的眉毛拧了起来。燃料质量的下降,是由于PLANT上资源的极度匮乏。如果不就此和地球尽快达成协议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开始觉得窒息。
扭转钥匙,发动机狠狠的咳嗽了几下以后,车子奔跑起来。
道路被大大小小的车子所填补,挤得不亦乐乎。
所有的人,都很努力的工作呢!

打开办公室的门,视线停在桌子上,叹了一口气。
巧克力被包装得大小各异,颜色鲜艳。像一朵奇异艳丽的花,不怀好意的占据着他的桌子。
于是要把桌子收拾干净,成了他今天遇到的第一个难题。把它们一个个捡起然后放到袋子里。阳光很好的照在身上,暖烘烘的,于是想起以前在ZAFT军校的日子。那时候,打开储物柜,同样会有来势汹涌巧克力掉出来。男孩子们常常在为谁的巧克力多而比赛。结果,年年的冠军都是Dearka。
总会有无聊的人士统计巧克力的数量,到时候,那个个子高大皮肤黝黑的学长就会带着痞笑出现在他面前。
“真是伤脑筋啊!每年也只有在这项上能胜得过Athrun。”
“是吗?”
“所以啊!还真要感谢Clyne小姐。”
“感谢Lacus?”
“是啊!有这麽漂亮的未婚妻,别的女孩子也只能望而却步。”
拥有齐肩银发的少年走上前,满脸的不屑,“军校本来就不应该招收女生,她们太烦人了。”
“不对哦!有她们存在,我们的生活才不至于那麽单调呢!”Dearka眯起一只眼,晃动着手指。引起周围一小阵骚动。

破烂的百叶窗筛过阳光,一道道淡金色的光柱静静的投射在储物柜上,擦出炫目的光。那个明媚的午后,阳光在轻吟浅唱一去不回的,无忧无虑。
“你们每个人的背上,会长出不同颜色翅膀哦!”对于美术老师这个糟糕透顶的比喻,以前相当厌恶。曾几何时,发现大家终将走上不同的道路。自己背上的翅膀,会是什麽颜色的呢?又会将自己带往何处呢?
手中的巧克力开始变软。回过神来,手指上沾满了粘糊糊的褐红色。

“Lacus小姐,早上好!”
“您也很早呢!”
从对方微微发红的脸颊来看,自己的这个笑容没有破绽。带着这张扑克面具的自己,永远保持着大方得体的笑脸。好像,人偶娃娃。真的,很疲倦呢!
“Baruferudo先生,早上好啊!”
打开门的一瞬间,浓浓的咖啡香泛滥成灾。
“Lacus会不会对今天这个日子耿耿于怀呢?”
“啊?”
“以前从来没有好好的过过情人节吧?”
“今年的气氛和以往不一样呢!”她装作若无其事的开始收拾文件。
“如果想和地球修好,官方只能低调处理这种日子,何况,活着的人总要向前看。”
“和平的生活会令人变得健忘起来呢!”
“我们都会遗忘,这与意愿无关。”
Baruferudo抚摸着摆在办公桌上的镜框,水色军服的女子笑靥如花。
“最近,伤疤又开始疼起来了。在地球上呆久了,PLANT上的气候就不适应了。我的忘性还真大呢!”
棱角鲜明的脸上,通过右眼的一道伤疤显得触目惊心。

因为母亲的事情,一到情人节他便没有什麽好心绪。突然渴切得想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的脸。
有了全息电话这种东西,真好。
屏幕中的金发女孩,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闪闪发光。它们的主人显然是心情很好。望着这个永远都能从她身上嗅到阳光气味的女孩,发现自己缺少直面生活的特质,难怪被称作是“胜利女神”呢 !不自觉的微笑,让屏幕的彼端慌了手脚。
“Athrun最近过得如何呢?”她搪塞着自己的脸红。
“还算是不错,Cagalli也很精神呢!”
“啊,是的。”
对话在断断续续中显得饶有兴味。句子被停顿切割成无限种可能的同时,发现彼此仍然固执的在一些无聊的问题上兜圈子。都不是善于表达感情的人呢。
Athrun试图打破僵局,“Kira怎麽样了呢?”话一出口,自己就先撇了嘴。完全没有进展嘛!
“他啊,远没有Athrun坚强呢!……但是却比Athrun诚实许多。”
她虽然看起来大条的很,事实上,观察力十分敏锐,什麽也瞒不过她的眼睛。
……
“其实,Athrun 蛮辛苦的呢!”她换上一种温柔的语调,“你需要休息。”
她说的很对,不过,自己有权利休息吗?
“挂掉电话,马上去睡觉!PLANT上的工作制度好像奴隶社会……你,还是来orb吧!……好了,那麽再见了。”她飞速的讲完话,放下电话,影像随即消失。

