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一头金色卷发的年轻人在货架前站了有段时间了。

收银员小姐悄悄观察他,径自认定这样气质疏朗的人不会是小偷,于是放下心,回到手中的时尚杂志上。好几分钟过去,杂志还没翻过一页,而收银员只是略一看看秋冬新款服装的配色,设计师藏在纽扣、腰带或刺绣中的精巧心思完全没有被她注意到,因为——

她的视线再次溜到年轻人身上,金发在便利店满溢的阳光下无比灿烂,侧脸轮廓立体,眼窝深邃,她猜他有拉丁裔血统。不起眼的卫衣和深色休闲裤,加上只用一条腿支撑全身重量的歪斜站姿,这让年轻人看上去像是城镇上随处可见的懒散大男孩——加倍帅气款的——突然决定出门买点日用品和零食,便随手从衣柜里拿出能穿的衣服,一点也不在乎搭配。

也许确实是,毕竟他脸上还残留着几丝圆润的稚嫩,就像空气里残留着夏天尾巴尖上的暑气。过午时分,便利店和玻璃窗外的街道都变得宁静,鲜有人或车经过。这样晴朗、安宁又温暖的午后适合小睡一会儿,也适合找家咖啡馆,在露天卡座上悠然地享受爱尔兰咖啡和市民种在阳台的鲜花,把可颂撕成小块喂胖乎乎的鸽子。

收银员有些昏昏欲睡,掩嘴打了个哈欠,心想:那么他和他的同伴在这里做什么呢?

一个蠢问题,来便利店除了买东西还能做什么?金发年轻人脚边的购物篮已经堆满了货物。

但他在这个货架前迟疑了太久,神色为难,抬手搔乱了后脑勺的头发,手指间捏着张纸条。收银员向前探了探身子,发现为难他的是满货架各式各样的巧克力,不同牌子和口味。

而另一位——同他一起来,但没有走进店门的那位,在店外无聊地四处张望以打发时间,偶尔透过玻璃窗看一眼店内的朋友,看他是否已经完成购物了。收银员还没有机会看清他的脸,只看见他留在窗框中的半个背影,深蓝色头发和柔软的毛衣——这个季节穿毛衣会不会有点早?

自动门向两边划开,蓝发同伴终于按捺不住了,经过柜台时对收银员小姐不好意思地笑笑。“他可能看到了我刚刚的动作,以为我对顾客不耐烦了”,这样想着,她有些窘迫,脸颊微微泛红。

一金一蓝两颗毛茸茸的脑袋凑得很近,小声说了些什么,收银员没听清,只看见后来者弯腰,从货架上认真挑选了一款巧克力,放到朋友手中。跟着金发朋友走向柜台时,他的绿眼睛弯弯的,闪着比巧克力更甜的、细碎的光。至于他的朋友,不知道为什么,也有些窘迫。

扫条形码时,收银员注意到巧克力是桃子口味的。



回程路上的风吹得迪亚哥冷静了些,也吹得车后座上几个购物袋簌簌作响。阿斯兰最后一次检查清单,确定每一件商品都被打上了小小的勾,没有遗漏的。

“回去后告诉他们,再要我们跑腿就得收钱了。”迪亚哥抱怨道,“难得放假,结果光顾着买东西,基地里又不是没有商店。”

阿斯兰只是笑,他知道下一次,迪亚哥还是会同意提供免费跑腿服务的。他把清单收回口袋,开始拆那板巧克力,深棕色包装袋上印着可爱的粉色简笔画桃子。

迪亚哥瞥到他的动作,轻咳一声移开视线。现在他充分意识到,为了一个心血来潮的小礼物——一块摆在货架上的巧克力甚至算不上拿得出手的礼物——在便利店傻站这么久是多么丢人了。

幸好阿斯兰不这么觉得。

“你不热吗?”迪亚哥偏头将阿斯兰递来的一小块巧克力含进嘴里,甜腻腻的滋味在口腔中漫开。

显然阿斯兰也觉得它太甜了,他不自觉皱了下眉,随即用无奈的语气表示,自己只带了这一套常服。

他们经过一家花店,有一瞬间,两人的身影映在橱窗上,在玻璃后那些向日葵、玫瑰和满天星中央,被鲜花簇拥得明媚。可惜太过短暂,未待看清便一闪而过了。

花城——属于这座小城的别称被阿斯兰记起。车即将驶上出城的高速公路,阿斯兰回头望去,看见砖石构造的古旧房屋上,家家户户的阳台都被花丛覆盖,色彩缤纷得热闹,枝蔓几乎蔓延到楼下邻居的窗户上。偶有鸽子在花丛中歇脚,白色或灰色的羽毛闪闪发亮。小城笼罩在静谧的金色光晕中。

简直是孩提时代,在童话集中看到的插图走入了现实,走到阿斯兰眼前。

但战火确确实实正逐渐迫近。阿斯兰转回脑袋。


END
2023.11.17.
Sunday, November 19, 2023 21:41:38 PM 阁楼里的星空球 PERMALINK COM(0)
浮沫
作者:她长成这样一看就不是坏人


是一篇少有的,从S角度起笔的,他也一样是被战争改变的诸多不幸者之一啊。
S的疯劲我其实很喜欢,A作为战士其实不怎么合格啊,K和S两人才更像一把锋利的剑。

————


真不喜欢海洋。
浩瀚而又幽深,冰冷的温度似是要夺取什么。
是啊,十四岁那年,就是在海边失去了家人。
十六岁那年,他又亲手将阿斯兰推入深海。
密涅瓦航行期间,真看到过成群的海鸥,它们悠闲而自在,似乎战争对他们构不成影响。
啊啊,或许是并没有察觉到呢。
就连他,也不例外。
真沉默着回忆,那个时候阿斯兰不可思议的神情,愤怒与痛苦夹杂在那双翠绿色的眼眸之中,在与他的碰撞之下倾泻而出。
战争如果能那么轻易地结束就好了。
仇恨会一代代延续下去的吧,就像他一样,就像阿斯兰一样。
这是每个人都逃不开的泥泞。
真教小孩子用枪,希望他们能够拥有力量,保护自己,赶走霸占了家园的地球军。
或许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被战争给深刻改变了。
理所当然地杀人,理所当然的被杀。
为了不被杀,而去杀死他人。
生命,是那么轻贱的事物吗?
或许吧,高举理想主义大旗,呼吁停战的AA一行人,在真的眼里是无法理解的。
只不过是空喊几句漂亮话,高高在上的样子真的是让人不爽。
为什么会开战,那个源头不解决,这场战争便用不会终结。
阿斯兰说过想和他一起用力量结束战争,可他自己却也没有办法。
最终,他离开了Plant,离开了他的身旁。
他走向了AA,走向了与他背道相驰的道路。
真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你要想我再杀你一次吗?!』
『那种事情你别想!!』
他就在真的面前缓缓坠落。
战场上的一切仿佛都无关紧要,通讯器里的嘈杂声,信号微弱的电流声。
与冰冷的心跳声糅合在一起,逐渐充满了这个狭小的空间。
蓝白色的身影如海鸥一般掠过海面,抱住了坠落的红色机体。
他能听到阿斯兰濒死的喘息声,急促而短暂。
他会死吗。
真不知道。
——通讯彻底断掉了。
纷杂的思绪被深海吞没。
真也不再回头。
真使用那份力量是为了保护,他一直都有保护重要之物的决心。
轻信地球军而遭遇背叛,想要保护的史黛拉死在了自己面前。
真失声痛哭,他依旧没有足够的力量去阻止。
『为了结束战争,无论敌人是谁……!』
没有战争,就不会再发生令人悲伤的事情了吧。
『我想我应该开始了解了……不应该教小孩用枪的方法……』
『因为,战争要由我们来结束,对吧?』
『没错。』
真的话语并不凌冽,语气也不像以往的激烈。
只有他们两人,安静而又空虚,只是静静地朝着自己应该去往的地方。
穿上驾驶服,走向战场。
迎接他们的就是残酷的厮杀。
这或许就是战争的本质吧。
朝夕相处的战友不知何时消失,留下的只有冷冰冰的遗物。
这些遗物还要送到他们的家人手上,那样的场景又该是如何悲伤。
真深吸了一口气,在战场上拼命的厮杀,都只是为了活下去。
活下去。
只有这样,只有才能选择未来。
『战斗已经结束了。』
淡淡的话语传入阿斯兰的耳中。
高强度的战斗让他精疲力竭,汗水浸湿了驾驶服,他克制着自己不去责备阿斯兰。
既然说了要一起战斗,为什么又如此不负责任。
『……其它的,几乎是我一个人解决的……』
他就这样一个人战斗,红色的身影早早消失在战场上,独留他一人。
无止尽的愤怒夹杂着恐惧,一切尘埃落定后只剩下了空虚。
真愤怒不起来,也没有因脱困而产生的喜悦,相反他很平静,平静的不像他。
真想说些什么,可最终也是无言地与阿斯兰擦肩而过,他没有回头去看。
阿斯兰,和他仰望的救世主的残骸。
他对自己说阿斯兰并不强大,可他是知道的,阿斯兰的强大。
即便是熬了几个晚上也没能超过他的分数。
阿斯兰应该也是看到了吧。
『就算你是Faith的一员,什么都做不到,不是没有意义吗?』
『一切都是地球军的错……!』
『你不也是一样,为了和他们战斗才回到Zaft的不是吗!?』
压抑的情感最终激烈爆发了,真喘着气,无比认真地盯着阿斯兰。
『既然如此,请更认真一些!』
不然,你也会被杀的。
这一次存活只是侥幸,若是他晚来一步,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只留下一个冷冰冰的盒子吗。
真不能接受。
『你不也是因为杀了许多人,现在才会站在这里吗!?』
事到如今,又为什么摆出那样的表情。
作为军人,不也只有战斗了吗。
你的优柔寡断只会带来死亡,这一点你怎么可能不清楚。
战斗,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了。
『你就是王牌,交给你了!』
王牌……吗。
从他嘴里说出来,似乎令人更加高兴。
真厌恶那些乏善可陈的词调,说来说去不过都是些漂亮话。
他每次打断阿斯兰,都会不自觉地展现愤怒,就如同龇牙的家犬。
那样的愤怒很轻,轻轻一挥便能消失。
可阿斯兰偏就不服软,只会让真发泄情绪,等他累了才会摸摸他的头安抚。
真看见留下的伤痕,只是难堪地扭过头。
他是不愿意伤害阿斯兰的,可种种因素下,也只有落得这样的结果了。
尽管真总是摆出一副臭脸,可阿斯兰总是笑笑就过去了,他清楚真的秉性。
他太简单了,所以说才会被利用。
阿斯兰并不全然否定迪兰达尔议长,他不是圣人,做不到完完全全的公正。
他固执,倔强,和帕特里克一样,不会轻易听进其他人的话。
阿斯兰有着自己的思考,自己的坚持。
尽管那在如今的世界里一文不值。
他不像基拉,能够毫无顾忌地行动。
也不像真,有着一往无前的冲劲。
阿斯兰思考着,寻找着自己的归处。
『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吧。』
那孩子朝他发问。
阿斯兰笑了笑,走到他的身前,摸上了他毛茸茸的头发。
真少有地展露了乖顺的一面,阿斯兰的手指有些偏凉,应该是他那喜欢看海的兴趣造成的。
『好好听话啊,真。』
『啰嗦。』
真轻咬着音节,又愤愤地哼了一声,惹得阿斯兰失笑。
『不要那么孩子气了,我会回来的。』
这承诺的重量,阿斯兰是清楚的,真也明白。
真想要从阿斯兰这里得到什么。
阿斯兰应该是清楚的。
可是,他早没有那样的余裕了。
他对卡嘉莉,对拉克丝,对基拉,也只是淡淡的微笑。
基拉对他说不用再一个人独自拼命了。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最终还是基拉率先移开了视线。
这是少有的,基拉败下阵的场景。
他们不再多说什么,因为他们两人都不可能听进去的。
阿斯兰希望基拉顺从自己,可是基拉强烈的反抗了他,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脖颈。
就像野猫捕食鸟雀,基拉紧紧地钳制住了他的生命,让他只能呻吟着喘息。
真惊恐而愤怒,强硬地从基拉的獠牙下将他夺了回来,这是所有人都没能意料到的。
在他们看来,基拉是毋庸置疑的强大。
——他比阿斯兰更像一把剑。
『……你还会背叛我吗,阿斯兰。』
这是真迫切想要知道的事,阿斯兰背叛给他造成的伤害绝非可以轻易揭过的。
他将满腔热忱交付给他人,可是谁都没有好好接住,都是出于私心利用他。
阿斯兰没有回答他,真也没再追问下去。
他明白阿斯兰不会撒谎,所以他选择了沉默来展示自己的答案。
虽然是那样的残酷,可他至少没有用谎言来抚慰自己。
这就足够了。
『我会在Zaft等着。』
『我知道了,那……再见了,真。』


END
2023.9.

