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
作者：SUBBY
- 19 -
“Kira！”
虽然没有得到指示，Toru和Kagari听到打斗的声音，还是满心担忧的跑了过来。
Kagari拔出了手枪。昏暗的视野里，正激烈缠斗的两人却让她无从下手。
“Kira！”这次是Toru的声音。
百忙中架开对手的一踢，Kira朝Toru叫道，“快走！这里交给我，你们先去填充能源。”
Kira说的没错，填充能源也需要时间，对方既然已经追到这种地方来了，宇宙船能越早出发越好。想到这里，Toru拉起Kagari向前跑去。
“你做什么！放手啦！Kira……”
“没问题的。”
心里也在忐忑不安，自然人的少年还是以非常冷静而镇定的声音安慰少女道，“放心吧。Kira没问题的。”
* * *
有着天使一样纯真的美貌，绿发的少年所使出来的格斗技巧却流露着一种似曾相识的狠毒的意味。
“！！”
Kira终于想起来了，离开塞布那里时看到的熟悉面孔。
——Izaku和Dearka！！
是从赫里奥波里斯追来的人？拦在面前的是Izaku他们的同伙？Kira的心里，警铃大作。
经过这些天的逃亡，Kira已经充分了解到少年所使用的是为了杀人而训练出来的技巧，不小心被打中绝不是好玩的。这么想的同时，他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出手，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的越来越毒辣。
同样是又快又狠，不知道为什么，Kira却觉得绿发少年比起Izaku或者是Migeru显得温和多了。虽然一样是可以致人于死地的技巧，眼前的少年却没有Izaku那么强烈的杀人的意志。
Kira直觉地感到对方未必抱持着杀意，但是被缠住不能脱身还是让他渐渐焦躁起来。
绿发少年身形娇小，在气力上稍显不足，却胜在灵活，一点空隙都不露，也不急于取胜。比起Izaku，更少出现招式用老的状况。这种谨慎小心的对手对于急于脱身的Kira而言，反而是更加麻烦的对手。
Kira知道继续缠斗下去必能获胜，想必对方也不会不了解这一点才是。既然明白形势，却还是继续这种不求胜的战法，也就说明后援很快就会到来。想到这一点，Kira越发急噪起来。稍稍失去冷静，破绽随之增多，好几次反而差点被对方打中。瞬息间险象环生，Kira也只能沉下心来好好应付了。
双方的搏斗又陷入了胶着状态。通道里却隐约传来Kagari尖锐短促的叫声，接下来就再也没有声音了。
“Kagari和Toru遇到了危险！”这样的认知让Kira的脑海里猛地变成了一片空白。
在绿发少年的惊叫声里回过神时，扭断对方胳膊的感觉还残留在双手之上，Kira却也无暇多想，不顾一切的向着Kagari的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越是接近宇宙船停靠的地方，通道就越是黑暗。
Kira顾不上考虑脚步声会暴露位置的不利因素，凭着感觉全速奔跑着。他拿出了手枪。虽然是Mu强塞给他的，一直也并不想用，这时却有些庆幸当时收下了。
“不要出事啊！”
“Toru！Kagari！”在心里一再的呼喊着，Kira转过记忆里的最后一条岔路。
一片漆黑中，直觉到前面有人。Kira举起了枪，对方的反应却比他更快，已经和身扑了上来。不习惯拿枪的手腕被踢中了，Kira及时的还了对方一脚。电光火石般一般，短暂的交手又分开的两人都因为痛苦而发出短促的闷哼声。
“！！”
“是Kira吧？”
Kira感觉到血液好象忽然从身体里流失掉了一样，他无力地垂下疼痛的右手。
“Asuran。”
“果然是Kira。”
黑暗里，Asuran的声音听起来好象是松了一口气似的。
“跟我回去吧。”
“我杀了你的同伴，你还要我回去？”
“那你想怎么样？让我杀了你吗？”
看不到Asuran的表情，他的声音在无光的空间里却显得格外的冷彻。疏远的隔阂感再一次的回到了Kira心里。他暗暗握紧了受伤的右手。Asuran也受了伤，刚才被踢到不可能一点事也没有。所以现在仍然有可能不再继续伤害Asuran的冲过去。
和他一起回去是不可能的。Kira如此想道，猛然记起了应该在这附近的Toru和Kagari。他们怎样了？！被Asuran杀了吗？！
“你……”
“不要逼我！”
想要询问的话被急迫的打断了。因为担心着Toru和Kagari，Kira不自觉地再度绷紧身体。敏锐的感觉到气氛的变化，Asuran也紧张起来。
“不要逼我对你动手！我不想杀了你！”
就是这一句话让Kira决定了该怎么做。
“我也不想！但我不能跟你回去！”
仿佛孤注一掷的，Kira大喊回去，同时朝着被Asuran挡住的去路冲了过去。已经逐渐习惯了深沉黑暗的眼睛在急速缩短的距离中隐约可以分辨出Asuran举枪的模样。
还是无法真的对Kira扣动扳机——Asuran悲哀的意识到这一点的刹那，Kira也到了身前，将他手里的枪踢飞出去。而Asuran也象刚才的Kira一样立刻还了对方一脚。
受伤的双方再度分开，这一次没有迟疑和说话，立刻又彼此贴近打了起来。
这一场交手和方才Kira与Nicol的格斗完全不同。
虽然充满了迟疑和困顿，两人却无法停下互相攻击的拳脚。明明知道对方要是被自己打中了会怎么样，出手的仍然是那些狠毒的招式。明明不想伤害对方，但谁也不能从这里退开。
无路可走了。
交手中的两人都如此想道。
黑暗之中，两人的喘息越来越急促。
这不是出于体力的消耗，而是因为他们精神承受着对于彼此的眷恋和踯躅。感到疲惫并不是身体，最耗损人心的东西也不是肉体的痛苦。
但是此刻，即使拖着负荷沉重的心灵，两人还是要继续战斗下去。
因为除了彼此之外，他们所重视的还有之所以成为自己的那一部分自我。
——自己所选择的道路，所信仰的、所重视的东西，生命里不只是只有对方而已。
这并不是因为他们认为有什么东西比对方更为重要，而只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只依赖彼此而活着。
所以，终于还是无法避免的变成这个样子了吗？
一直在苦苦的挽留着的情谊，他们如今仍然在其中苦苦的挣扎着。
不能割舍也不愿意割舍的眷念象无形的丝线在他们纤细的身体上越绕越厚，变的沉重不堪。
“真的要杀了Kira吗？”
Asuran已经感觉到了，如果不竭尽全力，是无法留下Kira的。但竭尽全力的时候，就无法随心所欲的控制下手的轻重。
他有些憎恨想着，Kira为何要成长到如此强大的地步。也许在骤然重逢的那一日，自己就应该向他出手。那样的话，也许就不必变成现在这无法收拾的局面。
那个时候的自己应该还是可以不杀死Kira，甚至不令他受到严重的伤害而留下他的。
但是在那个时候，Asuran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明明知道该做什么，明明心里已经有了觉悟，做不到还是做不到。
如果是立下觉悟就可以轻易割舍的东西，又何必痛苦至今？这样软弱的自己，又有哪一点值得让Nicol由衷赞美呢？
只有自己才了解自己其实是多么的丑陋。自私的、犹豫的、软弱的，让Izaku受伤，也让Migeru送命。即使这样，Asuran还是无法向Kira开枪。
他觉得这样的自己简直已经无可救药。
对Kuruze的承诺，也终究不过是一纸虚言。他并没有欺骗Kuruze，那个时候他真的以为自己是可以的，事实却是做不到。
对于自身，人都未必能够了解，又何况他人？与Kira之间，曾经的心有灵犀，也许都只是错觉吧？Asuran如此想道。
瞬间的分心让Kira找到了空隙，为了闪避他的飞踢，Asuran不得不一再后退，让开了通往宇宙船的通道。
稍稍逼退Asuran，Kira即刻向后纵去，打算离开。他依然担心着Kagari和Toru的状况，而且Mu也一直没能追上来，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麻烦。
转身的时候，他的脚下踢到了金属物体。感觉到Asuran仍然打算追过来，Kira飞快的将那东西捡起来，对准了Asuran。
那是Asuran被踢飞的手枪。
“别动！”
黑暗的通道里，Asuran的身体凝住了。
“你走吧，Asuran。”
“那是不可能的。”
Asuran冷静的声音传了过来。但Kira听的出那声音里带着些许的震抖。
“我不可能让你和名单走掉。”
“如果想阻止我，就开枪吧。”
Kira感觉到自己的手也在发抖。
要向Asuran开枪吗？
不然是没法摆脱他的吧？也许该让他受点不致命的小伤？
Kira心里的想法象走马灯一样转个不停。
黑暗中，Asuran的脚步声轻轻的响起，缓慢而坚定的逼近。
被那声音所催促，Kira再也没有思考的余地，他冲着已经隐约可见的雪白的面孔大叫起来。
“我要开枪了！”
将枪口转向了腿部。咬牙合起眼睛就要扣动扳机时，通道里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Asuran！让开！”
不知在何时悄然来到附近的绿发的少年跌跌撞撞的以左手举着手枪对准Kira扣下了扳机。Asuran发出了近乎惨叫的阻止声。
“Nicol！”
本能的，Kira也转动枪口扣动了扳机。
“Nicol！！”
光线从Kira身边擦过，将已经锈蚀的墙壁打出一个小洞。金色的光线透了进来，给予这黑暗的空间一线微弱的光明。也让Kira看到了慢慢向后倒去的少年，颓然的落在地上。
——那种模样，就和哈路法一样。
枪从Kira手里掉落地面的声音，也无法让依然对面而站的两人有所反应。比Kira更茫然的，Asuran一动也没有动。在他那显得呆然的目光中，Kira听到自己的世界崩塌的声音。
潮汐
作者：SUBBY
- 20 -
随后的一切，在Kira的眼里恍惚而不真切。
Mu、Badgirul，还有焦急的拉起自己的手臂逃走的Miriaria。Izaku和Dearka的惊叫。
直到再也看不到为止，Asuran都是那样直直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很想呼喊他的名字，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发不出去。Kira只是徒劳的张开了嘴巴。
在通道上，他们遇到了被打昏的Kagari和Toru，Mu和Badgirul抱起他们，六个人好容易逃上宇宙船离开尤利斯7。而后，Kira就睡着了。甚至没有注射任何镇静剂，他就那样忽然在宇宙船的走廊里倒下了。
* * *
“那孩子……没问题吧？”
Mu伤脑筋的在驾驶仓里挠着头发。
“再挠下去要变秃头了。”
冷眼看了良久，实在是忍不下去的Badgirul终于开了口。
“我知道你在烦恼些什么，不过，你再这样烦恼也没有用。”
“我开始觉得是不是做错了，把那孩子带着一起走。”
“我一开始就反对过了。”
“难道让我把他扔在赫里奥波里斯？”
“我们又不是做慈善的。”
“哎哎……”
无言以对。Mu继续挠着自己的头发。Badgirul又说了。“而且这次的做法也不大象你啊。”
“虽然我知道你一贯好心，不过，好心到这种地步也还是第一次。该不是有什么隐情吧？”
“隐情？”
“比如说是你的私生子之类的……”
Mu“砰”的一声从椅子上翻过去摔在地上。他苦笑着爬起来。
“你也太会开玩笑了吧。”
“哼，”蓝发的女人横了他一眼，“那，现在该怎么办？”
“如果承受不住精神崩溃了，我们船上可没有医生。”
“哎哎，拜托你就别再让我更头痛了。”
“真是的。Miriaria还是女孩子呢，在枪林弹雨里跟着我们跑也没见精神异常啊。”
“大小姐也是在强撑，你难道看不出来？”Mu沉声道，“亲手杀人的感觉究竟是怎么样，你我应该是知道的，不是吗？”
被他正色这样一说，Badgirul也不再说话了。
* * *
Asuran坐在由老虎提供的住所的会客间里。
关于日后的行程，必须要先行决定。关于拦截名单的行动失败以及Nicol阵亡的事情也要向Kuruze汇报。
老虎坐在对面沙发上喝着咖啡。
“你还好吧？”
少年那没有血色的脸庞本就给人以人偶的感觉，而如今那种精神空虚的感觉越发强烈了。让老虎这样的人也不自觉的为他感到忧虑。
“没事。”
Asuran话音刚落，Dearka和Izaku就进来了。他漠然的转头看了一眼，却惊讶的瞪大了眼睛。Izaku已经取下了头上的绷带，连胳膊上的石膏也拆掉了。在那张五官秀丽的脸上横亘着一条血红的疤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知道那疤痕是怎么来的，Asuran痛苦的转开了眼睛。
Izaku却猛的站到他的身前，“你难道不愤怒的吗？Nicol就那样死了！你还这么镇静！”
“你没感情的吗？！Nicol是那么的……”
因为哽咽而无法继续说下去的语句就那样断掉了。从少年的眼睛里滚落出大量的泪水，一直以哭泣为耻的Izaku却连擦也不擦就那样继续哭着。
“你想说是我害死了Nicol就直接说出来！”
向上吊着眼睛，Asuran尖锐的喊了回去。
他们都把在场的老虎给忘了。
刚才看起来还很平静的雪白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着，紧紧拧起来的眉毛更让那张美丽的脸孔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哀苦感。从来没有让任何人看见过的凄然神态一瞬间让Izaku和Dearka也呆住了。
“Asuran……”
“想说什么就说啊！”
仍然吊起瞪着对方的那双碧绿的眼睛，虽然强硬无畏，从中蒸腾起的水气却已经让强自平静的语音带上的些微的颤抖。
比任何人都更能忍耐的Asuran，即使母亲死去也不曾在父亲面前落泪，如今也绝不会在Izaku他们面前哭泣。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如此忍耐，但是忍耐已经成了习惯。
没有父亲的童年，为了让母亲安心，少年一直都强装着懂事的孩子的模样。
如果因为哀戚而落泪，母亲也会为此感到悲伤吧？为了母亲，年幼的孩子一直都努力的坚强着。
不知从何时起，坚强就变成了习惯，让他无法流泪。即使痛苦的想要死去，他也只是默然的独自哭泣。
“Asuran……”
然而，他的忍耐，现在还有人需要吗？
母亲已经不在人世了，就死在脚下这块尤利斯7的土地上。微笑着说“等Asuran生日时我就会回来了”的温柔面容，永远成了晚风中不归的回忆。
在同一个地方，Nicol也死了。只有15岁的少年，希望成为钢琴家。因为温柔，一直为着别人的杀戮和不幸而悲伤，也正因为温柔，虽然觉得痛苦还是情愿去弄脏自己的手。最后更为了Asuran而死。
杀死Nicol的人是Kira。是Kira啊！
是那个动不动就会哭的淅沥哗啦的，任性的、可爱的、温柔的Kira。
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比兄弟还要亲的朋友。是Asuran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之一，是他最不想失去的人。
为什么偏偏是Kira？
这不是Kira的错，错的人是自己。从一开始，错的就是那个犹豫不决的自己。
明明就是因为不想再体味什么都不做而失去的痛苦，到头来，不也一样还是什么都没有能够做吗？
明明是如此的清醒明白着每一件事情。但越是不想失去的东西，越是会在最不希望的情况下失去。
如今的Asuran再度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一点。
如果世事有如果，如果再重新再来一次，Asuran不知道还是不是同样的结果。
但他知道自己一定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因为那就是自己。是这样一个……自己。
他是不喜欢悔恨的人，但是他现在真的很悔恨。悔恨自己为何要是这样子的一个人，而惟有这件事情，即使再如何的去悔恨，即使让时光倒流，也无法改变。
即使如此痛悔着，忍耐痛苦还是已经成了习惯性的反应。水雾在眼中干涸，没有变成泪水。
Izaku的眼泪却象止不住的流个不停。
“因为那家伙，Migeru死了！我受伤了，现在连Nicol都死了！”
“别再说了……”
Dearka一反平日的嬉皮笑脸，顶着一张沉重的脸拉过Izaku，“别再说了……过去的事情……”
“你打算怎么办？”老虎终于有了插口的机会，他问着已经恢复了面具一般平静表情的Asuran。
片刻前的须臾激动和痛苦就好象是幻象一样从少年的脸上褪去了，那种忍耐力，连老虎都为他感到辛苦。
“我要继续追下去。”
听到Asuran这么说，Izaku愕然的止住了眼泪。
“他们现在可是朝着地球直飞回去了，怎么追？”
“有战舰的话就能追上了吧。”
Asuran的说话让老虎皱起了眉头。
“商用船速度再快，也无法与战舰相比。虽然战舰在各卫星都是稀有物品，尤利斯应该也还是有的吧？”
人类虽然将足迹布满了地球周围的宇宙空间，但是因为建造费用的高昂，在军备上，各个卫星甚至是地球，所拥有的具备宇宙作战能力的战舰数目都相当少。
而且战舰的使用是相当敏感的问题。在彼此以外交手段牵制的现在，人们还是竭力将理智约束在不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条约里。
“那是不可能的。”
老虎断然的拒绝。他不想为处境已经很微妙的尤利斯7引来杀身之祸。
“不是出动战舰直接去攻击。我已经算过了，他们的轨道必然会经过月球。”
Asuran却无视老虎的拒绝，继续说了下去，“所以想请Baruferudo先生送我们到月球轨道附近。我们会乘小型登陆舱降落月球，然后再从那里租一艘船去拦截他们。”
这个大胆的计划让向来自负大胆妄为的Dearka也不由得目瞪口呆。他忍不住又看一眼Asuran那美丽的侧脸。
“真是个可怕的人……”在心里这样想着，Dearka感到脊背上升起了一股凉气。他很早以前就觉得Asuran很可怕，如果真的惹怒他会变的不堪设想吧。被Asuran盯上了的人，就象是被蛇盯上了的青蛙。Dearka不由得有点同情起对手来。
“不用到月球的雷达范围内，应该不会被发现。拜托您了！Baruferudo先生。”
Asuran向沉默不语的Baruferudo一再恳求道。
“你就这样渴望为同伴复仇吗？”求证似的，老虎问道。
“……”
——是复仇吗？Asuran沉默了，他想着，这不是复仇，只是为了……赎罪。为了我的……罪。
等了半晌，听不到Asuran的回答，老虎叹息了一声，劝告似的说道。
“你知道吧？月球那边接近联邦的控制范围，对于你们而言是很危险的地方。”
“我无所谓！”Izaku忽然叫了出来。
“但是你们的父母呢？还有ZAFT会如何说？你们不是只代表自己吧！”
“正因为不是只代表我们自己，所以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名单溜走。说什么都要最后博一次，不能完成任务才是最大的耻辱。”Dearka也加入了支持者的行列。
“你呢？”老虎将眼光再度转向有着一对绿宝石眼眸的少年，他从刚才起就一直很安静。
“我会请求Kuruze先生同意我们的行动。”
“如果Kuruze不反对，我也可以帮你们。但是，只限这一次。”
觉得少年们的想法多半会被ZAFT高层所驳回的老虎，终于有了松动。他觉得，要拒绝现在的Asuran，这种苦差使，应该叫Kuruze那个男人来办。
潮汐
作者：SUBB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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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Kira看到Kagari关切的琥珀色的瞳孔。
“好点了吗？”
Kira点了点头。他觉得很奇怪。杀死Migeru的时候，他差点崩溃掉，杀了Nicol，却能这么平静。平静到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声音。
——Nicol……
这个名字Kira听过，而且还很熟悉。是和Kira一样，在玛琉小姐的酒吧里打工的协调人少年。虽然素未谋面，Kira却时常听玛琉小姐提来。15岁，是个喜欢弹钢琴的、温柔有礼的孩子。
那样的少年……
为什么会是追杀自己的人？
如果追杀自己的都是好象Izaku和Dearka，甚至Migeru看上去那么暴力的人，Kira也就比较能够理解了。
可是……
Asuran、Nicol……
象他们那样温柔的人也认为所追求的东西是非要流血不可的吗？
事实上，协调人或者自然人的区别，Kira一点都不在意。他只是想将自己的朋友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去而已。
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却不可避免的牵扯进了许多让他觉得难以理清的复杂的事情。
他苦恼的抱着自己的头。
虽然不是喜欢的问题，终究还是到了非要想清楚不可的时候了吗？
左边的是烂苹果，右边的也是烂苹果，为什么非要在其中选一个不可？为什么不能不做选择？
Kira不觉得对于协调人的束缚是公平的，但为什么对协调人公平就一定会伤害到自然人呢？为什么自然人认为的公平是协调人不能接受的呢？这才是最根本的问题。
赫里奥波里斯那样的社会，Kira并不觉得十分难以接受。这也许是因为他不是感情和欲望强烈的人。不可能人人都和Kira一样的想法。而Kira从来没有在自然人那里受到伤害吗？
他想起了FLEY。在赫里奥波里斯遇到的女孩子，知道他是协调人之后所露出的神情。
那一刹那，Kira也觉得受到了伤害。
但FLEY没有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就象因为纯粹喜好的问题而喜欢或者讨厌谁一样，即使同样是自然人或者协调人，也没有规定说一定要去喜欢对方的道理。
Kira这么自我开解。但是他也知道，FLEY并不是讨厌自己，而是真的在讨厌协调人。
所有的问题，都源于将人类分成了协调人和自然人。
在协调人来到这个世界之前，自然人将自己分成白人和有色人种，分成一个个不同国家种族的人，甚至是不同信仰的人。并不是因为有了协调人，人类社会才产生这种问题。
正如Mu所说的那样，不论什么时代，任何地方，不同的观点都是存在的。
但是，是从何时开始，自然人觉得协调人成为了威胁呢？又是从何时开始，协调人变的瞧不起自然人了呢？人类制造最初始的协调人的时候，所怀抱的憧憬，又去了哪里呢？
无论答案为何，Kira与Asuran之间的回忆，都已经一去不回了。
TORI仍在眼前不知悲伤的跳动着，那小巧可爱的身影让Kira无力的合上了眼睛，但是这一次，他没有能够流泪。
忽然，Kira感觉到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没问题的……”
Kagari用极其温柔的语气安抚着少年，她轻轻拍着少年的背。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Kira哭了出来。本来以为已经干涸了的泪水，又喷涌而出。他伏在Kagari小小的肩膀上失声痛哭。
他想起了在三年前和Asuran分别后，母亲也是这样温柔的安慰着自己。一边抚摸着自己的头发一边轻声说着，“会再见面的……”
但是现在，连母亲也已经不在了。Kira象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着。
Kagari不知所措的，只能将怀里的少年搂的更紧了，不断的重复着无力的安抚词。
“没事的、没事的……”
“没有了……”
“什么没有了？”
“不行了……”
“……”
“已经不行了……”
少年伤心的哭泣着。仿佛要把这些时间以来所积累下来的孤独和寂寞，恐惧和悲伤，统统的倾泻出来一般。他伏在Kagari的身上尽情的痛哭着。少女也温柔的抱着他。直到少年哭到疲倦慢慢的停下来。
“Kagari，你杀过人吗？”
少女摇了摇头，稍后又点了点头。收住泪水的少年用仍然雾气蓊郁的紫水晶之眼疑惑的望着她。
“我没象你那样亲手杀过人，只是……曾经炸过老虎的地上车。”
“杀人的时候，Kagari觉得痛苦吗？”
少女摇头，“因为他们杀了好多我认得的人，所以我很生气……只觉得自己做的好……”
“当时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一点也不愧疚。”
“但是，后来我遇到了一个人，和你一样是个协调人。他让我觉得即使没有做错，所做的也是残酷的事情。我本来觉得虽然残酷，但既然没错也就没问题。是那个人让我觉得这想法似乎有哪里不对……”
“Kira觉得很痛苦吧？虽然是那些人不对，但你还是会因为杀了他们而难过……”
少女温柔的说，你的事情我都听Mu和Toru说过了。
“你真是一个温柔的人。”
“……没有用的。温柔什么的，如果连自己所希望留住的人都留不住，连他都要伤害，又算是什么温柔呢……”
因为过度痛哭而失声的嗓子发出略微沙哑而低沉的声音，Kira苦闷的对Kagari否定道。
* * *
Asuran接通了连往Kuruze办公室的通讯。过了好半天才看到Kuruze出现在屏幕上。
“你的报告我已经看过了。”
少年默然地等待着男人宣告结果，Kuruze却并没有立刻接着往下说，他叹了口气将话题转换到别的方向。
“Nicol的事我也知道了。这件事情大家都很清楚不是你的责任，别太过自责。”
“刚才我也和你父亲联系过，他很担心你的状况。”
男人开始说一些无关的话题。一直漠然望着屏幕的Asuran终于无法忍耐地打断了Kuruze的话。
“我很好，谢谢关心。关于继续追击的提案……”
“ZAFT不支持你们这么冒险。”
“那名单呢？不管了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会尽快通知名单上的同志离开地球。虽然是很大的损失……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安全逃走……”
“还有办法的啊！”
Kuruze通过屏幕注视着Asuran。还是那样一张漠然的脸孔，给人的感觉却有些不同。不知道是想要抓住点什么，或者是决定要放弃什么，那太过决绝的神情让Kuruze也难以判定。
Asuran就以这种让Kuruze觉得奇妙的表情冷冷的说着，“还有办法。”
“你什么时候变的和Izaku一样爱冲动了？”
“您认为我的提案不可行吗？”
“我当然也认为是可行的，不过……”
“既然不是异想天开不就可以了吗？既然有成功的把握，为什么不试一试？”
“太危险了。你们的父亲和母亲，担心的很。你们是ZAFT未来的中坚，我们并不希望你们因为一时的意气而冒过大的危险，为不值得的事情丧生。”
“不值得？”
Asuran的声音陡然变的尖锐起来。
“Nicol的死是不值得的吗？……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命居然那么值钱……居然是为了值得的事情才能死！”
“别说的太过分了！”
Kuruze也严厉起来。
“你不了解自己的身份吗？”
“就是了解所以才坚持。我又不是因为Zara家少主的身份才加入ZAFT的，会加入ZAFT是因为我是Asuran。”
“无论如何，你也还是Asuran·ZARA。”
“那我就更加不能明知道还有挽救的可能却轻易放弃。”
“好吧。我会将你的意思转达给ZAFT委员会，Izaku和Dearka也是相同的意思吗？”
“是的。报告书上应该已经写的很清楚了。”
Asuran朝屏幕里的Kuruze行了一礼，而后关闭了通讯器。
他知道只要Kuruze同意了，就有办法说服ZAFT同意，余下的只需要静静的等待就好了。
这是自从Nicol死了之后，Asuran第一次获得的独处的时间。他仰倒在床上，呆然的望着天花板的某一处。从窗户里射进来的月光将少年纤细的身体包裹起来。
他想起来在赫里奥波里斯的那个早上，Nicol带着忧郁的温柔笑脸。
他说，“我很希望也能象Asuran那么坚强……”——我一点也不坚强……是我害死了你……
他还说，“梦想离自己……越来越远了……”——梦想已经破碎了……不论是你的，还是我的……
——我们走了无法回头的路。虽然如此，却还是一再眷念着不愿意抛弃和断绝的天真。
张开的空洞的眼睛里，忽然无声的流下了泪水，悄悄滑过皮肤，转瞬之间没入了蓝色的发丛。
* * *
Mu本以为Kira既然没事，就可以稍微轻松一些了。谁知道又有新的问题冒出来。
硬是搭了霸王船的那位小姐请他们务必在经过月球的时候稍做停留，好让她回家。
“你以为这是渡轮吗？”
Mu有气无力的对Kagari说。旁边的Badgirul早就气的吹胡子瞪眼睛了。Kagari对她的脸色却好象完全看不到一样。
“如果没有我，你们也不可能离开尤利斯7。当时我说要一起走，你们不是答应了吗？”
“是是是。”
Mu在心里想着，“我们以为你也要去地球啊。”
“既然这样，当然有责任送我回家啦！”
“等我们回了地球再派人送你回家也是一样。”
Badgirul说道，这已经是她最大程度的耐心了。
“何必那么麻烦？不就是停一会，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们也不会追不上来了。”
“大小姐，我们可是在出公差啊。”
“公差又怎么啦？如果在尤利斯7拿到的能量不够，不是还得要找地方补充吗？没什么问题的啦，不过是停留半天。”
“航道设定上的差别可就大了。”
“直接去月球然后再降落反而比较快啊。”
“停留过的地方越多，危险也越多。而且从降落地点来看，现在的航道是最合适的。”
终于发觉无论再怎么恳求，对方也不会答应。Kagari也开始有点火了。
“那你就索性把我带去联邦总部吧！我要投诉你们！”
“……长官不会受理的。”
“是吗？这可不一定。总之，你们不送我回家，就等着准备接停职减薪通知吧。”
“大小姐啊，我们可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情等着办呢。你没看见我们被追杀吗？”