原来她是非常清楚啊,如果身处不同的阵营,无论如何都会有对立的一天,那时候,两人的身份会很尴尬吧。
这种事情,对于现在的自己,根本就没有过多的时间顾及考虑。而且今天,他自己还有另外的计划。

花店的老板很热情的接待这位身着黑色西服的男孩子。
“需要多少玫瑰花呢?”心里暗自盘算着,拥有这样漂亮的碧眸的男孩子,究竟会有多少女朋友呢。
来者微笑着摆摆手,指向角落里那一小束花,淡黄色的内芯渐渐熏染成模糊的蓟色,肆意下垂的花瓣,烘托出如蝶翼一般的花蕊。
这颜色,和自己的制服还真是像呢。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讽刺。
“你确定?”店主的疑惑大于惊讶。情人节的今天,谁会送这花呢?这种平时都很少有人问津的菖蒲。除了花的形状比较特别以外,算不上是美丽,更别说是去讨女孩子的欢心了。这个男孩,还真是奇怪。
毕竟,花语是“信者的幸福”。Athrun抱着一大捧花,坐进车子里。

墓园到了阳光斜照的时间,扫墓的人已经不多。一排排整齐的墓碑,安详的树立。
从木桶中舀出一勺水时,倒映在水桶中柔美的天空的线条被搅乱了,不安分的闪动着紊乱的光。用水浇墓碑,是探望死者的一贯习俗。淡青色的墓石被缓缓渗入的水染上暗艳的花纹。触摸着,会有一股凉意漫过心脏,是一种不属于生的,静敛而荒芜的温度。
母亲,父亲,好友都静静的长眠在这里。与其说今天是祭拜,倒不如说是聚会,只是,活着得自己倒成了看客。寂寂的站在这里,其实他们是幸福的,因为信念得以在有生之年贯彻到底。
无论如何,战争虽然结束,斗争却没有停止。自己不过是换了一种稍微文明些的方式,
放下花,恭敬的鞠躬后,犹豫着,要不要到Clyne先生的墓去祭拜。举棋不定的当口,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虽然带着墨镜,头发也被细心的藏在帽子里。他还是从对方举手投足的细节里,看出了端倪。

“原来是athrun啊!”Lacus那明显大一号的墨镜在她说话的同时,沿着她秀挺的鼻子歪到了一边。淡蓝色的眸子因为那层不明所以的灰色而愈发深不见底。
“……很久,没来祭拜父亲的墓了。”她的语调虽然平稳,却藏着深深浅浅的断层。
他怎麽会听不出来。鼻子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嗯”以后,彻底沉默不语。深深觉得,眼前这个女孩的不幸,是自己造成的。
Lacus抬起头,发现阳光像灰尘一样落在他身上。因为疲倦而毫无神采的眼睛里,闪烁着深绿色的不安。
“是该回去的时间了。”
他点了点头。心里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决定过一阵子,去地球一趟。”她专注于自己的脚步,突然冒出来这麽一句。
他的身体猛地一颤,自己都惊诧于这麽剧烈的反应。从自己决定对这段感情守口如瓶开始,就以为不会因为她再起波澜。
果然还是不折不扣的傻瓜啊!
“那麽,再见了!Athrun!”Lacus微微欠身,转过去。头发因为变得不稳的步伐而漏下来一小撮。随即被微风牵起,生动的粉红泄露了两个人的心事。
无法阻止她的背影,在人群中,慢慢消失。对于他来说,对于她的帮助,也仅仅局限于袖手旁观而已。

尽管好好的坐在办公桌前,Cagalli还是能闻到身上阳光暖暖的气味。即使是躲在巨大的天鹅绒窗帘之后,这气味却仍旧没有要消散的迹象,连同刚才同那个叫做Miriaria的女孩的对话,反复的出现在感官中。
Cagalli盯着眼前那叠厚重的文件。
“关于重建曙光社的几点建议”这标题因为阳光的不足而显得有气无力,趴在软软的纸上。
“Miriaria今天能来真是好啊!”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是温柔而亲切的,对于明显有太多男生个性的自己来说,如果能有这样的一个姐姐,真是幸福的事情。
“Cagalli总是看起来这麽有精神!”