Sunday, November 19, 2023 21:35:30 PM 她长成这样一看就不是坏人 PERMALINK COM(0)
[YA]《竹马共青梅》
作者:熠煊


1。关于照片

第一个发现那些照片的人是尼可鲁和迪亚哥。

那天是ZALA府乔迁新居的日子。原本为了工作的方便,ZALA府是坐落在PLANT首都的议会大楼附近,但是随着ZALA爸爸和JUEL妈妈相继退出政坛,两人觉得继续呆在这吵闹的市中心也实在没什么意思。于是便和自家的两个儿子商量了一下,决定找处郊远清净的地方养老。两人自是没有疑义,全家一致通过后,大家便分头去为了新房而行动了。而秉着ZALA家和JULE家雷厉风行的行动力,这件事情在两周后便得到了落实。

于是就在这个休假日,但凡和阿斯兰还有伊扎克熟识的朋友,都过来一起帮着搬家。

尼可鲁正在整理的是一间书房。确切的说,是阿斯兰妈妈以前的书房。当年ZALA家的男、女主人都是PLANT的大忙人,于是书房自也就分了两个。每个人工作都有自己独立的空间,这也是必需的。其实蕾诺亚的遗物已经在当年收拾的差不多了。重要的,留着回忆的东西都被阿斯兰和帕多里克收在了自己身边,只有书房的书却是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

妈妈的书房里有好多书,没事的时候我会在那里看一天书。

尼可鲁突然想起自己曾经问阿斯兰休息的时候会做什么,他便是这样回答自己的。

记得当时自己还有些惊讶的问:不会觉得孤独吗?

阿斯兰笑着摇了头,却不再说什么。

现在,他终于明白阿斯兰为什么可以在这里呆上一天而不觉得闷。因为这个房间里的气息一点一滴都是阿斯兰的母亲曾经留下的啊。想到这些的时候,尼可鲁从书架上取下书本的时候就越发的小心了,好象那些是易碎的玻璃一般。


“尼可鲁,你好慢哪!就你这边还没好了。”

就在尼可鲁陶醉在这样的气息之中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迪亚哥的声音。

“啊,马上就好。”尼可鲁对已经走进来的迪亚哥说道。

“我来拿吧。”迪亚哥是今天的搬运工,他戏称自己没耐心理东西,不过搬运的力气还是有的。所以他总是穿梭在每个房间忙碌着。

“诶……小心!那是……”

“啪……”

尼可鲁提醒的话还没喊完,一本书便从迪亚哥的怀里掉了下来,径直摔在了地上。

“迪亚哥你真是太不小心了!”尼可鲁瞪了他一眼,忙走了过去。

“不要那么大惊小怪吗,只是掉了本书而已。”迪亚哥觉得自己越来越背了,不但被伊扎克吼被阿斯兰气现在连被自己叫胆小鬼的尼可鲁都能瞪自己了。

“这是阿斯兰妈妈留下的书。”尼可鲁蹲下身子捡书,迪亚哥闻言后也知道自己刚刚有些失言便开始沉默。

原本有些沉闷的气氛可能会再持续一段时间,但是就在尼可鲁把书捡起的那一瞬间,一些薄薄的纸片从书页中掉出来后,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纸片们在不高的半空中打了几个转,最后纷纷落在了迪亚哥的脚边。

迪亚哥双手抱着书,就那么低头一看。

不看还好,这一看……

只听哗的一声,原本在迪亚哥手上的书尽数做直线下落运动,散了一地。

迪亚哥直觉是要被尼可鲁骂了。但是在这之前,他已经抱着自己的肚子弯下了腰,发出一阵狂笑声。

尼可鲁原本打算狠狠的瞪他一眼,却在目光接触到那些其实学名叫照片的纸片时,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



然后两人便成了其他人寻找的对象。

当阿斯兰找到他们的时候,迪亚哥已经笑的快瘫在地上,尼可鲁原本白皙的脸也笑的开始泛红。

“怎么了?”阿斯兰实在不知道自己母亲的书房里有那么好笑的书。自己怎么从来没瞧见过。

尼可鲁终于缓了口气,丢给他一些照片。

阿斯兰拿起来看,顺口问:“谁的照……恩?”就在他还没问完的时候,他已经知道那是谁的照片了。

那些照片的主角都是同一个人。银色的头发看起来很眼熟。只是尺寸比阿斯兰现在想到的要小了许多。身上唯一的衣物……恩,也能算是白色的吧,当然并不是ZAFT军官级别的白服,而是白色的纸尿裤。表情和动作可就更加丰富了。哭闹的,裂开嘴笑的,不知所措呆呆的,皱着小脸生气的。当然,所有的照片上,伊扎克漂亮的银发一律扎起了一个小辫。

果然这才是暴笑的关键哪。

就在阿斯兰还没来得及笑的当口,照片上的主角便一边叫着人都窝在书房还不走想干什么一边冲了进来。


伊扎克的眼力很好。这是他唯一最为自信的地方。不过,就在今天,他最自信的东西却让他看到了他不想看到的东西。

…………

…………………………

……………………………………………………

短暂的沉默是暴发的前兆。阿斯兰下意识的往迪亚哥身后缩,极力压制笑意。

果不其然,在下一秒钟,伊扎克拽住了离他最近当然还在抽风似的笑的迪亚哥。

“KISAMA这是怎么一回事!!!!!!!!!!!!”伊扎克强力怒吼开始。

迪亚哥用空出的手捂着耳朵怨恨的转头看着害自己充当替罪羔羊的阿斯兰。

“伊扎克……”迪亚哥企图解释什么。

“说!!你怎么会有我……小时侯的照片的?!!!!”

“不……不是我的啊!!!是尼可鲁发现的!”迪亚哥忙放下捂耳朵的手摆到。

蓝色的凶光瞥向了一旁绿发少年,尼可鲁也急忙解释:“是从阿斯兰母亲的书中掉出来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最后伊扎克盯着阿斯兰看。眼睛开始眯起来。

阿斯兰也实在无辜的很,他也不知道那些照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啊。母亲怎么会有伊扎克小时侯的照片?而且她也从来没告诉过自己呢。


“啊,你们都在这里啊。”突然一个女声凭空插入,大家都一起朝门口声源望去,和伊扎克无二的银发,不正是伊扎克的母亲大人吗?

艾萨丽亚觉得有些奇怪,怎么这些孩子一个两个去找人结果自己都找的不下来了,于是便还是自己来找。结果看到那四只就都那么窝在蕾诺亚的书房里,而书却非但没理整齐反而乱七八糟的散了一地。


“怎么了?”

知子莫若母。艾萨丽亚探身走了进来。发现伊扎克正对着其他几个吹胡子瞪眼,就知道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

“母上……”伊扎克忿忿的叫着艾萨丽亚,看起来气还是没消。

“诶?这些照片……”艾萨丽亚一眼看到了还捏在阿斯兰手上的照片。

“母上你知道这些是哪里来的?”伊扎克见母亲如此反应便知道她肯定知道内情。

“我当然知道。因为,这些都是我拍的呀。”艾萨丽亚微微笑了起来。




2. 关于照片引出的婚约

其实最初,伊扎克是有些忿忿的。因为自己小时侯的照片都被大家给看光了。不但看光还被嘲笑,尤其还被阿斯兰看到自己扎着小辫的形象,这点才是最让他受不了的。

艾萨丽亚自然知道自己儿子的那点心思,于是对着阿斯兰他们说,晚上吃过饭大家听我慢慢说吧,顺便,我这里也有东西要给你们看。说完后目光温柔的看向阿斯兰,后者突然觉得这温柔自己有些承受不起。

也就在晚饭后,伊扎克最初的忿忿突然因为看到某些东西而烟消云散了。

什么东西?自然也是照片。

照片上的人蓝发绿眸,不用脑子想都知道是谁了。

伊扎克一页页的翻着艾萨丽亚拿出的照相集,越看越觉得开心。

很好,自己早就该猜到母亲手里应该也会拿有阿斯兰小时侯的照片啊。

原来扎辫子的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啊。

这下算是扯平了。 

想到这里,伊扎克觉得有些得意,然后眼睛瞟向阿斯兰那里。

阿斯兰也正在翻一本相册, 表情非但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甚至还微微带笑。伊扎克觉得奇怪,难道他自恋不成。

结果凑过去一看,居然再次在那本相册上看到了自己。

“伊扎克,原来我们那么早就认识了啊。”阿斯兰突然抬起头笑了起来。

没错,他手上那本相册里的照片便都是他和伊扎克的合影。有刚刚出生时被各自母亲抱着的,有两人穿着围兜到处乱爬的,还有爬累了在小床上缩在一起睡觉的。

“哦哦,你们那么早就同床了啊。”迪亚哥凑过来一看,一边八卦的笑。

伊扎克狠狠瞪了他一眼,但是还是不可避免的和阿斯兰一起脸红。当时纯洁无暇的举动在现在无论怎么看都觉得暧昧了。

艾萨丽亚把两孩子的表情看在眼里,然后觉得有张照片不给他们看实在可惜。

那张照片被小心的收藏着,外面还裱了树脂透明的边框。

伊扎克率先接了过来,往上一瞧马上脸就更加红了。迪亚哥见状忙凑上来,接着发出了一声长长带拖音的“哦~~”,腔调怪异的让伊扎克想揍人。

能让迪亚哥发出如此八卦声音的照片,阿斯兰直觉觉得肯定大有问题。随后照片到了尼可鲁的手里,尼可鲁发出一声“咦~”后眼神怪异而暧昧的看着阿斯兰。

“原来阿斯兰的初吻那么早就是伊扎克的了啊。”绿发少年笑意荡漾。

“尼可鲁!!”两个声音异口同声的叫道,脸已经红的不能再红了。

照片上才一岁大的阿斯兰坐在地上,手上捏着一根棒棒糖……的棍子,而两岁的伊扎克看起来是匍匐来到他的身边,就那么跪着凑向了还没反应过来的阿斯兰……

两张小嘴的状态正好做着亲密接触状态,而伊扎克看起来非常开心,而阿斯兰却眼睛睁的大大的不知道那是什么情况。

“伊扎克,看不出来嘛,还是小时侯的你坦率啊。”迪亚哥一边笑一边拍着脸上都可以煮鸡蛋的伊扎克的肩膀,不知死活的落井下石。

“KUSO!!!!少罗嗦!!!!”伊扎克有些恼羞成怒的拍掉迪亚哥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即使现在都已经和阿斯兰发展到这步了,但是这样的照片被当众拿出来还是让他觉得脸红。可恶,自己小时侯居然做过这事?怎么没有一点印象了?!!