“现在已经安全了啊！”
完全是说不通的状态，无力纠缠下去的Mu只好举手投降。
“算了算了。Badgirul，就送她回家去好了。”
“！！”Badgirul怒视着露出高兴的笑脸的Kagari，开始重新设定航道。
“那就麻烦你们了！”Kagari转身离开了驾驶仓，走出门外，对靠着墙壁站在门口的Kira比了一个“OK”的手势。
驾驶仓里，Mu正在倒霉的继续被Badgirul抱怨。
“真是的，为什么一定要答应不可！反正也只是威胁而已，停职是不可能的。”
“啊啊，这可难说呢……”Mu皱着眉头，苦恼的搔着头发。
“总之，就送大小姐回去吧。谁叫她也帮过我们呢？”
“我发觉你越来越烂好人了！”
怒气冲冲的关闭了导航电脑屏幕，Badgirul踩着重重的脚步走了出去。
作者：SUBB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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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ra！”
虽然没有得到指示，Toru和Kagari听到打斗的声音，还是满心担忧的跑了过来。
Kagari拔出了手枪。昏暗的视野里，正激烈缠斗的两人却让她无从下手。
“Kira！”这次是Toru的声音。
百忙中架开对手的一踢，Kira朝Toru叫道，“快走！这里交给我，你们先去填充能源。”
Kira说的没错，填充能源也需要时间，对方既然已经追到这种地方来了，宇宙船能越早出发越好。想到这里，Toru拉起Kagari向前跑去。
“你做什么！放手啦！Kira……”
“没问题的。”
心里也在忐忑不安，自然人的少年还是以非常冷静而镇定的声音安慰少女道，“放心吧。Kira没问题的。”
* * *
有着天使一样纯真的美貌，绿发的少年所使出来的格斗技巧却流露着一种似曾相识的狠毒的意味。
“！！”
Kira终于想起来了，离开塞布那里时看到的熟悉面孔。
——Izaku和Dearka！！
是从赫里奥波里斯追来的人？拦在面前的是Izaku他们的同伙？Kira的心里，警铃大作。
经过这些天的逃亡，Kira已经充分了解到少年所使用的是为了杀人而训练出来的技巧，不小心被打中绝不是好玩的。这么想的同时，他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出手，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的越来越毒辣。
同样是又快又狠，不知道为什么，Kira却觉得绿发少年比起Izaku或者是Migeru显得温和多了。虽然一样是可以致人于死地的技巧，眼前的少年却没有Izaku那么强烈的杀人的意志。
Kira直觉地感到对方未必抱持着杀意，但是被缠住不能脱身还是让他渐渐焦躁起来。
绿发少年身形娇小，在气力上稍显不足，却胜在灵活，一点空隙都不露，也不急于取胜。比起Izaku，更少出现招式用老的状况。这种谨慎小心的对手对于急于脱身的Kira而言，反而是更加麻烦的对手。
Kira知道继续缠斗下去必能获胜，想必对方也不会不了解这一点才是。既然明白形势，却还是继续这种不求胜的战法，也就说明后援很快就会到来。想到这一点，Kira越发急噪起来。稍稍失去冷静，破绽随之增多，好几次反而差点被对方打中。瞬息间险象环生，Kira也只能沉下心来好好应付了。
双方的搏斗又陷入了胶着状态。通道里却隐约传来Kagari尖锐短促的叫声，接下来就再也没有声音了。
“Kagari和Toru遇到了危险！”这样的认知让Kira的脑海里猛地变成了一片空白。
在绿发少年的惊叫声里回过神时，扭断对方胳膊的感觉还残留在双手之上，Kira却也无暇多想，不顾一切的向着Kagari的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越是接近宇宙船停靠的地方，通道就越是黑暗。
Kira顾不上考虑脚步声会暴露位置的不利因素，凭着感觉全速奔跑着。他拿出了手枪。虽然是Mu强塞给他的，一直也并不想用，这时却有些庆幸当时收下了。
“不要出事啊！”
“Toru！Kagari！”在心里一再的呼喊着，Kira转过记忆里的最后一条岔路。
一片漆黑中，直觉到前面有人。Kira举起了枪，对方的反应却比他更快，已经和身扑了上来。不习惯拿枪的手腕被踢中了，Kira及时的还了对方一脚。电光火石般一般，短暂的交手又分开的两人都因为痛苦而发出短促的闷哼声。
“！！”
“是Kira吧？”
Kira感觉到血液好象忽然从身体里流失掉了一样，他无力地垂下疼痛的右手。
“Asuran。”
“果然是Kira。”
黑暗里，Asuran的声音听起来好象是松了一口气似的。
“跟我回去吧。”
“我杀了你的同伴，你还要我回去？”
“那你想怎么样？让我杀了你吗？”
看不到Asuran的表情，他的声音在无光的空间里却显得格外的冷彻。疏远的隔阂感再一次的回到了Kira心里。他暗暗握紧了受伤的右手。Asuran也受了伤，刚才被踢到不可能一点事也没有。所以现在仍然有可能不再继续伤害Asuran的冲过去。
和他一起回去是不可能的。Kira如此想道，猛然记起了应该在这附近的Toru和Kagari。他们怎样了？！被Asuran杀了吗？！
“你……”
“不要逼我！”
想要询问的话被急迫的打断了。因为担心着Toru和Kagari，Kira不自觉地再度绷紧身体。敏锐的感觉到气氛的变化，Asuran也紧张起来。
“不要逼我对你动手！我不想杀了你！”
就是这一句话让Kira决定了该怎么做。
“我也不想！但我不能跟你回去！”
仿佛孤注一掷的，Kira大喊回去，同时朝着被Asuran挡住的去路冲了过去。已经逐渐习惯了深沉黑暗的眼睛在急速缩短的距离中隐约可以分辨出Asuran举枪的模样。
还是无法真的对Kira扣动扳机——Asuran悲哀的意识到这一点的刹那，Kira也到了身前，将他手里的枪踢飞出去。而Asuran也象刚才的Kira一样立刻还了对方一脚。
受伤的双方再度分开，这一次没有迟疑和说话，立刻又彼此贴近打了起来。
这一场交手和方才Kira与Nicol的格斗完全不同。
虽然充满了迟疑和困顿，两人却无法停下互相攻击的拳脚。明明知道对方要是被自己打中了会怎么样，出手的仍然是那些狠毒的招式。明明不想伤害对方，但谁也不能从这里退开。
无路可走了。
交手中的两人都如此想道。
黑暗之中，两人的喘息越来越急促。
这不是出于体力的消耗，而是因为他们精神承受着对于彼此的眷恋和踯躅。感到疲惫并不是身体，最耗损人心的东西也不是肉体的痛苦。
但是此刻，即使拖着负荷沉重的心灵，两人还是要继续战斗下去。
因为除了彼此之外，他们所重视的还有之所以成为自己的那一部分自我。
——自己所选择的道路，所信仰的、所重视的东西，生命里不只是只有对方而已。
这并不是因为他们认为有什么东西比对方更为重要，而只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只依赖彼此而活着。
所以，终于还是无法避免的变成这个样子了吗？
一直在苦苦的挽留着的情谊，他们如今仍然在其中苦苦的挣扎着。
不能割舍也不愿意割舍的眷念象无形的丝线在他们纤细的身体上越绕越厚，变的沉重不堪。
“真的要杀了Kira吗？”
Asuran已经感觉到了，如果不竭尽全力，是无法留下Kira的。但竭尽全力的时候，就无法随心所欲的控制下手的轻重。
他有些憎恨想着，Kira为何要成长到如此强大的地步。也许在骤然重逢的那一日，自己就应该向他出手。那样的话，也许就不必变成现在这无法收拾的局面。
那个时候的自己应该还是可以不杀死Kira，甚至不令他受到严重的伤害而留下他的。
但是在那个时候，Asuran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明明知道该做什么，明明心里已经有了觉悟，做不到还是做不到。
如果是立下觉悟就可以轻易割舍的东西，又何必痛苦至今？这样软弱的自己，又有哪一点值得让Nicol由衷赞美呢？
只有自己才了解自己其实是多么的丑陋。自私的、犹豫的、软弱的，让Izaku受伤，也让Migeru送命。即使这样，Asuran还是无法向Kira开枪。
他觉得这样的自己简直已经无可救药。
对Kuruze的承诺，也终究不过是一纸虚言。他并没有欺骗Kuruze，那个时候他真的以为自己是可以的，事实却是做不到。
对于自身，人都未必能够了解，又何况他人？与Kira之间，曾经的心有灵犀，也许都只是错觉吧？Asuran如此想道。
瞬间的分心让Kira找到了空隙，为了闪避他的飞踢，Asuran不得不一再后退，让开了通往宇宙船的通道。
稍稍逼退Asuran，Kira即刻向后纵去，打算离开。他依然担心着Kagari和Toru的状况，而且Mu也一直没能追上来，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麻烦。
转身的时候，他的脚下踢到了金属物体。感觉到Asuran仍然打算追过来，Kira飞快的将那东西捡起来，对准了Asuran。
那是Asuran被踢飞的手枪。
“别动！”
黑暗的通道里，Asuran的身体凝住了。
“你走吧，Asuran。”
“那是不可能的。”
Asuran冷静的声音传了过来。但Kira听的出那声音里带着些许的震抖。
“我不可能让你和名单走掉。”
“如果想阻止我，就开枪吧。”
Kira感觉到自己的手也在发抖。
要向Asuran开枪吗？
不然是没法摆脱他的吧？也许该让他受点不致命的小伤？
Kira心里的想法象走马灯一样转个不停。
黑暗中，Asuran的脚步声轻轻的响起，缓慢而坚定的逼近。
被那声音所催促，Kira再也没有思考的余地，他冲着已经隐约可见的雪白的面孔大叫起来。
“我要开枪了！”
将枪口转向了腿部。咬牙合起眼睛就要扣动扳机时，通道里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Asuran！让开！”
不知在何时悄然来到附近的绿发的少年跌跌撞撞的以左手举着手枪对准Kira扣下了扳机。Asuran发出了近乎惨叫的阻止声。
“Nicol！”
本能的，Kira也转动枪口扣动了扳机。
“Nicol！！”
光线从Kira身边擦过，将已经锈蚀的墙壁打出一个小洞。金色的光线透了进来，给予这黑暗的空间一线微弱的光明。也让Kira看到了慢慢向后倒去的少年，颓然的落在地上。
——那种模样，就和哈路法一样。
枪从Kira手里掉落地面的声音，也无法让依然对面而站的两人有所反应。比Kira更茫然的，Asuran一动也没有动。在他那显得呆然的目光中，Kira听到自己的世界崩塌的声音。
潮汐
作者：SUBB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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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的一切，在Kira的眼里恍惚而不真切。
Mu、Badgirul，还有焦急的拉起自己的手臂逃走的Miriaria。Izaku和Dearka的惊叫。
直到再也看不到为止，Asuran都是那样直直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很想呼喊他的名字，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发不出去。Kira只是徒劳的张开了嘴巴。
在通道上，他们遇到了被打昏的Kagari和Toru，Mu和Badgirul抱起他们，六个人好容易逃上宇宙船离开尤利斯7。而后，Kira就睡着了。甚至没有注射任何镇静剂，他就那样忽然在宇宙船的走廊里倒下了。
* * *
“那孩子……没问题吧？”
Mu伤脑筋的在驾驶仓里挠着头发。
“再挠下去要变秃头了。”
冷眼看了良久，实在是忍不下去的Badgirul终于开了口。
“我知道你在烦恼些什么，不过，你再这样烦恼也没有用。”
“我开始觉得是不是做错了，把那孩子带着一起走。”
“我一开始就反对过了。”
“难道让我把他扔在赫里奥波里斯？”
“我们又不是做慈善的。”
“哎哎……”
无言以对。Mu继续挠着自己的头发。Badgirul又说了。“而且这次的做法也不大象你啊。”
“虽然我知道你一贯好心，不过，好心到这种地步也还是第一次。该不是有什么隐情吧？”
“隐情？”
“比如说是你的私生子之类的……”
Mu“砰”的一声从椅子上翻过去摔在地上。他苦笑着爬起来。
“你也太会开玩笑了吧。”
“哼，”蓝发的女人横了他一眼，“那，现在该怎么办？”
“如果承受不住精神崩溃了，我们船上可没有医生。”
“哎哎，拜托你就别再让我更头痛了。”
“真是的。Miriaria还是女孩子呢，在枪林弹雨里跟着我们跑也没见精神异常啊。”
“大小姐也是在强撑，你难道看不出来？”Mu沉声道，“亲手杀人的感觉究竟是怎么样，你我应该是知道的，不是吗？”
被他正色这样一说，Badgirul也不再说话了。
* * *
Asuran坐在由老虎提供的住所的会客间里。
关于日后的行程，必须要先行决定。关于拦截名单的行动失败以及Nicol阵亡的事情也要向Kuruze汇报。
老虎坐在对面沙发上喝着咖啡。
“你还好吧？”
少年那没有血色的脸庞本就给人以人偶的感觉，而如今那种精神空虚的感觉越发强烈了。让老虎这样的人也不自觉的为他感到忧虑。
“没事。”
Asuran话音刚落，Dearka和Izaku就进来了。他漠然的转头看了一眼，却惊讶的瞪大了眼睛。Izaku已经取下了头上的绷带，连胳膊上的石膏也拆掉了。在那张五官秀丽的脸上横亘着一条血红的疤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知道那疤痕是怎么来的，Asuran痛苦的转开了眼睛。
Izaku却猛的站到他的身前，“你难道不愤怒的吗？Nicol就那样死了！你还这么镇静！”
“你没感情的吗？！Nicol是那么的……”
因为哽咽而无法继续说下去的语句就那样断掉了。从少年的眼睛里滚落出大量的泪水，一直以哭泣为耻的Izaku却连擦也不擦就那样继续哭着。
“你想说是我害死了Nicol就直接说出来！”
向上吊着眼睛，Asuran尖锐的喊了回去。
他们都把在场的老虎给忘了。
刚才看起来还很平静的雪白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着，紧紧拧起来的眉毛更让那张美丽的脸孔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哀苦感。从来没有让任何人看见过的凄然神态一瞬间让Izaku和Dearka也呆住了。
“Asuran……”
“想说什么就说啊！”
仍然吊起瞪着对方的那双碧绿的眼睛，虽然强硬无畏，从中蒸腾起的水气却已经让强自平静的语音带上的些微的颤抖。
比任何人都更能忍耐的Asuran，即使母亲死去也不曾在父亲面前落泪，如今也绝不会在Izaku他们面前哭泣。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如此忍耐，但是忍耐已经成了习惯。
没有父亲的童年，为了让母亲安心，少年一直都强装着懂事的孩子的模样。
如果因为哀戚而落泪，母亲也会为此感到悲伤吧？为了母亲，年幼的孩子一直都努力的坚强着。
不知从何时起，坚强就变成了习惯，让他无法流泪。即使痛苦的想要死去，他也只是默然的独自哭泣。
“Asuran……”
然而，他的忍耐，现在还有人需要吗？
母亲已经不在人世了，就死在脚下这块尤利斯7的土地上。微笑着说“等Asuran生日时我就会回来了”的温柔面容，永远成了晚风中不归的回忆。
在同一个地方，Nicol也死了。只有15岁的少年，希望成为钢琴家。因为温柔，一直为着别人的杀戮和不幸而悲伤，也正因为温柔，虽然觉得痛苦还是情愿去弄脏自己的手。最后更为了Asuran而死。
杀死Nicol的人是Kira。是Kira啊！
是那个动不动就会哭的淅沥哗啦的，任性的、可爱的、温柔的Kira。
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比兄弟还要亲的朋友。是Asuran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之一，是他最不想失去的人。
为什么偏偏是Kira？
这不是Kira的错，错的人是自己。从一开始，错的就是那个犹豫不决的自己。
明明就是因为不想再体味什么都不做而失去的痛苦，到头来，不也一样还是什么都没有能够做吗？
明明是如此的清醒明白着每一件事情。但越是不想失去的东西，越是会在最不希望的情况下失去。
如今的Asuran再度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一点。
如果世事有如果，如果再重新再来一次，Asuran不知道还是不是同样的结果。
但他知道自己一定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因为那就是自己。是这样一个……自己。
他是不喜欢悔恨的人，但是他现在真的很悔恨。悔恨自己为何要是这样子的一个人，而惟有这件事情，即使再如何的去悔恨，即使让时光倒流，也无法改变。
即使如此痛悔着，忍耐痛苦还是已经成了习惯性的反应。水雾在眼中干涸，没有变成泪水。
Izaku的眼泪却象止不住的流个不停。
“因为那家伙，Migeru死了！我受伤了，现在连Nicol都死了！”
“别再说了……”
Dearka一反平日的嬉皮笑脸，顶着一张沉重的脸拉过Izaku，“别再说了……过去的事情……”
“你打算怎么办？”老虎终于有了插口的机会，他问着已经恢复了面具一般平静表情的Asuran。
片刻前的须臾激动和痛苦就好象是幻象一样从少年的脸上褪去了，那种忍耐力，连老虎都为他感到辛苦。
“我要继续追下去。”
听到Asuran这么说，Izaku愕然的止住了眼泪。
“他们现在可是朝着地球直飞回去了，怎么追？”
“有战舰的话就能追上了吧。”
Asuran的说话让老虎皱起了眉头。
“商用船速度再快，也无法与战舰相比。虽然战舰在各卫星都是稀有物品，尤利斯应该也还是有的吧？”
人类虽然将足迹布满了地球周围的宇宙空间，但是因为建造费用的高昂，在军备上，各个卫星甚至是地球，所拥有的具备宇宙作战能力的战舰数目都相当少。
而且战舰的使用是相当敏感的问题。在彼此以外交手段牵制的现在，人们还是竭力将理智约束在不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条约里。
“那是不可能的。”
老虎断然的拒绝。他不想为处境已经很微妙的尤利斯7引来杀身之祸。
“不是出动战舰直接去攻击。我已经算过了，他们的轨道必然会经过月球。”
Asuran却无视老虎的拒绝，继续说了下去，“所以想请Baruferudo先生送我们到月球轨道附近。我们会乘小型登陆舱降落月球，然后再从那里租一艘船去拦截他们。”
这个大胆的计划让向来自负大胆妄为的Dearka也不由得目瞪口呆。他忍不住又看一眼Asuran那美丽的侧脸。
“真是个可怕的人……”在心里这样想着，Dearka感到脊背上升起了一股凉气。他很早以前就觉得Asuran很可怕，如果真的惹怒他会变的不堪设想吧。被Asuran盯上了的人，就象是被蛇盯上了的青蛙。Dearka不由得有点同情起对手来。
“不用到月球的雷达范围内，应该不会被发现。拜托您了！Baruferudo先生。”
Asuran向沉默不语的Baruferudo一再恳求道。
“你就这样渴望为同伴复仇吗？”求证似的，老虎问道。
“……”
——是复仇吗？Asuran沉默了，他想着，这不是复仇，只是为了……赎罪。为了我的……罪。
等了半晌，听不到Asuran的回答，老虎叹息了一声，劝告似的说道。
“你知道吧？月球那边接近联邦的控制范围，对于你们而言是很危险的地方。”
“我无所谓！”Izaku忽然叫了出来。
“但是你们的父母呢？还有ZAFT会如何说？你们不是只代表自己吧！”
“正因为不是只代表我们自己，所以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名单溜走。说什么都要最后博一次，不能完成任务才是最大的耻辱。”Dearka也加入了支持者的行列。
“你呢？”老虎将眼光再度转向有着一对绿宝石眼眸的少年，他从刚才起就一直很安静。
“我会请求Kuruze先生同意我们的行动。”
“如果Kuruze不反对，我也可以帮你们。但是，只限这一次。”
觉得少年们的想法多半会被ZAFT高层所驳回的老虎，终于有了松动。他觉得，要拒绝现在的Asuran，这种苦差使，应该叫Kuruze那个男人来办。
潮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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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Kira看到Kagari关切的琥珀色的瞳孔。
“好点了吗？”
Kira点了点头。他觉得很奇怪。杀死Migeru的时候，他差点崩溃掉，杀了Nicol，却能这么平静。平静到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声音。
——Nicol……
这个名字Kira听过，而且还很熟悉。是和Kira一样，在玛琉小姐的酒吧里打工的协调人少年。虽然素未谋面，Kira却时常听玛琉小姐提来。15岁，是个喜欢弹钢琴的、温柔有礼的孩子。
那样的少年……
为什么会是追杀自己的人？
如果追杀自己的都是好象Izaku和Dearka，甚至Migeru看上去那么暴力的人，Kira也就比较能够理解了。
可是……
Asuran、Nicol……
象他们那样温柔的人也认为所追求的东西是非要流血不可的吗？
事实上，协调人或者自然人的区别，Kira一点都不在意。他只是想将自己的朋友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去而已。
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却不可避免的牵扯进了许多让他觉得难以理清的复杂的事情。
他苦恼的抱着自己的头。
虽然不是喜欢的问题，终究还是到了非要想清楚不可的时候了吗？
左边的是烂苹果，右边的也是烂苹果，为什么非要在其中选一个不可？为什么不能不做选择？
Kira不觉得对于协调人的束缚是公平的，但为什么对协调人公平就一定会伤害到自然人呢？为什么自然人认为的公平是协调人不能接受的呢？这才是最根本的问题。
赫里奥波里斯那样的社会，Kira并不觉得十分难以接受。这也许是因为他不是感情和欲望强烈的人。不可能人人都和Kira一样的想法。而Kira从来没有在自然人那里受到伤害吗？
他想起了FLEY。在赫里奥波里斯遇到的女孩子，知道他是协调人之后所露出的神情。
那一刹那，Kira也觉得受到了伤害。
但FLEY没有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就象因为纯粹喜好的问题而喜欢或者讨厌谁一样，即使同样是自然人或者协调人，也没有规定说一定要去喜欢对方的道理。
Kira这么自我开解。但是他也知道，FLEY并不是讨厌自己，而是真的在讨厌协调人。
所有的问题，都源于将人类分成了协调人和自然人。
在协调人来到这个世界之前，自然人将自己分成白人和有色人种，分成一个个不同国家种族的人，甚至是不同信仰的人。并不是因为有了协调人，人类社会才产生这种问题。
正如Mu所说的那样，不论什么时代，任何地方，不同的观点都是存在的。
但是，是从何时开始，自然人觉得协调人成为了威胁呢？又是从何时开始，协调人变的瞧不起自然人了呢？人类制造最初始的协调人的时候，所怀抱的憧憬，又去了哪里呢？
无论答案为何，Kira与Asuran之间的回忆，都已经一去不回了。
TORI仍在眼前不知悲伤的跳动着，那小巧可爱的身影让Kira无力的合上了眼睛，但是这一次，他没有能够流泪。
忽然，Kira感觉到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没问题的……”
Kagari用极其温柔的语气安抚着少年，她轻轻拍着少年的背。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Kira哭了出来。本来以为已经干涸了的泪水，又喷涌而出。他伏在Kagari小小的肩膀上失声痛哭。
他想起了在三年前和Asuran分别后，母亲也是这样温柔的安慰着自己。一边抚摸着自己的头发一边轻声说着，“会再见面的……”
但是现在，连母亲也已经不在了。Kira象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着。
Kagari不知所措的，只能将怀里的少年搂的更紧了，不断的重复着无力的安抚词。
“没事的、没事的……”
“没有了……”
“什么没有了？”
“不行了……”
“……”
“已经不行了……”
少年伤心的哭泣着。仿佛要把这些时间以来所积累下来的孤独和寂寞，恐惧和悲伤，统统的倾泻出来一般。他伏在Kagari的身上尽情的痛哭着。少女也温柔的抱着他。直到少年哭到疲倦慢慢的停下来。
“Kagari，你杀过人吗？”
少女摇了摇头，稍后又点了点头。收住泪水的少年用仍然雾气蓊郁的紫水晶之眼疑惑的望着她。
“我没象你那样亲手杀过人，只是……曾经炸过老虎的地上车。”
“杀人的时候，Kagari觉得痛苦吗？”
少女摇头，“因为他们杀了好多我认得的人，所以我很生气……只觉得自己做的好……”
“当时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一点也不愧疚。”
“但是，后来我遇到了一个人，和你一样是个协调人。他让我觉得即使没有做错，所做的也是残酷的事情。我本来觉得虽然残酷，但既然没错也就没问题。是那个人让我觉得这想法似乎有哪里不对……”
“Kira觉得很痛苦吧？虽然是那些人不对，但你还是会因为杀了他们而难过……”
少女温柔的说，你的事情我都听Mu和Toru说过了。
“你真是一个温柔的人。”
“……没有用的。温柔什么的，如果连自己所希望留住的人都留不住，连他都要伤害，又算是什么温柔呢……”
因为过度痛哭而失声的嗓子发出略微沙哑而低沉的声音，Kira苦闷的对Kagari否定道。
* * *
Asuran接通了连往Kuruze办公室的通讯。过了好半天才看到Kuruze出现在屏幕上。
“你的报告我已经看过了。”
少年默然地等待着男人宣告结果，Kuruze却并没有立刻接着往下说，他叹了口气将话题转换到别的方向。
“Nicol的事我也知道了。这件事情大家都很清楚不是你的责任，别太过自责。”
“刚才我也和你父亲联系过，他很担心你的状况。”
男人开始说一些无关的话题。一直漠然望着屏幕的Asuran终于无法忍耐地打断了Kuruze的话。
“我很好，谢谢关心。关于继续追击的提案……”
“ZAFT不支持你们这么冒险。”
“那名单呢？不管了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会尽快通知名单上的同志离开地球。虽然是很大的损失……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安全逃走……”
“还有办法的啊！”
Kuruze通过屏幕注视着Asuran。还是那样一张漠然的脸孔，给人的感觉却有些不同。不知道是想要抓住点什么，或者是决定要放弃什么，那太过决绝的神情让Kuruze也难以判定。
Asuran就以这种让Kuruze觉得奇妙的表情冷冷的说着，“还有办法。”
“你什么时候变的和Izaku一样爱冲动了？”
“您认为我的提案不可行吗？”
“我当然也认为是可行的，不过……”
“既然不是异想天开不就可以了吗？既然有成功的把握，为什么不试一试？”
“太危险了。你们的父亲和母亲，担心的很。你们是ZAFT未来的中坚，我们并不希望你们因为一时的意气而冒过大的危险，为不值得的事情丧生。”
“不值得？”
Asuran的声音陡然变的尖锐起来。
“Nicol的死是不值得的吗？……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命居然那么值钱……居然是为了值得的事情才能死！”
“别说的太过分了！”
Kuruze也严厉起来。
“你不了解自己的身份吗？”
“就是了解所以才坚持。我又不是因为Zara家少主的身份才加入ZAFT的，会加入ZAFT是因为我是Asuran。”
“无论如何，你也还是Asuran·ZARA。”
“那我就更加不能明知道还有挽救的可能却轻易放弃。”
“好吧。我会将你的意思转达给ZAFT委员会，Izaku和Dearka也是相同的意思吗？”
“是的。报告书上应该已经写的很清楚了。”
Asuran朝屏幕里的Kuruze行了一礼，而后关闭了通讯器。
他知道只要Kuruze同意了，就有办法说服ZAFT同意，余下的只需要静静的等待就好了。
这是自从Nicol死了之后，Asuran第一次获得的独处的时间。他仰倒在床上，呆然的望着天花板的某一处。从窗户里射进来的月光将少年纤细的身体包裹起来。
他想起来在赫里奥波里斯的那个早上，Nicol带着忧郁的温柔笑脸。
他说，“我很希望也能象Asuran那么坚强……”——我一点也不坚强……是我害死了你……
他还说，“梦想离自己……越来越远了……”——梦想已经破碎了……不论是你的，还是我的……
——我们走了无法回头的路。虽然如此，却还是一再眷念着不愿意抛弃和断绝的天真。
张开的空洞的眼睛里，忽然无声的流下了泪水，悄悄滑过皮肤，转瞬之间没入了蓝色的发丛。
* * *
Mu本以为Kira既然没事，就可以稍微轻松一些了。谁知道又有新的问题冒出来。
硬是搭了霸王船的那位小姐请他们务必在经过月球的时候稍做停留，好让她回家。