……曙光社是orb最重要的科技中心,在战争中受到致命的破坏,而它对于orb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今年的Orb出奇的热,尽管是二月中旬。36度的阳光到了中午,便算不上是善意的。Cagalli在和Miriaria一起享受下午茶的时候,阳光懒洋洋的摊在身上,细小的汗珠沁上鼻尖,看到Miriaria掏出洁白的手帕,优雅的擦去汗珠。自己也应该学学如何做个好女孩呢!在确认了自己上上下下的口袋里连个手帕的影子都没有以后,颓然的叹了一口气。自己果然还是学不来的。
懊丧的当口,Cagalli发现那手帕一角的蛛丝马迹。用蓝色丝线绣成的字母D.E,是谁名字的缩写来着?

……地球及PLANT对于曙光社的态度都是既垂涎又畏惧,为了避免成为挑起事端的借口,曙光社的重建必须保持机密……

“Miriaria对新人类是怎麽看的呢?”
“怎麽会突然提起这样的问题呢?”Cagalli发现一提及新人类,眼睛就开始闪烁不定的,绝非自己一人。
“我们是不同的……我们,自然人同新人类……是完全不一样的……” Miriaria的语气突然变得痛切。

……因此曙光社的建设,要采取同上次完全不同的方式……

发现自己的视线定格在“完全不同”几个字上面,苦笑着摇摇头。
果真是完全不同吗?

“我没法选择背叛。所以,决定不开始。”
“其实,你是喜欢的,不是吗?你的手帕……”
“不是。”Miriaria粗暴的打断自己的话。在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以前,Miriaria那双形状美好的眼睛因为过分的激动而张大的骇人。
“对不起……”Miriaria像是在平整她的语气,停顿了好一会儿以后,她继续道:“如果……非要做出选择……我选择不选择……”

阳光充裕时的天空没有云,虽然不至于在突然抬头时让瞳孔猛烈的收缩,但是昂着头看久了,眼睛就会觉得干涩艰酸。这痛楚不会轻易的康复,即使闭上眼睛流出眼泪,蜇痛感也会长久的停留。在自然人视力不及的天空的那一端,那颗不会发光的人造星上,是否,也有这样的天空。即使一直是蓝色,天空还是瞬息万变成各种深浅微妙颜色。那块较浅的色块后面,是否闪烁着早春最亮的星星呢?抬起手臂伸出手指,只能空摆出一个姿势,Cagalli辨不出PLANT的大概方位。自己和他之间,究竟填充着多少的未知。

……应该注意以下的几点问题……

“有些事情我们是决定不了的。” Miriaria在离开的时候,已然没有了一个小时前的好心绪。原本清澈见底的深蓝色眼眸藏着汹涌的暗潮,Cagalli分不清这里面有几分愤怒几分无奈几分悲伤,但是她能确定,她的痛苦,在于不能跨越的障蔽。

……第四点,曙光社在于……

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没有看进去多少,Cagalli烦躁的挠了挠头,原本就不怎麽柔顺的头发更加凌乱。
学着他的样子,挑了红茶作为今天的饮料。褐红色的清茶在加了奶以后,浑浊出细小的泡沫,细细密密的排在杯口,好有趣的饮料。灌下一大口,眉头紧跟着皱起来。虽然有浓郁的奶香,仍然抵不过底色一般的苦,像贴近的海面,潮湿而厚重的味道。轻快甜美的奶与压抑沉重的茶,在舌尖上对比出不可思议的混乱以及面目全非的真实。
她始终不知道Athrun所喜欢的饮料,在他的味觉中是怎样的味道,不甘心的再次喝了一大口。除了苦涩以外,她实在想不出用什麽美妙的词汇来形容。为什麽,他会喜欢呢?自己,真的不是什麽优雅的人吗!还是真的和新人类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差异。
从来就不是善于伪装自己的人,一路向下倾斜的心情拽着嘴角扯出失望的神情。

