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涅尔瓦上的谋杀案
作者:极光鬼火

第八章 反 击

真发现那架紫红色涂装的Windam时,那道光刃已经划过迪亚哥的扎古。白色和绿色就在他眼前硬生生没入水面,暴起一片飞溅的水雾。他惊呆了,他全身每一滴血都汹涌地拥向头脑,利器经过救生舱的镜头在他意识里不断缓慢回放,他的心脏被掏空了,麻木得仿佛从来就不曾跳动。

“阿……阿斯兰……”

一颗血红的玉石在暗绿的水面骤然暴烈,虹色细碎在其下激起圈圈涟漪。真的眼睛突然变地幽凝和无神,两行泪珠从眼角滚落,滑下鼓起的面颊,掉进气密服的领口,冰冷刺骨。

“啊————”

他纠紧操纵杆,把推进器踩到最大,抛下光束步枪,双手执剑凶猛地撞向准备展开攻势的盖亚。他用肘部击打他的头,待他侧翻的瞬息狂躁地挥动光束剑,同时开动头部的两门MMI-GAU25A 20mm CIWS火炮。强烈的冲击把盖亚甩向海面,黑色的机体挣扎着想重新夺回控制,就在他即将成功的刹那,脉冲赶上他,举起光束剑狠狠劈来。恰在此时,那架击毁迪亚哥的扎古的紫红涂装Windam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到真的面前。他举起M9409L 光束步枪挡住这一击,利用步枪爆炸的间隙,拉起盖亚跳到一旁的高空。M2M5 “Todesschrecken” 12.5mm 自动CIWS火炮喷吐的枪弹使脉冲不得不高速回避从而丢失了再次把盖亚逼入绝地的机会。换上重装备的Windam从腰侧抽出一丙填装了火箭推进反装甲穿透弹的发射枪,瞄准了被Todesschrecken的火力围困中的脉冲。砰碰两下,穿甲弹紧贴脉冲的PS装甲而过,向后袭击海涅。脉冲毫不迟疑地收回光剑从腰际抽出M71-AAK “Folding Razor”反装甲小刀,用力向穿透弹刺去,并以可怕的精准引爆了它们。真继续逼近Windam和盖亚,岂料Windam射出一枚热纹干扰烟雾弹,在真和海涅被迷雾包裹而失去目标时,急流勇退,忽然失去了踪影。

真还没有放弃。他操纵脉冲降下海面,几乎想一头栽进去,但海涅从身后拖住他,阻止他这种无为的行动。

“脉冲没有作入水的准备,貌然下潜,连你自己也会搭上去!”

“我不在乎!阿斯兰他现在在海底,我要去救他!”脉冲迅猛地抬腿踢向身后的火虎,料到他会有此行动的海涅拉住脉冲,准确地一个贴面侧翻,驾驶舱里真的头撞到了仪表板,暂时顿了顿。

“你以为我不想下去救阿斯兰吗?!越到这个时候越要保持冷静!要自杀你自己去吧!把脉冲留下,这是ZAFT珍贵的战力!只知道冲动蛮干,你以为你这么做阿斯兰就会高兴吗?!”

并没有完全丧失理智的真终于停止了对海涅毫无章法的攻击,驾驶舱里的他痛哭着拧紧眉,双手重重地捶在仪表板上:

“阿斯兰……”

当他们在密涅尔瓦着陆,守侯在机库的露娜玛利亚从雷身旁飞奔而来,她交叠在胸前的双手激烈地颤抖:“真……”

真扭过头,悲恸地落下泪。


“不会的!阿斯兰不会死的!”露娜玛利亚拽着真的手臂,缓缓滑坐到地上,“阿斯兰……”她轻声啜泣着,突然忍不住大哭起来。

海涅转身离开,他不想看着这两位少年少女哀痛的容颜,他们还是孩子,可以真实地表露自己的情感。他在空荡的通道里穿行,想像站在甲板上休憩的身影慢慢侧身面对他,秀美的面庞带着一抹优雅的微笑,说着“威斯汀夫鲁斯队长”,衣领一角的Faith徽章在夕阳下闪着纯净的光。他推开通向甲板的门,步伐冷静地走到档板前,捏紧拳头用力压在上面,被风拨动的橙色头发和着海潮透出强忍的痛楚,安详的眼睛里有种失去爱人的凄然。

伊萨克的旗舰伏尔泰出现在卢梭的雷达侦测屏幕里时,舰长的心情只能用“针毡覆身”来形容。虽说是由迪亚哥作出的决断,但在指挥官离开期间,MS机库发生莫名事故,负责监护的Faith受到严重伤害,现在更是与指挥官的心腹一同被击落在爱奥尼亚海域……这不能不让舰长在面对伊萨克时有如临大敌的危机感。

“……事情就是这样。现在密涅尔瓦已经前往爱奥尼亚海域进行救援,本舰也希望……”

舰长努力维持神态的平静,他注意到显示屏里,伊萨克的蓝眼睛早已布满冲天的怒气,英俊的面容因此格外令人震慑。他几乎要开口请罪,伊萨克却意外地先说话,声音有股刺骨的冷静。

“准备同伏尔泰汇合,迪亚哥和……阿斯兰的事——稍后再说,先交给密涅尔瓦去处理。”看得出他竭力克制着某种情绪的爆发,黑色袖口露出的手指紧扣着坐席。“给我接黑海军事基地。”通讯结束的刹那,舰长听到他从牙缝从迸出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仿佛浸透了火焰。

阿斯兰拉下救生舱外层的爆炸栓,席卷而来的强烈震动令他猛然撞上舱壁。朦胧中他听到真和海涅的声音,感受到MS引擎熟悉的颤动。然而这一切正在离他远去。他感到了非常奇怪的安宁与平和,来自于把你自己的判断力都交给别人,对他说,“你带路,我跟着你,我信任你不会带我走向死亡或伤害。”他孤单地站在原地,荒芜的四周一无所物,布满阴云的天穹低低地盖向他的头顶。伊萨克突兀地出现在他眼前,穿着一身猩红的制服,悲戚的面容,一双眼睛深似汪洋,蓝如宝石,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抚上他的脸。他张嘴说着什么,他却听不到一个字,他伸手去拉他,他却化成一堆细白的海砂,毫不留恋地从他的指缝间流走,倾泄在地面上。他叫喊着想抓住他,一股突如其来的骤风却卷走了他的全部,将他洒落到他无法寻觅的星屑犄角……
阿斯兰被一阵紧贴着救生舱壁的敲打声惊醒,顿时恢复了意识。他打开通讯面板,迪亚哥混合着担忧和怒气的脸出现在面前,显得十分巨大。

“喂!这么久都不回答,想睡觉的话到了母舰再说!”

“是,真是抱歉了。”阿斯兰笑着,竟有一种回到了少年的感觉。

“救生舱壁上有裂纹,我的驾驶舱里情况也不太妙,”迪亚哥瞧着开始进水的头顶,“那些家伙不快点来的话,我们会被活活淹死。”

“能成为第一个被淹死的Faith也足以载入史册了。”阿斯兰惊讶于自己的平静,现在这种状况算是濒临死亡线吗?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白砂的残像仍然清晰地留在他的记忆里。

忽然,三台UMF/SSO-3 Asshu水陆两用MS的识别信号出现迪亚哥驾驶舱的雷达屏幕里,随后是一艘博兹格罗夫级潜水母舰巨大的阴影。他松了口气。水已经漫过他的膝盖,埃阿穆特•卡特哈(直布罗陀派出的潜水母舰舰队指挥——作者注)要是晚来一步,恐怕他就要被迫和米莉说永别了。



“阿斯兰•萨拉已经死了,与一抬扎古一起被红色涂装的Windam击坠。密涅尔瓦刚才启航去往事故现场,黑海基地派出了三艘舰艇协助他们的搜救行动。”

被誉为“军事国防之人”的亚历克山大•卡沃斯议员背对通讯面板,听着下属关于事件的最新报告,低沉的眉压不住唇齿间的笑意。

“卢梭号呢?”

“卢梭号因为无法与指挥官取得联系,目前按兵不动。”

“不能让密涅尔瓦就这样回来。”

“属下明白。”

结束通话,秘书官进来提醒他到了评议会例会时间。他从椅子里抽起魁梧的身体,军人的脸上露出胜利在握的神情。
“现在该是向狄兰达尔摊牌的时候了。”

他大踏步走了出去。


密涅尔瓦号红白灰三色的身影拖着一道长长的水纹慢慢驶出克里特海域,三艘灰色的马拉级海上战舰懒洋洋地跟在后面,仿佛拉长了尾羽的鹅雀。加装潜水装备的脉冲、火虎和扎古勇士背着沉重的火箭炮站在密涅尔瓦宽阔的两翼上,随时准备跃下海面全力探询救生舱和扎古破碎的身影。

眼前就是爱奥尼亚海域,马德•艾布斯大声指挥MS整备班把一个近十米长的密封舱从排水区投下海,小心地令它掩埋在舰艇尾部翻涌的滚滚水涛之间。灰白的舱室一沉下去就迅速被水面吞噬,遁形无踪。

克里特岛背后,静悄悄地驻留着一支为数颇多的舰队,序列整齐的舰群埋没于岛屿赭石色的阴影,舰艇尾部地球联合绿色植株扶托下的蓝色地月徽章昭示他们的立场。舰队紧密的中心处,一艘形似纺锤的重型母舰赫然而泊,仿佛所有海域都在其所辖之下,四周尖铲状的特拉瓦级强袭登陆舰与它相比凸显狭小单薄。

作为大军撤退时遗派的舰队指挥,爱茵•贝克对自身被赋予的职责深觉不满,必须依赖他所憎恶的协调人的援助这一点最令他不齿。

“黑海基地的眼线又传来什么消息?”如果不是为了地球的利益,他绝不愿同那些违反人类进化规则的异种协同。

“PLANT派来的调查官带着十几名下属离舰进入了基地。”

仅仅传达PLANT议长的命令,不必躬身进入基地,更不用带着十几名随行。难道这调查官得到了拘捕间谍的密令?或者虽不知泄密者,但准备来一次大清查?他捻着刮干净的下巴,思索对策。他手下原本五十艘舰艇,已经分出十艘前往爱奥尼亚海域围剿密涅尔瓦,那个叫尼奥什么的上校,仰仗特殊部队的特权从他这里硬是抽走五分之一的舰艇,只为对付区区一艘战舰——Z.A.F.T.的新型舰又如何,再厉害也不至于需要花费十倍的力量应对,如此小题大做,简直是胡闹。

也罢,他闹他的,他手下那些怪异的强化人也只配参加那种乱来的战斗,不要来搅他的局,他现在要一口气把Z.A.F.T.辛苦营造的黑海基地纳入地球联合的掌握,协调人又如何,卖国的本性强得很。他的思绪转回到两艘纳斯卡级高速战舰上,三百多人的战力在他强大的舰队面前不足挂齿。先出其不意将之击沉,再同黑海基地的内应里应外合除去调查官,当他浩大的舰队登临港口,Z.A.F.T.的兵士想不臣服也难。十万八千里之外的直布罗陀基地即使得到消息立即派出舰队又岂能奈何得了他,黑海基地虽小,几门阳电子炮绝不是摆设。

“通令舰队,航路转向,目标Z.A.F.T.黑海基地,全速前进。”

“今天克里特海域又发现舰影,活动地特别激烈。”控制厅里,一名监控员摘下耳机,小声地告诉前来换班的同僚。

“向上面报告了吗?”

“早就报告给副司令了,可是上头一点反应也没有,究竟有没有传达给司令啊!”

“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接班者把耳机套上乱蓬蓬的棕发,“干脆直接打份报告递交司令吧。”

“以我们的阶级,写的报告能传达给司令吗?最多到副司令那一级就被压下来了。”

“副司令再这样扣压情报,等敌人打上门就来不及了。”

离席的士兵摇着头,“几个月前就这样了,如果真打过来,我们只能等死。”

“有一部分舰影向爱奥尼亚海去了?!”当值者叫出声,“密涅尔瓦不是才去往那个方向吗?!要立刻通知他们!”

“我向上传达过了……”

“难道消息又被延迟了?这不是闹着玩的,如果这些不明舰影是敌人,密涅尔瓦和基地的三艘舰艇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会被击沉!”

浅色头发的士兵皱起眉:“我去找副司令问个明白!”

“等一下,”盯着雷达面板的士兵忽然招手:“你看这里!我的上帝!大群不明舰影朝我们来了!他们是要攻打基地吗?!一级警报!红色状况!”

“你叫有什么用!要司令下令才能确认状况!”冷汗从浅发士兵的额头滚落,看着雷达屏幕他忍不住瑟瑟发抖,天哪,这不是真的!他们不是敌人不是敌人不是敌人!

“你先通报副司令!我直接去找司令!绝不能再让情报被延误!万一这是敌军,毫无防备的我们根本是在自杀!”

伊萨克正在司令室里同韦斯德•拉奥文森面谈,身后站着神情肃穆的诗河•哈内福斯。

“议长说我们基地有不安定分子?”

“这只是我个人的推测。” 伊萨克假装不在意司令神经质地相互拨弄着的手指,“我想在贵地进行一次暗访,您的大力协助是不可或缺的。”

“我不相信我的基地会有通敌分子,当初亚历克山大•卡沃斯议员提拔我担任基地司令,这里的一兵一卒都经过严格审查。”
韦斯德•拉奥文森停止拨动手指,抬头眼光灼灼地看着伊萨克,对这名过分年轻的白衣调查官的暗示表示愤慨。

“我想了解,斯汀•奥克雷和奥尔•尼达两位医护人员是谁安排进入基地的?” 伊萨克把视线移向他与司令之间的矮桌,摆在两人面前的咖啡冒着腾腾的热气。

“是基地副司令,托马斯•克洛恩。怎么,你觉得他们有问题?”

“不,我只是随口问问。您觉得他们怎么样?”

“没什么特别吧……我基本上没同他们接触过,我身体很好,很少生病。”司令奇怪地看着他。

“那就好。看来是我多虑了。” 伊萨克露出不甚真诚的微笑,压抑着眼睛里的想法。

韦斯德•拉奥文森沉默了稍许,似乎下决心拣起一个沉重的话题:“听闻贵舰上有一名乘员在护送阿斯兰•萨拉前往直布罗陀途中遭到地球联合的袭击……”

“……被击坠了。” 伊萨克代替他说出这几个字,深吸一口气,眉宇间显出幽深的沉痛:“这是我的责任,我会向议长请罪。竟然使一名Faith在我的监护之下丧命……实在有愧。”

韦斯德•拉奥文森的同情并不那么真实,他是克莱茵派,对阿斯兰的好感远没有伊萨克那么悠远:“我感到很遗憾,Z.A.F.T.失去了一名精英。玖尔调查官,失误再所难免。”

失误?!居然把阿斯兰和迪亚哥遭遇的意外以“失误”二字概述?!伊萨克挥开脑海里升起的身影,强忍怒意作出自责的姿态轻轻颔首:“责任是不可避免的。”

此时,拉奥文森身旁的通讯面板亮起,一名下属报告:“司令,有名控制厅的监控员想见您,他说有紧急事件,刻不容缓。”

拉奥文森向伊萨克致歉,随后朝显示屏点点头,:“让他到司令室来。”

浅色头发的士兵出现在拉奥文森和伊萨克面前时有些畏缩,他慌张的敬礼和略微停顿的语句在无形中渲染出一种奇特的危机气氛。
“刚才雷达屏幕探测到克里特海域有大群舰影向本基地袭来,我们请求发布红色状况警报!”

韦斯德•拉奥文森猛地站起来:“克里特海域?!那里怎么会出现舰影?!”

“四、四五个月前就有了……我们一直向上打报告……您、您不知道吗?”这名士兵以为司令将把勃然的怒气发泄在自己身上,战战兢兢地回答。

伊萨克带着同样疑问的眼神看向韦斯德•拉奥文森,后者蹙紧了整个面部:“我从没接到任何这方面的报告!立即发布红色状况警报!通知特战部队立即采取防御姿态,各成员到岗位待命!”

“是!”监控员小跑着去执行司令的命令。

士兵离去的同时,一名同拉奥文森一样身着深紫色制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伊萨克起身向他行礼,他简单回礼后转向拉奥文森:“司令,刚才我接到控制厅发布红色状况警报的要求……”

“我已经发布了红色状况警报,克里特海域有大群不明舰影向这里袭来!”司令的声音怒气冲冲。

伊萨克决定不再旁观基地内部的防御,他麾下两艘舰艇还在港口停泊,一旦遭遇敌袭,它们首当其冲。

“调查官阁下,你的两艘战舰还在港口,请通知他们作好战斗准备。” 韦斯德•拉奥文森说话时眼睛始终凝视着副司令托马斯•克洛恩。

“那么我先告辞。”伊萨克会意地离开,司令室经过特殊改造加厚的自动门在他身后完美地闭合。

“诗河,让队员准备作战,必须确保对基地核心区域的掌控。”伊萨克除去虚假的表情,锋芒毕露。

“是。”

踏入基地以来这是诗河所说的第一个字,它预示着一场波澜即将掀起。



脚下的舰艇在事发海域停下,真密切注视着主屏幕正下侧的雷达探测界面,平静,平静,平静,没有生命反应,没有热能反应。难道阿斯兰……不,他摇着头,一定被洋流冲到附近海域去了,虽然海面风平浪静,深水区却始终漩涡激荡,坠海时的加速度以及爆炸产生的推进力,扎古的残骸和救生舱会移动到什么方位?更切实的信息只有下水探测才能取得。

“海涅队长,我要入水。”真调整到火虎的通讯频道,却发现海涅一脸严肃:

“别只顾水下,看看四周,我们有麻烦了。”

真一怔,把雷达探测区域调至贯常的广域覆盖式,顿时大吃一惊。数十艘舰影自密涅尔瓦背后袭来,热纹核对,确认为地球联合特拉瓦级强袭登陆舰。密密麻麻的小光点自舰上分离,引擎热纹核对结果再次验证海涅放弃水下搜索的原因:地球联合大气圈内用MS GAT-04 Windam。

“可恶,偏偏在这个时候!”真踩下踏板,脉冲背后的推进器吐出亮白的热雾迅速窜升至数百米高空。他锁定距离最近的敌舰,火箭炮开火,领头的特拉瓦级不幸中弹爆炸。海涅的ZGMF-X2000 GOUF Ignited花了点时间抛下火箭炮,换上四连装重型突击光束枪,抢在特拉瓦级逼近前先发制人,一举击中左翼排头敌舰,连带摧毁尚两台未起飞的Windam。

但这只是最初的战斗,待地球联合蓝白相间的MS铺天盖地蜂拥而来,脚下冷蓝的强袭登陆舰气势汹汹地逼近,真和海涅不禁捏了把冷汗。

警铃与红光在密涅尔瓦内回荡,肃杀的气氛充斥舰桥。

“舰桥遮蔽!对舰、对MS战斗准备!”塔丽亚•格拉迪斯正襟危坐,快速运作的大脑不断思索对敌之策,脸上没有丝毫慌乱。

“与马拉级海上战舰线路固定!”

“敌人MS展开!”

副舰长睁大双眼盯紧监视屏:

“CIWS[注①] 、Tristan[注②] 、IsoIde[注③] 启动!”

“发射管1、2全门Parsifal[注④]装填!”

“目标,敌MS、敌舰,发射!”

浅红色光束混杂尾部喷吐烟雾的导弹在密涅尔瓦四周划出紊乱的曲线,织起令Windam毁灭的细网。点划相交处,朵朵橙红的火云溅射出灰白异彩的装甲碎块,倾覆在蔚蓝的天空下。

特拉瓦级终于将密涅尔瓦纳入它的射程,沉重的炮口辗转移动,对舰导弹呼啸着突破防御线在密涅尔瓦光皙的甲板上绽开。下一波紧接着尚未停息的第一波袭来,数百计的弹药前赴后继地摧残着这艘新型舰坚固美丽的外表。

“左满舵!引擎最大,回避!”

密涅尔瓦承受着密集的炮火,优雅地侧身避过一群导弹,同时,XM-47“Tristan”坚定地朝散来攻击的方向射出一道光刃,激起团团爆破的烟火。

“敌舰朝左后方散开,本舰尾部被锁定!”

“Dispar[注⑤] 装填!目标,后方敌舰,发射!”阿瑟•特莱恩捏着拳头,额上滚下几颗汗珠。

“叫雷到后部甲板去!”塔丽亚朝担任MS通讯管制的美铃下令,“让海涅和真无论如何都要挡住Windam!”

“马拉级中弹!两艘沉没!”

“什么?!”塔丽亚气得咬紧牙,原本希望他们能在后部分担一些进攻,居然这么快就被击沉!

“右舵30,争取Tannhuser[注⑥]的射线轴!”

密涅尔瓦舰首上部的舱盖徐徐打开,闪动电子光芒的精密炮口探了出来,炮口周围显示电量的黄色点光次第亮起,蕴动霓彩的反粒子聚集成簇簇耀目的刺状光束喷薄而出,在海面划开一道扭曲的纹路。数十台Windam和他们背后的登陆舰像糖衣熔化在水里那样蒸发殆尽。

当舰桥沉浸在主炮惊人威力带来的宽心感中时,负责索敌的巴特•海姆的声音突兀地响起:“第三艘马拉级沉没!”

刹时,全员被拉回现实:经过近一小时的鏖战,他们击沉了敌军十艘强袭登陆舰中的五艘,但也损失了三艘黑海基地的马拉级海面战舰。此刻,剩余五艘敌舰呈半包围之势对他们展开攻击,仅有的四台MS必须对抗十倍以上的Windam,密涅尔瓦自身也已伤痕累累。Tannhuser的能量装填还需要时间,而敌人显然已经发觉到密涅尔瓦尾部战力不足的缺陷,逐渐聚拢到他们背后,在这滂沱炮火下掉转舰头纯属异想天开。

“热纹确认,六点钟方向,MS出现,数量二,机种为……盖亚和Windam!”索敌管制的话里慌乱的感情一目了然。

“Tannhuser的能量填充还没完成吗?!”

“目前能量填充80%,还有一分二十秒!”

“盖亚、Windam与脉冲、火虎接触!”

战局不给予密涅尔瓦担心他人的机会,敌军光束炮和导弹如箭雨扎向舰尾,惊天的爆炸震动全舰。

“没办法了,”塔丽亚用力捶在舰长席扶手,毅然下令:“通令全舰,做好承受强烈攻击的准备,告诉雷和露娜玛利亚注意不要离舰……操纵管制,开始调头!”

“舰长!”副舰长阿瑟•特莱茵猛然起身:“这太危险了!”

“坐下,阿瑟,”塔丽亚灰蓝的眼睛无比冷静,决心进行自杀性质的中途转身需要过人的胆识,之所以被任命为新型舰的舰长全因她大胆柔韧的指挥和关键时刻敢于注掷的决断力,“必须脱离无法还击的状态,我把这作为最优先考虑。”见下属仍然显出忧虑,她安慰他:“密涅尔瓦不是这么脆弱的舰艇,这你很清楚,不是吗?”

“是……”阿瑟犹豫地坐下,但当他的目光接触到混乱的监控屏,他立即恢复成一名面对征战的指挥,将上司的决定融入思考付于行动:

“CIWS、Tristan、Isolde,在舰体转向时目标锁定特拉瓦级,全炮齐射!”