“你以为这是渡轮吗？”
Mu有气无力的对Kagari说。旁边的Badgirul早就气的吹胡子瞪眼睛了。Kagari对她的脸色却好象完全看不到一样。
“如果没有我，你们也不可能离开尤利斯7。当时我说要一起走，你们不是答应了吗？”
“是是是。”
Mu在心里想着，“我们以为你也要去地球啊。”
“既然这样，当然有责任送我回家啦！”
“等我们回了地球再派人送你回家也是一样。”
Badgirul说道，这已经是她最大程度的耐心了。
“何必那么麻烦？不就是停一会，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们也不会追不上来了。”
“大小姐，我们可是在出公差啊。”
“公差又怎么啦？如果在尤利斯7拿到的能量不够，不是还得要找地方补充吗？没什么问题的啦，不过是停留半天。”
“航道设定上的差别可就大了。”
“直接去月球然后再降落反而比较快啊。”
“停留过的地方越多，危险也越多。而且从降落地点来看，现在的航道是最合适的。”
终于发觉无论再怎么恳求，对方也不会答应。Kagari也开始有点火了。
“那你就索性把我带去联邦总部吧！我要投诉你们！”
“……长官不会受理的。”
“是吗？这可不一定。总之，你们不送我回家，就等着准备接停职减薪通知吧。”
“大小姐啊，我们可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情等着办呢。你没看见我们被追杀吗？”
“现在已经安全了啊！”
完全是说不通的状态，无力纠缠下去的Mu只好举手投降。
“算了算了。Badgirul，就送她回家去好了。”
“！！”Badgirul怒视着露出高兴的笑脸的Kagari，开始重新设定航道。
“那就麻烦你们了！”Kagari转身离开了驾驶仓，走出门外，对靠着墙壁站在门口的Kira比了一个“OK”的手势。
驾驶仓里，Mu正在倒霉的继续被Badgirul抱怨。
“真是的，为什么一定要答应不可！反正也只是威胁而已，停职是不可能的。”
“啊啊，这可难说呢……”Mu皱着眉头，苦恼的搔着头发。
“总之，就送大小姐回去吧。谁叫她也帮过我们呢？”
“我发觉你越来越烂好人了！”
怒气冲冲的关闭了导航电脑屏幕，Badgirul踩着重重的脚步走了出去。
潮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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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
与Kagari失散后，Kira本想着留在原地等待会比较好，汹涌的人潮却根本不给他停留的时间，推挤着两手抱住物品的Kira不断的向前走去。
等他好容易站稳脚跟，早已辨不清来路方向。
“该怎么办？”
Kira茫然的想。买好的日用品丢了不少，要想办法再去添补一点。这倒不是问题，关键的是，自己该怎么回去？Kagari应该会找来的吧。Kira终于决定先去补完缺失的物品，其他的事情慢慢再说。
在人潮中奋战了半个小时，终于完成了采购任务。感到十分疲倦的Kira，在路边的小咖啡摊上坐了下来。在这种位置，也比较容易被看到吧——这么想着，Kira叫了一杯水。
“小兄弟，第一次参加尤利斯的祈祷节吗？”
突兀的向Kira打过招呼，在桌边坐下的男人有着一身饱经日晒的褐色的皮肤。年纪约莫30岁上下，虽然还是春天，却穿起短袖戴着墨镜，还把头上的帽子拿下来当做扇子。
“真是热啊！”
穿着外套的Kira一路奔波也出了一身汗，听男人这么说，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回应道，“是啊。”
“尤利斯好玩吗？”
就象是热情的当地人看到外来客一般，男人愉快的问道。说真的，这种过于亲切的表情叫人想说不好玩也有点不容易。
“满热闹的。”
“是吧。以后还会更热闹的。”
男人叫了咖啡，问少年要不要也来一杯，他请客。
Kira慌忙摇了摇头。咖啡和酒一样，是Kira不喜欢的东西。
“看你的年纪，好象还不能体会咖啡的妙处呢。”
男人自以为是的感叹着。
“您刚才说会更热闹。但是，听说尤利斯7不是在内战吗？”
“只是些小小的纠纷罢了。你有觉得现在的尤利斯看起来象在打仗吗？”
Kira想起和Kagari失散之前的谈话，他的确觉得这城市看起来很祥和，所以才会忍不住去问“谁做统治者”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总是有只要活下去就好的人，也总是会有不只是活下去就好的人。但是，大多数人们所想要的都是安定平静的生活。即使是协调人执政，也能给予尤利斯7繁荣。”
“以前的尤利斯7难道不繁荣吗？”
“也很繁荣吧。”
“那么，保持原来的样子也没什么不好吧？”
“你说的没错。”
男人爽朗的笑起来。那种表情和Mu倒是有点象。
“但协调人觉得不好。现在换成协调人执政了，自然人也会不舒服。即使再换回去，不过是情况的倒转而已。”
“为什么自然人和协调人不能好好的相处呢？”
——就象自己和Toru还有Miriaria那样……也许Kagari也可以算一个？大家不是相处的很愉快吗？Kira这么想道。
“好问题。”
男人似乎觉得很有趣，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要怎么样才能好好相处呢？标准是什么？”
“不是对错选择题，不会有唯一的答案。或者是只要在中间拉上一条线，线这边的就是对的，那边的就是错的？人的行为复杂的多。”
“总还是有标准的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标准，却决定不了别人心里的标准。人与人的立场是不同的，你怎么想自己的立场呢？”
“我？”没想到对方忽然问到自己，Kira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不管是作为协调人还是自然人，你怎么想？想要怎样生活下去？”
“我想，大概是希望平静的活下去吧。”
——不要再被追杀、也不要再去杀人，不要被夹在协调人和自然人中间……
Kira这么希望。如果可以的话，还想要和Asuran好好的解释清楚。
“人们应该都是这么想的吧。”
男人了然的笑了。是啊，无论协调人还是自然人，都是这样想的，为什么相同的想法，却不止产生交集，也会产生悖逆？为什么Kira和Asuran，会走到现在这一步？Kira不能理解的问题，也许是没有答案的。
* * *
Kira无意识的端起面前的水杯，正送到嘴边，男人忽然掀翻了桌子，扑过来将他压在地上。
“小心！”
连续射出的子弹射中了作为盾牌的桌子，发出沉闷的声音，溅到地面的弹壳击起一连串火花。
人群发出惊叫声开始互相推涌着逃走，男人已经半蹲起身来举枪还击。Kira也从地上爬起来，他注意到交手的双方都不止一人。
来不及逃走而被枪战无辜波及的人倒在地上呻吟，看到这种情景，Kira很愤怒。
“竟然在人群这么密集的地方开枪！”
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被袭击的人也就算了，如果不还击难道要束手待毙吗？Kira因为自身经历的关系，对于身旁的男人起了同情心，也更增加了对于袭击者的愤怒。
忽然瞥到在众人背后，墙角处鬼鬼祟祟的摸出一个端着老式机关枪的人，把枪口对准了男人的后背。
“来不及警告了”，Kira判断着局势，下意识的拿起碎裂在地上的餐盘掷过去，餐盘打中了对方的手，子弹偏离射击轨道的瞬间，Kira一跃而起，将他踹倒在地。
“！！”
醒悟过来的男人随即补上一枪，结果了偷袭者的性命。这样决然的处置让Kira吃了一惊。个头高大的男人取下了墨镜，对Kira微笑道，“谢谢你救了我。”
Kira却无法笑着说不用谢，他看着脚下的尸体，感到难以言语的无力。人不是他亲手杀的，却与被他所杀无异。Kira的确想要援救眼前的男人，却没有想过要去杀死另一个人。现在的结局绝对不是他的本意，这样的话却又无法说出。
从Kira的表情了解到他的想法，男人说道，“不用感到可怜，他们是蓝色波斯菊的人。”
Kira微微皱起了眉头，正要询问。男人已经转移了话题，拍着他的肩膀，“你买的东西也弄坏了，就让我来做补偿吧！”
骚乱很快就平息了。现场还没有整理干净，Kira就被男人连拉带扯的带走了。
他并不想跟着男人离去，只是找不到拒绝的理由。直到地上车将他送到一幢高大的住宅前，Kira才真的大吃了一惊。
那是挂着尤利斯旗帜的行政楼。
那么，眼前的男人是——外号“老虎”，尤利斯现任的支配者——Andy·Baruferudo？！难怪会被蓝色波斯菊殂击。面对Kira惊诧的目光，男人咧开嘴角，豪爽的笑了。
到门口来迎接的是一位穿着紧身长衣的美丽女性，一头蓝色的长发直直的垂落腰间。
“Aisya，帮他找件衣服来。”
老虎指着Kira的衣服，对Aisya说道，“泼上咖啡了。”
“没……没关系。”
虽然Kira一再的表示拒绝，Aisya还是欢快的答应着走开了。老虎让Kira在沙发上坐下来，叫人送茶进来，自己则开始冲咖啡。
这情形实在诡异。Kira只要一想到自己是寄身于抵抗组织“明日黎明”的人，现在却坐在老虎的办公室与他谈天喝茶，就忍不住会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这里有这么不舒服吗？”
男人一边调配着咖啡，漫不经心似的问道。
“还是说，你在害怕？”
Kira警觉的望向对方，男人头也没抬的继续忙碌着，却随口道出意想不到的爆炸性发言。
“是在担心抵抗组织的事？还是赫里奥波里斯的事？”
“！！”Kira从沙发跳了起来，将后背离开房门的方向，摆出警戒的姿势。虽然知道即使这样做可能也没有什么用处，但都已经逃到这里了，谁会束手就擒啊？！
看到Kira的模样，老虎愉快的笑了。
“不用紧张。今天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会为难你。”
Kira仍然没有放松意思，男人又宽慰似地说道。
“而且，我现在留下你也没用。东西不在你身上的吧？放心吧。”
“你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你的事情？”
男人端着气味古怪的棕色液体坐到沙发上。
“在这个尤利斯7上，我的消息是很灵通的。而且，你的照片早就被赫里奥波里斯那边传送过来了。”
“第一眼看到，我就知道是这个人没错了。加上刚才你救了我的那种敏捷反应，即使是经受训练的协调人也未必能比的上。”
“那为什么……”
Kira想问，既然不想怎么样，为什么要把自己带回来呢？
完全了解Kira的问题，老虎截口道，“之所以带你回来，是因为还有问题想要确认一下。”
Kira僵硬的靠着墙壁站立着，等待着老虎的问题。门忽然从外推开，让他一阵紧张。走进来的却是拿着衣服的Aisya。
虽然看清了房间里的情形，她还是非常自然的向Kira走去，并对老虎抱怨道。
“Andy，你怎么把这孩子吓成这样？”
“好了，先到这边来换衣服吧。”
虽然不想放弃警戒，却抵受不住Aisya的攻势，Kira尴尬的越缩越小。看到他狼狈的模样，老虎哈哈大笑起来。
“我说，你就放弃吧。不让Aisya帮你换完衣服，她可是会生气的。”
“说什么啊？让我帮他找衣服的人不是你吗？”
“但你也很高兴吧？”
喜欢装扮别人是Aisya的兴趣。深知这一点的老虎，自然可以看出她的愉快了。
眼前这么漂亮可爱的孩子，装扮起来会好象洋娃娃一样吧。Aisya说什么也不会让Kira有拒绝的机会。
无可奈何的换上了Aisya所挑选的衣服。那是非常接近礼服样式的外装，Aisya还说要连鞋也一起换了，Kira打死都不肯。
“真是倔强的孩子，”这么笑着说了，将Kira推回Andy所在的房间，Aisya走出去关上了门，“你们慢慢谈吧。”
经过这番打岔，再继续站在墙角警戒未免有点不象样子，Kira略作犹豫，终于还是走回去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你拿走的东西知道是什么吗？”
想着“终于说到正题了”，Kira纠正道，“不是我拿走的。”
“怎么都好，反正现在是和你在一起。你应该不会真的想让它流到联邦的手里吧？”
Kira默然不语。
“你会把它还给我们吗？”
Kira犹豫了片刻，摇了摇头。
“果然是这样。”
老虎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不过世界上的事情总是会有不如人意。这并不是因为人算不如天算，而是因为人与人的想法终归有所不同。”
“你觉得是最正确最好的做法，在别人看来也许并非如此。即使从结果上去说，也许的确你更正确一些，但又有什么意义呢？人并不是只要正确就能接受的。”
“就好比如果有一天这个社会证明了自然人应该被淘汰，那么自然人就会乐意的被淘汰了吗？即使最后的结果是自然人消失在人类的舞台上，也不过是结果而已。”
“协调人也是一样。自然人说协调人扰乱了世界的正常规则，但是，即使我们是有缺陷的作品，也都已经存在了。即使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是扰乱，我们也仍然希望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每个人都无法脱离之所以成为人类或者自己的原因。所以，如果你是理解了这一点而做出那样的决定，我也无话可说。”
——“我没有别的选择。”沉默了良久之后，如此回答的少年离开了老虎的办公室，目送着他的背影，Aisya倚在门口对Andy说。
“不留下他吗？这样做对那孩子也许比较好哦。”
“他已经做了选择。就让他去吧……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自己的。”
老虎在心里想道，“我也有自己决定要做的事情”。今天虽然放过了Kira，但是下一次相见的时候，彼此就是敌人了。无论如何，致力于协调人的独立事业的他，不能轻易的让名单从这个卫星溜走。
“很难过吧？Andy。那么善良倔强的孩子，你很喜欢他的吧？”
Aisya的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容。
潮汐
作者：SUBBY
- 17 -
Kira在人群逐渐散去的晚间才找到Kagari。她的一头金发在夜色中十分显眼。看到Kira崭新的模样，Kagari大吃了一惊。
“你也掉进水里了？”
想着不会这么凑巧吧——Kagari还是忍不住脱口问道。
“有人倒了咖啡在衣服上，所以勉强我换上的。”
有些不好意思的，Kira解释道，他也觉得Aisya所选的衣服过于耀眼。而且他手里拿的东西也是老虎让人去准备的，Kagari却好象完全没有注意到和当初在市集里买的物品不一样。
“对不起。”
Kira说，“那时候说了让你生气的话。”
Kagari愣了一下，想起来走散前的谈话。
“其实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Kagari望着刚刚升到半空的半轮月亮。
“我也曾经想过，为什么塞布他们非要抵抗不可。有很多自然人在老虎的统治下，也能和平常一样生活。”
“人和人是不同的吧。”
Kira想到了老虎刚才说过的话。
“难道象塞布他们那样拼命的战斗着，其实是不对的吗？”
这一次，少女用难得的柔软的语气自问道。她想起了不久前才遇见的那个协调人的男孩，那样痛苦的质问，“你认为我们该如何？”
为了捍卫，所以战斗，因为战斗，而失去。杀人是不对的，让无辜的人痛苦是不对。知道这些，就能知道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吗？
那么在这个世界上，有让所有的人都幸福的道路吗？自然人的痛苦、协调人的痛苦，是从什么时候，变成了对立的两极？人类是应该有着共同的幸福的，但是这幸福却微渺的好似风中之烛，无力包容不断尖锐扩大的矛盾。
“我在街道上看到了蓝色波斯菊的行动，你知道他们吗？”
“哦，那是极端种族主义组织，专门针对协调人的。”
“但是，当时街上并不只有协调人。”
“接受和亲近协调人的人也全部都该死——他们是这么认为的。总之，那种恐怖组织和明日曙光是完全不同的。”少女强调说。
“虽然我也是自然人，但我不是讨厌协调人，而是讨厌他们做的有些事情，把无辜的人卷进去，让他们饱受伤害。”
“Kagari是因为这样才战斗的吗？”
“……是吧。”
——但是，不要把无辜的人卷入，该如何做呢？难道要消极的等待悲剧的重演？都是为了保护生存权利而战的自然人或者是协调人，如果彼此的出发点都没有错，那究竟是什么错了呢？
Kagari再度想到了不久前分别的那个少年。她相信自己选择的道路是没有错的，可是，如果对方也没有错，那么自己的正确，又意义何在？
这样的问题，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只要知道自己没有错就好了，一直都是如此坚信着走过来的。Kagari想，也许这样的自己，同样说不上是正确的吧。
* * *
Kira和Kagari回到抵抗组织的总部时，Mu和Badgirul也已经回来。
补充能量的事情进展的还算顺利的样子。Kira的装束却让大家大吃一惊，那副模样简直就好象是刚刚出席宴会归来的少爷。虽然气质上还有点拘谨，却亮丽照人。只是跟在身旁的Kagari穿着一件已经开始褪色了的外衣，让这对组合显得十分怪异。
“就好象是……王子和灰姑娘？”
“不是吧。我看是公主和她的随从，虽然随从穿的光鲜了点……”Toru笑道。
看样子，不止是Mu，连Toru也觉得Kagari不象是平常人。曾经在地铁站见过她一掏钞票来就是上万面值的Kira，更是对少女的身份感到迷惑。
“明天中午应该能拿到能量盒，然后就即刻出发。”
“取货交给我们来办，我们也正好要顺路去取一批货回来。”
既然塞布都这么说了，Mu也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他和Badgirul也是俊男美女的组合，走出去实在惹人注目，如果能够减少露面的次数当然是好事。而且，这个宇宙世界里，认得安提米昂之鹰的人可真是不少。
当晚，众人就在塞布安排的住所里休息。很自然的，Toru和Miriaria一间房，Kira和Mu一间，Badgirul则享受单独房间的服务。住所的条件虽然不怎么好，该有的东西都有了，也没什么好挑剔的。
Mu洗完澡出来，Kira正趴在床上逗着TORI。Mu发觉他最近有些沉默寡言的倾向，平时不是在用电脑就是在和那只机器鸟玩，说话越来越少。Mu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要睡觉吗？”
少年转过视线来点点头。但那神色，并不象想要睡觉的模样。Mu耸耸肩膀，坐到自己的床上，试探地问道，“今天累了吧？听Kagari说，因为赶上了祈祷节，人特别多。”
“恩，”在简短的回答后，Kira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了，“Mu先生以前来过尤利斯7号？”
“是啊，好几年前。那时候还没有发生2·14血染情人节事件。”
“当年的尤利斯是什么样子？比现在更繁华吗？”
Mu稍微挠了一下头发，说道，“我自然觉得是满不同的。至少那时候我不用这样躲躲藏藏啊……看到的东西也比较多……”
“现在的尤利斯，的确是萧疏了不少。”
“塞布他们，是因为执政的是协调人所以才反抗的吗？”
虽然有点奇怪Kira今天特别饶舌，而且感兴趣的话题也有点怪异，Mu还是为振作精神的少年觉得高兴。
“这个嘛……怎么说呢……”
“果然还是因为老虎是协调人的关系吗？”
“你今天外出到底听了些什么回来啊？”
Mu叹息道。少年却不依不挠，“是那样的吗？”
“你没有学过有关尤利斯7建造的历史吗？尤利斯最初建造起来是为了发展农业，也就是解决地球的粮食问题。最初移居到这里的全部都是自然人，后来才有协调人到来。”
“来到尤利斯的第一批协调人主要是一些农业学专家。毕竟做农民的协调人还是很少的，”说到这里，Mu苦笑了一下，指了指脑子，“经过基因控制的协调人，在天赋上高于自然人，尤其是脑袋里的知识容量和信息处理能力。”
“这难道不是人类的梦想吗？诞生出比自然人拥有更高的智能和更强健的体魄的协调人，不正是人们所期待的吗？”
Kira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问。
“也许是吧。但是你知道人类社会很复杂，什么样的信仰都是有的。控制基因引发的是道德、伦理和宗教的问题，总是会有人对此感到不快。他们认为人工手段诞生出来的都是怪物、机器，只有自然产生的人才符合生物界的规律。”
“人类不也一样用非自然的手段来延续生命吗？好比手术、药物治疗……”
“你说的这个问题也曾经在人类的历史上引起过争论，直到那些医学手段被绝大多数人接受的年代，仍然有某些人崇尚自然，宁可痛苦死去也不肯接受治疗。”
“……”
“不同的观点在任何时代也都是有的。一种观点只要能被大多数人接受，即使小部分人反对也无所谓，社会就是这样靠多数人的意志发展下来的。成为协调人也一样，如果绝大多数人接受让后代成为协调人，那么在几十年、上百年过去后，这个世界应该也就差不多只有协调人了吧。”
说到这里，MU露出了苦笑。
“但是，大家欢欣鼓舞了一段时间，却发觉接受基因调整的协调人的能力会在2-3代之后慢慢退化掉。研究者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协调人的基因不断的接受调整并遗传下去，最后诞生出来的人的能力竟然比自然人还不如。”
“于是当初反对做基因调整的观点重新占据了上风。”
“即使有种种弊端，能力强大的协调人仍然对很多人都具有吸引力。依然有人选择将自己的子女变成协调人。即使这部分人是少数，协调人的人数仍然越来越多，逐渐占据了这个以自然人为主体的社会所不能忽视、同化掉的比例。而且协调人通常又都十分有能力，引发出更多的问题。”
“协调人不满足于现有的社会地位，自然人却要强调自然降生的优势。很多地方开始制定法律，那些法律承认协调人的人类身份但也加以束缚，给予自然人各种保障政策。因此，也开始有协调人不得不去从事农民的工作。”
“尤利斯7上只有学者的协调人时，并没有引起任何问题。当协调人的农民、工商业者也大量涌入之后就产生了问题，大家争夺着有限的生存资源。”
“问题越来越严重，蓝色波斯菊发动了血染情人节的暴力事件，大批的协调人被无辜杀死。不满意政府对此事的处理，尤利斯的协调人警察发动了政变，并强行改革了社会体制。”
“第一批移民的自然人后代们也因此失去了祖辈的土地。他们的生活改变了，不甘心接受的人组织起来反抗政府，也就是明日曙光。”
“这意思是说，他们希望维持以前的政府那些不平等的待遇吗？”
Kira想起了在赫里奥波里斯所看过的电视新闻，Rakusu的父亲kurain议员一再呼吁要让协调人和自然人平等。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啊。习惯了的事情就会被认为是理所当然。而且，如果给予自然人和协调人同一待遇，事实上不就是对自然人不公平吗？他们怎么可能竞争过天赋上就有巨大优势的协调人？”
“即使承认自身的弱势，人们也依然想要幸福的生存下去，能够说他们这样想就是不对的吗？”
“有人说过相同的话……”Kira再一次的想起了老虎。
“哦？那也是个有想法的人嘛。”
“对于塞布他们来说，老虎那些人就是夺走自己家园的外来侵略者。你能理解吗？”
Kira觉得无法完全理解。
“那Mu是怎么看的？”
“我怎么看的，一点都不重要，”Mu苦笑了一下，“我只是个依赖薪水过日子的普通的上班族。”
* * *
Kagari在尤利斯7上遇到的人正是追踪Kira一行而来的Asuran。
ZAFT所用的宇宙船速度较快，虽然晚出发了数小时，但天使号抵达尤利斯不多久，Asuran他们也到了。
见过老虎后，Izaku几乎迫不及待的打算出去寻找Kira。
“怎么找？尤利斯7虽然是颗小卫星，但地域也很宽广。”
被老虎一问，Izaku也说不出话来了。一旁的Asuran接口道。
“所以，才要请Baruferudo先生帮忙。”
“名单的问题，我们也是休戚相关的，不必客气。不过，要在尤利斯找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尤利斯的局势还没有完全稳定，就算是执政官也不是事事都能控制。你们知道明日曙光和蓝色波斯菊吧？”
众人点了点头。
“我想他们应该会与这两个组织之一进行联系。按照你们的情报，明日曙光的可能性高一点。”
“那就好了！我们……”
Izaku想说，既然可以预料动态，我们就直接找上门去攻击。老虎却又摇了摇头。
“明日曙光的据点很多，有一些隐藏的非常好。盲目的攻击是无用的。”
“他们会设法寻找可以补充的能源。只要我们掐住能源供应这条喉咙，他们就无法离开尤利斯。”
“在尤利斯的黑道军火商，Baruferudo先生是知道的吧？”
Dearka和Nicol也加入了讨论，老虎点头道，“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没有能量他们就哪里也去不了。”
Asuran此时却说了相反的意见。
“我觉得让他们顺利取得能源，可能比较好。”
听到他的说法，最先冒火的是Izaku，“你说什么？！该不会是……你其实想放他们走吧？”
“话也有当说和不当说的！”因为生气，Asuran也认真起来，下巴向上扬起的同时，那双长长的眼睛也微微眯起，睨视着Izaku，“你觉得我是那种无法判断情势的人吗？！”
被他傲慢的一瞪，Izaku也被激起了性子，正要不甘心的瞪回去说“这可难说了”，Dearka却适时的伸手过来搭在他的肩上，沉声道，“就听听Asuran怎么说吧。”
Nicol也连声劝解，“不要吵架。”
老虎饶有兴味的看着四人。这四个少年都将是未来ZAFT的领军人物，他们的气质和能力，也许会决定历史的走向也说不定。对于与ZAFT结盟的老虎而言，这也是必须考量的方面。
“我们并不知道他们将名单藏在什么地方，在击毁之前一定要确保名单也与他们在一起，否则就没有意义了。”
“与其在这么大的尤利斯捉迷藏，不如等他们拿到能源要起程的时候再去伏击。”
“没错，这样也可以确保名单不会流落到尤利斯的其他人手里，”Nicol赞同道。
Dearka却说，“何必这么麻烦，如果能够找出他们把宇宙船藏在哪里，直接在上面装炸药。让他们一登船就……‘PENG’……”
还缠着绷带的银发少年也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这个办法倒是省事，哈哈。”
“这要看船到底藏在哪里，”老虎忽然插口进来，“我可不允许在我的卫星上发生危险的大爆炸。”
“……Baruferudo先生认为可能有危险吗？”Nicol问道。
“难说。我可以估计到大概会把船藏在哪几个地方，如果在他们起程前找不到也没办法呢。”
“与其等待着运气的光临，不如选择最为稳妥的方案。Baruferudo先生觉得呢？”
听到Asuran如此问询的时候，Izaku以讥刺的语气说道，“真是思虑周详，不愧是Zara家的大少爷呢。”
Dearka“哼”的又笑了出来。
潮汐
作者：SUBBY
- 18 -
查伊里和Mu的交易在稍晚传入了老虎的耳中。那是祈祷节的人群逐渐散去后的夜晚，老虎正品味着亲手调配的咖啡。
“其实，只要跟着那个少年，就能够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吧？”
Aisya悠然道。虽然是疑问句，表达的却是肯定的意思。
“那个少年即使在协调人里，素质也是极优秀的。即使派人跟踪，也未必不被发现。”
听到老虎一板一眼的回答，Aisya咯咯的笑了起来。
“其实是不想跟踪他吧？Andy。”
被Aisya说中了心事，老虎也不否认，“就当是回报他的救命之恩好了。”
“这样好吗？如果让ZAFT那边的人知道……”
“管他呢。ZAFT是盟友，不是上司。即使是上司，Kuruze那种装模做样的男人也够令人讨厌了。”
不知为何，从很早以前老虎就毫无道理的、非常的、不喜欢Kuruze。Aisya也是知道的。
“既然讨厌就不要协助他们嘛。”
“我也不能坐视名单流入联邦的手里吧。”
“这么说还是要协助他们咯？”
“虽然有两个不大喜欢的，也有两个看着顺眼的。”
老虎将最后一口咖啡倒进嘴里，站起身来。
“Zara家的少爷，倒真是和传闻中一样。不过……”
“不过？”
“天真了点。”
“不好吗？Andy。你很喜欢的吧？”
“Aisya，”呼唤着心爱的女人的名字，老虎看着窗外逐渐升起的半轮银月。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惨事，而又将发生什么悲剧，月夜始终都是那样清冷而宁静，“我仿佛已经感到了，乱世即将到来的气息。”
“在乱世里，天真的人是活不久的。”
“没有一点天真，人也是活不久的吧？”Aisya幽幽的说道。
“太聪明透彻的人同样是活不久的。只有兼具聪明和笨拙的人，才能在残酷世界里活下去。”
“是吗？我倒觉得他们可以活很久呢……”
“一直活到这场风波平定下来的日子。”
听完Aisya的话，老虎回过头来。他笑着说，“那我们要不要打个赌看看？”
“我才不要拿人的性命打赌呢。即使赢了，也没什么意思。”
“我只希望能够和Andy在一起就好了。无论什么情况我都不会离开你的，这一点我可以和你打赌。”Aisya菀尔一笑。
* * *
塞布派出去取货的人足足晚了两个小时才回来。
哈路法浑身浴血的从地上车上滚下来，“莫图他们……都死了……”
“是老虎干的！！”
塞布低声吼道，他的声音里满含着悲痛和愤怒。
哈路法身上至少中了六枪，脚也被炸掉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来的。
看到这种凄惨的景象，Kira和Toru都不忍的转开了头。以前他们只在电视上看到过的情形，就是战争的模样，如今却活生生的展现在面前，比任何影片都更加残酷。
不过是一个小小卫星的小小内战，已经让人们遭受了巨大的创痛。