“当当当”
从敲门的方式来看,应该是Kisaka吧!大概又会有什麽新的消息吧!Cagalli很高兴能在这样一个时间里看到他,对于她来说,他既像兄长,也像父亲。总能在自己需要的时候,给予最中肯的意见。
“公主殿下,这是地球方面刚通过的法案。你会发现很有意思的东西。”
接过白色封皮的本子,Cagalli迫不及待的翻开。“全面通缉蓝色波斯菊成员?Azuraeru被判为甲级战犯?”
“公主殿下对此有什麽看法呢?”
“这很正常啊!蓝色波斯菊是痛恨新人类的恐怖组织,而Azuraeru也不是什麽信徒,多亏了他,这场没意义的战争才持续了这麽久。”
其实,也多亏了这场战争,让她能见到自己的弟弟,了解自己的身世,以及,见到他。应该感谢这个人吗?狠狠地摇了摇头,也许是想把这恐怖的想法驱逐,随之而来的眩晕,却使本来就混乱成一团的脑子更加不堪重负。

“难道,不对吗?”强迫自己睁大眼睛,看到Kisaka没什麽要赞许的意思,心虚起来。
“这只是表面的现象。公主,事情总不会是像看起来这麽简单。或者说,我们应该以……更险恶的视角来看问题。”
“每次战争之后,各国政府除了瓜分战败国,在最大的限度上赚取利益以外,还要做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竭力的推卸责任。造成这麽大的损失,死了这麽多的无辜百姓,政府总要给民众一个交待,平息民愤,蓝色波斯菊正是这个替罪羊。”
“可是,这的确是他们罪有应得啊!”
“公主的话是没错。我用‘替罪羊’这个词的确是欠妥,不过想想看,蓝色波斯菊所杀害的新人类和地球军比起来,也仅仅是个零头吧。如果这样算来,地球军自己不也是恐怖组织吗?”
“这麽说未免太偏激了吧!”
“确实是扯远了……我真正的意思是,如果地球方想到了这种方法,您觉得PLANT会有同样的做法吗?公主会觉得谁最适合这个角色呢?对战争直接或间接负有责任,而又有足够高的职位,在民众中的知名度比较高,当然最好还能和地球扯上说不清的关系。”

即使不愿承认,Cagall的脑子里飞快构筑出他的形象,即使刻意的模糊那人的面目,她悲凉的发现,所有的思绪全都笔直的指向那个人。在沉默了许久以后,声音低得几不可闻:“是Athrun。”
“没错,ZAFT方所选择的傀儡娃娃,正是前议长Batoriku的儿子,Athrun。”
“因为他父亲的错?所以牵咎于他?这明明是和Athrun没有关系的,你亲眼看到的,Athrun作为和我们一样的第三方,不是什麽战争犯……”公主的情绪激动起来,握紧的拳头让手的骨节微微发白。
“这不是在公正的追究谁的责任的问题。他们需要的是能转移民众愤怒的目标而已。”
“会不会是你考虑的太多了呢?毕竟Athrun现在在PLANT身居要职。”
“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这和谈的工作本来就是受累不讨好。民众与当局的期望值总是会过高,能获得的利益视之为理所当然,而失掉的利益又锱铢必较。除非Athrun能取得百分之百的胜利。而对于处在劣势的PLANT,这可能性,少的可怜啊!”
“这群人实在是忘恩负义。”
“政界所默许的规则绝对不会以什麽道德标准为底线,Cagalli,这里面的凶险你实在应该好好的学习。”
“只是我还是不明白,既然抱着这麽恶毒的想法,不如直接给Athrun扣上些罪名,不是更方便吗?”
“PLANT不比地球,人口有限的人造星上,人才还是有限的。”

