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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露
作者：firefish
PHASE.1 蒹葭苍苍 白露未晰
迪亚哥·艾尔斯曼第一次看见伊扎克·玖尔是在C.E70年的2月21日。
那天，他们一同来到军校报道。
金发紫眸的少年的目光毫无意外地落在刚领好单准备离开的银发人身上。他戳戳边上一起来的同学，“这背影绝对满点”。
同学也同意，两人于是讨论起那“女生”的正面会是什么样子。
“只要不是麻子我就追。”
“得了吧你，我们这怎么会出麻子。”
“这可不一定，说不定基因协调出问题呢。”
少年们说着笑开。却还没来得及做下一步确认，就发现谈话的对象已经不知了去向。
“啧——还有超乎寻常的行动力呢。”紫色的眼中是发现猎物的兴奋。
于是一众参军的相识开始下注这个横扫情场无敌的艾尔斯曼家公子能在多少时间里追到对方。而1赔1000下到军校毕业。
所以当迪亚哥在踏入宿舍的时候，大家可以想见在这张玩世不恭的脸上露出的是怎样一种表情。
他的室友，也就是那个有着一头齐耳银发，修长双腿，纤细腰围，高挑身材，并被他认为是“女生”的，伊扎克·玖尔，当然对方不是麻子——非但不是，还有着一张即使在协调人中也出类拔萃的容颜。可是问题是，他的室友一定不是女生。
“你就是迪亚哥·艾尔斯曼？”对方倒对迪亚哥的表情没什么留意，“伊扎克·玖尔。以后请多指教。”说着银发少年伸出手。
迪亚哥还没从打击中恢复过来，但勉强应对还是可以。
握手以后，伊扎克又回去做自己的事情。或者说，本质上，他没什么事情可干，却更没和室友套近乎的兴趣。
迪亚哥看他翻着新发下来的军队手册，觉得对方实在浪费那么美丽的一张脸。
“这东西以后背得你吐出来，有什么好看的。”
“喂喂。我说你，第一天，不用这样吧，以后有的你用功的余地。”
“真是没情调的人。”
搭讪失败后迪亚哥决定还是去和自己的“书籍”们培养感情。
他注意到伊扎克冰蓝色的眼扫了自己杂志的封面一眼，随后不置可否的继续看自己的东西。
“想看么？这本东西可不容易搞，NATURAL的杂志啊。”
“难道你想告诉我，你参军就是为了被派到地球去贩卖这种杂志？”
“诶？！”至此，迪亚哥突然发现对方似乎还是很有情趣的一个人，“这个主意很不错。”
伊扎克懒得理睬他，扔下已经看完的手册，拉衣服去洗澡。
迪亚哥揉揉头，一会儿，收到朋友们叫饭的短信。正当他万般郁闷的思考着怎么告诉人家自己把一个男人看做女人的丑事时，伊扎克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来。
新发的军服汗衫贴身的短，罩着那具年少单薄的躯体上，压下撩人水雾。鼻尖传来清淡的洗发水香味。
那肤色透明的白皙，勾勒内部刚烈的线条。
眼眉的线条深邃，划出分明的棱角，骄傲的下巴和苍凉的眼。
很美。
足够招惹人打倒的傲气之美。像是因过高温度燃烧出的幽蓝的火焰。
于是，紫色的眼凝定在这景色上，淡出一抹笑意。
合上手机，出门。
赌约会持续有效。他要征服的东西，没有可以不服从的。因为，他是迪亚哥·艾尔斯曼。
PHASE.2 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当对伊扎克有了进一步的认识的时候，迪亚哥很悲哀的发现，自己或许的确做错了决定。
那人意在传说中为红服精英腾空的克鲁泽队的维萨留斯号上的5个席位之一。而他只想当个普通的绿服，然后用击坠数去打击一下军校的教官们。
于是事情突然变成了鱼与熊掌。除非能够速战速决。
为此，迪亚哥第一次认真起来。
初次的MS实战训练证实了协调人之间本身存在的体制差别，而那只银色的猎豹显然保持着自己一贯的优异记录。蓝色的眼睛扫过成绩表，一贯的清冷高傲。
这让迪亚哥忽然不舒服。他要让那目光在自己的记录上停留。带着诧异。就是这么简单。
于是，这个在当时还很不被老师看好的少年一举穿越了所有障碍，躲闪率上比之先前的所有记录有过之而无不及。
理所当然的，他对上了那双冰蓝的眸。
少年下巴微微上扬，“下次对战练习，我会击落你。”
随后，银色扬起帘，远去。
从此，迪亚哥已来不及后悔自己第一次认真的冲动。
伊扎克从不食言。
他的攻击让迪亚哥彻底认清了“先机”的重要。
你不能被伊扎克攻开，否则就只能等着别人来救。
而对战练习是不会有人来帮忙的。
于是，屏幕上的某一台机体就很华丽的坠落下来，碎得晶莹美丽好像打碎的钻石。
“嘛。你不用那么认真吧。”
“活该！”伊扎克轻轻挑起银色的眉毛，叉起腰来看对面的人。
但迪亚哥却笑了，然后把伊扎克莫名其妙的冷在身后。
迪亚哥知道，情场上，伊扎克的上述回答只意味着一个意思，他喜欢自己。
艾尔斯曼公子从不自作多情。
所以他的观点也很快在之后的其他试探中得到了证实。
比如野外生存训练上对方没有反对和他这个“中等生”合组。
也比如，对方被他小刀战前一句“我喜欢伊扎克”搞得心神不宁败下阵来。然后回宿舍气急败坏的追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唯一出乎迪亚哥意料的是，他没有像自己一贯作风的那样说，“就是喜欢伊扎克的意思。伊扎克君会拒绝么？”反而只是摆摆手说，“当然是为了打败你”。
于是他皮夹子里的那张医疗费收据成了他第一次正面挑衅伊扎克的见证。
可就在他缠着绷带躺在床上，看着“犯人”给自己擦药的时候，还是吃欠不长智地问道，“难道说，伊扎克希望我说的是真的？”
银发少年抬起那双苍色的眸，乜了他一眼，然后拿起一旁的剪刀，减去纱布多余的部分。“下次我会加倍奉还。”
奉还？还什么？
是把那台词改成“我爱迪亚哥”？还是用小刀在自己身上捅几个窟窿。
迪亚哥盘算着要不要向对方确认自己的疑问，却看见干净利索的收拾好药品的伊扎克一贯冷淡的取了替换的衣服往浴室走。
这让他大大的失望了一次。
他忽然意识到，也许自己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样正一步步接近着将对方征服的目标。
他想起野外生存训练，自己看着对方在水边清洗伤口时心中涌起的情愫。
风压下池塘边上如织的蒹葭，白穗佛弄起似洗银发。那身影孤遥清朗，仿佛会随着风停消失。
那一刻，他不能自己地过去为对方包扎了伤口——看似很平常，却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不平常。
他在乎对方，超出自己的设想。
PHASE.3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宣誓正式入伍的那天，也是迪亚哥第一次从债权人变成债务人的具有历史性意义的时刻。同时还是他违背自己初衷穿上红服的日子。
但债务很快的下降着，嬉戏的口头赌约，变成阵亡的白纸，抹消了过去的存在。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天真——或许，着起红服才是正确的路。
只是，正确并不意味着满意。
拉斯提战死的那一刻，失去才真的变成近在眼前的事。
所以那夜，他吻了他。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的没有被拒绝。
他被他抱紧，说“不要离开”。
那一刻，迪亚哥突然觉得自己这半年来所做的事情简直可耻。
怀中的他如同水晶。琉璃着绚丽，坚硬得能划开顽石，却受不得来自另一个方向的力。
那刚度，只在纵向。
那晚，他的手被伊扎克枕到麻木，却舍不得惊动。
才想起血染情人节那次，死者的名单上，排在雷诺亚·萨拉下的姓氏，同为玖尔。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伊扎克没有为自己昨晚的行为做出任何表态，也没对甩着手力图恢复胳膊知觉的迪亚哥表示歉意，只是出去领了两人份的早餐进来。
不过对此，两人似乎都比较满足。
迪亚哥偶尔会因为对穿着军装的伊扎克动手而被送进医疗室，名为扭打伤害。
但这反而更刺激了迪亚哥的兴奋。
所以当C.E71年4月的那一天，伊扎克纵容他的毫无截至时，迪亚哥将之形容为他这一生至那为止最为幸福的时光。
对，就是少年允许他对自己的作战服的扣带动手的时候。
他吻他，然后解开碍事的扣带，拉下气密服的拉链。
不得不说伊扎克的腰真的细，细的堪折。环起来手感非常好。
这个认知让迪亚哥开始欲罢不能。
他不缺对这方面的技巧，即使对方的性别和以往的多数不同。
但让他诧异的是伊扎克同样不是那么青涩，从接吻的技巧到挑逗方式。唯一的不同是两种主动一起出现的时候，双方同时出现了不适应。
但某种意义上，伊扎克终究是tyro。
这让迪亚哥很轻松的占据了主动，俯身到白皙的颈项上。
两具躯体致密地贴合在一起，朦胧的雾气浮动在水色的瞳上，倒映在紫色的眼孔。
迪亚哥看到的是认真，更多于欲望。
那眼睛还是如此纯澈，即使双颊已泛起情欲的红泽。
他们盘绕在对方的身体，存在或是失去，至少有这样的拥有。
伊扎克即使对于迪亚哥而言，也是空前的。
这种欲碎的强韧，从里到外，迷醉着观感。仿若荆棘，美丽在外，抱着刺骨的疼痛。
于是他享受他，挑逗他，征服他。如同每个人对掌控力量的渴望，如同每个人本性中存在的躏踏坚强的渴望。
以承受同等冲击的罪恶的代价。
彼此烙刻。
他得到他的征服与被征服。
他还是那清冷纯澈。
只是谁也不曾料想，这种开始，同样是一种终结。
再次相见时，他用枪对着他。
最后放下了，转过身。
门德尔的风沙干涩的吹过，却让迪亚哥感受到意外的冰凉。
是泪？或者错觉。
总之那一刻，迪亚哥坚持了自己的决定，以绝望为筹码。他才明白，原来自己早已迷足深陷。
PHASE.4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那个飞满核弹的夜是谁都不会忘却的。
那天伊扎克还给他曾经的救命之恩，独自回到漆黑的宇宙。
迪亚哥不想从此错过。哪怕放手才是正确的选择。
于是他回去，以叛徒的身份，以失去自由的代价。
在那之后的一年，他们谁也没见过谁。
然后突然有一天，迪亚哥看见一个穿着白色军服的人来找自己。
对方更瘦削，即使是白衣也恍不住丝毫。
迪亚哥当然知道给自己担保本身需要付出的代价。
所以他后来问他为什么。
银发的青年说，“因为你总是玩世不恭的让人讨厌。也羡慕。”
他说他也想像迪亚哥那样，自由自在的，不会被名次所累。不去强求，所以不会患得患失。
于是迪亚哥笑了。
说，“你知道么。其实我也会去强求的。那个特例，就是你。”
—完—
2005-12-23
作者：firefish
PHASE.1 蒹葭苍苍 白露未晰
迪亚哥·艾尔斯曼第一次看见伊扎克·玖尔是在C.E70年的2月21日。
那天，他们一同来到军校报道。
金发紫眸的少年的目光毫无意外地落在刚领好单准备离开的银发人身上。他戳戳边上一起来的同学，“这背影绝对满点”。
同学也同意，两人于是讨论起那“女生”的正面会是什么样子。
“只要不是麻子我就追。”
“得了吧你，我们这怎么会出麻子。”
“这可不一定，说不定基因协调出问题呢。”
少年们说着笑开。却还没来得及做下一步确认，就发现谈话的对象已经不知了去向。
“啧——还有超乎寻常的行动力呢。”紫色的眼中是发现猎物的兴奋。
于是一众参军的相识开始下注这个横扫情场无敌的艾尔斯曼家公子能在多少时间里追到对方。而1赔1000下到军校毕业。
所以当迪亚哥在踏入宿舍的时候，大家可以想见在这张玩世不恭的脸上露出的是怎样一种表情。
他的室友，也就是那个有着一头齐耳银发，修长双腿，纤细腰围，高挑身材，并被他认为是“女生”的，伊扎克·玖尔，当然对方不是麻子——非但不是，还有着一张即使在协调人中也出类拔萃的容颜。可是问题是，他的室友一定不是女生。
“你就是迪亚哥·艾尔斯曼？”对方倒对迪亚哥的表情没什么留意，“伊扎克·玖尔。以后请多指教。”说着银发少年伸出手。
迪亚哥还没从打击中恢复过来，但勉强应对还是可以。
握手以后，伊扎克又回去做自己的事情。或者说，本质上，他没什么事情可干，却更没和室友套近乎的兴趣。
迪亚哥看他翻着新发下来的军队手册，觉得对方实在浪费那么美丽的一张脸。
“这东西以后背得你吐出来，有什么好看的。”
“喂喂。我说你，第一天，不用这样吧，以后有的你用功的余地。”
“真是没情调的人。”
搭讪失败后迪亚哥决定还是去和自己的“书籍”们培养感情。
他注意到伊扎克冰蓝色的眼扫了自己杂志的封面一眼，随后不置可否的继续看自己的东西。
“想看么？这本东西可不容易搞，NATURAL的杂志啊。”
“难道你想告诉我，你参军就是为了被派到地球去贩卖这种杂志？”
“诶？！”至此，迪亚哥突然发现对方似乎还是很有情趣的一个人，“这个主意很不错。”
伊扎克懒得理睬他，扔下已经看完的手册，拉衣服去洗澡。
迪亚哥揉揉头，一会儿，收到朋友们叫饭的短信。正当他万般郁闷的思考着怎么告诉人家自己把一个男人看做女人的丑事时，伊扎克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来。
新发的军服汗衫贴身的短，罩着那具年少单薄的躯体上，压下撩人水雾。鼻尖传来清淡的洗发水香味。
那肤色透明的白皙，勾勒内部刚烈的线条。
眼眉的线条深邃，划出分明的棱角，骄傲的下巴和苍凉的眼。
很美。
足够招惹人打倒的傲气之美。像是因过高温度燃烧出的幽蓝的火焰。
于是，紫色的眼凝定在这景色上，淡出一抹笑意。
合上手机，出门。
赌约会持续有效。他要征服的东西，没有可以不服从的。因为，他是迪亚哥·艾尔斯曼。
PHASE.2 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当对伊扎克有了进一步的认识的时候，迪亚哥很悲哀的发现，自己或许的确做错了决定。
那人意在传说中为红服精英腾空的克鲁泽队的维萨留斯号上的5个席位之一。而他只想当个普通的绿服，然后用击坠数去打击一下军校的教官们。
于是事情突然变成了鱼与熊掌。除非能够速战速决。
为此，迪亚哥第一次认真起来。
初次的MS实战训练证实了协调人之间本身存在的体制差别，而那只银色的猎豹显然保持着自己一贯的优异记录。蓝色的眼睛扫过成绩表，一贯的清冷高傲。
这让迪亚哥忽然不舒服。他要让那目光在自己的记录上停留。带着诧异。就是这么简单。
于是，这个在当时还很不被老师看好的少年一举穿越了所有障碍，躲闪率上比之先前的所有记录有过之而无不及。
理所当然的，他对上了那双冰蓝的眸。
少年下巴微微上扬，“下次对战练习，我会击落你。”
随后，银色扬起帘，远去。
从此，迪亚哥已来不及后悔自己第一次认真的冲动。
伊扎克从不食言。
他的攻击让迪亚哥彻底认清了“先机”的重要。
你不能被伊扎克攻开，否则就只能等着别人来救。
而对战练习是不会有人来帮忙的。
于是，屏幕上的某一台机体就很华丽的坠落下来，碎得晶莹美丽好像打碎的钻石。
“嘛。你不用那么认真吧。”
“活该！”伊扎克轻轻挑起银色的眉毛，叉起腰来看对面的人。
但迪亚哥却笑了，然后把伊扎克莫名其妙的冷在身后。
迪亚哥知道，情场上，伊扎克的上述回答只意味着一个意思，他喜欢自己。
艾尔斯曼公子从不自作多情。
所以他的观点也很快在之后的其他试探中得到了证实。
比如野外生存训练上对方没有反对和他这个“中等生”合组。
也比如，对方被他小刀战前一句“我喜欢伊扎克”搞得心神不宁败下阵来。然后回宿舍气急败坏的追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唯一出乎迪亚哥意料的是，他没有像自己一贯作风的那样说，“就是喜欢伊扎克的意思。伊扎克君会拒绝么？”反而只是摆摆手说，“当然是为了打败你”。
于是他皮夹子里的那张医疗费收据成了他第一次正面挑衅伊扎克的见证。
可就在他缠着绷带躺在床上，看着“犯人”给自己擦药的时候，还是吃欠不长智地问道，“难道说，伊扎克希望我说的是真的？”
银发少年抬起那双苍色的眸，乜了他一眼，然后拿起一旁的剪刀，减去纱布多余的部分。“下次我会加倍奉还。”
奉还？还什么？
是把那台词改成“我爱迪亚哥”？还是用小刀在自己身上捅几个窟窿。
迪亚哥盘算着要不要向对方确认自己的疑问，却看见干净利索的收拾好药品的伊扎克一贯冷淡的取了替换的衣服往浴室走。
这让他大大的失望了一次。
他忽然意识到，也许自己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样正一步步接近着将对方征服的目标。
他想起野外生存训练，自己看着对方在水边清洗伤口时心中涌起的情愫。
风压下池塘边上如织的蒹葭，白穗佛弄起似洗银发。那身影孤遥清朗，仿佛会随着风停消失。
那一刻，他不能自己地过去为对方包扎了伤口——看似很平常，却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不平常。
他在乎对方，超出自己的设想。
PHASE.3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宣誓正式入伍的那天，也是迪亚哥第一次从债权人变成债务人的具有历史性意义的时刻。同时还是他违背自己初衷穿上红服的日子。
但债务很快的下降着，嬉戏的口头赌约，变成阵亡的白纸，抹消了过去的存在。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天真——或许，着起红服才是正确的路。
只是，正确并不意味着满意。
拉斯提战死的那一刻，失去才真的变成近在眼前的事。
所以那夜，他吻了他。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的没有被拒绝。
他被他抱紧，说“不要离开”。
那一刻，迪亚哥突然觉得自己这半年来所做的事情简直可耻。
怀中的他如同水晶。琉璃着绚丽，坚硬得能划开顽石，却受不得来自另一个方向的力。
那刚度，只在纵向。
那晚，他的手被伊扎克枕到麻木，却舍不得惊动。
才想起血染情人节那次，死者的名单上，排在雷诺亚·萨拉下的姓氏，同为玖尔。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伊扎克没有为自己昨晚的行为做出任何表态，也没对甩着手力图恢复胳膊知觉的迪亚哥表示歉意，只是出去领了两人份的早餐进来。
不过对此，两人似乎都比较满足。
迪亚哥偶尔会因为对穿着军装的伊扎克动手而被送进医疗室，名为扭打伤害。
但这反而更刺激了迪亚哥的兴奋。
所以当C.E71年4月的那一天，伊扎克纵容他的毫无截至时，迪亚哥将之形容为他这一生至那为止最为幸福的时光。
对，就是少年允许他对自己的作战服的扣带动手的时候。
他吻他，然后解开碍事的扣带，拉下气密服的拉链。
不得不说伊扎克的腰真的细，细的堪折。环起来手感非常好。
这个认知让迪亚哥开始欲罢不能。
他不缺对这方面的技巧，即使对方的性别和以往的多数不同。
但让他诧异的是伊扎克同样不是那么青涩，从接吻的技巧到挑逗方式。唯一的不同是两种主动一起出现的时候，双方同时出现了不适应。
但某种意义上，伊扎克终究是tyro。
这让迪亚哥很轻松的占据了主动，俯身到白皙的颈项上。
两具躯体致密地贴合在一起，朦胧的雾气浮动在水色的瞳上，倒映在紫色的眼孔。
迪亚哥看到的是认真，更多于欲望。
那眼睛还是如此纯澈，即使双颊已泛起情欲的红泽。
他们盘绕在对方的身体，存在或是失去，至少有这样的拥有。
伊扎克即使对于迪亚哥而言，也是空前的。
这种欲碎的强韧，从里到外，迷醉着观感。仿若荆棘，美丽在外，抱着刺骨的疼痛。
于是他享受他，挑逗他，征服他。如同每个人对掌控力量的渴望，如同每个人本性中存在的躏踏坚强的渴望。
以承受同等冲击的罪恶的代价。
彼此烙刻。
他得到他的征服与被征服。
他还是那清冷纯澈。
只是谁也不曾料想，这种开始，同样是一种终结。
再次相见时，他用枪对着他。
最后放下了，转过身。
门德尔的风沙干涩的吹过，却让迪亚哥感受到意外的冰凉。
是泪？或者错觉。
总之那一刻，迪亚哥坚持了自己的决定，以绝望为筹码。他才明白，原来自己早已迷足深陷。
PHASE.4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那个飞满核弹的夜是谁都不会忘却的。
那天伊扎克还给他曾经的救命之恩，独自回到漆黑的宇宙。
迪亚哥不想从此错过。哪怕放手才是正确的选择。
于是他回去，以叛徒的身份，以失去自由的代价。
在那之后的一年，他们谁也没见过谁。
然后突然有一天，迪亚哥看见一个穿着白色军服的人来找自己。
对方更瘦削，即使是白衣也恍不住丝毫。
迪亚哥当然知道给自己担保本身需要付出的代价。
所以他后来问他为什么。
银发的青年说，“因为你总是玩世不恭的让人讨厌。也羡慕。”
他说他也想像迪亚哥那样，自由自在的，不会被名次所累。不去强求，所以不会患得患失。
于是迪亚哥笑了。
说，“你知道么。其实我也会去强求的。那个特例，就是你。”
—完—
2005-12-23
棋逢对手 之 PHENIX NIRVANA
作者：firefish
PHASE 06
夜渐渐深。
伊扎克的烧没有一点退却的迹象。
迪亚哥已经离开。
他们都无法容忍自己依赖对方太多。当然也能够理解对方的想法。
可是阿斯兰却开始后悔刚才没有将对方挽留下来。
对协调人的体质而言，这样持续着高烧代表着病情非同小可。
天渐渐泛白，黎明的光漂白了屋内的鹅黄。
趴在床边不时醒来为伊扎克换冰袋的阿斯兰觉得是非得要送伊扎克去医院的时候了。
但是GXPT0829这种病症，恐怕也不是哪里都可以看的。
看着检查报告上医生的联系电话。
阿斯兰迟疑了很久。
天色还太早。
也许至少应该等到上班的时间。
他打开电脑，打了份申请延长访问时间的报告。
现在他不能回奥布。
七点。他拨下了号码。
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里。
他把伊扎克送入了ZAFT军事医疗所。
协调人不多。
阿斯兰一直都知道。
但是他不知道，原来ZAFT的人力资源已经少到这样的地步。
他见到了那个曾经照料过自己的医师。
事情很讽刺。
他以为自己想不起来了。却在听到对方声音的时候立刻认了出来。
对方锁紧的眉让他知道伊扎克最好是立刻接受恢复手术。
三份检查报告被摊到桌子上。
第一份是三个月前检查的。
后面两份的检查时间间隔不过一个星期。
细胞的同化程度在指数型地增加。
按照这个情况。
别说是三个月。
能不能维持住三个星期都是个问题。
“怎么会这样？！”
医师缓缓摇头：“这么做也是不得已的。”
他说话的同时可以看到蓝发少年扣紧桌面的手指。突显的指关节烙印着忍耐的怒火。
“太过分了！”这是阿斯兰唯一的宣泄。低沉却令人恐惧。
“……对不起……”
“？！”
“对不起。用了那么重的药。”
“这话留着对伊扎克说吧。”
“但是。别再内乱了吧。”
“内乱？”
“我多话了。”
阿斯兰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浑身突然就不可抑止的颤抖。虽然他的克制力让他维持了惯有的礼节：“您想说什么？”
明显是被阿斯兰的绿眼睛中的凌厉慑住了的青年医师一震，仍旧不屈不挠的继续。
“克莱因议长难道不是因为内乱才死的吗？
——克莱因议长发现了你父亲的企图。所以被射杀了。艾琳·卡纳巴也因此被软禁了。这些都是事实吧。要不然，你为什么要留在奥布呢？”
蓝发少年听着对方的分析，突然感到背脊忠实传来的凉意。
——原来他们不是在逼供。
原来，在他们看来。他们不是在逼供，而是在为死者讨回公道。
“我也知道你们是无奈的。其实，坦白认错也就好了……”
后面的话，阿斯兰再没有听进去。
抓在桌面上的手指松了下来。
他想。
如果那时他知道，这个医生照顾自己并不是因为相信自己，而不过是出于本身的慈悲之心，他还能不能支撑下去。
被抽去了最后一根稻草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自己是什么东西？
原来艾琳·卡巴纳党要抓自己，根本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原因。
他们原来是在秉公办事。
原来伊扎克这叫做“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他们是在惩处战争中犯了罪的犯人。
他们是在给地球联合一个交代的同时给全体死去的将士一个交代。
原来这罪名不是莫须有。
原来……
“是吗。”
他突兀地打断了对方的语重心长。
“您认为，伊扎克最迟什么时候治疗才安全？”
“啊？！啊……两周以内吧。”
“那他大约什么时候能醒？”
“一会儿就可以了。因为正好是一个红细胞代谢的周期，所以才出现了昏迷。”
“麻烦了。”
少年恭敬的起身。
收起报告。理解的鞠躬。离开。
走过走廊的时候。
他听见戛然而止私语。
大约是伊扎克供述过程的谈论。
绿色的眼睛一任的平静——已经没有什么好愤怒的了。
他走进病房，坐到伊扎克的床边。
他等他醒来。
他想起自己得知对方前去确认独眼巨人系统时候的恐惧。
他拼了命为了保护更多人的安全。却变成了辅佐他污名的证据。
即使告诉他会有现在的结果。他想他当时恐怕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去。
他们从不是为了其他任何原因才去拼命战斗。
但是，原来这个世界最要不得的就是真诚。
他握起了拳。
渐渐收紧。
却无力攥起。
他看他突然睁开了蓝色的眼睛，然后猛的坐起。
——干净利落的。像是一点都没有改变。
伊扎克用手敲了敲太阳穴。
才终于环顾了四周后将视线落在阿斯兰的身上。
银色的眉梢预料中的皱起。
“……什么时候了？”
“中午了。”
“什么？！”
伊扎克意图下床。
却被阿斯兰早一步拉住：“你想做什么去？”
“KUSO——！去换衣服！还有昨晚工作的补班！”
他甩开他。揭开薄薄的毯子下床。
“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伊扎克！”他钳制住他的双肩。阻止他下面的行动。
“放开我！”他挣他不开，死死地咬了自己的下唇，“你抓着我干什么？！放开啊！”
“够了！伊扎克！已经……够了……”
他用整双臂膀固定了他的行动。下巴抵上他的肩头。
他闭上那深潭般幽绿的眼睛，不敢再看他坚持下不堪一击的脆弱。
“？……”
伊扎克怔在那里。
张开口。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终于找不到词汇。
“阿……斯…兰”
“嗯。我在。”
他可以感觉到他的颤抖。就贴着他。
“我——”
“我回来了。安心吧。我回PLANT了……”
“你……”
“阿斯兰·萨拉。PLANT的。阿斯兰·萨拉。”
“对……不……起……”
他终于说出他一直想要说的话。
蓝发少年只能在他肩膀轻轻摇头。
他感到他软下了身体。
肩头终于有了重力，淡淡的呼吸磨酥着自己的颈项。
“没事了。”
他被他抱住。
感到他将头埋入自己的肩窝，手绕过自己的腰。
语言无力的时候，就安静着——至少他们终于还有彼此能够依靠。
阿斯兰睁开澈绿的眼睛，湖绿中，一抹久违的坚定。
想要保护，就要去努力——凭自己的力量。
* * *
阿斯兰没允许伊扎克出房间。
伊扎克也不再坚持。
他看了自己最近的检查报告。事实是，如果他不想在大庭广众下寻找热水浴的话，他还是乖乖地听阿斯兰的比较好。
“伊扎克。”
“嗯？”
“议长是要找我吗？”
“狄兰达尔议长很可怕。”
“嗯？”
“我也说不清楚，我就是很怕他。我很感激他竞选演说的那句‘孩子们是由于我们的无能才被迫要上战场的。’——虽然，我们应该算是成人了。但也是这句话引起的效果，让我觉得很可怕。”
“我明白。但是。现在这个样子，我们能做什么呢？”
“……”
他看到他垂下眼睛，银色的眉梢习惯性的紧了紧。
伊扎克思考时候的表情很好看。虽然很少能够看到。
“你是想要找议长吗？”
“嗯。”
他不再说什么。
拿出手机，拨了号码。
“我估计议长是知道你在这里的。”
“诶？”
伊扎克摇了摇头：“前天晚上，我查了你的订房记录。帮你定这里的人是议长的人。”
“？！”阿斯兰明白了为什么伊扎克这样的人竟然会用“可怕”二字形容一个人。
“这里是伊扎克·玖尔。关于议长上次提及的事，请问近期内可否安排我和议长见面？”
“请稍等。为您接到狄兰达尔议长的内线。”
“伊扎克君。”黑发的议长温雅地淡淡笑着。迷离的琥珀色眼瞳中的黑色刺出一种凌厉的锋芒。——这是阿斯兰第一次比较真切地看到这个新上任的PLANT政府最高要员。
“议长阁下。”
“嗯？”
“您那时，说想要和阿斯兰·萨拉见个面。我记得。”
“啊。是啊。可是……”
“很忙吗，果然。”
“嗯……最近两周都没有空呢。”狄兰达尔翻了翻身边的文件，抬起眼睛看着通讯画面中微微皱眉的伊扎克。
一步棋，截断所有退路。
但是，伊扎克不会让自己那么容易被将军：“那两周以后呢？”
“哦呀？”
“其实……他现在就在身边。”
不得不退。阿斯兰看到伊扎克那双蓝色的眼睛淡去了一贯的锋锐。
狄兰达尔的那个“两个星期”让阿斯兰知道，自己也已经被摆好了一道。
“哦？那你怎么不早说呢。”
“对不起。我怕冒昧了。”
“怎么会呢。阿斯兰·萨拉君。”
“您最近一点空都抽不出来吗？”
“啊。很忙呢。你稍等。”
狄兰达尔对进入的议员点了点头。与对方交谈了几句，“刚才一个会谈延期了。阿斯兰君方便吗？”
“以议长的日程为先。”
“明天晚上六点。我的办公室。没问题吧。”
“我知道了。那么。”
“明晚见。”
阿斯兰关闭了通讯。转回来，迎上伊扎克冰蓝色的眼睛。
“没事的。”他给了他一个淡淡的笑。其实自己也没底。
狄兰达尔毫不隐藏自己的意图，连手段都昭然若表。因为对方是阿斯兰·萨拉和伊扎克·玖尔。隐藏是会被揭穿的。
但是他却正是如此光明正大的占领了主动权。
两年了。
了解的彼此正在成长着。
他没有阻止。
他没有担心。
他甚至连安慰的机会都不曾太多的给他。
但是他们都在渐渐的认识世界，从各个方面。然后发现，如今的彼此，只有彼此才支撑得起。
“你不回奥布吗？”
“嗯。我申请延长了十天。”
“十天……吗？本来不是只打算五天的吗？”
“本来是要回去接卡卡琳过来的。现在就决定在这里等她了。”
“是吗。”
“嗯。”
他们都明了十天后是什么日子。以及，再后面的两天。
“基拉……是那个时候在‘哥白尼’的同学。很好、很好的朋友。”
“诶？！”
“对不起。一直没有告诉你的。”
伊扎克微微颤抖了眉梢。然后侧过头去。
他猜到了。
很早很早——但是他却什么也不说。
他想，自己一直只是一厢情愿。他不如他，所以他追逐他。也许对他而言，自己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那个轻易就能驾驶STRIKE的或许才是能在他心中占领一席之地的。
他曾经憎恨这样想的自己。
但是悲伤还是不可控制的蔓延。
那时，他终于连自己都放弃。
太阳穴传来的疼痛和糜烂的幻觉。
他们把针就扎在那燃烧着的神经上。
第三针的时候。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喊对方“住手”。
他不记得自己究竟说过些什么。
他突然想把这些也告诉阿斯兰。
但是他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所以，他也理解阿斯兰当时什么也没有说的原因。
他们各自背负着各自的罪过，继续自己的路。
PHENIX NIRVANA
PHASE 07
阿斯兰见到议长是在六点半左右。
黑发的男子温柔地道歉说前头的事情耽搁了时间。
吉尔伯特·狄兰达尔。
——阿斯兰在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就深刻的明白了伊扎克先前的话的意义。
黑色的长发和琥珀色的眼瞳。
优雅平易下是高高在上的不容亵怠。
“阿斯兰君。”
“议长阁下。”
“过几日就是和奥布首相卡卡琳公主的会见了吧。”
“是的。阁下。”没有任何主动权。阿斯兰悲哀的认识到除了实话实说，他也没有别的选择，“听说议长想要见我。”
“嗯。那个时候和伊扎克君说起的时候其实是想……怎么说呢——想要确定阿斯兰君的确留在了奥布的。”
琥珀色的眼睛注视着有些发窘的蓝发少年。
嘴角弯起优美的弧度。
“是。是这样的吗……”仅仅两句就感觉到自己完全处于劣势的阿斯兰决定还是开诚布公，“听议长阁下说，最近两周都很忙。不知道……”
“嗯？”
“因为，今天接到伊扎克的检查报告。必须要在两周内接受议长的手术。”
“我记得当时是伊扎克君拒绝了啊。”
“伊扎克他不想影响我的生活。我想您是会原谅他的。”
“看来伊扎克君是把我当成恶人了啊。”
“无论如何。请议长为伊扎克治疗吧！”
阿斯兰一躬而下，没有起身。
黑发男子为他突如其来的请求一怔。
琉璃色的眼静静地注视面前蓝发的身影。
“阿斯兰君也觉得我是恶人了吧。”
“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伊扎克前晚的状况真的很糟。”
“是这样吗？那真是令人感到苦恼的事情……”
“所以请议长无论如何安排一下手术的时间。”
“PLANT刚刚宣布恢复正常外交。访问的接待让人很担忧啊。我想阿斯兰君应该也深有体会吧。”
“……”阿斯兰手中除了自己和伊扎克的利用价值之外，没有任何赌注。所以他只能等待对方提供自己下注的机会——仅有的一注。
他放任时间沉默。
他也就只能维持着请求的姿势。
敲击键盘的声音响起。
良久。
“真是遗憾啊。实在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而伊扎克君的手术没有两天的时间是不行的。”
阿斯兰知道自己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狄兰达尔看着一直没有直起身的少年：“阿斯兰君。你这样，我实在很为难。”
“是我的请求太过无礼了。但是还是希望议长能够应允。”
“你看。光是各国的动向判断决策就有很多，都是问题啊。”
“如果可能。原意效劳。”唯一的赌注，就在第一个机会出现的时候打下了。阿斯兰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冲动了。
他可以感觉到对方审视的目光。
“可是——阿斯兰君方便吗？”
“我将在护送阿斯哈首相坐上回程穿梭机的时候正式结束与奥布间的关系。”
“是这样吗。阿斯兰君处理事情很周到呢。”
辨不清是赞扬还是讽刺，狄兰达尔如是评价着。
“议长见笑。”
“那。希望阿斯兰君能够为我腾出些空闲来。”
“愿尽所能。”
“那么。阿斯兰君可以来拿一下这份大西洋联邦的资料么？”
“是。”
他站直了身姿。接过资料。
狄兰达尔轻描淡写的，避过了阿斯兰坚持想要的确定答案。
蓝发少年在离开议会大楼的时候，不禁蹙起了眉。
他配合他演了一场戏。
剧本对方早已经写好。
* * *
回到房间的时候，阿斯兰看见伊扎克正托着下巴看书。
他也没有在意。
扔下东西翻找进浴室需要的衣物。
出来的时候发现某个毫无自觉的人竟然在看自己带回的资料。
“那个奥布首相刚才找你。让你回电话给她。”
“嗯。”
伊扎克就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懒懒的翻着那些个自己还没有看过的资料。
阿斯兰突然就不想吼他。
他去打电话给卡卡琳。
意料之中的，伊扎克的注意力很快就落到了自己身上。
辞职是一项麻烦的事情。但是他开口了。
在对方难以置信的吃惊下。
伊扎克看到阿斯兰眼睛中闪过的伤戚和愧疚。
蓝色的眼睛划过一抹怅然。
他们都放开了自己。连同年少的天真和梦想。
他去煮了一杯咖啡。
在加好牛奶的时候，他刚切断通讯。
他就把杯子和资料都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到床上继续看前头没有看完的书。
阿斯兰突然从未有过的释然。
心情就在那一刻松了。
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然后打开电脑，翻开资料。
信息量远比想象中的大。
阿斯兰揉了揉眉心。
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掠过。
困意让精神变得有些恍惚。
端起咖啡来灌一口。
熬夜的经历不是没有。
只是长期的正常生活让这种功能退化了。而且这次不知道要熬几天才能处理完。
他最多只有十天。——如果去除和手术的两天以及和卡卡琳会面的一天。
而这个期限，在信息处理结果的逐渐显现的同时。被阿斯兰再一次缩短。
五天。
必须在五天里面解决。
连续第76个小时。
伊扎克在第11次“视察”的时候，塞过来一份合作计划。
提议是帮助阿斯兰做处理信息的归类。分析过的，没有分析过的，分析了但是没有完成的。
这些，对于阿斯兰而言，的确是耗时而缺乏成效的工作。
考虑到时间的因素，阿斯兰接受了。
伊扎克将两人的电脑连到一起。
屋子里只有偶尔发出的键盘声。
晚上，他在去休息前给他倒一杯咖啡，好让他继续工作。
五天六夜，129个小时。
阿斯兰在看到结果的时候连小憩片刻的心思都没有。
PLANT政治外交恢复初期，突袭ARMARY 1军事要塞，强夺CHOAS GAIA ABYSS三台机体。
附加的看法是，很可能是阿斯哈首相访问当天。
这是挑动战争的好时机，也可以给PLANT政府一个大大的下马威。
无论自己的观点是否正确，这种模糊的政治外交恢复初期的期限都是很棘手的问题。
现在是四月十一日上午六点半。卡卡琳的访问定在四月十五日。
不管是手术前还是手术中，阿斯兰都不希望出现任何的意外情况。
整个手术的情况和狄兰达尔议长见面之前和伊扎克谈论过。
同化细胞的消灭和正常细胞的重生在神经细胞这个层面上随时可能出现意外。
这也是为什么要狄兰达尔议长亲临手术室的原因。
所以，最好是赶在卡卡琳访问之前结束手术。
阿斯兰理智的判断自己手上的这份资料应该不是第一次被处理。
自己所做的工作，应当只是情报的复认，也算是议长对自己能力的一种鉴定。
如果判断成立，他想，伊扎克的手术应该早已经在议长的日程上了。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感激那个议长周密到可怕的心思。
看一眼还窝在被子中睡觉的伊扎克——他知道他不是不清楚这些，但是，却竟然还能睡的安稳。