昨晚在尤利斯街道上所看到的情景也再度回到Kira的脑海里。那些被无辜牵连的路人，有的当场丧命，有的则在地上痛苦呻吟。是什么东西值得人们毫不在乎的牺牲无辜的性命？又是什么东西让哈路法他们义无返顾的走上流血的道路。年轻的生命就这样在Kira的眼前消逝了。
人们所追求的不都是幸福和宁静的生活吗？不同的人对于幸福的定义，差距就有这般巨大——所以无法共同去拥有吗？
袭击老虎的人，其残暴让Kira觉得死不足惜。可是塞布和哈路法，也未必就从来没有牵连过无辜者。
Kira不觉得明日曙光是对的，却也无法认同Asuran或者老虎的选择。
人要争取自己的幸福，就必定只有牺牲他人这一条路吗？如果不是这样，那么，要怎样才有不去伤害他人的幸福？要怎样做才是正确的？或者说，怎样做才能更加正确？
Kira没有答案。他只知道——在自己的认知之中，有哪些做法是错的。
牺牲无辜的人、带给他人痛苦，是错的。但是，如果生存的本质就是这样残酷的东西，Kira也就完全没有去否定的立场。人类也只能在错误之中去寻找比较正确的做法而已。
这样的结论，Kira无法真心去接受。在矛盾和痛苦之中，他能够希望的，只是自己是没有做错这一点。
逐渐清晰起来的枪声让在场的人都警觉起来。负责外围警戒的人跌跌撞撞的冲进来，报告敌人迫近的消息。
“怎么办？塞布。”
“出去和他们拼了。”
为哈路法的死而激愤，人们举着枪跃跃欲试。
“不可以在这里开战。周围还有住民，先撤退到维谷去！”
“我们要回宇宙船。”
虽然觉得现在不是开口说这个问题的时机，Mu还是喊住了塞布。
矮小的男人瞪着Mu，“没可能。你们也一起撤退吧，暂时先躲藏起来，以后再找机会逃走。”
Mu摇头坚持道，“我们在这里只会连累你们。”
而且，多停留一天就多一分危险，老虎很快就会开始搜捕他们，也许这一次攻击就是为此而来。Mu在心里如此想道，所以是非走不可。
“让他们走吧。”
在一旁的Kagari忽然插口对塞布说道。
“我也和他们一起走，带路的工作就交给我吧！”
“Kagari小姐！”
塞布叫了起来，他还想说什么，Kagari却意志坚定的补充道，“没有问题的。”
“好吧，我们掩护你们出去。”
也许真的是把Kagari当做女神一样信仰着，塞布终于妥协了。
巷外激战正酣。
“拿着！”
虽然武器在这里很宝贵，塞布还是慷慨的将几把手枪交给了Mu。
Kagari非常纯熟的将子弹上膛后收好。Kira也被Mu硬塞了一把手枪，“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吧？”
Toru主动拿起另一把手枪，让Kira多少感到愕然。
“不能总让Kira来保护我们。”
这么说着，Toru也将子弹装了进去。
“Toru！！”
“没问题的，我也玩过射击游戏啊，成绩还不错。”
Toru以开朗的语调对Kira说。
“也给我点什么吧。”
“连Miriaria……”
“能帮上一点就帮一点，不能老是麻烦Kira。”
Miriaria坚定的对Mu说道。Mu似乎觉得苦恼似的摸了摸头，很显然，塞布并没有将Miriaria算进需要武器的人之中。
“这个。”
Badgirul将自己的匕首递给Miriaria。
“……Miriaria不用开枪，有我在啦。”Toru微笑着安慰着未婚妻。
一行人打理好行装走出门去，塞布已经准备好了两辆地上车。
“我们帮你们引开他们，你们趁机由左边出去。后面的路Kagari知道。”
“谢了。”
也只能这样表示谢意而已，Mu冲着塞布点了点头。
“再见了。”
“走吧。”塞布带着人从右边冲出去，不一会就听到更加激烈的交火声。
“就是现在！”
听到Mu的号令，Kira踩下了油门，载着Kagari和Toru的地上车当先冲了出去。
“在那边！”枪声之中传来高声呼叫，子弹也开始朝Kira他们招呼过来。伏在车窗下，Toru和Kagari以手枪予以还击。
冲破对方的防线时，Kira隐约看到了两张非常熟悉的面孔，那个时候他却无暇多想。
* * *
“稍微一吓，果然就匆匆忙忙跑了出来。”
Dearka看着远去的地上车，对一旁的Izaku摊手笑道。“剩下的就交给Asuran和Nicol吧。”
Izaku却不答话，径直跳上地上车，“上车！”
“谁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Asuran那种人……”
“几次三番，不都是Asuran让那小子给跑了吗？！谁还会相信他！”
“放心吧，这次不是还有Nicol在吗？况且，Baruferudo也派了人去协助他们。”
Dearka还是那副不着紧的样子，坐在副驾驶座里说道。
“有Nicol在才更叫人担心！他什么都听Asuran的。”
“如果这么不放心，当初就不要同意这样分组嘛。”
“我不是强烈地反对过了吗？！”Izaku恨恨的转过头来瞪着Dearka。
“Asuran那家伙摆出组长的架子来噎我，不同意又能怎么样？”
“你当时不是什么都没说？！”
Izaku摸着脸上的绷带，咬牙切齿。
“STRIKE！这个仇我绝对要报。”
“那是当然。”
“我也有笔帐要找那小子算呢……”
论地上车的性能，绝对是老虎这边的比较好，Izaku和Dearka的问题却是对于环境太不熟悉，大大影响了驾驶速度。
虽然一路上都有老虎埋伏的人指点方向，但是等他们追到能够远远望见前面的车尾时，Kira一行已经快要抵达目的地了。发现有从后追上的车辆，Mu拔出光束枪对前面的Kira喊道。
“你们先进去。”
Izaku操纵着地上车不断的闪避对方的射击，“Dearka！！”
“我知道！”Dearka也予以还击。Badgirul的驾驶技术相当好，不仅一再躲过，而且还紧紧的拦在前面。
“啧！”
被Mu打中左侧车轮同时，Dearka也终于击中了对方的尾部。失去控制的两车滑向道路的两边，撞上了建筑。
“别让他们逃了！”在爆炸的烟幕之中，Izaku也拔出了佩枪。
* * *
Kira与Kagari、Toru提着能源盒，在到处都是废弃垃圾的黑暗通道里快步奔跑着。
以前这里曾经是飞船发射场，后来改成临时停靠处。而今则是已经被废弃了的宇宙港，破旧的墙壁上到处都是洞。也幸而如此，无灯的通道里才因为漏进来的阳光变的勉强可以视物。
“这边？还是这边？”Toru指着岔路问道。
“我怎么知道？上次又不是我来接你们的。”Kagari焦急地答道。好容易跑到这里，他们却迷路了。
“怎么办？要回去问Mu先生吗？”Toru说。在他身旁边的Kira却已经开始左转了。
“是这边。”
连忙跟上去，Kagari问，“真的是这边？没弄错吧？”
“恩。应该没错。”
静寂的通道里回响着少年们的脚步声。又走了几百米，新的岔道出现了，这一次Kira毫不犹豫的转进了其中一条。
虽然半信半疑，Toru和Kagari还是紧紧的跟随着他的脚步。
“慢着。”
走在前面的Kira忽然停了下来，并且比出手势让Toru和Kagari安静。
静谧之中，只有从墙壁的破洞里所涌出的风那细微的声音回荡在通道之中。即使侧耳倾听，也只听到风声而已，Toru忍不住开口了，“有什么问题？”
“呼吸声……你们没有听到吗？”
Toru和Kagari都茫然的摇了摇头。
“前面好象有人，很紧张的呼吸声，可能是埋伏。”
Kira轻声道。他想起离开抵抗组织前，Mu小声对自己说，“有可能是圈套，要小心点。”
当时觉得Mu的话有些莫名其妙，现在Kira已经能够明白了。他向后面的两人比了个手势，让他们在原地等，自己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
通过攻击塞布所得到的信息，判断出宇宙船的藏身地点，已经先一步在这里做了埋伏。老虎的手下疑惑为何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忽然消失了。
“！！”
昏暗的通道也帮了Kira的忙，直到少年逼近到身前数米，他们才猛然发觉。已经来不及有所反应。
敏捷的踢飞当先一人手里的枪，余势未衰，踹倒另外一人。第三人虽然开了枪，却被少年灵活的躲了过去。同样是协调人，Kira的反应和动作速度都远在对方之上，开枪没有能够打中少年的瞬间，胜负已分。Kira没有给对方再度开枪的机会，他结结实实的踹中了男人的下巴。对方闷哼一声，晕倒过去。
就在他以为搞定一切而略感松气时，忽然感到脑后微风飒然，本能的向前翻出躲过了那一击。
对于Kira的灵敏反应，对方似乎也有些吃惊。些微的迟疑给了Kira重整旗鼓的时间，他跳起来向对方踢去。距离接近后，Kira可以看清对手的模样。那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年，有着白皙的皮肤和一头漂亮的绿色卷发。就好象天使一样美丽。
作者：SUBBY
- 16 -
与Kagari失散后，Kira本想着留在原地等待会比较好，汹涌的人潮却根本不给他停留的时间，推挤着两手抱住物品的Kira不断的向前走去。
等他好容易站稳脚跟，早已辨不清来路方向。
“该怎么办？”
Kira茫然的想。买好的日用品丢了不少，要想办法再去添补一点。这倒不是问题，关键的是，自己该怎么回去？Kagari应该会找来的吧。Kira终于决定先去补完缺失的物品，其他的事情慢慢再说。
在人潮中奋战了半个小时，终于完成了采购任务。感到十分疲倦的Kira，在路边的小咖啡摊上坐了下来。在这种位置，也比较容易被看到吧——这么想着，Kira叫了一杯水。
“小兄弟，第一次参加尤利斯的祈祷节吗？”
突兀的向Kira打过招呼，在桌边坐下的男人有着一身饱经日晒的褐色的皮肤。年纪约莫30岁上下，虽然还是春天，却穿起短袖戴着墨镜，还把头上的帽子拿下来当做扇子。
“真是热啊！”
穿着外套的Kira一路奔波也出了一身汗，听男人这么说，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回应道，“是啊。”
“尤利斯好玩吗？”
就象是热情的当地人看到外来客一般，男人愉快的问道。说真的，这种过于亲切的表情叫人想说不好玩也有点不容易。
“满热闹的。”
“是吧。以后还会更热闹的。”
男人叫了咖啡，问少年要不要也来一杯，他请客。
Kira慌忙摇了摇头。咖啡和酒一样，是Kira不喜欢的东西。
“看你的年纪，好象还不能体会咖啡的妙处呢。”
男人自以为是的感叹着。
“您刚才说会更热闹。但是，听说尤利斯7不是在内战吗？”
“只是些小小的纠纷罢了。你有觉得现在的尤利斯看起来象在打仗吗？”
Kira想起和Kagari失散之前的谈话，他的确觉得这城市看起来很祥和，所以才会忍不住去问“谁做统治者”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总是有只要活下去就好的人，也总是会有不只是活下去就好的人。但是，大多数人们所想要的都是安定平静的生活。即使是协调人执政，也能给予尤利斯7繁荣。”
“以前的尤利斯7难道不繁荣吗？”
“也很繁荣吧。”
“那么，保持原来的样子也没什么不好吧？”
“你说的没错。”
男人爽朗的笑起来。那种表情和Mu倒是有点象。
“但协调人觉得不好。现在换成协调人执政了，自然人也会不舒服。即使再换回去，不过是情况的倒转而已。”
“为什么自然人和协调人不能好好的相处呢？”
——就象自己和Toru还有Miriaria那样……也许Kagari也可以算一个？大家不是相处的很愉快吗？Kira这么想道。
“好问题。”
男人似乎觉得很有趣，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要怎么样才能好好相处呢？标准是什么？”
“不是对错选择题，不会有唯一的答案。或者是只要在中间拉上一条线，线这边的就是对的，那边的就是错的？人的行为复杂的多。”
“总还是有标准的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标准，却决定不了别人心里的标准。人与人的立场是不同的，你怎么想自己的立场呢？”
“我？”没想到对方忽然问到自己，Kira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不管是作为协调人还是自然人，你怎么想？想要怎样生活下去？”
“我想，大概是希望平静的活下去吧。”
——不要再被追杀、也不要再去杀人，不要被夹在协调人和自然人中间……
Kira这么希望。如果可以的话，还想要和Asuran好好的解释清楚。
“人们应该都是这么想的吧。”
男人了然的笑了。是啊，无论协调人还是自然人，都是这样想的，为什么相同的想法，却不止产生交集，也会产生悖逆？为什么Kira和Asuran，会走到现在这一步？Kira不能理解的问题，也许是没有答案的。
* * *
Kira无意识的端起面前的水杯，正送到嘴边，男人忽然掀翻了桌子，扑过来将他压在地上。
“小心！”
连续射出的子弹射中了作为盾牌的桌子，发出沉闷的声音，溅到地面的弹壳击起一连串火花。
人群发出惊叫声开始互相推涌着逃走，男人已经半蹲起身来举枪还击。Kira也从地上爬起来，他注意到交手的双方都不止一人。
来不及逃走而被枪战无辜波及的人倒在地上呻吟，看到这种情景，Kira很愤怒。
“竟然在人群这么密集的地方开枪！”
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被袭击的人也就算了，如果不还击难道要束手待毙吗？Kira因为自身经历的关系，对于身旁的男人起了同情心，也更增加了对于袭击者的愤怒。
忽然瞥到在众人背后，墙角处鬼鬼祟祟的摸出一个端着老式机关枪的人，把枪口对准了男人的后背。
“来不及警告了”，Kira判断着局势，下意识的拿起碎裂在地上的餐盘掷过去，餐盘打中了对方的手，子弹偏离射击轨道的瞬间，Kira一跃而起，将他踹倒在地。
“！！”
醒悟过来的男人随即补上一枪，结果了偷袭者的性命。这样决然的处置让Kira吃了一惊。个头高大的男人取下了墨镜，对Kira微笑道，“谢谢你救了我。”
Kira却无法笑着说不用谢，他看着脚下的尸体，感到难以言语的无力。人不是他亲手杀的，却与被他所杀无异。Kira的确想要援救眼前的男人，却没有想过要去杀死另一个人。现在的结局绝对不是他的本意，这样的话却又无法说出。
从Kira的表情了解到他的想法，男人说道，“不用感到可怜，他们是蓝色波斯菊的人。”
Kira微微皱起了眉头，正要询问。男人已经转移了话题，拍着他的肩膀，“你买的东西也弄坏了，就让我来做补偿吧！”
骚乱很快就平息了。现场还没有整理干净，Kira就被男人连拉带扯的带走了。
他并不想跟着男人离去，只是找不到拒绝的理由。直到地上车将他送到一幢高大的住宅前，Kira才真的大吃了一惊。
那是挂着尤利斯旗帜的行政楼。
那么，眼前的男人是——外号“老虎”，尤利斯现任的支配者——Andy·Baruferudo？！难怪会被蓝色波斯菊殂击。面对Kira惊诧的目光，男人咧开嘴角，豪爽的笑了。
到门口来迎接的是一位穿着紧身长衣的美丽女性，一头蓝色的长发直直的垂落腰间。
“Aisya，帮他找件衣服来。”
老虎指着Kira的衣服，对Aisya说道，“泼上咖啡了。”
“没……没关系。”
虽然Kira一再的表示拒绝，Aisya还是欢快的答应着走开了。老虎让Kira在沙发上坐下来，叫人送茶进来，自己则开始冲咖啡。
这情形实在诡异。Kira只要一想到自己是寄身于抵抗组织“明日黎明”的人，现在却坐在老虎的办公室与他谈天喝茶，就忍不住会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这里有这么不舒服吗？”
男人一边调配着咖啡，漫不经心似的问道。
“还是说，你在害怕？”
Kira警觉的望向对方，男人头也没抬的继续忙碌着，却随口道出意想不到的爆炸性发言。
“是在担心抵抗组织的事？还是赫里奥波里斯的事？”
“！！”Kira从沙发跳了起来，将后背离开房门的方向，摆出警戒的姿势。虽然知道即使这样做可能也没有什么用处，但都已经逃到这里了，谁会束手就擒啊？！
看到Kira的模样，老虎愉快的笑了。
“不用紧张。今天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会为难你。”
Kira仍然没有放松意思，男人又宽慰似地说道。
“而且，我现在留下你也没用。东西不在你身上的吧？放心吧。”
“你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你的事情？”
男人端着气味古怪的棕色液体坐到沙发上。
“在这个尤利斯7上，我的消息是很灵通的。而且，你的照片早就被赫里奥波里斯那边传送过来了。”
“第一眼看到，我就知道是这个人没错了。加上刚才你救了我的那种敏捷反应，即使是经受训练的协调人也未必能比的上。”
“那为什么……”
Kira想问，既然不想怎么样，为什么要把自己带回来呢？
完全了解Kira的问题，老虎截口道，“之所以带你回来，是因为还有问题想要确认一下。”
Kira僵硬的靠着墙壁站立着，等待着老虎的问题。门忽然从外推开，让他一阵紧张。走进来的却是拿着衣服的Aisya。
虽然看清了房间里的情形，她还是非常自然的向Kira走去，并对老虎抱怨道。
“Andy，你怎么把这孩子吓成这样？”
“好了，先到这边来换衣服吧。”
虽然不想放弃警戒，却抵受不住Aisya的攻势，Kira尴尬的越缩越小。看到他狼狈的模样，老虎哈哈大笑起来。
“我说，你就放弃吧。不让Aisya帮你换完衣服，她可是会生气的。”
“说什么啊？让我帮他找衣服的人不是你吗？”
“但你也很高兴吧？”
喜欢装扮别人是Aisya的兴趣。深知这一点的老虎，自然可以看出她的愉快了。
眼前这么漂亮可爱的孩子，装扮起来会好象洋娃娃一样吧。Aisya说什么也不会让Kira有拒绝的机会。
无可奈何的换上了Aisya所挑选的衣服。那是非常接近礼服样式的外装，Aisya还说要连鞋也一起换了，Kira打死都不肯。
“真是倔强的孩子，”这么笑着说了，将Kira推回Andy所在的房间，Aisya走出去关上了门，“你们慢慢谈吧。”
经过这番打岔，再继续站在墙角警戒未免有点不象样子，Kira略作犹豫，终于还是走回去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你拿走的东西知道是什么吗？”
想着“终于说到正题了”，Kira纠正道，“不是我拿走的。”
“怎么都好，反正现在是和你在一起。你应该不会真的想让它流到联邦的手里吧？”
Kira默然不语。
“你会把它还给我们吗？”
Kira犹豫了片刻，摇了摇头。
“果然是这样。”
老虎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不过世界上的事情总是会有不如人意。这并不是因为人算不如天算，而是因为人与人的想法终归有所不同。”
“你觉得是最正确最好的做法，在别人看来也许并非如此。即使从结果上去说，也许的确你更正确一些，但又有什么意义呢？人并不是只要正确就能接受的。”
“就好比如果有一天这个社会证明了自然人应该被淘汰，那么自然人就会乐意的被淘汰了吗？即使最后的结果是自然人消失在人类的舞台上，也不过是结果而已。”
“协调人也是一样。自然人说协调人扰乱了世界的正常规则，但是，即使我们是有缺陷的作品，也都已经存在了。即使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是扰乱，我们也仍然希望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每个人都无法脱离之所以成为人类或者自己的原因。所以，如果你是理解了这一点而做出那样的决定，我也无话可说。”
——“我没有别的选择。”沉默了良久之后，如此回答的少年离开了老虎的办公室，目送着他的背影，Aisya倚在门口对Andy说。
“不留下他吗？这样做对那孩子也许比较好哦。”
“他已经做了选择。就让他去吧……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自己的。”
老虎在心里想道，“我也有自己决定要做的事情”。今天虽然放过了Kira，但是下一次相见的时候，彼此就是敌人了。无论如何，致力于协调人的独立事业的他，不能轻易的让名单从这个卫星溜走。
“很难过吧？Andy。那么善良倔强的孩子，你很喜欢他的吧？”
Aisya的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容。
潮汐
作者：SUBBY
- 17 -
Kira在人群逐渐散去的晚间才找到Kagari。她的一头金发在夜色中十分显眼。看到Kira崭新的模样，Kagari大吃了一惊。
“你也掉进水里了？”
想着不会这么凑巧吧——Kagari还是忍不住脱口问道。
“有人倒了咖啡在衣服上，所以勉强我换上的。”
有些不好意思的，Kira解释道，他也觉得Aisya所选的衣服过于耀眼。而且他手里拿的东西也是老虎让人去准备的，Kagari却好象完全没有注意到和当初在市集里买的物品不一样。
“对不起。”
Kira说，“那时候说了让你生气的话。”
Kagari愣了一下，想起来走散前的谈话。
“其实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Kagari望着刚刚升到半空的半轮月亮。
“我也曾经想过，为什么塞布他们非要抵抗不可。有很多自然人在老虎的统治下，也能和平常一样生活。”
“人和人是不同的吧。”
Kira想到了老虎刚才说过的话。
“难道象塞布他们那样拼命的战斗着，其实是不对的吗？”
这一次，少女用难得的柔软的语气自问道。她想起了不久前才遇见的那个协调人的男孩，那样痛苦的质问，“你认为我们该如何？”
为了捍卫，所以战斗，因为战斗，而失去。杀人是不对的，让无辜的人痛苦是不对。知道这些，就能知道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吗？
那么在这个世界上，有让所有的人都幸福的道路吗？自然人的痛苦、协调人的痛苦，是从什么时候，变成了对立的两极？人类是应该有着共同的幸福的，但是这幸福却微渺的好似风中之烛，无力包容不断尖锐扩大的矛盾。
“我在街道上看到了蓝色波斯菊的行动，你知道他们吗？”
“哦，那是极端种族主义组织，专门针对协调人的。”
“但是，当时街上并不只有协调人。”
“接受和亲近协调人的人也全部都该死——他们是这么认为的。总之，那种恐怖组织和明日曙光是完全不同的。”少女强调说。
“虽然我也是自然人，但我不是讨厌协调人，而是讨厌他们做的有些事情，把无辜的人卷进去，让他们饱受伤害。”
“Kagari是因为这样才战斗的吗？”
“……是吧。”
——但是，不要把无辜的人卷入，该如何做呢？难道要消极的等待悲剧的重演？都是为了保护生存权利而战的自然人或者是协调人，如果彼此的出发点都没有错，那究竟是什么错了呢？
Kagari再度想到了不久前分别的那个少年。她相信自己选择的道路是没有错的，可是，如果对方也没有错，那么自己的正确，又意义何在？
这样的问题，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只要知道自己没有错就好了，一直都是如此坚信着走过来的。Kagari想，也许这样的自己，同样说不上是正确的吧。
* * *
Kira和Kagari回到抵抗组织的总部时，Mu和Badgirul也已经回来。
补充能量的事情进展的还算顺利的样子。Kira的装束却让大家大吃一惊，那副模样简直就好象是刚刚出席宴会归来的少爷。虽然气质上还有点拘谨，却亮丽照人。只是跟在身旁的Kagari穿着一件已经开始褪色了的外衣，让这对组合显得十分怪异。
“就好象是……王子和灰姑娘？”
“不是吧。我看是公主和她的随从，虽然随从穿的光鲜了点……”Toru笑道。
看样子，不止是Mu，连Toru也觉得Kagari不象是平常人。曾经在地铁站见过她一掏钞票来就是上万面值的Kira，更是对少女的身份感到迷惑。
“明天中午应该能拿到能量盒，然后就即刻出发。”
“取货交给我们来办，我们也正好要顺路去取一批货回来。”
既然塞布都这么说了，Mu也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他和Badgirul也是俊男美女的组合，走出去实在惹人注目，如果能够减少露面的次数当然是好事。而且，这个宇宙世界里，认得安提米昂之鹰的人可真是不少。
当晚，众人就在塞布安排的住所里休息。很自然的，Toru和Miriaria一间房，Kira和Mu一间，Badgirul则享受单独房间的服务。住所的条件虽然不怎么好，该有的东西都有了，也没什么好挑剔的。
Mu洗完澡出来，Kira正趴在床上逗着TORI。Mu发觉他最近有些沉默寡言的倾向，平时不是在用电脑就是在和那只机器鸟玩，说话越来越少。Mu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要睡觉吗？”
少年转过视线来点点头。但那神色，并不象想要睡觉的模样。Mu耸耸肩膀，坐到自己的床上，试探地问道，“今天累了吧？听Kagari说，因为赶上了祈祷节，人特别多。”
“恩，”在简短的回答后，Kira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了，“Mu先生以前来过尤利斯7号？”
“是啊，好几年前。那时候还没有发生2·14血染情人节事件。”
“当年的尤利斯是什么样子？比现在更繁华吗？”
Mu稍微挠了一下头发，说道，“我自然觉得是满不同的。至少那时候我不用这样躲躲藏藏啊……看到的东西也比较多……”
“现在的尤利斯，的确是萧疏了不少。”
“塞布他们，是因为执政的是协调人所以才反抗的吗？”
虽然有点奇怪Kira今天特别饶舌，而且感兴趣的话题也有点怪异，Mu还是为振作精神的少年觉得高兴。
“这个嘛……怎么说呢……”
“果然还是因为老虎是协调人的关系吗？”
“你今天外出到底听了些什么回来啊？”
Mu叹息道。少年却不依不挠，“是那样的吗？”
“你没有学过有关尤利斯7建造的历史吗？尤利斯最初建造起来是为了发展农业，也就是解决地球的粮食问题。最初移居到这里的全部都是自然人，后来才有协调人到来。”
“来到尤利斯的第一批协调人主要是一些农业学专家。毕竟做农民的协调人还是很少的，”说到这里，Mu苦笑了一下，指了指脑子，“经过基因控制的协调人，在天赋上高于自然人，尤其是脑袋里的知识容量和信息处理能力。”
“这难道不是人类的梦想吗？诞生出比自然人拥有更高的智能和更强健的体魄的协调人，不正是人们所期待的吗？”
Kira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问。
“也许是吧。但是你知道人类社会很复杂，什么样的信仰都是有的。控制基因引发的是道德、伦理和宗教的问题，总是会有人对此感到不快。他们认为人工手段诞生出来的都是怪物、机器，只有自然产生的人才符合生物界的规律。”
“人类不也一样用非自然的手段来延续生命吗？好比手术、药物治疗……”
“你说的这个问题也曾经在人类的历史上引起过争论，直到那些医学手段被绝大多数人接受的年代，仍然有某些人崇尚自然，宁可痛苦死去也不肯接受治疗。”
“……”
“不同的观点在任何时代也都是有的。一种观点只要能被大多数人接受，即使小部分人反对也无所谓，社会就是这样靠多数人的意志发展下来的。成为协调人也一样，如果绝大多数人接受让后代成为协调人，那么在几十年、上百年过去后，这个世界应该也就差不多只有协调人了吧。”
说到这里，MU露出了苦笑。
“但是，大家欢欣鼓舞了一段时间，却发觉接受基因调整的协调人的能力会在2-3代之后慢慢退化掉。研究者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协调人的基因不断的接受调整并遗传下去，最后诞生出来的人的能力竟然比自然人还不如。”
“于是当初反对做基因调整的观点重新占据了上风。”
“即使有种种弊端，能力强大的协调人仍然对很多人都具有吸引力。依然有人选择将自己的子女变成协调人。即使这部分人是少数，协调人的人数仍然越来越多，逐渐占据了这个以自然人为主体的社会所不能忽视、同化掉的比例。而且协调人通常又都十分有能力，引发出更多的问题。”
“协调人不满足于现有的社会地位，自然人却要强调自然降生的优势。很多地方开始制定法律，那些法律承认协调人的人类身份但也加以束缚，给予自然人各种保障政策。因此，也开始有协调人不得不去从事农民的工作。”
“尤利斯7上只有学者的协调人时，并没有引起任何问题。当协调人的农民、工商业者也大量涌入之后就产生了问题，大家争夺着有限的生存资源。”
“问题越来越严重，蓝色波斯菊发动了血染情人节的暴力事件，大批的协调人被无辜杀死。不满意政府对此事的处理，尤利斯的协调人警察发动了政变，并强行改革了社会体制。”
“第一批移民的自然人后代们也因此失去了祖辈的土地。他们的生活改变了，不甘心接受的人组织起来反抗政府，也就是明日曙光。”
“这意思是说，他们希望维持以前的政府那些不平等的待遇吗？”
Kira想起了在赫里奥波里斯所看过的电视新闻，Rakusu的父亲kurain议员一再呼吁要让协调人和自然人平等。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啊。习惯了的事情就会被认为是理所当然。而且，如果给予自然人和协调人同一待遇，事实上不就是对自然人不公平吗？他们怎么可能竞争过天赋上就有巨大优势的协调人？”
“即使承认自身的弱势，人们也依然想要幸福的生存下去，能够说他们这样想就是不对的吗？”
“有人说过相同的话……”Kira再一次的想起了老虎。
“哦？那也是个有想法的人嘛。”
“对于塞布他们来说，老虎那些人就是夺走自己家园的外来侵略者。你能理解吗？”
Kira觉得无法完全理解。
“那Mu是怎么看的？”
“我怎么看的，一点都不重要，”Mu苦笑了一下，“我只是个依赖薪水过日子的普通的上班族。”
* * *
Kagari在尤利斯7上遇到的人正是追踪Kira一行而来的Asuran。
ZAFT所用的宇宙船速度较快，虽然晚出发了数小时，但天使号抵达尤利斯不多久，Asuran他们也到了。
见过老虎后，Izaku几乎迫不及待的打算出去寻找Kira。
“怎么找？尤利斯7虽然是颗小卫星，但地域也很宽广。”