……
“我知道我的想法可能很幼稚……我想劝说他到Orb来……”
“你觉得他会同意吗?Athrun对自己的处境应该比咱们更清楚吧,不过,他不是依然留在那里吗?”
为什麽呢?想说出口的疑问被突如其来的闷响所阻断。
门被砰的撞开以后,Mana怒气冲冲的闯进来。“小姐,你看看这东西!”报纸从Mana的手上到桌子上,只用了那麽一小瞬。但是他的名字还是很清晰的跌落到她的视线里。以及附在他名字以下那张照片。
尽管报纸上的图片会因为被抽离了色彩而黯淡成粗糙的黑白颗粒,时间却可以籍此瞬间凝固。排除了繁杂的色彩,他的蓝发他的碧眸含糊成深深浅浅的灰,线条简练,勾勒出鲜明的五官。让人觉得暗无天日的,不仅是那蛋青色的天空以及他脸上的落寞,她发现照片上的另一个女子,有着类似的表情。
Lacus和Athrun。
他们没有面对面的站着,Lacus在Athrun的后面,隔着几小步的距离,虽然两人之间留出了大块大块的空白,Cagalli还是觉得难以介入其间。
“看看这标题!”Mana庞大的身躯剧烈的摇晃着,她很愤怒。
“情人节相会在墓园?——Zala 议员和Clyne副部长的关系果然暧昧难明”
“你看,其实没什麽,2月14号是他母亲的忌日。”
这句话很大程度上是对自己说的,这会是他不肯离开PLANT的原因吗?
总该问个明白吧!

拨通了谙熟于心的电话号码,Cagalli想不好究竟要和他说些什麽,他知道吗?他会为此痛苦吗?他会同意来Orb吗?
听筒旁边的红灯再次闪烁时,Athrun的眼睛并没有从文件堆中移开,摸到电话举到耳旁,“您好,我是Zala。”
透过屏幕,她看到那个忙碌的他。熟悉而陌生。知道自己现在摆不出灿烂的笑容。Cagalli第一次失去说话的勇气。
察觉的对方的异状,Athrun抬起了头,屏幕上耀眼的金黄让看惯了黑白色块眼睛模糊成一片。“Cagalli?”
“嗯。”
“有什麽事情吗?你看,我的事情很忙……”
他的潜台词是什麽?责怪自己扰乱了他的工作还是向她表示不能常联络的歉意?Athrun不是直爽的人,他的眼睛中总是闪烁着太多自己的不解。
暗自下定决心,她喜欢用最直接的方法来解决问题。“我希望你能来Orb。”
“下周应该和会在Orb召开,我会去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希望你能到Orb来……来……帮忙。”实在找不出合适的措词,她再次习惯性的拨乱了头发。
“对于Cagalli来说,Orb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舍弃的吧!”他说话时声音始终温柔而谦和,没有过分起伏的语调,即使是生气的时候,也只不过是把语速稍稍加快而以。
“我是父亲的继任者,责任远远大于意愿。”
“对于我来说,PLANT也是一样。”
这算是拒绝吗?
“怎麽会一样,你真的看不出吗?这分明是欺负,他们究竟让你做几个人的事情?PLANT不需要你一个人来负责。”
“……我明白Cagalli的意思,不过……”清晰的影像一下子扭曲成白花花的一片,说到一半的话被硬生生的阻断。通讯的不稳定是常有的事情。战争造成的巨大创伤不言自明。
伸出手指触摸他的影像刚刚出现的屏幕,残留着微弱的热度,一时间错乱了感知,以为是属于他的温度。显示器上那层不知厚度的玻璃让手指停留在几毫米之外,发现自己,是抓不住的。
那残留的半句话,究竟是什麽呢?