百米长的战舰如海鹭拍击羽翅,怒吼着经受地球联合朝她一侧身体倾泻炮火,顽强地坚持火力全开,卯足全力予以还击。顿时,天空为斑斓灼目的射线和火光所笼盖,辨不清是黄昏还是白昼。



密封门打开,一名身穿紫黑制服、蓄着短须的中年男子带领几名下属出现阿斯兰面前,向他敬礼:

“下官是直布罗陀基地应玖尔调查官的要求派出的潜水母舰舰队指挥埃阿穆特•卡特哈。”

阿斯兰回礼:“特务部队Faith所属,阿斯兰•萨拉。”

“阿斯兰•萨拉?!您的大名如雷贯耳。” 埃阿穆特•卡特哈眼中闪过一瞬的崇敬,随即礼貌地把阿斯兰请进舰桥,迪亚哥被当作阿斯兰的随从,只能隔几步跟在他们身后。

“本舰队现在由您全权指挥,这是基地司令官的指示。” 卡特哈显然不擅长说谎,他话里的犹豫给了阿斯兰最好的提示。

“我明白了。现在的局势是?”不想点破舰队指挥言辞中的漏洞,阿斯兰的目光明净而自若,他走进舰桥,在主荧幕前站定。埃阿穆特•卡特哈挥手,从爱奥尼亚海域到土耳其海峡的战势直观图呈现在荧幕上。右上角,代表黑海基地的蓝色矩形旁两个黄色光点频频闪动,左下方,代表密涅尔瓦的红色光点包围在一群绿色符号中,左下方靠中部,代表潜水母舰舰队的白色光点群静止在爱奥尼亚海域深处,右下方克里特岛附近,大片绿色光点快速朝达达尼亚海峡移动。阿斯兰有些惊讶地看着密涅尔瓦与她周围的绿色,然后移动视线到黑海基地,最后固定在行进中的绿色光点群。

“绿色光点是地球联合舰队,从图上看,他们似乎打算进攻黑海基地。” 埃阿穆特•卡特哈把阿斯兰的每个反应都看在眼里,干巴巴地说明。

“地球军舰队的情报,我们了解多少?他们是否搭载MS?型号、数量是什么?舰队由哪些舰只组成?”作为一名惯于MS战的军人,阿斯兰一丝不苟地重温舰队战的要领,牢记情报的重要。

“地球联合的舰队由五十艘特拉瓦级强袭登陆舰和一艘格列佛级水上航母组成,其中十艘特拉瓦级战舰在爱奥尼亚海域同密涅尔瓦交战中。从目前情况看,驶向达达尼亚海峡的舰队总共搭载了超过两百台Windam。”

“本舰队的状况是?”

“本舰队由五十六艘博兹格罗夫级潜水母舰组成,总共搭载二十五台巴比[注⑦]、二十五台迪恩[注⑧]、二十台阿修[注⑨]和一百台古恩[注⑩]。” 埃阿穆特•卡特哈不无自豪地说。

阿斯兰面容严肃,经过思索组织的词句不透露任何情绪:

“玖尔调查官现在身处何处?”

迪亚哥愣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这话是说给他听的,于是抢白:“按照计划,玖尔队长应该已经进入黑海基地。”

阿斯兰转向埃阿穆特•卡特哈,探询他的消息源。

“确实是这样,”舰队指挥厌恶地看着抢走他发言权的绿服,碍于阿斯兰的面子不便发作:“几分钟前黑海基地发布了红色状况警报,但奇怪的是,玖尔调查官麾下的两艘战舰却没有作出备战姿态。”他的话里很有些不以为然。

这次阿斯兰没有回答,他冻结的表情宣示他的头脑正在高速运转,斟酌每一种可能,忖度每一项策略,剔除任何多余的步骤。

“卡特哈指挥,请下令舰队全速追赶地球联合特拉瓦级舰队,我们要从后方袭击他们。”

“请原谅,我认为我们应该先去救援密涅尔瓦,他们被数倍于己的敌舰包围,并且黑海基地派出协力的三艘战舰业已沉没,而我舰队就在爱奥尼亚海域,接收Saviour的两艘母舰也正在向本舰队靠拢,揆情度理我们都应前往援助密涅瓦尔。” 埃阿穆特•卡特哈表现出军人的慷慨昂扬,义正严词地仿佛阿斯兰是要亲手结束密涅尔瓦的生命。

“作为密涅尔瓦的乘员,我感激您的关心,但我不得不敬谢不敏。”阿斯兰的语调冷静节制:“当务之急是除去威胁黑海基地的地球联合舰队——倘若他们夺取基地的控制权,阁下愿意在三门阳电子炮的看护下航行于地中海?更何况,从目前战况判断,密涅尔瓦并未陷于绝境,他们甚至消灭了半数敌军,而黑海基地防御薄弱,不具备抵挡如此规模的舰队的进攻。恕我愚钝,我看不出在这种状况下为何要放弃解除黑海基地的危机转而协助密涅尔瓦消灭已不占优势的敌军。”

他的绿眸一如玄冰,不容置喙的言辞让迪亚哥心生敬佩。

“但、但是,地球联合舰队有一艘格列佛级航母,我舰队则全数由低火力的潜水母舰组成,貌然进攻,我军完全没有优势。理应与密涅尔瓦合流,以其为中心对抗敌舰队。”自知气势和言论无法胜过眼前这位Faith,埃阿穆特•卡特哈干脆挑明他的观点,骄矜严厉十足。

阿斯兰闻言挑起眉,泰然纵谈:“我们已经获知,地球联合的舰队由高速强袭登陆舰组成,其机动性胜过我军,作为旗舰的航母的存在又使敌舰队具备超出我舰以上的强大火力。在缺少能与敌航母抗衡的主舰、机动性低于敌舰的情况下,一旦交战我军获胜的可能小于百分之十。”

昭然揭开的劣势宛若涂抹于伤口的盐块,埃阿穆特•卡特哈的脸色逐渐变绿,毫不掩饰自己谴责的神情;迪亚哥只觉头皮发麻,他不禁怀疑伊萨克是否认真考虑过出现这种情况的概率,又无法不期待军校时稳居首席的阿斯兰会提出某项倾覆现实的议案。

阿斯兰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对自己所说话很有把握,倾听者的反应也在意料之中。他面向战况直观图,洞若观火,下一刻就准备挥戈返日,夕日的TOP1今天将他睿智谙练的绝对仪态不加掩饰地展示在众人眼前:

“虽然情势严峻,但换一个角度看,敌航母被保护在强袭舰群中央,庞然的体型极大延迟了舰队行进速度,也由于航母的存在,令其丧失了快速机动的优势。而强袭舰为保护航母,收缩战线围拢在其周围,又妨碍航母火力的发挥。在我看来,他们既不具备高机动性,同时缺乏自由攻击的重火力,对我舰队不构成威胁。”

舰桥里悄然无声,电子仪器运转的嗡嗡声成为唯一震动空气的波动。

红服Faith以无可指摘的教养忽视旁人的沉默。征兆无处不在,就像在迷雾里嘲弄似地凸显出来的轮廓,唾手仰面之间,暗中精炼便如潜泉,汩汩而出。

“从布阵看,整个舰队呈锥形排布,格列佛级航母被环绕于中央靠前的位置,可以确定他们的指挥官和司令部位于其内。我的目的是击沉敌舰,摧毁他们的指挥系统,将敌舰队分割成小块一一歼灭。” 他的话一挥而出,安静准确又令人敬畏。

“请您进一步说明详细作战计划。” 埃阿穆特•卡特哈的颓丧和阴霾一扫而空,再次确认他给予阿斯兰的评价。



奥尔•尼达扯下身上最后一段绷带,接过斯汀•奥克雷从医疗柜夹层里取出的光束卡宾枪:

“装成重伤也没能骗过去,相当敏锐嘛,那个伊萨克•玖尔。”

“与其说他敏锐,不如说我们的疑点太多了,再加上那么一个不中用的同伙。”斯汀探头看看空无一人的走道,估算着监视器的旋转角。

“你没把干扰器装到走廊上吗?”奥尔漫不经心地检查能量匣、扳机、枪口,“那些家伙应该已经行动了吧?”

“如果没能占领控制大厅、动力室、火炮室,帮他们混进来的心思全都白费了。”

“在舰队抵达之前,好歹对他们抱点信心吧。”斯汀眯起狭长的双眼,动作迅速地将一枚圆形物体贴在监视器同侧的通道壁上。奥尔单手叉腰,不紧不慢地走出来,悠闲地像是去远足。

“老规矩,MS机库就由我们接下了。”他笑着把枪倚上肩膀,轻轻敲了几下。

警铃大作,红光涌动,Z.A.F.T.黑海基地到处是互相催促着前往岗位的士兵,奔跑喊话的人影身背光束来复枪,步子响亮杂乱,所有注意都被赋予接近基地的外敌。

控制大厅里,值班的几名士兵眼见突然拥进超出正常数目的基地同事,个个手持武器,枪口对准自己,面目狰狞:

“这里被地球联合接管了!”

“动力输出多少?”

“百分之九十。”

“能保证对敌系统的运作吗?”

“没问题。”瘦不拉叽的士兵伸出拇指做了个“放心”的手势。没等他放下手,几十支枪对准了他。一名穿着绿服的士兵步履做作,一脸奸邪地上前:“太好了,对付Z.A.F.T.果然还是要用Z.A.F.T.的东西,为此,充足的动力是必要的。你做得很好。”

火炮主控对着通讯器来回吼了三四遍:“控制大厅,这里是火炮室!所有武器调试完成,现在把控制权转移到你那边。”

“阳电子炮可以使用吗?”

“α、β、γ、阳电子炮均能正常射击。各炮塔自动系统已进入运作。”

“很好,现在你可以休息了。”

“啊?!”控制室的回答叫火炮主控摸不着头脑,但顶在后脑的枪口迫使他迅速理解现状。坐在火炮监控台前的操作员纷纷起身,高举双手放在脑后。

“接管火炮室!”一名持枪绿服得意地朝通讯器说。

“非常好。”里面传出同样肆意的回答。


距离司令室二十米的通道内,破坏了监视器的伊萨克盯着腕式通讯器显示的从监视卫星传来的图象,清秀的眉目裹满阴云。控制厅、动力室、火炮室已先行被地球联合安插的间谍接管,逐步逼近的舰队仍没有受到阻碍的迹象。

他扭头看向诗河,后者摘下耳机,挂到身边十几厘米见方的低周波接收仪上。奥尔•尼达和斯汀•奥克雷安装在走廊里的视频干扰器对低周波窃听器只略有影响,利用他们的麻痹大意能获得很重要的情报。

“奥尔•尼达和斯汀•奥克雷正前往MS机库。”这名女性红服平静地报告:“他们在为地球联合舰队的到来做准备。”

“看来MS机库还没被压制,要阻止他们。” 两分钟前白服指挥官已经把随他进入基地的六名红服和六名绿服分成三组分别派往核心地区镇压地球联合间谍引发的暴乱,目前还没有任何反馈。他小心地在腕式通讯器的触屏上输入一组复杂的字符组合,小屏幕上的直观图闪烁了一下,随即划分成两块区域,分别显示两位身着紫服的男子的身影。

“出动武装部队,目标控制大厅、动力室、火炮室和MS机库。”他顿了一秒,接着下令:“如果基地入口的守卫不放行,直接强行突破。”腕式讯息器联通伏尔泰和卢梭的舰桥,双向加密通话系统里传来两位舰长肯定的应答。

伊萨克握紧P228 0.9mm自动手枪,微倾的身影仿似一头蓄势待发的纯白猎豹,眼里反射出狩猎伊始的兴奋。他朝诗合点点头,两人身手矫健地沿着通道,无声无息地逼近MS机库。敏捷奔跑中的奥尔•尼达和斯汀•奥克雷还未曾想到身后不远处有黄雀步步紧随。

正当Z.A.F.T.的年轻人们依照各自的判断拼力而战,爱奥尼亚海域的战事却在几分钟后发生了重大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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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CIWS:密涅尔瓦舰体各处所装设的接近对空防御系统,即12门40mm CIWS(Close In Weapon System)导弹发射器。
[注②] Tristan:XM-47“Tristan”,中译“崔斯坦”,为密涅尔瓦的主光束炮,左舷与右舷各装有一门。
[注③]Isolde:M10“Isolde”,中译“伊色黛”,为420mm 投射炮,密涅尔瓦的副炮,位于舰顶两翼中心,通常收纳于舰内。距舰桥有相当距离,可旋转角度十分广,可以攻击到很大范围的敌人。
[注④]Parsifal:ASM/A 对地用导弹。中译“帕西法尔”,在大气层内使用的飞弹,由配备在密涅尔瓦舰体中部侧面的大型飞弹发射口发射。
[注⑤] Dispar :AMM 拦截导弹,中译“迪兹帕尔”,迎攻用飞弹,由配备在密涅尔瓦舰体中部两面的大型飞弹发射口发射。
[注⑥]Tannhuser:QZX-1“Tannhauser”阳离子破城炮,中译“唐怀瑟”,位于密涅尔瓦舰首上部内藏的主炮,威力足以突破要塞外壁。
[注⑦]巴比:AMA-953 Babi,Z.A.F.T.泛用产量型大气圈内可变形MS,其MA形态具有飞行能力。在进行变形时,机体背包的翼可以展开,双脚叠至机体上部。手部选用武器:光束步枪,火箭炮。固定武器:大口径光束炮,导弹荚舱×2,及四连装格林炮×4。攻击力更强于AMF-101 DINN,
[注⑧]迪恩:AMF-101 DINN,大气圈内空战用MS。背后左右两册各有三翼可张开。固定武器:6管多用途发射器×4,固定在胸部。可选武器:MMI-M7S 76mm 重机枪;MMI-M100 190mm 对空霰弹枪
[注⑨]阿修:UMF/SSO-3 Asshu,Z.A.F.T.新型水陆两用可变形MS。固定武器:MX-RQB505 光束爪×2;M47 23mm 双加农炮×2;GMF22X 试制推进器复合型对大型目标用飞弹发射×2;肩部固定 MA-M1217R 2连装高能量光束炮×2;PJP3式 2连装声子微波炮。
[注⑩]古恩:UMF-4A GOOhN,Z.A.F.T.量产型水陆两用可变形MS。固定武器:高能量声子微波炮×2,固定在头部;533mm 7连装鱼雷发射器管×2,固定在前臂;1030mm MK.70大型飞弹;47mm 火箭标枪发射器,固定在头部后侧,只能在水中潜行模式使用。

Saturday, December 10, 2022 23:42:09 PM 极光鬼火 PERMALINK COM(0)
密涅尔瓦上的谋杀案
作者:极光鬼火


第七章 逆 流

约翰尼•豪斯顿用特制的电子解锁卡打开了门,蹑手蹑脚地溜进下午为安娜•格兰特安排的房间。他脑门上扑簌扑簌流着汗珠,颤抖着手拉开密涅尔瓦号医护携带的医疗箱,把里面五六个瓶罐席卷一空,代之以外观完全相同的玻璃针管。之后又同样笨拙地离开。

从太空穿越而来的加密信号显得嘈杂且摇摆不定。迪亚哥忍受着对耳朵的残忍虐待,躲在杂物室偷偷翻译着上司的命令。当他花了整个晚上了解了伊萨克的意思,他彻底惊呆了。那家伙……竟然要以阿斯兰为诱饵?!

也许应该让阿斯兰也知道?他思索着,发现难以让他的两位安全护卫离开他超过二十米。他可以直接过去同阿斯兰谈话,但这必定会引起另外两人的怀疑,特别是那个Faith。他灵光一闪,就是这个,Faith。密涅尔瓦的舰长,附近一万公里内唯一的第三位Faith。

决定了行动方向,具体着手就有了目标和动力。密涅尔瓦的通讯密码是个棘手的问题,既然决定要暗中介入,就不能像平时那样用公开频道呼叫。这让他倍感艰难。其实直接询问阿斯兰或者真或是海涅都是省时省力的好方法,但是按照伊萨克的要求,他必须避开这些人。也亏他想得出来,他找到一名值得信赖的医疗兵,要他借口“我在伏尔泰上的朋友说起密涅尔瓦的CIC上有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我想和她交往,又没法和她联系,所以想请您帮忙”,结果在海涅那里获得成功,顺利取得了密涅尔瓦的舰内通讯密码。当然,那名去见海涅的医疗兵被海涅“如果泄露出去,我会联系所有我认识的Faith和红服,全宇宙追杀你的哦,所以要小心保密”的威胁吓得几天睡不着觉,甚至染上了严重的“红服与徽章恐惧症”。

“我是塔丽亚。”凌晨时分,一个舰外通讯通过舰长专线打进了塔丽亚的房间。听出是迪亚哥•艾尔斯曼的声音,塔丽亚奇怪地问:“这么早,有什么事吗?玖尔队长回来了吗?”

“不,玖尔队长没有回来,格拉迪斯舰长。但是玖尔队长希望能得到您的协助。”

严重的杂音使辨认迪亚哥的话变得困难,塔丽亚蹙起眉:“你为什么不通过公共频道呼叫舰桥?”

“……非常抱歉,但这是出于安全的考虑……”

仍然躲在杂物室里的迪亚哥痛苦地扭动脖子,即便置身大气层外,伊萨克也不忘折磨他。

“……我明白了,我相信玖尔队长的判断。” 塔丽亚对伊萨克•玖尔的评价一直很高,她觉得这个年轻人严厉的个性下隐藏着深刻的智慧,这一点同阿斯兰•萨拉很像。

数小时后,海涅和真被塔丽亚舰长的通讯叫走,迪亚哥从隐蔽处悄悄走进医疗室。看他一脸警惕,阿斯兰放下手里的书:“迪亚哥,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玩捉迷藏的?”

迪亚哥作出“安静”的手势,用手语比划着:伊萨克有个计划,你一定要予以合作。刚打完这句话,真和海涅返回的脚步已接近正门,迪亚哥慌忙自侧门的夹缝逃出。

“阿斯兰队长,发生什么了吗?”

“没有,”阿斯兰看着一脸担忧的真,不觉笑了出来:“让你担心了,真是抱歉。”

“我才没有担心!只是舰长要我们注意你的安全罢了。”真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他想起前一天偷吻阿斯兰的事。冰玉一般的肌肤和催人散化的触感让他猛然心悸,只是,幸福的满足之后是强烈的心虚。要坦然面对那双眼睛还需要一段时间……然而它们果然还是睁开才最漂亮,清幽和婉,文雅宽厚,片片微光掩起祖母绿的温情。他情不自禁直直盯着阿斯兰,完全忽视海涅琢磨的目光。

“真?难道说被舰长批评了?”阿斯兰一脸好笑。

“恩,是批评他没有照顾好队长。”海涅坦荡地说。真愣了愣,看到他透析的神情,顿时红透了脸。



从医疗室遁出,迪亚哥出现在卢梭号的MS机库。事先运用职权对监视器做了手脚,他放心地掏出合金细刃悄悄切断紧贴在墙角的红绿二线,再将颜色相异的断裂端揉捏起来。瞬间,一股闪烁的艳丽雷光窜过环绕机库的能源线,维护中的扎古暴出几声短促的轰鸣与辉曜,整个机库旋即陷入一片黑暗。

“整备班!”他光明正大地进入混乱的人群,大声呼唤着MS整备班,“出什么事了?!”

“啊,这个……好象是能源线短路了!”一名整备人员站在扎古附近高喊着回答。

备用电源亮起,三台ZGMF-1001扎古幻影红、紫、棕色的身影在惨白的光线里显得巨大无比,将排列在它们之后的三台绿色ZGMF-1000扎古勇士映得鬼影幢幢。

“多久能解决?”

“这个……由于电流的变化影响到了扎古的系统……恐怕需要一段时间。”这次是整备班长说话,他愤愤地把帽子甩到地下踩了一脚。

迪亚哥沉默片刻,宣布:

“立即把这边的三台吉恩送往密涅尔瓦检修,我们集中精力解决扎古的问题。很快可能就需要它们登场了。”

“组长!卢梭号的MS已经运抵。”

密涅尔瓦的机库里,接到报告的MS整备班长马德•艾布斯头痛地朝手下点着头,绿茶色的头发被搔成一团蜂窝。

“好,准备喷涂装置,”他一副“是上头的意思我不负责任啊”的表情戴上手套走向挤作一堆的MS群:“关节松脱完成了吗?!红色护板呢?!”

密集的人群机械围着两台MS,忙碌的景象不禁让人猜疑方才卢梭的机库发生了何种重大事故。

“颈部的松脱已经完成!”

“腰部的松脱已经完成!”

“这边负责肩膀,左边的有点麻烦。”

“好,我来帮忙左边的,护板在哪里?快点装到那台扎古上去!” 看到有人路过机库大门,马德•艾布斯立即大声抱怨:“该死的卢梭号,自己的舱内电路出了问题就把MS丢到我们这里,虽然密涅尔瓦的MS搭载量比纳斯卡级大,但也不能这么塞啊!”他作出凶狠的表情:“这个那个都只知道偷懒!快点检修,把那些扎古都给我拆掉算了!”

正要去见塔丽亚替法兰克•盖德求情的舰艇维修组组长看着仓库一番忙碌的景象,宽阔的脸上没有一点往日热情的影子,他驻足眺望,远处ZGMF-X23S Saviour Gundam 暗灰色的身影掩没在一片白绿色的扎古中。


“舰长!”维克托•帕金森高大的身躯挤进已经站了一人的舰长办公室,塔丽亚朝他点点头,继续她与斯汀•奥克雷的对话。

“我同意你和奥尔•尼达医助回黑海基地。”

“我还希望能把密涅尔瓦的一些重伤患也接到基地去治疗,在舰上设备不足,如果发生突然恶化的情况极有可能我们就此失去几名战友。” 斯汀•奥克雷诚恳地看着塔丽亚,直到她同意:

“也好,你安排吧,只是基地那边……”

“司令副司令都没有提出反对,我已经向他们通报过了。”

“那就这样。替我转告拉奥文森司令,就说密涅尔瓦对他的帮助表示衷心感谢。”

“我会转告的。” 斯汀立正敬礼,与维修组长擦身而过。

“帕金森组长,你有什么要报告的吗?” 抬头的塔丽亚实在不能用“神采奕奕”来形容。
“是!我希望您能释放医疗组长法兰克•盖德。”

塔丽亚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他攻击作为调查官的玖尔队长,还在问讯中隐瞒事实。”

“不希望自己成为阴谋的受害者这是谁都会有的想法,休息厅爆炸又让他的下属伤亡惨重……并且……”维修组长的声音忽然低下去。

“并且什么?”

“盖德组长和安娜医护其实……前天医疗室的爆炸让他非常担心安娜医护,心绪激动是可以谅解的!” 维克托•帕金森的话热情洋溢又真诚朴实。

“我想。玖尔队长对他的怀疑——特别是怀疑他制造了医疗室的爆炸事件,还杀死了医生,这让他无法接受……做出事态的行为是能够理解的啊!”

塔丽亚向后靠了靠,“攻击上级至少需要处以一周以上的监禁。到那个时候你再来替他说话吧。”

“舰长!”维克托•帕金森的语气简直是声泪俱下:“请您一定宽大处理,毕竟现在战舰上还有很多伤员,安娜医护又不在,医疗人手严重不足!”

听了这句话,塔丽亚思考了一会,“如果有人愿意为他担保,并且监视他的行动……”

“我愿意!”

塔丽亚翘起嘴角,微笑道:“好吧,我同意释放法兰克•盖德,只是你一定要看好他,二十四小时不能让他离开你的视线。如果再发生意外,要受处罚的就不止是他一个人。”

“是!收到命令!万分感谢您!”

维克托•帕金森恭敬地行礼,离开的步伐充满喜悦。



伏尔泰舰桥内,伊萨克•玖尔站在指挥席前,神色沉稳严肃。中央主荧幕上,Z.A.F.T.直布罗陀基地司令修罗拉兹•冯克顿皱着粗重的眉。

“确实,我已经收到议长的命令要全力协助你。”他脸上分明写着“萨拉派的毛头小子也想指使我”用压抑的声音问:“请问你需要基地何种程度的协力?”

“我要求直布罗陀基地派出搭载巴比[注①]和迪恩[注②]的博兹格罗夫级潜水母舰舰队,舰艇数目在五十以上。”

“潜水母舰舰队?” 修罗拉兹•冯克顿瞪着暗灰的眼珠,似乎伊萨克向他要求的是一个星球而非一个舰队。

“对,将舰队安插在突尼斯海峡,最好现在就出发。”

“……我明白了,我现在就让卡特哈指挥官的舰队出发,舰艇数量五十六。大约三十分钟后能抵达突尼斯。”

“请卡特哈指挥官尽量隐蔽舰队的行动,抵达突尼斯后即刻与我联络。”

“我会告诉他。”

“感谢您的协力,修罗拉兹•冯克顿司令。”

“哪里,这都是议长的命令。” 修罗拉兹•冯克顿冷笑着结束通话。

伊萨克接通与迪亚哥的加密频道,说话时面容深峻,嘴边的线条透出阵阵锋锐。

“我交给你的事都办好了吗?”