被老虎一问，Izaku也说不出话来了。一旁的Asuran接口道。
“所以，才要请Baruferudo先生帮忙。”
“名单的问题，我们也是休戚相关的，不必客气。不过，要在尤利斯找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尤利斯的局势还没有完全稳定，就算是执政官也不是事事都能控制。你们知道明日曙光和蓝色波斯菊吧？”
众人点了点头。
“我想他们应该会与这两个组织之一进行联系。按照你们的情报，明日曙光的可能性高一点。”
“那就好了！我们……”
Izaku想说，既然可以预料动态，我们就直接找上门去攻击。老虎却又摇了摇头。
“明日曙光的据点很多，有一些隐藏的非常好。盲目的攻击是无用的。”
“他们会设法寻找可以补充的能源。只要我们掐住能源供应这条喉咙，他们就无法离开尤利斯。”
“在尤利斯的黑道军火商，Baruferudo先生是知道的吧？”
Dearka和Nicol也加入了讨论，老虎点头道，“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没有能量他们就哪里也去不了。”
Asuran此时却说了相反的意见。
“我觉得让他们顺利取得能源，可能比较好。”
听到他的说法，最先冒火的是Izaku，“你说什么？！该不会是……你其实想放他们走吧？”
“话也有当说和不当说的！”因为生气，Asuran也认真起来，下巴向上扬起的同时，那双长长的眼睛也微微眯起，睨视着Izaku，“你觉得我是那种无法判断情势的人吗？！”
被他傲慢的一瞪，Izaku也被激起了性子，正要不甘心的瞪回去说“这可难说了”，Dearka却适时的伸手过来搭在他的肩上，沉声道，“就听听Asuran怎么说吧。”
Nicol也连声劝解，“不要吵架。”
老虎饶有兴味的看着四人。这四个少年都将是未来ZAFT的领军人物，他们的气质和能力，也许会决定历史的走向也说不定。对于与ZAFT结盟的老虎而言，这也是必须考量的方面。
“我们并不知道他们将名单藏在什么地方，在击毁之前一定要确保名单也与他们在一起，否则就没有意义了。”
“与其在这么大的尤利斯捉迷藏，不如等他们拿到能源要起程的时候再去伏击。”
“没错，这样也可以确保名单不会流落到尤利斯的其他人手里，”Nicol赞同道。
Dearka却说，“何必这么麻烦，如果能够找出他们把宇宙船藏在哪里，直接在上面装炸药。让他们一登船就……‘PENG’……”
还缠着绷带的银发少年也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这个办法倒是省事，哈哈。”
“这要看船到底藏在哪里，”老虎忽然插口进来，“我可不允许在我的卫星上发生危险的大爆炸。”
“……Baruferudo先生认为可能有危险吗？”Nicol问道。
“难说。我可以估计到大概会把船藏在哪几个地方，如果在他们起程前找不到也没办法呢。”
“与其等待着运气的光临，不如选择最为稳妥的方案。Baruferudo先生觉得呢？”
听到Asuran如此问询的时候，Izaku以讥刺的语气说道，“真是思虑周详，不愧是Zara家的大少爷呢。”
Dearka“哼”的又笑了出来。
潮汐
作者：SUBBY
- 18 -
查伊里和Mu的交易在稍晚传入了老虎的耳中。那是祈祷节的人群逐渐散去后的夜晚，老虎正品味着亲手调配的咖啡。
“其实，只要跟着那个少年，就能够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吧？”
Aisya悠然道。虽然是疑问句，表达的却是肯定的意思。
“那个少年即使在协调人里，素质也是极优秀的。即使派人跟踪，也未必不被发现。”
听到老虎一板一眼的回答，Aisya咯咯的笑了起来。
“其实是不想跟踪他吧？Andy。”
被Aisya说中了心事，老虎也不否认，“就当是回报他的救命之恩好了。”
“这样好吗？如果让ZAFT那边的人知道……”
“管他呢。ZAFT是盟友，不是上司。即使是上司，Kuruze那种装模做样的男人也够令人讨厌了。”
不知为何，从很早以前老虎就毫无道理的、非常的、不喜欢Kuruze。Aisya也是知道的。
“既然讨厌就不要协助他们嘛。”
“我也不能坐视名单流入联邦的手里吧。”
“这么说还是要协助他们咯？”
“虽然有两个不大喜欢的，也有两个看着顺眼的。”
老虎将最后一口咖啡倒进嘴里，站起身来。
“Zara家的少爷，倒真是和传闻中一样。不过……”
“不过？”
“天真了点。”
“不好吗？Andy。你很喜欢的吧？”
“Aisya，”呼唤着心爱的女人的名字，老虎看着窗外逐渐升起的半轮银月。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惨事，而又将发生什么悲剧，月夜始终都是那样清冷而宁静，“我仿佛已经感到了，乱世即将到来的气息。”
“在乱世里，天真的人是活不久的。”
“没有一点天真，人也是活不久的吧？”Aisya幽幽的说道。
“太聪明透彻的人同样是活不久的。只有兼具聪明和笨拙的人，才能在残酷世界里活下去。”
“是吗？我倒觉得他们可以活很久呢……”
“一直活到这场风波平定下来的日子。”
听完Aisya的话，老虎回过头来。他笑着说，“那我们要不要打个赌看看？”
“我才不要拿人的性命打赌呢。即使赢了，也没什么意思。”
“我只希望能够和Andy在一起就好了。无论什么情况我都不会离开你的，这一点我可以和你打赌。”Aisya菀尔一笑。
* * *
塞布派出去取货的人足足晚了两个小时才回来。
哈路法浑身浴血的从地上车上滚下来，“莫图他们……都死了……”
“是老虎干的！！”
塞布低声吼道，他的声音里满含着悲痛和愤怒。
哈路法身上至少中了六枪，脚也被炸掉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来的。
看到这种凄惨的景象，Kira和Toru都不忍的转开了头。以前他们只在电视上看到过的情形，就是战争的模样，如今却活生生的展现在面前，比任何影片都更加残酷。
不过是一个小小卫星的小小内战，已经让人们遭受了巨大的创痛。
昨晚在尤利斯街道上所看到的情景也再度回到Kira的脑海里。那些被无辜牵连的路人，有的当场丧命，有的则在地上痛苦呻吟。是什么东西值得人们毫不在乎的牺牲无辜的性命？又是什么东西让哈路法他们义无返顾的走上流血的道路。年轻的生命就这样在Kira的眼前消逝了。
人们所追求的不都是幸福和宁静的生活吗？不同的人对于幸福的定义，差距就有这般巨大——所以无法共同去拥有吗？
袭击老虎的人，其残暴让Kira觉得死不足惜。可是塞布和哈路法，也未必就从来没有牵连过无辜者。
Kira不觉得明日曙光是对的，却也无法认同Asuran或者老虎的选择。
人要争取自己的幸福，就必定只有牺牲他人这一条路吗？如果不是这样，那么，要怎样才有不去伤害他人的幸福？要怎样做才是正确的？或者说，怎样做才能更加正确？
Kira没有答案。他只知道——在自己的认知之中，有哪些做法是错的。
牺牲无辜的人、带给他人痛苦，是错的。但是，如果生存的本质就是这样残酷的东西，Kira也就完全没有去否定的立场。人类也只能在错误之中去寻找比较正确的做法而已。
这样的结论，Kira无法真心去接受。在矛盾和痛苦之中，他能够希望的，只是自己是没有做错这一点。
逐渐清晰起来的枪声让在场的人都警觉起来。负责外围警戒的人跌跌撞撞的冲进来，报告敌人迫近的消息。
“怎么办？塞布。”
“出去和他们拼了。”
为哈路法的死而激愤，人们举着枪跃跃欲试。
“不可以在这里开战。周围还有住民，先撤退到维谷去！”
“我们要回宇宙船。”
虽然觉得现在不是开口说这个问题的时机，Mu还是喊住了塞布。
矮小的男人瞪着Mu，“没可能。你们也一起撤退吧，暂时先躲藏起来，以后再找机会逃走。”
Mu摇头坚持道，“我们在这里只会连累你们。”
而且，多停留一天就多一分危险，老虎很快就会开始搜捕他们，也许这一次攻击就是为此而来。Mu在心里如此想道，所以是非走不可。
“让他们走吧。”
在一旁的Kagari忽然插口对塞布说道。
“我也和他们一起走，带路的工作就交给我吧！”
“Kagari小姐！”
塞布叫了起来，他还想说什么，Kagari却意志坚定的补充道，“没有问题的。”
“好吧，我们掩护你们出去。”
也许真的是把Kagari当做女神一样信仰着，塞布终于妥协了。
巷外激战正酣。
“拿着！”
虽然武器在这里很宝贵，塞布还是慷慨的将几把手枪交给了Mu。
Kagari非常纯熟的将子弹上膛后收好。Kira也被Mu硬塞了一把手枪，“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吧？”
Toru主动拿起另一把手枪，让Kira多少感到愕然。
“不能总让Kira来保护我们。”
这么说着，Toru也将子弹装了进去。
“Toru！！”
“没问题的，我也玩过射击游戏啊，成绩还不错。”
Toru以开朗的语调对Kira说。
“也给我点什么吧。”
“连Miriaria……”
“能帮上一点就帮一点，不能老是麻烦Kira。”
Miriaria坚定的对Mu说道。Mu似乎觉得苦恼似的摸了摸头，很显然，塞布并没有将Miriaria算进需要武器的人之中。
“这个。”
Badgirul将自己的匕首递给Miriaria。
“……Miriaria不用开枪，有我在啦。”Toru微笑着安慰着未婚妻。
一行人打理好行装走出门去，塞布已经准备好了两辆地上车。
“我们帮你们引开他们，你们趁机由左边出去。后面的路Kagari知道。”
“谢了。”
也只能这样表示谢意而已，Mu冲着塞布点了点头。
“再见了。”
“走吧。”塞布带着人从右边冲出去，不一会就听到更加激烈的交火声。
“就是现在！”
听到Mu的号令，Kira踩下了油门，载着Kagari和Toru的地上车当先冲了出去。
“在那边！”枪声之中传来高声呼叫，子弹也开始朝Kira他们招呼过来。伏在车窗下，Toru和Kagari以手枪予以还击。
冲破对方的防线时，Kira隐约看到了两张非常熟悉的面孔，那个时候他却无暇多想。
* * *
“稍微一吓，果然就匆匆忙忙跑了出来。”
Dearka看着远去的地上车，对一旁的Izaku摊手笑道。“剩下的就交给Asuran和Nicol吧。”
Izaku却不答话，径直跳上地上车，“上车！”
“谁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Asuran那种人……”
“几次三番，不都是Asuran让那小子给跑了吗？！谁还会相信他！”
“放心吧，这次不是还有Nicol在吗？况且，Baruferudo也派了人去协助他们。”
Dearka还是那副不着紧的样子，坐在副驾驶座里说道。
“有Nicol在才更叫人担心！他什么都听Asuran的。”
“如果这么不放心，当初就不要同意这样分组嘛。”
“我不是强烈地反对过了吗？！”Izaku恨恨的转过头来瞪着Dearka。
“Asuran那家伙摆出组长的架子来噎我，不同意又能怎么样？”
“你当时不是什么都没说？！”
Izaku摸着脸上的绷带，咬牙切齿。
“STRIKE！这个仇我绝对要报。”
“那是当然。”
“我也有笔帐要找那小子算呢……”
论地上车的性能，绝对是老虎这边的比较好，Izaku和Dearka的问题却是对于环境太不熟悉，大大影响了驾驶速度。
虽然一路上都有老虎埋伏的人指点方向，但是等他们追到能够远远望见前面的车尾时，Kira一行已经快要抵达目的地了。发现有从后追上的车辆，Mu拔出光束枪对前面的Kira喊道。
“你们先进去。”
Izaku操纵着地上车不断的闪避对方的射击，“Dearka！！”
“我知道！”Dearka也予以还击。Badgirul的驾驶技术相当好，不仅一再躲过，而且还紧紧的拦在前面。
“啧！”
被Mu打中左侧车轮同时，Dearka也终于击中了对方的尾部。失去控制的两车滑向道路的两边，撞上了建筑。
“别让他们逃了！”在爆炸的烟幕之中，Izaku也拔出了佩枪。
* * *
Kira与Kagari、Toru提着能源盒，在到处都是废弃垃圾的黑暗通道里快步奔跑着。
以前这里曾经是飞船发射场，后来改成临时停靠处。而今则是已经被废弃了的宇宙港，破旧的墙壁上到处都是洞。也幸而如此，无灯的通道里才因为漏进来的阳光变的勉强可以视物。
“这边？还是这边？”Toru指着岔路问道。
“我怎么知道？上次又不是我来接你们的。”Kagari焦急地答道。好容易跑到这里，他们却迷路了。
“怎么办？要回去问Mu先生吗？”Toru说。在他身旁边的Kira却已经开始左转了。
“是这边。”
连忙跟上去，Kagari问，“真的是这边？没弄错吧？”
“恩。应该没错。”
静寂的通道里回响着少年们的脚步声。又走了几百米，新的岔道出现了，这一次Kira毫不犹豫的转进了其中一条。
虽然半信半疑，Toru和Kagari还是紧紧的跟随着他的脚步。
“慢着。”
走在前面的Kira忽然停了下来，并且比出手势让Toru和Kagari安静。
静谧之中，只有从墙壁的破洞里所涌出的风那细微的声音回荡在通道之中。即使侧耳倾听，也只听到风声而已，Toru忍不住开口了，“有什么问题？”
“呼吸声……你们没有听到吗？”
Toru和Kagari都茫然的摇了摇头。
“前面好象有人，很紧张的呼吸声，可能是埋伏。”
Kira轻声道。他想起离开抵抗组织前，Mu小声对自己说，“有可能是圈套，要小心点。”
当时觉得Mu的话有些莫名其妙，现在Kira已经能够明白了。他向后面的两人比了个手势，让他们在原地等，自己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
通过攻击塞布所得到的信息，判断出宇宙船的藏身地点，已经先一步在这里做了埋伏。老虎的手下疑惑为何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忽然消失了。
“！！”
昏暗的通道也帮了Kira的忙，直到少年逼近到身前数米，他们才猛然发觉。已经来不及有所反应。
敏捷的踢飞当先一人手里的枪，余势未衰，踹倒另外一人。第三人虽然开了枪，却被少年灵活的躲了过去。同样是协调人，Kira的反应和动作速度都远在对方之上，开枪没有能够打中少年的瞬间，胜负已分。Kira没有给对方再度开枪的机会，他结结实实的踹中了男人的下巴。对方闷哼一声，晕倒过去。
就在他以为搞定一切而略感松气时，忽然感到脑后微风飒然，本能的向前翻出躲过了那一击。
对于Kira的灵敏反应，对方似乎也有些吃惊。些微的迟疑给了Kira重整旗鼓的时间，他跳起来向对方踢去。距离接近后，Kira可以看清对手的模样。那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年，有着白皙的皮肤和一头漂亮的绿色卷发。就好象天使一样美丽。
潮汐
作者：SUBBY
- 13 -
“死了？……”
刀握的太用力，Mu好容易从Kira手里把匕首剥下来时，手指都已经发紫了。
“死了。”
Mu再一次肯定的回答。
抬起来看向他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从上船到现在，Kira一直哭个不停。只是那么安静的坐着，泪水不停的掉下来。
血迹已经变暗变干的凝结在皮肤上了。Mu用酒精将他沾血的手擦干净。酒精的味道盖过了血的腥气。
“是我杀了那个人？”
终于换了新问题。
Mu叹了口气。他不是不能了解第一次错手杀人的冲击感，虽然显得能干了一点，但毕竟还是个孩子。就算是成年人，这也不是能够轻松面对的问题。
但Kira的反应却未免太过强烈。Mu不知道他怎么会痛苦到如此地步。对这样的少年不能不管，但平时工作中所接触的人多半是十分成熟老练的类型，也没机会学习如何去安慰痛哭着的孩子，Mu感到有些头痛。
也许刚才不该让Toru离开。可是Miriaria也受了惊吓，Toru要暂时陪着她才行。
“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了你，这是正当防卫。”
“我不想的……”
少年似乎没有听进去，他失神的喃喃的说着，“我没想过要杀了他。”
“没错，这是谁都不想看到的事情。所以你也快点忘掉，别再放在心上了。”
“我可以忘记吗？”
Mu又叹了口气，他握住少年还在颤抖的手，坚定的说道，“可以的。因为那不是Kira的错。”
“是这样的吗？”
Kira的脑海里浮现出Asuran的脸。抱着染满鲜血的同伴，那张难以置信的仰望着自己的面孔。之前的刹那，Kira还那样肯定的对他说，“不想伤害任何人。”
其实在更早以前，不就是已经伤了Izaku吗？
那是不得已的，对方不是好人啊！为了保护自己、保护朋友，为了想要活下去，那样做是没错的。
但是，只要这样想就可以毫无愧疚的杀人了吗？
因为能将错误归咎给对方就可以毫不在意的忘记了吗？
Kira觉得是不可以的。但是，他也真的很想忘掉，这噩梦一般的经历。
自己本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协调人少年，有着慈爱的父母和亲密的好朋，安静幸福的生活着。可如今，父母早已不在，他更和朋友一起坐上了联邦密探的船逃亡。身后紧紧逼迫而来的是昔日的好友、是曾经亲如兄弟的、最为重要的人。
Asuran曾呼唤过自己，是Kira拒绝了他。但是，Kira却不愿意认为这是选择抛弃了Asuran。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断绝与Asuran的过去，但是横亘在彼此之间的分歧却使得他们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本想着这不过是又一次的暂时分别。杀了人的现在，或者已经没有了回头的可能。当宇宙船的舱门关闭的瞬间，隔断了Asuran的身影，也终于割裂了Kira心里那萦系着往日的线，让他再也无所逃遁。
“再也回不去从前了吧？”
带着绝望感的认知比杀了人的冲击更加强烈的、长久的折磨着虚空的心，使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平静下来。
Mu不得已的给他注射了镇静剂。在药物的作用下，Kira终于疲惫的睡着了。
* * *
回到驾驶舱，Badgirul正在处理信息庞大的数据，看到Mu就示意他赶快过来。
“我刚才检查了船体的状况。”
“能量比估计的还少……我想除了因为我们提前上船出发的缘故外，应该是管理局那边拖延了补充能量的时间。”
Mu看着只显示了一半还不到的刻度表。
“这样子没办法飞回地球去啊。”
“我让电脑自行运算，得出最远的航程，大概只能到尤利斯7号附近。”
“哎哎，这还真是麻烦呢。”
“重新算过好几次，在能够到达的距离内，可以提供能源补给的也只有那里了。”
Badgirul少见的叹了口气，抬头望着Mu，“怎么办？”
“没办法啦，”挠着头发，英俊的脸上露出伤脑筋的表情，Mu望了望刻度表，再看了看航线图，“也只有去了。”
“如果可以的话，还真不想到那地方去呢。好容易才捡回来的命，我还想好好珍惜呢。”
“……事实上除了能源之外，日常用品也需要补充。做准备工作时，完全没想到要带这么多人上船。”
“这不也是你同意了的吗？”
“我能不同意吗？”
Badgirul关闭了演算电脑。
“有什么必要一定要带着那少年一起走？虽然麻烦一点，却也不是一定不能破解的程序。”
“这可就难说了……”
“而且不仅带着他，连他的朋友和朋友的朋友都一起带上来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
“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不过拜托别把联邦密探当成是慈善大使。”
“哪里有啊？”
男人很无辜的笑着，“不管结果是成功还是失败的事情里，我有做过错误的判断吗？”
“目前没有，但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才事先提醒你。”
“那孩子是协调人这一点，你不要忘记了。”
“协调人……”Mu想起Kira刚才的模样，不觉微微皱起眉头，“孩子还是孩子……不论头脑有多好，身体有多强壮，都还是孩子而已。”
“但是，即使是孩子，他们与我们也是不同的。”
冷冷的补充完毕，Badgirul朝门口走去，“接下来麻烦你值班，我要去休息了。”
“航路和警报系统都已经设定好了，你爱在驾驶舱里睡觉也没问题。”
“不要这么信不过我嘛……”
“是吗？我可不想在睡着的时候变成宇宙垃圾。”
* * *
位于Kuruze寓所二楼的会议室里，充满了难堪的静默。
隔着会议桌，Asuran、Nicol、Dearka、还包扎着绷带的Izaku以及Kuruze的心腹Adesu都默然不语的枯坐着。
大家都已经知道了Migeru的死讯以及名单成功逃离赫里奥波里斯的消息。
“这次的事情是我的疏忽。”
Kuruze环视着众人，“所以我已经向委员会提出了后备的解决方案。”
“对手的能力显然比我们预期的要高。安堤米昂之鹰Mu·Furaga不是浪得虚名，至于那个协调人的少年，Izaku还有Migeru都已经证明了他的能力。”
Izaku轻轻的“哼”了一声，终于把一直瞪着Asuran的眼睛移开了。
“我们也要相应的采取更加有力的手段。”
Kuruze向Adesu点了点头，褐色头发的心腹拿着遥控器站了起来，打开对面的屏幕。
屏幕上显示出一颗银色的人造卫星，正缓缓的转动着。
“这是农业卫星尤利斯7号。从港口管理局传来的消息，Mu他们所搭乘的宇宙船上的能量不足以直接飞回地球，按照电脑计算的结果，将在尤利斯7号上补充能量。”
“我希望能够在那里追上他们。不能活捉也没有关系，命令是击毁。”
“！！”
一瞬间，Asuran的眼睛张大了。
——现在，Kira和那艘船上的人在ZAFT看来已经没有活捉的价值了吗？
“为了能够追上，最迟在今晚7点起程，我本来也应该一起参与行动，但赫里奥波里斯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这次的行动就交给你们来办。”
“Asuran，由你来担任指挥。”
“我？！”惊诧的扬起微微低垂着的头，Asuran望向微笑着的男人。
同样感到惊诧的Izaku禁不住又“哼”了一声。
瞬间的对望后，Asuran又低下了头。他不知道Kuruze究竟在想什么，明明知道自己和Kira的关系，不是吗？
“我记得你说过的话。所以对你有信心，相信你的判断一定是正确的。”
Kuruze如此说道。
——我说过的话？
“事情要是不如你所想，要怎么办？”
“我会杀了他。”
——这样的话，是我说过的。
Kuruze是在暗示这一点吧。Asuran不无痛苦的想道。Kuruze叹了口气，仿佛是为了说服Asuran一般，补充道。
“人们只能为自己所相信的事情而战，这也是无可奈何的现实吧。”
会议结束后，Kuruze拨通了连往Batoriku·Zara办公室的电话。
“Asuran接受了命令。”
“是吗？比起我来，他一向更听你的话呢。”
“哪里的事。Asuran并不是因为服从我才接受任务，而是因为他是Zara家的儿子，ZAFT的一员。”
电话那头，男人的笑声传了过来。
“我要感谢你为我培养了这么优秀的儿子。”
“这是我的荣幸。”
“Asuran是个固执的孩子，从以前我就很难说服他。如果没有你，他母亲死后都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平时就很少和我说话，那之后更难听到他开口。我也总不能随意地说，你去加入ZAFT吧？之前不是没有谈过，他都拒绝了。”
“其实，也不是我劝说的结果，Asuran是自愿加入ZAFT的。”
Kuruze记得那一天，自己会去拜访Batoriku·Zara也是公务使然。走出办公室经过庭院时，看到少年背靠大树坐在草地上，望着远方的落日发呆。
本就秀丽的面部线条散发出浓郁的忧郁感。Kuruze朝他走过去，察觉到有人接近而转回头来，在如血的夕阳下，那双令人印象深刻的绿色眼睛象快要燃烧起来了一样泛着金红的光泽，美的动人心魄。
“要不要来加入ZAFT？”
Kuruze免去了寒暄，开门见山的问道。
如他所料，少年没有半分犹豫地点了点头，“好啊。”
也许自从母亲去世，少年就一直在等待着这句话。的确曾经拒绝过父亲的提议，因为在那时，他并不认同父亲的看法。现在却答应了Kuruze的提议，也不是就此认同了父亲。与那双意志坚定的眼睛不同，仍然显得稚嫩的脸上还残留着迷茫的痕迹。
“我想做做看。”
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少年清澈的声音淡薄在晚风中。Kuruze就是在那一瞬间，看穿了Asuran隐藏在平静和坚定之下的犹疑与软弱，“ZAFT不是游戏。”
“我知道，所以我想做做看。什么也不能做的感觉，我已经受够了。”
这是一句无意中流露了真心的话，Kuruze什么也没说，只是在面具后面眯起眼睛，别有深意的凝视着眼前的少年。少年也无所畏惧的，回视过来。
“让Asuran离开赫里奥波里斯好吗？现在正准备着更为重要的事，没有他帮手会很不方便。”
Kuruze向电话那头的Batoriku·Zara问道。
“没关系。那孩子一向很心软，不让他知道那么多反而比较好。”
“而且，你说的那个STRIKE……”Batoriku·Zara顿了一顿，电话里响起纸张翻动的声音，“他的真名是Kira·YAMATO……”
Kuruze看向桌上摊开的资料，那是咖啡色头发的少年入学时的照片，健康肤色的脸上闪动着一双活泼的紫色眼睛。
“他和Asuran也有着奇妙的缘分……”
“所以这样就好了吗？”Kuruze结束了与上司的通话。他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将面前的资料翻过一张，出现在视野里的是年纪尚幼的蓝发绿眸的少年。看着以前的Asuran，Kuruze的嘴角浮出冷冷的笑意。
“Batoriku·Zara……虽然儿子的双手已经沾满了鲜血，只有他的心灵还是不想彻底的弄脏吗？”
潮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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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ra再度醒来时，发觉躺在船上的医务室里。
他已经慢慢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先是错手杀了Asuran的同伴，后来是Mu先生将陷入神经质中的自己拉进了宇宙船。不断哭泣中，在镇静剂的作用下睡着了。
现在，头脑虽然已经清醒了，晕眩的余感仍然十分强烈。
在宇宙港里，满怀期待的伸出手，并一再的重复一定会保护他的Asuran……不断的在Kira的眼前浮现。
那个时候……
如果自己能够伸手去握住，就好了。
——Kira躺在床上，平静地回想着。
如今，恐怕再也无法握住那只手了吧。而Asuran，也不可能再向Kira伸出他的手了。
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样呢？
Kira有些苦恼的抱着头，无法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自己没有错，那么是Asuran错了吗？Asuran做的事情是不对的——如果能如此断言，也就能轻松一点吧。
Kira却无法这样去想。他不能忘记那双似乎隐含了千言万语的眼睛……是以痛苦为难的神色在凝望着Kira——Asuran也有他的理由吧。Kira已经逐渐的摸清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也正因为如此，他知道自己有着不同的看法，却不能轻易的断言Asuran就是错的。
如果我们都没有错，那么究竟是因何变成如今的模样？这并不是我们所期待的啊！
深切的感受到命运无奈，Kira合上了呆然凝望天花板的眼睛。
被世事的无常所推动的人们的命运，是每个人都跳不出的自我的束缚。因为是那个人，所以才一定会那样做。因为那样做了，所以才有那样的宿命。每个人所拥有的可能性从来都不是无限的……
所以，Kira在那刻才无法去握住Asuran的手，而Asuran也无法阻止命运的车轮。
如果人们能够轻易决然的去做取舍，觉得为了一件重要的事物抛弃另外一件也毫不后悔，就好了。
事实却是平凡的人们即使做了选择也仍然会不停的遗憾，在不断的回首之中无奈地前行，从来不会免除为所失去的东西心碎神伤的命运。
如果可能的话，真希望时光能够永恒的停在曾经幸福的时刻。Kira的脑海里再度出现了在月球上的记忆，向他抿嘴微笑的Asuran的影子渐渐的在岁月的风尘之中变的模糊了。
* * *
“醒了？觉得好点了吗？”
失神中忽然听见Toru熟悉的声音。自然人的少年拉开帘子探头问道。从他肩膀上，碧绿色的TORI跳下来落在Kira的枕边。
“好多了。”
“那就好，你刚才的样子真吓人。”
Toru拉了张凳子坐到Kira的旁边，拨弄着在枕头上梳洗羽毛的TORI。看样子，他真的很喜欢TORI。
TORI是那样的可爱……没有人会不喜欢吧？Kira靠着墙壁坐起来，无意识的想着。
但是……
与Asuran的回忆，也许就只剩下TORI了。
Kira微微闭上眼睛，极力克制夺眶而出的泪水。他知道自己向来容易落泪，却从不知道会是如此频仍的程度。
“Miriaria呢？”
“她没事，还在睡。”
“现在已经在往地球去的路上了吗？”
“这个嘛……我刚才去驾驶舱问过Mu先生。他说，必须要先到尤利斯7号上补充能量，所以会比预定时间晚到达地球。”
Toru以抱歉的语气说道。
“没关系……”
Kira睁开眼睛，梳洗完毕的TORI正在雪白的床单上跳来跳去，最后落在Kira竖起来的膝盖上，歪着头望着他。Kira让TORI跳上手指，“只要能到就行了。”
“你真的打算要去联邦？为他们解密？”
一直没有机会与Kira独处的Toru终于提出了盘桓在心里的疑问。
“怎么可能……”这句话，Kira只在心里暗暗的答道。
* * *
四天后，宇宙船抵达了尤利斯7号。