阿斯兰在认清上述事实的时候，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
——自己真是个被重视了都没有自觉人呢。
他决定先去洗把澡。
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用热水舒缓着面部的肌肉，努力让自己有个人样。
等他出来的时候，伊扎克已经热好了一杯牛奶。
洗漱了一下之后，他们开始安静的吃服务员送入的早餐。
“你休息吧。情报处理结果我看过了。”
“伊扎克。”
“我知道。不会让你的努力浪费的。你去休息吧。”
吃完早餐，他把他赶上床。
四月的朝阳散落入室内。
映着两个身影——少年，也是青年的……
——棋逢对手 之 PHENIX NIRVANA 完——
2006-04-30
作者：firefish
PHASE 06
夜渐渐深。
伊扎克的烧没有一点退却的迹象。
迪亚哥已经离开。
他们都无法容忍自己依赖对方太多。当然也能够理解对方的想法。
可是阿斯兰却开始后悔刚才没有将对方挽留下来。
对协调人的体质而言，这样持续着高烧代表着病情非同小可。
天渐渐泛白，黎明的光漂白了屋内的鹅黄。
趴在床边不时醒来为伊扎克换冰袋的阿斯兰觉得是非得要送伊扎克去医院的时候了。
但是GXPT0829这种病症，恐怕也不是哪里都可以看的。
看着检查报告上医生的联系电话。
阿斯兰迟疑了很久。
天色还太早。
也许至少应该等到上班的时间。
他打开电脑，打了份申请延长访问时间的报告。
现在他不能回奥布。
七点。他拨下了号码。
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里。
他把伊扎克送入了ZAFT军事医疗所。
协调人不多。
阿斯兰一直都知道。
但是他不知道，原来ZAFT的人力资源已经少到这样的地步。
他见到了那个曾经照料过自己的医师。
事情很讽刺。
他以为自己想不起来了。却在听到对方声音的时候立刻认了出来。
对方锁紧的眉让他知道伊扎克最好是立刻接受恢复手术。
三份检查报告被摊到桌子上。
第一份是三个月前检查的。
后面两份的检查时间间隔不过一个星期。
细胞的同化程度在指数型地增加。
按照这个情况。
别说是三个月。
能不能维持住三个星期都是个问题。
“怎么会这样？！”
医师缓缓摇头：“这么做也是不得已的。”
他说话的同时可以看到蓝发少年扣紧桌面的手指。突显的指关节烙印着忍耐的怒火。
“太过分了！”这是阿斯兰唯一的宣泄。低沉却令人恐惧。
“……对不起……”
“？！”
“对不起。用了那么重的药。”
“这话留着对伊扎克说吧。”
“但是。别再内乱了吧。”
“内乱？”
“我多话了。”
阿斯兰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浑身突然就不可抑止的颤抖。虽然他的克制力让他维持了惯有的礼节：“您想说什么？”
明显是被阿斯兰的绿眼睛中的凌厉慑住了的青年医师一震，仍旧不屈不挠的继续。
“克莱因议长难道不是因为内乱才死的吗？
——克莱因议长发现了你父亲的企图。所以被射杀了。艾琳·卡纳巴也因此被软禁了。这些都是事实吧。要不然，你为什么要留在奥布呢？”
蓝发少年听着对方的分析，突然感到背脊忠实传来的凉意。
——原来他们不是在逼供。
原来，在他们看来。他们不是在逼供，而是在为死者讨回公道。
“我也知道你们是无奈的。其实，坦白认错也就好了……”
后面的话，阿斯兰再没有听进去。
抓在桌面上的手指松了下来。
他想。
如果那时他知道，这个医生照顾自己并不是因为相信自己，而不过是出于本身的慈悲之心，他还能不能支撑下去。
被抽去了最后一根稻草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自己是什么东西？
原来艾琳·卡巴纳党要抓自己，根本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原因。
他们原来是在秉公办事。
原来伊扎克这叫做“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他们是在惩处战争中犯了罪的犯人。
他们是在给地球联合一个交代的同时给全体死去的将士一个交代。
原来这罪名不是莫须有。
原来……
“是吗。”
他突兀地打断了对方的语重心长。
“您认为，伊扎克最迟什么时候治疗才安全？”
“啊？！啊……两周以内吧。”
“那他大约什么时候能醒？”
“一会儿就可以了。因为正好是一个红细胞代谢的周期，所以才出现了昏迷。”
“麻烦了。”
少年恭敬的起身。
收起报告。理解的鞠躬。离开。
走过走廊的时候。
他听见戛然而止私语。
大约是伊扎克供述过程的谈论。
绿色的眼睛一任的平静——已经没有什么好愤怒的了。
他走进病房，坐到伊扎克的床边。
他等他醒来。
他想起自己得知对方前去确认独眼巨人系统时候的恐惧。
他拼了命为了保护更多人的安全。却变成了辅佐他污名的证据。
即使告诉他会有现在的结果。他想他当时恐怕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去。
他们从不是为了其他任何原因才去拼命战斗。
但是，原来这个世界最要不得的就是真诚。
他握起了拳。
渐渐收紧。
却无力攥起。
他看他突然睁开了蓝色的眼睛，然后猛的坐起。
——干净利落的。像是一点都没有改变。
伊扎克用手敲了敲太阳穴。
才终于环顾了四周后将视线落在阿斯兰的身上。
银色的眉梢预料中的皱起。
“……什么时候了？”
“中午了。”
“什么？！”
伊扎克意图下床。
却被阿斯兰早一步拉住：“你想做什么去？”
“KUSO——！去换衣服！还有昨晚工作的补班！”
他甩开他。揭开薄薄的毯子下床。
“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伊扎克！”他钳制住他的双肩。阻止他下面的行动。
“放开我！”他挣他不开，死死地咬了自己的下唇，“你抓着我干什么？！放开啊！”
“够了！伊扎克！已经……够了……”
他用整双臂膀固定了他的行动。下巴抵上他的肩头。
他闭上那深潭般幽绿的眼睛，不敢再看他坚持下不堪一击的脆弱。
“？……”
伊扎克怔在那里。
张开口。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终于找不到词汇。
“阿……斯…兰”
“嗯。我在。”
他可以感觉到他的颤抖。就贴着他。
“我——”
“我回来了。安心吧。我回PLANT了……”
“你……”
“阿斯兰·萨拉。PLANT的。阿斯兰·萨拉。”
“对……不……起……”
他终于说出他一直想要说的话。
蓝发少年只能在他肩膀轻轻摇头。
他感到他软下了身体。
肩头终于有了重力，淡淡的呼吸磨酥着自己的颈项。
“没事了。”
他被他抱住。
感到他将头埋入自己的肩窝，手绕过自己的腰。
语言无力的时候，就安静着——至少他们终于还有彼此能够依靠。
阿斯兰睁开澈绿的眼睛，湖绿中，一抹久违的坚定。
想要保护，就要去努力——凭自己的力量。
* * *
阿斯兰没允许伊扎克出房间。
伊扎克也不再坚持。
他看了自己最近的检查报告。事实是，如果他不想在大庭广众下寻找热水浴的话，他还是乖乖地听阿斯兰的比较好。
“伊扎克。”
“嗯？”
“议长是要找我吗？”
“狄兰达尔议长很可怕。”
“嗯？”
“我也说不清楚，我就是很怕他。我很感激他竞选演说的那句‘孩子们是由于我们的无能才被迫要上战场的。’——虽然，我们应该算是成人了。但也是这句话引起的效果，让我觉得很可怕。”
“我明白。但是。现在这个样子，我们能做什么呢？”
“……”
他看到他垂下眼睛，银色的眉梢习惯性的紧了紧。
伊扎克思考时候的表情很好看。虽然很少能够看到。
“你是想要找议长吗？”
“嗯。”
他不再说什么。
拿出手机，拨了号码。
“我估计议长是知道你在这里的。”
“诶？”
伊扎克摇了摇头：“前天晚上，我查了你的订房记录。帮你定这里的人是议长的人。”
“？！”阿斯兰明白了为什么伊扎克这样的人竟然会用“可怕”二字形容一个人。
“这里是伊扎克·玖尔。关于议长上次提及的事，请问近期内可否安排我和议长见面？”
“请稍等。为您接到狄兰达尔议长的内线。”
“伊扎克君。”黑发的议长温雅地淡淡笑着。迷离的琥珀色眼瞳中的黑色刺出一种凌厉的锋芒。——这是阿斯兰第一次比较真切地看到这个新上任的PLANT政府最高要员。
“议长阁下。”
“嗯？”
“您那时，说想要和阿斯兰·萨拉见个面。我记得。”
“啊。是啊。可是……”
“很忙吗，果然。”
“嗯……最近两周都没有空呢。”狄兰达尔翻了翻身边的文件，抬起眼睛看着通讯画面中微微皱眉的伊扎克。
一步棋，截断所有退路。
但是，伊扎克不会让自己那么容易被将军：“那两周以后呢？”
“哦呀？”
“其实……他现在就在身边。”
不得不退。阿斯兰看到伊扎克那双蓝色的眼睛淡去了一贯的锋锐。
狄兰达尔的那个“两个星期”让阿斯兰知道，自己也已经被摆好了一道。
“哦？那你怎么不早说呢。”
“对不起。我怕冒昧了。”
“怎么会呢。阿斯兰·萨拉君。”
“您最近一点空都抽不出来吗？”
“啊。很忙呢。你稍等。”
狄兰达尔对进入的议员点了点头。与对方交谈了几句，“刚才一个会谈延期了。阿斯兰君方便吗？”
“以议长的日程为先。”
“明天晚上六点。我的办公室。没问题吧。”
“我知道了。那么。”
“明晚见。”
阿斯兰关闭了通讯。转回来，迎上伊扎克冰蓝色的眼睛。
“没事的。”他给了他一个淡淡的笑。其实自己也没底。
狄兰达尔毫不隐藏自己的意图，连手段都昭然若表。因为对方是阿斯兰·萨拉和伊扎克·玖尔。隐藏是会被揭穿的。
但是他却正是如此光明正大的占领了主动权。
两年了。
了解的彼此正在成长着。
他没有阻止。
他没有担心。
他甚至连安慰的机会都不曾太多的给他。
但是他们都在渐渐的认识世界，从各个方面。然后发现，如今的彼此，只有彼此才支撑得起。
“你不回奥布吗？”
“嗯。我申请延长了十天。”
“十天……吗？本来不是只打算五天的吗？”
“本来是要回去接卡卡琳过来的。现在就决定在这里等她了。”
“是吗。”
“嗯。”
他们都明了十天后是什么日子。以及，再后面的两天。
“基拉……是那个时候在‘哥白尼’的同学。很好、很好的朋友。”
“诶？！”
“对不起。一直没有告诉你的。”
伊扎克微微颤抖了眉梢。然后侧过头去。
他猜到了。
很早很早——但是他却什么也不说。
他想，自己一直只是一厢情愿。他不如他，所以他追逐他。也许对他而言，自己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那个轻易就能驾驶STRIKE的或许才是能在他心中占领一席之地的。
他曾经憎恨这样想的自己。
但是悲伤还是不可控制的蔓延。
那时，他终于连自己都放弃。
太阳穴传来的疼痛和糜烂的幻觉。
他们把针就扎在那燃烧着的神经上。
第三针的时候。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喊对方“住手”。
他不记得自己究竟说过些什么。
他突然想把这些也告诉阿斯兰。
但是他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所以，他也理解阿斯兰当时什么也没有说的原因。
他们各自背负着各自的罪过，继续自己的路。
PHENIX NIRVANA
PHASE 07
阿斯兰见到议长是在六点半左右。
黑发的男子温柔地道歉说前头的事情耽搁了时间。
吉尔伯特·狄兰达尔。
——阿斯兰在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就深刻的明白了伊扎克先前的话的意义。
黑色的长发和琥珀色的眼瞳。
优雅平易下是高高在上的不容亵怠。
“阿斯兰君。”
“议长阁下。”
“过几日就是和奥布首相卡卡琳公主的会见了吧。”
“是的。阁下。”没有任何主动权。阿斯兰悲哀的认识到除了实话实说，他也没有别的选择，“听说议长想要见我。”
“嗯。那个时候和伊扎克君说起的时候其实是想……怎么说呢——想要确定阿斯兰君的确留在了奥布的。”
琥珀色的眼睛注视着有些发窘的蓝发少年。
嘴角弯起优美的弧度。
“是。是这样的吗……”仅仅两句就感觉到自己完全处于劣势的阿斯兰决定还是开诚布公，“听议长阁下说，最近两周都很忙。不知道……”
“嗯？”
“因为，今天接到伊扎克的检查报告。必须要在两周内接受议长的手术。”
“我记得当时是伊扎克君拒绝了啊。”
“伊扎克他不想影响我的生活。我想您是会原谅他的。”
“看来伊扎克君是把我当成恶人了啊。”
“无论如何。请议长为伊扎克治疗吧！”
阿斯兰一躬而下，没有起身。
黑发男子为他突如其来的请求一怔。
琉璃色的眼静静地注视面前蓝发的身影。
“阿斯兰君也觉得我是恶人了吧。”
“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伊扎克前晚的状况真的很糟。”
“是这样吗？那真是令人感到苦恼的事情……”
“所以请议长无论如何安排一下手术的时间。”
“PLANT刚刚宣布恢复正常外交。访问的接待让人很担忧啊。我想阿斯兰君应该也深有体会吧。”
“……”阿斯兰手中除了自己和伊扎克的利用价值之外，没有任何赌注。所以他只能等待对方提供自己下注的机会——仅有的一注。
他放任时间沉默。
他也就只能维持着请求的姿势。
敲击键盘的声音响起。
良久。
“真是遗憾啊。实在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而伊扎克君的手术没有两天的时间是不行的。”
阿斯兰知道自己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狄兰达尔看着一直没有直起身的少年：“阿斯兰君。你这样，我实在很为难。”
“是我的请求太过无礼了。但是还是希望议长能够应允。”
“你看。光是各国的动向判断决策就有很多，都是问题啊。”
“如果可能。原意效劳。”唯一的赌注，就在第一个机会出现的时候打下了。阿斯兰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冲动了。
他可以感觉到对方审视的目光。
“可是——阿斯兰君方便吗？”
“我将在护送阿斯哈首相坐上回程穿梭机的时候正式结束与奥布间的关系。”
“是这样吗。阿斯兰君处理事情很周到呢。”
辨不清是赞扬还是讽刺，狄兰达尔如是评价着。
“议长见笑。”
“那。希望阿斯兰君能够为我腾出些空闲来。”
“愿尽所能。”
“那么。阿斯兰君可以来拿一下这份大西洋联邦的资料么？”
“是。”
他站直了身姿。接过资料。
狄兰达尔轻描淡写的，避过了阿斯兰坚持想要的确定答案。
蓝发少年在离开议会大楼的时候，不禁蹙起了眉。
他配合他演了一场戏。
剧本对方早已经写好。
* * *
回到房间的时候，阿斯兰看见伊扎克正托着下巴看书。
他也没有在意。
扔下东西翻找进浴室需要的衣物。
出来的时候发现某个毫无自觉的人竟然在看自己带回的资料。
“那个奥布首相刚才找你。让你回电话给她。”
“嗯。”
伊扎克就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懒懒的翻着那些个自己还没有看过的资料。
阿斯兰突然就不想吼他。
他去打电话给卡卡琳。
意料之中的，伊扎克的注意力很快就落到了自己身上。
辞职是一项麻烦的事情。但是他开口了。
在对方难以置信的吃惊下。
伊扎克看到阿斯兰眼睛中闪过的伤戚和愧疚。
蓝色的眼睛划过一抹怅然。
他们都放开了自己。连同年少的天真和梦想。
他去煮了一杯咖啡。
在加好牛奶的时候，他刚切断通讯。
他就把杯子和资料都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到床上继续看前头没有看完的书。
阿斯兰突然从未有过的释然。
心情就在那一刻松了。
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然后打开电脑，翻开资料。
信息量远比想象中的大。
阿斯兰揉了揉眉心。
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掠过。
困意让精神变得有些恍惚。
端起咖啡来灌一口。
熬夜的经历不是没有。
只是长期的正常生活让这种功能退化了。而且这次不知道要熬几天才能处理完。
他最多只有十天。——如果去除和手术的两天以及和卡卡琳会面的一天。
而这个期限，在信息处理结果的逐渐显现的同时。被阿斯兰再一次缩短。
五天。
必须在五天里面解决。
连续第76个小时。
伊扎克在第11次“视察”的时候，塞过来一份合作计划。
提议是帮助阿斯兰做处理信息的归类。分析过的，没有分析过的，分析了但是没有完成的。
这些，对于阿斯兰而言，的确是耗时而缺乏成效的工作。
考虑到时间的因素，阿斯兰接受了。
伊扎克将两人的电脑连到一起。
屋子里只有偶尔发出的键盘声。
晚上，他在去休息前给他倒一杯咖啡，好让他继续工作。
五天六夜，129个小时。
阿斯兰在看到结果的时候连小憩片刻的心思都没有。
PLANT政治外交恢复初期，突袭ARMARY 1军事要塞，强夺CHOAS GAIA ABYSS三台机体。
附加的看法是，很可能是阿斯哈首相访问当天。
这是挑动战争的好时机，也可以给PLANT政府一个大大的下马威。
无论自己的观点是否正确，这种模糊的政治外交恢复初期的期限都是很棘手的问题。
现在是四月十一日上午六点半。卡卡琳的访问定在四月十五日。
不管是手术前还是手术中，阿斯兰都不希望出现任何的意外情况。
整个手术的情况和狄兰达尔议长见面之前和伊扎克谈论过。
同化细胞的消灭和正常细胞的重生在神经细胞这个层面上随时可能出现意外。
这也是为什么要狄兰达尔议长亲临手术室的原因。
所以，最好是赶在卡卡琳访问之前结束手术。
阿斯兰理智的判断自己手上的这份资料应该不是第一次被处理。
自己所做的工作，应当只是情报的复认，也算是议长对自己能力的一种鉴定。
如果判断成立，他想，伊扎克的手术应该早已经在议长的日程上了。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感激那个议长周密到可怕的心思。
看一眼还窝在被子中睡觉的伊扎克——他知道他不是不清楚这些，但是，却竟然还能睡的安稳。
阿斯兰在认清上述事实的时候，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
——自己真是个被重视了都没有自觉人呢。
他决定先去洗把澡。
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用热水舒缓着面部的肌肉，努力让自己有个人样。
等他出来的时候，伊扎克已经热好了一杯牛奶。
洗漱了一下之后，他们开始安静的吃服务员送入的早餐。
“你休息吧。情报处理结果我看过了。”
“伊扎克。”
“我知道。不会让你的努力浪费的。你去休息吧。”
吃完早餐，他把他赶上床。
四月的朝阳散落入室内。
映着两个身影——少年，也是青年的……
——棋逢对手 之 PHENIX NIRVANA 完——
2006-04-30
棋逢对手 之 PHENIX NIRVANA
作者：firefish
PHASE 04
早上出门的时候阿斯兰照样预约了Diomed 129号的服务生。
并没有点菜。只说让他七点到0802号房。
被告知伊扎克留了东西给自己，阿斯兰想大约是自己想了解的事情——伊扎克不想说，却无法不说的。
但这次，他猜错了。
手中翻阅的是关于议会内部的一些资料。
虽然不可能很齐全，但是对于作为为了奥布首相安全而来的自己而言，却是相当宝贵。
吉尔伯特·狄兰达尔议长。
DNA专家。
MS神经辅助系统DNA程式开发提出者。
C.E.70年开始从政。
没有参加ZAFT的任何军事行动。
与强硬派和中立派都没有特别关系。
战后参加PLANT重建。
C.E.73.Feb当选议长。
竞选时因宣布将释放所有战俘和因战争而被送入军事法庭的ZAFT军人而最终当选。
——ORB现在最关心的人物。
不久后，会谈的重点对象。
关于他的照片和资料，外加几次演讲让阿斯兰深刻的理解了伊扎克昨晚那句“那个议长不会放人的”的意思。
吉尔伯特·狄兰达尔。
至少是一个能够抓住对方弱点，做出正确攻击的政治家。卡卡琳那种直性子，绝不是他的对手。这是阿斯兰的结论。
至于接下去，自己该怎么帮卡卡琳解决困难，阿斯兰忽然就不想思考。
正如伊扎克所说的，自己毕竟是PLANT的人。憎恨祖国这种事情，从本质上说是不可能的。
希望有一天可以回到PLANT。
希望有一天可以回到过去的日子。
这种愿望，其实在心底里从不曾逝去。
所以，明知道会对PLANT的不利的事情，他本能的不想去想。虽然他必须做出选择。
阿斯兰悲哀的认识到，自己，原来想到的最终还是只有自己。
上午不知不觉就过去。
阿斯兰闭了闭有些酸胀的眼睛。
情报处理课，大家一起上的，对手从开学做到毕业。对方用怎么样的方法分析情报再了解不过。
伊扎克收集资料的主要目的就是调查艾撒丽亚·玖尔的下落。
但是除了软禁之外，即使是伊扎克，也连软禁地点都没有查明。
所有的资料伊扎克都隐去了日期。即使如此，也不可能掩盖有些事实。
阿斯兰相信伊扎克也清楚。
没能及时开始搜索艾撒丽亚·玖尔的相关情报，以至于到了现在还是很难理出头绪是既成的事实。伊扎克曾经遭遇过什么，阿斯兰没有理由分析不出来。虽然他无法确定对方有没有上军事法庭。
阿斯兰知道，那以后，伊扎克根本不可能和自己联系。
这种认识让他再次痛恨起自己曾经有过的不满。
太了解有的时候不是什么好事情。
阿斯兰不禁会要那么想。
要是自己的情报分析能力差一点，或许他们彼此都可以轻松一点。
下午的安排是去见两个原先在ORB曙光社工作的工程师。
阿斯兰看了看表。
该是出门的时候了。
和工程师们的交谈，比起和伊扎克的来说，实在是要轻松很多。
不过也更加清楚的认识到，想要他们回ORB，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理由很简单。
留在ORB的协调人大多是不想被卷入战争的。
但是，事实证明，这种一厢情愿的中立是不可能的。即使是开始时候那种表象上的和平，也是靠着军火提供努力维持下来的。
Heliopolis的高达强夺事件让很多居民有了被欺骗的感觉，虽然他们也可以了解到身为统治者的无奈。但同时他们也认识到，世上，根本没有真正所谓的人道和中立。
奥布，还有什么资本吸引他们回去？
不得不承认。
那个叫做狄兰达尔的议长，的确有一种特别的领导力，可以让人们聚集到他的身边。
“那么。打扰您了。”
站起身，少年礼节性的鞠躬，然后准备离开。
“那个。”
“嗯？”
“你是JUSTICE的机师吧。”
“诶？”
“没，我想看看我有没有认错人。战争这个东西，不可能置身事外的。不是么？”
“啊。您是？”
“你不用怀疑，我们没见过面。我是在资料里看到你的。没有想到，现在竟然代表ORB了。”
“其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
“因为PLANT杀了萨拉议长的缘故吗？”
少年的眼神突然黯了下去。
“不是吗？”对方温柔的笑了笑，“所以说，有些事情，不是是不是就可以解决的。”
“难道。您其实是想回ORB的吗？”
“不。不是ORB。是和平。真的将生命交给战场的人，希望的是和平。”
“？！”
“是这样的吧。”
“啊。”抬起头，“谢谢您。那么可以给我您对狄兰达尔议长的看法吗？”站在玄关的少年，真诚无比的问。
“如果我可以评价他。他就不会成为PLANT的议长。”
“……”皱眉。
“你应该懂的吧。他和克莱因还有萨拉前议长都是不同的。”
是。
不同的。
他是真正被PLANT的人民平等的从众多协调人中间选举出来的议长。
“我明白了。谢谢。”
“不谢。”
“那么。告辞了。”
蓝发少年深深的鞠躬后转身出门。
看表。时间还早。
阿斯兰翻了翻日程安排。
事情的顺利程度超乎了意料。
于是，阿斯兰在将车驶入PHENIX NIRVANA 所在的22区后，把驾驶调到自动挡开始调整日程。
手指在键盘上游走。身边突然就发出了爆炸。
少年紧急踩下刹车。火光和疾风吹开那靛蓝的发。
刚刚因为“顺利”被调整了的日程又是无用功了。
枪声响起来。浓烟从不远处一家叫做STARLIGHT的商务楼漫出。
黑色的烟雾中，一辆宝蓝的车子朝着阿斯兰驶出。
少年微微皱眉。
一个天蓝发色的少年坐在那辆车子的驾驶坐上。子弹在离他不到几厘米的地方力竭而落。
接近自己的时候，阿斯兰发现蓝发少年将一张光盘掏了出来。
太过敏感的神经立刻知道如果他将这张东西扔到自己这里将意味着什么。
阿斯兰按键封闭了原本敞开的车子。打满方向盘，踩满油门，车子灵活的倒转。窜出闹事地点。
本来只是想让出一条路。
不想，那边的驾驶员因为“暗渡陈仓”计划失败，竟一时意气的追了上来。
阿斯兰恼怒的发现自己被莫名其妙的卷入了一个麻烦之中。
反光镜中，那台宝蓝的车子紧追不舍。
连带着后面一群持枪架车追击的家伙，真是骑虎难下。
踩下刹车，打过方向盘，车子瞬间改变方向，倒窜入一条小路。
PLANT的路径，毕竟还是熟悉的。
方向盘顺势再拉过去，想着正好可以窜入另一条大道。
却不得。探测器显示道口处停着的警车。
意图应该是阻拦那台宝蓝的车子。
能够使消息如此快的传送并得以出动警方的事件。被盗取物品一定非同小可。
身为ORB的出访人员。卷入其中实为不智。
阿斯兰短暂的判断之后。
调低了车速，
然后踩下了刹车。
装出什么事都不知道的样子。
被盘查却还是免不了。
无意说出身份。给他惹了不少麻烦。
询问的字句间，判断出事件竟是和军方有关。
也着实让阿斯兰暗自皱眉。
并不点穿。
可是明显的是。
最后，他们并没有能够取回被盗的资料。
PLANT到底做着怎样的盘算。
表面上的平和，暗藏汹涌无数。
阿斯兰第三天的报告结果变成了这样的开场白。
驱车回去又要接受安全检查。
这使得阿斯兰回到下榻处时已经是临晨。
“狄诺先生。有Diomed 129号服务生的留言。”
“嗯。现在给我。”
“你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飞机。回来给我电话。手机里第11个号码。”
拨号。通了。提示音。
“喂。”
“伊扎克。”
“KUSO！KISAMA去哪里了？！”
“啊。STARLIGHT的爆炸你知道了吧。被耽搁了。”
“哦。”
“迪亚哥昨天电话找你。”
“知道了。没事我挂了。”
“嗯。”
寥寥的几句。
联系了。
阿斯兰听见那边幽幽的萨克斯音。
没有视频。
不过，可以判断大致的场景。
他皱了皱眉。
看着放在一边的手机。
他想起曾经那个目空一切的身影。
想起那个因为落败会燃烧起冰蓝色眼眸的身影。
有时，战场上，他的自我和冲动会带来麻烦。那时候，曾经希望他有一天能够安静下来。
可现在他宁可他永远那个样子。
环境真是可怕的东西。
曾经的棱角分明。
曾经的顽如磐石。
终究是在岁月中风化破损。落下斑驳。
攥了拳。
究竟要怎样的能力，才足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还有事物？
至少他们都没有。
阿斯兰这样确定。
虽然他们用尽可能的努力着。
但终究，挥出的不过是双刃的剑。
——即使，也许比单刃的好……
PHENIX NIRVANA
PHASE 05
鹅黄的灯光很柔和。
两个少年坐在桌边异样的协调，除了那像是在吵架的口气。
“我是负责客人晚饭的。不是负责陪人吃饭的！”
“可是一个人吃多无趣。”
“KUSO！你以为看你吃饭很有趣吗？！”
“无趣才要你一起吃啊。”
“那牛排谁来做？”
“我吧。”
“哈？！”
他夹起两片牛排。
很平均的摊在铁质的煎板上。很平均的撒调料。
直到牛排上盘子之前，他左手的中指没有离开过眉心，冰蓝色的眼睛也未曾睁开。
曾经。
他见识过他烤的鱼。
——惨不忍睹。更兼“回味无穷”。
野外生存训练。
不幸的自己就和他分到了一组。
那是他也许唯一一次真心希望对方能够超过自己——在烧东西方面。
可事实证明他高估了他。
钻木取火。
他用了一个多小时。在他绿色的眼睛注视下。没有任何表情、淡淡的静静目光下。
可是他觉得他就是在嘲笑自己。
更令他咬牙切齿的事情是。
轮到他烤鱼的时候。
那白皙的手，拿着树枝捣弄了两下。就把火焰弄灭了。
同样的钻木重新取火，他只用了一刻钟。
这算什么？！明明只要十五分钟，却看着自己折腾了那么久。
可恶。可恶！实在太可恶了！！
更可恶的是。
他烤出来的东西。
为什么可以那么难吃？！
为什么自己还要吃？！
“是你让我烤鱼的。”他记得他当时是这么说的。
——完了。
说起来今天。
认命是唯一的出路。
伊扎克深刻的意识到。
阿斯兰生下来就是用来克自己的。
拉回他的思绪的是那冷冷绵绵的“好了”。
他把牛排放到他的盘中。一份同样放入自己的盘子。
“你干嘛看着我？”
“等你吃啊。”
“……”银色的眉毛略略抽筋，“你自己为什么不先吃。”
“你说呢？”
“KUSO！”
他拿起刀叉。
像是面前的牛排和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
然后英勇就义状切下一块，叉起来。
最后瞪他一眼。
视死如归地送入口中。
沉默。
良久。
他看见他也拿起了餐刀。
切下一块自己的作品，送入口中。
鹅黄的灯光下，玛瑙绿色的眼睛，清朗如玉。
伊扎克抿了抿嘴，明白了对方并非一时兴起。
“不错。”
“是吧。看伊扎克做了两次，我想应该差不到哪里去了。”
他惊讶的睁大了蓝色的眼睛。
——其实。很早就知道。对方的学习能力是多么的可怕。
垂下眼。
他说，“别绕弯子了。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抬起眼。
他问，“那个时候。你来奥布的那个时候。是被派来找我的吗？”
“嗯。”
“GXPT0829。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知道他会问，只是没有料到如此直截。
咬着下唇，声音几乎是微不可闻：“前后……都有。”
他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虽然自以为做好了接受最坏答案的准备。
他冰蓝色眼睛的目光落到他自己那扣在桌沿的手指上。银色的发滑落下来遮住半边的脸。
“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他也不知道。
阿斯兰觉得自己的心有一瞬间的战栗。
话题陷入僵局。
阿斯兰突然发现。也许，对方当时对自己的那句“不许回PLANT”的意义亦不甚明了。
他不是盘算好了来骗自己的。是连他自己也没有料想到，维护自己的代价。
他想起迪亚哥说的“阿斯兰·萨拉已经不存在了”。
这个事实最终成立了——以他不定期发作的GXPT0829为基石。
痉挛在心中抽起。
又是很长时间的无声。
伊扎克突然站起来。
冲去阳台。
阿斯兰跟过去。
伊扎克背对着他。
晚风吹起他抢眼的银。
水滴飘上到脸颊，阿斯兰上了一步，站到他身边。
他看他，他却迎着风，视线没有焦点的朝着远处的灯火辉煌。
声音就在宁静中飘过来：“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做不了。连母上在哪里都不知道。”
他看见他白皙的手指抓在栏杆上。
风将那捶在脸庞的发丝扬到自己的眼前。
他渐渐低下了头。印象中，除了萨拉队失利后的那次，他从不曾有过如此羞愧。
“他们。一定要说是母上和萨拉议长策划的阿拉斯加战败。
说他们两个故意…让我们去救下二成的兵力。好煽动全PLANT的人民都支持创世纪的研发。
最后又提供中子消除情报，让地球联合拥有核武器。为了最终理直气壮的用创世纪指着地球。
他们说。是萨拉议长和母上为了胜利杀害了无数的ZAFT军人。
我不知道……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可是……”
他的头抵到了握在栏杆的手上。
阿斯兰突然明白了对方接下去要说什么。
他想阻止。张开口，却无力发声。
“可是……我还是都承认了……”
伊扎克就在他眼前，那样跪下了身。
手指在栏杆上泛出惨白。
“不要说了。”
他掰开他自虐的抓着栏杆的手。
却在不意间接触到他被泪水模糊了的蓝眼睛。
“他们要我说的我都说了！”
伊扎克像是要确认对方听到似的，紧紧的盯着阿斯兰重复。
泪从眼眶中滑落。
“是我让你回不了PLANT。是我让母亲被软禁。是我让迪亚哥还得陪我坐牢。是我是我统统都是我！”
他突然变得很大声。很大声很大声。几乎是用尽了吼叫的全力。
“不要说了！……伊扎克。”他想阻止他。
他的言语却像是决堤的洪水。
“后来我去找你。也是因为他们说找到你的话可以见到母上。我根本什么都不是！你听清楚了吗？！阿斯兰·萨拉！我根本……”
“我听见了！全都听见了。”他打断他。
他却仍然继续：“你不是要知道吗？我告诉你啊！什么事情都是我说出来的！统统都是我！！没有我大家都好好的！——你现在知道我是什么样子的了吧？！我……”
“我叫你别说了！”
他狠狠打断他，用自己都不相信的音量。
狠狠的后悔自己为什么一定要逼他说。
所谓的一错再错难道就是这样？
他现在能够做的，只是帮他站起来。——至少不是跪在冰凉的大理石上。
可是他也没有想到那么简单。就可以把他拉得整个人坠入自己怀中。
他感到他的手指微微泛热。
感到他加在自己身上的力道越来越大。
“伊扎克……”
他把自己逼的太狠。
GXPT0829就那样毫不留情的再次发作。
他抱他到浴室。
被他一直死死地抓着。
他知道，他其实是想有个人对他说“不是你的错”。
他想，一定是从没有人对他说过——可惜现在，他听不见的。
经历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和上次比起来，好像根本不是同一个症状。
终于平静下来的同时却昏睡了过去。
额头异样的滚烫。
政治和权利的舞台上，没有人在乎一个人的生死更不用说是尊严。
当权者的眼中，个体的生命，就是草芥蝼蚁，无论战前还是战后。
阿斯兰坐到床边。
他想起他们参军的时候。
不管死亡，不设想分开。
他们视彼此为对手。
以为可以一直共同走下去。
阴差阳错却无情了给了他一个难题。
他逼问他，他却不说。
他不想他知道敌方的阵营中，有一个自己无比重视的人存在。
他想，这是属于自己的事情。与他无关。
直到那个人伤了他，既而又杀了尼高尔。
他是真的想要道歉。而他似乎其实并没有真的在意。
他傲气的说自己很快也会去到特务队。
他相信的。
因为击落STRIKE的功劳本就是自己从他手中抢来的。
——早在什么伤害都没有造成的时候。
是自己的私心护下了基拉·大和。
让死亡接二连三的上演。
死在STRIKE下的ZAFT军人的名单列了长长的一串，最后压上尼高尔·阿玛尔菲的重磅砝码。
第一次他看见他落泪。不甘地。悔恨的。
他说要向STRIKE讨回。
声嘶力竭下却是外强中干的无力。
他们都知道。
有些东西，永远挽不回来了。
他参军，却护着ZAFT的敌人，给身边的人带去了不可挽回的伤害。即使无心。
最后，那长长的一串名单竟还变成了他获得星云勋章的基石，让他得以列班特务队。
他没有办法原谅自己，永远也没有。
所以，他想自己理解伊扎克的心情。很理解。
尽管他还是认为，即使没有GXPT0829自己的过错也远远凌驾于他。
而况，那药剂的效力是他不敢回忆的绝望。
视线落在那两侧颈动脉上爬得满满的紫黑上。他想起他说的，“前后……都有。”
身体禁不住的颤抖起来。
沉静中的铃声刺耳的响。
阿斯兰突然很感激伊扎克的这只手机。
“迪亚哥。”
“阿斯兰？！为什么又是你？”
“嗯。什么事情吗？”
“你怎么像只落水狗一样？”
“喂喂。你就没有好点的形容词吗？”
“不好意思～～伊扎克不会今天又忘记手机了吧。”
“……嗯……”
“怎么了？”嗅到不对劲金发青年皱了眉。
“伊扎克……刚才……”
“所以你才搞得这副刚从水里捞起来的样子？”情报处理课绝对不是白上的。
“也还好吧。”阿斯兰低头看了看自己披着的浴袍。
吸水的材质已经基本把贴在身上的衣衫吸干了。
“他怎么会的？”
“对了。GMMT0829他能用吗？”避开不好回答的。阿斯兰相信对方已经猜到八成的原因了。
GXPT0829的后遗症：不能集中思考超过90分钟
这是白天的时候，自己查到的。他相信迪亚哥应该已经清楚了。
“诶？……那个……没用的。”
“果然。”果然是过量使用的后遗症。
GXPT0829的后遗症分两种。
一种是正常使用后的神经抽痛。可以用GMMT0829调整治愈。
另一种就是过量使用后的伤害性药体侵蚀。初期会有明显的体质下降，然后据说，后遗症的发作限制会变得越来越苛刻。最终剥夺一切可能的思维。
“啊……你。”迪亚哥知道自己又被阿斯兰设计了一次。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答应过伊扎克不告诉任何人的。
——但是，阿斯兰是自己猜出来的吧。
金发青年这样为自己开释着。
“那份报告到底是什么？！”
“阿斯兰……”
“你过来。PHENIX NIRVANA D区 0802房。”不容分说的命令。
“找阿斯兰·萨拉吗？”
“阿列克斯·狄诺。”
“好吧……”耸肩答应。
无条件投降是对付阿斯兰和伊扎克的最好方法。这是迪亚哥一直以来的结论。
这两个，一旦较真起来是绝对要命的。
所以在他们没有发挥那不达目的誓不罢手的牛脾气的时候，你最好给他们铺一条可以走的路。
揉揉肩。晃动晃动走入的金发青年在见到房间里的景象的时候，就立刻沉下了脸。
“伊扎克怎么了？”
“昏迷。还有发烧。”换上另外一袋冰袋的阿斯兰依旧淡淡的口气。
金色的眉梢微皱：“发烧？！”
“嗯。”
阿斯兰转头，视线落在紫眸青年的身上。
然后他站起身。
“还有半个小时他这里要下班。那点东西得要送回去。”
“你让人收拾了不就好了。”
“那伊扎克在这里的工作还要继续下去吗？”
“继续？！继续下去怎么死的他都不知道！”
“？！报告到底怎么说。”
“还有三个月。”
“什么？！”
迪亚哥第一次看见阿斯兰震动成不知所措。
“是……手术的最后期限。”
“手术？”
“嗯。据说狄兰达尔议长可以动手术，治愈伊扎克。你知道他的体质。
但是，时间不能拖延的太长。一旦细胞记忆了伤害形态，就完全没有办法了。”
“议长不肯做手术？”
“不。议长找过伊扎克好几次。但是伊扎克都拒绝去见议长。后来议长甚至亲自来找到伊扎克。他们谈了，似乎最后伊扎克还是拒绝了。”