大概是没有海洋和雨水的润泽,PLANT上的气候异常干燥。闭紧嘴巴不说话,Lacus仍然觉得鼻腔和喉咙因为干涩而隐约的疼痛。更紧的抿上了嘴,扯开了唇上细嫩的皮肤,鲜血顺着纹理流进口腔,一阵淡淡的腥味。真恶心。工作告一段落以后,她决定到休息室去喝点水,顺便给Baruferudo先生泡上一杯咖啡。
人工制造的气候中有许多骗人的成分,很大程度上只是制造出迷惑人感官的幻像,比如那天空,虽然乍看之下和地球没有什麽两样,仔细盯上几分钟,就能瞧出破绽,没有云气的流动,呆板的像是镶在视野中的巨大画布。难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抱怨。

正是工作的时间,宽大的走廊显得空空荡荡。途经的许多门把手上面沾满了厚厚的灰尘,看得出这是许久没有人碰过的。Lacus突然觉得,这整座大厦,好像废墟一样。比这更严峻的是极度缩减的人口数量,如果不尽快想出办法,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知不觉地,自己已经走过了休息室,再转身向回走时,听到了也许不该听到的对话。
“Clyne那女人真不要脸!”
“是啊,那个Ath……”
声音在自己出现以后戛然而止,褐发的同事装的若无其事。Lacus习惯性的点头微笑示意,对方很是尴尬,回礼以后纷纷离开。没有收拾好的报纸被遗弃在桌子上,漏下来的一角上,印着自己的名字。字母组合Clyne占据着视线,很大,很夸张的字体,别有用心。
原来是这样啊。总是会有无聊的人断章取义,裁剪出可供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这样的新闻会让Athrun很困扰吧!自己果然是很能惹麻烦的人。
能通过什麽样的方式帮助他呢?一直都觉得,自己欠他的东西,实在太多。

应该考虑申请要个帮手了。Athrun抱起很有厚度的一叠资料,要把这些分发到各个部门,估计要跑遍整个大厦。按照这种速度,能在下周的Orb会议前准备好演讲稿简直就是在创造奇迹。
……
“我们相信你的能力,Athrun,别让我们失望。”Jule议长如是说。
“嘿,小子,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可别输给我这个大叔。” Baruferudo如是说。
“如果是Athrun的话,就肯定没问题。”Lacus如是说。
“Athrun!要是占着位置做不出成绩的话,我不会饶了你的!”Yzak如是说。

……
如果能无视这些期待,如果能不负责任的逃避现实,该有多好。
电梯门在面前倏的打开,Athrun走进去,发现气氛有了微妙的改变,虽然没有人说话,他能感觉到一些人的议论纷纷,
几乎是满员,电梯不停的走走停停,机器不堪重负,发出沉闷的嗡嗡声,空气在飞速的滑行以及骤停中从这狭小的空间中溢出,Athrun觉得呼吸困难,皱眉侧目,发现熟悉的金色发饰,女孩很安静的站在角落里,抱着同样沉重的文件夹。视线垂在脚尖,好像没有发现他的出现。她个子娇小,穿着颜色暗淡的制服,很快就再次被涌进来的人潮所淹没,只有那金色的发卡,映在金属墙壁上,消磨了金黄的温度,他甚至觉得,那发卡已经收敛了灼目的光芒,它正沿着边缘渐渐冷却变黑。其实她是适合衣着光鲜的站在舞台上,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身陷险恶的政治漩涡中。
随着楼层的升高,电梯上的人越来越少,最后一次关门以前,Lacus仍然安静的站在原来的地方,即使不再隔着人潮,Athrun亦保持着原来的位置。狭小的空间里涌动着奇怪的气氛。他们没有接近的理由。
几个女同事吃吃的笑着走出电梯,随即关紧的门把她们的对话挤得只剩下两个名字,他清楚地听到,Lacus和Athrun。
电梯每次上到最高的一层时,总会伴着轻微的摇晃,Athrun平稳着语调,欲和她打招呼的瞬间,光从打开的自动门中剧烈的照进来,打湿了无法宣泄的情绪,他转过身,知道自己再一次失去了机会。
迈出门槛,他向左转,她向右转。果然还是分道扬镳。

“这麽多的事情,都没时间休假了,他们还真是喜欢使唤人。”Dearka修长的腿搭在桌子上,双手垫在脑后,恰好能晒到日光。“这样才叫享受。”
“喂,午休刚过,你这是什麽工作态度啊?”Yzak没好气地撞开门,火爆的个性让声音在空气中啪啪作响。
“你什麽时候变成了劳动标兵了?”Dearka的姿势并没有改变,微睁的紫色眼眸闪动着晶莹的流光,嘲弄似的打量着不速之客。
“我们得做出点成绩……Athrun那小子,也作了不少的事情呢!我可不要输给他。”
“你还挺关心他的嘛!”话一出口Dearka就后悔了,看来今天办公室也难逃一劫。管住自己的嘴才是当务之急。
“Kuso!这是谁说的!”白皙的手狠狠地拍在桌上,几秒钟后染上了令人晕眩的浅粉。Dearka覆上这双可爱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别生气嘛!我让你来看看他究竟是在忙些什麽。”
……