阿斯兰则是有些委屈的皱皱眉,如果不是这张照片横空出世,自己不就一直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初吻是被伊扎克给……

艾萨丽亚好笑的看着两个孩子的表情,觉得还是应该把当时的情况告诉他们。

“当时我和蕾诺亚也都被惊讶到了,后来才知道,其实当时伊扎克只是想要阿斯兰你嘴里的那粒糖而已。”艾萨丽亚解释道。

“虽然只是闹剧一场,不过当时我和蕾诺亚也曾经开过玩笑,我说,我家伊扎克会负责的。 然后蕾诺亚也开着玩笑问我,要履行最初的那个婚约吗?”

“婚……婚约?!”听到这里,伊扎克和阿斯兰都不约而同的睁大了眼睛。

“是的。”艾萨丽亚笑着点头,“当时我生下伊扎克后不久蕾诺亚便怀了阿斯兰,当时我曾一时戏言,没准我们的孩子可以是适配者呢。后来蕾诺亚怀孕两周的时候去做了基因检测……”说到这里,艾萨丽亚停了下来。

“结果……不是适配者吗?”尼可鲁不无可惜的问道。

艾萨丽亚却笑了,“基因的检测,完全适配,可惜……”

“可惜?”伊扎克皱眉盯着自己的母上,完全忽略了某个重要问题。

“因为是两个男孩子的关系吧。”阿斯兰在一旁静静的听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分外的冷静。

伊扎克闻言一下子也安静了下来,阿斯兰也微微的低下了头。

作为人数不多的COORDINATOR,出生率曾一度是他们的头等大事。所以在当时结婚的唯一条件就是要基因适配,能保证下一代的顺利诞生。但是现在,随着技术的提高,COORDINATOR每年的出生率也在不断的提升,PLANT的婚姻法也就越来越自由。不久前已连任两届的狄兰达尔议长那个允许不适配者和同性结婚的议案更是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议案审议大会上,狄兰达尔说,COORDINATOR也是人,也拥有着丰富的感情,不应该只为了出生而结婚,更该为了两情相悦。

“如此说来,阿斯兰的第一个婚约者其实是伊扎克?”迪亚哥好象已经决定今天把不怕死的精神发挥到底了。

“诶,可以这么说了。”艾萨丽亚笑道,“现在这样,我想蕾诺亚也不会反对的吧。”

“这么说来,当时伊扎克为了阿斯兰的婚约者不爽了半天,还真是……”有艾萨丽亚在,迪亚哥好象完全没有了自己身为出气筒一号的自觉。

“诶?这样吗?”阿斯兰在一旁轻轻笑了。

“迪亚哥KISAMA!!”因为母亲在的缘故,伊扎克也只能低低的吼了一声并送了个白眼给他。不过这笔帐算是记着了。

“KISAMA有什么好笑的!!!”和我是婚约者就那么好笑吗?! 伊扎克硬是不爽的吞下了后面一句话。

阿斯兰看看一旁的艾萨丽亚,便抿抿唇慢慢压下笑意。

“说起来,上次阿斯兰可有收到海涅SAN的花球哦~~~~”尼可鲁无辜的眨了眨眼,然后目光在伊扎克和阿斯兰两人的身上转悠了一圈。

迪亚哥在一旁讪笑,而艾萨丽亚也笑着看着他们,并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示意阿斯兰坐过去。

“我们小伊有时候脾气不好,你不要介意。”

“……是……母亲。”阿斯兰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好,本来想叫伯母,后来又一想早在几个星期前,伊扎克的母亲嫁给自己父亲后,他们两个就都统一改了称呼,当时并没觉得什么,现在想起来,突然觉得不好意思了。原来,还有那么层意思啊。他们……是故意的吗?

而伊扎克则干脆别扭的转过头去。

艾萨丽亚知道再继续下去那两个孩子估计真要挖地洞钻了,反正自己的意思他们也已经懂了,于是帮着他们开始转移话题。


3.婚约信物?定情信物?

“这是你们3、4岁时一起玩的照片,这些是上幼儿园时的照片,啊,这个是幼儿园远足时你们班主任拍的照片……还有这些是你们去游乐场玩的照片。尼可鲁和迪亚哥也有份哦~”艾萨丽亚拿出一本本的照相册,看的那几只有些目瞪口呆,而伊扎克从来不知道母亲收着那么多自己和阿斯兰的照片。为什么自己从来没印象自己和阿斯兰拍过那么多照片?

从照片上不难看出那四个家庭一直都是世交。幼儿园上的都是首都国立第一幼儿园。尼可鲁最小,不和他们同年级,而阿斯兰和迪亚哥还有伊扎克同班。说他们四家都是官家子弟也确实不为过,每个人的父母都是大忙人,除了尼可鲁的妈妈比较轻松外其他人的父母几乎周末也都瞧不到影。于是在那少有的几张游乐场照片上,除了那四个孩子,出现的只有那位绿色卷发的温柔母亲。



四个人分着照片看,过往的事也一点点从记忆深处浮了上来。理所当然的在一起,争着闹着,一起上幼儿园,一起参军,一起经历战争,一起为了保护PLANT而战。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一起”一走就是十几年。

刚刚吵闹的气氛渐渐安静下来,艾萨丽亚目光柔和的看着那四个孩子。十几年过去了,好多事情都变了,但孩子们还能像照片上那样在一起这就足够了。虽然彼此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但是,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相册的最后一页,终止在伊扎克迪亚哥和阿斯兰三人的幼儿园毕业照上。如果仔细看,不难看出其实这张照片和那张军校毕业照有着异曲同工之处,所谓,三岁看到老,也许的确就是这样。

翻完照片,大家都有一会没说话。那之后的照片不再丰富,大家也都明白是为什么。幼儿园毕业没多久,就在大家还没升上幼年学校的时候,阿斯兰便随母亲去了月球都市,同年迪亚哥和伊扎克便一起进了首都国立小学。零星的几张照片也只是学校的各种典礼和颁奖之类的留影。一来是孩子们都慢慢长大,渐渐的开始别扭不再愿意一起拍照,二来以往的平衡一朝被打破,难以言喻的失落在彼此心里不被感觉的慢慢弥漫。

不愿承认的习惯,不被感知的思念,淡淡的在那七年中散去。

再见面时有的也只是一份了然。有些时候,并不需要用言语来表达,默契只是一抹眼神一个动作。


“阿斯兰,我有东西要给你。还有伊扎克也是。”艾萨丽亚打破了那稍显沉静的气氛,转身上了楼。

阿斯兰和伊扎克互看了对方一眼都在心里想,这次又是什么出人意料的东西?

但迪亚哥和尼可鲁显然不这么想,从艾萨丽亚和刚刚不太一样的语气看起来,应该不再是什么暴料的东西了吧。

迪亚哥眼睛转了下,突然对他们说:“要不要我和尼可鲁回避一下?”一旁的尼可鲁配合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要回避?”阿斯兰奇怪的看着他们。

“因为……咳咳……”迪亚哥刚要说,便见艾萨丽亚从楼上下来了,忙止了口,随即便因为话只说了一半被伊扎克狠狠的瞪了。

艾萨丽亚手里拿着很小的两个盒子,看起来是礼盒的样子。

“不会吧,现在就移交戒指了吗?”迪亚哥难得小声的凑到尼可鲁耳边说。

尼可鲁笑着摇摇头表明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这下伊扎克和阿斯兰也好象明白了些什么,突然开始局促起来。

艾萨丽亚一人一个把盒子递给了两个儿子,笑着催他们打开。

这边迪亚哥再也忍不住的讪笑起来,尼可鲁也微笑着看他们,目光都注视在了那两个暗紫的礼盒上。

最后还是阿斯兰抿了抿唇打开了盒子。

那并不是戒指,却闪着耀眼的光芒。

这是枚精致的水晶挂坠,但从良好的质面来看它从来未曾被佩带过和外挂过。非常小巧的四叶草形状,蓝绿色的水晶可以从不同角度看出不同深浅的蓝色和绿色。

“母亲……这是……”伊扎克打开了自己手中的,和阿斯兰那个是两个一模一样的水晶饰坠。

“是,这是我当年和蕾诺亚一起买的挂坠。我一直留在身边,而蕾诺亚的那个,是你父亲交给我的。”艾萨丽亚说这话的时候看着阿斯兰。

“父亲他……”阿斯兰低下头,他知道这东西对于父亲来说,也许是母亲留下的最重要的东西了,现在却……

“我们,都希望你们能幸福。所以,这个现在应该交给你们了。”艾萨丽亚朝阿斯兰点点头,示意他收好这个东西。

“原来不是戒指呀,不过这意思也差不多了。啧……”迪亚哥再次凑到尼可鲁耳边说道,末了还“啧”了一声。

艾萨丽亚自然还是听见了那句话。她抿嘴笑了,然后迪亚哥难得的不好意思起来,用手抓了抓头说“阿姨,那个……我……哈哈……”

“戒指可不是我们应该包办的哦。”艾萨丽亚打趣道。

言下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父母在催婚了。

迪亚哥大笑起来,伊扎克一边瞪他一边脸红,阿斯兰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轻轻拨弄盒中的吊坠。

四叶草吗?

幸福的象征呢……


4.戒指?结婚证?婚纱照!?

第二天是周日,起床的时候伊扎克突然想起了昨天母亲最后看自己的那意味深长的一眼。

然后他推了推身边的人,别扭了一会低声道,“喂,一会儿去挑戒指吧。”说完知道阿斯兰还有没清醒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耳边垂下的发丝。

身边的人“恩”了一声,揉了揉眼睛,看了伊扎克一会,认真的说,“先去办结婚证吧。”

伊扎克不耐烦的又抓了一把头发说,“同步!”