与赫里奥波里斯不同，以农业为主的尤利斯人口较少，随处可见绿油油的农田，风景优美怡人。每年有不少人来此休闲渡假，体验所谓的自然风情，这也是支持尤利斯7号的一项重要收入。
与广袤的农田相对的，城市只占了很小的面积，而且现代化程度也不那么高的样子。没有赫里奥波里斯那些林立的高楼，还保持着朴实田园风格。与赫里奥波里斯的政治情况更加不同，这里是协调人占据优势。
大概因为是落后的农业卫星，即使完全变成了协调人的世界也不会造成多大威胁。可能在心里这样认为的地球联邦，就象是将田地交给机器耕作一样，保持着表面的缄默。况且尤利斯7号，名义上去说，仍然还是地球联合中的一员。
在几乎全封闭的状态下，当地的时局不怎么太平。自然人组织起抵抗军“明日曙光”，和装备较为精良的协调人的军队作战。地球联邦也一直在暗地里支持着抵抗组织。只是随着近来协调人的势力在各卫星的膨胀，尤利斯7逐渐被协调人所控制，联邦通过宇宙运输送到的支援物资也大为减少。
正因为怎么看都是麻烦的事情，Mu才不愿意和这里扯上关系。姑且不论自然人的身份，他是服务于联邦的密探，如今更携带着机密资料。贸然出现在尤利斯7上，实在是不怎么明智的行为。
能源问题却是非解决不可，无可奈何的状况下，即使不明智也非去不可。这样苦恼着，MU在Kira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已经与尤利斯7上的抵抗组织联系上了。与赫里奥波里斯的待遇不同，在这里他们只能偷偷入港，就象偷渡客一样。
停泊的港口四处漂浮着垃圾，好象是一个废弃垃圾的仓库。Mu打趣说，“藏在这种地方才有安全感。”
这时候连他也要庆幸没有驾驶着联邦编号的船只出来执行任务，而是明智的选用了普通的小型商务船。事实上，如果是联邦的船只，在赫里奥波里斯会得到更好的待遇。
接船的人自称是抵抗组织的成员，名字叫做哈路法。他开来一艘非常破烂的小型地上车。Kira他们坐上去就好象超重了一样，发出嘈杂的噪音，让人忍不住开始担心会不会中途故障掉。
浪费了他们的忧心忡忡中，地上车还是顺利的抵达了目的地。出来迎接的男人身材有点矮，留着满脸的胡须，看那身装扮似乎是个伊斯兰教徒。
在这个宗教信仰混乱的年代，信什么的人都有。虽然人类早已认定神并不真的存在，但是作为一种心灵的寄托，宗教仍然存在下来了。其实，即使不是宗教，人们也都有着各自的信仰，或者称为信念的东西吧。
如果一点信仰都没有，人也就无法生存下去。这非关迷信与否的问题，而是懂得思考的人类也无可避免的为思考所累，在精神上是脆弱而麻烦的生物，容易混乱和迷惘，无意识的追求着指路的明灯。
这是Mu在多年的密探生涯里得出的结论。看多了形形色色的人，为着各种理由而做着普通或者是怪异的事情，还有什么是不能习惯的呢？
“好久不见了，安提米昂之鹰。我们还真想念你。”
“我可是一点都不想念你们，”口里这么说，Mu却很热情的回应了对方的拥抱，“最近还好吗？塞布。”
“不太好。老虎的势力越来越强了。”
不用塞布说，Mu也看出来他们住的地方有多么偏僻简陋。
塞布将众人让进屋里。简陋的房间里堆满了各种电子器材，一个金发的少年正戴着耳机调试着仪器，发觉有人进来就转过头看上一眼。
“你！！”
Kira先认出了对方。模样象是少年的少女，正是曾经慨然的将外套送给Kira的人。
“上一次真是太感谢了。”
“哎……这个……不用客气啊。”
被Kira认真的道谢，少女开始脸红，有点手足无措的起来。言行举止虽然有些粗鲁，性情上却也有意外纤细的地方，显得相当率真可爱。
“你们认识吗？”
塞布惊讶的问道，交相看着Kira和金发的少女。
“曾经在赫里奥波里斯见过的……不过……”那时侯根本没有机会互通姓名。
“我叫Kira。”
“啊，我是Kagari。”
“真好啊！你这小子到处都能搭上美女。”
Mu忽然伸手过来在Kira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一下。
“情况就是这样。你们要的能量不是没有，但需要时间准备。”
“其实就是向尤利斯的黑道军火商阿尔·查伊里买……你们有钱吧？”
“如果价格不是太高的话……”Mu挠了挠头发，每当感到困惑或者麻烦，他就会做出这个动作，“联邦的取款卡在这里应该不大能用吧？”
“为什么宇宙船的能源要向军火商买？”
Miriaria忍不住问道。那不应该是和地上车的能源盒一样放在商店里卖的东西吗？怎么会和军火扯上关系？
“这里是尤利斯啊。”
塞布望着少女迷惑的脸，并没有用嘲笑的口吻而是感慨似的认真回答道。
他又忍不住瞥了Mu一眼。他早就发觉Mu所带的这些少年少女们，还是些不知世事残酷的天真的孩子。这样的孩子们怎么会和Mu在一起的呢？在他们年轻的脸上，也已经开始有了忧虑和悲伤的痕迹。
“尤其是宇宙航行用的能源，是纯度要求相当高的稀有品。在实行对外航行管制的尤利斯7号，是很难弄到的。”
塞布继续解释道。
“大概什么时候可以拿到？”
Mu想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ZAFT很可能追上来。就算不是这样，在尤利斯7多停留一天也就有更多的危险。外号“老虎”的Andy·Baruferudo也许从赫里奥波里斯得到了相关的消息。Mu很清楚这个人不是好应付的。
“要先和查伊里联系，最快也要到明天中午。”
“正好。我们也需要时间去买些东西。”
Mu说道。“我和Badgirul去办能源的事，购买日常用品就拜托Kira了。至于Toru和Miriaria，你们两最好暂时留在这里，比较安全。”
Toru虽然很想出去看看这个农业卫星的样子，但想到在赫里奥波里斯的宇宙港遇到的事，也只好同意了Mu的安排。虽然不想承认是累赘，他也明白只有Kira一人时，遇到危险比较容易逃走。
Mu的意思应该也是这样的。
“塞布，麻烦你派个人给Kira做向导。”
“我带他去，”一直默不作声的Kagari忽然开口道。
“Kagari小姐？”
塞布感到非常惊讶，情不自禁地露出了想要阻止的表情。Kagari却已经站起身来，穿上了深绿色的外套。
“走吧。没问题的，在这里我比你们的目标小。”
后面的一句话是对塞布说的。
Kira和Kagari刚离开房间，Mu就向塞布问道，“那位小姐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看也不象是和你们一样的农民嘛。”
犹豫了一会，塞布回答说，“是我们的胜利女神。”
“不知道女神大人肯不肯也分点运气给我们呢？祈祷查伊里不要太过黑心，哎，我还真是不喜欢见到他啊。”
知道继续追问塞布不会说出少女的来历，Mu也很自然地放弃了试探。
房间里最后只剩下了Toru和Miriaria，他们无可奈何地相对叹气。
“我们还真象是包袱啊……”
“现在只希望是不惹麻烦的包袱就好了。”
* * *
Kagari带着Kira在复杂的通道里绕来绕去走上了半个多小时，才终于来到城市中心。
“要买什么？”
Kira被她一问，赶紧从口袋里拿出Badgirul给的清单。上面列着的也只是些寻常的物品，“面包、罐头……”
“好了，去市场买吧，那里比较便宜。”
还没听完，少女就已经作出了决定。Kira只能将清单塞回口袋，快步跟了上去。
似乎不是很乐意做向导的表情。又是主动请缨的，Kira望着少女那显得有点冷漠的侧脸，感到十分迷惑。
“你啊，始终都是这个样子。”
在Kira笨拙的抱起满袋西红柿时，Kagari终于说话了。她露出无可奈何似的神情。
“第一次见的时候穿成那样，应该不会是你的爱好吧？”
“怎么可能！”Kira回想起当时的狼狈，不由得满脸通红。
“看着就让人觉得不知道会出什么事的样子……无法放心。”
是在说我吗？——Kira在心里疑惑。
“忍不住会生气地想，这个人到底在做什么嘛！又觉得不管不行……你就是这样子。”
“现在也是，一点紧张感都没有。”
虽然只是第二次见面，少女却毫不留情的批评着Kira。Kira早就应该了解她的性情。在赫里奥波里斯初次见面时，不就已经发觉少女的自来熟程度很高吗？那个时候Kira还觉得她有些象Toru。眼前唠叨不停的这个人，倒是更象……Asuran了。
“到底在做什么嘛！”总是这样啐啐念，一边念叨一边就忍不住出手帮忙了。Asuran是这样，现在这个叫做Kagari的陌生少女也是这样，莫非自己看上去真的是那么迟钝又靠不住吗？
说起来，Toru也总是摆出不放心的表情跟着自己。——想到这里，Kira不觉有点沮丧起来。
“怎么了？又摆出一张受伤的脸？”
“谁被你那样说都会受伤的啦！”Kira也只敢在心里抱怨，他怨愤的瞪了Kagari一眼。
Kagari却笑了起来，象安慰孩子似的说道，“好了好了，我随便说说，你别介意。”
“随便说说就不要说……”小声嘀咕着，Kira随着Kagari转出市集。
接近傍晚时分，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Kira艰难的抱着大包小包在人丛里穿来穿去。
“这里真的在打仗吗？看起来很太平嘛。街道也很繁华。”
忍不住向走在前面的少女发问。
“那只是表象。不过，即便是我们，也不会选择在城市开战的。这里住了很多人，虽然是在老虎的管制下，大家还是要过日子的。”
“老虎？”
“Andy·Baruferudo。说了你也不会认得。本是个警察，却把维持尤利斯治安的警队变成了自己的军队，将尤利斯变成了协调人的世界。”
“街道上的人……都是协调人吗？”
一边躲闪着迎面而来的人群，Kira竭尽全力维持着和Kagari之间的距离。
“不是。也有很多自然人。”
“那……既然大家都能这样在一起生活了，即使是老虎的统治，又有什么不好呢？”
听到少年的话，少女猛的停下脚步转回头来，生气的瞪着Kira。
“当然不好！！……”
她还继续说了什么，Kira却没能听见。涌过来的大量人群将他们推开，开始的时候，Kira还能够看到被推向另一方向的Kagari竭力挣扎的金色脑袋，接下来就完全失去了目标，只看到人山人海。
等到终于站稳脚跟，抱着竭尽全力才抢救下来的最后一袋面包，Kira已经弄不清楚身在何处了。Kagari也不见踪影，不知道如何是好的Kira呆立当场。
潮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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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gari被人潮推动，逐渐失去了Kira的踪影。
她懊悔的咬着嘴唇。如果那时候自己不忽然停下来也许就不会和Kira失散了，但是，他说的话实在很让人生气。
如果象他说的那样就好，那么塞布他们奋战到现在的努力又算是什么呢？
Kagari愤然的想着，一边盲目的随着人潮走动，希望能够找到Kira。不知道该如何回去，现在的Kira一定很彷徨吧。
一想到他可能出现的可怜的模样，Kagari就忘记了生气，开始焦急起来。
对于Kira，她不知为何，总有一种非常亲近的感觉。和他在一起觉得很舒服，看到他沮丧的模样就觉得有点难以忍受，不由自主的会希望他高兴起来。
这种心情，Kagari是平生第一次体会到。
在人群中艰难的穿梭，Kagari觉得今天的人特别的多。虽然平日很少到城市中心来，偶尔来的时候，从没有遇到如同潮水般的人流。感到诧异的同时，她想起了塞布提过的祈祷日。
在尤利斯7建成的纪念日里，从事着农业耕作的人们祈祷着农林女神的眷顾。说是祈祷，其实不过是一种庆祝形式。通过这种形式，人们获得心里的安然，觉得能够在未来的日子里得到庇佑。没想到在老虎的治下，人们还是一样会出来庆祝。或许只是为了放松紧张的心情吧。无论如何，汹涌的人潮都让Kagari觉得这个城市依然还活着。
虽是军人，Andy·Baruferudo却不是一个残暴的人，也不是一个纯粹的军人。他希望保持尤利斯7的繁荣，只有这样，他的“革命”才有意义。协调人所想要的，也绝对不会是一个荒芜的世界。
但是，有人得到就必然有人失去。在物质环境的条件已经被限定的情况下，这是必然的结果。
Kagari终于对在人群中盲目的寻找感到厌烦了。她想着，反正入夜后人潮就会散去，到时候再来领回Kira就是了。现在到处乱穿，也没可能找到，只是在白白浪费了气力而已。
她转身朝人潮较少的地方走去。这个城市她以前虽然也因为渡假来过几次，却并不是那么熟悉。因为尤利斯7著名的风景不是城镇而是无边的田园，她和父亲自然是住在城市以外的地方。
加入抵抗军后，更加没有机会去四处玩乐。直到今天，Kagari才见到这朴素的城市中心唯一的一座喷水池。不知道人类究竟是怎么想的，只要建起城市，都会在同时建造喷泉。古时候是为了饮水的方便，现在则纯粹是为了美观。或者，这是出于已经深深的渗透在人类的骨髓之中，没有自觉到的那份对于生命源泉的水的眷恋。一切生命的开始——来自那透明的、流动的、美丽的液体。
落日的金红光辉中，喷起的水花折射出琉璃般的色彩。Kagari好象被吸引了一般，不自觉的向着喷泉走去。被人群一挤，她重重的撞上了旁边的人。
“抱歉！”
被撞到的是一个有着海水般湛蓝头发的美丽少年，渗满忧伤的绿色眼眸看了Kagari一眼，淡淡的回了句，“没关系。”
——Kagari有一瞬的呆然。少年的美貌在夕阳下就象是熠熠生光的宝石一般，美艳不可方物。
连说话的声音都无比动听，就象是潺潺流过的水声。
Kagari沉浸在无由来的感动中，背后被人一推，又再度撞上了面前的少年。
这一次不止是撞在对方身上而已。失神的Kagari将少年撞进了喷水池中，“哗”的一声水花飞溅。
“！！”
为了躲避水花，水池边的人们匆忙的退开了，好象退潮一样在Kagari和少年的位置上留下了一点空隙。Kagari慌忙向少年伸出手去。
“对不起！！我……”
少年湿漉漉的从水池中坐起来，他避开Kagari伸出的手，径直站起跨了出来。身上还在滴水，所站立的地面立刻形成了小小的水洼。
“真是的。”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丝毫没有因为突发事件而失态，他伸出白皙的手指拨开掉落额前的湿发，优雅的声音微带抱怨地对Kagari说，“你在做什么嘛？不过，算了。”
少年转身向外行去。Kagari连忙跟着挤了出去。少年的脚步相当快，动作轻盈。但人群实在太过密集，经常受到阻挡，不得不放慢脚步停下来。即使如此，Kagari还是要竭尽全力，才能勉强跟上。
转过几处街角，人群逐渐稀少，看样子是快要离开城市中心了。
一直走在前面的少年忽然转回身来，那双曾经流露忧郁之色的绿色眼睛现在却严厉的望着跟在后面的Kagari。
“你打算跟到什么时候？”
“对不起。我弄湿了你的衣服，所以……”
“我会赔偿地。”
连忙从口袋里掏钱。看到她的举动，少年觉得意外似的楞了楞，颇无奈似的叹了口气。
“不用了。”
“那怎么可以！让你这样一身湿透回去，会感冒的。”
“已经说过没事了吧？”
少年所穿的长衣仍然滴着水。虽然是样式简单朴素的衣物，却能看出裁剪的精细和质料的上乘，Kagari了解对方所穿的是价值颇为高昂的名师设计。正因如此，更是非得赔偿不可。
“不行！一定要赔！”
“……”
有点无奈的，少年望着坚持己见的少女。本来不打算多说，看这样子，如果不说清楚的话，对方恐怕会一直跟过来，非要赔偿不可吧？要甩掉她是很容易，只是……
少女那澄澈的琥珀色的眼睛不知为何有一种熟悉而亲切的感觉，让他的心不自觉的柔软下来。
“其实也不算是你的错，会掉进去是因为我在想点事情，不小心而已。”
这么解释着，少年再度劝告道，“不必赔偿了。”
“不说赔偿，至少先把湿衣服换下来如何？”
少女却比少年想象中更加固执，她指了指旁边的一家成衣店，“虽然没有你身上穿的那么名贵，但至少……不会感冒吧。”
听到少女的话，少年不由得微感惊讶的张大了眼睛。能够一眼就看出衣物价值的少女，应该出身名门，至少是受过良好的教育。Kagari颇显随意的言行举止却距离他所知道的名门小姐差别太大。
少年最后还是拗不过执拗的少女，不得不进去成衣店换了一身衣服。
将湿透的衣物包起来，少女将袋子递给少年的时候，发觉他有一瞬间好象感到麻烦似的，微微皱起了眉毛。即使如此，说出来的话仍然温和有礼。
“谢谢。”
“你和我说谢谢不是反了吗？是我弄湿你的衣服的吧。”
赔偿问题已经解决，Kagari却还是跟在少年的后面。犹豫了数次，少年终于开口了。
“你不用再跟着我了吧？”
听到对方这么说，Kagari指了指前面。
“可是你在走回头路，我也是走回去。你原本不是要出城的吗？”
“……那只是为了摆脱你。”
“原来如此。”
过于诚实的回答所蕴涵的事实十分冷漠，Kagari却没有露出受伤的表情。少年再次对她的粗线条感到惊讶，明明可能是出身上流社会的小姐，说话做事却显得马虎粗鲁，好象男孩子一样。
不对，即使是男孩子，恐怕也少有她这么粗线条的。那个总是马马虎虎、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一脸不在乎的Kira，也没有粗鲁到这种程度，反而是非常纤细的人。
想到这里，他忽然知道对于眼前的少女，那种亲切感究竟由何而来。她的容貌，尤其是澄净美丽的眼睛，和Kira出奇的相似。
“怎么了？我很奇怪吗？”
发觉少年突然没了声音，一直侧头望着自己，Kagari疑惑的问道。少年连忙转开视线去，略感尴尬的说，“没什么。”
“想到什么就说出来啊？即使说我很粗鲁也没关系，反正我也知道自己就是这样。”
少女倒是很坦然。但是她等了片刻，却依旧没有回音。沐浴在晚风之中，少年还没有干透的深蓝色的头发贴在雪白的脖子上，那样的侧脸让Kagari觉得美的有点脆弱。就和Kira一样……但是那即使偶尔流露忧郁的眼神却还是比Kira强悍多了，所以应该是一个很坚强的人吧。
——或者是更为抑郁的人也说不定。疏远着与人的交往，明明有着受欢迎的美丽脸孔，神态却总是显得十分疏冷。好象在默默承受着什么一样……这一点和Kira也很象。想到Kira，Kagari心里涌出温柔的感觉。
“你不是尤利斯7的人吧？”
虽然几度想说服Kagari不要跟过来，少年却也没有蓄意摆脱。他依然按照惯有的步调走着，随着人群密度的增加，步伐不得不逐渐缓慢下来。Kagari也更容易跟上他。
“你呢？”
“我不是。”
Kagari很干脆的回答道。“这个时候跑到这么麻烦的地方来，不是来渡假的吧？”
“……是有一些其他的事。你不也一样？”
“我要是说来渡假的，你也不信吧。这个地方曾经是渡假的好去处呢，可是现在……”
“虽然还是一样很美丽，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子弹到处飞，所以人们都不来了。”
KGAARI感叹似的说道。但少年白皙的侧脸上看不到任何回应的表情。
“以前也一样……”
过了半晌。Kagari几乎以为话题已经结束，少年却突兀的开口了。
“还是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夺走人的生命。”
“在表面的和平下，残酷的事情从来都不缺少。”
象是压抑了许久的感情忽然喷发出来了一般，少年那仍然平静的话音里充满了痛苦和愤怒的灼热情绪。
Kagari吓了一跳。
就好象看到冰雪的雕像忽然溶化，从内部喷出火红的岩浆一般。少年的冷漠之下埋藏着极其炙热的感情，这种极端的反差形成一种奇异的魅力。
“但是，总比现在好吧？无辜的孩子也要上战场，这个卫星也逐渐被外面的世界所疏远，慢慢的衰落下去。”
“！！”
少年忽然停下脚步，扭过头来看Kagari。他皱着眉头，露出难以形容的复杂表情。
跟在后面的Kagari差一点就撞到了，好容易收住脚步，背后的群人却拥挤过来，眼看又要再度冲撞到少年的身上。
少年却及时的拉了Kagari一把，并将她带出了人群的挤踏。轻灵而敏捷动作，还有那与那纤细苗条的身材绝不相称的力量，都让Kagari意识到他不是自然人。
之前就觉得他走路的姿态非常轻盈，因为气质高雅，Kagari也并没有多余的猜测。没有想到，他竟然是协调人……
这样的美貌，果然不是自然人所能够拥有的。Kagari仰望着身材较高的少年。除了比普通人美丽的外表，不表现力量的时候其实和自然人看起来没有什么区别。
“你是协调人？”
“现在才发现？”似乎在说“你也真够迟钝的”，少年沿着墙角走到容易说话的地方。Kagari思索着刚才的对话，从少年身上流露出的激烈的痛苦，让人触目惊心。
“你刚才指的，是血染情人节事件吗？”
在这个风景如画的地方，曾经发生过的残酷的流血事件。极端种族主义组织“蓝色波斯菊”在情人节那一天，杀死了无数的协调人，他们的鲜血染红了中心的喷泉。
这是令世界为之震惊的惨事。但尤利斯政府随后的处理却十分低调，一直都抓不到行凶的暴徒，所以一度有猜测指是政府中的某人策划的。之后有了协调人的起义以及延续到今天的争战。
“你觉得那样是对的吗？因为有协调人被杀害，就可以夺走无辜的自然人的权利。”
“我不觉得这样就是正确的。但是，这只是结果，原因呢？原因难道不是自然人对协调人的仇视吗？”
“你们不也很瞧不起我们自然人吗？说我们是低劣无能的人类。”
“………………”
少年扭开了视线，“在这里和你争论这些也没有用。我们只是想要保护自己。”
“自然人也是一样！也是想要保护自己。”
“为了保护自己就只有杀伤别人吗？这样的事情是合理的吗？”
Kagari质问道。
“那你认为我们可以怎么做？应该怎么做？”少年反问道。想对Kira说却一直都没有机会也说不出来的话，对着陌生的自然人少女却意外的说了出来，“我也不想看到人死，更不想亲手去杀人，尤其曾经是朋友的人！但我应该怎么做？”
“应该好象那些惨剧都与我无关一样……满不在乎的活下去吗？等到类似的事情再度发生时再次痛苦，这样真的就比较好吗？”
“但是，你觉得现在这样做，就救到了别人吗？”
Kagari不断的反驳着少年。但是究竟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是自然人，而对面的少年是协调人。
协调人的痛苦，Kagari未必真的能够体会。但少年的痛苦却让她真切的感受到了，她终于深切的体会到在彼此敌视中受伤痛苦的并不只有自然人。彷徨感忽然溢满了心间，仿佛是对于会与少年共鸣的自己感到害怕一般，Kagari激烈的反诘，继续着这徒劳无益的争执。
少年也毫不退让。在沉默中，彼此对视了片刻，少年转开头望向了夕阳坠落的天空。
“也许不能。但是……我也只知道这么做而已。”
少年那如音乐般的声音充满了惆怅和悲伤。Kagari凝望着那张在她看来显得过于美丽了的侧脸。有一瞬间，她觉得似乎看到了少年的眼睛里，闪动着的泪光。
作者：SUBBY
- 13 -
“死了？……”
刀握的太用力，Mu好容易从Kira手里把匕首剥下来时，手指都已经发紫了。
“死了。”
Mu再一次肯定的回答。
抬起来看向他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从上船到现在，Kira一直哭个不停。只是那么安静的坐着，泪水不停的掉下来。
血迹已经变暗变干的凝结在皮肤上了。Mu用酒精将他沾血的手擦干净。酒精的味道盖过了血的腥气。
“是我杀了那个人？”
终于换了新问题。
Mu叹了口气。他不是不能了解第一次错手杀人的冲击感，虽然显得能干了一点，但毕竟还是个孩子。就算是成年人，这也不是能够轻松面对的问题。
但Kira的反应却未免太过强烈。Mu不知道他怎么会痛苦到如此地步。对这样的少年不能不管，但平时工作中所接触的人多半是十分成熟老练的类型，也没机会学习如何去安慰痛哭着的孩子，Mu感到有些头痛。
也许刚才不该让Toru离开。可是Miriaria也受了惊吓，Toru要暂时陪着她才行。
“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了你，这是正当防卫。”
“我不想的……”
少年似乎没有听进去，他失神的喃喃的说着，“我没想过要杀了他。”
“没错，这是谁都不想看到的事情。所以你也快点忘掉，别再放在心上了。”
“我可以忘记吗？”
Mu又叹了口气，他握住少年还在颤抖的手，坚定的说道，“可以的。因为那不是Kira的错。”
“是这样的吗？”
Kira的脑海里浮现出Asuran的脸。抱着染满鲜血的同伴，那张难以置信的仰望着自己的面孔。之前的刹那，Kira还那样肯定的对他说，“不想伤害任何人。”
其实在更早以前，不就是已经伤了Izaku吗？
那是不得已的，对方不是好人啊！为了保护自己、保护朋友，为了想要活下去，那样做是没错的。
但是，只要这样想就可以毫无愧疚的杀人了吗？
因为能将错误归咎给对方就可以毫不在意的忘记了吗？
Kira觉得是不可以的。但是，他也真的很想忘掉，这噩梦一般的经历。
自己本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协调人少年，有着慈爱的父母和亲密的好朋，安静幸福的生活着。可如今，父母早已不在，他更和朋友一起坐上了联邦密探的船逃亡。身后紧紧逼迫而来的是昔日的好友、是曾经亲如兄弟的、最为重要的人。
Asuran曾呼唤过自己，是Kira拒绝了他。但是，Kira却不愿意认为这是选择抛弃了Asuran。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断绝与Asuran的过去，但是横亘在彼此之间的分歧却使得他们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本想着这不过是又一次的暂时分别。杀了人的现在，或者已经没有了回头的可能。当宇宙船的舱门关闭的瞬间，隔断了Asuran的身影，也终于割裂了Kira心里那萦系着往日的线，让他再也无所逃遁。
“再也回不去从前了吧？”
带着绝望感的认知比杀了人的冲击更加强烈的、长久的折磨着虚空的心，使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平静下来。
Mu不得已的给他注射了镇静剂。在药物的作用下，Kira终于疲惫的睡着了。
* * *
回到驾驶舱，Badgirul正在处理信息庞大的数据，看到Mu就示意他赶快过来。
“我刚才检查了船体的状况。”
“能量比估计的还少……我想除了因为我们提前上船出发的缘故外，应该是管理局那边拖延了补充能量的时间。”
Mu看着只显示了一半还不到的刻度表。
“这样子没办法飞回地球去啊。”
“我让电脑自行运算，得出最远的航程，大概只能到尤利斯7号附近。”
“哎哎，这还真是麻烦呢。”
“重新算过好几次，在能够到达的距离内，可以提供能源补给的也只有那里了。”
Badgirul少见的叹了口气，抬头望着Mu，“怎么办？”
“没办法啦，”挠着头发，英俊的脸上露出伤脑筋的表情，Mu望了望刻度表，再看了看航线图，“也只有去了。”
“如果可以的话，还真不想到那地方去呢。好容易才捡回来的命，我还想好好珍惜呢。”
“……事实上除了能源之外，日常用品也需要补充。做准备工作时，完全没想到要带这么多人上船。”
“这不也是你同意了的吗？”
“我能不同意吗？”
Badgirul关闭了演算电脑。
“有什么必要一定要带着那少年一起走？虽然麻烦一点，却也不是一定不能破解的程序。”
“这可就难说了……”
“而且不仅带着他，连他的朋友和朋友的朋友都一起带上来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
“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不过拜托别把联邦密探当成是慈善大使。”
“哪里有啊？”
男人很无辜的笑着，“不管结果是成功还是失败的事情里，我有做过错误的判断吗？”
“目前没有，但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才事先提醒你。”
“那孩子是协调人这一点，你不要忘记了。”
“协调人……”Mu想起Kira刚才的模样，不觉微微皱起眉头，“孩子还是孩子……不论头脑有多好，身体有多强壮，都还是孩子而已。”
“但是，即使是孩子，他们与我们也是不同的。”
冷冷的补充完毕，Badgirul朝门口走去，“接下来麻烦你值班，我要去休息了。”
“航路和警报系统都已经设定好了，你爱在驾驶舱里睡觉也没问题。”
“不要这么信不过我嘛……”
“是吗？我可不想在睡着的时候变成宇宙垃圾。”
* * *
位于Kuruze寓所二楼的会议室里，充满了难堪的静默。
隔着会议桌，Asuran、Nicol、Dearka、还包扎着绷带的Izaku以及Kuruze的心腹Adesu都默然不语的枯坐着。
大家都已经知道了Migeru的死讯以及名单成功逃离赫里奥波里斯的消息。
“这次的事情是我的疏忽。”
Kuruze环视着众人，“所以我已经向委员会提出了后备的解决方案。”
“对手的能力显然比我们预期的要高。安堤米昂之鹰Mu·Furaga不是浪得虚名，至于那个协调人的少年，Izaku还有Migeru都已经证明了他的能力。”
Izaku轻轻的“哼”了一声，终于把一直瞪着Asuran的眼睛移开了。
“我们也要相应的采取更加有力的手段。”
Kuruze向Adesu点了点头，褐色头发的心腹拿着遥控器站了起来，打开对面的屏幕。
屏幕上显示出一颗银色的人造卫星，正缓缓的转动着。
“这是农业卫星尤利斯7号。从港口管理局传来的消息，Mu他们所搭乘的宇宙船上的能量不足以直接飞回地球，按照电脑计算的结果，将在尤利斯7号上补充能量。”
“我希望能够在那里追上他们。不能活捉也没有关系，命令是击毁。”
“！！”
一瞬间，Asuran的眼睛张大了。
——现在，Kira和那艘船上的人在ZAFT看来已经没有活捉的价值了吗？
“为了能够追上，最迟在今晚7点起程，我本来也应该一起参与行动，但赫里奥波里斯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这次的行动就交给你们来办。”
“Asuran，由你来担任指挥。”
“我？！”惊诧的扬起微微低垂着的头，Asuran望向微笑着的男人。
同样感到惊诧的Izaku禁不住又“哼”了一声。
瞬间的对望后，Asuran又低下了头。他不知道Kuruze究竟在想什么，明明知道自己和Kira的关系，不是吗？
“我记得你说过的话。所以对你有信心，相信你的判断一定是正确的。”
Kuruze如此说道。
——我说过的话？
“事情要是不如你所想，要怎么办？”
“我会杀了他。”
——这样的话，是我说过的。