“Athrun不是和Lacus 解除婚约了吗?这照片是什麽意思?”
“谁知道呢,反正无聊的人挺多。”Dearka耸耸肩,突然发现,多年的好友脸上有了奇怪的表情。
“kuso!这小子不可原谅!”Yzak拎起报纸,气势汹汹的冲出房间。炸雷似的关门声宣告了自己这次的有惊无险。对自己的急智表示崇拜以后,开始对即将降临到Athrun身上的不幸哀悼起来。
“话说回来,他怎麽会这麽激动?难道是Lacus小姐的狂热崇拜者?反正这小子,一沾到Athrun的事情,就会变得很失常。”
总结似的自言自语让Dearka笑出声来,好像以前在军校时候的生活。Athrun不动声色的把Yzak打败以后。Yzak暴走时的神情是他每周的乐事之一。当然前提是,自己的寝室不是他泄愤的目标。
“你也屡次输给他,不会觉得羞耻吗?”
“人生的乐趣很多,不必拘泥于这一件。”
尽管那时候的日子过得随意散漫,Dearka从不给自己套上什麽理想什麽信念的桎梏,最后发现,自己只是在很小的程度上拥有自由,他还是会活在别人的命令里,活在别人的支配里。
“其实这样也好啊,省得自己动脑子。”
能够随遇而安,其实是幸福的。

为什麽呢?为什麽在看到那照片的同时,脑子里出现的,竟然是那个男人婆?其实她有很好听的名字——Ca-ga-lli,不似一般女孩名那样有着拖长的尾音,或者暧昧柔软的字眼,她的名字干脆而清爽。念起来的时候,会有小规模的微风溜出来,神采奕奕的,叫人恍惚。
她的笑很生动,是夏天里盛开的非洲菊,绽来的时候会露出透明的心。袒露着最率真的个性以及太阳花般的简单明快的色彩,如果能和这样的女孩一起生活,将会和童话故事中的主角一样幸福吧!
Yzak一开始很快的步伐,渐渐慢下来,自己这是要去做什麽?去向Athrun质问吗?
自己究竟是什麽样的立场?
他没有任何立场。
“Kuso!”总还是要做些什麽吧!

Athrun回到标有自己名字的狭小空间,一个小时的时间已然流走。从空中掉下来的不明物体把鼻梁骨撞得生疼。这是谁在恶作剧?没好气地拾起祸首,他发现了这个拙劣的戏弄的用意。
难怪Cagalli今天会很突然地给自己打电话。
地球的代码,然后是国家代码,再然后是区号,最后才是她的电话号码,连续按了几乎二十个数字,Athrun焦急的等待着线路的接通。
忙音。
重拨。
还是忙音。
再重拨。
自己的倔强输给了破烂的通讯设备。Athrun 狠狠地捶着电话。尖锐的声音骤然响起,没防备的被吓了一跳。
Cagalli会因为这个生气吗?

当天上的流云收敛其波动的辉光的时候,下班的铃声也随即响彻整个大厦。虽然不是工作狂,Lacus对这个时间心生抵触。
电车咣咣当当驶过,洁净的玻璃上浮动着淡茶色的光辉,车门把手上留下她犹豫的痕迹。她最终决定步行。
生在杂草上的十字形小白花随着电车疾驰而过的风而摇曳,路旁淤积着污水,浸满边岸上叶樱街树的投影。
“可以回家了呢!”散学的孩子们一路欢叫着,撞得她险些踉跄。望着那群被迅速拉长的影子,她喃喃自语。
远处的天空呈现出淡紫的颜色,云层薄而通透。卷曲的一大片云旁边是漫不经心的一小块,不安而迷惑的问号。
回家,是很幸福的事情吗?
Monday, October 31, 2022 22:34:57 PM casper PERMALINK COM(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