阿斯兰翻了个身转过来说,“可是去民政局顺路。”

“罗嗦!”伊扎克放下手,瞥了阿斯兰一眼。

阿斯兰笑笑撑起身来,知道他妥协了。



结婚证办的很顺利, 虽然期间被里面的人认出来免不了一阵解说,阿斯兰好脾气被缠着没法脱身,伊扎克在旁边耐心都快被磨光了,但是碍于形象又不太好发作,最后只能说我们还有事先告辞了便拉着阿斯兰逃出了民政局。

名人不好当。这到哪里果然都是一样的。


然后便是挑戒指。用的时间仅是办结婚证的一半。倒不是因为不认真,而是默契天成。当然还有一半原因要归功于那店员小姐的强力推荐。

那对戒指真的很适合他们。伊扎克喜欢戒指上流畅的古希腊文字,阿斯兰喜欢戒指银色简约的线条。


付款后,那位店员小姐问是不是需要包装?伊扎克想了想看着阿斯兰,阿斯兰对她笑笑说,那麻烦包一下。

然后听到那小姐暗自咕哝了句,诶?原来不戴着去拍结婚照啊。

两人脸红了一下,接过东西说了谢谢就快步出了店门。

出去后阿斯兰楞了一下问伊扎克:“原来还要拍结婚照的呀。”问出后才觉得自己是在废话,这结婚不拍结婚照好像是有些说不过去。但是他从没想过这主角就轮到自己和伊扎克了。

“真是麻烦!”伊扎克皱了皱眉。

“伊扎克可以选择不拍的。”阿斯兰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于是这样回答道。伊扎克不想拍他还打算松口气呢。

“为什么?!”伊扎克转过头狠狠盯着他看,他说麻烦是因为讨厌拍照的繁复过程,但是他不想阿斯兰觉得委屈,而且退一步说,如果不那么麻烦,他是很想和阿斯兰拍的。

“那么婚纱伊扎克穿哦。”阿斯兰眨眨眼说。

“…………”伊扎克楞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阿斯兰的意思。

“KUSO!!!!!!!谁和你说结婚照一定要穿婚纱的!!!!”伊扎克没好气的瞪着阿斯兰。

“啊,不是那样的吗?”阿斯兰歪头想了想上次海涅结婚时的情景,觉得自己没说错啊。

“你脑子在想些什么啊!!!!!我们都是男的啊!!!!”伊扎克觉得自己快被他气死了。“更何况,要穿也不是我穿。”说到最后,伊扎克眯了眯眼。

阿斯兰抿着唇不说话。

“要不你去问问其他人,看他们愿意我俩谁穿。”伊扎克突然觉得在某一方面,自己还是有胜过阿斯兰的自信的。

“哼。”阿斯兰脑中把那些个人的名字过滤了一番,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去问他们的比较好。米凯路和海涅一向爱捉弄自己,拉斯提和米凯路又总是一搭一唱,迪亚哥和伊扎克的关系比较铁,当然他更加不敢叫伊扎克穿婚纱,尼可鲁虽然处处维护自己,但是……还是算了。真就更加不行了,问他没准会说两个都穿,雷是无所谓,但是他从来不会帮自己的,狄兰达尔议长和他们的前队长是绝对不可以问的,最好都别让他们知道要拍结婚照这回事。女生问了也是白问的,在见识了ZAFT夜话这类杂志后,阿斯兰深刻了解到她们对某些东西的执着程度是不可低估的,于是露娜和米亚还有美林也都排除了。那么剩下的还有谁?父亲和母亲大人吗?
还是……算了吧……

最后阿斯兰一头黑线的放弃了求助的念头。

不过坚决不穿婚纱。


5.尾声。


婚纱问题最终还是没有解决,但是结婚照还是要拍的。其实不是没人叫着要看阿斯兰穿婚纱,但是阿斯兰说谁想看陪我一起穿伴娘装,于是大家都不再叫了。当然女生除外。

没人妥协,所以最终两人都是穿着西装。伊扎克穿的是白色的,阿斯兰穿的是黑色的。女生们在外面叫着可惜哪,其实最惋惜的还是ZAFT夜话杂志的小编们。

不过美人养眼的程度是不减的,于是当期ZAFT夜话的封面又有了着落。




“孩子们终于也要结婚了呢。” 艾萨丽亚看着远处哄闹成一片的孩子笑了起来。

“是啊。”帕多里克还是有些严肃,这嫁儿子的感觉毕竟不是太好,不过好在他们家庭特殊,嫁来嫁去还在自己家,这让他觉得宽慰不少。

“阿斯兰没穿婚纱真可惜呢。”艾萨丽亚却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还来那么一句。

“艾萨丽亚……咳咳。阿斯兰毕竟是男孩子!”帕多里克实在有些黑线了。

艾萨丽亚笑了起来,随手给了他一张照片,帕多里克看的眼睛都要掉出来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帕多里克指着照片问。

艾萨丽亚说,“秘密,这是我和蕾诺亚的秘密。”

她知道一抬出蕾诺亚对方铁定没辙。于是帕多里克不再追问,只是轻声的喃语,“如果……这是蕾诺亚的意思,我也是不反对啦,不过……”

于是,阿斯兰输掉了最后一个支持者。


午后的阳光打在那张照片上。

那是唯一一张漏网的照片。

照片上的两个孩子穿着洁白的小西装和小婚纱,纯净犹如天使,缩在一起睡着了。银色和蓝色发丝微微纠缠在一起。

照片的背后签着伊扎克和阿斯兰的名字,日期落在了CE58年10月。





Sunday, November 19, 2023 21:34:57 PM 熠煊 PERMALINK COM(0)
那是责任吗?

阿斯兰不清楚。

「胸前的徽章在哭泣哦。」

「成长了啊,真。」

阿斯兰觉得自己不值得让真憧憬,他们是不同的存在。

而且现在摇摇欲坠的他,也担不起真的期望。

攻击奥布,可以吗?

阿斯兰不清楚,但是现在只有做了。

救世主胸前的v型标志,和脉冲是一样的。

那是Victory的意思吧。

脉冲和救世主,能为plant带来胜利……吗。

一次战斗过后,阿斯兰看着归于沉寂的钢铁巨兽。

确实,MS的重量足以逆转天秤,这份强大的力量被交付于手中,阿斯兰应当是清楚力量该如何使用的,议长也一定是知道,才会托付给阿斯兰。

脉冲那边似乎是传来了什么骚动,阿斯兰抬眼去寻找来源,果不其然就瞧见了真的身影。

「你们在干什么呢?」阿斯兰有些疑惑,平时结束战斗后真可不会像他在格纳库逗留许久的。

真举起手中的东西,展示给他看,「威诺和尤兰那两个家伙,要我把这玩意贴在脉冲身上。」

「那是为了记录真打到的敌人,真至今为止打倒了很多敌人呢,但是问起具体的数量完全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威诺解释道。

「所以说,要用贴纸记录吗……」真是孩子气的行为啊,阿斯兰失笑,「但是战斗的时候不会被刮蹭掉吗?」

「在那之前,把敌人打倒不就好了吗。」真理所当然地说道。

「不要小瞧了敌人,抱着那样的想法,轻视对方是会吃大苦头的。」

「那是你的力量不够强大吧,队长。」

一股火药味弥漫在空气中,阿斯兰眯起眼,嘴角也下垂,真也不怕他,微微仰起头,挑衅的目光赤裸裸地展露出来。

一时,格纳库里充满了剑拔弩张的气氛。整备班的人员也停下脚步,有些好奇地看向两人所在的位置。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似乎快让人窒息了,阿斯兰微动嘴角,也没有发作,只是深深地看了真一眼。

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不向奥布攻击,你会死的。」

真抛下的话语精准地刺入了那未曾愈合的伤口,翻搅着最深处的血肉,阿斯兰感到窒息。

真没有移开自己的视线,他觉得没必要再掩饰了,「你想死吗,被自由杀害?」

「他不会做那种事情的。」

阿斯兰的心中依旧残存着希望,尽管他自己其实也觉得那是侥幸心理。

真觉着他实在是可笑,刚想出言讽刺他几句,就被赶来的露娜狠狠拽了一把。

阿斯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真也不服输地盯着他,最终是阿斯兰率先移开了视线。

是他输了。

阿斯兰其实并没有那么自信,他怎么可能不清楚奥布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国家。

可他不去帮助奥布,又能去帮助谁呢?

即便迪兰达尔议长接纳了自己,可阿斯兰依旧心存不安。

——会被杀死。

阿斯兰不知怎么的脑海中浮现了这样的想法。

基拉他们会认为自己背叛了吗?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要他置身于虚假的和平之中吗?

怎么可能做到。

「我先走一步。」阿斯兰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露娜也只能应到,「路上小心,队长。」

等到阿斯兰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眼前,格纳库的人员才逐渐回到自己的工作。

真握紧手中的贴纸,不忿地看着露娜,「干什么啊露娜。」

「别闹脾气了真,他是我们的队长,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这样跟他说话。」

露娜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真你偶尔也听听队长的指挥吧。」

面对露娜的话语,真直接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露娜真的是。」

看着真这副模样,露娜也不在多说什么,「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下场战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响。」

「无论敌人是谁,我都会打倒的。」

真自信满满地说道。

露娜无奈地摇摇头,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阿斯兰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漫无目的地在走廊上闲逛着。

这是很少见的场景,阿斯兰并没有在房间或者格纳库工作。

硬币落入自动贩卖机,一罐汽水从上面落下。

阿斯兰凝视着橙色罐身,随后抬起头将它一饮而尽。

气泡在口中炸开,阿斯兰却不管不顾。

急促的喝法自然让汽水流入了他的气管,他弯下腰剧烈咳嗽着,无法吞咽的汽水顺着他的指缝流下。

「真浪费。」

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皱着眉头俯视着他的狼狈模样。

阿斯兰难堪地别过脸,他唯独不像被真看到这副模样。

真似乎也看出来他的所想,冷笑一声,「什么啊,事到如今在意起我这里的形象了吗。」

这样说着,他却将手中的纸巾塞给阿斯兰。

阿斯兰有些惊讶地看向他,真看见他这幅表情不由得好笑,「你在我这里可没有什么形象。」

阿斯兰听见这话,也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

「被身份和标签束缚住,很不公平不是吗。」真继续说着,「而且你又不是机械,非要做出自己不会累不会痛的假象,刚刚结束战斗后又熬夜工作,那不是Faith的责任吧。」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不行吗。」

真才不会告诉他。

阿斯兰有些烦躁地揉搓着手中的纸巾,「那是真的责任吧。」

「什么啊!不要乱怪罪人!」

阿斯兰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或许是破罐子破摔了,「要不是真不听指挥,我也不会做那么多备用方案了,说到底就是真的责任不是吗!」

「我……」面对阿斯兰的抱怨,真有些无措,「那,抱歉……这样可以了吧。」

阿斯兰权当没听见,「真既然是ACE,那就得好好担起责任来,你的任务是保护密涅瓦,不是什么都不管地去追击敌人。」

「畏手畏脚地战斗不是我的风格,而且只要把敌人消灭了,就不会受到伤害了。」

「那敌人……如果是全地球呢。」阿斯兰看着真,视线又仿佛是落在了其他的地方,「你一个人,又怎么能和他们对抗呢。」

「你,害怕了吗?害怕攻击奥布后,受到的责难是吗?」真辛辣地指出了他犹豫的根本,「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一起和你背负不就行了吗。」

「……真?」

真俯下身子,在同一水平线上与他四目相对,「我说,我和你一起背负他们的责难,你又不是一个人,我们不是同伴吗?」

「你是认真的吗。」

「前所未有的认真,不是撒谎。」

阿斯兰眨眨眼,不自觉地笑了出来,「谢谢你的心意,真。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这件事,远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知道,但是奥布已经不是佯装中立的国家了,现在和我们是对立面的家伙。」

「卡嘉莉他们还在努力……」虽然这样说着,阿斯兰的语气却是飘忽不定的。

真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那不过是面子功夫而已,如果她真的在努力,那就不应该出现在战场上。」

「更不该在战场上说出那样的话,动摇军队的大义和信条……你不是很清楚吗,军人到底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是啊,阿斯兰应该是知道的。

「既然国家决定了,那无论这场战争是怎样的,都不能放弃。」

阿斯兰一字一句地说道,随后那抹翠绿色微微扬起,「我知道了,所以说……」

会去做的。

既然不能用言语来沟通,只有武力解决了。尽管阿斯兰尽力避免走向这个地步,但是命运还是嘲弄地把他推到了这个位置。

到底是为了留下什么而竭尽全力?