Kuruze是在暗示这一点吧。Asuran不无痛苦的想道。Kuruze叹了口气，仿佛是为了说服Asuran一般，补充道。
“人们只能为自己所相信的事情而战，这也是无可奈何的现实吧。”
会议结束后，Kuruze拨通了连往Batoriku·Zara办公室的电话。
“Asuran接受了命令。”
“是吗？比起我来，他一向更听你的话呢。”
“哪里的事。Asuran并不是因为服从我才接受任务，而是因为他是Zara家的儿子，ZAFT的一员。”
电话那头，男人的笑声传了过来。
“我要感谢你为我培养了这么优秀的儿子。”
“这是我的荣幸。”
“Asuran是个固执的孩子，从以前我就很难说服他。如果没有你，他母亲死后都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平时就很少和我说话，那之后更难听到他开口。我也总不能随意地说，你去加入ZAFT吧？之前不是没有谈过，他都拒绝了。”
“其实，也不是我劝说的结果，Asuran是自愿加入ZAFT的。”
Kuruze记得那一天，自己会去拜访Batoriku·Zara也是公务使然。走出办公室经过庭院时，看到少年背靠大树坐在草地上，望着远方的落日发呆。
本就秀丽的面部线条散发出浓郁的忧郁感。Kuruze朝他走过去，察觉到有人接近而转回头来，在如血的夕阳下，那双令人印象深刻的绿色眼睛象快要燃烧起来了一样泛着金红的光泽，美的动人心魄。
“要不要来加入ZAFT？”
Kuruze免去了寒暄，开门见山的问道。
如他所料，少年没有半分犹豫地点了点头，“好啊。”
也许自从母亲去世，少年就一直在等待着这句话。的确曾经拒绝过父亲的提议，因为在那时，他并不认同父亲的看法。现在却答应了Kuruze的提议，也不是就此认同了父亲。与那双意志坚定的眼睛不同，仍然显得稚嫩的脸上还残留着迷茫的痕迹。
“我想做做看。”
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少年清澈的声音淡薄在晚风中。Kuruze就是在那一瞬间，看穿了Asuran隐藏在平静和坚定之下的犹疑与软弱，“ZAFT不是游戏。”
“我知道，所以我想做做看。什么也不能做的感觉，我已经受够了。”
这是一句无意中流露了真心的话，Kuruze什么也没说，只是在面具后面眯起眼睛，别有深意的凝视着眼前的少年。少年也无所畏惧的，回视过来。
“让Asuran离开赫里奥波里斯好吗？现在正准备着更为重要的事，没有他帮手会很不方便。”
Kuruze向电话那头的Batoriku·Zara问道。
“没关系。那孩子一向很心软，不让他知道那么多反而比较好。”
“而且，你说的那个STRIKE……”Batoriku·Zara顿了一顿，电话里响起纸张翻动的声音，“他的真名是Kira·YAMATO……”
Kuruze看向桌上摊开的资料，那是咖啡色头发的少年入学时的照片，健康肤色的脸上闪动着一双活泼的紫色眼睛。
“他和Asuran也有着奇妙的缘分……”
“所以这样就好了吗？”Kuruze结束了与上司的通话。他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将面前的资料翻过一张，出现在视野里的是年纪尚幼的蓝发绿眸的少年。看着以前的Asuran，Kuruze的嘴角浮出冷冷的笑意。
“Batoriku·Zara……虽然儿子的双手已经沾满了鲜血，只有他的心灵还是不想彻底的弄脏吗？”
潮汐
作者：SUBBY
- 14 -
Kira再度醒来时，发觉躺在船上的医务室里。
他已经慢慢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先是错手杀了Asuran的同伴，后来是Mu先生将陷入神经质中的自己拉进了宇宙船。不断哭泣中，在镇静剂的作用下睡着了。
现在，头脑虽然已经清醒了，晕眩的余感仍然十分强烈。
在宇宙港里，满怀期待的伸出手，并一再的重复一定会保护他的Asuran……不断的在Kira的眼前浮现。
那个时候……
如果自己能够伸手去握住，就好了。
——Kira躺在床上，平静地回想着。
如今，恐怕再也无法握住那只手了吧。而Asuran，也不可能再向Kira伸出他的手了。
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样呢？
Kira有些苦恼的抱着头，无法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自己没有错，那么是Asuran错了吗？Asuran做的事情是不对的——如果能如此断言，也就能轻松一点吧。
Kira却无法这样去想。他不能忘记那双似乎隐含了千言万语的眼睛……是以痛苦为难的神色在凝望着Kira——Asuran也有他的理由吧。Kira已经逐渐的摸清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也正因为如此，他知道自己有着不同的看法，却不能轻易的断言Asuran就是错的。
如果我们都没有错，那么究竟是因何变成如今的模样？这并不是我们所期待的啊！
深切的感受到命运无奈，Kira合上了呆然凝望天花板的眼睛。
被世事的无常所推动的人们的命运，是每个人都跳不出的自我的束缚。因为是那个人，所以才一定会那样做。因为那样做了，所以才有那样的宿命。每个人所拥有的可能性从来都不是无限的……
所以，Kira在那刻才无法去握住Asuran的手，而Asuran也无法阻止命运的车轮。
如果人们能够轻易决然的去做取舍，觉得为了一件重要的事物抛弃另外一件也毫不后悔，就好了。
事实却是平凡的人们即使做了选择也仍然会不停的遗憾，在不断的回首之中无奈地前行，从来不会免除为所失去的东西心碎神伤的命运。
如果可能的话，真希望时光能够永恒的停在曾经幸福的时刻。Kira的脑海里再度出现了在月球上的记忆，向他抿嘴微笑的Asuran的影子渐渐的在岁月的风尘之中变的模糊了。
* * *
“醒了？觉得好点了吗？”
失神中忽然听见Toru熟悉的声音。自然人的少年拉开帘子探头问道。从他肩膀上，碧绿色的TORI跳下来落在Kira的枕边。
“好多了。”
“那就好，你刚才的样子真吓人。”
Toru拉了张凳子坐到Kira的旁边，拨弄着在枕头上梳洗羽毛的TORI。看样子，他真的很喜欢TORI。
TORI是那样的可爱……没有人会不喜欢吧？Kira靠着墙壁坐起来，无意识的想着。
但是……
与Asuran的回忆，也许就只剩下TORI了。
Kira微微闭上眼睛，极力克制夺眶而出的泪水。他知道自己向来容易落泪，却从不知道会是如此频仍的程度。
“Miriaria呢？”
“她没事，还在睡。”
“现在已经在往地球去的路上了吗？”
“这个嘛……我刚才去驾驶舱问过Mu先生。他说，必须要先到尤利斯7号上补充能量，所以会比预定时间晚到达地球。”
Toru以抱歉的语气说道。
“没关系……”
Kira睁开眼睛，梳洗完毕的TORI正在雪白的床单上跳来跳去，最后落在Kira竖起来的膝盖上，歪着头望着他。Kira让TORI跳上手指，“只要能到就行了。”
“你真的打算要去联邦？为他们解密？”
一直没有机会与Kira独处的Toru终于提出了盘桓在心里的疑问。
“怎么可能……”这句话，Kira只在心里暗暗的答道。
* * *
四天后，宇宙船抵达了尤利斯7号。
与赫里奥波里斯不同，以农业为主的尤利斯人口较少，随处可见绿油油的农田，风景优美怡人。每年有不少人来此休闲渡假，体验所谓的自然风情，这也是支持尤利斯7号的一项重要收入。
与广袤的农田相对的，城市只占了很小的面积，而且现代化程度也不那么高的样子。没有赫里奥波里斯那些林立的高楼，还保持着朴实田园风格。与赫里奥波里斯的政治情况更加不同，这里是协调人占据优势。
大概因为是落后的农业卫星，即使完全变成了协调人的世界也不会造成多大威胁。可能在心里这样认为的地球联邦，就象是将田地交给机器耕作一样，保持着表面的缄默。况且尤利斯7号，名义上去说，仍然还是地球联合中的一员。
在几乎全封闭的状态下，当地的时局不怎么太平。自然人组织起抵抗军“明日曙光”，和装备较为精良的协调人的军队作战。地球联邦也一直在暗地里支持着抵抗组织。只是随着近来协调人的势力在各卫星的膨胀，尤利斯7逐渐被协调人所控制，联邦通过宇宙运输送到的支援物资也大为减少。
正因为怎么看都是麻烦的事情，Mu才不愿意和这里扯上关系。姑且不论自然人的身份，他是服务于联邦的密探，如今更携带着机密资料。贸然出现在尤利斯7上，实在是不怎么明智的行为。
能源问题却是非解决不可，无可奈何的状况下，即使不明智也非去不可。这样苦恼着，MU在Kira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已经与尤利斯7上的抵抗组织联系上了。与赫里奥波里斯的待遇不同，在这里他们只能偷偷入港，就象偷渡客一样。
停泊的港口四处漂浮着垃圾，好象是一个废弃垃圾的仓库。Mu打趣说，“藏在这种地方才有安全感。”
这时候连他也要庆幸没有驾驶着联邦编号的船只出来执行任务，而是明智的选用了普通的小型商务船。事实上，如果是联邦的船只，在赫里奥波里斯会得到更好的待遇。
接船的人自称是抵抗组织的成员，名字叫做哈路法。他开来一艘非常破烂的小型地上车。Kira他们坐上去就好象超重了一样，发出嘈杂的噪音，让人忍不住开始担心会不会中途故障掉。
浪费了他们的忧心忡忡中，地上车还是顺利的抵达了目的地。出来迎接的男人身材有点矮，留着满脸的胡须，看那身装扮似乎是个伊斯兰教徒。
在这个宗教信仰混乱的年代，信什么的人都有。虽然人类早已认定神并不真的存在，但是作为一种心灵的寄托，宗教仍然存在下来了。其实，即使不是宗教，人们也都有着各自的信仰，或者称为信念的东西吧。
如果一点信仰都没有，人也就无法生存下去。这非关迷信与否的问题，而是懂得思考的人类也无可避免的为思考所累，在精神上是脆弱而麻烦的生物，容易混乱和迷惘，无意识的追求着指路的明灯。
这是Mu在多年的密探生涯里得出的结论。看多了形形色色的人，为着各种理由而做着普通或者是怪异的事情，还有什么是不能习惯的呢？
“好久不见了，安提米昂之鹰。我们还真想念你。”
“我可是一点都不想念你们，”口里这么说，Mu却很热情的回应了对方的拥抱，“最近还好吗？塞布。”
“不太好。老虎的势力越来越强了。”
不用塞布说，Mu也看出来他们住的地方有多么偏僻简陋。
塞布将众人让进屋里。简陋的房间里堆满了各种电子器材，一个金发的少年正戴着耳机调试着仪器，发觉有人进来就转过头看上一眼。
“你！！”
Kira先认出了对方。模样象是少年的少女，正是曾经慨然的将外套送给Kira的人。
“上一次真是太感谢了。”
“哎……这个……不用客气啊。”
被Kira认真的道谢，少女开始脸红，有点手足无措的起来。言行举止虽然有些粗鲁，性情上却也有意外纤细的地方，显得相当率真可爱。
“你们认识吗？”
塞布惊讶的问道，交相看着Kira和金发的少女。
“曾经在赫里奥波里斯见过的……不过……”那时侯根本没有机会互通姓名。
“我叫Kira。”
“啊，我是Kagari。”
“真好啊！你这小子到处都能搭上美女。”
Mu忽然伸手过来在Kira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一下。
“情况就是这样。你们要的能量不是没有，但需要时间准备。”
“其实就是向尤利斯的黑道军火商阿尔·查伊里买……你们有钱吧？”
“如果价格不是太高的话……”Mu挠了挠头发，每当感到困惑或者麻烦，他就会做出这个动作，“联邦的取款卡在这里应该不大能用吧？”
“为什么宇宙船的能源要向军火商买？”
Miriaria忍不住问道。那不应该是和地上车的能源盒一样放在商店里卖的东西吗？怎么会和军火扯上关系？
“这里是尤利斯啊。”
塞布望着少女迷惑的脸，并没有用嘲笑的口吻而是感慨似的认真回答道。
他又忍不住瞥了Mu一眼。他早就发觉Mu所带的这些少年少女们，还是些不知世事残酷的天真的孩子。这样的孩子们怎么会和Mu在一起的呢？在他们年轻的脸上，也已经开始有了忧虑和悲伤的痕迹。
“尤其是宇宙航行用的能源，是纯度要求相当高的稀有品。在实行对外航行管制的尤利斯7号，是很难弄到的。”
塞布继续解释道。
“大概什么时候可以拿到？”
Mu想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ZAFT很可能追上来。就算不是这样，在尤利斯7多停留一天也就有更多的危险。外号“老虎”的Andy·Baruferudo也许从赫里奥波里斯得到了相关的消息。Mu很清楚这个人不是好应付的。
“要先和查伊里联系，最快也要到明天中午。”
“正好。我们也需要时间去买些东西。”
Mu说道。“我和Badgirul去办能源的事，购买日常用品就拜托Kira了。至于Toru和Miriaria，你们两最好暂时留在这里，比较安全。”
Toru虽然很想出去看看这个农业卫星的样子，但想到在赫里奥波里斯的宇宙港遇到的事，也只好同意了Mu的安排。虽然不想承认是累赘，他也明白只有Kira一人时，遇到危险比较容易逃走。
Mu的意思应该也是这样的。
“塞布，麻烦你派个人给Kira做向导。”
“我带他去，”一直默不作声的Kagari忽然开口道。
“Kagari小姐？”
塞布感到非常惊讶，情不自禁地露出了想要阻止的表情。Kagari却已经站起身来，穿上了深绿色的外套。
“走吧。没问题的，在这里我比你们的目标小。”
后面的一句话是对塞布说的。
Kira和Kagari刚离开房间，Mu就向塞布问道，“那位小姐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看也不象是和你们一样的农民嘛。”
犹豫了一会，塞布回答说，“是我们的胜利女神。”
“不知道女神大人肯不肯也分点运气给我们呢？祈祷查伊里不要太过黑心，哎，我还真是不喜欢见到他啊。”
知道继续追问塞布不会说出少女的来历，Mu也很自然地放弃了试探。
房间里最后只剩下了Toru和Miriaria，他们无可奈何地相对叹气。
“我们还真象是包袱啊……”
“现在只希望是不惹麻烦的包袱就好了。”
* * *
Kagari带着Kira在复杂的通道里绕来绕去走上了半个多小时，才终于来到城市中心。
“要买什么？”
Kira被她一问，赶紧从口袋里拿出Badgirul给的清单。上面列着的也只是些寻常的物品，“面包、罐头……”
“好了，去市场买吧，那里比较便宜。”
还没听完，少女就已经作出了决定。Kira只能将清单塞回口袋，快步跟了上去。
似乎不是很乐意做向导的表情。又是主动请缨的，Kira望着少女那显得有点冷漠的侧脸，感到十分迷惑。
“你啊，始终都是这个样子。”
在Kira笨拙的抱起满袋西红柿时，Kagari终于说话了。她露出无可奈何似的神情。
“第一次见的时候穿成那样，应该不会是你的爱好吧？”
“怎么可能！”Kira回想起当时的狼狈，不由得满脸通红。
“看着就让人觉得不知道会出什么事的样子……无法放心。”
是在说我吗？——Kira在心里疑惑。
“忍不住会生气地想，这个人到底在做什么嘛！又觉得不管不行……你就是这样子。”
“现在也是，一点紧张感都没有。”
虽然只是第二次见面，少女却毫不留情的批评着Kira。Kira早就应该了解她的性情。在赫里奥波里斯初次见面时，不就已经发觉少女的自来熟程度很高吗？那个时候Kira还觉得她有些象Toru。眼前唠叨不停的这个人，倒是更象……Asuran了。
“到底在做什么嘛！”总是这样啐啐念，一边念叨一边就忍不住出手帮忙了。Asuran是这样，现在这个叫做Kagari的陌生少女也是这样，莫非自己看上去真的是那么迟钝又靠不住吗？
说起来，Toru也总是摆出不放心的表情跟着自己。——想到这里，Kira不觉有点沮丧起来。
“怎么了？又摆出一张受伤的脸？”
“谁被你那样说都会受伤的啦！”Kira也只敢在心里抱怨，他怨愤的瞪了Kagari一眼。
Kagari却笑了起来，象安慰孩子似的说道，“好了好了，我随便说说，你别介意。”
“随便说说就不要说……”小声嘀咕着，Kira随着Kagari转出市集。
接近傍晚时分，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Kira艰难的抱着大包小包在人丛里穿来穿去。
“这里真的在打仗吗？看起来很太平嘛。街道也很繁华。”
忍不住向走在前面的少女发问。
“那只是表象。不过，即便是我们，也不会选择在城市开战的。这里住了很多人，虽然是在老虎的管制下，大家还是要过日子的。”
“老虎？”
“Andy·Baruferudo。说了你也不会认得。本是个警察，却把维持尤利斯治安的警队变成了自己的军队，将尤利斯变成了协调人的世界。”
“街道上的人……都是协调人吗？”
一边躲闪着迎面而来的人群，Kira竭尽全力维持着和Kagari之间的距离。
“不是。也有很多自然人。”
“那……既然大家都能这样在一起生活了，即使是老虎的统治，又有什么不好呢？”
听到少年的话，少女猛的停下脚步转回头来，生气的瞪着Kira。
“当然不好！！……”
她还继续说了什么，Kira却没能听见。涌过来的大量人群将他们推开，开始的时候，Kira还能够看到被推向另一方向的Kagari竭力挣扎的金色脑袋，接下来就完全失去了目标，只看到人山人海。
等到终于站稳脚跟，抱着竭尽全力才抢救下来的最后一袋面包，Kira已经弄不清楚身在何处了。Kagari也不见踪影，不知道如何是好的Kira呆立当场。
潮汐
作者：SUBBY
- 15 -
Kagari被人潮推动，逐渐失去了Kira的踪影。
她懊悔的咬着嘴唇。如果那时候自己不忽然停下来也许就不会和Kira失散了，但是，他说的话实在很让人生气。
如果象他说的那样就好，那么塞布他们奋战到现在的努力又算是什么呢？
Kagari愤然的想着，一边盲目的随着人潮走动，希望能够找到Kira。不知道该如何回去，现在的Kira一定很彷徨吧。
一想到他可能出现的可怜的模样，Kagari就忘记了生气，开始焦急起来。
对于Kira，她不知为何，总有一种非常亲近的感觉。和他在一起觉得很舒服，看到他沮丧的模样就觉得有点难以忍受，不由自主的会希望他高兴起来。
这种心情，Kagari是平生第一次体会到。
在人群中艰难的穿梭，Kagari觉得今天的人特别的多。虽然平日很少到城市中心来，偶尔来的时候，从没有遇到如同潮水般的人流。感到诧异的同时，她想起了塞布提过的祈祷日。
在尤利斯7建成的纪念日里，从事着农业耕作的人们祈祷着农林女神的眷顾。说是祈祷，其实不过是一种庆祝形式。通过这种形式，人们获得心里的安然，觉得能够在未来的日子里得到庇佑。没想到在老虎的治下，人们还是一样会出来庆祝。或许只是为了放松紧张的心情吧。无论如何，汹涌的人潮都让Kagari觉得这个城市依然还活着。
虽是军人，Andy·Baruferudo却不是一个残暴的人，也不是一个纯粹的军人。他希望保持尤利斯7的繁荣，只有这样，他的“革命”才有意义。协调人所想要的，也绝对不会是一个荒芜的世界。
但是，有人得到就必然有人失去。在物质环境的条件已经被限定的情况下，这是必然的结果。
Kagari终于对在人群中盲目的寻找感到厌烦了。她想着，反正入夜后人潮就会散去，到时候再来领回Kira就是了。现在到处乱穿，也没可能找到，只是在白白浪费了气力而已。
她转身朝人潮较少的地方走去。这个城市她以前虽然也因为渡假来过几次，却并不是那么熟悉。因为尤利斯7著名的风景不是城镇而是无边的田园，她和父亲自然是住在城市以外的地方。
加入抵抗军后，更加没有机会去四处玩乐。直到今天，Kagari才见到这朴素的城市中心唯一的一座喷水池。不知道人类究竟是怎么想的，只要建起城市，都会在同时建造喷泉。古时候是为了饮水的方便，现在则纯粹是为了美观。或者，这是出于已经深深的渗透在人类的骨髓之中，没有自觉到的那份对于生命源泉的水的眷恋。一切生命的开始——来自那透明的、流动的、美丽的液体。
落日的金红光辉中，喷起的水花折射出琉璃般的色彩。Kagari好象被吸引了一般，不自觉的向着喷泉走去。被人群一挤，她重重的撞上了旁边的人。
“抱歉！”
被撞到的是一个有着海水般湛蓝头发的美丽少年，渗满忧伤的绿色眼眸看了Kagari一眼，淡淡的回了句，“没关系。”
——Kagari有一瞬的呆然。少年的美貌在夕阳下就象是熠熠生光的宝石一般，美艳不可方物。
连说话的声音都无比动听，就象是潺潺流过的水声。
Kagari沉浸在无由来的感动中，背后被人一推，又再度撞上了面前的少年。
这一次不止是撞在对方身上而已。失神的Kagari将少年撞进了喷水池中，“哗”的一声水花飞溅。
“！！”
为了躲避水花，水池边的人们匆忙的退开了，好象退潮一样在Kagari和少年的位置上留下了一点空隙。Kagari慌忙向少年伸出手去。
“对不起！！我……”
少年湿漉漉的从水池中坐起来，他避开Kagari伸出的手，径直站起跨了出来。身上还在滴水，所站立的地面立刻形成了小小的水洼。
“真是的。”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丝毫没有因为突发事件而失态，他伸出白皙的手指拨开掉落额前的湿发，优雅的声音微带抱怨地对Kagari说，“你在做什么嘛？不过，算了。”
少年转身向外行去。Kagari连忙跟着挤了出去。少年的脚步相当快，动作轻盈。但人群实在太过密集，经常受到阻挡，不得不放慢脚步停下来。即使如此，Kagari还是要竭尽全力，才能勉强跟上。
转过几处街角，人群逐渐稀少，看样子是快要离开城市中心了。
一直走在前面的少年忽然转回身来，那双曾经流露忧郁之色的绿色眼睛现在却严厉的望着跟在后面的Kagari。
“你打算跟到什么时候？”
“对不起。我弄湿了你的衣服，所以……”
“我会赔偿地。”
连忙从口袋里掏钱。看到她的举动，少年觉得意外似的楞了楞，颇无奈似的叹了口气。
“不用了。”
“那怎么可以！让你这样一身湿透回去，会感冒的。”
“已经说过没事了吧？”
少年所穿的长衣仍然滴着水。虽然是样式简单朴素的衣物，却能看出裁剪的精细和质料的上乘，Kagari了解对方所穿的是价值颇为高昂的名师设计。正因如此，更是非得赔偿不可。
“不行！一定要赔！”
“……”
有点无奈的，少年望着坚持己见的少女。本来不打算多说，看这样子，如果不说清楚的话，对方恐怕会一直跟过来，非要赔偿不可吧？要甩掉她是很容易，只是……
少女那澄澈的琥珀色的眼睛不知为何有一种熟悉而亲切的感觉，让他的心不自觉的柔软下来。
“其实也不算是你的错，会掉进去是因为我在想点事情，不小心而已。”
这么解释着，少年再度劝告道，“不必赔偿了。”
“不说赔偿，至少先把湿衣服换下来如何？”
少女却比少年想象中更加固执，她指了指旁边的一家成衣店，“虽然没有你身上穿的那么名贵，但至少……不会感冒吧。”
听到少女的话，少年不由得微感惊讶的张大了眼睛。能够一眼就看出衣物价值的少女，应该出身名门，至少是受过良好的教育。Kagari颇显随意的言行举止却距离他所知道的名门小姐差别太大。
少年最后还是拗不过执拗的少女，不得不进去成衣店换了一身衣服。
将湿透的衣物包起来，少女将袋子递给少年的时候，发觉他有一瞬间好象感到麻烦似的，微微皱起了眉毛。即使如此，说出来的话仍然温和有礼。
“谢谢。”
“你和我说谢谢不是反了吗？是我弄湿你的衣服的吧。”
赔偿问题已经解决，Kagari却还是跟在少年的后面。犹豫了数次，少年终于开口了。
“你不用再跟着我了吧？”
听到对方这么说，Kagari指了指前面。
“可是你在走回头路，我也是走回去。你原本不是要出城的吗？”
“……那只是为了摆脱你。”
“原来如此。”
过于诚实的回答所蕴涵的事实十分冷漠，Kagari却没有露出受伤的表情。少年再次对她的粗线条感到惊讶，明明可能是出身上流社会的小姐，说话做事却显得马虎粗鲁，好象男孩子一样。
不对，即使是男孩子，恐怕也少有她这么粗线条的。那个总是马马虎虎、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一脸不在乎的Kira，也没有粗鲁到这种程度，反而是非常纤细的人。
想到这里，他忽然知道对于眼前的少女，那种亲切感究竟由何而来。她的容貌，尤其是澄净美丽的眼睛，和Kira出奇的相似。
“怎么了？我很奇怪吗？”
发觉少年突然没了声音，一直侧头望着自己，Kagari疑惑的问道。少年连忙转开视线去，略感尴尬的说，“没什么。”
“想到什么就说出来啊？即使说我很粗鲁也没关系，反正我也知道自己就是这样。”
少女倒是很坦然。但是她等了片刻，却依旧没有回音。沐浴在晚风之中，少年还没有干透的深蓝色的头发贴在雪白的脖子上，那样的侧脸让Kagari觉得美的有点脆弱。就和Kira一样……但是那即使偶尔流露忧郁的眼神却还是比Kira强悍多了，所以应该是一个很坚强的人吧。
——或者是更为抑郁的人也说不定。疏远着与人的交往，明明有着受欢迎的美丽脸孔，神态却总是显得十分疏冷。好象在默默承受着什么一样……这一点和Kira也很象。想到Kira，Kagari心里涌出温柔的感觉。
“你不是尤利斯7的人吧？”
虽然几度想说服Kagari不要跟过来，少年却也没有蓄意摆脱。他依然按照惯有的步调走着，随着人群密度的增加，步伐不得不逐渐缓慢下来。Kagari也更容易跟上他。
“你呢？”
“我不是。”
Kagari很干脆的回答道。“这个时候跑到这么麻烦的地方来，不是来渡假的吧？”
“……是有一些其他的事。你不也一样？”
“我要是说来渡假的，你也不信吧。这个地方曾经是渡假的好去处呢，可是现在……”
“虽然还是一样很美丽，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子弹到处飞，所以人们都不来了。”
KGAARI感叹似的说道。但少年白皙的侧脸上看不到任何回应的表情。
“以前也一样……”
过了半晌。Kagari几乎以为话题已经结束，少年却突兀的开口了。
“还是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夺走人的生命。”
“在表面的和平下，残酷的事情从来都不缺少。”
象是压抑了许久的感情忽然喷发出来了一般，少年那仍然平静的话音里充满了痛苦和愤怒的灼热情绪。
Kagari吓了一跳。
就好象看到冰雪的雕像忽然溶化，从内部喷出火红的岩浆一般。少年的冷漠之下埋藏着极其炙热的感情，这种极端的反差形成一种奇异的魅力。
“但是，总比现在好吧？无辜的孩子也要上战场，这个卫星也逐渐被外面的世界所疏远，慢慢的衰落下去。”
“！！”
少年忽然停下脚步，扭过头来看Kagari。他皱着眉头，露出难以形容的复杂表情。
跟在后面的Kagari差一点就撞到了，好容易收住脚步，背后的群人却拥挤过来，眼看又要再度冲撞到少年的身上。
少年却及时的拉了Kagari一把，并将她带出了人群的挤踏。轻灵而敏捷动作，还有那与那纤细苗条的身材绝不相称的力量，都让Kagari意识到他不是自然人。
之前就觉得他走路的姿态非常轻盈，因为气质高雅，Kagari也并没有多余的猜测。没有想到，他竟然是协调人……
这样的美貌，果然不是自然人所能够拥有的。Kagari仰望着身材较高的少年。除了比普通人美丽的外表，不表现力量的时候其实和自然人看起来没有什么区别。
“你是协调人？”
“现在才发现？”似乎在说“你也真够迟钝的”，少年沿着墙角走到容易说话的地方。Kagari思索着刚才的对话，从少年身上流露出的激烈的痛苦，让人触目惊心。
“你刚才指的，是血染情人节事件吗？”
在这个风景如画的地方，曾经发生过的残酷的流血事件。极端种族主义组织“蓝色波斯菊”在情人节那一天，杀死了无数的协调人，他们的鲜血染红了中心的喷泉。
这是令世界为之震惊的惨事。但尤利斯政府随后的处理却十分低调，一直都抓不到行凶的暴徒，所以一度有猜测指是政府中的某人策划的。之后有了协调人的起义以及延续到今天的争战。
“你觉得那样是对的吗？因为有协调人被杀害，就可以夺走无辜的自然人的权利。”
“我不觉得这样就是正确的。但是，这只是结果，原因呢？原因难道不是自然人对协调人的仇视吗？”
“你们不也很瞧不起我们自然人吗？说我们是低劣无能的人类。”
“………………”
少年扭开了视线，“在这里和你争论这些也没有用。我们只是想要保护自己。”
“自然人也是一样！也是想要保护自己。”
“为了保护自己就只有杀伤别人吗？这样的事情是合理的吗？”
Kagari质问道。
“那你认为我们可以怎么做？应该怎么做？”少年反问道。想对Kira说却一直都没有机会也说不出来的话，对着陌生的自然人少女却意外的说了出来，“我也不想看到人死，更不想亲手去杀人，尤其曾经是朋友的人！但我应该怎么做？”
“应该好象那些惨剧都与我无关一样……满不在乎的活下去吗？等到类似的事情再度发生时再次痛苦，这样真的就比较好吗？”
“但是，你觉得现在这样做，就救到了别人吗？”
Kagari不断的反驳着少年。但是究竟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是自然人，而对面的少年是协调人。
协调人的痛苦，Kagari未必真的能够体会。但少年的痛苦却让她真切的感受到了，她终于深切的体会到在彼此敌视中受伤痛苦的并不只有自然人。彷徨感忽然溢满了心间，仿佛是对于会与少年共鸣的自己感到害怕一般，Kagari激烈的反诘，继续着这徒劳无益的争执。
少年也毫不退让。在沉默中，彼此对视了片刻，少年转开头望向了夕阳坠落的天空。
“也许不能。但是……我也只知道这么做而已。”
少年那如音乐般的声音充满了惆怅和悲伤。Kagari凝望着那张在她看来显得过于美丽了的侧脸。有一瞬间，她觉得似乎看到了少年的眼睛里，闪动着的泪光。
潮汐
作者：SUBBY
- 10 -
宴会进行到中途，Rakusu的父亲Sigeru·Kurain议员将Asuran叫到了书房。
“你和Rakusu都已经16岁，差不多已经是可以结婚的年纪了。前些时候你父亲催促我至少要快点让你们订婚。”
Asuran没想到Kurain这么单刀直入的直奔话题中心，有些不自在起来。也不知道究竟该说什么好，只好保持沉默。
“你一定会觉得我在宣布订婚之前把你叫来是想改变主意吧？”
脸色显得有些憔悴的Kurain议员说道。Asuran的确有类似的猜想，但他没有直率到会说出口来的程度。而且，这不是很尴尬吗？
虽然Asuran也很喜欢Rakusu，但这桩婚事的决定却与要结婚的双方无关，是各自的父亲擅自决定下来的。
而且怎么看都是政治婚姻，尤其Kuruze还多次提到父亲的期待，可见Asuran的父亲是很乐意的。但是Kurain这边，究竟是为什么肯接受黑道人物成为姻亲，还是个谜。