“能做的我都做了,只是卢梭这边几台扎古出击的时间不得不推迟,有必要的话可以请求密涅尔瓦的MS支援。”

“不能让脉冲去,扎古幻影或是扎古勇士可以考虑,”他以纯客观的口吻说,“不,如果脉冲坚持要去也不是不行,但最好能拖延他出发的时间。”

“你的斩式呢?飞行背包装好了吧?”

“对。伏尔泰上的扎古都完成了大气圈内作战的改装。”

迪亚哥摊摊手:“接下来就看好戏吧。”



阿斯兰拿起刚才迪亚哥派人送来的新红服,哗地一声抖开衣襟,在纯白的房间里掀起一片流动的红潮,那潮水披在他肩背上,洒到他胸口前,漫过他的腿和腰际,缠绕着他的手臂,最后在领端稳稳凝住。蛋白色的腰带逐渐收紧,凸显出一汪纤美精致的腰。系上领口,抚顺衣摆,熟悉着军靴的弹性质感,阿斯兰感到自己彻底找回了精英的自信。

“萨拉队长,”安娜•格兰特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饮品,“请……”

阿斯兰朝她愉快地微笑:“谢谢。”他接过自己刚才找借口独处得来的赙赠物,喝了几口。

“啊呀,换好衣服也不叫我们一声。”海涅叉着腰出现在门口,以品评的目光注视他的装束,流露出赞赏的神色。

猩红色映衬着黑色肩饰,白色与嫩黄交相点缀,深蓝的细发下镶嵌翡翠色的玉眸,还有那抹高逸典雅的笑仪,叫人但觉流光丽彩,明辨出懵懵轩昂洒脱之气。虽不见了领章上飞隼般的Faith徽章,却让他多了一分少年人的澄净。

“恩,还是穿制服最顺眼。”真勉强承认,却不愿从阿斯兰身上移开目光。

“接下来,你要开始行动了?”

“是这样。”

海涅轻笑,侧身退开一步,阿斯兰的侧颜掠过他的视线,驱散了聚拢来的气流。他们踏上卢梭合金铺就的通道,向舰桥而去。

前路似乎漫长而无期,阿斯兰觉得视线颤动地厉害,他慢下来,右手按着额角,突然一头栽下去。

“阿斯兰!”同一声惊呼出自两人口中,海涅反应迅速,抱起失去知觉的阿斯兰转身跑向医疗室,坚毅的表情渗出悲伤。

真觉得自己的心被纠作一团,为什么又是阿斯兰?为什么要针对他?他坚强,重责,大度又随和,他从不会因自己的地位和身份而恣意……他知道他是一个纤细温柔的人。他杀人无数?战场不是游戏场,如果不想成为湮没在宇宙中的浮尸,那就要从无数人的尸体上踏过去。这里身着ZAFT制服的有哪一个不是秉持这样的信念才活到今天?!就因为他是阿斯兰•萨拉,就因为他的父亲是帕特里克•萨拉,他就要一次次被袭击,一次次陷入凄楚的境地吗?!早就知道这世上没有公正可言,但是,他仍然希望他能拥有——他愿意以自己的一切换取的——平稳的生活。他的优秀不能带给他幸福,他的胜利,他的成功,只能让他更为痛苦……他见过那双绿眼睛里的沉痛,他无法理解战争的意义但却总是被强迫举枪……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这身红色的精英制服,它几乎是为他一个人量身而做,然而,它为他带来的枷锁远大与它披附的荣耀。看着方才还鲜活微笑的人这一瞬却已再度沉寂,他宁愿他这一生只身为一个普通人。

安娜眼见阿斯兰被海涅抱回来,一阵惊慌失措,她手忙脚乱地从医疗柜里取出注射枪,拉下机械测量仪贴在他额前。显示屏波动着,阿斯兰出现心悸和肌肉抽搐,隔着红服甚至可以察觉他的肺瓣痉挛地收缩,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脸色惨白。

“这是突发性贫血,”安娜震惊地说,从药品柜里找出一个玻璃针管,装填在注射枪内,“我先给他注射一些葡萄糖,稳定状况。”她用力向上推起红服加厚的袖口,把注射枪口对准阿斯兰右臂内侧静脉,噗地一声,将药水注进血管。

时钟的数字跳过一位,从检测器显示的数据看,阿斯兰的心悸和肺部痉挛已经减缓,事实上,他的呼吸确实逐渐平稳了下来。

“原来是贫血啊,吓我一跳。”真叹着气。

“但是,昨天我把他送来的时候,在这里的医护告诉我他不用再输血。”海涅探询思索,目光一刻不松看着安娜收拾医疗器械。

最好还是叫医生来。他站起来,拍拍真的肩膀,“我去叫医生,你要一直盯着阿斯兰。”

“好。”



露娜玛利亚瞧着手边墨蓝色的电脑,这是她昨天在餐桌上发现的,大概是迪亚哥•艾尔斯曼听到爆炸声突然跑出去时遗留在这里的。机盖上银灰色的A.Z.像划开夜空的利刃,她把手指贴在上面,沿着刃缘蜻蜓点水地划过,她呆呆地看着它们,眼前浮起第一次见面时他的样子。她叹一口气,走出房间。

转过几个拐角,露娜玛利亚瞥见医疗组长法兰克•盖德进了安娜医护的房间。他不是被拘禁了吗?房内传出一阵翻江倒海的破裂和撞击以及金属物坠落地面的叮当声,露娜玛利亚吓了一跳,忽然顿住脚。不等她过去看个究竟,医疗班长壮硕的身影已经匆匆走出房门,震怒无比地转向右边的通道。露娜玛利亚急忙跑到门口,自动门没有上锁,在她面前轻轻地打开。她狠地吃了一惊:原本整齐洁净的房间仿如遭到十二架MS洗劫,床单毯子被撕碎地丢在地上,桌椅杯盏翻落断裂,储物柜被野蛮地砸开,里面的医药器械倾覆消损……地板上满是金属、丝线、布片、玻璃岁渣,仿佛突生一地荆棘。

一股焦虑窜上露娜玛利亚的心头,她连忙冲向右侧通道,模糊地感到要出事了。

她在MS机库前停下,早上还十分嘈杂的地方现在竟然出奇地安静,只有几个值班的整备人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她的目光落到已经走下悬空高架台的医疗组长,他的步覆和背影都让她感到阴森。

“抓住法兰克•盖德!别让他靠近Saviour !”雷的声音忽然响起,几名整备员一时没反应过来,医疗组长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凶猛地扑向矗立在白色扎古幻影和绿色扎古勇士之间灰黑色的MS。

这时雷凭借他优秀的素质已到达到机库地面,他阻止众人接近已经站在Saviour 升降架上的法兰克•盖德,露娜来到他身边时他正大声劝说他放弃企图:

“用XS-II无法穿透Saviour的装甲,即使你想把炸弹固定在驾驶舱,没有识别数据卡舱门也无法打开。”

“这不是XS-II,”医疗组长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忘我的牺牲,“这是PT3S-X ,专门对付这些该死的MS!”他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圆盘状闪着红色信号的炸弹,将之贴附在Saviour 闭合的驾驶舱盖上。

“不好,”雷突然面如死灰,“快离开!PT3S-X已经被启动了!”

PT3S-X,是T3S-X的强化型。它是Z.A.F.T.为了能进距离破坏敌人的MS(一般装甲)而设计的具有惊人破坏性的低周波电子炸弹,它的特点是波及半径大,爆炸威力强。假若Saviour此时开启了鲜红的PS装甲,或许能抵挡PT3S-X毁灭性的震荡,然而因驾驶员受伤处于闲置中的GUNDAM 灰黑的外壳断然否定了这一希望。

拉着露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到一台扎古背后,黑烟、雷鸣,气流的翻涌。雷几乎能感到剧烈的震波扭曲了Saviour的装甲,撕裂它的关节,燃烧它的引擎,噬咬它脆弱的核心,最后将它的碎块抛向空中。

ZGMF-X23S Saviour Gundam 仅仅服役了一个月就永远消失了。



约翰尼•豪斯顿被海涅带到医疗室。他低头看看身被红服,翕眼垂眉的年轻人,苍老的眼睛泛起一道浑浊的光彩。

“他看来没什么事,”他走近医疗检测仪,低头查看上面的数据,“也许我还是替他检查一下。”他说着来到另个设计成半埋藏在墙壁中的医疗柜前,从里面取出一个形似头盔的装置。

“我治疗的时候不希望有人打扰。”他颇为惹人讨厌地宣布。

海涅看了看真,第一个走出房间。真疑惑着,最终败在医生冷苛的注视下。安娜显然有心事,她涅紧了手指:“我、我能留下来吗?我——我是——”

“我不管你在其他船上是医生也好是病人也罢,总之现在给我出去。” 约翰尼•豪斯顿不由分说把安娜赶出门外。

仅仅过了不到五分钟,约翰尼•豪斯顿突然惊恐地冲出医疗室,脸上慌乱而失措。
“阿、阿斯兰•萨拉他——”

海涅和真一跃而起,“阿斯兰怎么了?!”

“他、他突然发生内脏大出血!我无法控制……”

海涅和真猛地推开他闯进医疗室,医疗检测仪显示的伤患身体内部构造图上,阿斯兰的胃、肺泡、肝脏都被一团团扩散的黑影包裹。沉睡的他似乎在微微颤抖,相对于面颊的奇白,手却充血般红艳。

“没有办法急救吗?!”真大声质问,约翰尼•豪斯顿满头大汗:“舰艇上没有准备治疗这种突发状况的设备……需要送到基地去……”

“基地?!”

如果有黑海基地的通讯密码——真狠狠擂向墙壁,把头抵在拳头上。为什么又发生这种事!阿斯兰……他到底得罪谁了!

海涅的神色遒然严峻,他问:“阿斯兰……大约还能坚持多久?”

“……最多不超过一小时,如果在此之内不能及时抢救,恐怕……”

真一把攥起医生的衣领,少年的愤怒像席卷的狂风骤雨:“既然你是医生,为什么没有准备应对这种情况的医疗设备?!你知不知道阿斯兰……他是绝对不能死的!”

大概接到通知,迪亚哥心急火燎地从舰桥一路跑来,身后跟着两名士兵。

“阿斯兰内脏大出血?!这怎么可能!他不是已经没有大碍了吗?!”

“这就是所谓的突发状况。”海涅话中的沉重令迪亚哥吃了一惊。

“快送黑海基地!”真急地吼叫。

看到迪亚哥缓慢的摇头真差点跳起来挥出拳头,但海涅先一步跨在他身前,“黑海基地拒绝了?!”

“对……”迪亚哥转开头,“他们说没有恰当的设备救治这种情况,他们要我们把阿斯兰转送直布罗陀。”

“直布罗陀?!”

“报告!扎古勇士的大气圈内飞行背包已经安装完毕,飞行线路正在清理,五分钟后就可出击。” 迪亚哥朝通讯面板屏幕点点头,“叫维修组准备好救生舱。”

听到这话,海涅立刻反应过来:“你是想用扎古把阿斯兰送过去?”

迪亚哥点点头:“扎古的飞行速度比舰艇快得多。我已经知会直布罗陀方面,他们答应现在派出一艘水面舰艇前来接应我们。”

真看看海涅狠狠咬住唇:“我去!我的脉冲速度最快!”

迪亚哥郑重地看向他:“你先回密涅尔瓦,赶上我之后由你送阿斯兰到直布罗陀。”

海涅望着自己骨折的手臂,下定了决心。

“ZGMF-1000 Zaku Warrior,出击准备。全系统启动确认完毕,封锁气密闸门,弹射器准备确认,发射系统确认接合,弹射器推力正常,线路无阻。Zaku Warrior ,请出击。”

“迪亚哥•艾尔斯曼,Zaku Warrior ,出击。”眼前信号屏幕亮起三个clear,红色ABORT转为蓝色LAUNCH,迪亚哥拉动控制杆,踏下踏板,绿色的ZGMF-1000 Zaku Warrior 双脚在轨道上磨出火星朝前滑去,背后的缆索绷紧,达到极限后自动脱落。迪亚哥增加推进器功率,一跃冲出卢梭右舷跑道,在它上空盘旋。随后他减慢速度降低到海平面,操作扎古伸手捧起一架白色胶囊状救生舱,牢牢包抱住。另一台扎古此时也攀上高空,待迪亚哥拉升机体,便手持MMI-M633光束突击枪开始担任前导。两台绿色扎古一前一后,疾驰向直布罗陀。

“什么?!怎么会这样?!脉冲暂时不能出动?!为什么?!”回到密涅尔瓦的真朝雷和露娜吼得嘶声力竭。他身后的海涅,看着地板上零落的Saviour 碎块,不相信事情就这么结束。

“没想到盖德组长会那么想不开,竟然与saviour同归于尽。”雷转向捏紧双手的真,“不要着急,脉冲并没有受到损坏,等航路清理出来,你就能出击了。”

“但是扎古幻影和扎古勇士都被爆炸的余波影响,需要整修吧?”Faith 的冷静总能在恰当的时候体现出来:“剩下能够出击的,大概就是我的火虎了。”

“但是您的手臂……”露娜满脸焦躁,看得出她其实并不反对海涅带伤出击。

“哪里,我曾经带着比这严重得多的伤开着MS上战场呢。”海涅轻描淡写地笑道。

“滑道清理完毕,脉冲可以出击了!”马德•艾布斯伸出头朝几名红服嚷嚷。

“太好了!”真二话不说,拔腿就往核心战机所在的闸门跑去。

“喂,当心撞到门。”

海涅舒下一口气,他扯下把右臂挂在脖子上的绷带,朝机库深处一台橙色机体走去。
“ZGMF-X56S/α Force Impulse Gundam ,核心战机,出击准备。”通讯回路里响着美铃的声音,真的核心战斗机被升降台托至与滑道水平的位置,“全系统启动确认完毕,封锁气密闸门,弹射器准备确认,发射系统确认接合,弹射器推力正常,线路无阻。核心战机,请出击。”

确认信号屏幕亮起蓝灯,真拉下控制杆,打开推进器:

“真•飞鸟,核心战机,出击!”蓝白相间的战斗机呼啸着窜出滑道,跃上飞空。

“胸部部件,发射。腿部组件,发射。幻影飞翼,发射。”

核心战机折叠机翼,按照引导光束被收入腿部组件内,胸部组件变形为持盾的上半身,随后左手挥开盾牌露出精悍的头部。幻影飞翼丢弃前端无人飞行器,沿着导向光束接合到脉冲背部。ZGMF-X56S/α Force Impulse Gundam (威力型脉冲高达)组装完成。

真立即向密涅尔瓦询问十五分钟前卢梭号出击的两台ZGMF-1000 Zaku Warrior 现在位置。很快,橙色的ZGMF-X2000 GOUF Ignited 来到他身侧,海涅简短地告诉他,刚才密涅尔瓦收到卢梭发来的讯息:带着救生舱的迪亚哥在爱奥尼亚海域[注③]与地球联合军的MS遭遇,目前激战中。

“凭他那种装备能撑多久?!”真一咬牙,用力踩下踏板,左手把操纵杆推到最大位置,脉冲背后的推进器骤然喷胀,使他以最大速度风驰电掣而去。

“真倒运。”迪亚哥用左手护住救生舱,右手拿着光束突击枪,准确迅速地对准扑面而来的地球军MS GAT-04 Windam射击。射完第一枪,他迅速拔高位置,转身绕到另一台敌机身后,朝他的飞行背包连开数枪。突然,一道光束从下方袭来,击中他的武器。他连忙丢开它,以它爆炸的火光为掩护,从机体左侧盾牌下抽出光束战斧,自上而下掠过攻击他的敌机,同时快速挥动战斧,敌机在他身后化为一团火球,坠落海面。

突然他背后一亮,作为护卫机的另一台扎古被Windam的M9409L光束步枪穿透,头朝下在水面上爆炸。同时,前后左右上下数十台Windam全都朝他聚拢过来,他放低机位突然加速,推进器发出超负荷的杂音,吐着火星将他推到与敌机极为接近的位置。迪亚哥以远超敌军的速度单手上下挥动战斧,破开三台Windam的驾驶舱,在机体爆炸时一连越过数台MS。只是,他的好运似乎到头了,在他正前方,赫然出现ZGMF-X88S Gaia Gundam漆黑的身影,背部两门黑洞洞的光束突击炮对准了他,同时缓缓举起手里的光束剑,向他冲了过来。迪亚哥连忙抛出战斧以求阻碍他的行动,操纵着机体向左侧逃去,然而此刻他周围密布了张开蓝翼,高举光束步枪的Windam,叫他无处可逃,他从左臂内侧取出两枚ZR20E高爆发性炸裂弹掷向拥挤在一起的敌机。两台Windam中弹爆炸,迪亚哥不顾喷面而来的碎屑对引擎口和监视器的影响奋力突入,但是,就在他投掷炸弹的瞬间,盖亚已经来到他身后,在他窜升的同时,扎古的一条右腿随着刚才爆炸的MS碎块一同落下,被切开的部位发生一系列小型爆炸,冒出浓烈的黑烟。面对绝对优势的敌人,身上仅余两枚手榴弹的迪亚哥感受到了绝望。

就在敌方敬畏地包围这台以一敌众的扎古时,从他们后方射来一串密集的光束。三台Windam即时中弹爆炸。盖亚朝光束袭来的方向驶去,同时抽出另一柄光束剑。脉冲和火虎亮丽的身影出现在迪亚哥的显示屏里,他松了口气,朝围在他前方的Windam丢出最后两枚手榴弹,突破包围,朝着直布罗陀的方向而去。

真见盖亚迎面而来,同样抽出光束剑,挡下对方的第一击,他迅速转到盖亚身后,挥剑的刹那,盖亚头部的MMI-GAU25A 20mm CIWS火炮吐出一串爆弹,他于是向左后方跳开,弯腰横劈一剑,却被对方以剑挡下。真往后翻转机体,同时抬起光束步枪朝盖亚频频射击,对方竟能依托盾牌全数躲过,之后反用光束突击炮连连给予他具有相当威胁性的攻击。

“好吧,看我的!”真猛推操纵杆,同时扭转控制杆,放松踏板,脉冲呈弧线紧贴着海面划过,占据盖亚上方的优势位置,他扣动光束步枪,瞄准盖亚这个超高难度的活动靶连开数枪。

海涅明智地没有和盖亚对抗,他致力于清除企图在后方追缴扎古的Windam,他挥起MA-M757 电热鞭把近距离的敌机撕碎;对于远处那些仍不放弃追击的MS,他毫不客气地发射四连装光束炮,将其尽数摧毁,然后执起MMI-558 激光剑,飞身而上,把意图逃跑的Windam毁灭在空中。

正当迪亚哥以为最大的危机已经过去,而真和海涅的战斗也逐渐模糊,突然,他面前出现一台紫红色涂装的指挥型Windam,他慢慢举起ES04B光束军刀,狠狠地朝他劈来。他费力地操作扎古向左侧移动,眼看着不断闪动的刀刃就要被他避过,飞行背包里的一台引擎突然熄火。

糟糕,一定是刚才冲入爆炸团时喷气口进了碎片。

那巨大的光刃在迪亚哥思维停滞的霎那将扎古抱紧救生舱的左臂切开,一直割向扎古冒着火花的右腰。

扎古连同救生舱一起坠进了海里,很快发生剧烈爆炸,掀起的水花洒满这台Windam,顺着他紫红色的盾牌尖角沉沉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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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巴比:AMA-953 BABI ,Z.A.F.T.开发的在大气圈内使用的泛产量型可变MS。

[注②]迪恩:AMF-101 DINN ,Z.A.F.T.开发的大气圈空战产量型MS,为直布罗陀基地的主力MS。

[注③]爱奥尼亚海 : 是地中海的一个属海,位于意大利靴形版图的靴脚底东南方位。


Saturday, December 10, 2022 23:41:43 PM 极光鬼火 PERMALINK COM(0)
密涅尔瓦上的谋杀案
作者:极光鬼火


第六章 突 变

尖利滚烫的碎块瓦砾完全停止漫天溅射比预计得早些。伊萨克检视怀中紧抱的阿斯兰,直到确定那张俊秀光洁的脸上没有伤痕,裸露在外的手脚只有一点擦伤,还有衬衣袖口沾到一些焦黑的细屑时,才安下心,深深吐出一口气。背上钻心的疼痛涌了上来,仿如被千万支火烛灼烧。阿斯兰曾经承受的就是这样的痛苦吗?他不顾纠扯神经的伤痛站了起来,脚边仍然徘徊着尚未消散的浊雾。不远处,一团红色的影子夹着一点绿色向这边冲过来,似乎还在喊着什么。

大概在叫阿斯兰的名字吧。他模糊地想,这次我可没有让他受到伤害。他勉强笑了笑,觉得阿斯兰突然变重了。可恶!不能倒下,伊萨克,就算疼死了也要站着。虽然MS也好,小刀也好,象棋也罢,阿斯兰都比他强,但他一定要能成为阿斯兰的依靠,坚强到足以让他继续赢他,继续一声不吭地闷着心事的依靠。

伊萨克转身,等着那群人将他们围住。他把阿斯兰交给了看上去最值得信赖的海涅,一手悄悄扶着墙。

“威斯汀夫鲁斯队长,麻烦你告诉舰长我等一下就去见他,”他站得笔直,语调像往常一样傲然,蓝蓝的眼睛却不大明亮,“有一点事我必须现在就去处理,阿斯兰……”他咬咬嘴唇,声音清晰而冷静,“等一下我会把他接到卢梭号上。”

他毫不迟疑地抽身离开,不在乎海涅洞悉万物的目光。

“迪亚哥,”他的声音不见了刚才的气势,凸显微弱与沙哑:“你走在后面帮我挡着。”

真关切的注意全部集中在阿斯兰身上,刚才看到伊萨克的瞬间他不禁尝到一股酸楚。是伊萨克救了他,是伊萨克代替他经受了肆虐的弹片,是伊萨克硬撑着巨痛极富尊严地离开,而不是他,不是真•飞鸟。他多么希望沿着走廊飞奔的是他,多么希望奋力闯入危险的是他,多么希望拥紧他跃然而出的人是他!

但他不会认输,永远不会。他拽着红服的衣襟拧成一团,下次,如果还有下次,为了阿斯兰付出的人一定会是他。

“真,”海涅忽然叫了他。真连忙回过神,结结巴巴地说:“啊,是,海涅队长?”

“阿斯兰没有受伤这最好,你能不能和舰长说明一下这次爆炸,我把阿斯兰送到卢梭上去。”海涅的眼睛也是绿色的,但他的眼睛却与阿斯兰截然不同,“露娜,麻烦你留在这里看好现场,雷,请你告诉伊萨克队长,等会不用他特地派人来接阿斯兰。”

露娜望着三人离去,有些不敢相信伊萨克•玖尔转身之初暴露的脊背竟与他们的背影一样殷红。久久注视探垂在海涅手肘外的蓝发,她终于记起海涅的眼睛让他想起了什么。枝繁叶茂的绿树,虽非参天但却足以荫庇年少的孩童在夏日的阳光下幸福地午睡。


“可恶!迪亚哥你这个混蛋!我说你轻一点!”蹙着两道眉,伊萨克伸手习惯性地想揪起给他涂药的迪亚哥,却牵扯到伤口痛得说不出话。

“我说你还是去医疗室让专业人员给你治疗的好。”省得我任劳任怨替你清理伤口、上药、包扎还落得一顿怒骂。这是迪亚哥没说出口的。

“可恶!你明知道还问!你说我敢让那群痴呆的医护看到我这个样子吗?!可恶!”尽管疼痛难忍,伊萨克依旧可恶、可恶地叫个不停。

裸露着上半身的伊萨克如果出现在那些女医护的眼前,只怕是非但没救到他自己,反倒额外增加几名无聊的病员。迪亚哥想象着没有发生的这幕场景,愉快地拉紧伊萨克身上的绷带,贴上封口膏布,后者又疼地怒吼起来。

“谁让你在密涅尔瓦那几个红服面前装帅,阿斯兰还昏迷着不是吗。” 迪亚哥收拾好急救箱,把盖子上五六快带血的金属碎片放进密封袋。

伊萨克反射性地一把揪起他的领子,手抖了一下随即放开:“你希望看到我趴在地上疼地直哼哼吗?!可恶的家伙!”

