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
DA
作者:梦静海Fly
刺目的猩红沿着被吊起的手臂蜿蜒而下犹如赤色的荆棘,血色的花朵在白瓷般的肌肤上肆意地盛开,鲜红叠着暗红,如同层次丰满的油画。
“还没说吗?”囚室外路过的士兵闲聊着打趣,“这都几天了,这嘴也太难撬了。”
“听说这次抓的还是个了不得的人物,Plant议长的公子,上面舍不得杀,要不嘴那么硬早就杀了喂狗了。”
“也硬不了多久了,特安的人明天就到了。他们有药,一针下去就什么都搞定了。”
闲聊声渐渐远去,巡逻的士兵离开了这片区域。躲在阴影里的迪亚哥走了出来,他在囚室门口停了一会儿,似乎没有勇气望进那狭小的铁窗,查看里面的情况。
阿斯兰会被抓是他的失误,本该被吊在里面的人是他。
5天前,他潜入到指挥室试图向克鲁泽返回情报,却不小心触发了安全警报。地球军似乎是突然大幅升级了系统,这次的升级让作为调整者的他都有些措手不及。
指挥室门口很快就嘈杂了起来,这里没有第二个出口,他做好了被捕的准备,毕竟自杀不是他的风格。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门口的嘈杂声很快就朝着另一个方向远去。他来不及多想,迅速抹去了痕迹,乘乱离开。
第二天他才知道,阿斯兰被抓了。他不知道阿斯兰为什么会那个时间在那里,他和阿斯兰分别卧底两条线,阿斯兰正常情况下并不需要来他这边。
即使没有证据,他也十分确信阿斯兰是为了帮他解围才主动暴露的。
心脏似乎被捏了一下,有什么东西在胸腔内绞成一团。可他必须把所有情绪都压下去,装作正常地继续任务,不让阿斯兰的牺牲白费。
食堂里,他每天都能听到其他士兵对于新抓的那个蓝发俘虏的讨论。从感叹Plant竟舍得让议长公子上前线,到惊叹调整人的体质真不一般,怎么打都没用。
他的卧底Cover是在技术部,本来是接触不到这些的,可无意间闲谈总会把阿斯兰每天被用了哪些刑,准确地传到他耳朵里。
他不想听,却又忍不住。
每一句对于蓝发俘虏的讨论于他来说都像是钝刀割肉。
他放在心上的人不多,阿斯兰是一个,伊扎克是一个。伊扎克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如手足一般的兄弟。而阿斯兰,阿斯兰是那个擅自撞进来的一抹亮色。
他,迪亚哥·埃尔斯曼,父亲是Plant最高评议会的议员,从小生活富足。在真正上战场前,他的人生除了偶尔要应付银发发小的吼叫外没有别的压力,也从来没真正体会过什么叫无可奈何。即使是上了战场,他依然信奉路是人走出来的,脑子灵活一点总有变通的办法。但自从阿斯兰·萨拉闯入了他的人生,他才明白对某些人来说无可奈何才是生命的主题。
阿斯兰身上的事,桩桩件件似乎都没有别的出路。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被这个全身都写着麻烦的家伙吸引,只知道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的感情已经越了界。
他,迪亚哥·埃尔斯曼,继承了埃尔斯曼家的优良传统,以保护心爱的人为荣, 绝不让心爱的人受苦。
为了心爱的人,牺牲点国家利益于他而言并非大事。
可他这次爱的人,却需要他以国家利益为先。
他不习惯这么做,这于他而言太难了。他知道他爱的人就在不远处被鞭打折磨,而他却需要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冷静地打包数据,破解系统,传回资料。
胸口的钝痛一日胜过一日,他开始失眠。
白天的时候他依然能在嘴角勾起轻松的笑容,自然地融入同事的对话。而晚上,从未感受过的冰凉麻木会肆意地蔓延开来,扼住他的咽喉。他绝望地抬头望向窗外,企图在夜空中寻找那如项链般的Plant,但他没有找到。
迪亚哥难得觉得自己的呼吸在颤抖,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用复制的门卡刷开了囚室的门。
昏暗的牢房内,阿斯兰一丝不挂地被吊着,周身斑驳的红痕凄美而残酷。
也许是听到门口的响动,阿斯兰动了动,他艰难地睁开眼睛,花了几秒才认出迪亚哥。
“走。”阿斯兰的声音虚弱嘶哑,一个简单的单音似乎就已经用完了他所有的体力。
迪亚哥知道他是在让自己赶快离开不要暴露,但现在他不能。
“最后的数据我昨天已经发回去了。”任务已经完成,他现在不怕暴露,“特安的人明天就会过来,我现在必须带你出去。”
阿斯兰咀嚼了一下迪亚哥的话,然后摇了摇头。
“你帮我,然后你走。”
迪亚哥感到自己垂在身侧的手开始抖。这是他料到的回答,这却也是他最不想听到的回答。
他低下头,迟迟无法动作。
阿斯兰费力地抬头,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碧色的眸子里闪着渴求的光。
“你这是帮我。你和我不一样。”嘶哑的声音说得缓慢,但却一字一字十分坚定,“你之后还可以有像样的人生,没必要和我一起在这里埋葬。别这么婆婆妈妈,太不像你。”
我本来就很婆妈。迪亚哥在心里反驳,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埃尔斯曼家有宠溺爱人的传统,他们从不舍让爱人失望,即使是刀山火海,他们也愿搏美人一笑。
颤抖的手取出口袋里的针剂,针头刺入颈部静脉的那一刻,阿斯兰露出了迪亚哥从未见过的美艳笑容。
是有什么在那边等你吗?迪亚哥不禁想。
拇指微微加力,淡黄色的药剂缓缓注入血管。靛蓝色的发丝垂落下来,布满了斑驳血点的胸膛渐渐停止了起伏。透明的液体从小麦色的脸颊上无声滑落,昏暗的囚室内一片死寂。
你见到妈妈了吗?阿斯兰。
迪亚哥咬牙转身,迫使自己记得要呼吸,强迫自己把快要碎裂的心脏按回胸腔。
他要离开这里,他要如阿斯兰所说,继续像样的人生。
END
COMMENT FOR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