“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伊扎克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逼急了他就摔东西。再不然就是不接电话。”
“那检查是怎么回事。”
“我说破了嘴，他才同意的。”
“……”
“阿斯兰。”
“嗯？”
“回来吧。”
“迪亚哥？！”
“回来吧。回PLANT吧。伊扎克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其实他最希望的一件事就是你能够回来。”
迪亚哥的话，让他想起他刚才那句“是我让你回不了PLANT”。
心头像是被鞭子狠狠剌了一道。
“你回来吧。否则总有一天他要把自己逼死的。”
“艾撒丽亚伯母到底……？”
“不是很清楚。父上也不知道。不过肯定不在保守派手上。否则他们也不会为难伊扎克。”
“他们到底要什么结果？！”
“对地球联邦，把引起战争的领导人处决了，好交代。你知道PLANT的农业，没有地球供给已经不行了的。对内，给推了原先掌权的主战派的自己上台找个理由。顺便控制民心，保住自己的政治地位。就这么简单。”迪亚哥的口气是轻描淡写，“可是你也知道，独眼巨人情报泄露，没证据说是谁谁谁干的，你和伊扎克那时候做的事情，长眼睛的都看见了。总得当事人出来说个话吧，否则怎么摆平？”
“就这样？”
“就这样……”
“那你呢？”
“撒……你还真是……投降罪咯。本来父亲帮我挡下了，伊扎克也一直坚持驾驶BUSTER的人不是我。可他们不傻的，军队里的人也不傻的。伊扎克真要说了实话——如果那个叫实话的话，我的事情他没理由瞒着的吧。是不？逻辑严密的推理咯。”
“……”是。逻辑严密的推理。
阿斯兰突然就不做声。
时钟指过了十二点。
有人打门。
“狄诺先生。请问……”
“啊。他有些不舒服。麻烦您先把东西收拾去可以吗？”
“129号他……”
“他发烧了。劳驾。”
“可是。这样狄诺先生您方便吗？”
“没事。麻烦了。”
临晨是个多事的时间。
送走Diomed的服务人员，伊扎克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缩略号是11。
“你好。”
“你准备迟到多久？！”
“抱歉。”
“诶？”
“您找哪位？”他用的是阿列克斯·狄诺。他在这里只被称作129号。所以，阿斯兰悲哀的发现，自己竟然要这样问。
“这不是伊扎克的手机吗？”
“……是他的手机。他忘记在我这里了。您找他有事吗？”
“见鬼！你能找到他吗？这里缺了他可麻烦！”
“请问您哪里？不能找人代替他吗？”
“搞什么飞机？真的是他把手机留你那里的？！你难道不知道他是我们这里的调酒师吗？哪里是说找人代替就能找到的？！”
“调。调酒师……？”
“什么？！”迪亚哥也差点一个趔趄趴到地上。
“喂喂。你到底能不能找到他。”
“抱歉。或许暂时不行。”
“这手机真的不是你偷来的？！”
“您多虑了。”
“算了算了！”
对方厌烦的切断了通讯。
紫色和绿色的眼瞳一起看向床上躺着的友人。
阿斯兰摸了摸融化了的冰袋。
起身去更换。
迪亚哥则拿出了那分检测的报告。
秘密就这样揭开。
真实狠狠地刺入他们年少的心头。
超过他们预想的可能。太多……
作者：firefish
PHASE 04
早上出门的时候阿斯兰照样预约了Diomed 129号的服务生。
并没有点菜。只说让他七点到0802号房。
被告知伊扎克留了东西给自己，阿斯兰想大约是自己想了解的事情——伊扎克不想说，却无法不说的。
但这次，他猜错了。
手中翻阅的是关于议会内部的一些资料。
虽然不可能很齐全，但是对于作为为了奥布首相安全而来的自己而言，却是相当宝贵。
吉尔伯特·狄兰达尔议长。
DNA专家。
MS神经辅助系统DNA程式开发提出者。
C.E.70年开始从政。
没有参加ZAFT的任何军事行动。
与强硬派和中立派都没有特别关系。
战后参加PLANT重建。
C.E.73.Feb当选议长。
竞选时因宣布将释放所有战俘和因战争而被送入军事法庭的ZAFT军人而最终当选。
——ORB现在最关心的人物。
不久后，会谈的重点对象。
关于他的照片和资料，外加几次演讲让阿斯兰深刻的理解了伊扎克昨晚那句“那个议长不会放人的”的意思。
吉尔伯特·狄兰达尔。
至少是一个能够抓住对方弱点，做出正确攻击的政治家。卡卡琳那种直性子，绝不是他的对手。这是阿斯兰的结论。
至于接下去，自己该怎么帮卡卡琳解决困难，阿斯兰忽然就不想思考。
正如伊扎克所说的，自己毕竟是PLANT的人。憎恨祖国这种事情，从本质上说是不可能的。
希望有一天可以回到PLANT。
希望有一天可以回到过去的日子。
这种愿望，其实在心底里从不曾逝去。
所以，明知道会对PLANT的不利的事情，他本能的不想去想。虽然他必须做出选择。
阿斯兰悲哀的认识到，自己，原来想到的最终还是只有自己。
上午不知不觉就过去。
阿斯兰闭了闭有些酸胀的眼睛。
情报处理课，大家一起上的，对手从开学做到毕业。对方用怎么样的方法分析情报再了解不过。
伊扎克收集资料的主要目的就是调查艾撒丽亚·玖尔的下落。
但是除了软禁之外，即使是伊扎克，也连软禁地点都没有查明。
所有的资料伊扎克都隐去了日期。即使如此，也不可能掩盖有些事实。
阿斯兰相信伊扎克也清楚。
没能及时开始搜索艾撒丽亚·玖尔的相关情报，以至于到了现在还是很难理出头绪是既成的事实。伊扎克曾经遭遇过什么，阿斯兰没有理由分析不出来。虽然他无法确定对方有没有上军事法庭。
阿斯兰知道，那以后，伊扎克根本不可能和自己联系。
这种认识让他再次痛恨起自己曾经有过的不满。
太了解有的时候不是什么好事情。
阿斯兰不禁会要那么想。
要是自己的情报分析能力差一点，或许他们彼此都可以轻松一点。
下午的安排是去见两个原先在ORB曙光社工作的工程师。
阿斯兰看了看表。
该是出门的时候了。
和工程师们的交谈，比起和伊扎克的来说，实在是要轻松很多。
不过也更加清楚的认识到，想要他们回ORB，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理由很简单。
留在ORB的协调人大多是不想被卷入战争的。
但是，事实证明，这种一厢情愿的中立是不可能的。即使是开始时候那种表象上的和平，也是靠着军火提供努力维持下来的。
Heliopolis的高达强夺事件让很多居民有了被欺骗的感觉，虽然他们也可以了解到身为统治者的无奈。但同时他们也认识到，世上，根本没有真正所谓的人道和中立。
奥布，还有什么资本吸引他们回去？
不得不承认。
那个叫做狄兰达尔的议长，的确有一种特别的领导力，可以让人们聚集到他的身边。
“那么。打扰您了。”
站起身，少年礼节性的鞠躬，然后准备离开。
“那个。”
“嗯？”
“你是JUSTICE的机师吧。”
“诶？”
“没，我想看看我有没有认错人。战争这个东西，不可能置身事外的。不是么？”
“啊。您是？”
“你不用怀疑，我们没见过面。我是在资料里看到你的。没有想到，现在竟然代表ORB了。”
“其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
“因为PLANT杀了萨拉议长的缘故吗？”
少年的眼神突然黯了下去。
“不是吗？”对方温柔的笑了笑，“所以说，有些事情，不是是不是就可以解决的。”
“难道。您其实是想回ORB的吗？”
“不。不是ORB。是和平。真的将生命交给战场的人，希望的是和平。”
“？！”
“是这样的吧。”
“啊。”抬起头，“谢谢您。那么可以给我您对狄兰达尔议长的看法吗？”站在玄关的少年，真诚无比的问。
“如果我可以评价他。他就不会成为PLANT的议长。”
“……”皱眉。
“你应该懂的吧。他和克莱因还有萨拉前议长都是不同的。”
是。
不同的。
他是真正被PLANT的人民平等的从众多协调人中间选举出来的议长。
“我明白了。谢谢。”
“不谢。”
“那么。告辞了。”
蓝发少年深深的鞠躬后转身出门。
看表。时间还早。
阿斯兰翻了翻日程安排。
事情的顺利程度超乎了意料。
于是，阿斯兰在将车驶入PHENIX NIRVANA 所在的22区后，把驾驶调到自动挡开始调整日程。
手指在键盘上游走。身边突然就发出了爆炸。
少年紧急踩下刹车。火光和疾风吹开那靛蓝的发。
刚刚因为“顺利”被调整了的日程又是无用功了。
枪声响起来。浓烟从不远处一家叫做STARLIGHT的商务楼漫出。
黑色的烟雾中，一辆宝蓝的车子朝着阿斯兰驶出。
少年微微皱眉。
一个天蓝发色的少年坐在那辆车子的驾驶坐上。子弹在离他不到几厘米的地方力竭而落。
接近自己的时候，阿斯兰发现蓝发少年将一张光盘掏了出来。
太过敏感的神经立刻知道如果他将这张东西扔到自己这里将意味着什么。
阿斯兰按键封闭了原本敞开的车子。打满方向盘，踩满油门，车子灵活的倒转。窜出闹事地点。
本来只是想让出一条路。
不想，那边的驾驶员因为“暗渡陈仓”计划失败，竟一时意气的追了上来。
阿斯兰恼怒的发现自己被莫名其妙的卷入了一个麻烦之中。
反光镜中，那台宝蓝的车子紧追不舍。
连带着后面一群持枪架车追击的家伙，真是骑虎难下。
踩下刹车，打过方向盘，车子瞬间改变方向，倒窜入一条小路。
PLANT的路径，毕竟还是熟悉的。
方向盘顺势再拉过去，想着正好可以窜入另一条大道。
却不得。探测器显示道口处停着的警车。
意图应该是阻拦那台宝蓝的车子。
能够使消息如此快的传送并得以出动警方的事件。被盗取物品一定非同小可。
身为ORB的出访人员。卷入其中实为不智。
阿斯兰短暂的判断之后。
调低了车速，
然后踩下了刹车。
装出什么事都不知道的样子。
被盘查却还是免不了。
无意说出身份。给他惹了不少麻烦。
询问的字句间，判断出事件竟是和军方有关。
也着实让阿斯兰暗自皱眉。
并不点穿。
可是明显的是。
最后，他们并没有能够取回被盗的资料。
PLANT到底做着怎样的盘算。
表面上的平和，暗藏汹涌无数。
阿斯兰第三天的报告结果变成了这样的开场白。
驱车回去又要接受安全检查。
这使得阿斯兰回到下榻处时已经是临晨。
“狄诺先生。有Diomed 129号服务生的留言。”
“嗯。现在给我。”
“你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飞机。回来给我电话。手机里第11个号码。”
拨号。通了。提示音。
“喂。”
“伊扎克。”
“KUSO！KISAMA去哪里了？！”
“啊。STARLIGHT的爆炸你知道了吧。被耽搁了。”
“哦。”
“迪亚哥昨天电话找你。”
“知道了。没事我挂了。”
“嗯。”
寥寥的几句。
联系了。
阿斯兰听见那边幽幽的萨克斯音。
没有视频。
不过，可以判断大致的场景。
他皱了皱眉。
看着放在一边的手机。
他想起曾经那个目空一切的身影。
想起那个因为落败会燃烧起冰蓝色眼眸的身影。
有时，战场上，他的自我和冲动会带来麻烦。那时候，曾经希望他有一天能够安静下来。
可现在他宁可他永远那个样子。
环境真是可怕的东西。
曾经的棱角分明。
曾经的顽如磐石。
终究是在岁月中风化破损。落下斑驳。
攥了拳。
究竟要怎样的能力，才足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还有事物？
至少他们都没有。
阿斯兰这样确定。
虽然他们用尽可能的努力着。
但终究，挥出的不过是双刃的剑。
——即使，也许比单刃的好……
PHENIX NIRVANA
PHASE 05
鹅黄的灯光很柔和。
两个少年坐在桌边异样的协调，除了那像是在吵架的口气。
“我是负责客人晚饭的。不是负责陪人吃饭的！”
“可是一个人吃多无趣。”
“KUSO！你以为看你吃饭很有趣吗？！”
“无趣才要你一起吃啊。”
“那牛排谁来做？”
“我吧。”
“哈？！”
他夹起两片牛排。
很平均的摊在铁质的煎板上。很平均的撒调料。
直到牛排上盘子之前，他左手的中指没有离开过眉心，冰蓝色的眼睛也未曾睁开。
曾经。
他见识过他烤的鱼。
——惨不忍睹。更兼“回味无穷”。
野外生存训练。
不幸的自己就和他分到了一组。
那是他也许唯一一次真心希望对方能够超过自己——在烧东西方面。
可事实证明他高估了他。
钻木取火。
他用了一个多小时。在他绿色的眼睛注视下。没有任何表情、淡淡的静静目光下。
可是他觉得他就是在嘲笑自己。
更令他咬牙切齿的事情是。
轮到他烤鱼的时候。
那白皙的手，拿着树枝捣弄了两下。就把火焰弄灭了。
同样的钻木重新取火，他只用了一刻钟。
这算什么？！明明只要十五分钟，却看着自己折腾了那么久。
可恶。可恶！实在太可恶了！！
更可恶的是。
他烤出来的东西。
为什么可以那么难吃？！
为什么自己还要吃？！
“是你让我烤鱼的。”他记得他当时是这么说的。
——完了。
说起来今天。
认命是唯一的出路。
伊扎克深刻的意识到。
阿斯兰生下来就是用来克自己的。
拉回他的思绪的是那冷冷绵绵的“好了”。
他把牛排放到他的盘中。一份同样放入自己的盘子。
“你干嘛看着我？”
“等你吃啊。”
“……”银色的眉毛略略抽筋，“你自己为什么不先吃。”
“你说呢？”
“KUSO！”
他拿起刀叉。
像是面前的牛排和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
然后英勇就义状切下一块，叉起来。
最后瞪他一眼。
视死如归地送入口中。
沉默。
良久。
他看见他也拿起了餐刀。
切下一块自己的作品，送入口中。
鹅黄的灯光下，玛瑙绿色的眼睛，清朗如玉。
伊扎克抿了抿嘴，明白了对方并非一时兴起。
“不错。”
“是吧。看伊扎克做了两次，我想应该差不到哪里去了。”
他惊讶的睁大了蓝色的眼睛。
——其实。很早就知道。对方的学习能力是多么的可怕。
垂下眼。
他说，“别绕弯子了。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抬起眼。
他问，“那个时候。你来奥布的那个时候。是被派来找我的吗？”
“嗯。”
“GXPT0829。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知道他会问，只是没有料到如此直截。
咬着下唇，声音几乎是微不可闻：“前后……都有。”
他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虽然自以为做好了接受最坏答案的准备。
他冰蓝色眼睛的目光落到他自己那扣在桌沿的手指上。银色的发滑落下来遮住半边的脸。
“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他也不知道。
阿斯兰觉得自己的心有一瞬间的战栗。
话题陷入僵局。
阿斯兰突然发现。也许，对方当时对自己的那句“不许回PLANT”的意义亦不甚明了。
他不是盘算好了来骗自己的。是连他自己也没有料想到，维护自己的代价。
他想起迪亚哥说的“阿斯兰·萨拉已经不存在了”。
这个事实最终成立了——以他不定期发作的GXPT0829为基石。
痉挛在心中抽起。
又是很长时间的无声。
伊扎克突然站起来。
冲去阳台。
阿斯兰跟过去。
伊扎克背对着他。
晚风吹起他抢眼的银。
水滴飘上到脸颊，阿斯兰上了一步，站到他身边。
他看他，他却迎着风，视线没有焦点的朝着远处的灯火辉煌。
声音就在宁静中飘过来：“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做不了。连母上在哪里都不知道。”
他看见他白皙的手指抓在栏杆上。
风将那捶在脸庞的发丝扬到自己的眼前。
他渐渐低下了头。印象中，除了萨拉队失利后的那次，他从不曾有过如此羞愧。
“他们。一定要说是母上和萨拉议长策划的阿拉斯加战败。
说他们两个故意…让我们去救下二成的兵力。好煽动全PLANT的人民都支持创世纪的研发。
最后又提供中子消除情报，让地球联合拥有核武器。为了最终理直气壮的用创世纪指着地球。
他们说。是萨拉议长和母上为了胜利杀害了无数的ZAFT军人。
我不知道……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可是……”
他的头抵到了握在栏杆的手上。
阿斯兰突然明白了对方接下去要说什么。
他想阻止。张开口，却无力发声。
“可是……我还是都承认了……”
伊扎克就在他眼前，那样跪下了身。
手指在栏杆上泛出惨白。
“不要说了。”
他掰开他自虐的抓着栏杆的手。
却在不意间接触到他被泪水模糊了的蓝眼睛。
“他们要我说的我都说了！”
伊扎克像是要确认对方听到似的，紧紧的盯着阿斯兰重复。
泪从眼眶中滑落。
“是我让你回不了PLANT。是我让母亲被软禁。是我让迪亚哥还得陪我坐牢。是我是我统统都是我！”
他突然变得很大声。很大声很大声。几乎是用尽了吼叫的全力。
“不要说了！……伊扎克。”他想阻止他。
他的言语却像是决堤的洪水。
“后来我去找你。也是因为他们说找到你的话可以见到母上。我根本什么都不是！你听清楚了吗？！阿斯兰·萨拉！我根本……”
“我听见了！全都听见了。”他打断他。
他却仍然继续：“你不是要知道吗？我告诉你啊！什么事情都是我说出来的！统统都是我！！没有我大家都好好的！——你现在知道我是什么样子的了吧？！我……”
“我叫你别说了！”
他狠狠打断他，用自己都不相信的音量。
狠狠的后悔自己为什么一定要逼他说。
所谓的一错再错难道就是这样？
他现在能够做的，只是帮他站起来。——至少不是跪在冰凉的大理石上。
可是他也没有想到那么简单。就可以把他拉得整个人坠入自己怀中。
他感到他的手指微微泛热。
感到他加在自己身上的力道越来越大。
“伊扎克……”
他把自己逼的太狠。
GXPT0829就那样毫不留情的再次发作。
他抱他到浴室。
被他一直死死地抓着。
他知道，他其实是想有个人对他说“不是你的错”。
他想，一定是从没有人对他说过——可惜现在，他听不见的。
经历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和上次比起来，好像根本不是同一个症状。
终于平静下来的同时却昏睡了过去。
额头异样的滚烫。
政治和权利的舞台上，没有人在乎一个人的生死更不用说是尊严。
当权者的眼中，个体的生命，就是草芥蝼蚁，无论战前还是战后。
阿斯兰坐到床边。
他想起他们参军的时候。
不管死亡，不设想分开。
他们视彼此为对手。
以为可以一直共同走下去。
阴差阳错却无情了给了他一个难题。
他逼问他，他却不说。
他不想他知道敌方的阵营中，有一个自己无比重视的人存在。
他想，这是属于自己的事情。与他无关。
直到那个人伤了他，既而又杀了尼高尔。
他是真的想要道歉。而他似乎其实并没有真的在意。
他傲气的说自己很快也会去到特务队。
他相信的。
因为击落STRIKE的功劳本就是自己从他手中抢来的。
——早在什么伤害都没有造成的时候。
是自己的私心护下了基拉·大和。
让死亡接二连三的上演。
死在STRIKE下的ZAFT军人的名单列了长长的一串，最后压上尼高尔·阿玛尔菲的重磅砝码。
第一次他看见他落泪。不甘地。悔恨的。
他说要向STRIKE讨回。
声嘶力竭下却是外强中干的无力。
他们都知道。
有些东西，永远挽不回来了。
他参军，却护着ZAFT的敌人，给身边的人带去了不可挽回的伤害。即使无心。
最后，那长长的一串名单竟还变成了他获得星云勋章的基石，让他得以列班特务队。
他没有办法原谅自己，永远也没有。
所以，他想自己理解伊扎克的心情。很理解。
尽管他还是认为，即使没有GXPT0829自己的过错也远远凌驾于他。
而况，那药剂的效力是他不敢回忆的绝望。
视线落在那两侧颈动脉上爬得满满的紫黑上。他想起他说的，“前后……都有。”
身体禁不住的颤抖起来。
沉静中的铃声刺耳的响。
阿斯兰突然很感激伊扎克的这只手机。
“迪亚哥。”
“阿斯兰？！为什么又是你？”
“嗯。什么事情吗？”
“你怎么像只落水狗一样？”
“喂喂。你就没有好点的形容词吗？”
“不好意思～～伊扎克不会今天又忘记手机了吧。”
“……嗯……”
“怎么了？”嗅到不对劲金发青年皱了眉。
“伊扎克……刚才……”
“所以你才搞得这副刚从水里捞起来的样子？”情报处理课绝对不是白上的。
“也还好吧。”阿斯兰低头看了看自己披着的浴袍。
吸水的材质已经基本把贴在身上的衣衫吸干了。
“他怎么会的？”
“对了。GMMT0829他能用吗？”避开不好回答的。阿斯兰相信对方已经猜到八成的原因了。
GXPT0829的后遗症：不能集中思考超过90分钟
这是白天的时候，自己查到的。他相信迪亚哥应该已经清楚了。
“诶？……那个……没用的。”
“果然。”果然是过量使用的后遗症。
GXPT0829的后遗症分两种。
一种是正常使用后的神经抽痛。可以用GMMT0829调整治愈。
另一种就是过量使用后的伤害性药体侵蚀。初期会有明显的体质下降，然后据说，后遗症的发作限制会变得越来越苛刻。最终剥夺一切可能的思维。
“啊……你。”迪亚哥知道自己又被阿斯兰设计了一次。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答应过伊扎克不告诉任何人的。
——但是，阿斯兰是自己猜出来的吧。
金发青年这样为自己开释着。
“那份报告到底是什么？！”
“阿斯兰……”
“你过来。PHENIX NIRVANA D区 0802房。”不容分说的命令。
“找阿斯兰·萨拉吗？”
“阿列克斯·狄诺。”
“好吧……”耸肩答应。
无条件投降是对付阿斯兰和伊扎克的最好方法。这是迪亚哥一直以来的结论。
这两个，一旦较真起来是绝对要命的。
所以在他们没有发挥那不达目的誓不罢手的牛脾气的时候，你最好给他们铺一条可以走的路。
揉揉肩。晃动晃动走入的金发青年在见到房间里的景象的时候，就立刻沉下了脸。
“伊扎克怎么了？”
“昏迷。还有发烧。”换上另外一袋冰袋的阿斯兰依旧淡淡的口气。
金色的眉梢微皱：“发烧？！”
“嗯。”
阿斯兰转头，视线落在紫眸青年的身上。
然后他站起身。
“还有半个小时他这里要下班。那点东西得要送回去。”
“你让人收拾了不就好了。”
“那伊扎克在这里的工作还要继续下去吗？”
“继续？！继续下去怎么死的他都不知道！”
“？！报告到底怎么说。”
“还有三个月。”
“什么？！”
迪亚哥第一次看见阿斯兰震动成不知所措。
“是……手术的最后期限。”
“手术？”
“嗯。据说狄兰达尔议长可以动手术，治愈伊扎克。你知道他的体质。
但是，时间不能拖延的太长。一旦细胞记忆了伤害形态，就完全没有办法了。”
“议长不肯做手术？”
“不。议长找过伊扎克好几次。但是伊扎克都拒绝去见议长。后来议长甚至亲自来找到伊扎克。他们谈了，似乎最后伊扎克还是拒绝了。”
“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伊扎克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逼急了他就摔东西。再不然就是不接电话。”
“那检查是怎么回事。”
“我说破了嘴，他才同意的。”
“……”
“阿斯兰。”
“嗯？”
“回来吧。”
“迪亚哥？！”
“回来吧。回PLANT吧。伊扎克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其实他最希望的一件事就是你能够回来。”
迪亚哥的话，让他想起他刚才那句“是我让你回不了PLANT”。
心头像是被鞭子狠狠剌了一道。
“你回来吧。否则总有一天他要把自己逼死的。”
“艾撒丽亚伯母到底……？”
“不是很清楚。父上也不知道。不过肯定不在保守派手上。否则他们也不会为难伊扎克。”
“他们到底要什么结果？！”
“对地球联邦，把引起战争的领导人处决了，好交代。你知道PLANT的农业，没有地球供给已经不行了的。对内，给推了原先掌权的主战派的自己上台找个理由。顺便控制民心，保住自己的政治地位。就这么简单。”迪亚哥的口气是轻描淡写，“可是你也知道，独眼巨人情报泄露，没证据说是谁谁谁干的，你和伊扎克那时候做的事情，长眼睛的都看见了。总得当事人出来说个话吧，否则怎么摆平？”
“就这样？”
“就这样……”
“那你呢？”
“撒……你还真是……投降罪咯。本来父亲帮我挡下了，伊扎克也一直坚持驾驶BUSTER的人不是我。可他们不傻的，军队里的人也不傻的。伊扎克真要说了实话——如果那个叫实话的话，我的事情他没理由瞒着的吧。是不？逻辑严密的推理咯。”
“……”是。逻辑严密的推理。
阿斯兰突然就不做声。
时钟指过了十二点。
有人打门。
“狄诺先生。请问……”
“啊。他有些不舒服。麻烦您先把东西收拾去可以吗？”
“129号他……”
“他发烧了。劳驾。”
“可是。这样狄诺先生您方便吗？”
“没事。麻烦了。”
临晨是个多事的时间。
送走Diomed的服务人员，伊扎克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缩略号是11。
“你好。”
“你准备迟到多久？！”
“抱歉。”
“诶？”
“您找哪位？”他用的是阿列克斯·狄诺。他在这里只被称作129号。所以，阿斯兰悲哀的发现，自己竟然要这样问。
“这不是伊扎克的手机吗？”
“……是他的手机。他忘记在我这里了。您找他有事吗？”
“见鬼！你能找到他吗？这里缺了他可麻烦！”
“请问您哪里？不能找人代替他吗？”
“搞什么飞机？真的是他把手机留你那里的？！你难道不知道他是我们这里的调酒师吗？哪里是说找人代替就能找到的？！”
“调。调酒师……？”
“什么？！”迪亚哥也差点一个趔趄趴到地上。
“喂喂。你到底能不能找到他。”
“抱歉。或许暂时不行。”
“这手机真的不是你偷来的？！”
“您多虑了。”
“算了算了！”
对方厌烦的切断了通讯。
紫色和绿色的眼瞳一起看向床上躺着的友人。
阿斯兰摸了摸融化了的冰袋。
起身去更换。
迪亚哥则拿出了那分检测的报告。
秘密就这样揭开。
真实狠狠地刺入他们年少的心头。
超过他们预想的可能。太多……
棋逢对手 之 PHENIX NIRVANA
作者：firefish
PHENIX NIRVANA
PHASE 01
走下穿梭机的时候，立刻感到一种应当可以称为“久违”的触动。这让这个有着一头靛蓝色头发和翠绿眼睛的少年不禁苦笑。
或者，称之为自嘲也不为过。
仲春的天气，人造风吹到身上竟让他觉得温暖，打心底里传出来的温和，由于一种叫做熟悉的东西——虽然这地方，他呆了总共也不到7年，其中还有大半是婴儿无记忆时期。
除了偶尔晃过的母亲温柔的笑容、父亲审视的目光，这个应该是“故乡”的地方就似乎没在记忆中再留下值得怀念的痕迹。反正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鹅黄的灯光、深红的窗帘、偶尔飘过的蓝色的瞳——哪里都是一样。
但是，偏偏只有这里，他清楚的知道，心头泛出的缱绻，叫做归属感。
于是他叹了叹，提着行李去下榻的地方。
PHENIX NIRVANA。
辉煌而不吉的名字、六边形的水晶外墙、入云的高耸。
少年抬头确认了这的确是自己要住上五个晚上的地方后走了进去。
递上身份卡，说自己叫阿列克斯·狄诺。
不到一分钟的必要程序后，服务生过来引他去D区的0802套房。
——没有任何繁冗的言语和请示，绝对一流的服务。
这个就是协调人和自然人如今在PLANT的交易场。
一个有最多的情报和最多的可能的地方。出入着各种不同身份的人，不分人种、等级、权利，只有金钱。
当然，若是政界人员偶尔光临，那没有列在Dwelling区的08层就会出现在他们的住所表上。
这就是阔别两年的PLANT——如果真的能称之为“阔别”，如果几乎已经不认识是因为“阔别”造成的。少年如此想着。
放下寥胜于无的行李。
夕阳浅浅地撒下。
打开电视，拿着遥控器——或者称之为蓝牙键盘更加恰当，他开始寻找自己需要的信息。
——两年来的新闻记录中，关于玖尔这个姓氏的一切。
C.E.72.SEP艾撒丽亚·玖尔被软禁。
仅此一条。
白皙的手指泛落淡淡的苍白。他的身份码无法查询专对国内人事开放的一些军政处理新闻，这让有些不满的少年，不禁起了盗取密码的冲动——当然，以他现今的身份，考量后，他最终是放弃了。
这样一来，手中掌握的信息依然少的可怜：
PLANT新近选定了议长。结束了长达两年的政局纷争。
最终，原先的主和派和中立派都没有在议会占据一席之地。
全员的更替，看来是PLANT民众对于新生的渴望。
历史卷起一层浪。
淹没曾经承载着阳光的沙滩。
退了潮，换成另外的景象。
议员的名单上，是一排排陌生的名字。
苍白的简历，看不出任何迹象。
揉揉眉心。
要在PLANT刚刚宣布接受政治访问的时候会见新狄兰达尔议长的奥布公主兼首相卡卡琳·尤拉·阿斯哈，还真是他这个保镖出了个大大的难题。
即使是秘密访问，安全仍然是个严峻的问题。
少年按下POWER OFF键，起身出门。
电梯是透明的。下降得迅速。
进入高层的隔离区时，眼前变成一片黑暗。最终降落在餐区的十一层，将一片露天的开阔展现出来。
“欢迎光临Diomed。”惯有的欢迎词后，没有人立刻来接管走入的蓝发少年。
只是在他坐定之后，立刻听到一个温雅的声音：“狄诺先生一位吗？”
“嗯。给我电子菜单就好。”
“请。”
“私人服务的吧。”
“嗯。”
“有没有301号。”
“请稍候。”
纤白的指翻开菜谱，却几乎是立刻，因为临近传来的一个声音而停滞。
“您说了要三分熟的吧。”
“我记得，我说的好像是三分生嘛。”
服务生生涩干冽的声线和客人肆意嘲笑的话语，在安静的环境下，显得突兀。
少年猛地地抬头，诧异地睁大了玛瑙绿色的眼睛。
月光般耀眼的银就透过茶色的镜片扎入视线，映上网膜，刺痛神经。
他摘下眼镜，想要真切地确认，那在被刻意刁难了以后说出“抱歉。那就算是我听错了”的隐忍道歉的身影，真的是曾经高傲优异的友人。
“什么叫就算？”
“喂。耳朵不好还能在这里做？”
“啊啊。价格不斐应该有不斐的质量，不是么？”
辟头盖面的责难砸下来，苍蓝色的眼，果然还是透出厌恶。烦躁地扫上了自己理当服务的对象。不再答话。
他确信他没有认错。
这就是那个曾经即使受伤，即使被挫，即使孤身一人，也决不低头认输、放弃自己的ZAFT红服精英，伊扎克·玖尔——他潜意识里，回PLANT的真正原因。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们还要看你脸色吗？！”
红色的酒，洒落冰蓝的眼，沿着银色的发丝滴落。
他没有躲闪。
被泼洒了正着。
连一旁正等待少年点菜的301都皱起了眉。
“怎么了？”必要的时候，就该经理出场。
“可能误解了客人的文字游戏。”
冷冽的声线扬起陈酒般的傲。听在少年耳中，却引起一阵痛楚。
——放不下的高傲和不得不低头的情势。他想到自己的在奥布的时的感觉。
经理无奈地皱眉。似是习惯了自己手下这个服务生的脾气。
“对不起三位。129号就是这样的。若是……”
“换301号。”
“这……真是抱歉，刚才有位客人约了301号的服务。”
“我不介意。”少年毫不犹豫的发话，虽然声音是一贯的冷淡。
不远不近的将声音透过宁静的乳黄灯光，传到银发侍者的耳膜。
侧对着少年的人明显的一怔。顺滑的银发在灯光下微微划出颤动的芒。
两年断绝联系后不期的重逢。
竟然是在这样的地方。
不再是战友。
不再是对手。
他放在菜谱上的手不自觉地颤抖。
他猛地转身，借换衣服的契机冷静。
“伊扎克。”
“狄诺先生。”
蓝发少年微微皱起眉梢。
彼此平静后，料到了对方可能的回避。
只是没有想到，竟是用自己的化名来隔出了一道屏障。
曾经的了解让少年放弃了直接揭穿这一不明智的选择。
“哥伦比亚黑咖啡。”
“不用酒么？”
“不用。”
“法式餐？”
“中式也可以么？”
冰蓝对上翠绿。
银色的眉梢挑起：“中式。”
“牛排。”
挑起的眉梢沉下。拧起。
“中式。牛排。”
不按顺序点餐、不按常理要求。
这样的客人真是挑战记忆力。
Diomed里，客人不会看到纸和笔，更不会在服务人员手中看到电脑。
他们只是来享受服务。苛刻、霸道、不容违逆。
“七分生。”
“七分生。100克。巴西牛排。”
“挪威银雪鱼。”
“……”
“难道这里没有？”
“……没有。”
蓝发少年翠绿的眼睛中泛起淡淡的宽籍，然后转成静默。
余光扫到擦过身边的另一个侍者端在手中的银鱼，却不点穿对方的谎言。
他转回视线，看他划亮火柴，将净水倒入咖啡壶，缓缓的烧灼起他点的饮料。
他继续缓缓地翻动着菜谱。只差没把“制作繁琐的菜肴”这几个字键入搜索栏。
“蜜汁火腿。”
“蜜汁火腿。”
“你在这里做？”
“当然不是。”
“那不要了。”
“蜜汁火腿取消。”
他不介意他看穿了自己的意图。
他将咖啡倒入杯中。
撒上一勺冰粉。
他端起来啜一小口。
“金枪鱼色拉。”
“……”
“又没有么。”
“今天鱼类缺货。”
“是么。”
“那就换蔬菜色拉吧。”
“蔬菜色拉。”
他看他一下一下的夹菜。
倒上意大利酱、野茶油还有另外很多种调料。
将紫色的生菜合着番茄、花生、黄瓜等混合到一起。
泛出淡淡的清香。
“你漏了胡萝卜。”
“谁说过应该放胡萝卜了。”
“图上这么画的。”
“可是现在做菜的人是我 。”
“啊。”
翠绿的眼睛浮起笑意。
PLANT的月。
渐渐东沉。
风变的有些凉。
蜡烛晃出微微的光芒。
然而，他的感觉中，还是那浅浅的暖。
“还有半个小时我下班。”
斟上已经不知是第几杯的黑咖啡，银发侍者淡淡的说。
“时间的概念从来都很强呢。”
“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翠绿的眸对上对方。
椅子后推，站起。
“那么今天先到这里吧。”
“感谢光临。
“不是应该再加一句，欢迎下次再来么？”
“是么？”
他笑了笑，转身离开。
他静静的目送他远离，然后低下头去继续自己的工作。
PHENIX NIRVANA
PHASE 02
时针准确地指在十二的位置上面。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
一下。再一下。
苍色的眼眸，一如记忆中的犀利凌人。
做牛排的动作意外的从容。
少年任水柱浇在头顶，倔强似的挺了挺背脊。
本是去餐区探听局势，没想到竟然不期而遇了盘算着想要寻找的人。
然后双方就你来我往在菜谱上周旋斗智，心知肚明、死不松口。最后闹得个一无所获外加精疲力尽。
可他竟是有些沉醉其中。
他想，伊扎克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的原因，绝不仅是因为工作不够光鲜。这更构成了他愤怒和坚持的缘由——他要他知道，他永远不会感激他自以为是的欺骗。
心中积累已久的不安被事实捶出裂痕，虽然他还没放弃最后一丝自己只是多虑的希冀。
当初对方坚持为了母亲而回PLANT，把自己留在了ORB。担心自己回去后遭受监禁的心情自己收到了，不想要辜负，也在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以为他平安了。
此后再没有联系。
他曾以为那是对方权衡利害后的选择。
他让自己承受下来，完全忽略了另外一种可能。直到三月前迪亚哥·艾而斯曼造访自己在奥布的住所。
今天他们终于再次相遇，唐突的不像是真的。
却如那图穷后现出的匕首，刺穿了曾经涌起的薄薄无奈。逼出血。
四个半小时。
他和他说的话没有超出过点菜和确认的范围。
他啜着咖啡，享受着他身为Diomed最高价侍者的服务。
却是精疲力竭。
水哗啦啦的冲刷下来，却去不尽身上的无力。
曾经那个干冽的声音回荡在记忆的听觉里。
“我必须回去。你给我留在这里。”
“既然不错就呆在这里吧。别回PLANT了。”
“听着阿斯兰，我没有时间在这里等你发呆。你不许回PLANT！”
撑在淋浴室大理石墙壁的手就在回忆中愈来愈深的攥紧。齿贝咬在唇上，逼出淡淡的血色。
愤怒的情绪在翡翠色的瞳中刺出，齿缝中，挤出两个字——“骗子”！
怒火以比它出现的速度更快地消失。绿色的眼睛换上一种坚定。
他猛地关了水，拉起一旁的毛巾擦汗了湿漉漉的头发。
拉开门，热气在白皙的皮肤上腾出缓缓的白雾。
少年熄去房间里的灯。
为了明天而睡下。
* * *
黎明和黑暗交替的很快。
墨镜依然是必要的装饰。
虽然少年不认为自己出名到不带墨镜上街就会被围追堵截。
直到在路上听见两个军校生走过时的探讨，才让他终于开始庆幸自己的伪装不仅仅是一件绿色的T恤而已。
“もう……昨天的训练真是要命。教官还一个劲的训人。”
“是啊。什么军人的首要任务是忠诚地执行命令。从入军校就开始讲了。真不知道那些老师自己怎么受得了。”
“因为那个教官曾经输给过阿斯兰前辈吧。”软金色的发丝，佛过蓝发少年眼前。
在大街上听到自己埋藏了两年的名字突然从陌生人口中传出，感觉多少有些异样。
然而，想到当年输在自己手下的教官，阿斯兰还是忍不住笑开。
虽说是从没有输给过学生的教官。
不过被伊扎克猛杀猛打逼到窘境也是不争的事实。
既然伊扎克可以做到那样，那自己就必须得要赢下来才行。那是当时本没有什么“宏伟志向”的蓝发学生下的一个决心。
这当时不知自己是哪里冒出来的奇怪论调让如今的阿斯兰哭笑不得。
一时的意气用事也最终招来原本不想惹上的羡慕无数、赞口不绝。更加上那人响彻天边红云的“KUSO”无尽。
回忆起那短短半年的军校。阿斯兰知道心头泛起的是叫做怀念的温存。
——久未体验。
扶了一下墨镜。
其实也不知道是真的在扶眼镜还是只是为了用冰凉的手指触碰一下需要清凉的眉心。
少年最后看了一眼远去的几个“后辈”，蓝色的眉梢浅浅拢起。
一种不属于和平的危险刺入少年天生敏锐的感观。
“战争什么的，不会发生吧，地球和PLANT之间。”这种天真，已再不为自己所有。
心终于还是漫出痛楚。
故去的友人寄居在那个角落里，像是慢性发作的毒药。更描绘了战争的不容回避和生命在战场上的渺小。
即使是和平年代，人口的流动还是受到限制。
自然人不会去到PLANT的中心。
所以，偌大的中心广播屏幕还是孤零零地伫立在那里。
以前还只是个维护协调人生存的军事性组织的ZAFT，如今已经几乎是与每个协调人息息相关的名词。
由帕特里克·萨拉一手重组的黄道联盟，现在其参加人数，已超过了PLANT全部常驻居民的一半。
虽说，现在PLANT的最高评议会议长并不是ZAFT的一员。
然而军事和战争，终究从未自协调人的心中远离。
“并不和平。”
这是阿斯兰·萨拉打回给自己首相的第一份内容。
走了一天的阿斯兰，几乎历遍了不大的PLANT。
表面上是刚刚走出战后混乱，开始投入新的生活的姿态。
而事实却是军工厂却在大量生产名为MS的战斗武器。
这种事情，对于熟悉格纳库配备的少年而言，是太过简单的推理。
大片大片的工厂。核裂变的震动就在脚下。
这是本身无法出产金属钛的PLANT所必须进行的原子序列变更工续。
看似普通的工厂，人员的配备方式和人数，终究是把政治家们给出卖了。