迪亚哥捂住嘴发出噗噗的笑声。自认阅历丰富的他也觉得无法描绘一幅伊萨克痛倒在地,而他的几名情敌高高地站在他面前俯视他的图景。

“今后一周你大概只能趴着睡了。”他笑着避开伊萨克速度迟缓的出拳,拎他起丢在一边的制服——现在称其为白服有些勉强——满意地点点头:“这个月的第三件。我认为你绝对够格申请‘PLANT制服摧残记录保持者’的称号。”

“可恶,迪亚哥你小子居然这样跟上司说话,罚你一年假期!别以为我受点伤就不能收拾你,可恶!可恶!可恶!” 伊萨克放弃垂桌子的打算,对迪亚哥怒目相向:“居然如此猖狂,下次让阿斯兰把你那些成人杂志统统拿去交给米莉!可恶!可恶!可恶!”他改用脚踢翻没被焊死的椅子。

“……”刚要讨饶的迪亚哥,目光落到手里破损沾血的白衣上,胜利的表情顿时铺满脸:“在此之前我要把这个当作礼物送给阿斯兰,”他用眼角观察着须臾间脸色发白的伤患,得意地把白服收好,这可是他的镇舰之宝,千万不能丢了。

“那么我们扯平了。”他乐滋滋地推开舰长室的门,哼着歌走了出去。能击败暴怒的伊萨克,这也绝对是足以载入PLANT史册的大事,至少对作为出气筒一号的他来说是这样。


“玖尔队长,”塔丽亚•格拉迪斯今天格外严肃,她的帽子摆在桌边,修长的双手交叠着屈起,指关节有些发白,“刚才的第四起事件让我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系列爆炸都是针对阿斯兰而来。”

她不理会身边副舰长阿瑟•特莱恩疑惑的眼神,站起来在房间里踱了几步:“第三次爆炸恐怕是为了转移我们的注意,让我们以为这一系列事件是针对密涅尔瓦的无差别袭击。”

她踱回桌前,认真地看着伊萨克,“我非常感谢你救了阿斯兰。这不仅仅是我作为一名舰长或是Faith,更是作为一名PLANT的公民而表达的谢意。”

她重又坐下,在桌子上弹了几下手指:“我知道你得到议长的命令要赶回PLANT,不知你是独自去,还是带着僚舰一同去?”

“我只与伏尔泰一起回PLANT。” 伊萨克已经知道这名女舰长想说什么了。

“很好,”塔丽亚吸一口气:“我希望能让阿斯兰留在卢梭号上,直到我们找出犯人为止——毫无疑问,是密涅尔瓦的一员导致了这些危机。”

“我没有意见。”

塔丽亚看来松了口气。伊萨克想,就算舰长不提出要求,他也不会让阿斯兰在目前的状况下回到这艘船上。通过几次简单短暂的接触,他对格拉迪斯舰长的评价不断提高,阿斯兰在她的战舰上作战比在那些顽固的中年人手下让他放心地多。

“海涅,我希望就这样让他留在卢梭上,”察觉到伊萨克的惊讶,她微微一笑:“另外我还想再加一个人前往卢梭,以确保阿斯兰的安全。”她没有从伊萨克的脸上找到反对,于是在室内三位年少的红服身上巡视了一轮,“真,你去吧。”

这一刻,伊萨克后悔得想把自己吊起来毒打,他居然没想到舰长会选这个红眼小子作为阿斯兰的护卫!综观密涅尔瓦的作战历史,怎么看舰长都倾向于把这个小子丢出战舰,塔丽亚探询地盯着他的时候他为什么就没反应过来?!可恶!可恶!可恶!

这么想的时候他不断觉得后背抽痛,真一脸无法隐藏的喜悦更令他怒火中烧。哼,连阿斯兰的门锁密码都不知道,量你们也绝不会有什么进展。那家伙从幼年军校起宿舍的房门密码用的一直是这串数字,某个top one看来精明其实很怕麻烦。他差点微笑起来。

“玖尔队长,你现在就回PLANT吗?”露娜玛利亚很想去照顾阿斯兰,但她没有勇气开口,特别是在见识到满身是血的伊萨克之后。

“对。”忽然显得怅然的伊萨克转向塔丽亚,在一刹那变得严谨起来:“请下令保护爆炸现场,不要再让维修组移动那里的物品。”

“我会的。”

伊萨克行礼打算告辞,舰长室的门迅速地打开,安娜•格兰特医护出现在门口。她低着头,揉搓着手里的帽子,怯生生地说:“请原谅我的无理,我听说——”她很快的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伊萨克,仍然看着地面:“我听说萨拉队长被转移到卢梭号上去了,我——我想请您——允许我也上卢梭。”

“理由是什么?”不敢正视闪着寒光的蓝眸,安娜•格兰特几乎冒着冷汗地说:“萨拉队长为了救我才受的伤——也、也就是说——他是因为我才会昏迷那么久——所以我想,如果我没能全力护理他——是一件很羞愧的事。”

先不说伊萨克,真的脸上清楚地写着“只有你才会那么想吧”,不过,让他感到不快的是,恐怕他的敌人又增加了一个,虽然她起不了什么作用。

“更何况,自萨拉队长受伤以来我一直都参与对他的护理,比较了解他的状况——如果我能与卢梭上的医生谈一谈,相信对萨拉队长的治疗一定有帮助。”她的眼里流出了晶莹的泪水。

听到这番话,塔丽亚叹了口气,她看向伊萨克,相信他能理解这个姑娘。

“好吧。”伊萨克不情愿地说。


“队长,这是对您早晨在密涅尔瓦的医疗室废墟发现的颗粒物体的检验报告。”

一进门,诗河就拿着一叠报告朝伊萨克走来。

接过报告,伊萨克浏览着走向舰桥。忽然他停了下来,惊愕地抬起眼:“这是真的吗?”

“是。这是经过五次以上反复检验的结果。”

“伊萨克?” 迪亚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最终也没理出头绪。

“拿去看。” 伊萨克把报告丢给他,在舰桥入口停下来,转身走向舰长室。

“‘视频信号干扰器’?!”跟在上司后面低头看着报告的迪亚哥不觉出声,差点撞到站住说话的伊萨克。

“诗河,你去舰桥告诉舰长可以启程了。”

“是。”

叉起腰,伊萨克面对简直把眼睛贴到报告上的迪亚哥,不耐烦地说:“你要么进来要么出去,别堵在门口。”

迪亚哥跑上三步,自动门在身后合上。

“为什么会有这个人的指纹?!”他嚷道,“你不觉得意外吗?!”

“在真相被发掘之前,所有的人都是嫌疑犯,没什么意不意外的。” 伊萨克坐到半小时前被他踢翻过的座椅上,手指触摸着深蓝色的扶手。

“你的意思是‘果然如此’?!”

这名白服并不回答,他在手边的通讯板上输入舰桥通信密码:

“给我接密涅尔瓦。”然后他看向表情复杂的迪亚哥:“你立即下舰去卢梭,不能放着阿斯兰那家伙不管。”

海涅小心地把阿斯兰抱进卢梭的医疗室,像移动一片羽毛般精心地将他放在床铺上。
女医护见一名红服带来一位伤患,立刻关切地上前。

“他已经昏睡了差不多一天,到刚才为止一直在输血。”海涅退一步让医护仔细查看阿斯兰的伤势,神情淡定。不会再出事了,他在心中温婉地告诉他,也知道他听不见。放心地休息吧。他又说了一句,然后悠悠地看着他。

“我认为他不需要输血,静养就可以了。”医护很亲切地转身说,收回检测用的仪器,“你的手臂……”

“不,我很好,谢谢。”海涅的嗓音深沉而富有磁性,医护愣了愣,脸微微泛红。

“你们是密涅尔瓦的MS驾驶员?”她替阿斯兰拉上薄毯,“那可是一艘了不得的新型舰呢,听说上面还有好几个Faith……”她忽然惊讶地捂住口,态度随之改变:“真、真是对不起,没想到您就是Faith……”她谦卑地低头,目光停留在海涅的领章上,这大概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亲眼目睹Faith和他们那尊贵的徽章。


“能告诉我卢梭上一般的通讯密码吗?我需要和密涅尔瓦取得联系。”

“当、当然,很荣幸为您效劳。”

就在海涅走到一旁,通过通讯板小声地与密涅尔瓦负责通信管制的美铃•霍克交谈,女医护沉默着离开医疗室,却在走道遇到了身后跟着真和安娜的迪亚哥。

这次,医护仔细观察了这个红眼睛的少年,确定他身上没有佩带Faith徽章才开口:“艾尔斯曼前辈,刚才有位Faith……”

“你说的是海涅还是阿斯兰?”真插嘴,和迪亚哥在一起他没有丝毫压迫感。

“阿斯兰?!”医护又一次愕然,“就是那个以前和玖尔队长一起隶属克鲁泽队的……帕特里克•萨拉的儿子?”

“啊,对,他是Faith。”听到她用这种口气提到阿斯兰,真有些恼火。

迪亚哥发现他好不容易暂时离开大飓风伊萨克,身边竟然又冒出一个火暴脾气的小子,实在想感慨苍天。

“Faith?!可是他没有……”医护话没说完,被真血红的目光吓了一跳,连忙绕过迪亚哥身边:“我去叫豪斯顿医生过来。”她轻快地走远。

此刻,约翰尼•豪斯顿正顶着他开始歇顶的头同正在脱离大气层的上司通话。

“豪斯顿医生,你在第一次大战中和我母上同是萨拉派吧?”年轻的白服直截了当地问,天空色的眼睛透出一股威慑。

“是这样。”医生两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平静地说,“我现在仍然是。”

“很好,”伊萨克理理手边的纸张,“我要你照我的话做,只对我报告。并且必须发誓在我同意前不对第二个人透露你所做的事,即使是阿斯兰•萨拉。”

“……是。”听到阿斯兰•萨拉这个名字,约翰尼•豪斯顿眼里一阵闪烁。



维克托•帕金森手里提着一包东西,独自来到拘禁医疗组长法兰克•盖德的禁闭室,后者伸展四肢仰面躺在床上,双腿从小腿肚开始悬在空中。

“你精神不错嘛。” 帕金森嘿嘿一笑,在栅栏前坐下。依照惯例,对一般乘员的舰内关押没有设看守。这也是因为左右以及对面的禁闭室全都空着的关系。

“维修组组长来找我干什么。”已经冷静下来的法兰克•盖德对外界似乎没有一点兴趣。

“别那么说,我是来给你安娜托我带给你的东西。” 帕金森想方设法把手里的东西塞进栅栏的空隙里,起初十分艰难,他坚持不懈地努力数十分钟后终于成功了,那一包东西落在离医疗组长五六米的地方。

“你亲爱的安娜给的东西,还不快收好!怎么,你还在不愉快?”送完东西,帕金森没有要走的意思,他莫测高深地看向医疗组长:“是不是被那银色头发的白服小子摆了一道?”

法兰克•盖德没有回答。

“白服嘛,总要有点白服的样子,更何况他以前曾经是克鲁泽小队的成员。”见还是没有回应,维修组组长自嘲地咧嘴笑笑:“突然从外面来了个毛头小子,东嗅西嗅地实在很惹人讨厌。下次你要是想教训他,叫上我。别忘了我可是比赛的亚军啊。”

帕金森站起来,目光很奇特:“我就去向舰长求情,她应该很快就会放你出来。”


医疗室里静得连根针掉落在地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海涅猛然从一阵惊悚中苏醒,用酸痛的左手捏着鼻梁揉了几下。

“威斯汀夫鲁斯队长……”

仿佛一颗水珠滴洒到净潭中,圈圈涟漪不住地晃开,模糊,消散,轻柔地穿越激烈的逆流在水源中心重又聚合成新的波动,弯曲着四肢浮动着交汇着延伸到天涯海角。

“阿斯兰,叫海涅就可以了。”他微笑着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摇了摇。

“是。”

“这不是命令,慢慢改吧……”奇怪地和前一天极其相似的对话,却让海涅感到一种温暖的幽咽,尘烟似地抚过面颊,捋顺他的头发,环绕着上升的气流消失在透明的光线下。

阿斯兰的脸上出现傍晚日月混合的朦胧晕色,他那双眼睛,此时很好地把它们后面的想法隐藏了起来。

“这里不是密涅尔瓦,”他的声音仿佛镶嵌在两层翡翠中的水晶,每一次振动空气都发出银星敲击光环的余音,“卢梭,我猜。”他探索的眼光投向温柔和悦的面容,很快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可以告诉我密涅尔瓦遭到了何种程度的损害?”他挣扎着想坐起来,海涅没有阻止他,他替他拿来柔软的靠枕,把洁白舒适的薄毯折成整齐的矩形垫在他布满伤口的背后。

“谢谢。”阿斯兰朝他受伤的手臂看去,眉宇间现出责疚。

又来了。海涅想,却觉得很宽慰。自则也好,内疚也罢,比始终没有意识地平躺着,无法呼唤他,无法回应他要好得多。

“我的房间大概被炸毁了?”

“说对了。”思维的速度恐怕是世界上唯一让人畏惧的事物。

“除了甲板、医疗室、我的房间,还有其他地方受到袭击吗?”阿斯兰的语调又恢复成那个冷静睿智的红服Faith。

“这个嘛,还有休息大厅。”

“伤亡是不可避免了……”他低眉,头脑中忆起前次大战血肉横飞的悲惨。

“这一点要感谢伊萨克,多亏他把伏尔泰的医疗组调集到密涅尔瓦,使伤亡数目压到最小。”

阿斯兰的神情明白地写着:哦,伊萨克也会做这种事?

海涅终于忍不住笑了:“既然你这么有精神,也不枉我们一场担心。”

“那真是抱歉。”

“这个时候不应该说抱歉啊……”橙色头发的Faith无奈地摇头。

一个金发小麦色皮肤的人出现在打开的自动门口。

“唷,你醒了。”他熟悉的略带嘲讽的表情夹杂着抑郁朝向阿斯兰。

“迪亚哥?你没和伊萨克一起回PLANT吗?”

跟在迪亚哥身后的真手里的晚饭啪啦一下摔在地上,另外两人也是用看非人的眼光瞧着他。

“你怎么会知道他去PLANT了?”三人异口同声。

“这个吗?简单的推理就能知道了。”这一秒,阿斯兰的微笑看起来有点让人发怵。



晚上八点,狄兰达尔接到秘书官的联络,说玖尔队长已经抵达首都Aprilius的国会大厦。他笑笑,拿起一份早就摆在桌上的文件,起身来到办公室。

“让你久等了,伊萨克君。”他和善地笑着。

“不,没有。” 伊萨克敬礼。

“这次我急匆匆的找你回来,是有一些情况不方便在电波里透露。”他含笑狭长的眼睛让伊萨克浑身不舒服,“我相信你一定也取得了很多成果。先说来听听吧。”

狄兰达尔往后一仰,倚在椅背上。

“是。”伊萨克取出他带来的报告,交给他,“在第二爆炸现场发现一枚地球联合制造的视频干扰器,经过处理,在上面发现了一组指纹。我推断这个指纹的主人极有可能就是几次爆炸案的犯人。”他令人不注意地停顿了几秒等狄兰达尔粗略浏览一遍报告,接着说:“四次袭击所用的炸弹均为地球联合仿ZAFT制XS-II远程中型遥控炸弹。犯人三次针对的目标都是阿斯兰•萨拉,另外一次我判定为分散注意的佯攻。”

“地球联合啊,他们果然插手了呢。” 狄兰达尔的语调听起来一点也不意外。

“说起来,伊萨克君,你的报告上提到的几名可能的嫌疑者,为什么没有红服成员?”他的眼睛在暗蓝的色调下呈现幻化的紫色。

“……我认为,首先,红服是ZAFT的精英,他们不可能也不应该为地球联合卖命,其次,这也是最主要的,我没有发现他们有任何疑点。”

“伊萨克真是正直的军人,要是所有的军人都像你这样,我们大概都会轻松很多呢。”议长漫不经心地说着把手里那叠报告放到桌上,同他带来的那份文件摆在一起。

伊萨克拧起眉,蓝色的眼睛闪着爆发前的征兆。

“或者,有没有可能是阿斯兰君自己安放的炸弹呢?伊萨克君,你看呢?”

“议长,请原谅我的无礼,” 伊萨克猛然上前一大步,银蓝的面容跳跃着愤怒:“以我对阿斯兰的了解,他宁死也绝不会做出这种出卖祖国的事。”

“哦,是我随便怀疑人了,不要介意啊,伊萨克君。” 狄兰达尔随意地道歉,把他带来的那份文件拿给伊萨克,“这是我想让你了解的东西,”他交叉起手指,转动座椅,把后背对着伊萨克,“最近一段时间黑海基地让我很不安心,不知道伊萨克君你有没有所察觉。”

“……很抱歉,我还没想到那一层。”那份文件的第一页就用鲜红的字体标明这是对三十多小时前发生在JUNIUS 4 附近 华盛顿级运输舰阿尔伯特号的调查报告。弗朗•佛克那舰长曾说他的舰艇里发生了权变。事实是,属于克莱茵派他的部下们监禁了属于萨拉派的舰长,在一起谋划一项对密涅尔瓦和阿斯兰•萨拉不利的行动。然而策划中途,运输舰不幸发生意外,所有策划者全数身亡,舰长下落不明。

但是,在事件的简单叙述之后,这份报告又提出了几项重要的证据,证明这并不是一起单纯的意外,而是由于地球联合的间谍故意破坏引发的袭击事件。其中之一,是大多数策划者和士兵都因救生沧供氧系统遭到人为破坏而在逃生途中窒息死亡。之二是在运输舰残骸中发现七具不完整的尸体,死因均系心脏被卡宾枪直接穿透。之三是舰艇的动力室碎块上被发现留有地球联合仿ZAFT制XS-II远程中型遥控炸弹的残片。

“其中一具被害尸体已经得到辨识,”议长示意伊萨克翻到文件末尾,那里夹着一张残缺不全的尸体照片,黑紫扭曲的脸部极为狰狞。

“他是包罗•金,最高评议会十二人之一的亚历克山大•卡沃斯的部下。” 狄兰达尔回转椅子,等着伊萨克作出反应。

“号称‘军事国防之人’的亚历克山大•卡沃斯?”

“没错。”议长点头露出赞许的表情,“当初在土耳其海峡建立黑海基地就是他的提案,而那基地的司令官也是他任命的亲信。”

“您的意思是,他是地球联合的间谍?我认为这不可能……” 伊萨克有些疲于应付。

“不,我确定他不是间谍,但其他人我就不能保证,特别是近期黑海基地很明显有知情不报的迹象。” 狄兰达尔仍然在微笑。

“还有这个,”他那出一张磁碟,“这是他们在运输舰阿尔伯特上泄露的密涅尔瓦所有的人事档案,出自保罗•金所涉及的部门。看看这个对你应该有很大的帮助。”
“……我明白了。” 伊萨克顿了顿,“我会尽最大努力完成任务。”
“不不,伊萨克君,你不需要冲在最前面,黑海基地那边还有密涅尔瓦和阿斯兰君呢,更何况你已经受了伤。”
“您的意思是?” 伊萨克突然有种冲出这个房间大吼一声砸了国会大厦的欲望,但是狄兰达尔话里浸淫的深深的暗示让他的脊背生出一片粘湿的冷汗。
“我相信你已经了解我的意思了,伊萨克君。为了让你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实力,我给你自由调用直布罗陀基地舰队的权限。”议长紧紧盯着显得怒不可遏的白服年轻人,一字一句和蔼可亲地说:“密涅尔瓦和阿斯兰君的命运就掌握在你的手中,我等你的好消息,伊萨克君。”

“我一定完成任务,请您等我的好消息。”压低声音说这句话的伊萨克早已横眉而立。

“可恶!”伊萨克一拳砸在国会大厦的内墙上,毫不理会背后伤口破裂的痛楚。冰蓝的眼睛散发的灼灼怒意和慑人的顽强使他的脸庞显出角斗士的神采。那个议长,居然要我把阿斯兰当作诱饵!他这么想要阿斯兰死吗?!这个混蛋!既然要他死,当初干吗把他收回ZAFT,还给予他Faith的荣耀?!难道仅仅是为了能给萨拉家族一个闪光的收尾吗?!可恶!可恶!可恶!看着吧,我绝不会让阿斯兰死的,我甚至不会让你们动他一根寒毛!既然你在我的舰艇上安插了内线,我会做到你满意为止!但是,别以为我只会被你捏在手里,我伊萨克•玖尔好歹也是ZAFT的白服精英!

他怒气冲冲地搭上自动跑车,向伏尔泰停泊的港口疾驰而去。
Saturday, December 10, 2022 23:41:08 PM 极光鬼火 PERMALINK COM(0)
密涅尔瓦上的谋杀案
作者:极光鬼火

第五章 疑云猝显

海涅把维修组长带到餐厅,自己直接去往MS驾驶员宿舍区。昏睡了一个上午,不知阿斯兰现在情况如何,他不希望他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他不想承受那双绿玉眼睛里的颤抖、孤寂以及强装安然的轻叹。他的步子很温和,在阿斯兰房门前停下的时候听不到一点声音。他取出门锁识别卡——由他保管这个似乎无人持有异议,Faith的身份偶尔也有点好处。这样想着,他将数据卡划过识别口,亮起的绿灯仿佛让他看到房间主人柔润的目光,缓缓滑过空气的边缘,带着昙花样骤然的光华,教人迷失其中。

他注意着轻吐浅吸的阿斯兰尚未苏醒,刚踏入一步,身后传来斯汀•奥克雷急促的脚步。

“海涅队长!”他小心地在房门口放松步子,喘着气耳语般地开口:“刚才替医疗组的士兵处理伤口时,我突然想到我那盒不见了的麻醉剂说不定就在萨拉队长这里,因为大家都没有识别卡,我正在到处找你呢。”

“你的麻醉剂不见了?”

海涅意识到医生的话可能揭示了一个令人担忧的重点。

斯汀•奥克雷点点头,似乎不认为有何不妥:“静脉注射型麻醉剂。我丢失的那一合全部剂量加起来最多能让人昏迷一天,盗窃这个也太没意义了吧?”

“很难说。”海涅望向输着血的阿斯兰,如果把麻醉剂用到他身上,再乘其昏迷之际在房间里安装炸弹,不出意外,阿斯兰•萨拉必死无疑。

“你担心有人把麻醉剂用在萨拉队长身上?” 斯汀•奥克雷显然有着敏捷的思维和判别他人意图的高超技能,海涅自信没有把任何情绪表现在脸上。

“我可以进去找找那盒失踪的麻醉剂吗?海涅队长,能请你帮我一起找吗?” 斯汀•奥克雷显得很诚恳。
海涅同意了。只是两人无声的搜寻没有得到任何结果。

“我这就去作为萨拉队长做麻醉剂检测的准备,看看他血液中是否含有氯胺酮。我丢失的那盒是以氯胺酮为主要成分的Ketamine Hydrochloride(开他敏)。海涅队长,能不能麻烦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得到海涅的认可,斯汀•奥克雷立即飞奔而去。

怀着一份忐忑,海涅•威斯汀夫鲁斯不想打扰阿斯兰沉浸的悠长梦境。然而只是这样看着他,他就越来越深地陷入深蓝色构织的旋涡,对身旁的事物视而不见。他不自觉地伸手拈起几缕发丝,所有的决心顷刻土崩瓦解,心尖上漫过一种懈怠了所有坚硬的温柔。

“海涅队长?”真脸上还残留着对房门自动打开的惊讶,他快步来到海涅身边。这位Faith已经收回触动发丝的手指,用他颀长可靠的背影对着真。

“真,你来得正好。”海涅极其微弱地换了口气,以一贯安宁的语调说道:“斯汀•奥克雷医生过一会要来对阿斯兰进行检查,麻烦的是,我有点事。如果我请你在这里等医生,可能对你造成困绕吗?”他转过身,依旧是一脸微笑。

“啊——”真顿时红了脸,要他一个人在这里等医生?在阿斯兰的房间里?困、困绕?怎么会呢。

“我、我可以在这里等着。”

海涅拍拍他的肩,毫不迟疑地走了出去。

自动门合上,这个空间里只剩下失去意识的阿斯兰,和紧张得无以复加的真。



午餐时间由于玖尔队长占用餐厅作为问讯室被延迟了半小时。和美铃对面坐在餐桌上的露娜玛利亚有些坐立不安。不见真,不见海涅,连雷也踪影全无,真是咄咄怪事,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件他们被玖尔队长叫去协助调查了?