到底是为了传达什么而竭尽全力?

什么都没有留下,什么都没有传达到。

「真是狼狈啊。」

阿斯兰手中的笔落在地板上,他压抑住喉咙中痛苦的喘息。

脑中刺痛感持续折磨着紧绷许久的神经,阿斯兰怀疑自己可能就这样昏倒过去。

「资料……」尽管眼前十分模糊,阿斯兰依旧向桌面伸出手,他得把这份资料交给真。

如果说,他们只能厮杀的话。

阿斯兰也不会手下留情的,因为他察觉到那些被自己刻意忽视的东西了。

自欺欺人的时间已经结束了。

因为,「这可是战争啊。」

因为是战争,所以欺骗也好、掠夺也好、杀戮也好,就算牺牲同伴也好,都是正常的。

战争并不是英雄游戏,这是他对真的说教。

是啊,战争究竟是多么残酷,阿亲眼目睹过。

被MS践踏的生命,断断续续的无线电通信里传来的绝望哭喊声。

「我想活下去,求求你……」

——阿斯兰最后也没能救下他来。

伫立在一片火海之中,周围的废墟无声地诉说着所受的暴行,那样残破不堪的模样深深地刻在了阿斯兰的脑海里。

烧焦的肢体已经无法辨认出样貌来,阿斯兰不再去看监视器的画面。

他打开了通讯,「我……」

干涩的喉咙无法吐出话语,他的脑中空白,挣扎着向通讯里问道,「我……到底能做些什么。」

通讯里只有沙沙声传来。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最终还是伊扎克断断续续的声音传了过来,「有时间想那种事情不如多打倒一些敌人……那样的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敌人……

「我们的敌人到底是谁呢?」

「地球军。」毫不犹豫地回答了。

应该是地球军,也只能是地球军。

不然他们该如何面对那些死于血色情人节的同胞。

「那是调整者的复仇。」

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对同胞举起利刃。

但是,他的同胞又有谁呢?

那样想着,身体却擅自地动了起来,凌厉的笔锋毫不拖泥带水,等阿斯兰回过神来,已经完成的资料已经静静地摆在眼前了。

又要互相伤害了吗?

那是无法理解,无法沟通的事情吗?

「……你醒了吗?」

是真的声音?为什么……会在这里……

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的味道,阿斯兰勉强睁开眼,用着沙哑的声音问道,「这里是……」

「医务室,」真站起身,皱着眉头给他倒了一杯水,「你晕倒在自己的房间里,回想起来了吗?」

「我……」

「你先喝口水吧,不然凭你这样子恐怕到天黑也讲不完。」

阿斯兰勉强支起身子,结果真手中的杯子,他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水。

温度得恰到好处,不会烫嘴也不会太冷从而刺激到食道。

「资料我看了,但是我会当作没看见。」

「为什么……你不是想打倒自由吗?」

「你不信任我的能力是吗?」真有些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我不会死的,所以说你没有必要做到那个地步。」

「战场上的意外谁也说不清,没有人会认为自己会死,但是事实是残酷的。」

阿斯兰明白自己与死神擦肩而过了好几次,但是兜兜转转还是留在了人世。

「我和他们约定好了,在结束战争前,绝对不会死去的,绝对不会!」

真斩钉截铁,那双赤瞳中展现出的是阿斯兰从未见过的光亮,特别纯粹,如此耀眼。

「真,很喜欢密涅瓦吧?」

「当然,毕竟……」

剩下的话语被他含糊地吞下了,不过阿斯兰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归宿啊……

「我也会尽力地活下去,不会被自由所杀害的,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想要保护的同伴,想要保护的归宿。

就在这里。

「……我,和他约定好了,不会被你杀害。」

「什么?!」

救世主的天线被斩去一节,但是那台鲜红色的机体依旧伫立在那里,静静地审视着他。

不过他没有阻止基拉前去搭救卡嘉莉。

无线电通信的信号依旧是断断续续的,不过真能够很清晰地听清他的话语。

「我答应过你的,不会被自由杀害的。」

「我知道,你也赶快来帮忙啦!」

即便是焦灼而混乱的战局,阿斯兰心中却是感到了格外的轻快。

泪水从眼角流下,他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因为什么而落泪。

不过,已经足够了。

救世主的光束步枪瞄准了自由,虽然并没有对他造成实质性的损伤,但是这表明了阿斯兰的态度与立场。

对方没有回头,阿斯兰也不需要确认对方的想法,毕竟已经无法相互理解了。

因为卡嘉莉在战场上,所以自由并没有与敌人过多的纠缠。

只不过在远去之前,他朝着救世主同样扣下了扳机。

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而且面对奥布军的夹击也无法彻底躲开这一发。

就在阿斯兰飞速思考着对策之时,脉冲俯冲下来,用盾牌将这发子弹弹开。

「我也没有食言,怎样?」

真洋洋得意地说道。

脉冲和救世主两台机体此刻展现了无与伦比的战场统治力,两台机体胸前的V标此刻是前所未有的闪耀。

「解除战舰武装就行了,俘虏他们更好,可以作为谈判的筹码。」阿斯兰对着无线电通信说着,一边靠近脉冲。

「我怎么知道它会不会有隐藏武装,太危险了不如……」说着,手中的斩舰刀就要落下。

「我看过设计图,听我的指挥,真!」

「……啊啊,知道了,那就下命令吧,队长。」

在阿斯兰的指挥下,解除了奥布战舰的所有武装力量,包括隐藏起来的MS。

当然,战舰的移动能力也被破坏。

「……这样可以了吧?」

「可以了,剩下的就等增援部队到来再处理了吧。」阿斯兰略微有点疲惫,他的目光透过监视器落在脉冲身上。

因为经历过大战,此刻脉冲各处都有所损伤,真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打开了通讯。

「什么,真?」

「聊会儿天不行吗?」

「你想聊些什么,作为奖励,今天我会奉陪到底的。」阿斯兰嘴角噙着笑意。

真咬住下唇,显然有些犯难了,「唔,你为什么要写那份资料,你不是一直很维护自由的吗?」

「不知不觉就……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真轻微点头,爽快地承认了,「没错,你不要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工作了。」

「不过真可惜,让那家伙逃了。」脉冲转过头,和救世主四目相对。

然后,脉冲伸出手,去触碰救世主头部天线,干净利落的切口,真不敢相信这些攻击如果落在了救世主上……

「我会替你报仇的,凭我自己的本事。」

「不要太勉强自己,知道了吗。」

真有些惊讶,「……你不反对我吗?」

「这是试探吗?」阿斯兰挑眉。

「认真的,只是你没有阻止我……有点,不大习惯而已。」真有些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那,要我阻止一下吗?」

「没有那种必要。」真急忙阻止了他,然后有些别扭地说道,「不如说,我很高兴……」

「你,选择了我们。」阿斯兰摇摇头,「不,应该是我要感谢真。」

「因为真的那番话,我才能下定决心。」

被模糊的记忆,在真的注视下渐渐清晰起来。

阿斯兰一直留存在脑海深处的,他对着自己国家亲口许诺的,那些记忆明朗后,他才能如此坚定地做出选择。

明日的事情就交给明日的自己。

现在,就沉醉于生的喜悦吧。

等到增援部队的到来,救世主和脉冲终于能回到格纳库休息了。

真活动了一下因为久坐而酸痛的身体,然后看向一旁桌面上放置的贴纸。

「我拿走一个,不介意吧?」

阿斯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Faith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只不过真知道他并不是以往那种面具的笑容。

「请便。」

从一沓贴纸里抽出了一张星星样式的,阿斯兰拿起它在真的面前晃晃,「就这张了。」

真有些不解,「你打倒的敌人不止一个吧,多拿几张也无妨。」

「对于我来说,这场战役打倒的只有一个。」

真也没有再开口,心里暗自琢磨着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阿斯兰也没有解释的想法,他向真挥挥手,然后走向救世主。

真注视着他的身影,他看见阿斯兰将这个星星放置在了救世主的V字之上。

因为是铝箔贴纸,所以即便是很小的存在,却也拥有无比耀眼的光辉。

阿斯兰在这次战役只杀死了一个人。

——那就是他自身。

那个属于奥布的自己。


END
2023-11-17



虽然『吊唁』是祭奠死者慰问生者,但是哪有生者让他慰问()

至于之后的发展,就交给他们自己选择了。不过阿斯兰还是不会完全听信姨丈的,所以放宽心吧。

而且极大可能S也跟着A跑了hhh
Friday, November 17, 2023 20:28:53 PM 她长成这样一看就不是坏人 PERMALINK COM(0)
预警:
Savior坠落之后发生的一切。A死亡预警。(也可能有没死的后续如果写的出来的话)
在微博看到savior坠海讨论的激情速摸。不符合原作的原著向警告(主要是实在想不出来没有A这个剧情要怎么走下去)

——

1.
失去动力的驾驶舱陷入失速的状况,savior仅存的部分从爱琴海的空中急速坠落,幸运的是,这台命运多舛的高达和它的驾驶员没有像海涅一样被另一方敌人补枪,褪去VPS装甲的鲜红之后钢铁造物泛出冰冷的铁色,沉甸甸地坠入了碧蓝的爱琴海。

入水的姿态已经很难控制,柔软的海面在高速的冲击下硬的像石板,即便有驾驶服的保护,入水的冲击力还是撞的阿斯兰眼前一黑,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直接放任自己闭上双眼就此一了百了,这样再也不用面对卡嘉莉的眼泪、密涅瓦众人的目光和……和基拉的诘问。

阿斯兰闭了闭眼,咽下胸腔内弥漫上来的血气。驾驶舱已经失去大部分功能,应急发讯器已经开始运作,他知道他此刻应该立即确认驾驶舱密闭情况,如果驾驶舱仍能维持气密状况,那么他运气不错地获得了一点在获得搜救之前的休息时间,他不想去想他混乱而无序的个人关系,于是思路自然而然转移到战时无穷无尽的工作上。这场战役输的这么颜面扫地,他个人作为机动战士作战小队的队长和指挥官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失去savior也意味着他将
不得不向ZAFT本部提交大量的书面报告,再加上此前同为FAITH的海涅的阵亡……啊,海涅。

他感到身体一阵冰凉。但眼睛却无法抑制地发热。

海涅……

“嘀嗒。”

目前的状况似乎不想给他想东想西伤春悲秋的时间,他的运气显然很不好,savior的驾驶舱失压进水了。

阿斯兰的精神疲惫得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如果就此放任不管的话,是不是就可以见到妈妈了。

不可以的吧。人死之后真的会有灵魂吗。

他恍惚地想起在奥布偶然间看到的书。灵魂和身体的分离。灵魂的重量。那是他在PLANT和哥白尼不会读到的,愚蠢而浪漫的幻想。伊扎克还曾经在克鲁泽队讲过地球一些地方的民俗传说,说古代的自然人会觉得人死之后可以变成天上的星星,尼高尔天真地接了一句,我们PLANT对他们来说不就是天上的星星吗。

可是尼高尔死后,PLANT有更多的卫星陨落了。因为反中子干扰技术对地球联合的情报泄露。虽然迪兰达尔议长利用特权给他开了很多绿灯,更是用FAITH堵住了不少人的嘴,但这件事在ZAFT技术和情报部门一直是讳莫如深。他知道有人认为是他驾驶载有反中子干扰装置的核能机体Justice投奔大天使号,继而导致了反中子干扰技术的流出 。虽然可以用理智屏蔽这些揣测和质疑,但有时候他也忍不住会想,真的是我吗?是我导致了技术的泄露,导致了波亚兹要塞的沦陷,导致了更多的卫星受害?