就像曾经的队长劳·卢·克鲁泽曾经说过的“没有什么秘密是无懈可击的。”
会想到这个曾经是自己的队长的人时，阿斯兰的心头突然泛起一阵异样的恐惧。
GXPT0829……
恶劣的感觉突然将全身包围。
至今，药剂曾经引起的头部和全身的神经末梢传来的刺痛依然记忆犹新。
热水冲刷着满身的灰尘，少年一边感叹记忆这个讨厌的东西，一边从湿热的氤氲中寻找到一丝籍慰。
那时，监看自己的一个医生，就是用热毛巾敷了被刑问后的他。
关了水龙头。
阿斯兰想，自己当时竟然连对方的样子都没有记住。
但是，医生的关照，却是他一直坚持下去的依靠。
至少，他知道，那个医生是相信自己的。虽然他不能要求对方替他做更多的事情。
想到最后，伊扎克递给自己的药瓶。依赖的安心感再次卷起了潮水。
七点。
门铃一如预料的想起。
“狄诺先生。您的晚餐。”
瓷器撞击红木发出的声音不断的灌入耳膜。
“这样的服务，也可以称的上是上等吗？”
“我记得昨晚狄诺先生已经了解过我的服务了。”
“啊。昨晚你放盘子的时候没有这么重的。”坐在靠窗的桌子边，阿斯兰托起杯子，啜一口冰凉的咖啡。
他照样划亮了火柴。
不紧不慢的做起牛排。
“七分熟。”
“七分熟。”
清冽的应答中，有一丝熟悉的恼火。
姿势，却一径的优雅。
“七分熟的牛排。”
“鹅肝酱太腻了。”
“我会向厨房反应的。”
“我今天明明说，晚上的东西要你亲做的。”
“鹅肝酱一天做不出来。”
“是这样。”
“何况我是下午四点开始的工作。”
“今天难道又鱼类缺货？”
“抱歉。我不会做熏鲳鱼。”
“哦。”
“熏鲳鱼不会做，CHESS会么？”
“……会一点。”
“那太好了。我吃完了。陪我下一局吧。”
“抱歉。这不在我工作范围之内。”
“没关系。我的冰咖啡需要一直续杯的。”端起杯子，鹅黄的底灯晕出绿眸中一丝的笑意。
两年多没有触碰过的棋子，拿在手中，竟然有些生涩。
而一旦执起，久违的感觉还是磨酥了指尖。
他拿起白色的后，雷厉风行的向前。
开始没几步就动用王身边的后是伊扎克一贯的作风。
速战速决，坚决贯彻。
正是这种走法，震慑了年幼时的他。
五岁的时候，还不被允许参加少儿CHESS比赛的阿斯兰只能坐在电视机前面观看决赛。
杀进决赛的那个银发选手的年龄首先吸引了人们的眼球。
协调人的智力一般在7岁以后开始进入高速发展期。
依个人不同略有区别。
一般在25岁达到成长颠峰，65岁左右达到智力的颠峰，并将维持很长一段时间。
他们是人类的梦想的结晶。
所以，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站在那个赛场上本身，就足够耀眼。
开始比赛以后。
猛打猛杀的战法着实曾经让他后方的王险象环生。
阿斯兰起初对于这种激进出现在决赛，是有些失望的。
但是当他越到后来越发现这种走法竟然开阔出另外一番天地的时候。
和原本亦微有薄词的解说员一样，终于是发出了“天才”的感叹。
锋芒毕露，霸气弥张。
灼然的锐气缓缓劈开初局时的迷雾，杀出无可阻挡的凌厉。
说白了就是嚣张——嚣张的让人忍不住赞叹。
阿斯兰因此记住那个人的名字。
伊扎克·玖尔。
那局棋的每一步，阿斯兰记忆犹新。
他静静的推进一个兵。
满意的看到银色的眉微挑。
冰蓝色的眼睛看向自己。
疑惑一晃而过，变成了皱眉。
蓝发少年依旧的面无表情。
白得有些透明的脸颊，反着微微的鹅黄色灯光。
翠色的瞳，澹若深渊之静。
他知道伊扎克想起来了——13年前的一局棋。
伊扎克今天并没有在认真下。因为不想被认出来，所以打算敷衍。阿斯兰知道的。所以他恰恰利用了这点从容不迫的将局面朝着13年前的那场决赛引导。
唯一的不同是伊扎克这次的对手换成了自己。
冰蓝色的眼睛扫出一丝锋锐。
王移到后的正后方，整盘棋立刻硝烟漫卷。
微微吃惊。
不得不感叹对方真是天才。
一个放松，前路已是荆棘满布。
于是他推象，下一个目标直指皇后。
宁静如海，同样暗潮汹涌。
他知道了他的意图。
想要改个走法，冲出自己曾经的禁锢。
他却跟着他改变棋路，死死钳住。
他想要输。他不逼近。
他想要赢。他让出机会，给那只有伊扎克·玖尔才能拿下的空间。
每个棋子的位置，就这样与13年前丝丝扣合，虽非全然相同。
斗智斗勇、翻找回忆；步步紧逼、不得喘息；云手推移、借力打力。
最后不知是谁要在不断聚集的气势下最终粉身碎骨。
他努力想要挣开，却深深明白，那个人，是非全力不可能用战胜来结束的对手。
他被他逼得岌岌可危漏洞百出，却依然不折不挠，延续着战局。
他的目的很简单。告诉对方，自己不是伊扎克·玖尔。
他的目的也很简单。有过的曾经，谁也改变不掉。
眯起翠绿色的眼。答案就在眼前，对方却迂回环绕，不给自己揭穿的机会。
冰蓝的眼睛中一脉执着。底线，决不能不攻自破。
他不想揭穿，只想逼他自愿招供。
他开始咒骂自己的自作聪明，以为能用“不在服务范围之内”推掉对方的邀请，因而并未一开始就说“不会”。
他对他那声“伊扎克”不理不睬。坚持称他做“狄诺先生”。
是故意拉开距离，却又是无法不一次次替他挡下吃鱼的自虐。
那次野外生存训练胃痛到脸色发青的记忆他永远不会忘记。
想随便搪塞混过，却被对方看穿，还被揭开13年前的回忆。
往事层层叠叠。
他每一年比赛的棋谱，一张又一张的在心中交错。
终于汇聚成第一次交手时那个人卒不及防的败北。但是，那次的辛苦，自己知道。
后来被一再挑战，终于也逃不过落败的下场，他知道，这一次，自己真的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思绪在回忆中纷飞。
他想到很久以前，一个飘着雨水的天气下，抱着一只小猫哭泣的银白色的影。
那时少年。他看他为了一只被车压死的小猫哭泣。看他抱着另一只从车下逃离。
死亡从不曾比那更加临近。
物似人非。他想他们或许再没有心力去为那无人照顾的猫儿伤痛。
“失礼！”他突然毫无征兆的起身。
离开交缠难分的棋盘，不客气的踢开浴室的门冲入。
他惊异于他的举动。一声“伊扎克”脱口而出。
下意识地跟过去只听见门被反锁的声音。
随即是哗啦啦的水声。
整个心被倏然抽空。
吃惊的瞪大了绿色的眼睛，阿斯兰就感到有什么东西砸到了心弦上，然后传来碎裂的声音。
为什么会来做这样的事情。
伯母现在怎样。
回PLANT后为什么杳无音讯。
嘶咬在心间的问题像是得到了确定的答案。
疼痛从不存在的地方渗透蔓延。
他彻底知道了答案，可以明白的解释所有的疑惑。
哗哗的水声掩不住钢化玻璃撞击发出的剧烈响声。
瓶瓶罐罐当啷啷地坠地。
他站在外面，面色苍然。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今天突然想起了GXPT0829这个番号的药物。
他知道，ZAFT更想寻找的人不是伊扎克而是那个拿了JUSTICE，提供了中子消除装置，制造了更大战火，外加是前议长儿子的自己。
蓝色的眉梢一拧，竟是有了怒气。
后退，旋身，一脚踢开了那道掩盖了最后真实的红木的门。
淋浴室里的那个身影着着湿透的白色衬衫。
工作的西服外套毫无形象的摊落于地。
“伊扎克。” 他拉开淋浴室的门。只听见他倾泻而下的叫喊，连KUSO的开场白都略去。
“痛……い……”
一遍，再一遍。
像是匕首扎在心头。
银发被热水淋透。
却散乱地翘起。
他几乎是蜷缩在一边的玻璃上。
白色的衬衫紧贴着皮肤。
扯开的领口，鲜明的淤黑。手上是刚才扫落淋浴架上东西时留下的伤痕。
一道一道的刺目。只用以转嫁体内传出的煎熬。
他扳过他的身体，将他的手扣在地板。不让它们再被随意挥动，造成主人更多的伤害。
然后按键将另一边的浴缸放满，抱了他按入温热的水。
钳制他所有可能的抵抗，任由继续冲淋的高温的水柱将自己同样打得浑身湿透。
他听见他的叫喊。不加隐忍，却微不可闻。
每一阵子过去，他都会避开自己的视线。
从未有过的无力软弱。
心底的某个地方，就彻底塌陷…………
决堤——
被自己控制在身下的躯体，传递上一阵阵的痉挛。
无力却激烈。
从未想过，能那么轻易的按住挣扎的他。
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祈求——连向来坚持的尊贵都卸去，只企图从自己面前彻底逃离……
PHENIX NIRVANA
PHASE 03
身下的躯体渐渐退去软弱的抵抗。
看着伊扎克完全放松下来，似乎已经平复。
阿斯兰松开他，出了浴缸。
脱去湿透的衣衫，走进冲淋室，简单洗了一把，换上浴衣出来。
将手伸给对方。
默契的接受了对方的扶持。
将重力交到递来的手中，伊扎克也勉强支撑着站了出来。
不适合说话的时候就保持沉默。
阿斯兰一直很了解沉默的价值。
他放开手。
象征性的关上了浴室的门。
水声哗啦啦的变成了宁静。
不多时，伊扎克也穿着白色的浴衣走了出来。
安静的坐到蓝发少年的对面。没有故意避开绿色眼睛中落到自己身上的视线。也没有刻意迎接。
阿斯兰主动递上杯子：“巧克力牛奶。喝一点吧。”
伊扎克接过，看对方一眼，然后毫不客气的喝起来。
他提议把没完结的棋局走完，他皱起银色的眉梢说，“没有必要了。你赢了。”
阿斯兰不理会。代替伊扎克走了最后一步。将了自己的军。
但是没有错。赢的是阿斯兰。
对于这点，蓝发少年是庆幸的。如果再差一点点，他要花的功夫就再不是一盘棋那么简单——虽然结果是他不能料想的糟。
结局将银发少年的坚持狠狠撕开。
棋也就那样完成了使命。
冰蓝色的眼睛凝着对面人的动作。
“KUSO！你到底要怎么样？！”
听见久违的口头禅的时候，阿斯兰笑了。
伊扎克不满的侧过头。
记忆被落败的痕迹填得满满的。
伊扎克不得不咬牙切齿的面对这个事实。
坚持较劲到最后，往往是一败涂地。
但是，这次又远远不同。
阿斯兰笑的很淡：“没有变啊。伊扎克。”
“哈？！”怔动，湿漉漉的银发没有一如既往的晃起，表情却是典型的伊扎克式吃惊。随即别过头去，“这算什么。”
嘲笑吗？
挂钟滴答滴答的走。
烛光微微扩散温暖。
阿斯兰起身到衣柜里翻索了一阵。
“这个你可以穿吧。虽然颜色深了些。”
白色的衬衫。
黑色的西裤。
按理，服务人员不能穿太深的颜色。除非被特别要求，否则，即使是很正式的场合，也是漂过的青蓝色。
“应该是可以。”
微微红了脸，伊扎克接过对方递来的衣服。
抬头看钟。
不知不觉，已近十一点。
“后天还你吧。”
“没关系。”
阿斯兰重新坐回。
伊扎克也只好跟着坐下来。
这样的默契还是有。
只是必须得有什么来打破沉默。
“最近。PLANT好么？”
他悲哀的发现，他们间竟然要采取迂回战术。
“一般。你回来干什么。”
“回来”一个词，很不经意的默认了PLANT才是阿斯兰的家。
“卡卡琳。你知道的。她要见狄兰达尔议长。我来看一下情况。”
“见议长，祝贺PLANT新生？”
“嗯。。。其实是关于奥布流落PLANT的技术人员的问题。”
他对他，一如既往的信任。
伊扎克微微蹙眉。
“想要回那次自爆后逃到PLANT的那些人？”
“嗯。”
“劝她死心吧。那个议长不会放人的。”
“是这样吗。”
“嗯。而且这里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她还是不要来了。”
阿斯兰咬了咬下唇——那么糟么？
“你咖啡还要不要了？”
“要啊。”
“KUSO——！”
本是想提醒阿斯兰可以让自己走了的伊扎克只能恶狠狠地站起来。
倒掉先前零落的残渣。
换上新的咖啡豆加热。
现代文明让这种熬制过程加快了速度。
5分钟的等待。
然后倒入低温的杯子降温。
最后变成适合口感的味道。
重重地放到对方面前。
阿斯兰看着他。
然后取过他刚才喝巧克力牛奶的杯子。
看里面还残留了一点液体。
便将对方又放回去加热的咖啡壶拿起来，往里面倒了棕色的液体。
最后放回杯子。
伊扎克坐回去。他发誓，他没有发作完全出于职业道德。
“现在的议长，听说不是军人。”
“的确不是。不过是不是也没什么区别。”
“你母亲现在……”
“不知道……”
“你没有见过吗？”
他只看见他侧过脸去没有回答。
他们都侧对着桌子坐着。
目光朝着同一个方向。不会相交。
但是他们却仍然都微微低着头。
“阿斯兰。”
“嗯？”自己的名字，终于出现在对方口中。他知道伊扎克自己撤去了防线。
“ORB那里。还好吗。”
“诶？ 啊……嘛……”
“听不懂。”
“其实，也没什么。ORB要重建。事情忙不过来。国家内部权利斗争。资源本来就不多，加上技术人员的大量流失。方方面面都吃紧，所以卡卡琳才想要进行这次会见。”
“嗯。”
“不可能让她站在PLANT的立场上想问题，你应该理解的。”
伊扎克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自嘲地笑了一声。
“管好自己吧。”不知道是在对谁忠告了句，然后自顾自的继续，“你也看到了，现在的PLANT。我不知道有没有人有兴趣要那位阿斯哈大小姐的命。不过如果有人想要的话，你们还是找人墙把她围起来吧。”
“PLANT到底……”
“ORB那套中立的调调，在PLANT吃不开的。ORB过来的几艘穿梭机上的人几乎都有家人在ORB自爆的时候丧身。Heliopolis上的五架机体也是证据。原先曙光社的人承认那些东西是他们参与开发的，外加提供经费。ORB就是在战争中做军火生意发财，后来蓝色波斯菊要征用土地做战场，双方撕了脸就开打了。我们那时候大天使号的事情也是证据。ORB来PLANT讲中立，太荒唐了。”
“……是……这样吗？”
ORB、大天使号。
就是因此，他们失去了尼高尔。他杀死了基拉。
“知道你还帮她？！”他突然就吼起来，然后发现，让对方留在ORB的人，明明就是自己，只得甩过头，嘟哝了一句心不甘情不愿的， “对不起……”
“不。我知道。”知道所谓的中立不过是自己骗自己。
PLANT和地球联合之间，没能找到和平的支点，战争迟早会降临，从PLANT的利益出发，自己亦没有理由支持卡卡琳的决定。
还是太天真……了吧。
没有足够的力量，没有解决问题的方法。
却依然要尝试实践自己的方法。
双方又沉默了几分钟。
伊扎克起身准备离开：“有什么事再说吧。”
终究还是不太能适应伊扎克现在工作的阿斯兰第一次将这一心情表现在微拧的眉梢上。
他相信伊扎克看见了。
只是对方什么也没有说。
收拾好东西离开。
门关上，他和他，像是突然变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这种感觉极坏。阿斯兰觉得一定有必要把它剥除。
但是，今天的谈话到了最后，竟是他自己变成了被询问的一方。
伊扎克究竟是什么时候学会的这种手段。真是太大意了。
懊悔的同时，却有一丝欣慰。
至少，他们之间有些东西并没有改变。
他有些疲倦，想要去睡，却听见不属于自己手机的铃声。
朝着声源的方向走，从伊扎克忘记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通讯的器材。
迪亚哥。
屏幕上是这么显示的。
善做主张地接通了通讯。
“迪亚哥么。”
“诶？！”
“怎么了，看到我需要那么惊讶吗。”尤其是三个月前刚见过面。
“阿斯兰？！——伊扎克在干吗？”
“刚走了。”
“走了？”
“手机忘记了。”
“是这样？”
“嗯。找他有急事？”
“啊。其实也没什么。碰到告诉他一声，让他联系我。”
“你手里是什么？”早就注意到了对方手中的一叠类似检验报告的东西的阿斯兰并不想就此切断通讯。
“伊扎克的东西。”红服精英VS曾经的红服队长，决不能甘拜下风。
“检查报告？”
“你可以问伊扎克本人。”
“切断通讯是没有意义的。你知道。”在对方抬手前冷静的提醒。
“阿斯兰。我无可奉告。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遇到伊扎克的。”
“你知道我在哪里么？”
“你是变向的问我伊扎克十分钟之前应该在哪里？”
“迪亚哥。”
阿斯兰皱眉，磨了一整个晚上的太过耗神让他不想再做任何周旋，“你只需要说你知不知道就够了。”
镜头中的金发少年耸了耸：“被切中要害了。我的确不知道。我只知道伊扎克下午四点到临晨四点都是没空的。”
“是这样。”
“现在我可以切断通讯了？”
“我会让他联系你的。”
“麻烦了。”
下午四点到临晨四点么？
——也就是说。
接下去还有工作。
难怪走的那么匆忙。
阿斯兰倒到床上。
睡去。
作者：firefish
PHENIX NIRVANA
PHASE 01
走下穿梭机的时候，立刻感到一种应当可以称为“久违”的触动。这让这个有着一头靛蓝色头发和翠绿眼睛的少年不禁苦笑。
或者，称之为自嘲也不为过。
仲春的天气，人造风吹到身上竟让他觉得温暖，打心底里传出来的温和，由于一种叫做熟悉的东西——虽然这地方，他呆了总共也不到7年，其中还有大半是婴儿无记忆时期。
除了偶尔晃过的母亲温柔的笑容、父亲审视的目光，这个应该是“故乡”的地方就似乎没在记忆中再留下值得怀念的痕迹。反正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鹅黄的灯光、深红的窗帘、偶尔飘过的蓝色的瞳——哪里都是一样。
但是，偏偏只有这里，他清楚的知道，心头泛出的缱绻，叫做归属感。
于是他叹了叹，提着行李去下榻的地方。
PHENIX NIRVANA。
辉煌而不吉的名字、六边形的水晶外墙、入云的高耸。
少年抬头确认了这的确是自己要住上五个晚上的地方后走了进去。
递上身份卡，说自己叫阿列克斯·狄诺。
不到一分钟的必要程序后，服务生过来引他去D区的0802套房。
——没有任何繁冗的言语和请示，绝对一流的服务。
这个就是协调人和自然人如今在PLANT的交易场。
一个有最多的情报和最多的可能的地方。出入着各种不同身份的人，不分人种、等级、权利，只有金钱。
当然，若是政界人员偶尔光临，那没有列在Dwelling区的08层就会出现在他们的住所表上。
这就是阔别两年的PLANT——如果真的能称之为“阔别”，如果几乎已经不认识是因为“阔别”造成的。少年如此想着。
放下寥胜于无的行李。
夕阳浅浅地撒下。
打开电视，拿着遥控器——或者称之为蓝牙键盘更加恰当，他开始寻找自己需要的信息。
——两年来的新闻记录中，关于玖尔这个姓氏的一切。
C.E.72.SEP艾撒丽亚·玖尔被软禁。
仅此一条。
白皙的手指泛落淡淡的苍白。他的身份码无法查询专对国内人事开放的一些军政处理新闻，这让有些不满的少年，不禁起了盗取密码的冲动——当然，以他现今的身份，考量后，他最终是放弃了。
这样一来，手中掌握的信息依然少的可怜：
PLANT新近选定了议长。结束了长达两年的政局纷争。
最终，原先的主和派和中立派都没有在议会占据一席之地。
全员的更替，看来是PLANT民众对于新生的渴望。
历史卷起一层浪。
淹没曾经承载着阳光的沙滩。
退了潮，换成另外的景象。
议员的名单上，是一排排陌生的名字。
苍白的简历，看不出任何迹象。
揉揉眉心。
要在PLANT刚刚宣布接受政治访问的时候会见新狄兰达尔议长的奥布公主兼首相卡卡琳·尤拉·阿斯哈，还真是他这个保镖出了个大大的难题。
即使是秘密访问，安全仍然是个严峻的问题。
少年按下POWER OFF键，起身出门。
电梯是透明的。下降得迅速。
进入高层的隔离区时，眼前变成一片黑暗。最终降落在餐区的十一层，将一片露天的开阔展现出来。
“欢迎光临Diomed。”惯有的欢迎词后，没有人立刻来接管走入的蓝发少年。
只是在他坐定之后，立刻听到一个温雅的声音：“狄诺先生一位吗？”
“嗯。给我电子菜单就好。”
“请。”
“私人服务的吧。”
“嗯。”
“有没有301号。”
“请稍候。”
纤白的指翻开菜谱，却几乎是立刻，因为临近传来的一个声音而停滞。
“您说了要三分熟的吧。”
“我记得，我说的好像是三分生嘛。”
服务生生涩干冽的声线和客人肆意嘲笑的话语，在安静的环境下，显得突兀。
少年猛地地抬头，诧异地睁大了玛瑙绿色的眼睛。
月光般耀眼的银就透过茶色的镜片扎入视线，映上网膜，刺痛神经。
他摘下眼镜，想要真切地确认，那在被刻意刁难了以后说出“抱歉。那就算是我听错了”的隐忍道歉的身影，真的是曾经高傲优异的友人。
“什么叫就算？”
“喂。耳朵不好还能在这里做？”
“啊啊。价格不斐应该有不斐的质量，不是么？”
辟头盖面的责难砸下来，苍蓝色的眼，果然还是透出厌恶。烦躁地扫上了自己理当服务的对象。不再答话。
他确信他没有认错。
这就是那个曾经即使受伤，即使被挫，即使孤身一人，也决不低头认输、放弃自己的ZAFT红服精英，伊扎克·玖尔——他潜意识里，回PLANT的真正原因。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们还要看你脸色吗？！”
红色的酒，洒落冰蓝的眼，沿着银色的发丝滴落。
他没有躲闪。
被泼洒了正着。
连一旁正等待少年点菜的301都皱起了眉。
“怎么了？”必要的时候，就该经理出场。
“可能误解了客人的文字游戏。”
冷冽的声线扬起陈酒般的傲。听在少年耳中，却引起一阵痛楚。
——放不下的高傲和不得不低头的情势。他想到自己的在奥布的时的感觉。
经理无奈地皱眉。似是习惯了自己手下这个服务生的脾气。
“对不起三位。129号就是这样的。若是……”
“换301号。”
“这……真是抱歉，刚才有位客人约了301号的服务。”
“我不介意。”少年毫不犹豫的发话，虽然声音是一贯的冷淡。
不远不近的将声音透过宁静的乳黄灯光，传到银发侍者的耳膜。
侧对着少年的人明显的一怔。顺滑的银发在灯光下微微划出颤动的芒。
两年断绝联系后不期的重逢。
竟然是在这样的地方。
不再是战友。
不再是对手。
他放在菜谱上的手不自觉地颤抖。
他猛地转身，借换衣服的契机冷静。
“伊扎克。”
“狄诺先生。”
蓝发少年微微皱起眉梢。
彼此平静后，料到了对方可能的回避。
只是没有想到，竟是用自己的化名来隔出了一道屏障。
曾经的了解让少年放弃了直接揭穿这一不明智的选择。
“哥伦比亚黑咖啡。”
“不用酒么？”
“不用。”
“法式餐？”
“中式也可以么？”
冰蓝对上翠绿。
银色的眉梢挑起：“中式。”
“牛排。”
挑起的眉梢沉下。拧起。
“中式。牛排。”
不按顺序点餐、不按常理要求。
这样的客人真是挑战记忆力。
Diomed里，客人不会看到纸和笔，更不会在服务人员手中看到电脑。
他们只是来享受服务。苛刻、霸道、不容违逆。
“七分生。”
“七分生。100克。巴西牛排。”
“挪威银雪鱼。”
“……”
“难道这里没有？”
“……没有。”
蓝发少年翠绿的眼睛中泛起淡淡的宽籍，然后转成静默。
余光扫到擦过身边的另一个侍者端在手中的银鱼，却不点穿对方的谎言。
他转回视线，看他划亮火柴，将净水倒入咖啡壶，缓缓的烧灼起他点的饮料。
他继续缓缓地翻动着菜谱。只差没把“制作繁琐的菜肴”这几个字键入搜索栏。
“蜜汁火腿。”
“蜜汁火腿。”
“你在这里做？”
“当然不是。”
“那不要了。”
“蜜汁火腿取消。”
他不介意他看穿了自己的意图。
他将咖啡倒入杯中。
撒上一勺冰粉。
他端起来啜一小口。
“金枪鱼色拉。”
“……”
“又没有么。”
“今天鱼类缺货。”
“是么。”
“那就换蔬菜色拉吧。”
“蔬菜色拉。”
他看他一下一下的夹菜。
倒上意大利酱、野茶油还有另外很多种调料。
将紫色的生菜合着番茄、花生、黄瓜等混合到一起。
泛出淡淡的清香。
“你漏了胡萝卜。”
“谁说过应该放胡萝卜了。”
“图上这么画的。”
“可是现在做菜的人是我 。”
“啊。”
翠绿的眼睛浮起笑意。
PLANT的月。
渐渐东沉。
风变的有些凉。
蜡烛晃出微微的光芒。
然而，他的感觉中，还是那浅浅的暖。
“还有半个小时我下班。”
斟上已经不知是第几杯的黑咖啡，银发侍者淡淡的说。
“时间的概念从来都很强呢。”
“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翠绿的眸对上对方。
椅子后推，站起。
“那么今天先到这里吧。”
“感谢光临。
“不是应该再加一句，欢迎下次再来么？”
“是么？”
他笑了笑，转身离开。
他静静的目送他远离，然后低下头去继续自己的工作。
PHENIX NIRVANA
PHASE 02
时针准确地指在十二的位置上面。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
一下。再一下。
苍色的眼眸，一如记忆中的犀利凌人。
做牛排的动作意外的从容。
少年任水柱浇在头顶，倔强似的挺了挺背脊。
本是去餐区探听局势，没想到竟然不期而遇了盘算着想要寻找的人。
然后双方就你来我往在菜谱上周旋斗智，心知肚明、死不松口。最后闹得个一无所获外加精疲力尽。
可他竟是有些沉醉其中。
他想，伊扎克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的原因，绝不仅是因为工作不够光鲜。这更构成了他愤怒和坚持的缘由——他要他知道，他永远不会感激他自以为是的欺骗。
心中积累已久的不安被事实捶出裂痕，虽然他还没放弃最后一丝自己只是多虑的希冀。
当初对方坚持为了母亲而回PLANT，把自己留在了ORB。担心自己回去后遭受监禁的心情自己收到了，不想要辜负，也在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以为他平安了。
此后再没有联系。
他曾以为那是对方权衡利害后的选择。
他让自己承受下来，完全忽略了另外一种可能。直到三月前迪亚哥·艾而斯曼造访自己在奥布的住所。
今天他们终于再次相遇，唐突的不像是真的。
却如那图穷后现出的匕首，刺穿了曾经涌起的薄薄无奈。逼出血。
四个半小时。
他和他说的话没有超出过点菜和确认的范围。
他啜着咖啡，享受着他身为Diomed最高价侍者的服务。
却是精疲力竭。
水哗啦啦的冲刷下来，却去不尽身上的无力。
曾经那个干冽的声音回荡在记忆的听觉里。
“我必须回去。你给我留在这里。”
“既然不错就呆在这里吧。别回PLANT了。”
“听着阿斯兰，我没有时间在这里等你发呆。你不许回PLANT！”
撑在淋浴室大理石墙壁的手就在回忆中愈来愈深的攥紧。齿贝咬在唇上，逼出淡淡的血色。
愤怒的情绪在翡翠色的瞳中刺出，齿缝中，挤出两个字——“骗子”！
怒火以比它出现的速度更快地消失。绿色的眼睛换上一种坚定。
他猛地关了水，拉起一旁的毛巾擦汗了湿漉漉的头发。
拉开门，热气在白皙的皮肤上腾出缓缓的白雾。
少年熄去房间里的灯。
为了明天而睡下。
* * *
黎明和黑暗交替的很快。
墨镜依然是必要的装饰。
虽然少年不认为自己出名到不带墨镜上街就会被围追堵截。
直到在路上听见两个军校生走过时的探讨，才让他终于开始庆幸自己的伪装不仅仅是一件绿色的T恤而已。
“もう……昨天的训练真是要命。教官还一个劲的训人。”
“是啊。什么军人的首要任务是忠诚地执行命令。从入军校就开始讲了。真不知道那些老师自己怎么受得了。”
“因为那个教官曾经输给过阿斯兰前辈吧。”软金色的发丝，佛过蓝发少年眼前。
在大街上听到自己埋藏了两年的名字突然从陌生人口中传出，感觉多少有些异样。
然而，想到当年输在自己手下的教官，阿斯兰还是忍不住笑开。
虽说是从没有输给过学生的教官。
不过被伊扎克猛杀猛打逼到窘境也是不争的事实。
既然伊扎克可以做到那样，那自己就必须得要赢下来才行。那是当时本没有什么“宏伟志向”的蓝发学生下的一个决心。
这当时不知自己是哪里冒出来的奇怪论调让如今的阿斯兰哭笑不得。
一时的意气用事也最终招来原本不想惹上的羡慕无数、赞口不绝。更加上那人响彻天边红云的“KUSO”无尽。
回忆起那短短半年的军校。阿斯兰知道心头泛起的是叫做怀念的温存。
——久未体验。
扶了一下墨镜。
其实也不知道是真的在扶眼镜还是只是为了用冰凉的手指触碰一下需要清凉的眉心。
少年最后看了一眼远去的几个“后辈”，蓝色的眉梢浅浅拢起。
一种不属于和平的危险刺入少年天生敏锐的感观。
“战争什么的，不会发生吧，地球和PLANT之间。”这种天真，已再不为自己所有。
心终于还是漫出痛楚。
故去的友人寄居在那个角落里，像是慢性发作的毒药。更描绘了战争的不容回避和生命在战场上的渺小。
即使是和平年代，人口的流动还是受到限制。
自然人不会去到PLANT的中心。
所以，偌大的中心广播屏幕还是孤零零地伫立在那里。
以前还只是个维护协调人生存的军事性组织的ZAFT，如今已经几乎是与每个协调人息息相关的名词。
由帕特里克·萨拉一手重组的黄道联盟，现在其参加人数，已超过了PLANT全部常驻居民的一半。
虽说，现在PLANT的最高评议会议长并不是ZAFT的一员。
然而军事和战争，终究从未自协调人的心中远离。
“并不和平。”
这是阿斯兰·萨拉打回给自己首相的第一份内容。
走了一天的阿斯兰，几乎历遍了不大的PLANT。
表面上是刚刚走出战后混乱，开始投入新的生活的姿态。
而事实却是军工厂却在大量生产名为MS的战斗武器。
这种事情，对于熟悉格纳库配备的少年而言，是太过简单的推理。
大片大片的工厂。核裂变的震动就在脚下。
这是本身无法出产金属钛的PLANT所必须进行的原子序列变更工续。
看似普通的工厂，人员的配备方式和人数，终究是把政治家们给出卖了。
就像曾经的队长劳·卢·克鲁泽曾经说过的“没有什么秘密是无懈可击的。”
会想到这个曾经是自己的队长的人时，阿斯兰的心头突然泛起一阵异样的恐惧。
GXPT0829……
恶劣的感觉突然将全身包围。
至今，药剂曾经引起的头部和全身的神经末梢传来的刺痛依然记忆犹新。
热水冲刷着满身的灰尘，少年一边感叹记忆这个讨厌的东西，一边从湿热的氤氲中寻找到一丝籍慰。
那时，监看自己的一个医生，就是用热毛巾敷了被刑问后的他。
关了水龙头。
阿斯兰想，自己当时竟然连对方的样子都没有记住。
但是，医生的关照，却是他一直坚持下去的依靠。
至少，他知道，那个医生是相信自己的。虽然他不能要求对方替他做更多的事情。
想到最后，伊扎克递给自己的药瓶。依赖的安心感再次卷起了潮水。
七点。
门铃一如预料的想起。
“狄诺先生。您的晚餐。”
瓷器撞击红木发出的声音不断的灌入耳膜。
“这样的服务，也可以称的上是上等吗？”
“我记得昨晚狄诺先生已经了解过我的服务了。”
“啊。昨晚你放盘子的时候没有这么重的。”坐在靠窗的桌子边，阿斯兰托起杯子，啜一口冰凉的咖啡。
他照样划亮了火柴。
不紧不慢的做起牛排。
“七分熟。”
“七分熟。”
清冽的应答中，有一丝熟悉的恼火。
姿势，却一径的优雅。
“七分熟的牛排。”
“鹅肝酱太腻了。”
“我会向厨房反应的。”
“我今天明明说，晚上的东西要你亲做的。”
“鹅肝酱一天做不出来。”
“是这样。”
“何况我是下午四点开始的工作。”
“今天难道又鱼类缺货？”
“抱歉。我不会做熏鲳鱼。”
“哦。”
“熏鲳鱼不会做，CHESS会么？”
“……会一点。”
“那太好了。我吃完了。陪我下一局吧。”
“抱歉。这不在我工作范围之内。”
“没关系。我的冰咖啡需要一直续杯的。”端起杯子，鹅黄的底灯晕出绿眸中一丝的笑意。
两年多没有触碰过的棋子，拿在手中，竟然有些生涩。
而一旦执起，久违的感觉还是磨酥了指尖。
他拿起白色的后，雷厉风行的向前。
开始没几步就动用王身边的后是伊扎克一贯的作风。
速战速决，坚决贯彻。
正是这种走法，震慑了年幼时的他。
五岁的时候，还不被允许参加少儿CHESS比赛的阿斯兰只能坐在电视机前面观看决赛。
杀进决赛的那个银发选手的年龄首先吸引了人们的眼球。
协调人的智力一般在7岁以后开始进入高速发展期。
依个人不同略有区别。
一般在25岁达到成长颠峰，65岁左右达到智力的颠峰，并将维持很长一段时间。
他们是人类的梦想的结晶。
所以，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站在那个赛场上本身，就足够耀眼。
开始比赛以后。
猛打猛杀的战法着实曾经让他后方的王险象环生。
阿斯兰起初对于这种激进出现在决赛，是有些失望的。
但是当他越到后来越发现这种走法竟然开阔出另外一番天地的时候。
和原本亦微有薄词的解说员一样，终于是发出了“天才”的感叹。
锋芒毕露，霸气弥张。
灼然的锐气缓缓劈开初局时的迷雾，杀出无可阻挡的凌厉。
说白了就是嚣张——嚣张的让人忍不住赞叹。
阿斯兰因此记住那个人的名字。
伊扎克·玖尔。
那局棋的每一步，阿斯兰记忆犹新。
他静静的推进一个兵。
满意的看到银色的眉微挑。
冰蓝色的眼睛看向自己。
疑惑一晃而过，变成了皱眉。
蓝发少年依旧的面无表情。
白得有些透明的脸颊，反着微微的鹅黄色灯光。
翠色的瞳，澹若深渊之静。
他知道伊扎克想起来了——13年前的一局棋。
伊扎克今天并没有在认真下。因为不想被认出来，所以打算敷衍。阿斯兰知道的。所以他恰恰利用了这点从容不迫的将局面朝着13年前的那场决赛引导。
唯一的不同是伊扎克这次的对手换成了自己。
冰蓝色的眼睛扫出一丝锋锐。
王移到后的正后方，整盘棋立刻硝烟漫卷。
微微吃惊。
不得不感叹对方真是天才。
一个放松，前路已是荆棘满布。
于是他推象，下一个目标直指皇后。
宁静如海，同样暗潮汹涌。
他知道了他的意图。
想要改个走法，冲出自己曾经的禁锢。
他却跟着他改变棋路，死死钳住。
他想要输。他不逼近。
他想要赢。他让出机会，给那只有伊扎克·玖尔才能拿下的空间。
每个棋子的位置，就这样与13年前丝丝扣合，虽非全然相同。
斗智斗勇、翻找回忆；步步紧逼、不得喘息；云手推移、借力打力。
最后不知是谁要在不断聚集的气势下最终粉身碎骨。
他努力想要挣开，却深深明白，那个人，是非全力不可能用战胜来结束的对手。
他被他逼得岌岌可危漏洞百出，却依然不折不挠，延续着战局。
他的目的很简单。告诉对方，自己不是伊扎克·玖尔。
他的目的也很简单。有过的曾经，谁也改变不掉。
眯起翠绿色的眼。答案就在眼前，对方却迂回环绕，不给自己揭穿的机会。
冰蓝的眼睛中一脉执着。底线，决不能不攻自破。
他不想揭穿，只想逼他自愿招供。
他开始咒骂自己的自作聪明，以为能用“不在服务范围之内”推掉对方的邀请，因而并未一开始就说“不会”。
他对他那声“伊扎克”不理不睬。坚持称他做“狄诺先生”。
是故意拉开距离，却又是无法不一次次替他挡下吃鱼的自虐。
那次野外生存训练胃痛到脸色发青的记忆他永远不会忘记。
想随便搪塞混过，却被对方看穿，还被揭开13年前的回忆。
往事层层叠叠。
他每一年比赛的棋谱，一张又一张的在心中交错。
终于汇聚成第一次交手时那个人卒不及防的败北。但是，那次的辛苦，自己知道。
后来被一再挑战，终于也逃不过落败的下场，他知道，这一次，自己真的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思绪在回忆中纷飞。
他想到很久以前，一个飘着雨水的天气下，抱着一只小猫哭泣的银白色的影。
那时少年。他看他为了一只被车压死的小猫哭泣。看他抱着另一只从车下逃离。
死亡从不曾比那更加临近。
物似人非。他想他们或许再没有心力去为那无人照顾的猫儿伤痛。
“失礼！”他突然毫无征兆的起身。
离开交缠难分的棋盘，不客气的踢开浴室的门冲入。
他惊异于他的举动。一声“伊扎克”脱口而出。
下意识地跟过去只听见门被反锁的声音。
随即是哗啦啦的水声。
整个心被倏然抽空。
吃惊的瞪大了绿色的眼睛，阿斯兰就感到有什么东西砸到了心弦上，然后传来碎裂的声音。
为什么会来做这样的事情。
伯母现在怎样。
回PLANT后为什么杳无音讯。
嘶咬在心间的问题像是得到了确定的答案。
疼痛从不存在的地方渗透蔓延。
他彻底知道了答案，可以明白的解释所有的疑惑。
哗哗的水声掩不住钢化玻璃撞击发出的剧烈响声。
瓶瓶罐罐当啷啷地坠地。
他站在外面，面色苍然。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今天突然想起了GXPT0829这个番号的药物。
他知道，ZAFT更想寻找的人不是伊扎克而是那个拿了JUSTICE，提供了中子消除装置，制造了更大战火，外加是前议长儿子的自己。
蓝色的眉梢一拧，竟是有了怒气。
后退，旋身，一脚踢开了那道掩盖了最后真实的红木的门。
淋浴室里的那个身影着着湿透的白色衬衫。
工作的西服外套毫无形象的摊落于地。
“伊扎克。” 他拉开淋浴室的门。只听见他倾泻而下的叫喊，连KUSO的开场白都略去。
“痛……い……”
一遍，再一遍。
像是匕首扎在心头。
银发被热水淋透。
却散乱地翘起。
他几乎是蜷缩在一边的玻璃上。
白色的衬衫紧贴着皮肤。
扯开的领口，鲜明的淤黑。手上是刚才扫落淋浴架上东西时留下的伤痕。
一道一道的刺目。只用以转嫁体内传出的煎熬。
他扳过他的身体，将他的手扣在地板。不让它们再被随意挥动，造成主人更多的伤害。
然后按键将另一边的浴缸放满，抱了他按入温热的水。
钳制他所有可能的抵抗，任由继续冲淋的高温的水柱将自己同样打得浑身湿透。
他听见他的叫喊。不加隐忍，却微不可闻。
每一阵子过去，他都会避开自己的视线。
从未有过的无力软弱。
心底的某个地方，就彻底塌陷…………
决堤——
被自己控制在身下的躯体，传递上一阵阵的痉挛。
无力却激烈。
从未想过，能那么轻易的按住挣扎的他。
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祈求——连向来坚持的尊贵都卸去，只企图从自己面前彻底逃离……
PHENIX NIRVANA
PHASE 03
身下的躯体渐渐退去软弱的抵抗。
看着伊扎克完全放松下来，似乎已经平复。
阿斯兰松开他，出了浴缸。
脱去湿透的衣衫，走进冲淋室，简单洗了一把，换上浴衣出来。
将手伸给对方。
默契的接受了对方的扶持。
将重力交到递来的手中，伊扎克也勉强支撑着站了出来。
不适合说话的时候就保持沉默。
阿斯兰一直很了解沉默的价值。
他放开手。
象征性的关上了浴室的门。
水声哗啦啦的变成了宁静。
不多时，伊扎克也穿着白色的浴衣走了出来。
安静的坐到蓝发少年的对面。没有故意避开绿色眼睛中落到自己身上的视线。也没有刻意迎接。
阿斯兰主动递上杯子：“巧克力牛奶。喝一点吧。”
伊扎克接过，看对方一眼，然后毫不客气的喝起来。
他提议把没完结的棋局走完，他皱起银色的眉梢说，“没有必要了。你赢了。”
阿斯兰不理会。代替伊扎克走了最后一步。将了自己的军。
但是没有错。赢的是阿斯兰。
对于这点，蓝发少年是庆幸的。如果再差一点点，他要花的功夫就再不是一盘棋那么简单——虽然结果是他不能料想的糟。
结局将银发少年的坚持狠狠撕开。
棋也就那样完成了使命。
冰蓝色的眼睛凝着对面人的动作。
“KUSO！你到底要怎么样？！”
听见久违的口头禅的时候，阿斯兰笑了。
伊扎克不满的侧过头。
记忆被落败的痕迹填得满满的。
伊扎克不得不咬牙切齿的面对这个事实。
坚持较劲到最后，往往是一败涂地。
但是，这次又远远不同。
阿斯兰笑的很淡：“没有变啊。伊扎克。”
“哈？！”怔动，湿漉漉的银发没有一如既往的晃起，表情却是典型的伊扎克式吃惊。随即别过头去，“这算什么。”
嘲笑吗？
挂钟滴答滴答的走。