但是,下一秒,边走边说话的伊萨克和迪亚哥进了餐厅。刚才他们去向医疗组的其他成员了解情况,正就此讨论。

露娜本能地感受到很多充满仰慕的视线投向那位英俊的白服,可是她却总是想起卧床的阿斯兰,难以静心。

“所以,那位医疗组长有问题。” 伊萨克发言之际,迪亚哥远远望见一张充斥凹坑无人靠近的空桌,低头偷笑。

“你小子在笑什么!”自己也注意到的伊萨克以斥责掩盖羞赧,为了改换情绪,他转而扫视餐厅,发现露娜玛利亚和美铃。他于是走向她们的座位,毫不掩饰他公事公办的态度:“你们是露娜玛利亚•霍克和美铃•霍克吗?”

“啊,是。”露娜和美铃有些张口结舌,这个漂亮的银白色身影一下子晃到眼前,她们有些不敢正视,更何况,那些追随着伊萨克的崇拜者的目光现在都转化为尖利的刺芒在她们姐妹二人身上闪烁。

“碰到了正好,我要向你们提几个问题。”不容置疑的口吻使霍克姐妹没有拒绝的余地。

“是、是,请问吧。”

毫不介意自己站在两位少女身边会造成何种影响,伊萨克认真地开始提问:“上午的爆炸事件发生时,你们都在休息厅?”

“对。”露娜玛利亚察觉到自己和妹妹都在拼命回避那双蓝眼睛咄咄逼人的气势。她的脑中情不自禁浮现阿斯兰恬淡的双眸。如果说伊萨克看人时的目光想是想在你身上硬打个洞穿过去,那么阿斯兰的目光则是温顺地从你身旁绕过去。阿斯兰队长,她握紧了手指,忽然看到迪亚哥手中墨蓝色的电脑,银灰色的A.Z.字样让她顿觉失落。

“爆炸发生时你们的座位在哪里”

“我的座位背对显示屏,奥尔•尼达医助和我坐在同一侧。”

“我坐在姐姐对面,正对显示屏。我的旁边依次是雷、尤兰、真。”

“我们的座位都在入口附近。”露娜玛利亚补充道。

“你有没有注意到,在爆炸发生前夕什么人靠近过饮料柜?”

露娜想了想,“维修组长好象去拿过饮料,其他人我没注意。”

美铃有些畏惧地摇摇头,表示她没有注意过那边的情况。

伊萨克环抱着手,无视迪亚哥饥肠辘辘的表情继续发问:“昨天晚上,医疗室发生爆炸时你们在哪里?”

“我们在餐厅,真和雷跟我们在一起。”露娜答道。

“爆炸发生之前和之后,你们知道有谁去过医疗室吗?你们去过吗?”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摇头。美铃忽然瑟缩了一下,做姐姐的立即明白她的意思。

“玖尔队长,其实美铃有些发现要向你报告。”主动和伊萨克说话确实需要勇气,白服的压迫感太强了。

“发现?”伊萨克用那对蓝眸打量着这个梳辫子的少女,放松了口气:“好吧,说来听听。”

此刻让镁铃觉得比军校时期的期末测试还紧张,她捏着绿服的一角磕磕碰碰地说:“那个……医疗室爆炸之后,我……我调看了门前走廊的监视器拍下的录象……因为我负责密涅尔瓦的所有通信和系统,所以……”

话没说完,等得不耐烦的伊萨克打断她:“原因不重要,直接说你发现了什么。”

“是、是!”十六岁的少女快显然被吓到了,“我发现医疗组长,曾经经过那条走廊……”

“你确信?!”伊萨克加重语气质问。

“确信!我、我可以把、把录象磁碟拿给您看……”可以看出美铃是拼命忍住才没哭出来。

伊萨克道了声谢,扭头就走。

“看来终于有所进展了,迪亚哥。”他开始向医疗组的宿舍区进发。

迪亚哥痛苦地追在后面:“伊萨克,你不吃饭了吗?”他也想哭了。



医生还没来。

真坐在阿斯兰床边的椅子上,撑着脸颊,眼里只有咫尺之距的睡颜。这是他第二次独自面对这样的阿斯兰,前次的焦灼、忧虑、苦涩、愤恨,他仍然记忆犹新。只是,这一刻,那些情绪仿佛被光芒驱赶的黑夜,全都化作了一潭春日融雪悄悄流走,没有遗下半点痕迹。

他凝视着PLANT和地球中唯一一个他无法不牵挂的人,羁傲不驯的目光软化下来,缓缓拂过他的面容,细瓷的肌肤由于失血而微现苍白,净玉镌刻的脸庞,溪流般翕动的双唇,覆盖着碧绿温柔的眼睛的纤薄细绢……美得令人心碎。

对自己而言,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英雄,一个神话,一个与他互不相干的命运。当他成为Faith再度登上密涅尔瓦,他也固执地相信阿斯兰•萨拉队长对他而言只是一个称呼,一个形象,一个需要对其履行义务的对象。

当然,时间要比他诚实和坦白,他是渐渐入了迷,仿佛有一张网越来越紧地套住了他,它使他逐渐看清了原来只是在潜意识中模糊地感觉到的一切,他意识到折磨他的是那种迫切的持续不断的渴望,对那肌肤爱抚的渴望,对那柔唇亲昵的渴望,对那润玉的眼睛索求全部的渴望。

真忍不住用指肚轻点那双掩盖在肌肤下的眼眸,美妙的触感让他的脸烧得更红。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当它们安静地注视着你,注视着周围每一个事物时,它们是那样现实,充满了可触可摸的情感;当它们注视着往昔,注视着无尽的虚空时,它们又变得那般飘渺,悠旷地似乎能吞噬游荡于时空夹缝里的烟云。它们时而庄重端严,时而雍容柔美,时而浅息隐忍,时而戚伤廖寂,这个世界似乎因它们的美丽而笼起一层旖旎,变得模糊不清。

作为一个红服精英,真被要求在任何时候都必须保持冷静和镇定。他于是调整呼吸,移动视线,顺次观察阿斯兰房间内的陈设。他惊讶于房间布置的单调和个人物品的缺乏,桌面上甚至没有摆上一份相片。突兀地,真感觉缺少了什么,可他又说不清到底少了哪一件东西,他只是知道,那是一件显而易见的物品。

袖珍电脑。真的脑海里蹦出四个字,阿斯兰应该留在桌子上的袖珍电脑不见了。奇怪的是,真第一个想到的并不是被人顺手牵羊拿走,而是一个白服银发的身影,那双湛蓝的眼睛令他难以漠然置之,特别是他注视阿斯兰时候的目光,他的神情,无一不在真的意识里鸣响警笛,闪烁着巨大的“敌人”二字。

哼,不就是曾经和阿斯兰是同一个小队的战友,就把他当成他的所有物?岂有此理!居然还知道阿斯兰的房锁密码!这算什么?!那个可恶的伊萨克•玖尔,是白服就了不起吗,有本事弄个Faith当当,不行了吧!

真怀着忿忿的心情举出种种论断证明伊萨克•玖尔同阿斯兰•萨拉只是单纯的战友关系,即便如此,一些迹象依旧让他无法全心相信这个结论,悻悻然地,他重新转向床榻上的伤患,心底生出一丝恶意。阿斯兰是我的,绝不交给伊萨克•玖尔,任何人也不给!

他站起来,朝着阿斯兰俯下身,抬手拨开盖在他前额的蓝发,不急不缓地靠近。当他的唇轻触他闭合的双眼,他几乎以为他将会消散在这一瞬。柔软微凉的皮肤像淡色水晶,滑滑地接住他的唇,在其之下,是颤动的睫毛和昳丽的双眸,他与他彼此贴近,宽容与温和,任性与冥顽全部汇集到一点,使他无法出声,无法移动,无法呼吸,湮没在席卷而来的悸动中。

“海涅队长,您在吗?”

堪堪此时,安娜医护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真慌忙直起身,同一时,自动门打开,提着一个小型医疗箱的医护走了进来。

“真•飞鸟?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很意外。

“啊,是这样的,海涅队长说他有事,所以让我代替他等医生来给阿斯兰,啊不,是萨拉队长作检查。”真有些语无伦次。
医护显然不介意究竟谁在这里等着,她兀自上前,从医疗箱里取出一支抽血枪,拈起阿斯兰的胳膊,卷起袖子,抽取10CC血样。

“如果海涅队长问起,请告诉他等结果出来我会通知他的。”放置好血样,医护起身对真说。

“我会转告他。”

真说着,在医护之后离开了阿斯兰的房间——他已经没有理由再呆在这里,何况他也得到了补偿。自动门在他身后关上,真恨恨地瞪了一眼门锁旁的数字键盘,朝MS驾驶员休息室走去。

“我说,伊萨克,你知道医疗组宿舍区在哪吗?”跟着伊萨克四处乱走超过十五分钟,迪亚哥终于忍不住开口,“如果不知道的话,随便找人问问就是了。”

伊萨克突兀地停下,“给我,”他朝迪亚哥伸手。

“啊?!”

“把你手里的电脑给我。”

不想惹祸上身,迪亚哥把标有A.Z.字样的电脑递给伊萨克。

“我说伊萨克,还是我去找个人问问比较好……”为了不让自己饿死在密涅尔瓦上,迪亚哥希望能尽快满足上司的调查欲,一再提议。

“向左拐两个弯,再向右一次就是医疗组宿舍区。” 伊萨克居然开了电脑,盯着一张平面图说。

“这是哪来的?”

“你明知故问,当然是阿斯兰电脑里的。”

“他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据迪亚哥所知,阿斯兰的职责和密涅尔瓦的平面图一点关系也没有。

伊萨克转过身面对迪亚哥,他的目光似乎在说你是傻子吗:

“他是个舰内路痴,当年刚进克路泽队,他不也是弄到了威萨利乌斯的平面图才没有走失的吗?!”

迪亚哥恍然大悟,原来有过这么一件事,他完全不知情。

“等见到了医疗组组长,你打算当面质问他?”

“我需要他给出合理的解释,否则他就是嫌疑人名单上的第一号。” 伊萨克头也不回地说。

迪亚哥摊着手,摇头道:“我倒觉得,还有一些人也很可疑。”

一路上人不多,但他们还是纷纷给他们让路,特别是一些女性士兵,退到一旁仍然目光紧盯伊萨克,果然一身白服很抢眼。对于自己无故被忽视,迪亚哥慨叹。不过,即便前面这个疾走的人换成阿斯兰,被忽视的大概仍然是自己。

虽然有阿斯兰弄到的密涅尔瓦平面图,毕竟也没详细到标明哪里是医疗组长的宿舍,伊萨克决定向遇到的第一个医疗组成员提出这个问题。

当他和迪亚哥转过右边的拐角,一个穿白大褂的背影一晃而过,进了左边的一个房间。

“那个人好像是斯汀•奥克雷医生。” 迪亚哥刚说完,伊萨克就加快脚步紧跟着进了同一个房间。

“这不是玖尔队长吗,您是来找我们问话的吧?” 斯汀•奥克雷一边盯着一台类似电子显微镜的仪器,一边同他们打招呼。

“啊,其实我们是……”

“对,我是来找你们的。” 伊萨克抢在迪亚哥之前把话说完,他看了看斯汀•奥克雷,又注意到旁边病榻上裹满纱布的奥尔•尼克。

“看样子这里是医护的房间?” 伊萨克看着奥尔•尼克头下粉色的枕头和床单,微微一笑。

“没错。安娜刚刚到附近哪个宿舍去出诊,很快就回来。您有问题现在就可以提,我和奥尔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继续钻研那台仪器,示意他们随意。

“你在观测什么?” 迪亚哥好奇地发问,一方面也是为了替伊萨克争取思考时间。

斯汀•奥克雷眯起灰暗的眼睛,忽然笑了出来:

“我在观测萨拉队长的血液样本,以确定其中是否含有麻醉剂。这是海涅队长的要求。”

“阿斯兰被下了麻醉剂?” 伊萨克言辞中的关切一目了然。

“不,看来海涅队长多虑了。萨拉队长的血液中只含有我混合在血浆中的小量镇痛剂,他的昏睡是体力不支和虚弱的结果。”

海涅?为什么是海涅?为什么不是他伊萨克?为什么海涅会比他先产生这种怀疑?!

见伊萨克怒形于色,迪亚哥连忙把话题引开:“早上爆炸时受伤的几名重伤员还好吧?”

斯汀•奥克雷指着奥尔•尼克:“他好得很,只不过断了两根肋骨,就差没把我也使唤成那样。其他人嘛,等安娜回来你问她吧,她现在就是去为其中之一做检查。”

“可是,我听说爆炸发生时,奥尔•尼克医助不是和露娜他们一起坐在门口的座位上吗?” 迪亚哥还在拖延时间,不过这句问话其实有越权之嫌。

“他那个白痴,听到爆炸声别人都往外跑他偏朝里面跑,被炸成这样也是活该。”

迪亚哥突然觉得有些同情躺在粉红色床单上、枕着粉红色枕头,盖着粉红色薄毯的奥尔•尼克,他开始怀疑他身上的绷带是否也是粉红的。

“哼,迪亚哥,你越权了。” 伊萨克似乎从愤怒的边缘回来了,终于摆出一副调查官的姿态:“请问斯汀•奥克雷医生,早上的爆炸发生时,你坐在哪里?”

“我和安娜是和那群红服一起进休息厅的,”医生的笑脸居然让伊萨克想起议长,“说实在的,那个红眼睛的小子让人觉得很麻烦,我好不容易才把他从萨拉队长的房间里赶出来。都跟他说不能打扰人家休息,还一个劲朝里闯,不过那个穿粉红色裙子的小姑娘就乖多了。”

果然,斯汀•奥克雷和议长有一定程度的相似,暗中刺激人的方式都那么……阴险……伊萨克在心里朝墙壁擂了一拳。可恶!那个红眼小子!竟然敢打阿斯兰的主意,看我不好好收拾他!可恶!可恶!可恶!

“安娜医护什么时候回来?” 迪亚哥又越权了,实是在情非得已。

“快了吧。” 斯汀•奥克雷耸耸肩,又开始盯着那台观测仪。

“你,或者医护,有没有注意到爆炸发生前有什么人接近饮料柜?” 伊萨克重新拿回问话权,其实他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抱有希望。

“有吧,可惜都是我不认识的人,你要我指给你看我也指认不出来。”奥克雷医生甩甩手表示无奈。半晌,他忽然说:“啊,说起来有一个很高大的人去过,他我有印象,应该能认出来。”

“是一个笑呵呵的热情的中年人?” 迪亚哥忍不住插话,被伊萨克瞪了一眼。

“对,热情,这个词很适合他。”

“那是舰艇维修组组长,我们已经知道他是去取饮料。” 伊萨克转向躺着的奥尔•尼克:“医助呢?有没有看到接近饮料柜的人?”

“没有。”奥尔•尼克艰难地说。

等不到安娜医护,伊萨克决定先去找医疗组长问话。临走前他想起什么似地提到:“你们二位是Z.A.F.T.黑海基地的医师?听说你们是比我早几个小时到密涅尔瓦的?”

“只早一个小时左右。” 斯汀•奥克雷友好地说:“是韦斯德•拉奥文森指挥官派我们来的。”

“对了,关于麻醉剂的事,” 迪亚哥一听暗叫不好,只怕伊萨克会突然爆发,“威斯汀夫鲁斯队长是出于什么原因提出要求确定阿斯兰是否被下了麻醉剂?”

“我丢了一盒小剂量的Ketamine Hydrochloride(开他敏),全部使用能使人昏睡二十四小时,但没有生命危险。”奥克雷很随意地说。

“如果以后再发现缺失药品,请一第一时间定告诉我。” 伊萨克一字一句说得很重。

这时,安娜提着小型医疗箱走进来,见到伊萨克和迪亚哥倒并不惊讶。只是这个房间本就不大,来了这么多人显得很拥挤。

于是对医护的问话地点改为走廊。

“今天早上的爆炸事件发生时你坐在哪里?” 伊萨克提的还是老问题。

“我和斯汀•奥克雷医生一起座在门口附近的位置。”

“你有没有注意到爆炸发生前有什么人接近饮料柜?”

“没有,我一直想着萨拉队长的伤势,没有注意别的地方。”安娜低下头。

伊萨克的神经抽动了一下,不过表面看来他仍然不动声色地提问:“昨天晚上第二次爆炸事件发生之前,哈德威医生对你说了什么?”

“医生叫我找萨拉队长进行一次复查,之后我在通向MS驾驶员宿舍的通道上找到了他,和他一起的还有海涅队长。”安娜看了看迪亚哥,但不敢正视伊萨克。

“然后呢?”伊萨克厉声问。

“然后我们进了医疗室……发现了医生的……尸体……”医护的声音微弱了些。

“昨天早上发生第一次爆炸的时候,你人在哪里?在这之前你接近过甲板吗?” 伊萨克毫不理会她的情绪,生硬地问。

“爆炸发生的时候我和哈德威医生在医疗室,我后来走进通道想回一趟房间拿点东西,路上听到爆炸声。”

“在这之前呢?”

“前一天晚上我去过甲板。因为今天是我父亲的忌日,我的情绪不太好。”她确实听起来情绪低落。

“就这些问题。最后说一句,你心目中有怀疑的对象吗?” 伊萨克迫使她看着他的眼睛,她再次退缩了。

“没、没有。”

“很好,你可以回去了。”

“啊,请等一下,” 迪亚哥乘她还没进门,大声问道:“医疗组长的房间是哪一个?我们找他有点事。”

“向前走数到右边第四间就是。”

“谢了。”



距离JUNIUS 4附近 华盛顿级运输舰阿尔伯特号爆炸已超过二十四小时。吉尔伯特•狄兰达尔议长在他可以称得上空旷的办公室里阅读秘书官刚刚递交上来的调查报告。

“人为损坏的救生舱,丧命于枪弹的尸体,看来这起事故果然没那么简单。伊萨克君,多亏你给我提了个醒。”他狐狸似的眼睛里映出一张尸体的照片,他按下通讯钮:

“我要一份这个人最近所有行动的报告,要快。”

随后他把身体靠向椅背,头脑中草拟着几分钟后他将写给几名评议会议员的信函。他不禁笑道:“协调者的黄金时代就要来临了。”

“议长,卢梭号已经作好返回黑海基地的准备。”一位秘书官来讯。

“让舰长带话给伊萨克君,我要他立即回来一躺。”

“明白。”

狄兰达尔端起水晶杯,浅啜一口,这个日常的动作在铺满冷光的房间里却显得异常诡异。

“阿斯兰君,担任被害者这个角色实在辛苦你了。作为一名Faith,我对你评价很高,别让我失望。当然,伊萨克君也一样。”



在按了七八次门铃无人应答的情况下,伊萨克和迪亚哥只好认为法兰克•盖德不在房间里。

“既然你的调查告一断落,现在可以去吃饭了吧。”说这话的人自然是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迪亚哥。

“不,我想直接去MS驾驶员休息室,那个红眼小子,我还没问过他。”不可否认,伊萨克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番话的。

就为了情敌之间较量个你死我活,我就该被活活饿死吗?迪亚哥忿忿不平地想,但是伊萨克已经大步迈向前,他只得竭尽全力跟着。

也许是运气好,在靠近MS驾驶员休息室的通道里,他们遇到了医疗班长法兰克•盖德。

一看到伊萨克,盖德立刻拉下脸,阴沉沉的问他有何指教。

“上午你告诉我,你不知道医疗组为什么聚集在休息厅,你现在还想维持这个说法吗?” 面对他昭显的敌意,伊萨克的表情和语调绝对称不上柔和。

“是我叫他们去的又怎么样,那也不能证明炸弹是我装的!有证据你尽管逮捕我!” 法兰克•盖德看上去有点亢奋。

“我不准备逮捕你,但是,别以为我对你一点怀疑都没有。我再问一次,昨天晚上爆炸发生前你有没有接近医疗室?” 伊萨克可谓是声色具厉,他的目光有如利剑,毫不留情地刺向法兰克•盖德。

“我什么都没做。” 盖德怒目圆睁,几乎是吼叫着回答。附近的乘员听到他的叫嚷,都好奇地探过来。

“很好,我了解你的立场了。” 伊萨克不为所动,平静地说完,转向MS驾驶员休息室的方向,那几名红服,听到吵闹声也来到通道里。

就在伊萨克背对自己的一刹那,壮硕的医疗组长法兰克•盖德朝着他的头部挥出一拳。

“危险!”露娜玛利亚叫出来,虽然身为红服精英,面对身高超过190CM的法兰克•盖德,她没有逃过一劫的把握。

眼看着法兰克•盖德粗大的拳头将要触到伊萨克的后脑,一些女性士兵小声尖叫着捂住了脸,迪亚哥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去,然而还是赶不及。

在千分之一秒之际,伊萨克忽然侧过身避开来袭的致命一击,在攻击者反应过来之前猛然抓住他伸长的手臂,一个漂亮的过肩摔,把法兰克•盖德狠狠地甩到地板上,震耳欲聋的响声惊动了半艘战舰。

“好快!”真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慌,如果处在那个位置的是他,不要说一击必胜,就是躲过那一拳也很困难。这就是伊萨克•玖尔,那个前克鲁泽小队的成员,从雅金•杜韦活者回来的MS驾驶员的实力。

“玖尔队长是一名优秀的军人。”不知何时雷站到了真身旁,“恐怕在法兰克•盖德出拳之前他就料到他会从后面攻击他,然后根据对自己与对方优劣势的分析,选择最佳行动。了不起的判断力。”

“雷?”真很不甘心伊萨克被雷予以如此高的评价。

“他作为一名指挥官也应该是无可指责地优秀。”

“雷!他只不过是把一个医疗组组长掀翻在地,值得你如此称赞?”真有些气急败坏。

“真,”雷面向拧着眉毛扭着嘴的真,微笑着说:“法兰克•盖德是去年Z.A.F.T.近身格斗大赛的季军。”

确定法兰克•盖德再也站不起来后,伊萨克向真、雷和露娜玛利亚走来。

“你们在这里正好,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们。”


“我很荣幸。”雷答道。

这时行动部队端着连发式冲锋枪来到事发中心地。

“这个人,他攻击玖尔调查官,在场的各位都是证人。”雷上前对部队指挥说。

行动部队指挥看看围观人群,数名绿服士兵,三名红服,一名Faith正从MS驾驶员休息室走出来,被攻击的一方又是议长亲命的白服调查官,情况可信。他于是迅速下令把法兰克•盖德逮捕拘禁。

“我会和舰长报告这一事件。”雷对行动部队指挥说。后者朝他行礼,他的四个部下正努力压制企图反抗的法兰克•盖德。



迪亚哥同伊萨克离开MS驾驶员休息室信步在密涅尔瓦内走着。

刚才同雷和真的谈话因为突发事件居然比预期地顺利,那个红眼小子竟也没有挑衅他。雷声称除去爆炸后的混乱以及为迎接伊萨克到来而做的准备,其余时间他都在射击场练习。叫做真•飞鸟的红眼小子最初别扭地不肯说话,后来承认他那一天和露娜玛利亚一起上街,直到傍晚才回来。

“吓了我一跳,以为你会被那家伙打到。”

伊萨克原本想忽视迪亚哥的话,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家伙——在军校各科成绩始终排在他前面的阿斯兰•萨拉,象棋也好,家世也罢,无论什么都胜他一筹的混蛋。如果换作他,事情会如何演变?可恶!那个家伙现在却受了重伤昏睡了一整天。他真的在为自己卤莽的行为悔过,怎么看他的举动都是导致阿斯兰持续昏睡的原因之一。可恶!可恶!可恶!