结合第一次驾驶Justice前往地球时塔台管制人员那句祝福显得更讽刺了。

“为我们的正义献上群星的祝福。”

可是为什么我的正义却不能保护我的群星?

虽然脑子里闪着纷乱的想法,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按照飞行手册的紧急状况部分开始操作。阿斯兰将驾驶舱应答机调整为紧急状态,而后首先检查气密阀,很糟糕的是,损坏的不是气密阀,那这意味着驾驶舱的其他部分有结构性受损,加速涌入的海水也证实了这一点。

阿斯兰在脑内回想Savior那本长达六百页的飞行手册。驾驶舱因结构性损坏失压之后该怎么做来着……?啊,液压系统。

阿斯兰按照记忆中的位置摸到了驾驶舱侧面液压系统的手动开关,根据飞行手册的说明,拉动开关之后将会启动液压操作模式,机师可以通过液压系统尝试手动打开驾驶舱,虽然这种冗余设计有让高达驾驶舱变成健身房的嫌疑,但在极端战况下也是尽可能保护宝贵的机师的手段。

然而阿斯兰没能拉动液压操作开关。

如果是Justice或者其他的机型,他大概都能猜到几个液压系统失效的常见原因并找出解决方案,但Savior是非常特殊的可变机型,整个结构设计复杂精巧到他研究了两个月也没能完全搞懂,这时候真的很难逐一排查几个可能导致液压系统失效的关键节点。

已经淹没到腰部的海水令呼吸也变的困难。阿斯兰想,真那小子还真是靠不住啊,如果他再不来的话……

他恍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非常低级的错误,呼吸困难不仅仅是因为水位上升,还因为他已经没有足够的氧气了。显然,驾驶舱结构性的损坏也导致了供氧系统的受损。
更糟的是,因为是大气圈内的作战,直布罗陀基地给他们配装的都是常规驾驶服而非有独立维生系统的气密服,驾驶舱失压之后海水涌入,仅存的氧气也所剩无几了。

这下可不敢说比海涅幸运了。他苦涩地想。

那么现在是到了遗言时刻了。
与驾驶舱应答机相连的黑盒子有座舱录音功能,那两个破盒子经由特殊材料强化,说不定比VPS装甲还要耐造,如果ZAFT有心来捞,想必也能给他留下只言片语的机会。

可他要说些什么,要说给谁听呢?

之前明明有很多话想对基拉说,想对大天使号的大家说,可是到了这个时候感觉也没什么好说的。要说让基拉不要有负罪感吗?理智上好像确实应该这么说,但他在这个时候也很难不感到一点委屈。明明很早就对基拉说过的,既然上了战场就要有作战的觉悟,只打四肢不破坏驾驶舱到底算什么啊?

还有什么人,可以让他寄托只言片语吗?

冰冷的海水涌了上来,意识在稀薄的空气中模糊。

最后的最后,他想起那次和真一起出战途中经过南法的乡村。

明媚阳光下废弃的庄园里野性生长着各色的花。那个时候他想,这就是妈妈的故乡吗?怪不得祖父祖母要为她起名Lenore。明亮的光 。

而我却要葬身冰冷的海底了呢。不过爱琴海离南法也不算远,至少比十二月市到六月市近。这样想的话, 是不是也算在妈妈身边?

妈妈……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将这一句呢喃说出口。记忆的最后是驾驶舱结构彻底损坏的破裂声和冰冷的海水没过身体的触感 。

2.
阿斯兰·萨拉在克里特岛的作战中失踪了。

由于作战失利且失去了机动小队指挥官,密涅瓦号第一时间没能组织有效的搜救工作。在第二天直布罗陀基地增援抵达后,ZAFT短暂恢复了对达达尼尔海峡的控制,密涅瓦号派出水下机器人进行搜救。理论上,只要不发生驾驶舱失压,密封的驾驶舱和舱内配备的应急物资足够阿斯兰坚持几天。

然而很不幸的是,Savior的驾驶舱受到结构性损坏,座舱失压。应答机的信号指引着搜救机器人在三千米深的海底只找到了几片残骸以及飞行记录仪和座舱录音机。

两个黑盒子被捞上来的时候真和露娜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那个阿斯兰·萨拉,他们的队长,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就……

真玫红的眼里再一次燃起了复仇的烈火。

——那个、那个FREEDOM!!

他一拳打在机师更衣室的柜子上,那只柜子被他打得弹动了一下,柜门上透明塑料壳里包裹着‘Athrun Zala’的名签掉出来了一角,摇摇欲坠地像是随时都会飘走。露娜被他吓了一跳,拉着他的手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真根本听不进去。

——他根本不想和大天使号的那群人作战!我说过的吧!这样的人根本不应该当指挥官!他说、他说那些人是他的朋友,朋友会不由分说地把他打成那样吗!会把他一个人丢在三千米深的海底吗!

——下一次,我一定要杀了那家伙。

真狠狠地说。

3.
达达尼尔的作战之后,大天使号深感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局势急剧恶化着,PLANT的情况暂且还不明朗,但显而易见的是奥布的状况要想解决,还必须得把卡嘉莉送回去稳住局面才行。虽然阿斯兰的态度很奇怪,但在小岛会面时他最后提出的建议是正确的,无论如何奥布不能成为地球联邦的盟国。拉克丝则在这时候收到了克莱因派的联系,也提出了要回PLANT去看看情况,基拉深感分身乏术,两边都放不下心来。拉克丝希望他留在奥布,毕竟卡嘉莉的情况更加焦头烂额,至于PLANT那边,克莱因派境况比起萨拉议长时期已经好了很多,拉克丝认为基本的安全还是可以得到保障的。

被奥布和PLANT拉扯的基拉头痛地给阿斯兰的私人信箱写了一封邮件,先是问候了他的近况,又对达达尼尔战中他情绪失控的事向阿斯兰道歉,最后拜托阿斯兰有空的时候多照顾一下小粉。私人邮件没有保密性,他不确定那个危险的议长是否在监视阿斯兰的私人通讯,因此也只能隐晦地暗示。

拉克丝走后没多久,甚至还不等他帮助卡嘉莉处理完奥布一团糟的烂摊子,情报部门就说PLANT官方通报了在达达尼尔作战中牺牲的两名FAITH军官,Heine Westenfluss,Athrun Zala。

这怎么可能。

他不知不觉中瘫坐到了地上,下意识地打开手机邮箱想查看邮件。阿斯兰很忙,但是他有定期查看私人邮箱的习惯,一般周期都不会超过两周,而现在距离他发出那封邮件刚好两周。

邮箱里躺着一封来自阿斯兰的回信。

那个瞬间他激动地想。看吧,果然,阿斯兰怎么可能会死。他甚至已经在想阿斯兰这样做的原因,去哪里能找到阿斯兰,以及终端机军工厂里躺着的那台给阿斯兰设计的infinite justice。

然后他点开回信,发现那是一封自动回复。

“感谢您的来信。现时我由于工作原因无法及时回复,我将会尽力在收到邮件后的两周内给您答复。感谢您的体谅。
阿斯兰 萨拉。”

基拉感觉自己像是开着无动力的高达向地球坠落。那个时候,阿斯兰也是这样的。

他想起达达尼尔,爱琴海上愤怒的自己,不像自己的自己,和从空中无力跌落的Savior。

然后,来自卡嘉莉的内线电话响了。



4.
蓝白的苍天之剑替卡嘉莉握稳了权柄,与此同时大西洋联邦和欧亚联邦多地爆发反联合暴乱,地球军不得不调整作战计划,PLANT的迪兰达尔议长在悼念仪式上假惺惺地掉了几滴狐狸泪,随后借着FAITH牺牲的由头宣布了命运计划,奇萨卡看到电视转播的时候骂了一句蠢不堪言。而后局势的发展也如奇萨卡所料,PLANT多个殖民卫星爆发反命运计划游行,并呼吁PLANT进行体制改革,停止赋予议长无法节制的权力。

拉克丝回归后在十二月市的政治集会上撕开了迪兰达尔的假面,同日旧萨拉派的现领导人艾莎莉亚·玖尔出面呼吁PLANT暂时收缩作战前线,转为防御态势,给予PLANT内部变革足够的时间。

“PLANT要想成为一个独立的国家,现有的体制是不够成熟的,以武力寻求的认可无法修复PLANT自身的问题。”

这句话成为了旧萨拉派和克莱因派合作的契机。

5.
战争在大约半年后结束了。

基拉查看过很多次那个邮箱,新邮件的提示再也没有响起。

卡嘉莉有心给自己的半身、也是奥布的苍天之剑一个正式的军职,拉克丝也问他要不要去PLANT。他那时候在终端机的军工厂里,看着并肩而立的strike freedom和infinite justice。他很清楚地知道姊妹机那鲜红的VPS装甲再也不会亮起了。

军职啊。可是我从来都没有真正的上战场作战的觉悟啊。总是幻想着只要最后夺走生命的不是我,就没有背负上罪恶似的。

每一天,各种各样的问题丢到他的头上来,很多次在大天使号上他转过头,想找那个熟悉的蓝发绿眼的人撒娇诉苦,然后他的眼前就会浮现savior坠海的那一幕。他被问得烦了,干脆当起缩头鸵鸟躲回了晓岛上的家。

雁田夫人对他的回归又惊又喜,念叨着停战的时候就盼着他回家,这时候终于回来了。

孩子回家,妈妈总是会做很多好吃的,雁田夫人在厨房忙活着,见他那一副颓废的样子知道是战争中发生了不好的事,于是也不再问他发生了什么,只问他卡嘉莉最近好不好,拉克丝还会不会回奥布来。

基拉摊在沙发里机械地答了,雁田夫人端出一道卷心菜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惊叫一声,“呀!那阿斯兰呢?”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紫色的眼睛里漫上一层水雾,他不想说话,于是趁着眼泪还没掉下来舀了一勺卷心菜塞进嘴里。

卷心菜在口中发出脆响,清爽的口感很熟悉。

雁田夫人见他这么积极地吃东西也放了点心下来,笑着说:“哎呀是不是很熟悉的味道?前几天看到,停战之后经济往来也变多了,我在市场看到了这个品种的卷心菜呢,就是你雷诺亚阿姨研究的那个品种,没想到现在在地球上也流行了。”

他再也忍不住眼泪。



6.
几天之后PLANT来的客人敲响了旧居的大门。

彼时基拉还在房间里颓废,雁田夫人打开门,敲门的是两名ZAFT的军官,一位是白衣银发的指挥官,身后是抱着纸箱的黑发红衣的少年军官。

“您好,请问是雁田大和夫人吗?”