烛光微微扩散温暖。
阿斯兰起身到衣柜里翻索了一阵。
“这个你可以穿吧。虽然颜色深了些。”
白色的衬衫。
黑色的西裤。
按理，服务人员不能穿太深的颜色。除非被特别要求，否则，即使是很正式的场合，也是漂过的青蓝色。
“应该是可以。”
微微红了脸，伊扎克接过对方递来的衣服。
抬头看钟。
不知不觉，已近十一点。
“后天还你吧。”
“没关系。”
阿斯兰重新坐回。
伊扎克也只好跟着坐下来。
这样的默契还是有。
只是必须得有什么来打破沉默。
“最近。PLANT好么？”
他悲哀的发现，他们间竟然要采取迂回战术。
“一般。你回来干什么。”
“回来”一个词，很不经意的默认了PLANT才是阿斯兰的家。
“卡卡琳。你知道的。她要见狄兰达尔议长。我来看一下情况。”
“见议长，祝贺PLANT新生？”
“嗯。。。其实是关于奥布流落PLANT的技术人员的问题。”
他对他，一如既往的信任。
伊扎克微微蹙眉。
“想要回那次自爆后逃到PLANT的那些人？”
“嗯。”
“劝她死心吧。那个议长不会放人的。”
“是这样吗。”
“嗯。而且这里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她还是不要来了。”
阿斯兰咬了咬下唇——那么糟么？
“你咖啡还要不要了？”
“要啊。”
“KUSO——！”
本是想提醒阿斯兰可以让自己走了的伊扎克只能恶狠狠地站起来。
倒掉先前零落的残渣。
换上新的咖啡豆加热。
现代文明让这种熬制过程加快了速度。
5分钟的等待。
然后倒入低温的杯子降温。
最后变成适合口感的味道。
重重地放到对方面前。
阿斯兰看着他。
然后取过他刚才喝巧克力牛奶的杯子。
看里面还残留了一点液体。
便将对方又放回去加热的咖啡壶拿起来，往里面倒了棕色的液体。
最后放回杯子。
伊扎克坐回去。他发誓，他没有发作完全出于职业道德。
“现在的议长，听说不是军人。”
“的确不是。不过是不是也没什么区别。”
“你母亲现在……”
“不知道……”
“你没有见过吗？”
他只看见他侧过脸去没有回答。
他们都侧对着桌子坐着。
目光朝着同一个方向。不会相交。
但是他们却仍然都微微低着头。
“阿斯兰。”
“嗯？”自己的名字，终于出现在对方口中。他知道伊扎克自己撤去了防线。
“ORB那里。还好吗。”
“诶？ 啊……嘛……”
“听不懂。”
“其实，也没什么。ORB要重建。事情忙不过来。国家内部权利斗争。资源本来就不多，加上技术人员的大量流失。方方面面都吃紧，所以卡卡琳才想要进行这次会见。”
“嗯。”
“不可能让她站在PLANT的立场上想问题，你应该理解的。”
伊扎克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自嘲地笑了一声。
“管好自己吧。”不知道是在对谁忠告了句，然后自顾自的继续，“你也看到了，现在的PLANT。我不知道有没有人有兴趣要那位阿斯哈大小姐的命。不过如果有人想要的话，你们还是找人墙把她围起来吧。”
“PLANT到底……”
“ORB那套中立的调调，在PLANT吃不开的。ORB过来的几艘穿梭机上的人几乎都有家人在ORB自爆的时候丧身。Heliopolis上的五架机体也是证据。原先曙光社的人承认那些东西是他们参与开发的，外加提供经费。ORB就是在战争中做军火生意发财，后来蓝色波斯菊要征用土地做战场，双方撕了脸就开打了。我们那时候大天使号的事情也是证据。ORB来PLANT讲中立，太荒唐了。”
“……是……这样吗？”
ORB、大天使号。
就是因此，他们失去了尼高尔。他杀死了基拉。
“知道你还帮她？！”他突然就吼起来，然后发现，让对方留在ORB的人，明明就是自己，只得甩过头，嘟哝了一句心不甘情不愿的， “对不起……”
“不。我知道。”知道所谓的中立不过是自己骗自己。
PLANT和地球联合之间，没能找到和平的支点，战争迟早会降临，从PLANT的利益出发，自己亦没有理由支持卡卡琳的决定。
还是太天真……了吧。
没有足够的力量，没有解决问题的方法。
却依然要尝试实践自己的方法。
双方又沉默了几分钟。
伊扎克起身准备离开：“有什么事再说吧。”
终究还是不太能适应伊扎克现在工作的阿斯兰第一次将这一心情表现在微拧的眉梢上。
他相信伊扎克看见了。
只是对方什么也没有说。
收拾好东西离开。
门关上，他和他，像是突然变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这种感觉极坏。阿斯兰觉得一定有必要把它剥除。
但是，今天的谈话到了最后，竟是他自己变成了被询问的一方。
伊扎克究竟是什么时候学会的这种手段。真是太大意了。
懊悔的同时，却有一丝欣慰。
至少，他们之间有些东西并没有改变。
他有些疲倦，想要去睡，却听见不属于自己手机的铃声。
朝着声源的方向走，从伊扎克忘记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通讯的器材。
迪亚哥。
屏幕上是这么显示的。
善做主张地接通了通讯。
“迪亚哥么。”
“诶？！”
“怎么了，看到我需要那么惊讶吗。”尤其是三个月前刚见过面。
“阿斯兰？！——伊扎克在干吗？”
“刚走了。”
“走了？”
“手机忘记了。”
“是这样？”
“嗯。找他有急事？”
“啊。其实也没什么。碰到告诉他一声，让他联系我。”
“你手里是什么？”早就注意到了对方手中的一叠类似检验报告的东西的阿斯兰并不想就此切断通讯。
“伊扎克的东西。”红服精英VS曾经的红服队长，决不能甘拜下风。
“检查报告？”
“你可以问伊扎克本人。”
“切断通讯是没有意义的。你知道。”在对方抬手前冷静的提醒。
“阿斯兰。我无可奉告。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遇到伊扎克的。”
“你知道我在哪里么？”
“你是变向的问我伊扎克十分钟之前应该在哪里？”
“迪亚哥。”
阿斯兰皱眉，磨了一整个晚上的太过耗神让他不想再做任何周旋，“你只需要说你知不知道就够了。”
镜头中的金发少年耸了耸：“被切中要害了。我的确不知道。我只知道伊扎克下午四点到临晨四点都是没空的。”
“是这样。”
“现在我可以切断通讯了？”
“我会让他联系你的。”
“麻烦了。”
下午四点到临晨四点么？
——也就是说。
接下去还有工作。
难怪走的那么匆忙。
阿斯兰倒到床上。
睡去。
棋逢对手 之 红白相催
作者：firefish
PHASE 13
阿斯兰在看到卡卡琳拿着PLANT方面的拘捕文件的时候只能很无奈的叹了口气。
12月10日，也就是克里临行当天，他手上拿到的行程比实际的晚了半个小时。所以等他到机场的时候，那边的枪杀已经结束了。
于是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狄兰达尔议长的那句“当然不是让你回去当保镖的”。接着开始后悔对伊扎克说议长其实很好。
事实表明，狄兰达尔很可能知道这起枪杀事件，甚至有可能就是事件的策划者。
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为了孤立地球联合，但是，以自己人的性命为筹码的方式，终究不是他能够赞同的。
他想起拉克斯曾经说过，议长曾派人暗杀她；也想起基拉曾经对自己说，U7的轨道变更可能是议长指使人做的。
而恰恰是这些事件，使得议长巩固了自己的地位，并致使舆论和民心很大程度上偏向了PLANT。
这一认识令阿斯兰感到后怕，但与此同时，他也失去了证实和发言的能力。因为ZAFT军方再次对他提出了通缉。
他现在，能够保全自己，就算得上是大幸了。于是，巧合也不巧合的，他再次成了卡卡琳名义上的保镖，哪怕事实已经很难说清究竟是谁要保护谁。
“你上次提到的那个朋友，现在怎么样了？”
“基本好了。嗯。”——至少看起来如此。阿斯兰在自己心中补充道：但愿在得知我现在的处境时不会爆走。
然而伊扎克的确爆走过，即使原因和阿斯兰猜测的不完全相同。
“那，回来吧！阿斯兰！我们需要你！”
“ORB和在ORB的克莱因派么？”蓝发少年看着对面的少妇轻轻的笑。温柔的，平静的，略带讽刺。
“现在PLANT的政府要杀你啊！”
“对不起。”如果已经发生的已经无可改变，他宁可选择相信吉尔伯特·狄兰达尔，而不是强行登陆密涅瓦，给ZAFT带来巨大损失并间接害死海涅的人。
人有时候只能如此选择。
“为什么？！他们还害死了基拉和拉克斯！”
“卡卡琳……他们，杀了更多ZAFT的军人。”
“……可是……”
阿斯兰对面人的眼泪，默默地落下，不似当年初识时那般不假掩饰的喊叫。
于是，沉默再一次难熬的蔓延开来。
阿斯兰不习惯麻烦别人，但是卡卡琳却一直成了他麻烦的对象。
这个事实构成他永远不可能对面前的这个人有所不满——当然，他忘了他至少曾卖过对方一个救命之恩。也更不会问，为何当初基拉和拉克斯的消息都没有告诉他。
他们之间本就存在对立。
“我现在没有任何理由去推翻现行的PLANT政府，但是如果U7事件和拉克斯暗杀事件真的和议长有关的话，我会尽我所能帮助克莱因派对其进行弹劾。”U7和拉克斯暗杀。阿斯兰没有说克里的这次枪杀事件，不知算不算是自己对狄兰达尔的偏袒。
“好。”
听到答案的时候，少年只有苦笑。做人就像做生意，阿斯兰·萨拉这个名字现在还很值钱，所以他就把自己卖来卖去。反正保镖的生活他也习惯，总还是那么特殊待遇，偶尔在有关PLANT的政策方面给点意见，染了头发带着墨镜往首长身边一站，周围继续一圈一圈的警备人员往外叠。
* * *
C.E.73年末，世界依然处在战火的笼罩之中。
以PLANT外交部长克里的枪杀事件为引，舆论和战局的平衡被打破。
枪杀事件的调查迟迟没有结果，地球联合否认同事件有关，而舆论的矛头则从未改变的一起指着联合总部，阿拉斯加。
“基布利尔，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参与到事件真相的调查里去？”
“现在没有人手。”
“可是现在的局势对我们不利。”
“把协调人灭了就不会再有什么什么偏袒他们的舆论了。”
“好吧。就按你说的。”
于是，对外的视频被切断。基布利尔听到一个冷艳而略带嘲讽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现在终于也尝到被人诬陷的滋味了么？”
男子回头，看移动门后出现的身影。修身的旗袍和裸露到股骨的丰润白皙的腿。黑色打着大幅波浪的长发，细长的丹凤眼和蓝黑的妖瞳。
“阿来阿来，大小姐今天怎么有兴致光临寒舍啊。”
“我这不是遵照您的命令，给您带阿斯兰·萨拉和伊扎克·玖尔的消息来么？”
“那我可是太怠慢了。”泡上上好的龙井，加入柠檬和冰块，然后递上前，给毫不客气的坐下了的黑发美人。所以说，奇怪的人有奇怪的癖好。
“ZAFT方面通缉了阿斯兰，但是他还没有答应为ORB的克莱因派效力。伊扎克升任了副部长，消息比以前更加不容易得到。”双色的瞳仁微微眯起，像是波斯猫懒懒晒着太阳时候的悠闲。
“嗯……”紫发的男人似有似无地应。
“所以现在对方政府在这两位公子身上没有话题可寻。”女子绕着自己的黑发，躺在沙发上，曲线娇美的腰腹在昏黄的灯光下诉说着某种视觉的挑衅。
“谁说没有？”紫色的眼笑得浑浊而明媚。于是他托起对方的下巴，吻上那剧毒的唇。芬芳而危险。
女子也笑起来。茶杯被卷落到地上。于是茶和柠檬分开来，各自风干。
* * *
时间轮入冬季，雪花在PLANT的一些卫星和地球的北部飘零起来。
协调人自73年战争重新爆发以来，第一次发起了主动进攻。
按照狄兰达尔的旨意，ZAFT对阿拉斯加总部进行了历史上的第二次奇袭。行动代号：Heimdall【神佑】，总指挥：塔里亚·古拉迪斯。
部队的先发力量从卡盘塔里亚出发，以抑制敌方的空中战力为目标，在巨大的风雪中对阿拉斯加总部展开了攻击。
但在地球联合的新型机体Destory的顽强抵抗中，ZAFT方面并没有占据多少优势。
同时，联合的配备阳电子反射装置的武器Zamza-Zah也开启了他们的处女航。
交火进入僵持。地理和时间优势很大程度上帮到了ZAFT。
铺天盖地的风雪掩盖下，联合的很多战舰和MS还未及升空就被炸毁在机库中，也是因此才不得不动用尚未进行数据调整的Destroy和Zamza-Zah。
两者的初次登场同样给ZAFT军造成了极大的震撼。但古拉迪斯的命令却是继续进攻。
战争本就是赌博，关键看谁能骗过谁。
暴风雪持续到开战的第三天清晨。
放晴的同时，联合的雷达探测到空中铺卷而来的战舰群。
MS黑压压的从上空落下。苍空色的GOUF和青草色的ZAUK。
“Shinn、Ray、Runamaria 负责牵制Armament 1(ZAFT方面对Destroy的临时代号)！”
“古拉迪斯指挥官！距离743，Red 23 Mark 14 Alpha Bravo 同时发现大规模舰群。确认为敌方的北方舰队。请指示。”
金发的白服指挥官拧起了眉——来得好快。接着抬眼看屏幕中金发紫眸的队长，“那么就拜托你了，艾尔斯曼队长。”，“罗迪队请为艾而斯曼队护航。”
迪亚哥侧头一笑，抬起右手并着双指摔了个了解的手势。继而脱离了队伍。
“舰长！哈利福斯队长发来了对方Armament 1的技术分析资料。
肩部的联装光束炮杀伤范围为3KM。我军PS装甲对其支撑能力为1分钟，中小型普通战舰对其抗击能力为0。每机次发射极限为30秒。
攻击平台周围的20个热电浆复合炮对普通装甲的穿透力为50cm。
携有1580mm复列位相能量炮3台以及6联装多用途导弹发射器4台。
防御系统为Igelstellung（“刺猬/豪猪阵”近身防御系统）。
建议攻击方式：技术等级A＋的MS驾驶员驾驶BABI或GOUF欺进防御系统死角，驾驶舱前300M以内。
敌方现在共拥有该类机体2驾。”
“把资料发给Ray。”
“了解！”
在密涅瓦的奥布脱离战后，Ray继用了海涅的Gouf Ignite，换漆为白色。而Runamaria则在不久前继承了原来由阿斯兰·萨拉使用的Savior GUNDAM。
Ray收到资料后将其传给了两名队员，然后简单的说，“Runamaria掩护，Shinn负责另一台机体。”
白色的Gouf开始向着面前的机体逼近。交替穿插着Savior Aerodynamic shield的保护。
血红色机体的等离子収束光束炮从后方援来，扰乱着敌方对对手行动的判断。
Ray趁机迅速降至驾驶舱所在的中线，砍落两枚追身导弹，撕开对方的防御阵，并借着热电浆复合炮下和自己光束炮引起的爆炸的弥烟更加逼近了对手。
灰烟散开来，呈现在面前的是驾驶舱和对方已集起红光的1580mm复列位相能量炮。
Gouf的Slayer Whip(杀戮鞭？这名字太难听了orz)向着中间的炮口伸了过去，电击和开火几乎在同一瞬发生。两道红色的光线射出来，Gouf再降几米，手中的Whip从下方扫落了另两座发射器，光盾挡开下方袭来的导弹。
最后是反升至驾驶舱前，直奔要害的光束剑。
千钧只在这一发。
于是，爆炸，火光，浓烟。
Ray在一旁，知道如果自己刚才迟了半步，眼前的结局就会成为对方眼中的胜利。
战场上，再如何强大，毁灭也永远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灰黑色的机体就看似如此简单的轰然碎裂开来，漫起的烈烈的火光，直烧到总部指挥官的心头。
于是出现了一道让人哭笑不得的命令“让Dagger L掩护Destory的两翼”。
但不论这道命令是否为时过晚的神来之笔，在它还没能付诸实施的时候，仅剩的一台Destroy也遭受了严重的损伤。
承载20个热电浆复合炮的作战平台被剑装型Impulse砍成了两半。连带下面的复列位相能量炮也被Savior的光束来复枪击毁。
但出人意料的是，Impulse在这个时候停了手。
“Stellar？”
Ray微微皱了眉：“Shinn，你在干什么？”
“Ray……那机体里面是Stellar！Stellar啊！”
Stella Loussier——那个曾经驾驶GAIA，曾经被他们俘虏，又因为无法维持继续生存而被他冒着上军事法庭的危险送回地球联合的少女。
因为有着同样敏感的神经和同样偏执的热烈而让他无法不去理会的人。
太过单纯，到他无法视之为敌人的机师……
而在停滞的这个时候，Destory仅剩的光束加农炮却已锁定了Impulse的驾驶舱。
记忆的熟悉和陌生突然在名为Stellar的女孩脑海中翻腾起来。只是一个按钮，胜负和生死。这就是所谓的战场，而他们却都忘了。
经意或不经意的，Impulse身边射出一道绿光，一道来自GuAIZ光束枪中的光芒，直奔Destroy的驾驶室。
“不要——————”Shinn想赶过去，却已注定无法挽回。
“Stellar……”他打开了驾驶舱要冲过去。回应他的，却是对方于尘沙中隐现的释然的笑和爆炸引起的劲风。
“Shinn……”有时候，记忆的美好会超越死亡的可怕。她笑，因为她终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见了那个对她说保护的少年，想起了那段被强行擦拭去的日子。她和他，海边，舞蹈，和保护。所以她闭上眼，没见到那被白色队长机强行拉远的Impulse。
所谓命运，只因无法选择。
随着指挥舱中，美琳的一声“Armament 1第二台，击落”，塔里亚·古拉迪斯才微微松了脸部的严肃。可之后却紧接了一个增援请求。
“艾尔斯曼队长请求支援一个ASH（水中用机动战机）分队。 两艘博兹格罗夫级潜水母舰！”
“那边战况。”
随后画面上出现的，是以伏尔泰号（我知道纳斯卡级是宇宙用高速舰，但是大家请忽略这个问题吧T T）为首的已被迫离水作战的舰队。
“美琳！让莫拉希姆队（得名于马尔科·莫拉希姆：ZAFT军地面部队所属，莫拉希姆队的队长，K君手下某冤魂。。。）过去支援。”
“是！”
切断通讯时，美琳听见对面队长声嘶力竭的一声“要快啊！”，当然，纯粹只是迪亚哥·艾尔斯曼的顽劣表现。
红发少女却不禁对于对方的队长身份生出一丝困惑。
迪亚哥那边则抓了抓本就没有任何整齐性可言的金发，“我出去，这里拜托你了，舰长”。
“了解。”
青年说着出指挥舱换了驾驶服。
“GURRU发射准备。”
之后，黑色的幻影扎古冲入视野。——必须在增援到达之前吸引敌方的空中战力，让他们疏于防御水下的攻击，才能在最短时间内粉碎对方的水下作战能力。
“艾尔斯曼队，六号阵型！通讯同步准备。”
随着“同步开始！”的命令下达，只看见空中ZAFT的MS朝迪亚哥所在的空间汇拢过来，随后是无懈可击的防御和不知何时会突然出现的六炮合击的火焰，直攻对方的阿伽门农级战舰。
第五艘主舰被攻下来的时候，迪亚哥收到了援兵抵达的消息。
于是，阵型解除——那是啊，用多了被人看穿了以后就不好用了。这东西的训练可折腾人，还是他特别拜托诗和改的通讯系统。
迪亚哥驰机降落到伏尔泰号顶端，承担起后援防御的责任。
之后不久，收到塔里亚下达的命令，回到了指挥桥。
* * *
“Shinn在干什么？”塔里亚在看着屏幕上，Impulse发狂般的砍杀周围的敌人时，实在有些奈不住了。
Ray为了掩护他，已经被Zamza-Zah打掉了手中的光盾。Slayer Whip也差点被对方截断。
Runamaria则因为能量不足而回舰补给。
“让他给我回来！”
但这个时候，听到的却是Shinn要求氘核光束送电。
“Shinn！归舰！这是命令！”
然而，任身为总指挥的塔里亚怎么急，杀红了眼的少年也听不进去。倒是Ray一直安静的平抚着身边的人。
“舰长，请让他补给吧。”
塔里亚勉强地点了头。心中却放不下一份担忧——Shinn这孩子太感情用事，而在战场上失去理智，任你变得如何厉害，也依然是致命。若不是Ray一直在旁帮着，他早就不知道壮烈几回了。
氘核光束送电在某种意义上是异常危险的，所以Ray为了引开边仅剩的一架Zamza-Zah不幸被抓到了右臂。
Shinn这次是真急了。塔里亚也站了起来，“主炮瞄准！开火！”。
不管是不是来得及，也无法坐视不管。
Ray在对方的阳离子炮准备发射的时候砍断了Gouf的右臂，朝下闪去。
于是密涅瓦的主炮在迟到了7秒后，击中了最后一架Zamza-Zah。
Impulse扶着已尽是伤痕的Gouf请求归舰，回来后被下令停飞。
“Ray，对不起。”
“没事。”金发少年在休息室里轻轻拍了边上的战友。——失控，谁都会有。
Shinn看他，突然抱着哭了起来，“你骂我吧……”
Ray却只是安慰孩子般的将手从对方的胳膊下伸出来，拍了拍那翕动的背脊。“没事，我不会突然离开你的。”
“Ray……”Shinn知道，这个人理解他，比任何人更加。而可以理解自己的人，往往同自己有雷同的悲伤……
“我还得出击。”Ray脱开对方站起身。
外面的交火，仍在继续。
* * *
“第二空降部队准备就绪。”
“通知艾尔斯曼队，空降掩护。任务：歼灭敌方现有支援部队的水面以上势力。”
“了解。”
而迪亚哥就是对着这道命令微微眯起了堇色的眼。“古拉迪斯舰长还不是一般的会给人出难题啊……”然后侧身问边上的副官李兹“水下现在的情况？”
“可以入水了。”
“艾尔斯曼队的，我们下水！天上的也都回来，Gouf发射舱待命。”
于是，以伏尔泰号为首的舰队在紧急着水后立刻从水面上消失了踪迹。
“发射干扰波，把他们都引下来！兄弟们！我们报仇的时候到了！”——什么仇？当然是刚才他们被迫离水的仇。
于是不出所料的，敌军在失去对对方的精确探测能力后，将所有的机动部队都招到了水下。
迪亚哥带些恶意的咧了咧嘴，请求了同指挥舰的通讯：“古拉迪斯指挥，请下令空降。”
“了解。空降许可！”
当ZAFT的第二空降队落被水上的地球联合战舰发现的时候，机动作战部队还在水下和艾尔斯曼队比游泳。而紧接着，是突然从水中冒出来的Gouf。于是当联合方面的人意识到敌人为什么突然从空中跑到了水下的时候，已根本无法同时应对眼前和头顶上同时逼来的敌军MS。结果是舰队的近身防御炮在开启的时候被Gouf轰了一半，机动部队才缓缓从水下冒出身影，面临的，却是被水下和水面的敌军同时攻击的惨象。
战局，已经注定。
三小时后， 地球联合北方舰队全灭。伤亡人数约为两万。从投入战争到结束，仅短短七个小时。
* * *
艾尔斯曼队，莫拉希姆队，伤亡约为半数，于C.E73.12.28日傍晚17时结束了位于北冰洋与北太平洋交界处的战争，回到主战场JOSH-A。
五个多小时后，ZAFT指挥室传来“先头部队打入JOSH－A基地！”的通报。
塔里亚下令“中子波发射器搭载舰准备”。
“第三分队，Neutron Stampeder(GSD第9话中ZAFT使用的核武器失效装备)准备，Neutron Phantom (我胡说八道的，但是中子武器的常规用途，只针对金属及有生命物体穿透性攻击武器)准备。——System, All Standby！”
“攻击通告！”
“攻击通告准备就绪。”
“这里是ZAFT军指挥塔里亚·古拉迪斯。请贵方立刻投降，否则对此后将造成的大量生命和物质摧毁我们将不再负任何责任。你们有1分钟的时间对此做出回应。沉默将等同拒绝处理。
重复一遍，这里是ZAFT军指挥塔里亚·古拉迪斯。请贵方立刻投降，否则对此后将造成的大量生命和物摧毁我们将不再负任何责任。你们有1分钟的时间对此做出回应。沉默将等同拒绝处理。
以上。”
联合内部顿时混乱起来。
全军实质上的总指挥罗德·基布利尔在风和日丽的冰岛基地悠闲地边喝着咖啡，边摸着怀中的爱猫。
“狄兰达尔那家伙竟然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准备了这样的突袭。真是小看他了呢。”手指在密长的黑色猫毛中间享受着软绵的温润，“那就让他再得意一阵吧。”
当然，他不会命令投降，事实上，也没有人指望在这个时候他能给出什么意见。
这次不是两年前，地下没有CYCLOPS系统。即使有，塔里亚也做了防范。
于是，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全基地打出了投降信号。
“收容武器，然后让人都先撤出来。”
三小时二十分钟的全员撤离之后，是Neutron Stampeder及Neutron Phantom的终结性发射。
在确认没有核武器及任何其他金属器件后，ZAFT对阿拉斯加总部进行了全规模的搜索。
至此，第二次JOSH-A奇袭战在经过了91小时36分钟后，以ZAFT方面完胜告终。
C.E 73年12.29日临晨。
PHASE 14
“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呢。”金发的男子微薄的唇中吐出的是不带激情的赞赏。而被他赞赏的着着白色议长服的人却只是将唇抵在叉起的手指上，拧起好看的黑色眉梢：“太轻松了啊。”
“基地里有些什么？”
“重要数据当然不会留到我们进去——”
“TP递反式武器防御系统的提案？”
“资金不足。而且，已经有Neutron Stampeder了——是如此被告知的。”
“……”蓝色的眼睛换上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这不一直是狄兰达尔议长大人的专长么？”
“呵呵，看起来遇到瓶颈了啊。你专程来向我求救的？”
“上次那个天体的事情你怎么看？”答非所问，转移话题，也叫不打自招。
但是对手的兴趣素来恶劣：“嗯。你先回答我的上一个问题。”
吉尔伯特皱眉，“实在是很麻烦的问题。”却仍是一语双关——那未明的“天体”才是一切提案的关键，和真正无法放心的存在。
“你的FAITH都干什么去了？”
“……”吉尔伯特对对方故意刁难的问题索性选择沉默。
然后边上的人突然欺得更近，声音就在耳边，吹起鬓边黑色的发。“真是拿你没办法啊。那我就勉为其难一次吧。”
习以为常的微微后仰，拉开和对方的距离，“Raww……”
“什么？”
“小心。”
当一个人在乎什么的时候，总是会表现其他人永远看不到的神情。
阿斯兰·萨拉当日感觉到的那种源自名为狄兰达尔的男子身上的不安，到了这里，才最为本质的显露出来。
人对于真正在乎的事物，总能具有超常的预感，只是更早的迷失在了这个太过繁杂的事态之中。
无一例外。
* * *
“玖尔大人，议长阁下的电传。”
伊扎克伸手接过了。副官于是自觉的退开。
未几，门口进入一名白服的军人。
“队长。”
“伊扎克，你现在是上司，应该我先行礼。”克鲁泽笑了笑，却仍是先一步坐下了。
伊扎克绕出桌子，就对方边上也坐下了。“这个是拨到您队伍中的人员和战舰。”
“伊扎克。”
“是。”
克鲁泽无奈的看着对方好看的蓝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期待。他笑笑，“想问什么”？
“队长，认识议长？”伊扎克话一出口，连自己都觉得问得荒谬，但也收不回了。
克鲁泽当场就笑出了声。“是啊。”
“那阿斯兰……我是说……”
“可是伊扎克也认识议长啊。”
“……”
对自己的这个前队长，自己永远是没办法的。伊扎克早就有此认识。且不论是不是心理因素作祟，反正伊扎克认为，如果对方不想说，自己也还是不问的好。
“当时U7的粉碎行动是交给玖尔队的吧。”
“嗯。”
“有什么特殊发现么？比如说，阿斯兰君曾经提到的卫星动力系统。”
“当时……只顾着完成任务了……”
“一点发现都没有？”
“嗯……卫星的运动速度非常快。而且碎片的回收是自然人全权负责的，所以如果一定要说，的确是有可疑的地方。”
克鲁泽磕了磕下巴。
“谁发现那个行星在动的？”
“……是一份国际求救电报。说是他们的穿梭机突然制动了。然后还探测到高速移动物体在急速接近。”
“嗯。所以后来连这艘船的残骸都没找到？”
“可能没人去找过。”可是无论如何，各种迹象的确都很可疑。
于是伊扎克就觉得，自己和队长果然还是有差距。
“诗和和迪亚哥最近好么？”
“呃。‘神佑’作战之后就没怎么联系过，但是都很平安。”
“啊，对了。‘神佑’。伊扎克君怎么看待这场战役？”
虽然话说，克鲁泽刚进门就申明伊扎克才是长官，可是现在怎么看，也是伊扎克毫无主动权的在被问话，形势丝毫不比他面对狄兰达尔议长的时候要好。当然，于此，伊扎克早在克鲁泽进门以前就已有觉悟。
“简单的让我想到当年的阿拉斯加。”
于是伊扎克注意到克鲁泽队长的没微微皱了皱。他想，他大概是自责了，于是突然就顿下来不再往下说。
克鲁泽等了会儿，问：“最近的战役是不是都赢得挺容易？”
“永恒号被击落之后，基本是这样的情况。”
“之前呢？”
“您知道。光是FAITH就死了一半。以至于PLANT内部的纷争越来越厉害。所以，仗打的也就不太顺利。”
“既然是这样。那伊扎克君能不能把哈利福斯队和艾尔斯曼队也给我？毕竟都那是比较熟悉的队员啊。”
“我了解了。但是，队长现在队伍中的多数成员也是您过去的部下……”
“啊……我只是再要两支队伍帮我留守Februarius。”
“好。”所以说伊扎克这个名义上的长官其实最多也就是他前任队长的副官。
* * *
克鲁泽走后，伊扎克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头对着一堆文件发呆。
那天体上的问题一定很严重，但是队长去查的话，应该可以大大的减小它对PLANT的威胁。
他刚才不问阿斯兰的事情，就是说他知道阿斯兰的事。后来在提到天体的问题时他还提到了阿斯兰，这就表明议长认为阿斯兰的这个想法是有道理的，那就是说议长没有否认阿斯兰对PLANT的忠诚。这一切构成唯一一个解释，狄兰达尔是故意把阿斯兰逼在奥布的。
其实这结论不难猜到，可是伊扎克就是觉得阿斯兰这样挺委屈，被议长从奥布折腾回来又踢了回去。
于是他又想了一会儿，接着发现时间有限，还是干活要紧。
拿起电话找迪亚哥，“明天到特务部报道，我们的前队长大人点名要你归队。”
“哈？！你就这么把我又给卖了？好歹我现在也是军部直属的白服。”
“罗嗦。就这么定了。明天下午三点去特务部队报道。”
“喂喂。等等，什么叫我们的前队长大人？”
伊扎克这才想起来，除了他和阿斯兰在偶尔的时候见了克鲁泽之外，对多数人而言，这名字的属性的确是MIA转为确认阵亡的类型。而由于他出院之后就一直忙着基拉的问题，也没时间提这茬，所以现在突然说这个，即使是对迪亚哥而言，也需要消化的时间。
“啊。就是克鲁泽队长。负责侦察地球联合行动。我看你你正好闲着，就一起去吧。”
“什么？”他对克鲁泽可不像伊扎克那样崇敬，甚至也许太过敏锐的原因，对对方身上那种优雅的危险还一直都觉得后怕。所以这消息对迪亚哥而言显然算不上什么佳音。
可是对伊扎克来说，即使迪亚哥不喜欢克鲁泽，在克鲁泽手下也不会遭什么虐待，因此撂下句“不要什么了，就这样”便毫不姑息的切断了通讯。
接着联系诗和。
“诗和。”
“玖尔队长，啊不，部长阁下。您好，有什么事？”
“啊，呀…是这样的。我们以前的队长，劳·卢·克鲁泽，你知道，他最近接受了ZAFT特务部的任命，要执行一项特殊任务。”
“嗯？”
伊扎克看对方对此项信息接受的很好，于是继续说，“他需要一支技术部队的支持。所以你的队伍会被暂时调派过去。”
“我明白了。”
“嗯，那么明天下午三点，你去特务部队报道。”
“了解。”
切断通讯的时候伊扎克和诗和同时看到对方眼中的安心。这样，部长亲自联系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余下的事情伊扎克将几个队伍中人员的转队单批了，合成打，叫来副官扔下去处理了。
等会儿有个军部会议，要拟军费的扩充申请，伊扎克想自己最不在行这个，就让秘书处的人去折腾吧，自己听听就好。至此他也算明白，自己的确不适合当秘书长，那绝不是分配分配MS就能过日子的地方。
财务部和军部永远在为该花多少钱开发武器、建造武器、改进武器的问题上毫无建设性的争执不休。真该让那帮天天坐在沙发上吹着空调喝着白兰地的老家伙们去挤挤现在ZAFT的最大泛用舰纳斯卡级战舰的士兵舱。或者他们怎么不去太空里泡上个两三个月试试，到时候净气系统开始叫嚣虑网是有极限的，于是士兵开始闹着说船舱里干燥不堪忍受。然后伙食班报告说事物质量下降不能维持健康的正常需求。谁说COORDINATOR的适应性比NATURAL强，就不代表他们的感觉同样比NATURAL敏锐。谁说COORDINATOR比较不容易生病，就不代表他们对营养的要求同样比NATURAL严格。
但是这些话伊扎克现在已经不会放到台面上去争。这或许也是他之所以被认为能够去参加这样的会议的原因。你永远需要先肯定对方然后才能坚持自己的立场，否则就没有可能的协调。
次日早晨开始是将要持续一周的三军会议。会议将针对去年八个月的战役做一个总结。然后是工作检讨和新一年的计划。伊扎克喜欢整理信息，这点上，他和阿斯兰的确异曲同工，唯一不同是，那时候，阿斯兰看待事物更加客观而伊扎克那个时候永远只看对自己有利的信息——当然，这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会议结果将交由总部审批，如果顺利，将在得到国防部部长的首肯后提交议长审核新一年的计划。如果不顺利，那么没日没夜的补充材料和修改计划将占据与会者的所有的空余时间。直到狄兰达尔议长点头。
没有人知道吉尔伯特·狄兰达尔在这方面是不是如同他在当初赦免战犯时那样宽宏大量。但是这个既不会偏激也一点没有体现出愿意让步以取得和平的议长绝对不会是容易胡弄的。这点从他上任以来整个军政体系运作效率大幅提高的事实上可见一斑。
会议开始前狄兰达尔派人发来一份电令，在涉及奥布方面的议案可以尽量从乐观的角度考虑。
于是，这让所有的讨论得以朝向更加一致的方向发展。这或许也算是这个议长的能力之一。
至于狄兰达尔为什么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当然不单是依靠他对阿斯兰的了解，而其实更主要是基于他对卡卡琳·塞兰·阿斯哈的了解。不论是基于对阿斯兰的信任还是基于她本人对蓝色波斯菊的感情，这个尚未学会让政治黑暗凌驾于个人感情的净澈之上的人是决无可能让奥布公然站到地球联合那边去的。至于奥布的其他势力，事实是，无论他们如何强大，都是尚不足以同在朝党抗衡的，尤其是同被悲伤太过强烈的控制了的卡卡琳。
至于阿斯兰，应该会建议奥布采取孤立政策吧。这是缓和克莱因派和狄兰达尔政权的最佳途径。吉尔伯特如此判断，而阿斯兰也就是如此做的。
* * *
当卡卡琳询问阿斯兰关于奥布下一步计划的时候。蓝发的青年想了想，问，“卡卡琳的目标是什么呢？一个自由的国家，还是一个和平的国家；一个属于自然人的国度，还是一个属于全人类的国度？”
卡卡琳皱起眉：“自由和繁荣矛盾么？”
“至少眼前是矛盾的。因为联合的势力足以鞭及奥布，而ZAFT却鞭长莫及。所以你们留下了我却没能驱逐塞兰父子，甚至还恢复了塞兰家族作为奥布五大家族之一的地位和权利。而联合是反对奥布接纳协调人自由生活在地球上的。”
“……自由。当然。”卡卡琳金棕色的眸异常的坚定起来。阿斯兰从中读到了悲愤。
他叹了口气：“那就暂时把奥布孤立在双方战争的外面直到你认为哪一方才是更加符合奥布的理念的，或者当他们已经互相消耗到不足以同奥布抗衡的时候。因为现在狄兰达尔议长被认为同U7的降落和拉克斯暗杀事件有关，而前一件事无疑对很多人带去了无可挽回的伤害，我想你是绝对不会愿意帮助这样一个人巩固他的政权的。而现在的联合政府更无疑是想讲协调人赶尽杀绝。既然双方都没有正义可言而奥布又不足以改变战争本身的存在，那么除了按兵不动，还有什么其他方法么？”
卡卡琳不得不承认阿斯兰是有道理的。奥布方面克莱因派的代表人，费尔沙·泰基也不得不承认站在卡卡琳的角度，这样的政策是无可非议的。所以他们不能拿着技术人员的问题向PLANT发难。不但如此，由于双方往来的极具减少，他们甚至无法继续从PLANT方面获取相关材料以确认U7事件是否同PLANT方面有关。
这让他们不得不把调查的重心转向地球联合现有的资料上。这可能就是宇宙带来的距离。虽然同样是断绝往来但是地球联合方面的资料仍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的获取到。
所有的事件都朝着狄兰达尔预计的方向发展着。
直到，CE75年2月3日，地球联合主动对卡潘塔利亚再次发动攻击为止。
浩瀚的战役持续了整整八个月，伤亡总数超过五千万，几乎相当于之前人类最大一次战役的伤亡总和。
在这场被后史称为“寂静之挽歌”的CE时代最为漫长的无停歇战役中，PLANT方面由于兵力的明显不足以及决策上的致命错误遭受了第二次开战以来最为惨重的失利。
相对的，地球联合也并没有在最后讨到多少便宜。
只是劳·卢·克鲁泽的MIA和迪亚哥·艾尔斯曼的阵亡让基布利尔同时抓到了狄兰达尔的两大软勒。这不但使得在战争初期最为敏感的，关于人为介入基因协调的论理性话题，再次成为自然人关注的焦点。同时还让由独眼巨人事件引发的一系列PLANT方面的政变，再次成为协调人关注的对象。
而阿斯兰·萨拉和伊扎克·玖尔，也无可幸免的，被卷入其中。
然而，当一切的谜题濒临揭晓的那刻，战争的高潮同样也已经预示了它本身的终结。
棋逢对手 之 红白相催
作者：firefish
PHASE 15 寂静之挽歌（一）
“如果能打下HAVEN BASE基地，局势就会变得非常有利。”
“嗯。如果Unidentified（镇魂曲的代号）的确不具备攻击性的话。但是……”
“难道就放任联合得意下去？”
“这也是在为我们自己争取时间啊。Giru。”
“报告！”
“进来。”狄兰达尔向镜头那边的人微微点了头，切断了通讯。
“接卡潘塔里亚函，我地球各军部遭到敌军大规模袭击，请求增援。”
“……”
如果不是第一次，那也绝对是少的已被副官遗忘的神情。进入的军部秘书看见自己长官深深的锁起了眉，随即起身自己走过来抽去了战报资料。
“对方兵力远远超出预计数量，高雄、卡潘塔里亚、维多利亚同时遭到联合方面的攻击，至今为止三地损失已经过半，请求ZAFT最高指挥部的下一步指示。”
“HAVEN BASE那里有什么动向？”
“啊？啊……地球军的兵力来自美洲和亚非，欧洲部分仍然据守在冰岛总部。”
“巴拿马呢？”
“正在准备支援。等待总部下令支援方位。”
“最高军事会议。三十分钟内到会议室。最高评议会，军事会议之后。”
“是！”
“等等。让古拉迪斯舰长先去卡潘塔里亚支援。”
“是。”
“给我上次拟定的征兵文案。”
“好。”
“先退下吧。人到齐了通知我。”
“了解。”
“米娅。”
“嗯？”
“基布利尔的情况？有离开地球的迹象？”
“嗯。我刚截到一份消息说他下令联合驻月球部队撤离基地。但是去向不明。似乎不是地球。”
“好。那你去和他打个招呼，回PLANT吧。很久没有听到你的歌声了。”
“是。下面是这里获取的最新情报。”
“嗯。”
“Raww。”