“伊萨克?” 迪亚哥似乎暂时忘记了折磨他一下午的饥饿,把注意都集中在“袭击调查官”的事件上。

“之前和那个医疗组长说话时,你注意到了吗,他的瞳孔收缩得很厉害,眼球布满血丝,嘴唇颤抖而痉挛。这是服用了大量兴奋剂的结果,无论是他自愿的还是别人安排的。因此我断定他从背后攻击我的可能性大于百分之九十。” 伊萨克满不在乎地说,“如果是阿斯兰那家伙,在他出拳的瞬间就能彻底击倒他。可恶!”

迪亚哥无奈地摇头,这对冤家,从幼年军校到现在,从在校成绩到棋艺到家世再到女性追求者的人数都互相竞争,而伊萨克几乎每次都注定落败。他迪亚哥就只能可怜地沦为出气筒一号。

别的暂且不提,事到如今,伊萨克不得不面对一个严酷的现状:阿斯兰的追求者已经超越了性别和年龄的界定,成为名副其实的万人迷。要打败全部对手夺取胜利,即使是伊萨克恐怕也要费一番工夫。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次他要战胜的对手里没有叫做阿斯兰•萨拉的人。否则他实在要为他们的未来涅一把汗。

也许是鬼使神差,可能有人暗中算计,伊萨克和迪亚哥居然来到了阿斯兰•萨拉的房门口。

“啊,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一步,等会去餐厅找我。” 迪亚哥摸摸空虚不满的肚皮,马不停蹄地向他心中的圣地——密涅尔瓦的餐厅进发。

伊萨克看着数字键盘,心中默念08081029,静静地等待绿灯亮起。

自动门打开,伊萨克惊讶地发现自己竟抬不开脚。他被房间里盘旋的气息所禁锢,浅浅的孤单,隐隐的寂寞,淡淡的忧愁,默默的责任。盘旋升起的温情最终让他情不自禁踏了进去,他的靴跟在地板上磨出喀嚓声,白服的边角拍击着彼此唏唆而叹。他动作简洁,情绪内敛,带着一份指挥官的严苛与庄重。

阿斯兰。他甚至没有唤出他的名字,他就那样站着,仔细端详着他,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美丽的蓝眼睛里似乎能触到他轻微颤抖的肩。

当他的克制将要决堤的时候,他携带的呼叫器急促而尖锐地响起。

伊萨克在正对床榻的墙上找到了通讯面板,他输入伏尔泰的通讯密码,诗河糅合了几种表情的面庞出现在屏幕上。

“队长,”她行礼,显然注意到伊萨克身后昏睡中的阿斯兰,顿了顿,压低嗓音:“关于您早上发现的圆形金属物的检验结果已经出来了,很抱歉我不能在通讯中告诉您。另外……”她犹豫着,斟酌着用词。

“有新的命令下来了吗?”银发指挥官平静地问。

“是。卢梭号刚才抵达黑海基地,带来了议长的口信……他让您马上回一趟PLANT。”诗河说出了她此刻最不想提及的话题,略略放松了一点。

伊萨克没有立即回答,他低头看了看制作精良的靴尖,少倾,台起头:“我知道了,下令伏尔泰马上准备回航。卢梭在基地待命。”

“是。”诗河敬礼后结束了通讯。

伊萨克还是没有动,他继续从靴尖开始,打量着自己的装扮,坚挺的长靴,及膝的衣襟,凝练的腰带,挺直的袖口,威严的肩饰,严谨的衣领,以及手臂上骄傲的ZAFT图徽。

他是伊萨克•玖尔,一名优秀的军人。一名称职的指挥官,目前还是一名缜密的调查官。

他最后看了一眼依旧安睡的阿斯兰,眼神中流露出美酒般的柔情。

伊萨克向密涅尔瓦底层舱门的方向稳稳地前进,每一步都固若金汤。

事情的发展总是难以预料的,就在伊萨克决定凛遵不违之时,一阵莫名的恐慌袭击了他,他感到某种深刻的力量呼唤他要他回到刚才离开的地方。不能回去。他不允许自己回头,他应该回到伏尔泰上继续实践他作为一个指挥官和特派调查官的的权务。阿斯兰•萨拉,特务部队的Faith,属于密涅尔瓦,属于Z.A.F.T.,属于PLANT;他伊萨克•玖尔,属于伏尔泰和卢梭,属Z.A.F.T.,属于PLANT,这是先于他们个体之前的存在,是他们选择自己道路的那一刻就决定好了的,他们不是自由的,只要他们存在一天,他们就不可能完全属于自己,无论是思想还是心灵或是肉体,在坚固的秩序面前,个体的力量是那么渺小而不值一提。

伊萨克踏着精英特有的能被寄予信赖和依靠的步伐走向前方,他的责任,他的义务,他的荣耀,他的功勋,这些筑就他托举他的顺流也是考验他裹覆他的阻碍。他停下,转身,挥开白服利落的边襟,银缎般奢华的头发伴着他脆响的步伐前后漾动,他不顾一切地奔向那道召唤他的魔力,蓝钻似的双眸已经准备好承受一切苦难。当你可以与真实如此接近时,为何要去苦苦忧虑虚伪的阴影。

阿斯兰。

他加快了步伐。

阿斯兰。

他的额头溢出细密的汗珠。

他猛地跃进开了一半的自动门,伸手抱起神智模糊的阿斯兰,不顾连接在他手背上输血管崩落的嘶嚷,竭尽全力跳出门外。

自动门合上的刹那,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从某个角落迸发而出,淹没了留有主人体温的床被,吞噬了残余着微馨气息的房间,用它死亡的尖牙利爪撕开每一缕安宁。

Saturday, December 10, 2022 23:39:38 PM 极光鬼火 PERMALINK COM(0)
密涅尔瓦上的谋杀案
作者:极光鬼火


三、又现惊变

“格拉迪斯舰长,方才听闻贵舰发生爆炸,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请尽管提。”黑海基地指挥官韦斯得?拉奥文森对新型舰密涅尔瓦似乎相当关照。

“是出了点事。”塔丽亚斟酌着用词,眯起眼:“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请从基地派一名医生过来,另外麻烦他携带完备的医疗器械,密涅尔瓦的医疗室无法使用。”

光学显示屏里,年逾不惑的指挥官扭头向下属传达命令,再度面对塔丽亚时露出宽舒的表情:“十五分钟后医生就能到达密涅尔瓦。”

“多谢。”

“PLANT的运输舰和护卫舰进入大气层。” 结束通话时塔丽亚听到拉奥文森的副官小跑过来报告。

她重重叹了口气。待她收回望向天花板的视线,一大两小三艘舰艇流线型的身影业已出现在显示屏里。

“伊萨克?玖尔,” 塔丽亚的手指敲击着桌角,“吉尔伯特又在打什么主意?”

见到海涅缓步走出阿斯兰的房间,原本站在墙边朝那个方向张望的真连忙掉开头,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姿态盯着墙上的某一点。

海涅挂着风淡云轻的微笑上前拍拍真的肩:“我劝阿斯兰睡一下,一望便知他需要长时间静养。”

真没转过头,他嘟起嘴,脸上写满不悦:“他哪知道静养,还不是稍好一点就说没事在舰里四处跑!”

“恩,是这样,阿斯兰就是这种性格。”海涅大概联想起逞强时的阿斯兰,表情粲然,“他这性格应该是改不掉了。”

“我知道他就是那个死脾气!”真小声嘟哝,全然忘记他谈论的和眼前的人都是地位极高的Faith。橙色头发的Faith拍着他的肩愉快地说:“你也不要这么介意嘛,这脾气其实也有它的优点……”

“优点?我怎么看不出来?”真懵懂不解,两道属于少年的眉毛深深蹙起。

海涅笑而不答。

露娜玛利亚从舰长室方向过来:“海涅队长,黑海基地派来的医生快到了,舰长希望您能负责他的接洽事宜。”

被点到名字的人很快整了整衣装,大步向舱门走去。

“我是斯汀?奥克雷,黑海基地派来的医生,这位是我的助手奥尔?尼达。”从黑海基地来的是一名绿色头发的医生,有一双狭长灰暗的眼睛,意外地是个很年轻的人,那位蓝发助手洋溢着一股军人气息,看起来却甚为文雅。两名特战队员对他们携带的大型移动器械柜进行了全面彻底的检查。

“我是海涅?威斯汀夫鲁斯,你们的到来真是帮了大忙。”海涅和蔼地说。

斯汀?奥克雷毫不掩饰他对海涅吊在脖子上缠裹绷带的右臂的兴趣:“能让我看看您的手臂吗?这是受重压的结果吧?”

海涅微微感慨了一下医生的判断力,摇着头:“还有一位重伤患等着你们的症疗,先去看看他吧。”

带路的同时,海涅无法忽视叫做奥尔?尼达的医助对他领章上Faith徽章的关注。或许是长期处于紧绷状态催生的敏锐让他萌发种种特别的猜疑,也可能纯粹是自己受了两次爆炸事件的影响肆意疑神疑鬼,但他宁愿依赖这奇异的第六感——它从没让他失望过。现在,它告诉他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就是这里。”海涅在阿斯兰房门口停住脚,密闭的金属门具备极佳的隔音效果,如果可能,他真期望能透过它听到一个平稳宁顺的呼吸。

“请。”用识别卡刷开房门,海涅退到一旁,斯汀毫不迟疑地踏进去,奥尔紧随其后。当巨大的器械柜经过时,海涅皱了皱眉。

斯汀在显然是从外面移进来的椅子上坐下,抬手触及柜顶,及胸高的器械柜弹起顶盖,露出一排阶梯状的抽屉,电子器械的红绿光线合着轻微的嗡嗡声自屉沿溢出,令海涅想起了MS机库。

伏尔泰和卢梭在华盛顿级运输舰之后降落洋面,伊萨克?玖尔经由通讯仪向舰长表明他还有议长另交任务在身,不便亲自护送他返航,但他将派卢梭号随运输舰进入宇宙域。

然后,玖尔队长郑重地接通密涅尔瓦的舰桥,向塔丽亚舰长请求登舰许可。


直到海涅和黑海基地的医生们从阿斯兰的房间出来,真才调转头,见到雷踩着稍稍急促的步子迎面而来:

“真,我听说JUNIUS7时和我们合作一同实行卫星粉碎计划的玖尔队队长已经得到舰长的登舰许可,不久就将踏上密涅尔瓦。”

在房门口观望的露娜玛利亚得到海涅“一切顺利”的暗示,长舒一口气,这才竖起耳朵谛听雷和真的对话。只是不等真开口,美玲气喘吁吁地扑到她眼前,撑住膝盖歇了好一会,断断续续地说不出话。

“阿斯兰队长的治疗已经结束,下面只需要慢慢静养。”露娜轻柔地回答,扶起妹妹,猜测她是从舰桥直接跑到乘员宿舍区的。

“那、那太好了……”美铃直起身,用力吸一口气:“舰长叫红服……你们几个到她的办公室集合,说是要等玖尔队长。”

站在稍远处的斯汀?奥克雷朝海涅笑笑,这一笑把他眼睛带来的邪气祛掉不少:“先是阿斯兰?萨拉,现在又是伊萨克?玖尔,你们的战舰上还净是些名人。”

“这样才叫密涅尔瓦嘛。”说罢,海涅向镁铃招手:“麻烦你带这两位医生到医疗班那里去,最好让他们见见安娜医护。”

伊萨克一身白服出现在密涅尔瓦上,迪亚哥?艾尔斯曼保持严肃的同时不断以眼角余光品评躲在通道两侧偷偷围观的女性士兵,心想走在他一步之前的那只银发猫今夜不知要成为多少女性的梦中情人。另一侧,诗河?哈内福斯目不斜视,正襟坚步,俨然玖尔队的形象代言二号。

海涅敲敲舰长室的门,“舰长,伊萨克?玖尔队长到了。”

从MS的动作能推测出驾驶员的脾性,从团队的行动能判断队长的思维,但要评议一个人的外貌,非亲眼之见不足以定论。

“我是伊萨克?玖尔,玖尔队队长,也是这次密涅尔瓦爆炸事件的调查官。”伊萨克向塔丽亚行礼,目光抚过对方领章上新亮的Faith徽章。他身后的二人跟着行动。

“我是迪亚哥?艾尔斯曼。”

“我是诗河?哈内福斯。”

塔丽亚起身还礼:“塔丽亚?格拉迪斯,欢迎几位来到密涅尔瓦。”然后她向海涅点点头:“这位是海涅?威斯汀夫鲁斯队长。”

等伊萨克他们把注意力转移过来,海涅伸出未受伤的左手,微笑道:“久仰大名,玖尔队长。”

“哪里。”伊萨克敏捷地伸出左手握住海涅的手,凝视另一只手臂的目光异常深邃。

“雷?泽?巴雷尔。”

“真?飞鸟。”

“露娜玛利亚?霍克。”

“嘛,阿斯兰?萨拉队长是玖尔队长的旧友吧,他因伤在身无法到这里来同你见面,稍后我可以带伊萨克队长去探望他。”海涅依然是习惯称呼对方的名字,不过顾虑到对方的情绪——伊萨克?玖尔看起来心情不佳,他暂退一步称其为伊萨克队长。

“玖尔队长,就请您一边熟悉舰内情况一边进行调查。” 塔丽亚看了看三位少年红衣,目光落到真身上:“真,你负责协助玖尔队长熟悉情况。海涅留一下。”

虽然早就听闻玖尔队长长相英俊,真正见面时真还是吃了一惊。银白色的头发柔和地衬托出他贵族般的相貌,高高的颊骨,精致的五官,骨架修长却又十分英挺,那份白服的自豪和指挥官的气概容姿,为这幅名为伊萨克的绘图描上最完美的嵌边。密涅尔瓦,不,恐怕整个ZAFT,能与之媲美的就只有他正要去见的那个人,阿斯兰?萨拉。站在他身边,真能体会到那股咄咄逼人的威仪和潜藏其中的深沉的忧虑,只是,他不能容忍这种忧虑,他不愿意也不想了解任何人对阿斯兰的关切。他本能地敌视这名年轻优秀的指挥官,只缘于一种相近的情愫。

“那个,伊萨克,我和诗河先去其他爆炸现场看看。”

迪亚哥朝诗河使了个眼色,对逐渐感觉到带头的两人间气氛硝烟化的露娜玛利亚和雷微笑:“能不能麻烦二位为我们带路呢?”

见露娜玛利亚没有反应,雷迅速回答:“我们很乐意。”

“这里就是队长的房间。”真斜过身抱起双臂,假装无奈的口吻中压抑不住取胜的得意,也不知是在和谁较劲:“不过我可没有门锁识别卡,又不知道房锁密码……”

“这倒不必。” 伊萨克略一迟疑,随即熟练地输入八位解锁密码。系统确认的绿灯闪烁,自动门悄无声息地滑开。真瞪着血红的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踏入氤氲在幽静中的房间,伊萨克全副注意都投注到平躺的伤患身上,他抛却了背后的世界,静静地朝他靠近。

阿斯兰睁开眼,他看到他站在他面前,那蓝蓝的眼睛很安详,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自己。他努力回应他一个微笑,这个笑消去了残存在伊萨克身上的所有锐气,让他露出一种他曾称为“最愚蠢”的表情。

“伊萨克。”

“啊,是我。”对面的人勉强回答,在床边坐下来,似乎在竭力使自己从某种掌控下摆脱出来。

“我很好,不用为我担心。”沙哑的嗓音彰显不容乐观的现状,阿斯兰其实很清楚这样说最容易激怒对面那个人。

“谁在担心你!” 伊萨克的怒气突如其来,“阿斯兰你这个家伙!为什么每次每次每次见到你你总是满身绷带?!你这个Faith是怎么当的,一点都不懂保护自己!”

“真是抱歉。”重伤患的声音如秋日浅雾,迷蒙而飘渺。

“向我道歉干嘛?!”银发调查官猛地一把揪住阿斯兰,把他从床上拖起来:“行动之前要好好思考,当年是谁对我这么说的?!”

如果伊萨克的目光能一百八十度转弯,他就看得到阿斯兰背后的衬衣正绽出朵朵鲜艳的血花,肥大的花瓣张牙舞爪,迅速扩张、汇合,逐渐侵蚀整个平面。

伊萨克的面容在阿斯兰眼中模糊起来,那双怒气冲冲的湖泊色眼眸越来越淡,终于笼盖了整个世界。

“阿斯兰?!”无力地道着歉的人没来由地阖上眼,胸前现出点点腥色。始作俑者完全慌了手脚,不知所措,僵硬的手依旧抓着伤员的衣领。他——他晕过去了?!是——是我把他弄晕的?!现状无疑给了暴躁中的伊萨克一记重棒。

“阿——阿斯兰!?”他结结巴巴地说,心里寒颤颤的。

“队长!”

真从门口旋风一般闪至两人跟前,几乎是从伊萨克手中夺过昏厥的阿斯兰,半托在怀里失声吟唤:

“阿斯兰!”

这三个字深深刺激到正因自己的暴行忏悔的白衣,他的神经被尖钉狠狠扎了一下,全身涌现一股震怒。阿斯兰?!这小子凭什么叫阿斯兰阿斯兰?!他不就是他下属的一名MS驾驶员吗?!居然还敢从他手里抢走他,还半抱着他?!带着死神的咒怨盯紧横插在他和阿斯兰中间的少年,伊萨克慢慢站起来,眉头拧成一团,眼睛无法离开贴紧的二人。他那双手是什么意思?!竟然——竟然搂着他的肩?!那是什么担心的神情!可恶!可恶!可恶!不可原谅!可恶!!!全地球全PLANT只有我能担心阿斯兰那个混蛋!可恶!可恶!可恶!他想砸东西,想踹桌子,想捶墙,更想把这个碍眼的小子丢进汪洋喂鲨鱼。冷静,冷静,不能用一个错误弥补另一个错误。

恰在此时,阿斯兰的房门打开,迪亚哥一行出现在门口。

“队长!”手持门锁识别卡的露娜玛利亚惊叫一声飞奔进来,把濒临暴发边缘的伊萨克挤到更远处。诗河和雷的加入让伊萨克被逼退到门口挠着头的迪亚哥身旁。

“我说你啊,是不是也学学偶尔控制一下脾气?” 迪亚哥看着真将匕首般的目光投向伊萨克,有气无力地叹息。

“迪亚哥你说什么?!可恶!你这家伙就知道说这种话!”揪起迪亚哥的衣领伊萨克可是毫不犹豫,“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怎么会知道那家伙稍稍一晃就晕了……”

话还没吼完,床边四人一齐投来杀人的视线,居然压制住了伊萨克的怒吼。

“哼,今年之内你别想有假期!” 白服调查官压低了声音威胁。

“啊——!”迪亚哥叫到一半自动捂住了嘴——他还不想这么早就去见帕特里克?萨拉。那边四人这才重新转向昏迷的阿斯兰。

“出什么事了?”海涅在远处就觉得阿斯兰的房间出奇地热闹。

“阿斯兰队长晕过去了!”真和露娜玛利亚几乎异口同声地答道。

海涅瞥了一眼心虚地站在迪亚哥旁边盯着围在床边那群人的伊萨克,心里明白了七八分,“我去叫医生。”他向人员汇集的餐厅跑去,一边疑惑着这么多精英怎么没有一个人想到该去叫医生?

斯汀?奥克雷和安娜医护急促地赶来,他们身后那个电子AI器械柜旁若无人地疾驰而过,在拥满人员的房间里闯出一条路。

“血压、心率正常。”铺开检测设备的两人不断把各种仪器贴放在阿斯兰头部和手腕。斯汀?奥克雷看着阿斯兰染血的衬衣,蹙眉道:“背部和肩部伤口开裂,需要重新包扎。”他动手解开他的衣扣。

看到医生的这一动作,真和伊萨克愤怒地张大嘴想说点什么,被迪亚哥和雷制止了。只是,加上跟着医生一起进来的海涅,一行人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影响到了医疗工作的展开。

“你们在这边呆着干什么?都给我出去!” 斯汀?奥克雷朝这一堆杵在房间里的彩色制服喊道,转身和安娜医护一起投入紧张的工作。

“……”

一名Faith,一名白服,四名红服,一名绿服,在医生威严的怒喝下鱼贯而出,在房门外的通道壁上排成一排。

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真和伊萨克同时做出抱臂动作让迪亚哥拼命咬住嘴唇才忍住笑,惹得诗河朝他扔来一个冰冷的眼色。露娜玛利亚捏紧双手,纠扯着猩红色的衣摆。海涅的表情无法清晰地用语言描述,雷是看上去最镇定的一个。

伊萨克忽然站直了身,“威斯汀夫鲁斯队长,不知能否请您现在带我到第一案发现场看看。”

海涅做出一个惊讶的表情:“不用等医生出来?”

“不用。”

“那好吧,请跟我来。”

直到伊萨克和海涅走出十米,迪亚哥才开始考虑这是不是自己的幻觉。那个伊萨克,那个一听到阿斯兰擦破点皮流点血被蚊子咬了被小虫叮了就暴跳如雷的伊萨克居然会放下昏迷不醒的阿斯兰去搞现场勘察?!他再次捏了自己一把,很疼,果然不是梦境。

“这是现实。”诗河漠然丢下一句话紧跟上去。

“第一案发现场是密涅尔瓦的左翼甲板,大概在早晨十点左右,安装在右挡板上的一枚XS-II突然爆炸。当时只有我和阿斯兰在场。”海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在介绍案情的时候小小地更改了一些词语的运用。

只有、我和、阿斯兰。迪亚哥对这类词语的敏感度不亚于海涅的说话对象,他已经做好了被纠领子或者阻止伊萨克揪海涅领子的准备,岂料这一次火暴的伊萨克却没有半点反应。

“威斯汀夫鲁斯队长的手臂就是在那时受的伤?”白服调查官的语调听上去很平稳。
“不,当时只有阿斯兰受了伤。”

迪亚哥几乎能感觉到伊萨克额角暴出的青筋,他一定在想“阿斯兰那个混蛋就知道掩护别人!”同时内心不停地“可恶”“可恶”地大叫。

“我明白了。”

什么“我明白了”,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大吼着砸东西捶墙把密涅尔瓦都掀翻吗?!迪亚哥用力敲敲脑门,错了错了,果然痴呆会传染,我怎么能以伊萨克的思维方式看待问题,一面望向那个白色背影。殊不知旁边的诗河又投来怪异的目光。

登上甲板,迪亚哥认识到密涅尔瓦的乘员完全不知道“保护现场”这四个字的含义。一尘不染的金属地面,被修补地整整齐齐的断边,只剩新旧两色的甲板护板提醒他们这里曾经发生过一起爆炸。

“嘛,我看这里也没什么线索,我们还是去看看第二次爆炸发生的地点,” 伊萨克同意之后,海涅领着几人走下甲板,“啊,伊萨克队长,不知到议长有没有告诉你,密涅尔瓦的医生被杀死在医疗室的病床上。发现尸体的是安娜医护。当时我和阿斯兰看到尸体的脖子被锐器割开一道很深的伤口,动脉喷出的血把半张床单都染红了。”

“你说的发现尸体的安娜医护就是刚才跟着那个医生跑进房间的那位?” 伊萨克刻意避开“阿斯兰”三个字,如是说。

“对。时间就发生在昨天晚餐结束后,我和阿斯兰正要回房间,” 这一瞬让迪亚哥有种世界要毁灭的感觉,他差点以为伊萨克会就这样猛扑过去掐住海涅的脖子。这个Faith是故意还是无心,为何总是不时说出一些致命关键字刺激伊萨克早已被那个红眼睛的小子挑拨得极为活跃的情绪?故意的吧,他最后想,是报复伊萨克把阿斯兰摇昏的罪过……啊,啊,啊,他苦恼地想,阿斯兰那家伙还真是到哪都那么受欢迎而且男女通吃,那个穿粉红超短裙的红服小姑娘大概也是中弹的其中之一。现在又添了个Faith,伊萨克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了啊。

这时,伊萨克恰好回头,那双被赞誉为“最美的蓝水晶”的眼睛此刻散发着幽幽蓝光,让迪亚哥联想起高能质子炮可怕的光束,简直要将人一击致死,吓得他连退三步。果然,十多年上千万次实践获得的经验教训告诉他伊萨克绝不可能在听到和阿斯兰这个名字有关的任何事物后还能保持完备的心境,绝对不可能。

“安娜医护找到阿斯兰说医生让他去复检早上受的伤。我们进了医疗室到处找不到医生,然后安娜医护发现了在医疗室最深处的病床上已经死亡的医生。”

他们来到破败不堪的医疗室旧址,海涅在门外驻步:“我就不进去了,伊萨克队长,炸弹就安放在医生的尸体上,所以爆炸是从深出开始,入口这边只受到轻微影响。”

伊萨克小心翼翼地踏出一步,开始四下查看,迪亚哥和诗河对视一眼并没有跟过去。

“你们不和他一起检查吗?”海涅好心地问。

“不用了,如果我们也跑过去,万一打扰了他反而会挨骂,需要我们帮忙的时候他自然会说。” 迪亚哥解释,诗河点头认可。

“当时只有你们三人在医疗室?” 伊萨克弯腰查看医生坐椅背对的墙角处,让海涅意外地掏出一副手套戴上,从地上拣起一个烧焦发黑的纽扣状物体。

“迪亚哥,”他说,“你带纸袋了吗?”