她愣愣地点了头,想不出怎么会有陌生的ZAFT军官到这里来。

“您好,我们是ZAFT派来的代表,负责给您寄送您亲属的……”那名白衣指挥官在这里卡了一下壳,“遗物。”

雁田夫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这时候抱着纸箱的红衣军官往前走了一步,雁田夫人看到纸箱最上面是叠放整齐的ZAFT红色军服和一枚闪闪发亮的羽翼形状的勋章。

她的亲属,ZAFT的红衣军官……?

雁田夫人惊叫一声,基拉这段时间的反常,含着眼泪咽下的卷心菜汇成一条线索,指向那个残忍的答案。

“是……是阿斯兰吗?”

雁田夫人声音颤抖,眼泪已经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伊扎克点点头,轻声道:“请您节哀。”

“……他……他是怎么……”

“他在作战中被击中,机体受损坠海,我们判定他的情况没有生还条件。”伊扎克语调轻柔但平板,给了一个不那么残忍的答案。

基拉听到雁田夫人的惊叫下楼,刚好听到这一句。他失去了走到门口的勇气。

雁田夫人擦了擦眼泪,勉强向他们致谢。

一直在后面不说话的红衣少年也结结巴巴地冒出来一句:“萨拉队长是很好的指挥官,”他顿了顿,感觉对奥布人说PLANT的英雄好像不太好,于是后半句变成了“他是为了他的正义牺牲的。”

雁田夫人的眼泪又有止不住的趋势,“那孩子……从小就是那个要强又有点固执的性格啊……”

“冒昧问一下,”伊扎克打断道,拿出了一张纸,“您和阿斯兰的关系是……?”

“啊我们以前在哥白尼是邻居,我和雷诺亚——就是萨拉夫人,我们是朋友。”

“这样啊,”伊扎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示意雁田夫人在那张纸上签字。“不好意思,因为原本写的是我母亲的名字,所以有点好奇。”

那是阿斯兰回归ZAFT时填写的紧急联系表,可能真的太仓促了,这张表甚至是手写的。地址写了两个,一个位于PLANT的十二月市,想来是已经无主的萨拉家的旧居,一个就是奥布的这里。紧急联系人原本写了艾莎莉亚·玖尔,但想来是当时玖尔夫人刚刚从政治问题中脱身,阿斯兰自己的身份又过于敏感,于是阿斯兰最终划掉了这个名字,重新写上了雁田大和。

雁田夫人听闻伊扎克也是萨拉家的旧识,真还是阿斯兰曾经的战友,就问他们要不要进来谈谈。

伊扎克压了压军帽,轻声说:“对着遗物回忆朋友的过去太沉重了,如果您不介意,我能否拿走这里面的一点物品?”

伊扎克最终带走了那件军服和FAITH的勋章。箱子里剩下的东西很少,有一张阿斯兰和母亲的合照,阿斯兰在密涅瓦上用的电脑,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个人用品。

最后道别的时候,伊扎克说他们在PLANT刻了碑,和萨拉夫人一起在六月市七号卫星的公墓,如果雁田夫人想去,可以随时向PLANT使馆申请,他们已经有相关的资料备案,会优先安排。

雁田夫人送走两位军官,抱着箱子回到房里,惊觉基拉正坐在转角处的楼梯上哭。

她放下箱子抱住基拉,轻声安慰他,问他要不要看看阿斯兰的电脑。

基拉摇摇头,艰难而痛苦地说:
妈妈,击落他的人,是我。


END
2023-11-17


写在后面:
写到这里突然写不下去了,也犹豫过要不要删掉最后这一段,对雁田夫人来说这也太残忍了。但是somehow又想保留这种残忍,种虽然很偶像剧但是高达系列应该展现这种残忍才对。
一直觉得种和种命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是A似乎对PLANT毫无眷恋。那明明是他宣誓效忠,付出血汗想要守护的艰难独立的故国,即便两任议长做了离谱的事,也很难改变对故土的眷恋吧?在地球被突变的天气打个措手不及的时候不会想念PLANT永远的风和日丽吗?在地球被重力折磨的时候不会想念在太空漂浮的感觉吗?还是十八九岁的少年人还没到思念故乡的年纪呢?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阿斯兰应该很喜欢平静的生活,就是那种德国小镇上的工程师一样的感觉。可能在做很重要的销往全球的零件,但每天的日子都很平静,很普通。
计划了一个A神奇地前往了十年后的后续(因为其实严格来讲本篇的A是失踪),但是前因后果以及十年后的政局设定还没完全想好(PLANT和奥布的政体真是让人看了直呼什么勾八),或许看过剧场版之后能写一点出来吧……
以及原作中泄露反中子干扰技术的是克鲁泽,我忘了原作阿斯兰知不知道这件事了。

Friday, November 17, 2023 20:27:50 PM Lilyyyy1210 PERMALINK COM(0)
In All Those Places We Don’t Belong
(2023年阿斯兰生日贺)
CP:AMeyrin/阿斯美玲/アスメイ