“出什么事了？看你脸色那么难看。”对面的人倒是还有心思调侃。所以说山外有山，都说议长镇定，原来还有个更加临危不乱的主。
“看来我们还是晚了一步啊。”
“那就先撤出地球啊。总比PLANT被轰了要好。”
“我恐怕这样的提案得不到通过啊。补给不足，食物不足。这些都是问题，也不可能回避啊。”
“哼，那就看议长大人的能力了啊！”
“……”吉尔伯特侧侧头。或许，世上有些战斗的确是胜不了，但，这样才算是挑战吧。“你那边有什么证据都给我吧。”
“这个要求很过分啊。一小时后吧。要不可整理不完。”
“谢谢。”
“省了。”
断去通讯后，克鲁泽微微眯起了眼。
他想起那个银发的孩子遇到困难时思索的样子，想到他清澈的蓝眼睛充满期待、希望、信任时的样子。他还想到Ray那孩子眉宇间越见深刻的沉重和悲伤。
还有那个永远都安静着，太早的开始背负自己的过错和秘密的蓝发的少年。
是自己的责任么？
那么既然可以颠覆这世界第一次，不妨就翻过再颠覆一次吧。
化不可能为可能。这句话是谁说过的？不论是谁，我会做给你看。我某种意义上的儿子——穆·拉·弗拉格。
* * *
通常，在面对战争的时候，总有一种选项是能够减小伤亡的。但问题只在于一切都可能只有在时候才能被真正认清。这一次也不例外。
但唯一出乎吉尔伯特意料的是，在最高军事会议上伊扎克·玖尔向驻守卡潘塔里亚投了赞成票。
这让撤离的声音完全成了不可能的选择。于是军事会议出奇迅速的进入第二项议程，以至于克鲁泽递来的资料都完全没能用上。
PLANT在宇宙中的大部分兵力被下令降落地球，同时，高雄和维多利亚基地被ZAFT放弃，归并入卡潘塔里亚和巴拿马。
会后，吉尔伯特留下了伊扎克。“伊扎克君应该知道联合在这个时候选择攻击地球的目的吧。”
“属下知道。”
“那伊扎克君还决定隧了他们的意愿？”
“但如果撤离地球的话，月球战线很快会出现补给不足的情况。这点在地球上是不会出现的。南美和大洋州的补给是不应该轻易放弃的。而且这也是联合补给最为不足的两个地方。无论是距离冰岛基地还是直布罗陀，都是非常漫长的战线。两点间途径中立国奥布，对于他们而言这样的战线是在地球上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
最重要的是，这样做的话地球联合就会放松他们对于Unidentified的情报控制。属下是这样认为的。”
“……伊扎克君。”
“议长阁下。”
“你变了。”
伊扎克看见对方金棕色的眼瞳眼中漫出一丝遗憾。他侧了侧头，没说什么。
“既然这样。我希望这个决策对于PLANT是正确的。”
“属下亦是如此希望的。”他站直了身子行礼后退出了会议室。
吉尔伯特目送对方的身影消失在自动门外，浅浅的叹了口气。
“你还是太天真了啊，伊扎克君。”
栗色眼中仍是那抹遗憾，然而同伊扎克理解的遗憾却是不同。他并非遗憾对方身上逐渐消失了的纯澈——无论是看待这个世界的眼光还是定位自己的行为，虽然这看起来的确是个事实，而恰恰相反，他遗憾伊扎克虽然尽力否定自己曾经的天真，仍不可避免的天真着。
狄兰达尔在事后同克鲁泽谈及此事时又被克鲁泽大大嘲笑了一番，并被说成是“总是拒绝看到孩子们成长的”老顽固。
吉尔伯特就奇怪，自己是什么时候成了被对方嘲笑的对象的。
“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软。你要我帮忙自然就要被我嘲笑。”对方是如此回答他的。
于是狄兰达尔深切的发现，战争的确是无孔不入的改变着每个人的生活的。哪怕你关心的人都还活的好好的——哪怕。
* * *
由于部队的半数精锐被调往特务队侦察关于联合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调查工作，本就兵力不足的ZAFT紧急发出了再一次的征兵令。并将预备役的所有成员悉数归入联席会议会长伊扎克·玖尔的手下，直接送上了第一战场。
CE74年3月1日，伊扎克·玖尔的新旗舰菲彼斯(1)首度降临维多利亚上空协助驻军部队撤退。
当月18日，维多利亚空港被地球军占领。同日，维多利亚空港发生核爆，港口地区方圆一百公里区域被核辐射污染。
同月23日，ZAFT军顺利从高雄基地撤退，开赴巴拿马空港。
4月15日伊扎克随菲彼斯号离开地球回到PLANT本土，参加当年的第二次最高军事会议。
“伊扎克君。”
会前，他再次遇上自己最初的队长劳·卢·克鲁泽。
“克鲁泽队长。”
“……”对方笑了笑，算是默认了这个早已过时的称谓，“听说了你骄人的战绩，我很欣慰。”
“这是我的责任。”
“但是，这真的是好事么？”
“？！”
“不。我是说，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呢？”
“撤出地球。在安魂曲还没有完成之前集中宇宙力量。队长的意思是？”
“伊扎克君认为这个意见有说服力么？”
“……”
克鲁泽的手轻轻摸了摸对方柔顺的银发，“长高了呢，伊扎克。”
“队长……？”
“没事。只是想让伊扎克君能有个心理准备。”
不出克鲁泽所料。会议没能通过撤出地球的议案。相反的，多数人支持先行稳固地球方面的军事力量，既而通过占领联合冰岛总部以消灭联合在地球上的主要势力，逼迫他们大幅拉长战线。
理由是安魂曲的杀伤力尚未查明，即使它真能对PLANT构成威胁，现在距离它能够瞄准PLANT也还有漫长的时间。在这段时间中，ZAFT完全可以通过切断地球补给来阻止他们对这项武器的继续研发。
“这就是为什么议长最开始反对驻留巴拿马和卡潘塔里亚的原因么？”
“你说呢？伊扎克。”
“……”
“不是伊扎克君的错啊。更何况，他们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可是基布利尔可能比想象的要厉害。”
“哦？”
“他既然愿意缓下攻击，很可能是因为安魂曲已具备了一定意义上的发射能力。也许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
“所以我们不能把他们逼急了呢。”
“迪亚哥……最近还好么？”
“两天前他刚向我确认了他的安全。”
伊扎克缓缓把目光投向了漆黑的宇宙。
也许对方，就在自己目力所及的某片被海市蜃楼包围了的空间中，以罗马·塞兰的联络官这个随时都有可能被拆穿的身份。
于是他突然想到三个月前对方的那声抱怨“你又把我卖了”？！
请你，千万要，平安的回来啊。
* * *
通常，军人的职责是尽一切可能完成任务，无论在人物确定之前它同他的愿望是多么的背道而驰。
一周后，伊扎克再次降落地球，协同密涅瓦号执行Aeolus[风神](2)计划。
“我们的目标是占领HAVEN BASE。攻击将以空袭为主，密涅瓦同菲彼斯的攻击平台将合并组成朱比特防线，这是专门针对Destroy的火力设计的光线散射防线。防御角度为海面以上方圆5公里。”
“可是防御平台位于整个舰队的前方，如果攻击来自后方5公里根本保护不了什么。”
伊扎克看了看提问的Ray，轻轻抿起了唇。
“所以我们需要尽快歼灭敌军的Destroy和Zamza-Zah。尽量防止攻击散开。”
“啊……又要防止攻击散开。”
“Runamaria！”这次倒是Ray呵止了对方的抱怨的。
Destroy和Zamza-Zah的攻击力他是领教过的，无论有没有这样的防线，防止对方的攻击散开都是至关重要的。
“防止散开并不代表要速战速决。在攻击散开之前旗舰会撤退到更加安全的地方。这个时机就拜托你了，古拉迪斯舰长。”
“我了解。”
“MS空降部队将在Destroy的第一批联装光束炮发射之后。所以无论什么时候，最危险的是先发的MS舰载部队。Ray，诱敌的任务就由你来指挥。”
“我明白。”
“我也会参加这次行动。”
“玖尔部长？！”
“你比较熟悉两机的性能。”
“是。”
Ray于是在突然间意识到，这个他曾经认为是背叛了Raww的人，其实也许才是最敬爱对方的人。因为无论什么时候，他总是给自己最大的期待，仿佛懂得自己的渴望。除了Raww，的确很少有人能够了解这点。
这种认识某种意义上形成了一种心理上的暗示。他们的确是被人尊敬着的，哪怕早在出生前就注定失去了独一无二。
所以他在出战前在休息室里确认道：“玖尔部长，真的以为我可以胜任么？”
“嗯。”
“因为Raww？”
伊扎克对此微微顿了顿。他想这个问题对对方一定很重要，他同样知道对方需要的答案，不是他所能给。“Ray，我不能说不是。但是，你是另外一种希望。可是你总是自己否定自己的唯一性。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我明白。”
于是Ray感到对方的手搭上自己的肩膀。“让部下去送死的长官是不合格的。”
“我可以理解为您怕死么？”
“随你。”
“玖尔部长。”
“嗯？”
“……谢谢。”
“那就好好打仗吧。还有，别说我没提醒你，配合作战永远比单兵作战强大。”
“我知道。”
由于HAVEN BASE基地位于四面环水的岛屿，虽属易守难攻的地方，却也同样缺少调兵的机动性。
ZAFT方面利用协调人对于自然人的精力优势不断发动间歇式的攻击。一旦对方大规模的出击就立即撤退，还不时利用敌方的追击打个漂亮的反攻。不断上升的Destory击坠数见证着走向胜利的步伐。
然而，就在计划开始执行的第三周，在ZAFT已逐渐控制了局面的时候，密涅瓦号和菲彼斯号遭到了来自后方的攻击。
监视地球各军部的情报组并没有发出警告，这攻击究竟来自何方？！
“旗舰确认。是……奥布的建御雷号！”
随着CIC的声音，整个指挥室顿时死静一片。
“对方要求指挥官通讯。”
“许可。”
“这里是奥布军，阿列克斯·狄诺。”
画面出现的时候伊扎克就已经攥起了拳。
阿斯兰自然没有理由看不见。
“我方并不打算介入联合同贵方的战争。但是我方希望在战争结束后能请贵方的两位指挥官来这里坐坐。不知道这个要求算不算过分。”
这个叫什么？这个叫乘人之危！
但是形势比人强。PLANT方面几乎是无条件的接受了该项提案。
5月29日，罗德·基布利尔从HAVEN BASE撤退，6月2日，地球联合HAVEN BASE基地投降。
而PLANT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 * *
6月4日，阿斯兰·萨拉同伊扎克·玖尔这对阔别了半年的友人再次有了面对面交流的机会。只是气氛是从未有过的敌对。
阿斯兰退下了身边的人。于是塔里亚开口说：“好久不见，阿斯兰君。”
伊扎克则只是轻轻的哼了一声。
阿斯兰还是那般礼貌的点头。却不领情。“奥布并没有什么敌意，只是这里有一份资料需要你们过目一下。”
身着蓝白相见奥布军服的青年递上两份相同的资料。
“拉克斯·克莱因，也就是PLANT第一任首长的千金，曾经遭受来自现任PLANT议长直属部队deny的暗杀。在他企图以Junius 7的残害颠覆地球失败以后。我想两位都是参加了Junius 7粉碎计划的人，对此这些消息的可信度应该有判断的能力。”
伊扎克和塔里亚听到上述消息后，不能说没有震惊。
然而阿斯兰之后的话却在某种意义上为这份震惊浇了一盆冷水。
“我答应过现在奥布方面的克莱因派势力，如果他们提供确切的证据证明议长同这两件事件有关，我将以我的个人所能协助他们弹劾狄兰达尔议长。我不强迫二位做任何决定，但是我希望两位能够权衡自己手中掌握的兵力对PLANT这次政变的意义。二位不必立刻答复，但我也只能给二位三天的时间。届时奥布是否同PLANT宣战就取决于二位的答复。”
于是伊扎克终于被阿斯兰惹怒了。
“奥布奥布奥布，你眼里除了奥布和克莱因派还有什么？！”他突然扔下手里的资料，“我先不管这东西是真的还是假的，你知道这个时候PLANT政变代表什么么？！！”
“那么PLANT在这样一个议长的带领下又将走向怎样的未来？”
他于是依然一成不变的冷淡和安静。
“伊扎克君。”伊扎克还想说什么，却被塔里亚拉了下来，“阿斯兰君，明晚能请你到密涅瓦上坐坐么？我想你也挺熟悉密涅瓦的，到时候我们就会告诉你答案的。”
“我的荣幸。”
最后离开的时候，伊扎克看见阿斯兰绿色眼中波动的希望和无奈。
于是他突然明白了什么，伸手碰了碰对方的指。他猛地抬起头，翠绿就那样再次对上玄蓝。
于是他避开眼，淡淡的笑了。
是非，有时候总是因为很小的差池而天翻地覆。
注：
(1)菲彼斯，Phoebus:源自罗马神话太阳神Sol Phoebus,相当于希腊神话 Phoebus Apollo。主要Minerva是罗马神名，我也没办法T T
(2)Aeolus，艾俄罗斯，希腊神话，风神^^ LG大人~~这场战役专门是送给你的//虽然我没怎么写orz||
2006-04-30
作者：firefish
PHASE 13
阿斯兰在看到卡卡琳拿着PLANT方面的拘捕文件的时候只能很无奈的叹了口气。
12月10日，也就是克里临行当天，他手上拿到的行程比实际的晚了半个小时。所以等他到机场的时候，那边的枪杀已经结束了。
于是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狄兰达尔议长的那句“当然不是让你回去当保镖的”。接着开始后悔对伊扎克说议长其实很好。
事实表明，狄兰达尔很可能知道这起枪杀事件，甚至有可能就是事件的策划者。
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为了孤立地球联合，但是，以自己人的性命为筹码的方式，终究不是他能够赞同的。
他想起拉克斯曾经说过，议长曾派人暗杀她；也想起基拉曾经对自己说，U7的轨道变更可能是议长指使人做的。
而恰恰是这些事件，使得议长巩固了自己的地位，并致使舆论和民心很大程度上偏向了PLANT。
这一认识令阿斯兰感到后怕，但与此同时，他也失去了证实和发言的能力。因为ZAFT军方再次对他提出了通缉。
他现在，能够保全自己，就算得上是大幸了。于是，巧合也不巧合的，他再次成了卡卡琳名义上的保镖，哪怕事实已经很难说清究竟是谁要保护谁。
“你上次提到的那个朋友，现在怎么样了？”
“基本好了。嗯。”——至少看起来如此。阿斯兰在自己心中补充道：但愿在得知我现在的处境时不会爆走。
然而伊扎克的确爆走过，即使原因和阿斯兰猜测的不完全相同。
“那，回来吧！阿斯兰！我们需要你！”
“ORB和在ORB的克莱因派么？”蓝发少年看着对面的少妇轻轻的笑。温柔的，平静的，略带讽刺。
“现在PLANT的政府要杀你啊！”
“对不起。”如果已经发生的已经无可改变，他宁可选择相信吉尔伯特·狄兰达尔，而不是强行登陆密涅瓦，给ZAFT带来巨大损失并间接害死海涅的人。
人有时候只能如此选择。
“为什么？！他们还害死了基拉和拉克斯！”
“卡卡琳……他们，杀了更多ZAFT的军人。”
“……可是……”
阿斯兰对面人的眼泪，默默地落下，不似当年初识时那般不假掩饰的喊叫。
于是，沉默再一次难熬的蔓延开来。
阿斯兰不习惯麻烦别人，但是卡卡琳却一直成了他麻烦的对象。
这个事实构成他永远不可能对面前的这个人有所不满——当然，他忘了他至少曾卖过对方一个救命之恩。也更不会问，为何当初基拉和拉克斯的消息都没有告诉他。
他们之间本就存在对立。
“我现在没有任何理由去推翻现行的PLANT政府，但是如果U7事件和拉克斯暗杀事件真的和议长有关的话，我会尽我所能帮助克莱因派对其进行弹劾。”U7和拉克斯暗杀。阿斯兰没有说克里的这次枪杀事件，不知算不算是自己对狄兰达尔的偏袒。
“好。”
听到答案的时候，少年只有苦笑。做人就像做生意，阿斯兰·萨拉这个名字现在还很值钱，所以他就把自己卖来卖去。反正保镖的生活他也习惯，总还是那么特殊待遇，偶尔在有关PLANT的政策方面给点意见，染了头发带着墨镜往首长身边一站，周围继续一圈一圈的警备人员往外叠。
* * *
C.E.73年末，世界依然处在战火的笼罩之中。
以PLANT外交部长克里的枪杀事件为引，舆论和战局的平衡被打破。
枪杀事件的调查迟迟没有结果，地球联合否认同事件有关，而舆论的矛头则从未改变的一起指着联合总部，阿拉斯加。
“基布利尔，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参与到事件真相的调查里去？”
“现在没有人手。”
“可是现在的局势对我们不利。”
“把协调人灭了就不会再有什么什么偏袒他们的舆论了。”
“好吧。就按你说的。”
于是，对外的视频被切断。基布利尔听到一个冷艳而略带嘲讽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现在终于也尝到被人诬陷的滋味了么？”
男子回头，看移动门后出现的身影。修身的旗袍和裸露到股骨的丰润白皙的腿。黑色打着大幅波浪的长发，细长的丹凤眼和蓝黑的妖瞳。
“阿来阿来，大小姐今天怎么有兴致光临寒舍啊。”
“我这不是遵照您的命令，给您带阿斯兰·萨拉和伊扎克·玖尔的消息来么？”
“那我可是太怠慢了。”泡上上好的龙井，加入柠檬和冰块，然后递上前，给毫不客气的坐下了的黑发美人。所以说，奇怪的人有奇怪的癖好。
“ZAFT方面通缉了阿斯兰，但是他还没有答应为ORB的克莱因派效力。伊扎克升任了副部长，消息比以前更加不容易得到。”双色的瞳仁微微眯起，像是波斯猫懒懒晒着太阳时候的悠闲。
“嗯……”紫发的男人似有似无地应。
“所以现在对方政府在这两位公子身上没有话题可寻。”女子绕着自己的黑发，躺在沙发上，曲线娇美的腰腹在昏黄的灯光下诉说着某种视觉的挑衅。
“谁说没有？”紫色的眼笑得浑浊而明媚。于是他托起对方的下巴，吻上那剧毒的唇。芬芳而危险。
女子也笑起来。茶杯被卷落到地上。于是茶和柠檬分开来，各自风干。
* * *
时间轮入冬季，雪花在PLANT的一些卫星和地球的北部飘零起来。
协调人自73年战争重新爆发以来，第一次发起了主动进攻。
按照狄兰达尔的旨意，ZAFT对阿拉斯加总部进行了历史上的第二次奇袭。行动代号：Heimdall【神佑】，总指挥：塔里亚·古拉迪斯。
部队的先发力量从卡盘塔里亚出发，以抑制敌方的空中战力为目标，在巨大的风雪中对阿拉斯加总部展开了攻击。
但在地球联合的新型机体Destory的顽强抵抗中，ZAFT方面并没有占据多少优势。
同时，联合的配备阳电子反射装置的武器Zamza-Zah也开启了他们的处女航。
交火进入僵持。地理和时间优势很大程度上帮到了ZAFT。
铺天盖地的风雪掩盖下，联合的很多战舰和MS还未及升空就被炸毁在机库中，也是因此才不得不动用尚未进行数据调整的Destroy和Zamza-Zah。
两者的初次登场同样给ZAFT军造成了极大的震撼。但古拉迪斯的命令却是继续进攻。
战争本就是赌博，关键看谁能骗过谁。
暴风雪持续到开战的第三天清晨。
放晴的同时，联合的雷达探测到空中铺卷而来的战舰群。
MS黑压压的从上空落下。苍空色的GOUF和青草色的ZAUK。
“Shinn、Ray、Runamaria 负责牵制Armament 1(ZAFT方面对Destroy的临时代号)！”
“古拉迪斯指挥官！距离743，Red 23 Mark 14 Alpha Bravo 同时发现大规模舰群。确认为敌方的北方舰队。请指示。”
金发的白服指挥官拧起了眉——来得好快。接着抬眼看屏幕中金发紫眸的队长，“那么就拜托你了，艾尔斯曼队长。”，“罗迪队请为艾而斯曼队护航。”
迪亚哥侧头一笑，抬起右手并着双指摔了个了解的手势。继而脱离了队伍。
“舰长！哈利福斯队长发来了对方Armament 1的技术分析资料。
肩部的联装光束炮杀伤范围为3KM。我军PS装甲对其支撑能力为1分钟，中小型普通战舰对其抗击能力为0。每机次发射极限为30秒。
攻击平台周围的20个热电浆复合炮对普通装甲的穿透力为50cm。
携有1580mm复列位相能量炮3台以及6联装多用途导弹发射器4台。
防御系统为Igelstellung（“刺猬/豪猪阵”近身防御系统）。
建议攻击方式：技术等级A＋的MS驾驶员驾驶BABI或GOUF欺进防御系统死角，驾驶舱前300M以内。
敌方现在共拥有该类机体2驾。”
“把资料发给Ray。”
“了解！”
在密涅瓦的奥布脱离战后，Ray继用了海涅的Gouf Ignite，换漆为白色。而Runamaria则在不久前继承了原来由阿斯兰·萨拉使用的Savior GUNDAM。
Ray收到资料后将其传给了两名队员，然后简单的说，“Runamaria掩护，Shinn负责另一台机体。”
白色的Gouf开始向着面前的机体逼近。交替穿插着Savior Aerodynamic shield的保护。
血红色机体的等离子収束光束炮从后方援来，扰乱着敌方对对手行动的判断。
Ray趁机迅速降至驾驶舱所在的中线，砍落两枚追身导弹，撕开对方的防御阵，并借着热电浆复合炮下和自己光束炮引起的爆炸的弥烟更加逼近了对手。
灰烟散开来，呈现在面前的是驾驶舱和对方已集起红光的1580mm复列位相能量炮。
Gouf的Slayer Whip(杀戮鞭？这名字太难听了orz)向着中间的炮口伸了过去，电击和开火几乎在同一瞬发生。两道红色的光线射出来，Gouf再降几米，手中的Whip从下方扫落了另两座发射器，光盾挡开下方袭来的导弹。
最后是反升至驾驶舱前，直奔要害的光束剑。
千钧只在这一发。
于是，爆炸，火光，浓烟。
Ray在一旁，知道如果自己刚才迟了半步，眼前的结局就会成为对方眼中的胜利。
战场上，再如何强大，毁灭也永远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灰黑色的机体就看似如此简单的轰然碎裂开来，漫起的烈烈的火光，直烧到总部指挥官的心头。
于是出现了一道让人哭笑不得的命令“让Dagger L掩护Destory的两翼”。
但不论这道命令是否为时过晚的神来之笔，在它还没能付诸实施的时候，仅剩的一台Destroy也遭受了严重的损伤。
承载20个热电浆复合炮的作战平台被剑装型Impulse砍成了两半。连带下面的复列位相能量炮也被Savior的光束来复枪击毁。
但出人意料的是，Impulse在这个时候停了手。
“Stellar？”
Ray微微皱了眉：“Shinn，你在干什么？”
“Ray……那机体里面是Stellar！Stellar啊！”
Stella Loussier——那个曾经驾驶GAIA，曾经被他们俘虏，又因为无法维持继续生存而被他冒着上军事法庭的危险送回地球联合的少女。
因为有着同样敏感的神经和同样偏执的热烈而让他无法不去理会的人。
太过单纯，到他无法视之为敌人的机师……
而在停滞的这个时候，Destory仅剩的光束加农炮却已锁定了Impulse的驾驶舱。
记忆的熟悉和陌生突然在名为Stellar的女孩脑海中翻腾起来。只是一个按钮，胜负和生死。这就是所谓的战场，而他们却都忘了。
经意或不经意的，Impulse身边射出一道绿光，一道来自GuAIZ光束枪中的光芒，直奔Destroy的驾驶室。
“不要——————”Shinn想赶过去，却已注定无法挽回。
“Stellar……”他打开了驾驶舱要冲过去。回应他的，却是对方于尘沙中隐现的释然的笑和爆炸引起的劲风。
“Shinn……”有时候，记忆的美好会超越死亡的可怕。她笑，因为她终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见了那个对她说保护的少年，想起了那段被强行擦拭去的日子。她和他，海边，舞蹈，和保护。所以她闭上眼，没见到那被白色队长机强行拉远的Impulse。
所谓命运，只因无法选择。
随着指挥舱中，美琳的一声“Armament 1第二台，击落”，塔里亚·古拉迪斯才微微松了脸部的严肃。可之后却紧接了一个增援请求。
“艾尔斯曼队长请求支援一个ASH（水中用机动战机）分队。 两艘博兹格罗夫级潜水母舰！”
“那边战况。”
随后画面上出现的，是以伏尔泰号（我知道纳斯卡级是宇宙用高速舰，但是大家请忽略这个问题吧T T）为首的已被迫离水作战的舰队。
“美琳！让莫拉希姆队（得名于马尔科·莫拉希姆：ZAFT军地面部队所属，莫拉希姆队的队长，K君手下某冤魂。。。）过去支援。”
“是！”
切断通讯时，美琳听见对面队长声嘶力竭的一声“要快啊！”，当然，纯粹只是迪亚哥·艾尔斯曼的顽劣表现。
红发少女却不禁对于对方的队长身份生出一丝困惑。
迪亚哥那边则抓了抓本就没有任何整齐性可言的金发，“我出去，这里拜托你了，舰长”。
“了解。”
青年说着出指挥舱换了驾驶服。
“GURRU发射准备。”
之后，黑色的幻影扎古冲入视野。——必须在增援到达之前吸引敌方的空中战力，让他们疏于防御水下的攻击，才能在最短时间内粉碎对方的水下作战能力。
“艾尔斯曼队，六号阵型！通讯同步准备。”
随着“同步开始！”的命令下达，只看见空中ZAFT的MS朝迪亚哥所在的空间汇拢过来，随后是无懈可击的防御和不知何时会突然出现的六炮合击的火焰，直攻对方的阿伽门农级战舰。
第五艘主舰被攻下来的时候，迪亚哥收到了援兵抵达的消息。
于是，阵型解除——那是啊，用多了被人看穿了以后就不好用了。这东西的训练可折腾人，还是他特别拜托诗和改的通讯系统。
迪亚哥驰机降落到伏尔泰号顶端，承担起后援防御的责任。
之后不久，收到塔里亚下达的命令，回到了指挥桥。
* * *
“Shinn在干什么？”塔里亚在看着屏幕上，Impulse发狂般的砍杀周围的敌人时，实在有些奈不住了。
Ray为了掩护他，已经被Zamza-Zah打掉了手中的光盾。Slayer Whip也差点被对方截断。
Runamaria则因为能量不足而回舰补给。
“让他给我回来！”
但这个时候，听到的却是Shinn要求氘核光束送电。
“Shinn！归舰！这是命令！”
然而，任身为总指挥的塔里亚怎么急，杀红了眼的少年也听不进去。倒是Ray一直安静的平抚着身边的人。
“舰长，请让他补给吧。”
塔里亚勉强地点了头。心中却放不下一份担忧——Shinn这孩子太感情用事，而在战场上失去理智，任你变得如何厉害，也依然是致命。若不是Ray一直在旁帮着，他早就不知道壮烈几回了。
氘核光束送电在某种意义上是异常危险的，所以Ray为了引开边仅剩的一架Zamza-Zah不幸被抓到了右臂。
Shinn这次是真急了。塔里亚也站了起来，“主炮瞄准！开火！”。
不管是不是来得及，也无法坐视不管。
Ray在对方的阳离子炮准备发射的时候砍断了Gouf的右臂，朝下闪去。
于是密涅瓦的主炮在迟到了7秒后，击中了最后一架Zamza-Zah。
Impulse扶着已尽是伤痕的Gouf请求归舰，回来后被下令停飞。
“Ray，对不起。”
“没事。”金发少年在休息室里轻轻拍了边上的战友。——失控，谁都会有。
Shinn看他，突然抱着哭了起来，“你骂我吧……”
Ray却只是安慰孩子般的将手从对方的胳膊下伸出来，拍了拍那翕动的背脊。“没事，我不会突然离开你的。”
“Ray……”Shinn知道，这个人理解他，比任何人更加。而可以理解自己的人，往往同自己有雷同的悲伤……
“我还得出击。”Ray脱开对方站起身。
外面的交火，仍在继续。
* * *
“第二空降部队准备就绪。”
“通知艾尔斯曼队，空降掩护。任务：歼灭敌方现有支援部队的水面以上势力。”
“了解。”
而迪亚哥就是对着这道命令微微眯起了堇色的眼。“古拉迪斯舰长还不是一般的会给人出难题啊……”然后侧身问边上的副官李兹“水下现在的情况？”
“可以入水了。”
“艾尔斯曼队的，我们下水！天上的也都回来，Gouf发射舱待命。”
于是，以伏尔泰号为首的舰队在紧急着水后立刻从水面上消失了踪迹。
“发射干扰波，把他们都引下来！兄弟们！我们报仇的时候到了！”——什么仇？当然是刚才他们被迫离水的仇。
于是不出所料的，敌军在失去对对方的精确探测能力后，将所有的机动部队都招到了水下。
迪亚哥带些恶意的咧了咧嘴，请求了同指挥舰的通讯：“古拉迪斯指挥，请下令空降。”
“了解。空降许可！”
当ZAFT的第二空降队落被水上的地球联合战舰发现的时候，机动作战部队还在水下和艾尔斯曼队比游泳。而紧接着，是突然从水中冒出来的Gouf。于是当联合方面的人意识到敌人为什么突然从空中跑到了水下的时候，已根本无法同时应对眼前和头顶上同时逼来的敌军MS。结果是舰队的近身防御炮在开启的时候被Gouf轰了一半，机动部队才缓缓从水下冒出身影，面临的，却是被水下和水面的敌军同时攻击的惨象。
战局，已经注定。
三小时后， 地球联合北方舰队全灭。伤亡人数约为两万。从投入战争到结束，仅短短七个小时。
* * *
艾尔斯曼队，莫拉希姆队，伤亡约为半数，于C.E73.12.28日傍晚17时结束了位于北冰洋与北太平洋交界处的战争，回到主战场JOSH-A。
五个多小时后，ZAFT指挥室传来“先头部队打入JOSH－A基地！”的通报。
塔里亚下令“中子波发射器搭载舰准备”。
“第三分队，Neutron Stampeder(GSD第9话中ZAFT使用的核武器失效装备)准备，Neutron Phantom (我胡说八道的，但是中子武器的常规用途，只针对金属及有生命物体穿透性攻击武器)准备。——System, All Standby！”
“攻击通告！”
“攻击通告准备就绪。”
“这里是ZAFT军指挥塔里亚·古拉迪斯。请贵方立刻投降，否则对此后将造成的大量生命和物质摧毁我们将不再负任何责任。你们有1分钟的时间对此做出回应。沉默将等同拒绝处理。
重复一遍，这里是ZAFT军指挥塔里亚·古拉迪斯。请贵方立刻投降，否则对此后将造成的大量生命和物摧毁我们将不再负任何责任。你们有1分钟的时间对此做出回应。沉默将等同拒绝处理。
以上。”
联合内部顿时混乱起来。
全军实质上的总指挥罗德·基布利尔在风和日丽的冰岛基地悠闲地边喝着咖啡，边摸着怀中的爱猫。
“狄兰达尔那家伙竟然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准备了这样的突袭。真是小看他了呢。”手指在密长的黑色猫毛中间享受着软绵的温润，“那就让他再得意一阵吧。”
当然，他不会命令投降，事实上，也没有人指望在这个时候他能给出什么意见。
这次不是两年前，地下没有CYCLOPS系统。即使有，塔里亚也做了防范。
于是，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全基地打出了投降信号。
“收容武器，然后让人都先撤出来。”
三小时二十分钟的全员撤离之后，是Neutron Stampeder及Neutron Phantom的终结性发射。
在确认没有核武器及任何其他金属器件后，ZAFT对阿拉斯加总部进行了全规模的搜索。
至此，第二次JOSH-A奇袭战在经过了91小时36分钟后，以ZAFT方面完胜告终。
C.E 73年12.29日临晨。
PHASE 14
“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呢。”金发的男子微薄的唇中吐出的是不带激情的赞赏。而被他赞赏的着着白色议长服的人却只是将唇抵在叉起的手指上，拧起好看的黑色眉梢：“太轻松了啊。”
“基地里有些什么？”
“重要数据当然不会留到我们进去——”
“TP递反式武器防御系统的提案？”
“资金不足。而且，已经有Neutron Stampeder了——是如此被告知的。”
“……”蓝色的眼睛换上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这不一直是狄兰达尔议长大人的专长么？”
“呵呵，看起来遇到瓶颈了啊。你专程来向我求救的？”
“上次那个天体的事情你怎么看？”答非所问，转移话题，也叫不打自招。
但是对手的兴趣素来恶劣：“嗯。你先回答我的上一个问题。”
吉尔伯特皱眉，“实在是很麻烦的问题。”却仍是一语双关——那未明的“天体”才是一切提案的关键，和真正无法放心的存在。
“你的FAITH都干什么去了？”
“……”吉尔伯特对对方故意刁难的问题索性选择沉默。
然后边上的人突然欺得更近，声音就在耳边，吹起鬓边黑色的发。“真是拿你没办法啊。那我就勉为其难一次吧。”
习以为常的微微后仰，拉开和对方的距离，“Raww……”
“什么？”
“小心。”
当一个人在乎什么的时候，总是会表现其他人永远看不到的神情。
阿斯兰·萨拉当日感觉到的那种源自名为狄兰达尔的男子身上的不安，到了这里，才最为本质的显露出来。
人对于真正在乎的事物，总能具有超常的预感，只是更早的迷失在了这个太过繁杂的事态之中。
无一例外。
* * *
“玖尔大人，议长阁下的电传。”
伊扎克伸手接过了。副官于是自觉的退开。
未几，门口进入一名白服的军人。
“队长。”
“伊扎克，你现在是上司，应该我先行礼。”克鲁泽笑了笑，却仍是先一步坐下了。
伊扎克绕出桌子，就对方边上也坐下了。“这个是拨到您队伍中的人员和战舰。”
“伊扎克。”
“是。”
克鲁泽无奈的看着对方好看的蓝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期待。他笑笑，“想问什么”？
“队长，认识议长？”伊扎克话一出口，连自己都觉得问得荒谬，但也收不回了。
克鲁泽当场就笑出了声。“是啊。”
“那阿斯兰……我是说……”
“可是伊扎克也认识议长啊。”
“……”
对自己的这个前队长，自己永远是没办法的。伊扎克早就有此认识。且不论是不是心理因素作祟，反正伊扎克认为，如果对方不想说，自己也还是不问的好。
“当时U7的粉碎行动是交给玖尔队的吧。”
“嗯。”
“有什么特殊发现么？比如说，阿斯兰君曾经提到的卫星动力系统。”
“当时……只顾着完成任务了……”
“一点发现都没有？”
“嗯……卫星的运动速度非常快。而且碎片的回收是自然人全权负责的，所以如果一定要说，的确是有可疑的地方。”
克鲁泽磕了磕下巴。
“谁发现那个行星在动的？”
“……是一份国际求救电报。说是他们的穿梭机突然制动了。然后还探测到高速移动物体在急速接近。”
“嗯。所以后来连这艘船的残骸都没找到？”
“可能没人去找过。”可是无论如何，各种迹象的确都很可疑。
于是伊扎克就觉得，自己和队长果然还是有差距。
“诗和和迪亚哥最近好么？”
“呃。‘神佑’作战之后就没怎么联系过，但是都很平安。”
“啊，对了。‘神佑’。伊扎克君怎么看待这场战役？”
虽然话说，克鲁泽刚进门就申明伊扎克才是长官，可是现在怎么看，也是伊扎克毫无主动权的在被问话，形势丝毫不比他面对狄兰达尔议长的时候要好。当然，于此，伊扎克早在克鲁泽进门以前就已有觉悟。
“简单的让我想到当年的阿拉斯加。”
于是伊扎克注意到克鲁泽队长的没微微皱了皱。他想，他大概是自责了，于是突然就顿下来不再往下说。
克鲁泽等了会儿，问：“最近的战役是不是都赢得挺容易？”
“永恒号被击落之后，基本是这样的情况。”
“之前呢？”
“您知道。光是FAITH就死了一半。以至于PLANT内部的纷争越来越厉害。所以，仗打的也就不太顺利。”
“既然是这样。那伊扎克君能不能把哈利福斯队和艾尔斯曼队也给我？毕竟都那是比较熟悉的队员啊。”
“我了解了。但是，队长现在队伍中的多数成员也是您过去的部下……”
“啊……我只是再要两支队伍帮我留守Februarius。”
“好。”所以说伊扎克这个名义上的长官其实最多也就是他前任队长的副官。
* * *
克鲁泽走后，伊扎克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头对着一堆文件发呆。
那天体上的问题一定很严重，但是队长去查的话，应该可以大大的减小它对PLANT的威胁。
他刚才不问阿斯兰的事情，就是说他知道阿斯兰的事。后来在提到天体的问题时他还提到了阿斯兰，这就表明议长认为阿斯兰的这个想法是有道理的，那就是说议长没有否认阿斯兰对PLANT的忠诚。这一切构成唯一一个解释，狄兰达尔是故意把阿斯兰逼在奥布的。
其实这结论不难猜到，可是伊扎克就是觉得阿斯兰这样挺委屈，被议长从奥布折腾回来又踢了回去。
于是他又想了一会儿，接着发现时间有限，还是干活要紧。
拿起电话找迪亚哥，“明天到特务部报道，我们的前队长大人点名要你归队。”
“哈？！你就这么把我又给卖了？好歹我现在也是军部直属的白服。”
“罗嗦。就这么定了。明天下午三点去特务部队报道。”
“喂喂。等等，什么叫我们的前队长大人？”
伊扎克这才想起来，除了他和阿斯兰在偶尔的时候见了克鲁泽之外，对多数人而言，这名字的属性的确是MIA转为确认阵亡的类型。而由于他出院之后就一直忙着基拉的问题，也没时间提这茬，所以现在突然说这个，即使是对迪亚哥而言，也需要消化的时间。
“啊。就是克鲁泽队长。负责侦察地球联合行动。我看你你正好闲着，就一起去吧。”
“什么？”他对克鲁泽可不像伊扎克那样崇敬，甚至也许太过敏锐的原因，对对方身上那种优雅的危险还一直都觉得后怕。所以这消息对迪亚哥而言显然算不上什么佳音。
可是对伊扎克来说，即使迪亚哥不喜欢克鲁泽，在克鲁泽手下也不会遭什么虐待，因此撂下句“不要什么了，就这样”便毫不姑息的切断了通讯。
接着联系诗和。
“诗和。”
“玖尔队长，啊不，部长阁下。您好，有什么事？”
“啊，呀…是这样的。我们以前的队长，劳·卢·克鲁泽，你知道，他最近接受了ZAFT特务部的任命，要执行一项特殊任务。”
“嗯？”
伊扎克看对方对此项信息接受的很好，于是继续说，“他需要一支技术部队的支持。所以你的队伍会被暂时调派过去。”
“我明白了。”
“嗯，那么明天下午三点，你去特务部队报道。”
“了解。”
切断通讯的时候伊扎克和诗和同时看到对方眼中的安心。这样，部长亲自联系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余下的事情伊扎克将几个队伍中人员的转队单批了，合成打，叫来副官扔下去处理了。
等会儿有个军部会议，要拟军费的扩充申请，伊扎克想自己最不在行这个，就让秘书处的人去折腾吧，自己听听就好。至此他也算明白，自己的确不适合当秘书长，那绝不是分配分配MS就能过日子的地方。
财务部和军部永远在为该花多少钱开发武器、建造武器、改进武器的问题上毫无建设性的争执不休。真该让那帮天天坐在沙发上吹着空调喝着白兰地的老家伙们去挤挤现在ZAFT的最大泛用舰纳斯卡级战舰的士兵舱。或者他们怎么不去太空里泡上个两三个月试试，到时候净气系统开始叫嚣虑网是有极限的，于是士兵开始闹着说船舱里干燥不堪忍受。然后伙食班报告说事物质量下降不能维持健康的正常需求。谁说COORDINATOR的适应性比NATURAL强，就不代表他们的感觉同样比NATURAL敏锐。谁说COORDINATOR比较不容易生病，就不代表他们对营养的要求同样比NATURAL严格。
但是这些话伊扎克现在已经不会放到台面上去争。这或许也是他之所以被认为能够去参加这样的会议的原因。你永远需要先肯定对方然后才能坚持自己的立场，否则就没有可能的协调。