“纸袋?”

“我带了。考虑到可能会取得证物,我从舰艇上拿了几个下来。”诗河上前一步在迪亚哥“不可思议”的目光下用纸袋接取伊萨克手里的物体。

“等这里的事结束,你直接把这个带回去让机械组好好检查。” 伊萨克盯着纸袋,有了一个想法。

“是。”

“当时医疗室只有我们三人。”海涅注视着伊萨克的行动:“爆炸发生的瞬间,阿斯兰把医护推开,这使她只受了点擦伤,我找到掩体躲避,伤到一只手臂,几乎就在炸弹旁边的他显然仅仅来得急护住头部。”

伊萨克静静地听完海涅的陈述,不置评论。如果问问了解他的迪亚哥,他一定会说:“他心里早就把那个医护大卸八块用战舰主炮轰过几尖遍了。现在只是爆发前的平静罢了。”

“密涅尔瓦的医疗班有没有对医生被炸碎的尸体碎块集中检验?” 并未爆发的伊萨克接着凑到一堆横七竖八堆叠的金属墙块前,白服的衣角沾了灰。

“应该有,可以找安娜医护问问,哈德威医生死后医疗班就直接向她报告。”

“我想应该找维修组谈谈,他们检查过这里吧?” 伊萨克直起身,摘下手套又拍拍衣襟。白服就是这点麻烦。

海涅点头:“我把组长叫到休息大厅去,你在那里问吧。”

伊萨克还踯躅在医疗室时,结束对阿斯兰?萨拉治疗的斯汀?奥克雷和安娜医护同真等人一起来到密涅尔瓦中央位置的休息大厅。原本斯汀?奥克雷带着那巨大的器械柜甫一迈出房门,在通道里等到忍无可忍的真就急不可待地往里冲,结果被医生逮了出来,还被批评道:“不要影响萨拉队长休息!”只得与露娜玛利亚、雷一起乖乖地跟着医生医护来到休息厅。

“听说萨拉队长被玖尔队长打晕了?!他现在状况如何?!不要紧吗?!”一群人经过美铃身边,她急促地追问。仍然陷于颓丧中的真头也不抬地回答:“是啊,那个可恶的玖尔队长!”

“是吗是吗?可我听说的是玖尔队长一进门就劈头盖脸地训斥萨拉队长还纠他的领子,结果队长一激动就昏倒了。” 威诺?杜普雷顶着一撮橙红的头发兴冲冲地拥上来,“真,你看起来气色不好啊。”

“真是受了打击。”雷微微一笑,就近找个位置坐下。

“谁说我受了打击!”真皱着脸反驳,“我只是有点沮丧罢了。”

尤兰?肯特[注②]端着一杯和他的皮肤差不多颜色的黑咖啡坐到这些人旁边:“我听说的是玖尔队长和萨拉队长起了口角互相丢东西,结果萨拉队长不幸被命中,昏倒了。”
“你们别胡扯了,”露娜虽然精神萎靡,但仍呵斥大家:“玖尔队长和阿斯兰队长是相识多年的旧友,怎么可能打起来呢!”

“那队长怎么会突然昏倒到要医生去急救?海涅队长跑过来时我还以为萨拉队长又……又、又被炸弹袭击了……”美铃突然哭了出来,“阿斯兰队长再也经不起炸了啊……”

她的话让大家都陷入沉默,一块手帕递到美铃眼前:

“凡是要想开点。” 说话的是奥尔?尼达,黑海基地派来的医助。这个人到刚才为止一直趴在他们附近听着闲杂八卦,并没有跟着斯汀?奥克雷前去救治阿斯兰?萨拉。

“你们想说为什么我刚才没有跟着一起去?”他朝安娜的方向努努嘴:“安娜医护坚持要去,我就留下来咯,没必要一个医生带两个助手吧?又不是护士。”

休息厅外传来脚步声,隐约听到海涅和伊萨克的说话声。

“玖尔队长来了。” 尤兰?肯特推推真,“你说我们要怎么跟他提到刚才的事他才不会生气?”

“无论你说什么他都会生气,你又不是阿斯兰队长。”

尤兰?肯特没来得及质疑,厅角饮料柜忽然爆发出一阵轰响,紧接着是遮蔽视线的热浪和迸裂的碎块,休息大厅被爆炸惊起的尘嚣、飞舞的肢体以及极度恐惧的惨叫所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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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兰•肯特[注②] 密涅瓦号所属船员,负责MS技术方面的工作,与年龄相近的真、威诺及露娜玛丽亚关系都很好。



密涅尔瓦上的谋杀案
作者:极光鬼火


第四章 沉默的边界


滚滚烟尘加上纷纷朝门口奔逃的人流成为阻挠海涅与伊萨克进入休息厅的障碍,他们只得退在一旁,听任走道里警铃大作,等待轻伤或尚能行走的乘员跌跌撞撞逃出第三个爆炸现场。

自动喷淋器启动整整五分钟后,伊萨克才得以看清休息厅内的现状:摆放在房间右墙角的三个饮料柜已不见踪影,正对入口的墙壁撕开了一个大洞,残破的地板溅满被逃亡的人群踩踏成灰黑的液体,断裂焦黑的肢体碎片和着零落的桌椅屑块顺着气流膨胀的方向散布在四周,凄厉的哭喊,疼痛的呻吟,这一切混合在一起制造出一幅骇人的血景。

“可恶!”伊萨克一拳捶向通道壁,“迪亚哥,让伏尔泰所有医疗人员三分钟之内到密涅尔瓦休息厅集合!”

迪亚哥领命朝最近的通讯器跑去。海涅尽管竭力掩饰,悲愤的神情仍然清晰地写在脸上,若非右臂受伤,恐怕他也早已出拳。

塔丽亚富有决断力的身影出现在通道尽头,“人员伤亡多大?!医疗组呢?!斯汀•奥克雷医生在哪里?”

伊萨克首先迎上去:“格拉迪斯舰长。”

“玖尔队长,现场的情况确定了吗?”

伊萨克摇摇头:“目前还不能确定,您所说的医生和医护已经开始对伤员进行抢救,但是具体伤亡人数还不清楚。”

“舰长,”海涅颇显沉重地走过来:“刚才安娜医护告诉我,她认为医疗组有数名成员在这次爆炸中罹难。”

“什么?!”塔丽亚着实吃了一惊。

“真是非常抱歉,身为调查官非但没有逮捕案犯,竟然没能阻止又一次爆炸的发生。”听到海涅的报告,伊萨克意识到现状的严峻。之所以开口道歉,他觉得是受阿斯兰影响太深。

“玖尔队长不必自责,这不是你的责任。” 塔丽亚注视硝烟方尽的休息厅,流露出痛惜和愤怒的表情:“这到底是谁干的,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舰长话音刚落,迪亚哥领着一队佩带徽章的医疗兵步伐急促地赶到。

“格拉迪斯舰长!”他行礼,然后转向神色严肃的伊萨克:“伏尔泰的医疗组都在这里了。”

“让他们立即加入救援行动。”

忙碌混乱的半小时过去,海涅拿着最初的伤亡报告站在塔丽亚面前:

“有两人在这次事件中罹难,五人重伤但已没有生命危险,十八人轻伤。”他打量着塔丽亚的神情,思度是否把部分细节告诉她。

“罹难的两人在炸弹爆炸时正从饮料柜拿取饮料,重伤的几人都是座位离爆炸点较近的人。糟糕的是,罹难的两人、五名重伤者中的四名都是医疗组的成员。”他最后还是开了口,身为Faith的荣耀不允许他知情不报。

“我要向你表示感谢,玖尔队长。如果你没有及时调派医疗组过来,罹难的人数恐怕会增加一倍。”塔丽亚深深吸了口气,接过海涅手里的报告书,向身旁的伊萨克点点头,疲惫地转向前往舰长室的通道,“捉拿犯人的事就拜托了。”

作为轻伤员的真和露娜玛利亚忙于协助伏尔泰的医疗兵为伤患处理伤口,毫发无伤的雷与美铃在斯汀•奥克雷的指挥下操作一些移动器械柜里的仪器,ZAFT黑海基地的奥尔•尼达则不幸成为重伤患的其中之一,被安放在担架上任由纱布裹成粽子。

越是在危机突现的时刻,伊萨克内心就越发强烈地希望能守着阿斯兰,在他身边凝视他清晰的面容,全力保护他远离险忧。然而“调查官”这个头衔的重压迫使他必须留在这里听取人们对爆炸前后情况的描述。职责,他告诉自己,职责是不容推卸的。

尤兰•肯特注视着向他提问的白衣,他拥有对他而言过于炫目的容貌,干练的姿态和直切要害的问句很快令他说出了所有他知道和原以为不知道的信息。

“门口的座位,恩,正对显示屏的是美铃、雷、我、真,我们对面是露娜和奥尔•尼达医助,医助后来绕到我们这边,因为他看到美铃哭了。”

“美铃•霍克?”

“美铃是露娜玛利亚的妹妹,舰桥CIC的成员。”

伊萨克对美铃哭泣的原因缺乏兴趣:“奥尔•尼达绕到你们那边后有什么特别的言论或是行动?”

“特别的?没有……”

伊萨克沉下眉思索片刻,换了个说法:“他有没有对什么事作出解释?例如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尤兰一拍手:“他说过!他说因为安娜医护要求和斯汀医生去为阿斯兰队长治疗,他就留下了。”说罢,尤兰复杂地看着玖尔队长,作了几次吞咽动作,终于鼓足勇气:“那个……玖尔队长,我可以问您一件事吗?”

“什么事?”忙于思考的玖尔队长没有预测到这个即将被提出的问题具备可怕的连锁性,不在意地问。

“那个……刚才萨拉队长昏倒的原因是什么?您……是您……”看着隽秀的容颜变得冰冷而危险,尤兰连忙把下面半句“是因为您打了他吗”吞了下去。

“这不管你的事。” 伊萨克阴沉地回答,“我的提问结束了,你可以走了。”

“是、是!”少年连忙敬礼,落荒而逃。

迪亚哥走进餐厅,偌大的空间只有伊萨克一人。

“你要的东西。”他把一台墨蓝色的袖珍电脑递给他,光可鉴人的机盖一角清晰地标有银灰色的A.Z.字样,“我检查过了,阿斯兰的房间没有炸弹。”他无奈地摇头:“既然你向舰长提出检查每个队员的房间以确认是否被安装了炸弹,为什么不自己去查那家伙的房间?”

伊萨克掀开机盖的那份小心一目了然,他几乎不加思索就输入登陆密码。等待系统上载时他难得大发善心回答迪亚哥的问题:

“我不想看到那家伙一身绷带的样子。”

“是不想看到还是你怕克制不了自己又做出出格的事?”

迪亚哥不假思索的话立即换来一个凶恶的眼神,他下意识地举起手臂护住脸部,银色风暴却没有如期而至,听起来颇无头绪的怒吼却在须臾间勃发。

“可恶!阿斯兰那个混蛋!可恶!可恶!可恶!” 伊萨克一拳砸在餐厅合金制的桌子上,经过测试宣称能承受一吨重压的桌面居然生出一个凹痕,在Z.A.F.T首屈一指的不定时飓风面前,密涅尔瓦终究未能幸免于难。

“那个滚蛋!可恶至极!”海啸怒涛滚滚而来,爆发中的伊萨克以仇恨的目光盯着电脑显示屏,咬牙切齿地迸出几个字:“我要宰了这些人……”

本应见怪不怪的迪亚哥好奇地迂回到伊萨克身后,抬眼朝电脑望去,顿时哑然:阿斯兰的电脑桌面竟是密涅尔瓦红衣成员的合影。微笑的海涅,闹别扭的真,愉快而幸福的露娜,神情诡异的雷;被夹在中间、由众人热烈环抱的,恰是那个擅长招蜂引蝶的罪魁祸首阿斯兰•萨拉,他蹙眉锁宇,温润的眼眸好似在叹息,无可奈何地努力容忍其余几方过分亲密的举动。迪亚哥偷偷望向伊萨克,赞叹他对事物的忍耐力又上升了一个台阶,当然,其中的重要原因大概是他不舍得毁坏眼前这台外借的袖珍电脑。

又一拳捶向餐桌制造出第二个奇迹般的凹痕,伊萨克重重地坐下。他迅速进入系统将碍眼的合影换成ZAFT默认桌面,双眼呈现震怒的萤蓝色。

“迪亚哥,”这才开始埋头于袖珍电脑,伊萨克的语调仍然十足的低气压,“把医疗组组长叫过来。”

预感天灾即将降临避之惟恐不及的迪亚哥抬腿就走。[阿斯兰的桌面,请见文末附图]

法兰克•盖德左手缠着绷带,充满戒备地走进餐厅,高大的身材和粗线条的下颚使得乍看之下很难想到他是一名医护人员

伊萨克示意他坐到对面的椅子上。尽管法兰克•盖德想表现得自然和毫不在意,他皱起的眉、紧抿的嘴令他的心思一览无余。根据他的言谈举止,伊萨克很快得出对他的评价:一个受过训练、有一定胆量的人,愿意为他坚信的东西付出代价。
“法兰克•盖德,医疗组组长。刚才爆炸发生时你的座位在哪里?”

“与饮料柜隔着三排座位的地方。如果是我安装的炸弹,那我应该会坐到入口附近以免受到波及。”他挑衅地看着小他十多岁的调查官,对自己的无辜有着充分把握。

“你有没有注意到,在爆炸发生前夕什么人靠近过饮料柜?”

“我,以及很多人。” 法兰克•盖德慢慢把视线移动到年轻人面前的电脑上——伊萨克用严厉的目光盯得他不敢再跟他对视,使他深刻认识到自己低估了这名白服。

“说得再具体一点。”

“红衣的几位一进门就没动过,其他人走来走去我记不得了。”他含糊地回答。

伊萨克挪开电脑向前探了探,带着诱导的口气说:“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医疗组的成员恰好在那一时间聚集在休息室?”

“……我不知道,既然是休息室,谁都可以去吧?!”医疗组长已经完全丢掉了先前的强硬态度,转为彻底的守势。

“照你这么说,维修组没有全员都在,反倒事件怪事。”

“谁、谁知道!”

“我明白了。” 伊萨克正身坐好,换了个话题:“你对昨天被谋杀的医生的尸体碎片进行了检验,是这样吗?”

“是烧焦后的残片。”见对方不再追问刚才的问题,法兰克•盖德放松下来,“我们到达医疗室时那里早已面目全非。把昏迷的安娜医护和两位队长移走后,医疗组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不多几块哈德威医生的尸体残骸,”他看看伊萨克,后者等待他继续描述:“半个破碎的手臂,一条腿,一些腓骨碎片,小半个心脏附近的胸腔,颅骨倒是比较完整。”

“应该进行了初步鉴定吧?”

“对,通过DNA比照确定是哈德威医生。但由于颈布的碎片没有找齐,无法判断他是被哪种器械杀死的。当然死亡时间也完全不能推断。”言下之意就是“什么有用的情报都没取得”。

“昨天晚上,医疗室发生爆炸的时候你在哪里?”

“听到爆炸声的时候,大概是在房间里吧,我正打算去餐厅吃饭。然后就拿着急救器械急匆匆跑过去。”

“爆炸发生之前和之后,你知道有谁去过医疗室吗?你去过吗?”

“不知道!我没有受伤,为什么要去医疗室?调查官阁下,莫非您是在怀疑我?”

“我没有怀疑你,至少目前还没有。”

医疗组长哼了一声。

“昨天上午甲板发生爆炸时,你人在何处?”

“我在休息厅喝酒,昨天不是假日吗?!”

“在此之前你去过甲板吗?”

“前一天晚上我去过,喝多了酒和人吵了几句,去吹吹风。”

伊萨克沉思片刻,在键盘上敲下一些字。

“调查官阁下,我相信如果我犯下这些案子,我自己一定最先知道。”

“你觉得谁有可能犯下这几起案件?”面对对方嘲讽的口吻,伊萨克压制住大叫“可恶”、把这个家伙痛扁一顿的冲动,投以警告的一瞥。

医疗组长收敛了一些,提出一个正经的问题:“您是说犯人是我们内部的人?”

“我什么都没暗示,我仅仅表达一种可能性。”

“没有,密涅尔瓦上没有杀人犯也没有爆炸狂。” 法兰克•盖德的情绪趋于激动,但当伊萨克冷冰冰地看向他,他很快心虚地低下头,噤若寒蝉。

“你可以走了。” 伊萨克有些怀疑自己一开始对他的定义。

海涅敲敲门上的金属护条,伊萨克从电脑上抬起头。

“我带舰艇维修组组长来了。”这位Faith说,向门外点点头。一位相当健硕的中年男子走进来,五官分明的脸上挂着友好的微笑。

“虽然我既不是MS驾驶员也不是整备士,不过,听到参加过雅金•杜维战的玖尔队长负责调查此事我放心多了。”他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表达他的心情。

“噢?你对我这么有信心?” 伊萨克眉宇间流露出淡淡的兴趣。

“哎,是啊。”维修组长热情地说:“我叫维克托•帕金森,很荣幸能见到您。说实话,我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想过要当一个MS驾驶员,可惜最初的测试没能通过,于是就进了舰艇维修组。”

欺骗敌人最好的办法不是沉默而是饶舌。伊萨克冷笑着突破维克托•帕金森的防御,直切主题:

“对几次爆炸点的检查有什么结果吗?”

“我们除了通过炸弹残余判断出那是XS-II之外一无进展,当然这只是指前两次,这次的爆炸连残余都很难发现,现在我手下几名组员还在那里努力工作。” 帕金森朝前俯下身,故作神秘地低语:“犯人很有可能就在我们中间。”他深邃地笑道。

伊萨克不买他的帐,他以正常的音量故意说:“感谢你提供你的想法,我或许会加以考虑的。”

舰艇维修组长有点泄气,伊萨克有些得意地想,我可不愿意陪你玩侦探游戏。

只是,事实证明维修组长不是省油的灯,他抢在伊萨克开口之前提出一个新问题:“有件事我很好奇,玖尔队长,”他的眼珠兴奋地乱转,看起来随时都可能从眼窝里滚落下来,“听说您不久之前探望萨拉队长的时候,由于意见分歧,您和萨拉队长互相投掷物品,结果萨拉队长被……”他话没说完,眼前忽然出现一团怒气冲冲的熊熊烈火,不不,是不甚愉快的玖尔队长。只是他那双眼睛明明是蓝色的,为何现在怎么看都是红的呢?

正当维克托•帕金森深陷畸形的疑惑,气急败坏的伊萨克开始了他持续不断的猛攻:“刚才爆炸发生时你在哪里?”

“我在甲板上,我打算重新转一圈在几个事发现场再找找看有没有有用的线索。”

……既然他人不在休息室,就不能问他“有没有注意到在爆炸发生前夕什么人靠近过饮料柜”。伊萨克悻悻然地转向下一个问题:

“昨天晚上,医疗室发生爆炸的时候你在哪里?”

“在甲板上磨蹭吧?我记得我还是想在哪里发现点线索。不过,玖尔队长,你不觉得我们维修组把甲板修补得很好吗?”不愧是维修组长,凡事优先考虑工作。

一点都不好!伊萨克差点吼出来,可恶!你们维修组把破坏的部分都修补起来,我调查什么?!你这家伙故意找茬是不是!可恶!可恶!可恶!

“其实我也很想现在就开始修复医疗室,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我相信我们能让它从废墟中重生……”

只听砰地一声,合金餐桌上诞生了第三个凹痕,它与前两个呈三角形排列,有种难以名状的和谐美。

维克托•帕金森走后,伊萨克只觉浑身虚脱。可恶!那个该死的谣言,刚才他讯问那个黑皮肤的少年时他也疙疙瘩瘩地提起过,虽然被他吓到没有完整地说出。哪个混蛋传出来的!要是被他发现一定扒了他的皮!殴打阿斯兰?开玩笑,他怎么舍得下手,更何况他又是那样一个绷带伤患!和他互投物品?又不是上手榴弹投掷课,这简直是在怀疑他们心智的健康程度!可恶!可恶!可恶!

当迪亚哥再度走进空荡荡的餐厅,他看到一名无精打采的白服,趴在一台墨蓝的电脑前以暴风骤雨般的速度敲击键盘,手肘边的餐桌上布满了坑坑洼洼的凹痕。

Saturday, December 10, 2022 23:38:26 PM 极光鬼火 PERMALINK COM(0)
密涅尔瓦上的谋杀案
作者:极光鬼火

[本文设定发生的背景是TV播放到二十二话,驾驶橙色ZGMF-X2000 GOUF Ignited 的faith海涅•威斯汀夫鲁斯 接受议长的命令驻留密涅尔瓦号。真•飞鸟尚未认识地球联合特殊部队强化人机师史黛拉•西鲁耶。文中部分人物资料及机体设定参考自MSL〖GUNDAM SEED〗 主题站和 SEED ONLINE 。]

[另:相信我,这真的是YA文……我没有其他用意的………真的………]


一、战舰上的爆炸声

密涅尔瓦红白灰三色的身躯在迪奥基亚港口周围建筑的掩衬下格外明丽,宛偌一翼静伏微憩的机动飞鸥。前不久刚取得罗恩格林炮台一战胜利、受到拉克斯•克莱茵祝贺的船员们尚未彻底脱离兴奋的余熏,一得到格拉迪斯舰长的上岸许可,他们纷纷踏上坚实的地表前去舒散年轻的活力。

明亮光洁的甲板上,阿斯兰•萨拉任凭西风浅拂容颜,深蓝的头发捋过额角翻飞向脑后, 凝玉眼中的所见却不是现实的情景。

“难得的好天气为什么不上岸去逛逛?”

一个红服的身影叉着腰出现在甲板登陆口,左领上拥有行云流水般外型的faith徽章凸显他的身份。

“威斯汀夫鲁斯队长。”阿斯兰转身立正,若不是海涅朝他摆手,他恐怕还会敬礼。

“叫‘海涅’,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

“是。”

“这不是命令,”海涅笑了笑,“慢慢改吧。”

“啊……是……”阿斯兰迟疑地回答,努力把思维调整到海涅的频率。

海涅走到挡板前,放眼远方鳞次栉比的建筑,忽而将视线移回旁边另一个faith身上:“露娜玛利亚和真刚刚还在找你,想叫你一起上岸。”

“……”

“我就知道你会是这副表情。”笑意刚要升到海涅的脸上,机师对危险的本能反应使他大喝一声“卧倒!”,随即向甲板左侧扑过去。同时采取如此行动的还有阿斯兰。

震耳的轰鸣,一股黑烟伴随滚滚热浪带着金属碎片在甲板上扩散开来,惊动了所有人。

海涅咳嗽几下爬起来。此时,嘈杂的人声涌上甲板,维修组、值勤士兵神色慌乱地出现在两人面前。

“阿斯兰,没事把?”

“恩……”

海涅转头,旋即瞪大眼:“阿斯兰?!”