那之后他们去过很多地方。
在冬天的威尼斯穿着胶鞋趟进冰冷的海水,几天后水位褪去,圣马可广场上,咖啡厅的伙计把扣在餐桌上的椅子拿下来重新摆好,遮阳伞被撑开,寒风吹着呼呼直响,游客涌进长廊下结着彩灯的店铺,五彩的琉璃制品在午后的阳光中流光溢彩。美玲把它们一枚一枚的托在掌心,好容易忍住了购买的冲动。
他们在一张餐桌边坐下,热乎乎的巧克力里浮着软软的棉花糖粒,阿斯兰面前是一杯去咖啡因的黑咖,看着就很苦的样子,可是他说意大利的咖啡一直很友好。咖啡怎么会友好?
灰蓝色的鸽子昂着头在他们身边走来走去,颈子上一圈翠绿与暗紫色映着阳光晃动,咕咕叫着,时而在她脚边兜绕圈子。美玲拿出一枚泡的半软的棉花糖丢在地上,那只鸽子瞅了瞅白色的小块,又瞅了瞅她,哗哗扇动翅膀飞去了广场对面。
她听见有人在笑。扭过头看见阿斯兰认真的端着咖啡,神态空白。美玲撇撇嘴,自己笑起来。
他们回过一次PLANT,军部大楼在晚上依旧灯火通明。阿斯兰戴了顶鸭舌帽,于是美玲给自己也戴了顶鸭舌帽,两顶鸭舌帽在马路对面人行道上一颗高大的栎树投下的影子下等待。没太久美玲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出来,“姐姐,”她在心里说,阿斯兰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带着笑意,“你先去吧,一会儿直接回去就行。”
他们经常假扮成情侣,或者夫妻,落脚在豪华的酒店,或者简陋的住宿,有时一天,有时接连十几天。
露娜拉着妹妹走到灯光明亮些的地方,一把掀开她的鸭舌帽,“哎呀,你怎么晒得好黑!”这么说,有点心疼的打量着。她回头想冲阿斯兰再打个招呼,正好看见他和另两个着军服的ZAFT军人握了手,朝军部大楼走去。美玲不认识那两个人,积攒了大半年的情报网里也没有相符的身影。
“所以到底是在做着怎样的事呀、一直?这次见到你,我突然有些担心起来了呢。”
姐姐拉着她的手,像小时候那样紧紧的握着。“突然回来也不告诉我,要不是阿斯兰发了邮件,我都已经大半年没收到你的消息了。”
露娜嘟着嘴,气鼓鼓的。
美玲左右看了看,为了方便戴帽子特意放下来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柔柔的摆动起来,“姐姐你不要这样突然说他的名字,”她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听起来有点不满。
“啊?那要怎么说?”
“A君,阿历克斯,总之还有其他很多常用的名字不过反正你也不关心啦。”
“所以、到底是在做着怎样的事啊?这趟回来他去见谁,你知道吗?”
她们绕着街心花园缓缓走着,晚上人很少,露娜停下来,看着什么时候开始似乎变得比自己更处惊不变了的妹妹,半是挂念半是关心。
“我不需要知道他所有的事,姐姐也不需要知道我所有的事,不是么,”美玲拉过姐姐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可是姐姐很爱我,我也好喜欢他啊,——姐姐你知道么,我们去了好多地方,地球真的好大呢!”
“什么呀……这种话难道你和他说过么?”
“怎么可能,”美玲嘻嘻的笑,看上去终于有了点当妹妹的模样,把脸更深的埋进露娜的手心,“我只是最早最早的时候,和他说过请不要离开我。”
美玲的脸被狠狠捏了两下。
“看你这样,真不知道是该担心还是放心。”露娜捏完又揉了揉她的脸,“这次回来,有空回家么?”
美玲摇头,“所以原本也没和姐姐说。明早要去Martius市。”
“别让自己陷入危险。”
“放心吧!”她们继续绕着种满了栎树的小小的公园走着,椭圆锯齿状的黄叶厚厚的铺了一层,是深秋了。
“没什么事的时候,我们就只是旅行。你知道么姐姐,我们去过阿马尔菲的海岸,五颜六色的房子和满天飞翔的白色的海鸥,我们还去过阿拉斯加的冰原,还有落基山全是黄叶的秋天,树叶一层一层渲染变色,竟然还有蒸汽火车还在运行,虽然开起来超级慢,可是就像童话一样!”
美玲眉飞色舞的讲着。这些话她没有办法和阿斯兰倾诉,虽然脸上雀跃欢快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可是置身那样的美景时,心中满是感动,她看见阿斯兰经常皱着的眉头越来越多的舒展开来,眼睛里有淡淡的笑。在班夫的翡翠湖前,美玲不止一次偷偷打量着他碧绿的瞳孔和面前湖水的颜色,那天没有太阳,厚厚的云层压得湖水有些沉闷。翡翠湖被誉为地球上最美的冰川湖泊,因为矿物质的缘故湖水呈现动人心魄的碧绿色泽。美玲觉得比阿斯兰眼睛的颜色差远了。
终于把阿斯兰看得有点不自在起来,问她“怎么了?”
被这样注视着脸还是会有些发热,美玲眨了眨眼,看着湖水像是自言自语,“阿斯兰的眼睛,比翡翠湖美丽多了。”
“啊、”阿斯兰的脸好像也有点红了。明明没有再看着他,可是美玲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光线沉入的地方。光线闪烁的地方。
他们的旅途当然不会只有安逸,危险出现的那些情况,美玲不会告诉姐姐。
在卢森堡的那个晚上,汇合的时间过了他依旧没有出现,多年前投下的中子干扰器依旧在深深的地底持续运作,所有的计划必须经由事先约好的方式进行。路灯在刚下过雨的地面泛起一圈圈的光晕,巷子一眼望到头,没有人,也没有任何应该出现的动静。美玲又看了一眼手表,已经超过三分钟,她应当前往下一个接应点。
可是。
她蓝紫色的眼睛最后扫过空无一人的巷子,不愿意离开,仿佛离开就是承认了这次行动的失败。然而脚下已经奔跑起来,空洞的脚步声踏过石板路铺就的巷子,雨水打湿她的衣服,替她掩饰心中的慌乱和不安。
阿斯兰在第二个接应点等她。灰蓝色的身影靠墙坐着,风衣濡湿在雨里,衣摆乱糟糟的皱着,他的手里拿着个啤酒瓶,低着头,看起来像是喝多了找不到回家路的人。这在冬天的雨夜时有出现,越是临近圣诞节,这样的景象越难以引起过路人的注意。
差点连美玲也被骗了。
“阿历克斯?”她跑过去,在他身边蹲下。
“扶我一下,”阿斯兰语气清醒,美玲一丝酒味也没闻着,他拎着酒瓶的手绕过美玲的肩膀,美玲帮着他把自己从地上拉起来。
“你来开车,去安全屋。”
她点点头,心放下来了,一次次的行动中他们没有丢了彼此,这就够了。
安全屋是一家当地的调整者开的小酒馆,推门进去时里面鼎沸的人声让他们愣了一下。没有什么比手里拿着啤酒瓶的人在雨夜回到酒馆更不会让人起疑的了。老板娘殷勤的皱着眉头走上来,“哎呀呀,我就说你不能总让他喝醉啊,来快点回去休息吧。”她走在前面,带他们走向客房的方向,却是穿过了后院,在雨中走了一会儿,来到了果园边的酒窖。
“要找医生么?”她把门打开,问道。
“不需要,给您添麻烦了,我们能处理。”
老板娘把酒瓶从阿斯兰手中抽出,“这个我带走了。好好休息,这里很安全。”
药箱放在一进屋最显眼的地方,阿斯兰拿过来,在沙发上坐下,然后弯腰费劲的把裤脚管往上卷。美玲这才注意到地上有淡淡的血迹,因为雨水的缘故并不清晰,那些大街上的血迹,也会在明天太阳升起前消散不见吧。
阿斯兰的小腿上有一处枪伤,子弹留在里面,碎了几片,所以没法轻易取出。美玲找来剪刀直接把他的裤管剪开一圈,伤口暴露出来,皮肉翻卷触目惊心。
“其实还好,”阿斯兰似乎对各种药品都很熟悉,很快找出针式注射剂,把局部麻醉药物推进伤口附近的肌肉。
他的神情放松下来,明显可见的舒了口气。
他把小刀在打火机上消过毒后美玲取了过来,你怎么能让伤员给自己动刀子,她想,心里却是紧张极了。
“真的不会疼么?”她抬头最后问着,阿斯兰朝她弯起嘴角,“啊,什么感觉都没有。”
医疗急救在军校学过,毕业考试的时候,只有这科美玲考得比姐姐高,可是走上战场后美玲从没单独运用过,在大天使号上那会儿她曾经协助医护给阿斯兰换药,可是那会儿是战争……战争、不是早就结束了么。
她纤长的手指在温暖的伤口里摸索,刀尖把金属碎片撬出来,丢进地上的纱布里。一片、两片、这片碎得很小终于弄出来了,四片……可是、美玲的手指上全是鲜血,沿着手掌湿漉漉的落在纱布上,可是……战争不是已经结束了么?
给伤口覆上止血垫,缠上绷带,最后她拿起地上铺着的纱布,子弹的碎片躺在斑驳的血迹里,纱布上有她的眼泪。她把这些包好,抬起头,阿斯兰这才注意到她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
“我真的不疼,”阿斯兰有点无措,拿起纱布,笨拙的替她擦拭着眼周。
她点了点头,“嗯,我去把这些处理掉。”
“下次能不分开的时候,就不要分开吧,我和你一起总是好些,能打个掩护。”她的语气随意又坚定,小心翼翼的。
阿斯兰思考了一下,说“好。”
美玲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阿斯兰已经睡着了,他随便换了套衣服,靠在床边,床头柜上放着消炎和助眠的药物。美玲很高兴他没有继续把自己困在沙发上,可是睡着了,她也就不敢吹头发,生怕吵醒他。末了美玲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擦了又擦,在床的另一侧靠了一夜,早上醒来的时候打了两个喷嚏。
她去店里取早餐,早上的酒馆除了老板娘和伙计没有顾客,伙计忙着打扫,老板娘把培根,面包和松饼端在托盘上,又拿来果汁和水果。“你的男朋友,他酒醒了么?”
美玲笑盈盈的苦恼着,“说还有些头疼,谁让他喝了那么多呢。”
没有吹干就揉在枕头上的长发经过夜晚,变得乱糟糟的,用梳子梳过了也没什么用,老板娘对她招招手,让她转过身,然后熟练的撩起她脸侧的长发,在手里绕着绕着编了两个马尾,她再把这两条马尾顺在脑后,发绳把它们结在一起,看起来蓬松又整齐了些。
“在我们这里,圣诞节的时候很多人会绑这个发型呢。”美玲抬头摸了摸,大概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好像稍微有点老气,这样,”老板娘从台子上的花瓶里折下一朵白色的小苍兰,插在两条马尾细辫相交的中心。
一缕淡淡的芳香飘过鼻尖。
“店里好久没见到你们这样的年轻人了,虽然我不该多问,但是新年快到了,早点康复起来呀。”
美玲重重的点了点头,“谢谢您。”
回到安全屋的时候阿斯兰已经醒了,门上两两轻缓的敲门声过后,他朝美玲看过来。“你把头发扎起来了,”不知道为什么,说出来的却是这句话。阿斯兰本能的想站起来,帮美玲接过手里看起来就很重的托盘,但是动作到一半停下了,他像是下了一个决定,重新把自己靠回床上。
“谢谢你为我带来早餐,”他说,看着美玲俐落的把餐盘放好。
“伤口、还疼么?”
“少活动很快就会好的。”
美玲把床头柜挪了个位置,然后把托盘端过来。他们坐在床上吃早餐,暖气开得很足,而外面又开始下雨,淅沥淅沥的,像是春天麦穗抽芽时天空落下希冀的水滴。
一只苹果和一只桃子,美玲把苹果拿在手里,推了推桃子,把它放在阿斯兰那半边。“谢谢,”阿斯兰接过来,冲她腼腆的笑了一下,仿佛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做。
他们都知道他喜欢吃桃子。但是这一年来,美玲稍微还知道了些其他的。
比如阿斯兰很喜欢覆盆子,这种小小的软软的红色果子,搁在手心里稍微不当心就会碎开,弄得满手染着红色的浆汁,入口却是芳香浓郁。他们在赫尔辛基的教堂前走过,周日早上的农夫集市摆满了一盒一盒红色的覆盆子。
比如阿斯兰喜欢吞拿鱼或者鸡蛋三明治,他同样喜欢毫无品味的牛肉芝士汉堡,和在美玲看起来更没有什么品味的意大利芝士通心粉,还要往上面淋很多的小茴香。有一次阳光很好,阿斯兰露出了怀念的表情,说这家餐馆的通心粉和他小时候吃的味道很像。那是美玲第一次听他提起小时候,所以那些速食食品、她想,是因为小时候经常吃,所以也就一直习惯了那些口味吧。
阿斯兰超级喜欢肉桂口味的点心,面包、松饼、饼干、米布丁,只要沾着肉桂粉的,他总是优先把它们取出来放在盘子里。
他也喜欢硬邦邦的法式面包,切下来一片一片,浸在汤汁里。
如果是海鲜汤的话就不考虑,地球上、尤其在欧洲,各种贝类出现在海鲜汤里的概率太高,阿斯兰对青鱼过敏,对很多贝类也过敏。
吃寿司的时候不沾芥末,偶尔遇到地道的厨师把芥末直接贴在鱼生下面他也不好意思取出来,蘸上酱油用一副吃军队口粮的表情嚼着咽下。
喜欢穿暗色的风衣,有很多口袋长款的那种,衬得他更削瘦了,但是肩线笔直,有时候美玲甚至觉得他站得过于端正了,简直像在立军姿一样。为了行动方便有时候会把袖子卷起来,露出里面贴身的黑色长袖。
美玲把他摘下来、沾了血的手套也处理掉。他们在安全屋又待了几天,然后在一个明朗的早晨开车一路南下。
圣诞节的时候经过巴黎,落着雪的城市像极了油画里的感觉,橘黄色的灯光落在雪地上,原本屹立着埃菲尔铁塔的广场已经重建,平坦的广场上搭建着圣诞集市,灯火阑珊,游乐设施里散发出欢声笑语。
新年的时候他们来到了普罗旺斯地区,公路边一望无际的是冬季蛰伏在寒霜之下的薰衣草丛,美玲在脑海里想象夏天的时候这里会是怎样一片明媚的紫色海洋,蜂蝶飞舞,薰衣草特有的香气在空气中浮动。
她闭上眼睛,轻快的感叹着这片美景。
前往北非的摆渡船上,阿斯兰望着逐渐在身后远离的欧洲大陆,突然说,“母亲以前和我说过,她出生于法国的南部,夏天的时候遍野都是薰衣草,秋天挂满紫色和绿色的葡萄,冬天的时候,”阿斯兰微微抬起头,阳光淡淡的徘徊在空中,云层很淡,风儿很轻,“冬天也不会寒冷。”
美玲捧着炸鱼和薯饼,顺着他的话慢慢的说,“阿斯兰的父亲,也是在地球出生的么?”
其实她知道答案,曾经就职ZAFT的军人都知道答案。
蓝头发的年轻人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问,可是这个问题又太过理所当然,就像此刻拂过身边微凉的风和海浪前方白鸟舞动的翅膀,理应出现在这样的时刻。
“父亲出生于大西洋联邦,应该是华盛顿地区,他和母亲在L5相遇,December建好后便搬去了那里。”阿斯兰的目光落在远处的海面,海天相交处覆着蓝紫色的氤氲。最初,所有的人都来自地球,这里曾经是每一个调整者的故乡,漫山遍野的紫色花海时常出现在母亲说给他听的故事里。
“美玲的父母?”
“嗯,都是苏格兰人。”美玲咬了一口蘸了蛋黄酱的鱼排,冲阿斯兰晃了晃手里盛着薯条的小纸盒。
红头发的苏格兰女孩,爱笑活泼,提着裙摆生动的行走在开满鲜花的高地之间。
“倒的确是呢,”阿斯兰想到另一位紫红色头发的女孩,笑了起来,姐妹俩虽然完全不一样的性格,却的确又是相像的。
女孩的额头被轻轻吻了一下。
“那么,September市的美玲。”
什么呀,明明是知道的……美玲刚想嘟起嘴,却又轻轻笑了出来。
“December市的阿斯兰。”
她以为自己多少会脸红,为这突如其来的亲吻,这是她第一次被一个男孩亲吻,而那个男孩,此刻注视着她,并没有因为这个吻展现出任何的局促。和她之前以为的这个人的性格,似乎又不太一样呢。
如果不是手里还拿着炸鱼薯条,嘴里来不及咽下的满满蛋黄酱的味道,美玲一定会拉住他的领带,然后甜蜜的吻回去。
不过并不用着急。
海风中,阿斯兰厚重的风衣也变得轻盈起来,雾角响起,巨大洁白的风车在远处的海面上整齐的排列旋动,他把目光从美玲身上移开,望着面前深蓝色的海,眼中充满了微笑。
战争已经结束,似乎有无尽的时间在前方等待,可以用来构筑属于他们的小小的未来。
至少在那一刻,是这样认为的。

END
2023.10.29.

——
备注:
1. 好像写了点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写。希望A能去旅行,这么大的世界,这么多的美好,不需要背负太多,可是就连这点,也不能确定。
2. 石田彰先生曾经说过,他觉得A的愿望是组建幸福的家庭,以前不觉得,现在觉得是啊,是这样啊。需要苦苦追寻的事物太多了,私人世界简单一些就好。
3. 没查到美玲的出生地,按照情报学领域,写作September市。
4. 想看A能微笑的场景。感谢美玲陪A旅行:)

Monday, November 13, 2023 21:26:25 PM Machi PERMALINK COM(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