次日早晨开始是将要持续一周的三军会议。会议将针对去年八个月的战役做一个总结。然后是工作检讨和新一年的计划。伊扎克喜欢整理信息，这点上，他和阿斯兰的确异曲同工，唯一不同是，那时候，阿斯兰看待事物更加客观而伊扎克那个时候永远只看对自己有利的信息——当然，这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会议结果将交由总部审批，如果顺利，将在得到国防部部长的首肯后提交议长审核新一年的计划。如果不顺利，那么没日没夜的补充材料和修改计划将占据与会者的所有的空余时间。直到狄兰达尔议长点头。
没有人知道吉尔伯特·狄兰达尔在这方面是不是如同他在当初赦免战犯时那样宽宏大量。但是这个既不会偏激也一点没有体现出愿意让步以取得和平的议长绝对不会是容易胡弄的。这点从他上任以来整个军政体系运作效率大幅提高的事实上可见一斑。
会议开始前狄兰达尔派人发来一份电令，在涉及奥布方面的议案可以尽量从乐观的角度考虑。
于是，这让所有的讨论得以朝向更加一致的方向发展。这或许也算是这个议长的能力之一。
至于狄兰达尔为什么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当然不单是依靠他对阿斯兰的了解，而其实更主要是基于他对卡卡琳·塞兰·阿斯哈的了解。不论是基于对阿斯兰的信任还是基于她本人对蓝色波斯菊的感情，这个尚未学会让政治黑暗凌驾于个人感情的净澈之上的人是决无可能让奥布公然站到地球联合那边去的。至于奥布的其他势力，事实是，无论他们如何强大，都是尚不足以同在朝党抗衡的，尤其是同被悲伤太过强烈的控制了的卡卡琳。
至于阿斯兰，应该会建议奥布采取孤立政策吧。这是缓和克莱因派和狄兰达尔政权的最佳途径。吉尔伯特如此判断，而阿斯兰也就是如此做的。
* * *
当卡卡琳询问阿斯兰关于奥布下一步计划的时候。蓝发的青年想了想，问，“卡卡琳的目标是什么呢？一个自由的国家，还是一个和平的国家；一个属于自然人的国度，还是一个属于全人类的国度？”
卡卡琳皱起眉：“自由和繁荣矛盾么？”
“至少眼前是矛盾的。因为联合的势力足以鞭及奥布，而ZAFT却鞭长莫及。所以你们留下了我却没能驱逐塞兰父子，甚至还恢复了塞兰家族作为奥布五大家族之一的地位和权利。而联合是反对奥布接纳协调人自由生活在地球上的。”
“……自由。当然。”卡卡琳金棕色的眸异常的坚定起来。阿斯兰从中读到了悲愤。
他叹了口气：“那就暂时把奥布孤立在双方战争的外面直到你认为哪一方才是更加符合奥布的理念的，或者当他们已经互相消耗到不足以同奥布抗衡的时候。因为现在狄兰达尔议长被认为同U7的降落和拉克斯暗杀事件有关，而前一件事无疑对很多人带去了无可挽回的伤害，我想你是绝对不会愿意帮助这样一个人巩固他的政权的。而现在的联合政府更无疑是想讲协调人赶尽杀绝。既然双方都没有正义可言而奥布又不足以改变战争本身的存在，那么除了按兵不动，还有什么其他方法么？”
卡卡琳不得不承认阿斯兰是有道理的。奥布方面克莱因派的代表人，费尔沙·泰基也不得不承认站在卡卡琳的角度，这样的政策是无可非议的。所以他们不能拿着技术人员的问题向PLANT发难。不但如此，由于双方往来的极具减少，他们甚至无法继续从PLANT方面获取相关材料以确认U7事件是否同PLANT方面有关。
这让他们不得不把调查的重心转向地球联合现有的资料上。这可能就是宇宙带来的距离。虽然同样是断绝往来但是地球联合方面的资料仍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的获取到。
所有的事件都朝着狄兰达尔预计的方向发展着。
直到，CE75年2月3日，地球联合主动对卡潘塔利亚再次发动攻击为止。
浩瀚的战役持续了整整八个月，伤亡总数超过五千万，几乎相当于之前人类最大一次战役的伤亡总和。
在这场被后史称为“寂静之挽歌”的CE时代最为漫长的无停歇战役中，PLANT方面由于兵力的明显不足以及决策上的致命错误遭受了第二次开战以来最为惨重的失利。
相对的，地球联合也并没有在最后讨到多少便宜。
只是劳·卢·克鲁泽的MIA和迪亚哥·艾尔斯曼的阵亡让基布利尔同时抓到了狄兰达尔的两大软勒。这不但使得在战争初期最为敏感的，关于人为介入基因协调的论理性话题，再次成为自然人关注的焦点。同时还让由独眼巨人事件引发的一系列PLANT方面的政变，再次成为协调人关注的对象。
而阿斯兰·萨拉和伊扎克·玖尔，也无可幸免的，被卷入其中。
然而，当一切的谜题濒临揭晓的那刻，战争的高潮同样也已经预示了它本身的终结。
棋逢对手 之 红白相催
作者：firefish
PHASE 15 寂静之挽歌（一）
“如果能打下HAVEN BASE基地，局势就会变得非常有利。”
“嗯。如果Unidentified（镇魂曲的代号）的确不具备攻击性的话。但是……”
“难道就放任联合得意下去？”
“这也是在为我们自己争取时间啊。Giru。”
“报告！”
“进来。”狄兰达尔向镜头那边的人微微点了头，切断了通讯。
“接卡潘塔里亚函，我地球各军部遭到敌军大规模袭击，请求增援。”
“……”
如果不是第一次，那也绝对是少的已被副官遗忘的神情。进入的军部秘书看见自己长官深深的锁起了眉，随即起身自己走过来抽去了战报资料。
“对方兵力远远超出预计数量，高雄、卡潘塔里亚、维多利亚同时遭到联合方面的攻击，至今为止三地损失已经过半，请求ZAFT最高指挥部的下一步指示。”
“HAVEN BASE那里有什么动向？”
“啊？啊……地球军的兵力来自美洲和亚非，欧洲部分仍然据守在冰岛总部。”
“巴拿马呢？”
“正在准备支援。等待总部下令支援方位。”
“最高军事会议。三十分钟内到会议室。最高评议会，军事会议之后。”
“是！”
“等等。让古拉迪斯舰长先去卡潘塔里亚支援。”
“是。”
“给我上次拟定的征兵文案。”
“好。”
“先退下吧。人到齐了通知我。”
“了解。”
“米娅。”
“嗯？”
“基布利尔的情况？有离开地球的迹象？”
“嗯。我刚截到一份消息说他下令联合驻月球部队撤离基地。但是去向不明。似乎不是地球。”
“好。那你去和他打个招呼，回PLANT吧。很久没有听到你的歌声了。”
“是。下面是这里获取的最新情报。”
“嗯。”
“Raww。”
“出什么事了？看你脸色那么难看。”对面的人倒是还有心思调侃。所以说山外有山，都说议长镇定，原来还有个更加临危不乱的主。
“看来我们还是晚了一步啊。”
“那就先撤出地球啊。总比PLANT被轰了要好。”
“我恐怕这样的提案得不到通过啊。补给不足，食物不足。这些都是问题，也不可能回避啊。”
“哼，那就看议长大人的能力了啊！”
“……”吉尔伯特侧侧头。或许，世上有些战斗的确是胜不了，但，这样才算是挑战吧。“你那边有什么证据都给我吧。”
“这个要求很过分啊。一小时后吧。要不可整理不完。”
“谢谢。”
“省了。”
断去通讯后，克鲁泽微微眯起了眼。
他想起那个银发的孩子遇到困难时思索的样子，想到他清澈的蓝眼睛充满期待、希望、信任时的样子。他还想到Ray那孩子眉宇间越见深刻的沉重和悲伤。
还有那个永远都安静着，太早的开始背负自己的过错和秘密的蓝发的少年。
是自己的责任么？
那么既然可以颠覆这世界第一次，不妨就翻过再颠覆一次吧。
化不可能为可能。这句话是谁说过的？不论是谁，我会做给你看。我某种意义上的儿子——穆·拉·弗拉格。
* * *
通常，在面对战争的时候，总有一种选项是能够减小伤亡的。但问题只在于一切都可能只有在时候才能被真正认清。这一次也不例外。
但唯一出乎吉尔伯特意料的是，在最高军事会议上伊扎克·玖尔向驻守卡潘塔里亚投了赞成票。
这让撤离的声音完全成了不可能的选择。于是军事会议出奇迅速的进入第二项议程，以至于克鲁泽递来的资料都完全没能用上。
PLANT在宇宙中的大部分兵力被下令降落地球，同时，高雄和维多利亚基地被ZAFT放弃，归并入卡潘塔里亚和巴拿马。
会后，吉尔伯特留下了伊扎克。“伊扎克君应该知道联合在这个时候选择攻击地球的目的吧。”
“属下知道。”
“那伊扎克君还决定隧了他们的意愿？”
“但如果撤离地球的话，月球战线很快会出现补给不足的情况。这点在地球上是不会出现的。南美和大洋州的补给是不应该轻易放弃的。而且这也是联合补给最为不足的两个地方。无论是距离冰岛基地还是直布罗陀，都是非常漫长的战线。两点间途径中立国奥布，对于他们而言这样的战线是在地球上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
最重要的是，这样做的话地球联合就会放松他们对于Unidentified的情报控制。属下是这样认为的。”
“……伊扎克君。”
“议长阁下。”
“你变了。”
伊扎克看见对方金棕色的眼瞳眼中漫出一丝遗憾。他侧了侧头，没说什么。
“既然这样。我希望这个决策对于PLANT是正确的。”
“属下亦是如此希望的。”他站直了身子行礼后退出了会议室。
吉尔伯特目送对方的身影消失在自动门外，浅浅的叹了口气。
“你还是太天真了啊，伊扎克君。”
栗色眼中仍是那抹遗憾，然而同伊扎克理解的遗憾却是不同。他并非遗憾对方身上逐渐消失了的纯澈——无论是看待这个世界的眼光还是定位自己的行为，虽然这看起来的确是个事实，而恰恰相反，他遗憾伊扎克虽然尽力否定自己曾经的天真，仍不可避免的天真着。
狄兰达尔在事后同克鲁泽谈及此事时又被克鲁泽大大嘲笑了一番，并被说成是“总是拒绝看到孩子们成长的”老顽固。
吉尔伯特就奇怪，自己是什么时候成了被对方嘲笑的对象的。
“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软。你要我帮忙自然就要被我嘲笑。”对方是如此回答他的。
于是狄兰达尔深切的发现，战争的确是无孔不入的改变着每个人的生活的。哪怕你关心的人都还活的好好的——哪怕。
* * *
由于部队的半数精锐被调往特务队侦察关于联合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调查工作，本就兵力不足的ZAFT紧急发出了再一次的征兵令。并将预备役的所有成员悉数归入联席会议会长伊扎克·玖尔的手下，直接送上了第一战场。
CE74年3月1日，伊扎克·玖尔的新旗舰菲彼斯(1)首度降临维多利亚上空协助驻军部队撤退。
当月18日，维多利亚空港被地球军占领。同日，维多利亚空港发生核爆，港口地区方圆一百公里区域被核辐射污染。
同月23日，ZAFT军顺利从高雄基地撤退，开赴巴拿马空港。
4月15日伊扎克随菲彼斯号离开地球回到PLANT本土，参加当年的第二次最高军事会议。
“伊扎克君。”
会前，他再次遇上自己最初的队长劳·卢·克鲁泽。
“克鲁泽队长。”
“……”对方笑了笑，算是默认了这个早已过时的称谓，“听说了你骄人的战绩，我很欣慰。”
“这是我的责任。”
“但是，这真的是好事么？”
“？！”
“不。我是说，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呢？”
“撤出地球。在安魂曲还没有完成之前集中宇宙力量。队长的意思是？”
“伊扎克君认为这个意见有说服力么？”
“……”
克鲁泽的手轻轻摸了摸对方柔顺的银发，“长高了呢，伊扎克。”
“队长……？”
“没事。只是想让伊扎克君能有个心理准备。”
不出克鲁泽所料。会议没能通过撤出地球的议案。相反的，多数人支持先行稳固地球方面的军事力量，既而通过占领联合冰岛总部以消灭联合在地球上的主要势力，逼迫他们大幅拉长战线。
理由是安魂曲的杀伤力尚未查明，即使它真能对PLANT构成威胁，现在距离它能够瞄准PLANT也还有漫长的时间。在这段时间中，ZAFT完全可以通过切断地球补给来阻止他们对这项武器的继续研发。
“这就是为什么议长最开始反对驻留巴拿马和卡潘塔里亚的原因么？”
“你说呢？伊扎克。”
“……”
“不是伊扎克君的错啊。更何况，他们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可是基布利尔可能比想象的要厉害。”
“哦？”
“他既然愿意缓下攻击，很可能是因为安魂曲已具备了一定意义上的发射能力。也许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
“所以我们不能把他们逼急了呢。”
“迪亚哥……最近还好么？”
“两天前他刚向我确认了他的安全。”
伊扎克缓缓把目光投向了漆黑的宇宙。
也许对方，就在自己目力所及的某片被海市蜃楼包围了的空间中，以罗马·塞兰的联络官这个随时都有可能被拆穿的身份。
于是他突然想到三个月前对方的那声抱怨“你又把我卖了”？！
请你，千万要，平安的回来啊。
* * *
通常，军人的职责是尽一切可能完成任务，无论在人物确定之前它同他的愿望是多么的背道而驰。
一周后，伊扎克再次降落地球，协同密涅瓦号执行Aeolus[风神](2)计划。
“我们的目标是占领HAVEN BASE。攻击将以空袭为主，密涅瓦同菲彼斯的攻击平台将合并组成朱比特防线，这是专门针对Destroy的火力设计的光线散射防线。防御角度为海面以上方圆5公里。”
“可是防御平台位于整个舰队的前方，如果攻击来自后方5公里根本保护不了什么。”
伊扎克看了看提问的Ray，轻轻抿起了唇。
“所以我们需要尽快歼灭敌军的Destroy和Zamza-Zah。尽量防止攻击散开。”
“啊……又要防止攻击散开。”
“Runamaria！”这次倒是Ray呵止了对方的抱怨的。
Destroy和Zamza-Zah的攻击力他是领教过的，无论有没有这样的防线，防止对方的攻击散开都是至关重要的。
“防止散开并不代表要速战速决。在攻击散开之前旗舰会撤退到更加安全的地方。这个时机就拜托你了，古拉迪斯舰长。”
“我了解。”
“MS空降部队将在Destroy的第一批联装光束炮发射之后。所以无论什么时候，最危险的是先发的MS舰载部队。Ray，诱敌的任务就由你来指挥。”
“我明白。”
“我也会参加这次行动。”
“玖尔部长？！”
“你比较熟悉两机的性能。”
“是。”
Ray于是在突然间意识到，这个他曾经认为是背叛了Raww的人，其实也许才是最敬爱对方的人。因为无论什么时候，他总是给自己最大的期待，仿佛懂得自己的渴望。除了Raww，的确很少有人能够了解这点。
这种认识某种意义上形成了一种心理上的暗示。他们的确是被人尊敬着的，哪怕早在出生前就注定失去了独一无二。
所以他在出战前在休息室里确认道：“玖尔部长，真的以为我可以胜任么？”
“嗯。”
“因为Raww？”
伊扎克对此微微顿了顿。他想这个问题对对方一定很重要，他同样知道对方需要的答案，不是他所能给。“Ray，我不能说不是。但是，你是另外一种希望。可是你总是自己否定自己的唯一性。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我明白。”
于是Ray感到对方的手搭上自己的肩膀。“让部下去送死的长官是不合格的。”
“我可以理解为您怕死么？”
“随你。”
“玖尔部长。”
“嗯？”
“……谢谢。”
“那就好好打仗吧。还有，别说我没提醒你，配合作战永远比单兵作战强大。”
“我知道。”
由于HAVEN BASE基地位于四面环水的岛屿，虽属易守难攻的地方，却也同样缺少调兵的机动性。
ZAFT方面利用协调人对于自然人的精力优势不断发动间歇式的攻击。一旦对方大规模的出击就立即撤退，还不时利用敌方的追击打个漂亮的反攻。不断上升的Destory击坠数见证着走向胜利的步伐。
然而，就在计划开始执行的第三周，在ZAFT已逐渐控制了局面的时候，密涅瓦号和菲彼斯号遭到了来自后方的攻击。
监视地球各军部的情报组并没有发出警告，这攻击究竟来自何方？！
“旗舰确认。是……奥布的建御雷号！”
随着CIC的声音，整个指挥室顿时死静一片。
“对方要求指挥官通讯。”
“许可。”
“这里是奥布军，阿列克斯·狄诺。”
画面出现的时候伊扎克就已经攥起了拳。
阿斯兰自然没有理由看不见。
“我方并不打算介入联合同贵方的战争。但是我方希望在战争结束后能请贵方的两位指挥官来这里坐坐。不知道这个要求算不算过分。”
这个叫什么？这个叫乘人之危！
但是形势比人强。PLANT方面几乎是无条件的接受了该项提案。
5月29日，罗德·基布利尔从HAVEN BASE撤退，6月2日，地球联合HAVEN BASE基地投降。
而PLANT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 * *
6月4日，阿斯兰·萨拉同伊扎克·玖尔这对阔别了半年的友人再次有了面对面交流的机会。只是气氛是从未有过的敌对。
阿斯兰退下了身边的人。于是塔里亚开口说：“好久不见，阿斯兰君。”
伊扎克则只是轻轻的哼了一声。
阿斯兰还是那般礼貌的点头。却不领情。“奥布并没有什么敌意，只是这里有一份资料需要你们过目一下。”
身着蓝白相见奥布军服的青年递上两份相同的资料。
“拉克斯·克莱因，也就是PLANT第一任首长的千金，曾经遭受来自现任PLANT议长直属部队deny的暗杀。在他企图以Junius 7的残害颠覆地球失败以后。我想两位都是参加了Junius 7粉碎计划的人，对此这些消息的可信度应该有判断的能力。”
伊扎克和塔里亚听到上述消息后，不能说没有震惊。
然而阿斯兰之后的话却在某种意义上为这份震惊浇了一盆冷水。
“我答应过现在奥布方面的克莱因派势力，如果他们提供确切的证据证明议长同这两件事件有关，我将以我的个人所能协助他们弹劾狄兰达尔议长。我不强迫二位做任何决定，但是我希望两位能够权衡自己手中掌握的兵力对PLANT这次政变的意义。二位不必立刻答复，但我也只能给二位三天的时间。届时奥布是否同PLANT宣战就取决于二位的答复。”
于是伊扎克终于被阿斯兰惹怒了。
“奥布奥布奥布，你眼里除了奥布和克莱因派还有什么？！”他突然扔下手里的资料，“我先不管这东西是真的还是假的，你知道这个时候PLANT政变代表什么么？！！”
“那么PLANT在这样一个议长的带领下又将走向怎样的未来？”
他于是依然一成不变的冷淡和安静。
“伊扎克君。”伊扎克还想说什么，却被塔里亚拉了下来，“阿斯兰君，明晚能请你到密涅瓦上坐坐么？我想你也挺熟悉密涅瓦的，到时候我们就会告诉你答案的。”
“我的荣幸。”
最后离开的时候，伊扎克看见阿斯兰绿色眼中波动的希望和无奈。
于是他突然明白了什么，伸手碰了碰对方的指。他猛地抬起头，翠绿就那样再次对上玄蓝。
于是他避开眼，淡淡的笑了。
是非，有时候总是因为很小的差池而天翻地覆。
注：
(1)菲彼斯，Phoebus:源自罗马神话太阳神Sol Phoebus,相当于希腊神话 Phoebus Apollo。主要Minerva是罗马神名，我也没办法T T
(2)Aeolus，艾俄罗斯，希腊神话，风神^^ LG大人~~这场战役专门是送给你的//虽然我没怎么写orz||
2006-04-30
棋逢对手 之 红白相催
作者：firefish
PHASE 10
诗和一直觉得自己某些方面是很幸运的，比如在探望伊扎克方面。她不但成为了唯一一个两次进入伊扎克病房的，而且还同时成为了第一个和最后一个去“特病”探望自己队长的人。
这次探望并非出于任何人的特殊照顾，而是玖尔队收到了伊扎克的归队通知，于是她受命拿着一打报告进了房间。
还剩下最后阶段的体格检查，不出意外的话，伊扎克将在三天后去总部报道，并回到玖尔队。在此之前他需要补上四个多月的战况以及自己队伍的人员情况。
在门口，诗和再次看到了自己队长那头好看的银发。他坐着看书，认真的样子很好看。
于是她想小小恶作剧一下，轻轻走到自己队长身后，却被提前发现了。伊扎克转头见是诗和，到口边的责备被咽了回去，“……”
“干嘛，不想见我？”
“啊……不是。坐吧。”
诗和坐下，将手中的电脑和资料放到桌子上。
“迪亚哥呢？”他皱眉，见诗和并没有把资料直接给自己，也没有打开电脑。
他确实比过去敏锐，不放过出现在自己周围的任何一点信息。
刚放好东西的诗和一愣，“队长。”
“迪亚哥怎么了？”对方的规避让伊扎克有了更坏的预感，蓝色的眼睛泛出焦躁，声音也微微颤抖起来。
诗和抽出一张纸，递给伊扎克。紫色的眼睛却逃避对方的询问。
伊扎克皱起眉，接过纸。
“颅骨骨折、颅内出血、伴有水肿。救下来的时候驾驶舱供氧已经中断了近十分钟。现在深度昏迷期。急救中多次高压氧治疗，送回总部尝试细胞催活，现在还是没起色。已经快一个月了，会诊了三次，医生说会再尝试细胞再生刺激，但是按照先前的结果，预后PVS的概率很高。”
听着诗和辅助的解释，伊扎克拿着病历报告的手禁不住颤抖起来。
“现在PVS的催醒技术不是很成熟了么？”
“……医师说，总有特例……”
“谁干的？！”苍色的眼睛眯起危险的光，然后在没有得到答案的情况下，站起身，提高了声音，“谁干的？！！”
诗和一怔，随后打开电脑：“就是这台奥布的GUNDAM，STRIKE FREEDOM。它搭载有龙骑兵和流星系统，已经……击落我们很多人了。总部正在试图通过条令，为维护我军的有生力量，放弃在国土防御区域外对这台机体的作战。”
“什么？”
“不但如此，该机体的动能系统也非常规动力，采用了核裂变机制。据现在收集到的资料，其电传感应时间估计为我军先期同类机体JUSTICE的1/10。PS装甲在高能复列相光束炮攻击下能维持30秒左右，加上光束盾，即使是战舰的主炮也很难将其击落。”
“那现在前线的战况？”
“基本维持势均力敌。据称特别部队正在全力阻击该机体，但是伤亡十分惨重。而且，他们对我军的动态还好像了如指掌。只是没有强攻我军的架势，总部现在也在讨论这一事件的处理问题。”
“没有强攻？”
“是的。基本只出现在奥布军出现的地方。”
“奥布攻击弥赛亚了？”
“不。我们查到情报泄漏，追出去时候遇上的。”
“查到什么了么？”
“上了永恒号，没法追。”
伊扎克托起下巴，眼睛盯着屏幕，拳一点一点的攥紧。
“诗和，你和他交过手么？”
“交过。”
“说说看法。”
诗和皱眉。诚如所有人所料，自己的这个队长不会善罢甘休。“最经济的方法是在发射时击落。但是由于永恒的流星前置保护，这点很难做到。目前特殊部队可以牵制流星系统的发射，但是始终无法牵制机体上的八台DRAGOON飞翼。”
“噢？”伊扎克在生气，以诗和从未见过的方式，微微挑起银色的眉梢，“也就是说。高动力、高防御、高机动性、还有个遥控的龙骑兵系统外加外部控制系统METEOR。”说到这里他笑了，浅浅的扬起唇角，“于是我们给反中子干扰器再加一点负荷……”
他没有说下去，诗和却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
所谓的物极必反。于是，当龙骑兵系统、METEOR系统，PS装甲三套系统同时运行的时候，动力系统就会达到极限。如果这个时候加强外部的中子干扰，势必导致反中子干扰系统超过正常负荷。这种时候，乐观情况是副系统切断。但是如果电传速度过快，导致的下场就是会异常悲惨。最坏的可能是引起动力系统温度异常升高，二氧化铀浓度失控，电机冷却液失效，能量异常集聚，核裂变链式反应加速。然后，就是核爆。
即使只是副系统被保护性切断，也将全面解除STRIKE FREEDOM的攻击力。
“谁让他要了龙骑兵还要METEOR。”伊扎克狠狠的补充。
诗和微微皱眉，“但是，让他同时运用三套系统本身就可能性很小，而且，万一动力系统的调整是先验的呢？”
“不可能！”
“为什么？！这是机体设计的正常程序！”诗和急了。这根本无理取闹。
“所以你们设计不出那么高速的电传系统。”
“您请冷静一下！没人会同意这样的作战的！这根本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伊扎克瞪着对方，几乎是咬牙切实地逼出下面几个字，“不行我就强打！”
他受够了！从米基尔到尼高尔，然后是阿斯兰，现在连迪亚哥也……
“队长……”诗和当然不能理解这些，只是觉得，队长分明在赌气。
这种时候硬碰硬是没有用的，于是她退了一步，说，“我回去计算一下可行性。”
于是下午的时候，伊扎克提出希望克鲁泽能够用龙骑兵系统。
对方微微有些诧异，“你会很惨的”。
伊扎克抿了抿嘴——他当然知道。但是，有些事情即使明知不可能，还是要去尝试。这就是为什么克鲁泽还是觉得他是个孩子的原因。
诚如克鲁泽所说，空间的晕眩让伊扎克连忍耐都困难，别说是在这种时候分辨方向。
但是同样令克鲁泽吃惊的是，对方的生理调节功能也以令人惊诧的速度克服着旋转时出现的的生理磁场紊乱。
躲闪记录惊人的攀升。
离院的时候克鲁泽说，“你这样，虽然无法做出还击，但是躲闪已经足够了。”他分明看到水蓝色的眼睛里还是不甘，于是笑着补充说，“前提是机师是我。”
伊扎克离开之后，克鲁泽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不出所料的见到那个黑发的身影。
“Rey那孩子生气了，因为基拉·大和。”然后他看见对方端起杯子，啜一口里面的咖啡。
“我说过，STRIKE FREEDOM的神经系统是基于他的细胞构造的，所以同步率会很高啊。”
“真是意外的麻烦。很完美的动摇了军队的士气，还有拉克斯·克莱因在前线的煽动。”
“你可以考虑暗杀。这个主意不错的。”他似笑非笑。
“呵呵。”黑发男子琥珀色的眼睛中突然刺出匕首的锋锐，然后站起身，走到窗边，“不。我要让克莱因派知道，暗算我的下场。”
克鲁泽坐下：“难得看到你生气。”
对面的男子微微笑起，“我只是想看他们很惨地摔下来。”然后回头看克鲁泽，“谁让他们，还伤了你和Rey，是不是？”
“呵……信你我就算完了。不过那孩子要是知道你是故意的，一定回来杀你的。”
“会么？”
“难说——为什么不让阿斯兰去？”
“因为那孩子总是会手软。我不想留后患。而且……”男子转过身，琥珀色的眼睛幽幽潜藏着探索，“伊扎克君郁闷了那么久，总该让他活动活动。”
克鲁泽笑起来，“你的空间意识激发的不错。”
“谢谢肯定。”
伊扎克到军部报道后顺路去看迪亚哥，阿斯兰也在，见到他没有太大的惊讶。
床上的人依然没有苏醒的迹象，伊扎克问阿斯兰怎么有空来。被很巧妙的回答做“因为知道你会来”。
于是两人一径地沉默下去。
“为什么放纵他。”
“因为知道自己下不去手。”蓝发少年的手握着拳，微微有些颤抖，“总也总也，他总是尽量不杀人的。我……”
“那就别逼自己了。”
“伊扎克？”
在他的诧异中他猛的迎向他的眼，“我会击落他！”
避开去，蓝发少年将目光落向床上的同伴，良久，绿色恢复深潭的宁静，他抬起头，“小心。”
“罗嗦。”他感到他握住自己的手，手心传来忍耐的力道。
于是，在两周后，阿斯兰从地球看到一道耀眼的闪光，就像当年在PLANT看见Junius 7的光亮一样。
然后他看见身边金发的少年收回仰望的视线，露出罕见的笑容。十分钟后，整个ZAFT沸腾起来。
两个小时后，手边的通讯器打出一条消息：
CE.73.10.29 21:08,STRIKE FREEDOM于绝对坐标MARK 09 GREEN 188 CHARY 73被击落，永恒号也在随后的战争中被击毁。
拉克斯·克莱因的遗体被确认收容。
于是，历时半年，笼罩在士兵心头惶惶难终的恐惧，随着那道耀眼的银白，化作风中的叹息，远去。
阿斯兰仰起头，泪水从眼角滑落下来，无声。
两个小时后，伊扎克的通讯过来，“喂，你还好吧？”
“嗯。”虽然这回答明显是好不了的。
对面的人测过头去，过了一会儿，“我不是故意找这日子的。是……”
“我知道。”
“……那个。战场还在清理。不过是核爆。”
“嗯。”
“KISAMA——核爆你也不关心我一下？！”
“你不是生龙活虎的在这里和我说话么。”翠绿的眼睛中，漾起淡淡的笑意。
于是伊扎克说，虽然晚了点，但还是祝你生日快乐。
他礼貌的说“谢谢”，在泪水再次滑落前断去了通讯。
那一夜，他在卡潘塔里亚的海边。
周围是欢歌，港口只有哗啦啦的海浪。
终于，他们再也没有交点，曾经的未婚妻和曾经的友人。
遥远的PLANT，黑发男子端着酒杯，浅青色的液体静静反射着罕见的月光。
从此，PLANT少去一抹颜色。
PHASE 11
（嗯，谨以此文，祝n_m生日快乐，顺带说一句，C还活着||，本篇和RP番外没有必然联系）
以CE.73年十月末的STRIKE FREEDOM击坠事件为转折点，地球联合同PLANT之间的战争进入了短暂的停顿期。
奥布重新转由阿斯哈政府掌权，政府撤消了同大西洋联邦的军事合作关系，重新声明为中立国。并同非洲共同体、斯堪的纳维亚王国签订了中立联合条约。
卡卡琳·尤拉·阿斯哈在永恒号被迫离开奥布后深切的认识到，政权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让国家朝着父亲希望的样子发展。因此，在获得克莱因派和政府中大量留存的阿斯哈派的支持帮助下，伺机已久。
加之塞兰政府因指挥不利，奥布军在前线频频失利，军队伤亡数字巨幅攀升，已在国内引起了反感情绪。
短短四个月，国内的反战游行累计超过百次，只等着有人能够站出来阻止政府的错误决断。
永恒号的坠落成了最终政变的导火线。
卡卡琳在失去了同胞弟弟的强烈打击下，毅然走上了推翻自己丈夫所领导的政府的道路。
当时，奥布本身的主力还在直布罗陀，尤纳·罗马·塞兰也随军远征在外。
因此，她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武装抵抗，就夺回了首相的位置。
半个月后，她公开发表了中立宣言，并在国内对塞兰政府违背奥布理念的行为对公众表示了道歉。她表示说，奥布将继续坚持一贯的同协调人和平共处的原则（这话是不是很耳熟||），并认为，只要自然人本身对协调人有足够的认识，就不会再认为他们是威胁自己生存的存在。
“我们有理由坚持人类已经长期奉行的人人生而平等的原则，尊重所有人生存和生活在这个片土地上的权利和自由。
强行企图消灭或驱逐协调人的做法是不符合上述信念的。
我将继续坚持我父辈乌米兹·阿斯哈所倡导的奥布理念。尽我所能，营造一个和平、强大的国家。协调人和自然人完全何以成为伙伴、朋友、甚至建立共同的家庭。
我相信，依靠奥布政府及全体公民共同的智慧和努力，这一理念一定能够得以长期的贯彻和执行。
……”
虽然是针对国内的发言，但是转播权却对全世界公开，所以协调人几乎都看到了上述发言。
对此，Shinn的反应是嗤之以鼻。
Ray则是一贯的面无表情。
伊扎克和阿斯兰在一起，于是侧头看边上人的反应。很可惜，某种意义上，阿斯兰和Ray一样，很多时候对事情的看法都放在心里，哪怕这次区别对待的多皱了下眉头。
卡卡琳的重新掌政对于奥布来说无疑是件好事。虽然中立未必表示远离战争，可是至少不是主动找打。纵然阿斯哈政府的决断未必是对国家最好的，相较塞兰政府之下，人们自然更欢迎阿斯哈家族的领导。
但对于吉尔伯特·狄兰达尔而言，却未必如此。
拉克斯·克莱因虽然不在了，克莱因派却并没有放弃他们那套“让自然人觉得协调人需要他们是建立和平的基础”的论调，并企图在重新掌权之后，通过行动向人民展现他们理念的正确性。
这对于进入政界不到一年的狄兰达尔而言不能说不是威胁。
但经过半年的战争岁月之后，他出众的用人之能及深不可测的政治才华已逐渐受到世人和与事者的肯定。
从民众的角度来看，这个议长更无疑是值得信赖和称赞的。
从军人的角度说，他们即使对议长没有特别的忠诚之心，却至少也没有怨怼之情。
于是，这个先期其实并不为人所熟知，甚至被认为仅仅凭借释放战犯的说辞侥幸成为萨拉派和克莱因派鹬蚌相争后得利的渔翁的男子被重新定义为PLANT当之无愧的领袖。
这些，在一定意义上也使得原本对议长一位蠢蠢欲动甚至已经有所行动的各党派开始重新考虑自己的未来。
狄兰达尔从未明确宣称过对战争或者和平的看法。可是，打胜仗和主动追求停战这总是怎么看都不错的。
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维护奥布现有和平中立地位”的主张最终力排众议，以71.5%的支持率被确立未PLANT对奥布的外交政策。
议长的理由简单也充分，奥布行将向世界展示一个自然人同协调人共存的世界，这是PLANT探索同自然人共同生活的基石，不能被任何其他行动所替代。
在奥布再次向PLANT索要技术人员之前，PLANT将维持外交上对奥布中立的最大支持，并不会主动做出任何示好行为，以免刺激联合方面采取偏激举动。
ZAFT针对地球联合也将继续原有的积极防御不变。
地球联合方面也面临对奥布行动的对策问题。
失去了永恒号对于敌军部分兵力的牵制之后，再次失去奥布的技术支持无疑使得他们必须从根本上改变原先的军事计划。而对待奥布的态度，直接关系着计划的制定。
继高雄空港被ZAFT夺回之后，辉夜也被奥布收回。这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联合的升空能力。
阿斯哈政府的顽固性早已成为他们的共识，在塞兰政府失力之后，从内部入手的算盘看起来夜很难再次成功。问题在于是仅仅从外交上阻止其亲PLANT可能还是打下来强行占用资源。强行占用的结果即使不是失败也最多就是鱼死网破，这点上上次战争已给出了证明。但塞兰方面提供的消息又现实了阿斯哈首相和协调人非同一般的亲密关系，这使得总部迟迟难以拿出能够被多数与会者支持的提案。
于是诚如PLANT国防部预测，ZAFT获得了为期近三周的调整时间。
期间，迪亚哥·艾尔斯曼从昏迷中苏醒，成为对阿斯兰和伊扎克休假中最好的礼物。
经过短暂的假期之后，阿斯兰·萨拉和伊扎克·玖尔被狄兰达尔以议长的个人名义请进了会议室。与会的还有其他几人，包括Ray。清一色都没有着军装。
“请大家来，第一是想听一下各位对于我军同地球联合兵力的看法。另外，这里有一份这样的资料。”
黑发的议长说着，将信息打到了屏幕上。
“分析认为照片中片断摄入的是一颗移动中的小质量天体。具体是人工天体还是自然天体，限于人力，尚未详细调查。所以也籍此机会想听一下各位对于该天体是否可能为地球联合的军事要塞的看法。
最后，Ray Za Barrel将提供一份关于地球联合制造扩展人的信息给大家作为今后军事行动的参考。
那么，从我左手开始。”
这种会议本质上并不是以讨论结果为目的的。所以大家只单纯叙述自己的观点。
圈子不大，总人数不上两位数，这令伊扎克有些犯晕。诚然阿斯兰的情况也不乐观，这是宿醉未醒又被紧急召见导致没有任何调整机会的必然结果。于是银发青年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坐在阿斯兰左边。
“我军在武器方面对敌人不具备明显优势。而在人数方面却占据绝对劣势。这个情况从战争初期至今没有得到扭转。即使奥布的撤出对我们形成了有利局面，下官也不认为我军具备战胜地球联合的实力。
但是站在地球联合的角度说，过去的所有战争都证明了，为了维持战场，他们所需付出的代价同样非常巨大。所以，架设特殊卫星的可能性很大。
过去半年中，地球联合借助永恒号和奥布军吸引了我方的一部分注意力，同时又似乎对我军不会采取主动进攻的主导思想知之甚详，虽然依然同我们形成相持，却没有在地球加强防线，这点从高雄夺取一役的简单程度中可见一斑。这在另外一个意义上辅佐了他们备建军事要塞的推论。只是如果是照片中的方位，似乎既不对PLANT本土构成威胁，位置上也不具备供给、侦察等军事意义。
以上。”
“我的意见基本和我刚才的发言者一致。但我们有必要考虑到要塞的可移动可能。
Junius 7事件至今仍未查出端倪。也就不能排除其彗星推进系统是制造该卫星推进器的实验过程的可能性。所以我认为继续调查这颗天体是必须而且必要的。
以上。”
“嗯…很少有乐观的看法嘛。”在阿斯兰发言结束后，狄兰达尔并没有直接让Ray做陈述，“这种结果，让我觉得很有必要将下面一份资料公开出去啊。”
所谓的下面一份资料，当然是指Ray将要做的报告。
金发少年接过议长的话，将资料传到显示器上。
“这是我军在捕获GAIA的机师后从她身上获取的资料。各方面数据都显示出她完全优越于自然人的生理特征。同时，由于我们尚不清楚对方维持生命延续的方式，甚至无法将其安全带回PLANT本土，考虑到人道主义以及该机师本身的精神状况，我们将其交还了敌方。
这是更早些时期我们在地方一个废弃的军事基地发现的。在将这些培养皿中的羊水采样后，我们得到了同从该机师身上获得的及其雷同的数据。
她在记忆力、反应速度、协调性和空间感知性方面甚至远远高于我们的平均水平。也就合理地解释了三台机体被那样从Armory One盗出的理由。
以上。”
消息无疑给在座的所有不知情者带去了极大的震惊。
但是议长却无意深入。
“我真切的希望，这条消息对于诸君今后的指战生涯能有所帮助。
非常感谢诸位今天提出的意见。
那么，今天就到此为止。”
阿斯兰出门后，换了个办公室又对上了议长。
“阿斯兰君今天脸色不好啊。”
“啊……や……”
吉尔伯特笑了笑，“我这边接到伊扎克君盗入军事医院防御系统的报告啊。”
“诶？！”阿斯兰知道，无论这是真的还是假的，面前的人都只是要向自己传达一个“不该知道的事情不要查”的信息。
“阿斯兰君。”
“是！”
“如果还有第二次的话，我就无法以意外来给对方交代了。”
“属下明白！”
男子看着自己的部下，顿了一阵。而后将身体靠上椅背，目光转向一旁的屏幕。
“你对奥布的情况比较熟悉。明天随克里部长一起去那里做一次外交访问。去准备吧。”
“好。”
琥珀色的眼看着蓝发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淡去最后一丝温柔。
——一切看起来都很好。除了那种在心底漫开的不祥的预感。
那颗“卫星”潜藏着某种危险，他直觉的对此认知，却事实上，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棋逢对手 之 红白相催
作者：firefish
PHASE 12
阿斯兰出议长室后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他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吉尔伯特议长今天不如往常那般让人忌惮却又可以安心跟从。
是在为那颗不明天体的事情烦心？
这个意识突然让他认识到，其实对方同样是人，同样会喜怒哀伤。于是他猛地就觉得，对方或许是真对自己和伊扎克很好的，他们不该总是用审视的眼光看这个人。
这种认识导致的结果很有趣。阿斯兰在门口站了一阵，最后又跑去申请再次接见。
狄兰达尔看着去而复返的阿斯兰，唇角微微上扬了几度，“阿斯兰君有什么问题么？”
“我想，我能否事先知道克里部长的访问行程以及自己所扮演的角色。”这问题其实很愚蠢，而且阿斯兰相信相关事宜应该有专人负责。但是他想确认些东西。