阿斯兰左肩鲜血淋漓,粘湿的血液自他按住伤口的指缝间汩汩而下,显然是被飞溅的挡板碎片击中了。

“医疗队!”海涅大声喊道。


巡航中的两艘纳斯卡级高速战舰“伏尔泰”和“卢梭”依照预定航线稳稳地前进。

监控员接过后面递来的咖啡杯,才放到嘴边。

“啊,有求援信号。”雷达监控面板上平静的同心圆之间一个白色光点不断闪烁,电脑自动对其添加了SOS的注释。他连忙放下咖啡,联系副舰长。

“派出救援组。”副舰长如是说。

迪亚哥小心翼翼地走进医务室,见到被急救设施包裹的中年男子,他的呼吸虽微弱但十分平稳。军医在迪亚哥耳边低声说:“子弹穿过他的右腹,原来左肋和左肩里也都有子弹,失血很多,还伴随轻微脑震荡和缺痒症状。但不危及生命。”

“大概过多久他会醒?”

“六七个小时吧。”

迪亚哥点点头,军医于是朝外走开。他盯着昏睡中的伤员,注意到他的嘴唇在微微翕动,他把耳朵凑过去。

“萨……”

“萨?!在说什么呀。”迪亚哥摇着头离开医务室,“反正,这种小事伊萨克也不会关心。”他耸耸肩,沿着通道远去。

“可这不奇怪吗,明明是在JUNIUS4 附近的宇宙域发生的事故,为什么救生舱会跑到这里来?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几乎是巡航舰艇中距离JUNIUS4最远的啊!”

“也许是没有发现其他的巡航舰艇,或者是辐射影响了求援信号,没有被发现,有很多种情况都能解释啊。”

“……你这么说也是,但我还是觉得怪异。”

舰桥里,通信官叹口气放下刚加满的咖啡杯,歪头看看探测面板前一脸苦相的年轻人:“什么都好,总之这不归我们管。与其坐在这里虐待脑细胞,不如给自己泡杯咖啡如何?”

“这么悠闲?玖尔队长回来后的情况报告准备好了吗?”

迪亚哥拉过一张空着的椅子冷不防出声。

“啊,艾尔斯曼前辈。”

“队长不是至少六七个小时后才回得来吗?报告不着急,反正队长也不会认真看吧。”

迪亚哥笑了起来。他心想,伊萨克啊,你那糟糕的脾性都被这些下属摸透了。除非有特别的原因,伊萨克对日常事务都是看一眼就丢给迪亚哥去处理,年龄和经验的增长并没有使他恶劣的本性有一丁点改变——啊,对了,他现在不再捶墙倒是真的,这也该算是身为指挥官的自觉的体现吧……

稍迟,迪亚哥避开眼目拨通了伊萨克的号码。

“你又有什么事啊,迪亚哥!”通讯仪另一端的伊萨克恶狠狠地瞪着他。

“你见过议长了吗?”

“还没有。你找我就是问这个?!”

“啊,不是……” 迪亚哥看着伊萨克逐步升级的怒气,缩了缩嘴角:“你那边方便说话吗?”

伊萨克收回绷紧的表情,“可以,你说吧。”

“请你调查一下大约十小时前发生在JUNIUS4附近宇宙域的一起爆炸事件,事件的一名生还者现在在‘伏尔泰’的医疗室里。你在plant本土调查起来应该比较容易。”

“……我会去调查的。” 伊萨克挑起优雅的眉,“但是,如果你让我做了无用的事,今年你就别想有假期。”

“啊?!”迪亚哥还没回过神,另一边已经挂断了。



“你说什么?!阿斯兰……队长他在甲板上散心的时候受伤了?!他好歹也是个faith,看看风景也能受伤?!”

傍晚时分才同露娜玛利亚回到密涅尔瓦的真朝威诺•杜普雷[注①]吼道,红色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

“海涅队长也在场……”

“海涅队长也受伤了?!”真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

“不,只有阿斯兰队长受了伤。”威诺退缩着,他大概在后悔自己干吗主动来向脾气火暴的真通告这一消息。

“这是怎么回事,说详细一点。” 露娜玛利亚凑上来,关切地问。

“有人在左翼甲板右档板附近安装了炸弹,两位队长正好在甲板上。”看到露娜玛利亚严厉的神色,威诺连忙补充:“阿斯兰队长受的伤不重,舰长已经下令严查此事。”

不重,言下之意就是不轻,否则威诺会直接说“阿斯兰队长受了轻伤”。换过衣服,露娜玛利亚皱着眉头走进餐厅,在门口遇到一脸不悦的真。两人刚坐下,海涅和阿斯兰走了进来。他们起身敬礼,两双眼睛不客气地盯着阿斯兰上上下下打量了数遍。

“不用担心,他只是肩膀受了点伤,早就好好地包扎起来了。”海涅笑着在露娜和真旁边的座位坐下。阿斯兰坐在海涅对面,朝真他们颔首微笑作为对他们担忧的感谢。

“但是,密涅尔瓦内部发生爆炸事件这还是第一次吧?”海涅点完食物,交叉十指说。

“密涅尔瓦本来就是正要举行首航仪式的新型舰,投入使用的时间还很短。”背对海涅的真扭过身插话道,视线扫过阿斯兰的面颊,在他的双肩游移不定。

“是左肩。”注意到真的目光,海涅提醒。

“啊……”真不好意思地收回视线,转回头坐好。阿斯兰看起来没什么不同,很好。

“什么人会在甲板上装炸弹呢?附近的居民对密涅尔瓦号抱持感激的心情,不会做这种事——前提是他们进得来的话。况且,如果意图破坏密涅尔瓦,应该把炸弹装在更关键的地方。” 露娜玛利亚拿起餐叉认真地切下一块牛肉。

“甲板暴露在外,又没有看守人员,是最容易接触的地方。”

海涅看着难得发言的阿斯兰,他不相信他会简单地判断这是一起单纯的意外。意外和炸弹不应当存在任何联系。

这时,雷出现在餐厅门口,他行至海涅和阿斯兰的餐桌旁,敬礼:“威斯汀夫鲁斯队长,萨拉队长,舰长请你们晚餐后到办公室见她。”

“啊呀,又一个改不掉的人。”海涅无奈地摊摊手,阿斯兰抱歉地一笑,雷仍然面无表情。



“这次的事件,我想听听你们的看法,特别是阿斯兰,你的伤势如何?”塔丽亚•格拉迪斯向两名年轻的faith点点头,看了看阿斯兰。

“是,我的伤没有大碍,谢谢舰长。关于这起事故,我认为……”

“是‘事件’,”海涅温和地纠正阿斯兰,“炸弹不会自己跑到挡板上去。”

“是,我认为这起事件由外部人员所为的可能性很低。虽然密涅尔瓦从昨天傍晚起允许乘员外出,但并没有非乘员进入的记录。罗恩格林炮台战后以及进入迪奥基亚港口前对战舰的检查结果也表明当时甲板上没有炸弹。”

“因此,炸弹的安装时间是在舰艇入港之后到爆炸之间,也就是说,是在允许乘员离舰的这段时间里由舰上的某人安装的,是这个意思吗?”

“是。”

塔丽亚舰长低头,下意识地把左手拇指放到嘴边,盯着桌角的影像显示屏:“海涅的看法呢?”

“我的观点和阿斯兰相同,舰长。只是,希望事情就此停住。”

塔丽亚深邃地看了他一眼赞同道:“不能排除再出事的可能。”稍后,她以担心的口吻继续说:

“经过对残存物的分析,我们已经确定那是XS-II型炸弹。”

“XS-II?远程遥控中型炸弹?!”阿斯兰很惊讶。

“事实上,军械库没有发现缺失XS-II。地毯式搜索整艘舰艇很不现实,说不定在搜寻的过程中就会发生第二次爆炸事件。从这第一次爆炸也很难判断对方确切的意图——说不定,这是对方对我们的警告或者挑衅。”

“那就只有加强警戒这一途径了。”海涅淡然一笑。

“舰长早就作过调查了,叫我们过去只是想听听意见吧。”与阿斯兰走上通向各自房间的通道时,这位年长的faith说道,“说不定犯人是谁她心里也有数了。”

“也许吧。”

迎面走来穿白大褂的医疗助手安娜,见到阿斯兰她松了口气:“哈德威医生说要你过去再检查一次。”

海涅理所当然地陪同阿斯兰出现在医疗室。

“哈德威医生?”

门旁的作椅上不见哈德威医生的身影,安娜奇怪地穿过层层金属护板走向里面的床铺。

忽然传来一声惊叫。海涅和阿斯兰立即跑向发出叫声的安娜,她跪坐在地,圆睁着两眼,满是惊恐地注视着眼前的病床:床铺上掀开的半条薄毯露出医生耷拉在外的半个身体,头发纠结成一团,白眼上翻,大张着嘴。从脖子上一道深深的伤口里源源不断流出的血液染渍了他的白大褂和身下大片床单,薄毯的一侧正开始变红。

“这是?!”阿斯兰把手指贴在医生未被割破的脖颈上,没有感觉到一丝震动。

“他已经死了,但尸体还是热的,应该死了没多久。”他小心翼翼地缩回手指,不触动一点现场。

海涅找到内嵌在墙上的通讯仪,输入舰长办公室的通信密码:“舰长,这里是医疗室,哈德威医生被杀了,我们发现……”

“安娜医护,到门那边的椅子上休息一下吧,”阿斯兰温和地扶起神情呆滞的安娜,她脚下有些摇晃,全身的重量都依靠在他左臂,阿斯兰顿时觉得后肩一阵抽通,伤口裂开,热乎乎的血涌了出来。

幸好自己穿的是红服,他这样想。

忽然,阿斯兰听到细微的滴滴声从床铺上传出,惊悚之感刹时漫遍全身。

“海涅!医生的尸体上有炸弹!”

不等海涅回答,一股爆破的热浪带着飞溅的血肉席卷了整个医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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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诺•杜普雷[注①] 为 真 的MS维护员,好象是橙色头发的那个少年。


密涅尔瓦上的谋杀案
作者:极光鬼火


二、炸弹的阴影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第一个冲到弥漫尘烟的医疗室的是在房间休息的真。他目睹宛若暴风过境的凄惨现场,无法想象这个残垣碎裂之处曾经是医疗室。浓重的硝烟味向四处飘开,合金墙壁凹斜塌陷,医疗机械坍圮破损,地板蔓布尖锐灼热的碎块。恐怕上下左右四邻的房间都遭到严重影响,没把密涅尔瓦炸出一个洞就该庆幸了。

踏进隐约可辨的门口,真嗅到一股蛋白质烧焦的糊臭味,他的意识刹那绷起一根弦。

“安娜医护?!”

一个灰白的身影倒在离他几步之距的地方。真扶起她,确认她身上只有一些擦伤。这时,露娜玛利亚和雷赶到现场,紧接着他们之后是吆五喝六的救援组和自愿帮忙的杂牌军。

“真?”露娜玛利亚惊讶于他比他们先来到医疗室。

真把医护交给得知根据地被毁匆忙赶来的医疗班,站起来向露娜和雷点点头。

“我们感到一阵爆炸的震动,然后听到舰长命令救援组赶来,说是医疗室出事了,她和海涅的通话突然中断。”雷一字一句平稳地解释。

海涅在医疗室里?真•飞鸟找不出海涅到医疗室来的理由。

“发现海涅队长!谁过来帮一下!”救援组的一句话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只见海涅右侧身体被倒塌的机械柱紧压着,要用光束枪小心地把机械柱切成小块才能把他拉出来。

“我来……”真刚要弯腰拿过光束枪,一个念头猛然跃入他的脑海。

他回想起和海涅一起离开餐厅的还有一个人。

不可能,难道说那家伙也在这里?!

他终于明白海涅何以出现在医疗室。

他飞快地转身朝曾经被称作医疗室的废墟深处冲去。

队长、队长、队长!你在哪里……阿斯兰!

他在堆叠着边缘熔化的金属机械的断墙前停步,生动的眼睛里全是惊惧与焦虑。稍远处露娜玛利亚和雷正努力把海涅从障碍中救出。

四周的嘈杂都离他远去,静谧地氛围包裹着他,他仿佛站在一片无边的黑暗中寻找着最渺小的希望之星。

一点碎屑滚落到地,刺激了真的感官,他扭头看去,一抹熟悉的猩红进入视线,还有那遮掩在蓝发下透露微弱气息的侧脸,这些全都掩埋在令人憎恶的深渊之下。

真觉得心脏停止了跳动,他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他只是下意识地跑过去,跑过去,万物似乎被无限制地放慢了节拍,每个动作每个影象都深刻烙印在他血红的双眼中。

“阿斯兰——”

他痛心的呼唤没有得到丝毫回应,他不顾一切地扯动那泰山般屹立的重压物,大吼着:“快来人!阿斯兰队长受了重伤!”


银发的指挥官一脚踹翻椅子,金属地板带走一阵回响。

“可恶!什么‘黑海基地缺乏资源需要Z.A.F.T.的补给支持,但是现在PLANT和地球关系紧张,为了保证运输舰艇和物资的安全,需要你贡献力量给予他们保护’,我的‘伏尔泰’和‘卢梭’又不是警卫部队,MS运输物资补给,随便找一艘纳斯卡级战舰去就足够了!”说话者此刻极度愤慨。

“可是,‘伏尔泰’和‘卢梭’就是纳斯卡级高速战舰,你刚好去找他述职,不抓你抓谁……”

迪亚哥摊手,计划等这团龙卷风离境后立即叫维修班过来。现在经过队长办公室的人大概都放轻了脚步屏息凝声偷偷溜过去,“伏尔泰”和“卢梭”无人不知他们平日睿智英明的指挥官发起脾气来比得上十座活火山的破坏力和波及力,同情艾尔斯曼前辈的同时不禁庆幸自己和上司没那么亲近;“卢梭”的乘员向来为自己登乘僚舰的身份鸣不平,惟独这个时候暗自高兴。

“可恶!可恶!可恶!迪亚哥,都是你的错!我才被他抓来办事!”伊萨克的怒火忽然转向,一旁的迪亚哥莫名其妙。玖尔队长于是一把揪起他的衣领:

“都是你小子要我去查什么‘JUNIUS4附近的爆炸事件’,结果风声败露被议长得知,才用这个要挟我!”

“啊?!”迪亚哥更加摸不着头脑:“他用JUNIUS4附近的爆炸事件要挟你?你又没参与这个事件,没道理会接受啊。”

“所以都是你的错!如果你小子不要我去调查这该死的事件,我就不会被逼去黑海那个该死的基地!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伊萨克丢开迪亚哥踢倒另一把椅子。难得他忍着没去捶墙,果然是有了指挥官的自觉。被丢开的人揉着自己的衣领,脑袋里思考的却是这种无聊的结论,看来有必要等几分钟再提醒他密涅尔瓦号就停泊在黑海的ZAFT基地。

“那么,你得到了关于事件的详细报告?”

看着伊萨克放弃把焊接在地板上的办公桌掀翻的行动转而扫尽一切桌面上的物品,迪亚哥颇觉欣慰,当初指示维修班把桌子焊死果然是正确的。

“我拿到了。” 伊萨克把一张磁碟丢给迪亚哥,如果他知道掀不动的桌子是迪亚哥捣的鬼,丢给他的恐怕就是手雷了。

“调查结果显示,那是一艘华盛顿级运输舰,由于动力舱温度过高导致燃料管道破裂引起的爆炸事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伊萨克说着哼一声,把手臂交叠在胸前。

“疑点还是有的。”

“哦?”

“你不如去见见那个伤员,由于前往地球的命令来的突然,没来得级让他下舰。”

伊萨克盯着迪亚哥,缓缓点下头。

医疗室里,被救起的伤员已经苏醒,他拒绝医生给他进行复查,一再询问这里是否是“伏尔泰”或者“卢梭”。看到伊萨克和迪亚哥走进来,伤员这才安下心,允许医生对他进行复查。

“你是伊萨克•玖尔吧?”伤员竟然主动开口,他颤抖的语调让伊萨克甚是不快,他冷冷地回答:

“是又怎么样,你是什么人?”

“我、我是弗朗•佛克那,运输舰阿尔伯特的舰长。”

“舰长?”伊萨克湛蓝的眼睛里透着些许怀疑,他不客气地说:“作为一名舰长,你的制服很特别。”

弗朗•佛克那苦笑着看看身上的绿服:“这是因为发生了很多事……你可以查查我的资料,我的识别号码是ERS6658412565105,所属编制Z.A.F.T第三后勤舰队。”

伊萨克朝迪亚哥点点头,后者走向墙边的通讯器连入舰桥的通讯系统。

“你说的运输舰阿尔伯特,是大约十六小时前在JUNIUS4附近爆炸的舰艇?”

“对。”佛克那的声音有些怅然。

医生作完检查走到伊萨克身边耳语了几句,伊萨克颔首示意他离开。迪亚哥关闭通讯器回来说:“他的身份没有问题,照片和本人也相符合。”

伊萨克于是继续他的提问:“我希望你能解释为什么你如此关心这里是‘伏尔泰’还是‘卢梭’?难道你之前特意调查过我?!”

察觉到年轻人话里掺杂了丝丝怒意,佛克那轻声叹息:“事实上,我的舰艇上发生了权变。”



阿斯兰略微恢复知觉时只感到全身沉重无比,好似背负了千斤重荷,动弹不得,明晰的痛觉像一袭巨大的密网将他紧紧裹覆。他吃力地把头转向一旁,见到一双闪烁着忧虑的通红的眼睛。

“真?”

“阿斯兰……队长,你醒了!”真几乎跳起来,尚留稚气的面庞充满了欣喜,他咬住嘴唇,目光颤动地望着缠满绷带的虚弱伤患,轻轻捏住他的手:“你很疼吗?”

“我很好……”说着双方都不相信的话,阿斯兰努力挤出一个的飘忽不定的微笑。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海涅……还有医护,他们……?”

“你是伤的最重的一个!真是傻瓜!这个时候还知道关心别人!好好照顾你自己!居然连续两次被炸弹袭击!”真突然生气地大声说。

阿斯兰只是淡笑,脸色惨白地像一片轻云。

真扭过身,故意不看他:“我去告诉露娜他们你醒了。”

阿斯兰重新望向天花板,这里是他的房间。医疗室已经报废了,当然不可能是在那里。他想抬起插着输血管的手,但是强烈的疼痛给了他一个严正的警告。

他是伤的最重的一个,这个结果他比较欣慰,至少比躺在这里浑身痛楚的是其他人而自己只能在一旁着急要好得多。

海涅的右臂用石膏固定着吊在脖子上,披在身上的红衣一摊摊显着干硬的血迹。他笑着用最温和的口吻说:“哎呀哎呀,我才出去一下你就醒了,莫非你是一定要等我离开才肯醒?”

“是吗……”阿斯兰觉得只是说话也很费力,更不可能调整语气。

“阿斯兰队长!你让我们担心极了!”露娜和雷缓步走进来,玫瑰色头发的女孩竟也有一双红红的眼睛,可爱的脸上挂着隐隐的泪痕。

“队长,您醒了真是太好了。”雷的语调和平时相比没有变化,依然蕴涵着镇定和平静。

阿斯兰发现自己不能以点头回答,只好再度勉强自己开口:“真是抱歉……”

“有什么抱歉的!道歉还不如快点痊愈。”真赌气地说完,随即走出门外。

海涅笑着摇摇头,露娜不等他开口,语速很快地说:“队长,是真发现你的……我们把你从一堆废墟里救出来的时候你全身都是血……叫你也不回答,没有任何反应,呼吸又那么微弱………我简直以为……”她用手捂着脸跑了出去。雷敬了个礼,紧接着露娜玛利亚离开。

“你现在,说话都很累吧。”海涅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不用回答我,我只是要告诉你一点消息。你现在最想知道什么,我大概能猜到。”

阿斯兰在内心笑了笑。

“你当时叫了有炸弹,我就近找了个掩体躲避,因此只有右手受了点伤。”海涅动了动固定成小于号的右臂,“你应当是把医护推了出去,自己反倒暴露在炸弹的威力下才伤成这样。”他平稳的声音带出几许波动,温和的嗓音似乎比平日略为沙哑。

“舰长已经把这两起爆炸事件和一起谋杀事件报告给议长,议长刚才来电说他派了玖尔队长来调查这几件事。”

“伊萨克?”阿斯兰微弱的声音念出一个名字,无数细微的情素潜藏其间。海涅悄悄移开了眼。


“权变?!”弗朗•佛克那说出这个词,聆听的两人都很惊讶。

“我被属下逮捕,拘禁在一个房间。不久之后舰艇发生爆炸,原因我不清楚,一个对我忠心的部下把我放了出来,建议我迅速逃离阿尔伯特,运输舰气数已尽,还交给我替换的制服。由于时间仓促,他仅仅告诉我,我被逮捕是由于我是的政治立场属于萨拉派。”

伊萨克拧起了娇好的眉:“你担心再次被监禁,所以依照‘伏尔泰’和‘卢梭’的位置调整逃生舱的航路,着舰后第一点需要确认的就是身处何处。”

佛克那舰长苦涩地承认。

谁知伊萨克突然狠狠地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别以为我母上曾经是萨拉派你就可以在这里安享天日。”

伊萨克•玖尔白色制服的修长身影消失在闭合的自动门后,迪亚哥讪笑着解释:“玖尔队长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对萨拉这个姓氏有些过敏……佛克那舰长,由于玖尔小队刚刚接到新的命令正在前往地球,短时间内您大概不能回PLANT。请放心,PLANT议会没有发生政变,身为萨拉派的您在这里不用担心任何事。我是迪亚哥•艾尔斯曼,有事就找我吧。”

说完迪亚哥行了个礼,同样离开。

“艾尔斯曼,” 弗朗•佛克那咀嚼着这个姓氏:“艾尔斯曼议员现在是克莱茵派。”

伊萨克忿忿地跺着脚,踩着重步走在通道里,口中不断叨念着:“萨拉……可恶!全天下我最恨的就是这两个字!可恶!那个混蛋,让他痊愈了走出伏尔泰的大门我就不姓玖尔!可恶、可恶、可恶!”他伸出拳头刚想攻击墙壁,身后传来的脚步让他改变了注意。我是两艘战舰的指挥官,他告戒自己,指挥官要有指挥官的样子。

“伊萨克……” 迪亚哥才刚开口,伊萨克身旁通道墙壁上的通讯仪就滴滴地响个不停。伊萨克打开通讯仪,输入剑桥通讯系统登陆密码,通信官长相平庸的脸和他那对灰眼珠出现在屏幕上:

“队长,狄兰达尔议长要与您通话。”

议长?!伊萨克惊讶了一瞬,即刻立正,摆出一副严肃认真的姿态:

“议长!”他敬礼。

“伊萨克君,刚才交给你的任务有一点变化。”容貌英俊的议长即便在微笑也总给伊萨克“他在阴谋计划着什么”的印象。

“我接到格拉迪斯舰长的报告,密涅尔瓦遇到了一些麻烦,有一名医生被杀,” 狄兰达尔观察着面前这个俊美的年轻人每一个表情的变化,换一种口气继续道:“你的旧友阿斯兰君两度遭遇炸弹袭击,目前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另一名我派驻到舰艇上的Faith也受了点伤。” 狄兰达尔再度露出狐狸般精明的微笑:“我希望你能调查此事。”

“哈?!”

伊萨克愕然且震惊的表情显然令狄兰达尔十分满意,他换了个姿势,以生物学家的眼光看待银发年轻人,笑得越发和善:

“忘记说了,密涅尔瓦就在黑海基地,和你原本的目的地相同。”

迪亚哥注意到他上司的眼角正在抽搐。

“我等你的好消息,伊萨克君。”

当显示器里的颜色再度恢复成灰色,一声咆哮在伏尔泰内缭绕回响。

“可恶!议长那个家伙分明是在要挟我!可恶!可恶!可恶!阿斯兰那个混蛋!居然又给我重伤了?!不想活了吗!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条件反射地捏了捏衣领的迪亚哥惊讶地听到一声闷响,我们忍无可忍的玖尔队长,纳斯卡级高速战舰伏尔泰和卢梭的指挥官,在情势之下终于找回两年前的恶习,再度开始捶墙。

Saturday, December 10, 2022 23:35:26 PM 极光鬼火 PERMALINK COM(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