所以狄兰达尔当然不会不知道：“问这种问题是会被取消FAITH资格的啊。阿斯兰。”
“其实……属下只是认为，如果说熟悉情况，我并不是最适合的人选，而且远远不是。所以……”
“所以，自然不是为了让你回去当保镖。”金色的瞳眯起，骊色的芒划出一丝赞赏和戏弄。
阿斯兰抬起翠绿的眼，对视。
狄兰达尔永远维持这种若即若离的距离，于是变成了可畏和可亲的完美的融合体。
“属下明白。那么，先告退了。”
“嗯。”
吉尔伯特觉得阿斯兰的确很懂事，这是他最令他满意的地方。
无论什么场合，他都明白自己的所处的位置。从一开始就是如此。但是有时候，这种过分的聪明往往会给他自己招致威胁。
因此他对0段频道的另一端说，烦心照看一下那孩子。
阿斯兰整理东西折腾到深夜。
是，如果十一点对他们算是深夜的话。
激光武器都被拆散成零件，扣在其他夹带的文件中间。作为保镖自然可以携带具有反探测涂层的枪支，于是光学谐振腔被塞在枪膛中一并带走。
这些工作一点都不轻松，尤其是对于自己究竟会遇到怎样的未来尚不清楚的阿斯兰。
然而，就因为这份不明，才更有一份牵挂。潺潺的放不开。
犹豫着，拨通了电话。
“喂。”对方显然没睡，而且听口气还没打算睡。
“伊扎克，我饿了。”他没说谎，的确是没吃饭呢。
“什么？！”
“出来夜宵。7区COFIBOG。半小时后见。”
然后他在挂电话的时候听见另一端的KUSO声。
可是餐厅里，阿斯兰只顾着捣腾盘子里的东西，不吃也不说话。
伊扎克恼了，深更半夜被叫出来看对方捣芝士？！显然不是他伊扎克的作风。于是想开口吼人。
为什么这家伙永远那么闷。
“喂！”一个音节刚出口，正对上抬起的幽绿的眼眸。
曾经有什么时候是被他这样看着的么？宁静下微微泛着焦虑的神色。
于是伊扎克突然意识到什么——有事，如果还不能说的话——
“要出任务？”
阿斯兰对于对方的问题也是一愣，“嗯。”对象如果是他的话，无所谓秘密吧。
“很危险？”
轻轻点头。
伊扎克皱眉。这不是阿斯兰会有的回答。而且最近还局势太平。然后听见对方说。
“海涅的事不用查了。”
“你对自己说就好。”
“伊扎克。”
“嗯？”
“其实议长很好。待你，待我，待大家。”
“我知道。上次就说过了。”伊扎克侧过头去，还在盘算议长到底要对方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你……和议长说叫两个帮手吧。”
“好。”
这“好”得伊扎克浑身一凉，却知道再不能深究。
“伊扎克。”
“又怎么了？！”当晚第二次听见对方如此叫自己的名字，伊扎克觉得眼前这人简直不是阿斯兰。
“没。以后作战不要太激进。”
“罗嗦！我知道！”显而易见，伊扎克已处于爆发边缘。
于是阿斯兰笑了笑开始吃东西。
伊扎克则捣着杯子里的柠檬叼着吸管看窗外黑漆漆的夜。偶尔有车驰过。
当晚，分手前，阿斯兰对伊扎克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在我成为你属下前，保重。”
时值C.E.73年12月3日。阿斯兰·萨拉回PLANT的第一个冬季。
* * *
“我外交部长雷克斯·克里今日抵达奥布，开始了对奥布为期一周的外交访问。期间，双方将就双方从C.E.71年1月开始的战争问题以及之后的一系列军事政治关系展开第一次正式意义上的外交会谈。奥布首相卡卡琳·尤拉·塞兰·阿斯哈和我议长吉尔伯特·狄兰达尔对此次会谈寄予了重望。双方希望此次会谈不但能够对双方的和平关系起到推进作用，更能够对现在被扭曲和极端化了的协调人和自然人之间的种族分歧起到调和或者是缓解的作用……”
伊扎克心不在焉的看着新闻，手中搅着咖啡。他在琢磨阿斯兰昨晚那番话到底要告诉他什么。
然后无意中瞄见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
合了半天是出使奥布？哦，一定是担心被人家认出来没法交代。
对啊，阿斯兰一向是对女人没辙的，比如对那个奥布的公主，比如对以前PLANT的公主。说起来这小子还真是命好，两任女友全是那个——乱世佳人，嗯，乱世的佳人。
好吧，您慢慢折腾着，别被捆回去当保镖就好。
银发青年想着，切了电视拉出键盘开始干活。
昨天下午接到通知，玖尔队长升任国防部副部长，兼参谋首长联席会议会长。接到通知的时候他自己吓了一跳。明明是前线打仗的，突然骑到三军总司令上头，这让连素来自信有余的伊扎克都觉得有点飘。随后事情就哗啦啦的涌上来，没了所谓休息和工作之分。
参谋首长联席会议会长，可是会长自己的部队配给还没足呢。所以说，上头是故意的，要不为啥不是秘书长？
这不，玖尔队在扩充和重整后分成了艾尔斯曼队和哈利福斯队，于是刚才一边一个电话，前队长大人，我们这里需要MS。
喂喂，说了这边不是秘书长办公室！
官大有官大的好，可是真的好不好，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国内一直关心着的外交会谈顺利结束，最后双方建立了外交友好关系，并以联合名义向地球联合发出了停战申请。
可地球联合方面并未对此做出积极反应，相反的，在克里一行离开当日，奥布机场发生了暗杀性的枪击事件，PLANT方面的随行人员，除了克里部长被随行保镖用身体护下之外，无一生还。
伊扎克在接到上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愣了半分钟有多。不知情的副官站在一边拿着文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盘算着待会儿去查一下玖尔副部长大人和克里部长有什么私人关系。
终于，伊扎克微微回过神来。银色的眉梢拧了拧，“把现场的卫星资料给我”。
副官如获大释的跑了下去。在再次递上资料的时候，他的上司二话没说，盯着那几乎看不清人脸，持续时间仅为17分钟的交火过程反复看了近90分钟。这更让他觉得自己刚才的调查计划是相当有建设性的。
最后，伊扎克说，“把整个访问过程的影像资料都给我，从出关的时候开始”。
于是副官跑下去，盘算着找机会开溜。这一周的资料再要这么看，他非饿死不可。
但伊扎克这次却很快问出了下一个问题，“这次行程都有谁知道？”
“行程和安全都是奥布方面负责的，所以现在双方都在调查。”
“让技术部去还原一下卫星资料，然后给军情部让他们去分析。两天内给我袭击者报告。”
“了解！”
不得不承认，玖尔大人只要在正常状态，其办事速度永远所向披靡。
所以看着分析结果郁闷到在屋子里转圈完全是他指导有方的咎由自取。
——核对所有资料后，认为此次事件为地球联合所为。具体情报泄漏原因尚在调查中。
相关资料如下：
1、我方出关人数23人，枪杀当日到机场人数22人。
经分析怀疑当日未到机场的随行人员为原帕特里克·萨拉之子，上次大战后即不知所踪的阿斯兰·萨拉。对此我部门将开展进一步调查，但不认为其同此次枪杀事件有直接联系。
2、尤拿·罗马·塞兰极其相关人士由于遭到软禁，因此也不被认为和此次事件有关。
3、阿斯哈政府不被认为和此事有关。
4、奥布方面残留塞兰时期地球联合的残余势力。可能是事件的直接造成势力。
我方原则上希望协同奥布继续调查此次事件。
以上。
附录上还列了三条对阿斯兰·萨拉的调查备案。
1、涉嫌中子消除器资料泄漏。
2、涉嫌为基拉·大和及拉克斯·克莱因提供情报。
3、涉嫌盗取ZAFT最新科技资料
伊扎克憋得慌。除了确定名为阿斯兰·萨拉的某人尚还活着之外，那报告简直提供了差到极点的消息。
但是程序很正规，他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任何权利阻止下头的人继续调查。
不过以权谋私这种事情到了必不得已的时候他也干。
“迪亚哥，晚上有空么？”
“阿勒？伊扎克会长大人要请我吃饭？”
“罗嗦！没事过来我这里。”
“喂喂……”
什么叫做强盗逻辑。伊扎克这个就是。
当然伊扎克毕竟不是吝啬的人，迪亚哥到了之后，两人还是找了间舒服的餐馆坐下了。
“帮我联系奥布的人。最好能找到阿斯兰的。”
“哈？！”
“他随克里一起去了奥布，然后就没去机场。这边现在在通缉。让他在那边申请政治避难。”
“喂喂。为什么是我。”
“废话，我又不认识奥布的人。你不是以前待过，后来也去联系过么？”
“喂，这个我要是被抓了，可是要枪毙的。一顿饭可不成。”
“没时间和你贫。不出任务的时候我房间让你。成了吧。”
“OK成交！”
“小心些。”
“放心^^这点本事都没有，我怎么在你眼皮底下看杂志？”
“KUSO！别让我在我屋里看见，要不宰了你。”
“好好好好，我一定记得藏好。”
“……”
迪亚哥在这方面的本事永远是伊扎克望尘莫及也不准备及了的。伊扎克自己也明白这点。这人总是有令人叹为观止的人脉，所以，如果有些事他都办不成的话，伊扎克也觉得自己可以选择放弃。
当然，通常，这个朋友总是不会让他失望的。
所以自那以后，他也终于尝到了在自己家里睡沙发的滋味，并开始后悔为什么当初不定个次数限制。
事情发生在三天后，伊扎克从官方渠道获得了奥布方面拒绝PLANT方面提出的引渡阿斯兰·萨拉回国的条件，并表示说，除非对方能够给出足够的证据证明阿斯兰·萨拉回国后不会受到迫害，否则政治庇护长期有效。
至此，阿斯兰·萨拉在时隔半年之后，重新成为了奥布首相的贴身保镖。
作者：firefish
PHASE 10
诗和一直觉得自己某些方面是很幸运的，比如在探望伊扎克方面。她不但成为了唯一一个两次进入伊扎克病房的，而且还同时成为了第一个和最后一个去“特病”探望自己队长的人。
这次探望并非出于任何人的特殊照顾，而是玖尔队收到了伊扎克的归队通知，于是她受命拿着一打报告进了房间。
还剩下最后阶段的体格检查，不出意外的话，伊扎克将在三天后去总部报道，并回到玖尔队。在此之前他需要补上四个多月的战况以及自己队伍的人员情况。
在门口，诗和再次看到了自己队长那头好看的银发。他坐着看书，认真的样子很好看。
于是她想小小恶作剧一下，轻轻走到自己队长身后，却被提前发现了。伊扎克转头见是诗和，到口边的责备被咽了回去，“……”
“干嘛，不想见我？”
“啊……不是。坐吧。”
诗和坐下，将手中的电脑和资料放到桌子上。
“迪亚哥呢？”他皱眉，见诗和并没有把资料直接给自己，也没有打开电脑。
他确实比过去敏锐，不放过出现在自己周围的任何一点信息。
刚放好东西的诗和一愣，“队长。”
“迪亚哥怎么了？”对方的规避让伊扎克有了更坏的预感，蓝色的眼睛泛出焦躁，声音也微微颤抖起来。
诗和抽出一张纸，递给伊扎克。紫色的眼睛却逃避对方的询问。
伊扎克皱起眉，接过纸。
“颅骨骨折、颅内出血、伴有水肿。救下来的时候驾驶舱供氧已经中断了近十分钟。现在深度昏迷期。急救中多次高压氧治疗，送回总部尝试细胞催活，现在还是没起色。已经快一个月了，会诊了三次，医生说会再尝试细胞再生刺激，但是按照先前的结果，预后PVS的概率很高。”
听着诗和辅助的解释，伊扎克拿着病历报告的手禁不住颤抖起来。
“现在PVS的催醒技术不是很成熟了么？”
“……医师说，总有特例……”
“谁干的？！”苍色的眼睛眯起危险的光，然后在没有得到答案的情况下，站起身，提高了声音，“谁干的？！！”
诗和一怔，随后打开电脑：“就是这台奥布的GUNDAM，STRIKE FREEDOM。它搭载有龙骑兵和流星系统，已经……击落我们很多人了。总部正在试图通过条令，为维护我军的有生力量，放弃在国土防御区域外对这台机体的作战。”
“什么？”
“不但如此，该机体的动能系统也非常规动力，采用了核裂变机制。据现在收集到的资料，其电传感应时间估计为我军先期同类机体JUSTICE的1/10。PS装甲在高能复列相光束炮攻击下能维持30秒左右，加上光束盾，即使是战舰的主炮也很难将其击落。”
“那现在前线的战况？”
“基本维持势均力敌。据称特别部队正在全力阻击该机体，但是伤亡十分惨重。而且，他们对我军的动态还好像了如指掌。只是没有强攻我军的架势，总部现在也在讨论这一事件的处理问题。”
“没有强攻？”
“是的。基本只出现在奥布军出现的地方。”
“奥布攻击弥赛亚了？”
“不。我们查到情报泄漏，追出去时候遇上的。”
“查到什么了么？”
“上了永恒号，没法追。”
伊扎克托起下巴，眼睛盯着屏幕，拳一点一点的攥紧。
“诗和，你和他交过手么？”
“交过。”
“说说看法。”
诗和皱眉。诚如所有人所料，自己的这个队长不会善罢甘休。“最经济的方法是在发射时击落。但是由于永恒的流星前置保护，这点很难做到。目前特殊部队可以牵制流星系统的发射，但是始终无法牵制机体上的八台DRAGOON飞翼。”
“噢？”伊扎克在生气，以诗和从未见过的方式，微微挑起银色的眉梢，“也就是说。高动力、高防御、高机动性、还有个遥控的龙骑兵系统外加外部控制系统METEOR。”说到这里他笑了，浅浅的扬起唇角，“于是我们给反中子干扰器再加一点负荷……”
他没有说下去，诗和却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
所谓的物极必反。于是，当龙骑兵系统、METEOR系统，PS装甲三套系统同时运行的时候，动力系统就会达到极限。如果这个时候加强外部的中子干扰，势必导致反中子干扰系统超过正常负荷。这种时候，乐观情况是副系统切断。但是如果电传速度过快，导致的下场就是会异常悲惨。最坏的可能是引起动力系统温度异常升高，二氧化铀浓度失控，电机冷却液失效，能量异常集聚，核裂变链式反应加速。然后，就是核爆。
即使只是副系统被保护性切断，也将全面解除STRIKE FREEDOM的攻击力。
“谁让他要了龙骑兵还要METEOR。”伊扎克狠狠的补充。
诗和微微皱眉，“但是，让他同时运用三套系统本身就可能性很小，而且，万一动力系统的调整是先验的呢？”
“不可能！”
“为什么？！这是机体设计的正常程序！”诗和急了。这根本无理取闹。
“所以你们设计不出那么高速的电传系统。”
“您请冷静一下！没人会同意这样的作战的！这根本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伊扎克瞪着对方，几乎是咬牙切实地逼出下面几个字，“不行我就强打！”
他受够了！从米基尔到尼高尔，然后是阿斯兰，现在连迪亚哥也……
“队长……”诗和当然不能理解这些，只是觉得，队长分明在赌气。
这种时候硬碰硬是没有用的，于是她退了一步，说，“我回去计算一下可行性。”
于是下午的时候，伊扎克提出希望克鲁泽能够用龙骑兵系统。
对方微微有些诧异，“你会很惨的”。
伊扎克抿了抿嘴——他当然知道。但是，有些事情即使明知不可能，还是要去尝试。这就是为什么克鲁泽还是觉得他是个孩子的原因。
诚如克鲁泽所说，空间的晕眩让伊扎克连忍耐都困难，别说是在这种时候分辨方向。
但是同样令克鲁泽吃惊的是，对方的生理调节功能也以令人惊诧的速度克服着旋转时出现的的生理磁场紊乱。
躲闪记录惊人的攀升。
离院的时候克鲁泽说，“你这样，虽然无法做出还击，但是躲闪已经足够了。”他分明看到水蓝色的眼睛里还是不甘，于是笑着补充说，“前提是机师是我。”
伊扎克离开之后，克鲁泽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不出所料的见到那个黑发的身影。
“Rey那孩子生气了，因为基拉·大和。”然后他看见对方端起杯子，啜一口里面的咖啡。
“我说过，STRIKE FREEDOM的神经系统是基于他的细胞构造的，所以同步率会很高啊。”
“真是意外的麻烦。很完美的动摇了军队的士气，还有拉克斯·克莱因在前线的煽动。”
“你可以考虑暗杀。这个主意不错的。”他似笑非笑。
“呵呵。”黑发男子琥珀色的眼睛中突然刺出匕首的锋锐，然后站起身，走到窗边，“不。我要让克莱因派知道，暗算我的下场。”
克鲁泽坐下：“难得看到你生气。”
对面的男子微微笑起，“我只是想看他们很惨地摔下来。”然后回头看克鲁泽，“谁让他们，还伤了你和Rey，是不是？”
“呵……信你我就算完了。不过那孩子要是知道你是故意的，一定回来杀你的。”
“会么？”
“难说——为什么不让阿斯兰去？”
“因为那孩子总是会手软。我不想留后患。而且……”男子转过身，琥珀色的眼睛幽幽潜藏着探索，“伊扎克君郁闷了那么久，总该让他活动活动。”
克鲁泽笑起来，“你的空间意识激发的不错。”
“谢谢肯定。”
伊扎克到军部报道后顺路去看迪亚哥，阿斯兰也在，见到他没有太大的惊讶。
床上的人依然没有苏醒的迹象，伊扎克问阿斯兰怎么有空来。被很巧妙的回答做“因为知道你会来”。
于是两人一径地沉默下去。
“为什么放纵他。”
“因为知道自己下不去手。”蓝发少年的手握着拳，微微有些颤抖，“总也总也，他总是尽量不杀人的。我……”
“那就别逼自己了。”
“伊扎克？”
在他的诧异中他猛的迎向他的眼，“我会击落他！”
避开去，蓝发少年将目光落向床上的同伴，良久，绿色恢复深潭的宁静，他抬起头，“小心。”
“罗嗦。”他感到他握住自己的手，手心传来忍耐的力道。
于是，在两周后，阿斯兰从地球看到一道耀眼的闪光，就像当年在PLANT看见Junius 7的光亮一样。
然后他看见身边金发的少年收回仰望的视线，露出罕见的笑容。十分钟后，整个ZAFT沸腾起来。
两个小时后，手边的通讯器打出一条消息：
CE.73.10.29 21:08,STRIKE FREEDOM于绝对坐标MARK 09 GREEN 188 CHARY 73被击落，永恒号也在随后的战争中被击毁。
拉克斯·克莱因的遗体被确认收容。
于是，历时半年，笼罩在士兵心头惶惶难终的恐惧，随着那道耀眼的银白，化作风中的叹息，远去。
阿斯兰仰起头，泪水从眼角滑落下来，无声。
两个小时后，伊扎克的通讯过来，“喂，你还好吧？”
“嗯。”虽然这回答明显是好不了的。
对面的人测过头去，过了一会儿，“我不是故意找这日子的。是……”
“我知道。”
“……那个。战场还在清理。不过是核爆。”
“嗯。”
“KISAMA——核爆你也不关心我一下？！”
“你不是生龙活虎的在这里和我说话么。”翠绿的眼睛中，漾起淡淡的笑意。
于是伊扎克说，虽然晚了点，但还是祝你生日快乐。
他礼貌的说“谢谢”，在泪水再次滑落前断去了通讯。
那一夜，他在卡潘塔里亚的海边。
周围是欢歌，港口只有哗啦啦的海浪。
终于，他们再也没有交点，曾经的未婚妻和曾经的友人。
遥远的PLANT，黑发男子端着酒杯，浅青色的液体静静反射着罕见的月光。
从此，PLANT少去一抹颜色。
PHASE 11
（嗯，谨以此文，祝n_m生日快乐，顺带说一句，C还活着||，本篇和RP番外没有必然联系）
以CE.73年十月末的STRIKE FREEDOM击坠事件为转折点，地球联合同PLANT之间的战争进入了短暂的停顿期。
奥布重新转由阿斯哈政府掌权，政府撤消了同大西洋联邦的军事合作关系，重新声明为中立国。并同非洲共同体、斯堪的纳维亚王国签订了中立联合条约。
卡卡琳·尤拉·阿斯哈在永恒号被迫离开奥布后深切的认识到，政权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让国家朝着父亲希望的样子发展。因此，在获得克莱因派和政府中大量留存的阿斯哈派的支持帮助下，伺机已久。
加之塞兰政府因指挥不利，奥布军在前线频频失利，军队伤亡数字巨幅攀升，已在国内引起了反感情绪。
短短四个月，国内的反战游行累计超过百次，只等着有人能够站出来阻止政府的错误决断。
永恒号的坠落成了最终政变的导火线。
卡卡琳在失去了同胞弟弟的强烈打击下，毅然走上了推翻自己丈夫所领导的政府的道路。
当时，奥布本身的主力还在直布罗陀，尤纳·罗马·塞兰也随军远征在外。
因此，她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武装抵抗，就夺回了首相的位置。
半个月后，她公开发表了中立宣言，并在国内对塞兰政府违背奥布理念的行为对公众表示了道歉。她表示说，奥布将继续坚持一贯的同协调人和平共处的原则（这话是不是很耳熟||），并认为，只要自然人本身对协调人有足够的认识，就不会再认为他们是威胁自己生存的存在。
“我们有理由坚持人类已经长期奉行的人人生而平等的原则，尊重所有人生存和生活在这个片土地上的权利和自由。
强行企图消灭或驱逐协调人的做法是不符合上述信念的。
我将继续坚持我父辈乌米兹·阿斯哈所倡导的奥布理念。尽我所能，营造一个和平、强大的国家。协调人和自然人完全何以成为伙伴、朋友、甚至建立共同的家庭。
我相信，依靠奥布政府及全体公民共同的智慧和努力，这一理念一定能够得以长期的贯彻和执行。
……”
虽然是针对国内的发言，但是转播权却对全世界公开，所以协调人几乎都看到了上述发言。
对此，Shinn的反应是嗤之以鼻。
Ray则是一贯的面无表情。
伊扎克和阿斯兰在一起，于是侧头看边上人的反应。很可惜，某种意义上，阿斯兰和Ray一样，很多时候对事情的看法都放在心里，哪怕这次区别对待的多皱了下眉头。
卡卡琳的重新掌政对于奥布来说无疑是件好事。虽然中立未必表示远离战争，可是至少不是主动找打。纵然阿斯哈政府的决断未必是对国家最好的，相较塞兰政府之下，人们自然更欢迎阿斯哈家族的领导。
但对于吉尔伯特·狄兰达尔而言，却未必如此。
拉克斯·克莱因虽然不在了，克莱因派却并没有放弃他们那套“让自然人觉得协调人需要他们是建立和平的基础”的论调，并企图在重新掌权之后，通过行动向人民展现他们理念的正确性。
这对于进入政界不到一年的狄兰达尔而言不能说不是威胁。
但经过半年的战争岁月之后，他出众的用人之能及深不可测的政治才华已逐渐受到世人和与事者的肯定。
从民众的角度来看，这个议长更无疑是值得信赖和称赞的。
从军人的角度说，他们即使对议长没有特别的忠诚之心，却至少也没有怨怼之情。
于是，这个先期其实并不为人所熟知，甚至被认为仅仅凭借释放战犯的说辞侥幸成为萨拉派和克莱因派鹬蚌相争后得利的渔翁的男子被重新定义为PLANT当之无愧的领袖。
这些，在一定意义上也使得原本对议长一位蠢蠢欲动甚至已经有所行动的各党派开始重新考虑自己的未来。
狄兰达尔从未明确宣称过对战争或者和平的看法。可是，打胜仗和主动追求停战这总是怎么看都不错的。
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维护奥布现有和平中立地位”的主张最终力排众议，以71.5%的支持率被确立未PLANT对奥布的外交政策。
议长的理由简单也充分，奥布行将向世界展示一个自然人同协调人共存的世界，这是PLANT探索同自然人共同生活的基石，不能被任何其他行动所替代。
在奥布再次向PLANT索要技术人员之前，PLANT将维持外交上对奥布中立的最大支持，并不会主动做出任何示好行为，以免刺激联合方面采取偏激举动。
ZAFT针对地球联合也将继续原有的积极防御不变。
地球联合方面也面临对奥布行动的对策问题。
失去了永恒号对于敌军部分兵力的牵制之后，再次失去奥布的技术支持无疑使得他们必须从根本上改变原先的军事计划。而对待奥布的态度，直接关系着计划的制定。
继高雄空港被ZAFT夺回之后，辉夜也被奥布收回。这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联合的升空能力。
阿斯哈政府的顽固性早已成为他们的共识，在塞兰政府失力之后，从内部入手的算盘看起来夜很难再次成功。问题在于是仅仅从外交上阻止其亲PLANT可能还是打下来强行占用资源。强行占用的结果即使不是失败也最多就是鱼死网破，这点上上次战争已给出了证明。但塞兰方面提供的消息又现实了阿斯哈首相和协调人非同一般的亲密关系，这使得总部迟迟难以拿出能够被多数与会者支持的提案。
于是诚如PLANT国防部预测，ZAFT获得了为期近三周的调整时间。
期间，迪亚哥·艾尔斯曼从昏迷中苏醒，成为对阿斯兰和伊扎克休假中最好的礼物。
经过短暂的假期之后，阿斯兰·萨拉和伊扎克·玖尔被狄兰达尔以议长的个人名义请进了会议室。与会的还有其他几人，包括Ray。清一色都没有着军装。
“请大家来，第一是想听一下各位对于我军同地球联合兵力的看法。另外，这里有一份这样的资料。”
黑发的议长说着，将信息打到了屏幕上。
“分析认为照片中片断摄入的是一颗移动中的小质量天体。具体是人工天体还是自然天体，限于人力，尚未详细调查。所以也籍此机会想听一下各位对于该天体是否可能为地球联合的军事要塞的看法。
最后，Ray Za Barrel将提供一份关于地球联合制造扩展人的信息给大家作为今后军事行动的参考。
那么，从我左手开始。”
这种会议本质上并不是以讨论结果为目的的。所以大家只单纯叙述自己的观点。
圈子不大，总人数不上两位数，这令伊扎克有些犯晕。诚然阿斯兰的情况也不乐观，这是宿醉未醒又被紧急召见导致没有任何调整机会的必然结果。于是银发青年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坐在阿斯兰左边。
“我军在武器方面对敌人不具备明显优势。而在人数方面却占据绝对劣势。这个情况从战争初期至今没有得到扭转。即使奥布的撤出对我们形成了有利局面，下官也不认为我军具备战胜地球联合的实力。
但是站在地球联合的角度说，过去的所有战争都证明了，为了维持战场，他们所需付出的代价同样非常巨大。所以，架设特殊卫星的可能性很大。
过去半年中，地球联合借助永恒号和奥布军吸引了我方的一部分注意力，同时又似乎对我军不会采取主动进攻的主导思想知之甚详，虽然依然同我们形成相持，却没有在地球加强防线，这点从高雄夺取一役的简单程度中可见一斑。这在另外一个意义上辅佐了他们备建军事要塞的推论。只是如果是照片中的方位，似乎既不对PLANT本土构成威胁，位置上也不具备供给、侦察等军事意义。
以上。”
“我的意见基本和我刚才的发言者一致。但我们有必要考虑到要塞的可移动可能。
Junius 7事件至今仍未查出端倪。也就不能排除其彗星推进系统是制造该卫星推进器的实验过程的可能性。所以我认为继续调查这颗天体是必须而且必要的。
以上。”
“嗯…很少有乐观的看法嘛。”在阿斯兰发言结束后，狄兰达尔并没有直接让Ray做陈述，“这种结果，让我觉得很有必要将下面一份资料公开出去啊。”
所谓的下面一份资料，当然是指Ray将要做的报告。
金发少年接过议长的话，将资料传到显示器上。
“这是我军在捕获GAIA的机师后从她身上获取的资料。各方面数据都显示出她完全优越于自然人的生理特征。同时，由于我们尚不清楚对方维持生命延续的方式，甚至无法将其安全带回PLANT本土，考虑到人道主义以及该机师本身的精神状况，我们将其交还了敌方。
这是更早些时期我们在地方一个废弃的军事基地发现的。在将这些培养皿中的羊水采样后，我们得到了同从该机师身上获得的及其雷同的数据。
她在记忆力、反应速度、协调性和空间感知性方面甚至远远高于我们的平均水平。也就合理地解释了三台机体被那样从Armory One盗出的理由。
以上。”
消息无疑给在座的所有不知情者带去了极大的震惊。
但是议长却无意深入。
“我真切的希望，这条消息对于诸君今后的指战生涯能有所帮助。
非常感谢诸位今天提出的意见。
那么，今天就到此为止。”
阿斯兰出门后，换了个办公室又对上了议长。
“阿斯兰君今天脸色不好啊。”
“啊……や……”
吉尔伯特笑了笑，“我这边接到伊扎克君盗入军事医院防御系统的报告啊。”
“诶？！”阿斯兰知道，无论这是真的还是假的，面前的人都只是要向自己传达一个“不该知道的事情不要查”的信息。
“阿斯兰君。”
“是！”
“如果还有第二次的话，我就无法以意外来给对方交代了。”
“属下明白！”
男子看着自己的部下，顿了一阵。而后将身体靠上椅背，目光转向一旁的屏幕。
“你对奥布的情况比较熟悉。明天随克里部长一起去那里做一次外交访问。去准备吧。”
“好。”
琥珀色的眼看着蓝发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淡去最后一丝温柔。
——一切看起来都很好。除了那种在心底漫开的不祥的预感。
那颗“卫星”潜藏着某种危险，他直觉的对此认知，却事实上，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棋逢对手 之 红白相催
作者：firefish
PHASE 12
阿斯兰出议长室后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他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吉尔伯特议长今天不如往常那般让人忌惮却又可以安心跟从。
是在为那颗不明天体的事情烦心？
这个意识突然让他认识到，其实对方同样是人，同样会喜怒哀伤。于是他猛地就觉得，对方或许是真对自己和伊扎克很好的，他们不该总是用审视的眼光看这个人。
这种认识导致的结果很有趣。阿斯兰在门口站了一阵，最后又跑去申请再次接见。
狄兰达尔看着去而复返的阿斯兰，唇角微微上扬了几度，“阿斯兰君有什么问题么？”
“我想，我能否事先知道克里部长的访问行程以及自己所扮演的角色。”这问题其实很愚蠢，而且阿斯兰相信相关事宜应该有专人负责。但是他想确认些东西。
所以狄兰达尔当然不会不知道：“问这种问题是会被取消FAITH资格的啊。阿斯兰。”
“其实……属下只是认为，如果说熟悉情况，我并不是最适合的人选，而且远远不是。所以……”
“所以，自然不是为了让你回去当保镖。”金色的瞳眯起，骊色的芒划出一丝赞赏和戏弄。
阿斯兰抬起翠绿的眼，对视。
狄兰达尔永远维持这种若即若离的距离，于是变成了可畏和可亲的完美的融合体。
“属下明白。那么，先告退了。”
“嗯。”
吉尔伯特觉得阿斯兰的确很懂事，这是他最令他满意的地方。
无论什么场合，他都明白自己的所处的位置。从一开始就是如此。但是有时候，这种过分的聪明往往会给他自己招致威胁。
因此他对0段频道的另一端说，烦心照看一下那孩子。
阿斯兰整理东西折腾到深夜。
是，如果十一点对他们算是深夜的话。
激光武器都被拆散成零件，扣在其他夹带的文件中间。作为保镖自然可以携带具有反探测涂层的枪支，于是光学谐振腔被塞在枪膛中一并带走。
这些工作一点都不轻松，尤其是对于自己究竟会遇到怎样的未来尚不清楚的阿斯兰。
然而，就因为这份不明，才更有一份牵挂。潺潺的放不开。
犹豫着，拨通了电话。
“喂。”对方显然没睡，而且听口气还没打算睡。
“伊扎克，我饿了。”他没说谎，的确是没吃饭呢。
“什么？！”
“出来夜宵。7区COFIBOG。半小时后见。”
然后他在挂电话的时候听见另一端的KUSO声。
可是餐厅里，阿斯兰只顾着捣腾盘子里的东西，不吃也不说话。
伊扎克恼了，深更半夜被叫出来看对方捣芝士？！显然不是他伊扎克的作风。于是想开口吼人。
为什么这家伙永远那么闷。
“喂！”一个音节刚出口，正对上抬起的幽绿的眼眸。
曾经有什么时候是被他这样看着的么？宁静下微微泛着焦虑的神色。
于是伊扎克突然意识到什么——有事，如果还不能说的话——
“要出任务？”
阿斯兰对于对方的问题也是一愣，“嗯。”对象如果是他的话，无所谓秘密吧。
“很危险？”
轻轻点头。
伊扎克皱眉。这不是阿斯兰会有的回答。而且最近还局势太平。然后听见对方说。
“海涅的事不用查了。”
“你对自己说就好。”
“伊扎克。”
“嗯？”
“其实议长很好。待你，待我，待大家。”
“我知道。上次就说过了。”伊扎克侧过头去，还在盘算议长到底要对方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你……和议长说叫两个帮手吧。”
“好。”
这“好”得伊扎克浑身一凉，却知道再不能深究。
“伊扎克。”
“又怎么了？！”当晚第二次听见对方如此叫自己的名字，伊扎克觉得眼前这人简直不是阿斯兰。
“没。以后作战不要太激进。”
“罗嗦！我知道！”显而易见，伊扎克已处于爆发边缘。
于是阿斯兰笑了笑开始吃东西。
伊扎克则捣着杯子里的柠檬叼着吸管看窗外黑漆漆的夜。偶尔有车驰过。
当晚，分手前，阿斯兰对伊扎克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在我成为你属下前，保重。”
时值C.E.73年12月3日。阿斯兰·萨拉回PLANT的第一个冬季。
* * *
“我外交部长雷克斯·克里今日抵达奥布，开始了对奥布为期一周的外交访问。期间，双方将就双方从C.E.71年1月开始的战争问题以及之后的一系列军事政治关系展开第一次正式意义上的外交会谈。奥布首相卡卡琳·尤拉·塞兰·阿斯哈和我议长吉尔伯特·狄兰达尔对此次会谈寄予了重望。双方希望此次会谈不但能够对双方的和平关系起到推进作用，更能够对现在被扭曲和极端化了的协调人和自然人之间的种族分歧起到调和或者是缓解的作用……”
伊扎克心不在焉的看着新闻，手中搅着咖啡。他在琢磨阿斯兰昨晚那番话到底要告诉他什么。
然后无意中瞄见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
合了半天是出使奥布？哦，一定是担心被人家认出来没法交代。
对啊，阿斯兰一向是对女人没辙的，比如对那个奥布的公主，比如对以前PLANT的公主。说起来这小子还真是命好，两任女友全是那个——乱世佳人，嗯，乱世的佳人。
好吧，您慢慢折腾着，别被捆回去当保镖就好。
银发青年想着，切了电视拉出键盘开始干活。
昨天下午接到通知，玖尔队长升任国防部副部长，兼参谋首长联席会议会长。接到通知的时候他自己吓了一跳。明明是前线打仗的，突然骑到三军总司令上头，这让连素来自信有余的伊扎克都觉得有点飘。随后事情就哗啦啦的涌上来，没了所谓休息和工作之分。
参谋首长联席会议会长，可是会长自己的部队配给还没足呢。所以说，上头是故意的，要不为啥不是秘书长？
这不，玖尔队在扩充和重整后分成了艾尔斯曼队和哈利福斯队，于是刚才一边一个电话，前队长大人，我们这里需要MS。
喂喂，说了这边不是秘书长办公室！
官大有官大的好，可是真的好不好，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国内一直关心着的外交会谈顺利结束，最后双方建立了外交友好关系，并以联合名义向地球联合发出了停战申请。
可地球联合方面并未对此做出积极反应，相反的，在克里一行离开当日，奥布机场发生了暗杀性的枪击事件，PLANT方面的随行人员，除了克里部长被随行保镖用身体护下之外，无一生还。
伊扎克在接到上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愣了半分钟有多。不知情的副官站在一边拿着文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盘算着待会儿去查一下玖尔副部长大人和克里部长有什么私人关系。
终于，伊扎克微微回过神来。银色的眉梢拧了拧，“把现场的卫星资料给我”。
副官如获大释的跑了下去。在再次递上资料的时候，他的上司二话没说，盯着那几乎看不清人脸，持续时间仅为17分钟的交火过程反复看了近90分钟。这更让他觉得自己刚才的调查计划是相当有建设性的。
最后，伊扎克说，“把整个访问过程的影像资料都给我，从出关的时候开始”。
于是副官跑下去，盘算着找机会开溜。这一周的资料再要这么看，他非饿死不可。
但伊扎克这次却很快问出了下一个问题，“这次行程都有谁知道？”
“行程和安全都是奥布方面负责的，所以现在双方都在调查。”
“让技术部去还原一下卫星资料，然后给军情部让他们去分析。两天内给我袭击者报告。”
“了解！”
不得不承认，玖尔大人只要在正常状态，其办事速度永远所向披靡。
所以看着分析结果郁闷到在屋子里转圈完全是他指导有方的咎由自取。
——核对所有资料后，认为此次事件为地球联合所为。具体情报泄漏原因尚在调查中。
相关资料如下：
1、我方出关人数23人，枪杀当日到机场人数22人。
经分析怀疑当日未到机场的随行人员为原帕特里克·萨拉之子，上次大战后即不知所踪的阿斯兰·萨拉。对此我部门将开展进一步调查，但不认为其同此次枪杀事件有直接联系。
2、尤拿·罗马·塞兰极其相关人士由于遭到软禁，因此也不被认为和此次事件有关。
3、阿斯哈政府不被认为和此事有关。
4、奥布方面残留塞兰时期地球联合的残余势力。可能是事件的直接造成势力。
我方原则上希望协同奥布继续调查此次事件。
以上。
附录上还列了三条对阿斯兰·萨拉的调查备案。
1、涉嫌中子消除器资料泄漏。
2、涉嫌为基拉·大和及拉克斯·克莱因提供情报。
3、涉嫌盗取ZAFT最新科技资料
伊扎克憋得慌。除了确定名为阿斯兰·萨拉的某人尚还活着之外，那报告简直提供了差到极点的消息。
但是程序很正规，他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任何权利阻止下头的人继续调查。
不过以权谋私这种事情到了必不得已的时候他也干。
“迪亚哥，晚上有空么？”
“阿勒？伊扎克会长大人要请我吃饭？”
“罗嗦！没事过来我这里。”
“喂喂……”
什么叫做强盗逻辑。伊扎克这个就是。
当然伊扎克毕竟不是吝啬的人，迪亚哥到了之后，两人还是找了间舒服的餐馆坐下了。
“帮我联系奥布的人。最好能找到阿斯兰的。”
“哈？！”
“他随克里一起去了奥布，然后就没去机场。这边现在在通缉。让他在那边申请政治避难。”
“喂喂。为什么是我。”
“废话，我又不认识奥布的人。你不是以前待过，后来也去联系过么？”
“喂，这个我要是被抓了，可是要枪毙的。一顿饭可不成。”
“没时间和你贫。不出任务的时候我房间让你。成了吧。”
“OK成交！”
“小心些。”
“放心^^这点本事都没有，我怎么在你眼皮底下看杂志？”
“KUSO！别让我在我屋里看见，要不宰了你。”
“好好好好，我一定记得藏好。”
“……”
迪亚哥在这方面的本事永远是伊扎克望尘莫及也不准备及了的。伊扎克自己也明白这点。这人总是有令人叹为观止的人脉，所以，如果有些事他都办不成的话，伊扎克也觉得自己可以选择放弃。
当然，通常，这个朋友总是不会让他失望的。
所以自那以后，他也终于尝到了在自己家里睡沙发的滋味，并开始后悔为什么当初不定个次数限制。
事情发生在三天后，伊扎克从官方渠道获得了奥布方面拒绝PLANT方面提出的引渡阿斯兰·萨拉回国的条件，并表示说，除非对方能够给出足够的证据证明阿斯兰·萨拉回国后不会受到迫害，否则政治庇护长期有效。
至此，阿斯兰·萨拉在时隔半年之后，重新成为了奥布首相的贴身保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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