因为这桩婚事有着太强的功利性，所以Asuran和Rakusu见面时，彼此都不会提到相关的问题。关于对不是由自己的意志所决定的婚姻有何看法倒是有交换过意见，而且颇有共识。某程度上说，Rakusu和Asuran是性格有许多共同点的两人，也很处的来。但要说爱情什么的……好象还不至于。
而现在，在正式宣布订婚前夕，未婚妻的父亲却单独把自己叫出来讨论“有没有改变主意的问题”，让Asuran不尴尬也难。
他只好继续的沉默下去，让Kurain说完想说的话。
“你想必一直也很想知道我为什么同意与Zara家联姻。”
既然说成这样，Asuran不表达意见也不行了。他点了点头。
“你大概也知道的，我和你父亲曾经是同学。”
“我有听家父说过。”
“是吗？其实不止是同学，我们还曾经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大家都是协调人，而且很谈的来，看法也很接近。”
Asuran并没有听父亲说过这些事情，不觉有点好奇。
既然曾经是看法相近的好朋友，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想到这里时，Asuran猛然想起了自己和Kira的状况。也曾经是看法接近的好朋友，但现在彼此都已经不能再互相了解了一般。Asuran希望事实并不是这样，眼下的事情只是误解而已，但是谁又能保证这不是自己的一相情愿？
“但是后来，我们的看法差异越来越大。我支持用和平和对话的方法去修订现有社会的法律，你的父亲却支持建立协调人自己的国家。”
“我并不是不能理解他的想法。但是你知道建立一个国家需要流多少人的血？不论是自然人还是协调人都会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所以只要有一线和平解决的可能，我就不支持这样极端的做法。”
“协调人也是人类，可以也应该与自然人共同生存。我是这样相信的。”
“……我也相信。”
Asuran斟酌着言辞。他并没有附和Kurain，即使在已经决定了要为建立协调人的国家而奋斗的今天，他也仍然相信协调人与自然人是应该能够共存的。
没有理由不相信……
在月球上长大的13年，也是和自然人一起生活的13年，留给了Asuran许多美好、宁静的回忆。
虽然他的母亲最终也是死于自然人之手，但这也并没有将Asuran变成他父亲那样蔑视和仇恨所有自然人的人。
“我一直知道你是一个很好的孩子。所以在听到你终于答应为你父亲做事的时候，有一些失望。也许你是认为不能再继续沉默下去了吧？”
“是的。”
“但是你知道自己的决定将有可能造成多少人的死亡和不幸吗？”
“我知道的。”
Asuran决然的回答道。他不是没有有想过。建立国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自从参与父亲的事业，见到的死亡和残酷也与日俱增。当初和他们四人一起在Kuruze那里接受训练的原本还有一个叫做拉斯提的少年，和自己一样年纪的他现在已经长眠在赫里奥波里斯的地下。
“不，你并不真的知道那到底是多沉重的事情。那并不是你可以承担的。我也不想看到要和我的女儿结婚的人变的不幸，”Kurain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我……很抱歉。”既然已经说成这样了，Asuran想着，接下来就该说要解除婚约了吧？但Kurain却并没有那样说。
“我不想强求去说服你，但是我希望你以后能够时常想一想我今天所说过话。”
Asuran点了点头，虽然他觉得自己其实一直都有想。
“你和Rakusu的婚事远在你们出生之前就决定了，那时候我和你父亲也还不是象现在这样的情形。”
“父亲不能来参加自己的订婚仪式，你一定觉得很遗憾吧？”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呢……”
Asuran不知道Kurain所说的无可奈何究竟指的是遵守诺言将女儿嫁给自己的事，还是他与父亲的事，或者是父亲不能出席今晚宴会的事。也许这种种原因，都兼而有之吧。
* * *
被Migeru打昏的Kira从昏暗的意识中慢慢的醒来。
首先感觉到躺在柔软的床上，然后感到有人在旁边凝视着自己。他睁开了眼睛，视野里呈现的是一间亮着灯的乳白墙壁的房间，有着一头金发的男人的脸正俯视着自己。
“！！”
不是Kira所认得的任何人。男人有着一张线条清晰的英俊的脸，应该还不到30岁，仍然是可以说成青年的年纪，给人的感觉又比青年要成熟沧桑。
“醒了啊，你还好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
左边胳膊上的伤也被包扎妥当了，Kira坐起来，看到房间的另一张床上，Toru还闭着眼睛躺着。
注意到Kira的视线，男人笑道，“他没事，只是有一点轻微的脑震荡，让他先睡一会吧。”
“你是？……我记得好象被那两个人给打昏了……然后……”
“是我和同伴救了你们。对了，忘记了自我介绍，我叫做Mu·Ra·Furaga。你叫我Mu就可以了。”
“你也是协调人吗？”
“为什么这么说？我看起来象是协调人吗？”
“那两人是协调人，你能把我们救出来，所以我想……”
“协调人虽然天赋比较高，但是自然人也有不逊色的地方。虽然不敢夸口说一定能胜，至少应该有5成胜算吧——和协调人交手。”
Mu很爽朗的笑起来。感觉很亲切，Kira的心情却无法放松。
“为什么救我们？”
“这个嘛……”有点为难的，Mu摸着并没有胡子的下巴。
“果然……是有什么目的的吧，会出现在那种废弃工厂并打败久经训练的两个协调人，即使真的是自然人，也绝不是普通人了。”
“没错，”无法隐瞒下去，Mu拿开了摸着下巴的手掌，“我是地球联邦特别事务局的密探。”
“地球联邦？……”
有点茫然的，Kira望着眼前的男人，说是“密探”？……还是Aris那件事情的后续吗？
“你就是STRIKE吧。我们拿到一份磁盘，上面用非常复杂的密码锁住了。必须按照不同的时间间隔和顺序输入32位的密码才能打开，制作这个保全程序的就是你吧？”
没错，这就是Kira用了好几个月反复测试后做给Aris的程序，光听说明就知道了。但他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静静的等着男人的下文。这数日来的经历已经让他懂得了有些时候不说话比说话更好。
“而且还不能拷贝。让我们的研究人员来解密可能需要非常长的时间，如果是制作者的你的话，应该就比较容易了吧？按照惯例，一般制作者都会在程序留下后门……你也有这么做吧？”
“那又怎么样？”
被Kira冷漠的反问，Mu大大的叹了口气。
“当然是希望你帮我们解密啊！”
“如果我说不愿意呢？”
Mu无可奈何的又叹了口气，“你要是不愿意我们也不能勉强你。不过你知道现在的处境吗？你是被赫里奥波里斯的激进组织ZAFT追杀，躲到哪里都不会安全的。”
“就算你不介意自己，也要关心一下你的朋友们吧？他们可是普通的自然人，在那些杀手面前毫无抵抗之力，你要连累他们送命吗？”
Mu的话让Kira动摇起来，他又向另一张床上躺着的Toru看了一眼。
“我们可以保护你和你的朋友，将你们送到ZAFT势力范围之外的地方——也就是地球去。”
“这孩子的父母现在正在地球上，我们也已经通知当地政府对他们进行保护了。”
“这根本就是……”听到这里，Kira感到怒气又重新涌了上来。说是保护什么的，其实是让自己和Toru他们根本没有其他的选择。
“Kira，不要勉强做不愿意的事情。”
不知何时，Toru已经醒了过来，正躺在床上睁开眼睛望着两人。
“父母他们又没有做错事，我也是，所以Kira不用受他们要挟。”
“哎哎，真是伤脑筋，怎么我变成坏人了呢？”Mu好象真的觉得伤脑筋一样挠着卷曲的金发，“如果你们喜欢回去送死，当然也悉听尊便……哎，我可是好心哪。”
“才怪！”Toru冲着男人扮了个鬼脸。
“可以问一下吗？那磁盘是什么东西？”Kira问道。
“这个啊，我只能说，是一份名单之类的东西。”
——和Dearka他们说的一样。
“我有条件。”
虽然不想做那种事情，但是Toru也不能就这样扔下不管。Kira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将Toru和Miriaria安全送到地球去，我就会在到达之后为你们解密。”
“Kira！”Toru还想说什么的样子，Kira冲他摇了摇手，“我不能让Toru和Miriaria受累。所以这也是为了我自己，请你们暂时到地球去。”
“你这是不相信我们吗？”Mu叹了口气。
Kira摇头，“与那无关，我只是觉得这样做会比较好。”
“成交了！”男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事不宜迟，今晚就动身吧。”
“今晚？！”
对迷惑的两人，Mu指了指窗外，“现在已经是白天啦！”
“你所说的那位朋友就由我的同伴去接吧。”
“还要麻烦你们去一趟我家，把Kira的TORI也带来，”Toru补充道。
“TORI？”
“绿色的机器鸟，是Kira的宝贝，”Toru笑着向Kira说，“幸好我昨天没带它一起去散步……不然就没脸见你了。”
被Toru这么体贴一说，Kira觉得心里一阵温暖。
* * *
Asuran离开Kurain家回到自己的住所时差不多是凌晨时分。
他疲倦的脱掉外套走进淋浴间。热水一冲，头脑顿时清爽了不少。最近真是多事之秋，Asuran不习惯向人诉说，累积的压力越来越大。Kira的事、父亲的事、Rakusu的事……还有自己的事，每一件都让人头痛。
Asuran暂时将这些全部都抛在脑后，专心的享受着温水的抚慰，电话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他只好从淋浴间走出来，拿起电话。
“我是Asuran。”
“Kuruze先生？我知道了，马上过来。”
Asuran拿起脱在沙发上的外套，重新走进了更衣室。
过了将近20分钟，Asuran才抵达Kuruze位于东区的住处。办公室里亮着灯，门也是开着的，看起来象不久前刚刚结束了一场会议。
“Asuran，很抱歉在今晚还要叫你过来。Rakusu小姐好吧？”
“恩，她很好。”
两人先交换了寒暄的客套话，Kuruze示意Asuran坐在沙发上，自己则从办公桌前站起来，也走到Asuran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刚刚得到消息，已经知道名单和你的朋友的下落了。”
“！！”
“名单落在联邦的密探手里。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这是多么严重的事情。名单里有很多乔装成自然人潜入地球联邦内部的同志，如果他们的身份暴光，后果将不堪设想。”
“名单应该还在赫里奥波里斯吧？”
“那是当然。不过我有收到消息，他们会在今晚离开。所以我们要在那之前动手。”
“我了解了。”
Asuran点了点头，等待Kuruze继续说下去——有关Kira的下落，是被Dearka他们捉到了吗？
“至于你的朋友，本来我是让Dearka和Migeru把他安全的带回来。中途却被人劫走了……他现在正和那份名单在一起。”
“什么？！”惊讶的叫声脱口而出。
“而且，他还会和他的朋友一起离开。你知道吗？也是和联邦的密探一起。”
“……这不可能。”
“这是事实！”Kuruze严厉的说道，“Asuran！你的朋友已经成了我们的敌人，认清楚这个事实吧。他不仅打伤了Izaku，昨晚连Migeru也受了点伤。如果你还对他心存姑息，下一个受伤的可能就是你。”
“他已经不再是你的朋友了。作为协调人，他投奔了自然人那一边，这就是事实。”
Asuran以痛苦的眼神望向Kuruze，大概是为了安慰这样的少年，Kuruze走到Asuran的背后，从沙发上伸过手来按住了少年那纤细的双肩。
“我会把一切都准备好，为了保护一起奋战的同志，我们必须要这么做。你可以选择不去，因为那是你的朋友，我可以理解你无法下手的心情，所以允许你选择。但是，如果你决定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清楚的话，知道该怎么做的吧？Asuran。”
在Kuruze的手掌下，少年僵硬的肩膀正无法抑制的微微震抖着。
潮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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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
Miriaria和TORI稍晚抵达了Kira他们藏身的旅馆，连Kira遗留在饭店的电脑和衣物也都全部取来了。
Mu介绍那位蓝色短发的女性给Kira，同样也是联邦的密探，叫做Nataru·Badgirul。
看上去是很严厉的类型，几乎没有笑容的脸只是礼貌性的向Kira他们点了点头。然后立刻转向Mu，开始抱怨。
“这种做法真是太不谨慎了。”
“有什么关系？让他们先见见面也好安心一点。”
“ZAFT有可能已经发觉了我们的行动……”
“如果没有发现才奇怪吧？特别是那个Kuruze，他可是非常精明的。所以我觉得分开走才更危险，要是我们上了船才知道你们到达不了，该怎么办？”
Mu摊开手，朝Badgirul耸了耸肩。虽然看上去是个气质有点粗豪的男人，说话态度也显得不那么严肃。所说的话却总是相当严谨而且有说服力，尤其是能够轻易看破对方的性格和弱点这一点，不愧是联邦密探。
Kira冷眼在旁边看着。这也是好事，Mu他们越精明，自己和Toru他们成功离开的可能性也就越高。到这种时候，不相信眼前的两人的能力也不成了。
“我建议提前出发……”
似乎也认为Mu的说话有道理，Badgirul不再抱怨，转而代之以新的提议。
“宇宙船停泊在特殊的港口，按理说应该是安全的。从旅馆去港口却有一段路程。如果对方已经觉察，一定不会轻易让我们离开。”
“港口管理局那边怎么办？”
“到达之后再提出特别申请。赫里奥波里斯也是地球联合的一员，如果有问题就让联邦政府去解释。一切应该以名单的安全优先。”
说到这里，那双公务化的眼睛扫了正在向满心疑惑的Miriaria解释的Toru以及Kira一眼，似乎在说，你们是附带品那样子。
Kira也知道，即使没有自己，解除保全程序也只是时间问题。但是对于联邦而言，时间也是非常重要的吧，所以Mu才会提出那种方案来。
“我没有异议。”
对于Badgirul的说明，Mu点了点头，把视线转向Kira他们三人，“你们觉得呢？”
虽然觉得他根本没必要征求自己的意见，但这种哪怕只是装门面的做法也让人觉得他比那个冷漠的Badgirul为人好多了。Kira和Toru还有Miriaria都表示没有意见。
五人简单的收拾了行李，坐上由Mu驾驶的地上车，向宇宙港进发。
三年前，Kira和父母就是从那里降落赫里奥波里斯的。以能源、电子类为主要产品的赫里奥波里斯，是集高科技于一身的卫星城市。即使当年是在月球上读完所有的学业，Kira最后也还是很可能会来到赫里奥波里斯定居，因为他所学的工科就是以机械和电子为主的。不过那时候，赫里奥波里斯在他心里是完全没有概念的地方，他也从来没想过要离开月球。
时至今日，他依然记不起来究竟是在怎样的状况下离开月球，又是怎样降落赫里奥波里斯的。他只记得好象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脚下的土地已经改变。所以这一次也可以说是Kira生平第一次的宇宙之旅。
和Badgirul所预料的不同，地上车一路畅通无阻的抵达了宇宙港。
没有人伏击，甚至连塞车也没遇上，过于顺利的状况让Mu也挠着头开始怀疑是不是高估了Kuruze。
但这也只是为了让Kira他们安心的说笑罢了。
对于Kuruze，没有人比Mu更加了解他。精明、冷酷，有预见性而且总能在微妙的状态下把握情况，联邦也认为这样的男人甚至比ZAFT的首脑Zara更可怕。
而且根据Mu的调查，在ZAFT里，Kuruze也象是实质性的老板一般，连Zara也非常尊重他的意见。
过去两人曾数度交手。结果上说是互有胜败，但从整体上去看，却是Kuruze占据了优势。在联邦的眼皮下，他将ZAFT日益壮大，并且开始极其耐心的慢慢改变赫里奥波里斯。
这个工业城市依赖着向联邦的出口而生存，曾经是联邦最大的盟友之一。但是现在，却努力拓展与其他卫星的商业联系，自主性越来越强，逐渐远离了联邦的控制。
地球世界的人们，一心以为人造的天体都是必须以地球为中心而存在的。但这些环绕着地球的人造城市，却也有独立的意志。
这种状况就好象地球虽然围绕着太阳运行，地球上的人们却有自己的意志一样。不过不同的是，太阳那里没有任何生物，不会对地球人类的自我主张感到不快。
Mu想到这个类比的时候，曾一度觉得十分好笑。卫星和地球之间的联系要究竟如何定位，却不是Mu能够操心的事情。作为地球人的一员，他也应该有权利发表意见，只是很多时候，普通人的意见是无关紧要的。Mu早就过了愤青年纪，现在的他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拿着政府薪水的公务员而已。至于政治的问题，是政治家烦恼的事。作为密探就只要做密探的工作就好了。
不同于普通宇宙航行的港口，一行人去到的是必须拥有特别的身份证明才能出入的地方。门口没有人潮，只有间或出入其中，一看就是高官显贵以及他们的随从之类的人。
虽然和联邦的关系已经大不如前，但表面上仍然还是地球联合的一员，赫里奥波里斯也为Mu他们提供便利的服务，这也是一种外交上的考量吧。
Badgirul在入口的检验台上刷过身份卡，林立的小门中有一扇就从里面打开了。
“走吧。”
Mu催促着多少有点依依不舍的Toru和Miriaria，“不用露出那种表情吧？只是暂时离开，总有一天还是能回来的。”
“学校怎么办？”
走在静寂无人的通道里，Toru忽然想起来了似的问道。被他一提，Kira才想起自己有很多天没有去上课了。还等着自己帮手做研究的教授，恐怕正在生气的哇哇叫吧。
“不用担心，我们的人会为你们办理转学手续。所以没有问题的。”
“到了地球也一样有学校可以读。不过……”
Mu瞟了Kira一眼，之后的话，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好了，快点到船上去。以后聊天的时间多着呢。”
冷眼旁观良久的Badgirul终于忍受不了大家的悠闲程度，出声劝告起来。
走了不过百米米，上了自动扶梯通过一扇窄门。窄门上的电子眼随着他们的进入而转动起来。
“很快就到啦。”
站在队列最后的Mu也通过检查进入门内的时候，身后的门忽然关闭起来，漫长的通道刹那间变的漆黑一片，脚下的扶梯也在同一时间停了下来。
“这是！！”
因为惯性的作用，站在前面的Toru和Miriaria都向前扑出，躲闪不及的Badgirul被扑倒在地，而站在后面的Kira和Mu则敏捷的跳开，避免了五个人垒成一堆的命运。
短暂的黑暗之后，通道里慢慢亮起了红色的灯。昏暗而不吉的红色灯光，让在场的人都感到手心里冒出了冷汗。
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Miriaria抓住了Toru的胳膊。虽然也感到害怕，但Toru还是伸出手去覆盖住Miriaria的手。
“是故障。”
Mu简短的说明了，从腰间拔出手枪。Badgirul也已经拿出枪做防卫的姿态。这笔直漫长的通道里可以看到两端的门已经关闭，除了他们不再有任何人，也看不到会被攻击的危险存在。
“故障？”
Kira反问道。
“不知道是故意造成的，还是正常的故障。”
Badgirul按下了墙壁上的紧急通信器，只传出一片嘈杂的电流声。
“我是H2通道，控制台听到吗？”
反复的呼唤却依然没有回音。Badgirul对着Mu摇了摇头。
“看样子，我们是被关在这里了。该怎么办呢？”
男人收起了枪，最后一句话是冲着年幼三人组说的。
“说怎么办……”Toru嘟哝着，“我们怎么会知道。”
“抱歉，这只是我紧张时候的小习惯，为了活跃气氛。”
Mu看起来仍然很轻松似的笑了，“通道里的空气大概也只能支持20分钟的样子，如果到时候还出不去，大家可都要死在这里了。”
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向前走去，四个人跟在他后面。
走到看似出口的另一端，Mu用枪打烂了门锁的盒子，把其中的电线拔出来。
“一起来推。”
“啊？”错愕的Toru望着那扇怎么看都至少有几百公斤的厚门，那怎么可能是用推可以推的开的呢？
“不是要你们把它推开。只是希望能推动一点点，有了缝大家也就死不了了。”
“但是那样不仍然是出不去？”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是他们也没可能始终封闭通道的吧？宇宙港还不是属于ZAFT的。”
“所以他们最后会来看情况吧。，”Badgirul补充道。
“到时候就有机会出去了。”
Mu把手放在门上抓紧，“知道了就赶快来帮忙。”
虽然连Miriaria也帮着一起推门了，但那种门，根本不是轻易能推动的。而且因为构造的问题，也很难使上力，五个人推了片刻，还是纹丝不动。
“不能用激光枪在上面开个洞吗？”
“不行。第一，开了洞就会被察觉；第二，这种门激光枪是无法贯穿的，要不然就不是安全门了。”
听到Mu这么一说，Toru立刻泄了气。
“你们是联邦密探吧？想点办法啊！”
沉默了片刻，Toru再度开口了。
“你们没想过可能会被关住吗？至少带点工具出来以防万一吧？你们这样子真的是密探吗？”
“就算你这么说，没办法还是没办法。”
就是为了预防在宇宙港受到袭击，才使用特别的通道。相对而言是安全的，而且象通道被封闭这种问题不是小事，应该很快会有人来查看。但现在看起来却好象根本没有人察觉到H2通道的不妥，没想到ZAFT的势力已经发展到这样的程度了。
真是认识不足。连Badgirul也只是担心在到达宇宙港之前被袭击，结果却是非常平安的到达了。多少也有点放松警惕，轻易的被全部关在通道里，完全无路可逃。
“真象是Kuruze会用的方法呢。不浪费一点人力和物力就可以杀掉我们吗？”
也坐在了地上，Mu感叹道。
“现在不是佩服对方的时候吧？难道我们只能在这里等死？”
“……也许有办法。”
Kira收回望向天花板的视线，忽然开口说道。
“少年，你有什么法子？”
“应急灯还是亮着的。也就是说，这里其实还是有电源，如果我们能够找到电路的位置。然后用我的电脑接上门的回路。我觉得应该能够打开吧。”
“对啊！怎么我们没有想到呢！”Toru叫了起来。
“协调人的脑袋果然不一样……”低声苦笑，Mu挠着头又问道，“你觉得电路会在哪里？”
“一般来说，当然是在灯的附近，但是……”
将近两米的顶部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是没办法够到的。但这并不是问题，Kira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我站在Mu先生的肩膀上应该能够到了。但是，如果不小心，很可能还没找到线路，连灯也灭了……”
“这点危险还是要冒的。总比等死强吧？”
这次连Badgirul都点头赞同Mu的说法。Mu将腰上的激光枪递给Kira。
“会开枪吗？先把保险打开然后扣动扳机就可以了。”
Kira点了点头，Mu便蹲下身子说，“来吧。”
少年轻巧的跃上他的肩头站好，Mu慢慢的直起身来，Kira的手就碰到了天花板。
“好了，就这样不要动。”
“你看起来挺瘦的，原来这么沉啊。”
男人从下面抬着头调侃道。但是他活跃气氛的良苦用心完全没有得到回报，Kira专心的查看着天花的情况，其余的三个人也都一脸紧张的注视着少年的动作。
看到这种情形，男人本来习惯性的想耸耸肩膀，少年却结结实实的踩在上面，一动也不能动。
小心翼翼的在顶上射出几个小孔，Kira朝小孔所围绕的区域猛的击出一拳，一声沉闷的声响后，红色的应急灯闪了两闪，灭掉了。
被黑暗笼罩了的通道里，只听到长短不一的急促呼吸声。
“拿到了。”
短暂的静默后，少年的声音从天花上传下来。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同时松了一口气。
潮汐
作者：SUBBY
- 12 -
连上电脑而后将门打开只用了几分钟。
黑暗之中，只有电脑的屏幕发出微弱的光芒。Miriaria踩着Mu的肩膀负责天花的电路接续，而Toru和Badgirul则处理门的回路。
Kira调整着电脑程序，模拟出开关的指令。
再度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时，Toru和Miriaria甚至兴奋的拥抱了一下表示庆祝，连Badgirul也露出和缓的安心的表情。
Mu只是拍了拍Kira的肩膀，什么也没说。但那是最好的感激的表现，Kira也了解这一点。他自己也小小的有一点兴奋——这是感觉到劫后余生的关系吧。
“快点去船那边。”
Badgirul那种公式化的音调终于让众人想起来现在仍然还没有安全。
走出通道，展现在眼前的是构造象地铁站似的站台，用很多大柱子支撑起来，空间却比地铁站显得宽广多了。偌大的站台上，几乎没有看到人的踪迹，只有悬浮在墙壁上的一艘艘太空船。
身体变的轻盈了，而且慢慢的离开了地面。
“这里是轻重力区。”
看到Kira惊诧的表情，Mu在旁边加以说明。
“第一次乘坐宇宙船？”
“不是。不过……也可以算做是第一次。”
“既然生在这个时代，就要好好体验一下宇宙航行的滋味。以前的人类可是做梦都想着有这一天呢。”
“是吧。”
人类除了梦想着在宇宙生活之外，还梦想着能够不老不死不病，能够让脆弱的人体更加坚强。因此才会有协调人诞生——Kira是这么觉得的。梦想也总是伴随着巨大的后遗症，可人们在做梦的时候却多半只会想到正面的价值。
随着宇宙殖民的开始，人类也将污染带到了这个广袤的无人世界里。更多的废弃垃圾飘散在本来只有宇宙尘埃的空间里，让航路也变的更加困难。每年清理航路的费用都是天文数字。尽管所有的政府都大力提倡要保持宇宙空间的整洁干净，太空垃圾问题却始终无法根除。
“好了，那就是我们的船——天使号。”
“天使？”Kira似乎与这个名字有缘。他想起那间兼职的“大天使”酒吧，缺勤了好几天，Murrue小姐一定也很困扰吧。
“想起什么了？”
“没、没什么。”
少年加快步伐从男人身边飘了过去，因为一直在好奇的东张西望的缘故，Kira和前面的三人落开了一段距离。
——“也不是不回来了。”
刚才Mu对Toru所说的话再度在Kira的耳边响起。和Toru还有Miriaria不同，Kira不知道自己还想不想回到赫里奥波里斯来。分别的时候才发觉在这里已经拥有了值得回忆的岁月和人们。但是更多的，却是难以磨灭的彷徨和痛苦的迷茫。
本来他就打算要离开赫里奥波里斯的，所以应该没有什么好留恋不舍的了。只是……没来得及和那个人告别。
还有很多事情，Kira想要当面告诉Asuran，到如今却是一句都没有能够说出。
* * *
“找到了！！”
从另一个出口出现的人，看到Kira一行就立刻大叫起来，接着就涌出了更多人。
有的向前面的Toru他们逼过去，有的则朝Kira和Mu这边过来。
Kira认得距离最近的那个人就是昨天在废弃仓库里给了自己一手刀的金发少年。他从身上抽出匕首，朝Kira他们扑过来。Mu拔出身上的小刀扔给Kira，“接好了！”
“！！”反射性的伸手接住了。一看到那明晃晃的刀锋，杀伤Izaku的记忆又情不自禁再度复苏，Kira的手微微有点震抖。
但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时间。在后面的Mu和对方开始交手，他很敏捷的避开刀锋，擒住握刀的手腕用力的一拧，就听到一连串的惨叫声里还伴随着骨骼断裂的声音。
Kira的手虽然还在震抖，仍然举起刀来格开了金发少年的当胸一刺。但是和在正常重力情况下不同，Kira身体也随着格挡而向后倒去，完全无法借力。
对方显然比Kira更熟悉轻重力环境，第一刀虽然被挡住，趁着Kira失去了平衡而倾倒的机会，马上踢出一脚。
Kira顺势向后倒去避开了大部分劲道，扫在髋骨上的余力还是让他感到隐隐作痛。如果被踢实了，骨头或许会碎裂吧？虽然受重力环境的影响，打斗象是慢动作一样，出力也不容易掌握，可经受训练过的对方却不怎么受影响，仍然既快又狠。
距离宇宙船比较近的Badgirul和Toru更是险象环生，好歹练过一点武道的Toru还能勉强的左躲右闪，Miriaria却完全没有办法自保。
Kira心里着急想要去救他们，却被金发少年的毫不间歇的攻击逼的透不过气来，反而让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Mu先生！”
受过轻重力环境训练的Mu虽然也被围攻，应付的却自如多了。即使没有Kira的喊声，他也已经注意到了Badgirul那边的情况。
将手边的对手掷出去，还在肚子上补了一脚，利用那股反作用力，Mu脱出了包围圈朝Toru他们飘过去。
Kira也逐渐找到了应付的法门，对方再攻过来的时候，不再一味的向后逃走，而是反而向前去贴近对方。在轻重力的环境下，产生力的根源是要利用对方的力，这和武术说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借力打力差不多。Kira虽然没有正式学习过武术，他的领悟力却十分出色。
“啧！”
金发少年也发觉对方的反应和之前完全不同了。刺过去的匕首不仅被格开，而且还会被立刻反击过来，不由得开始焦躁起来。
他越是焦躁，Kira的反应反而越是冷静。双方的情势也逐渐倒转，不久后金发少年也吃了Kira一脚被远远的踢开。
Toru那一边因为有Mu的加入也取得了优势。
“Kira！快点过来！”Toru转回头来喊，他现在才有机会看清楚整个局势，也发觉Kira距离很远。
“先到船上去！”
Mu对Badgirul说道，自己则负责阻挡追上来的人。其实不用他说，Badgirul已经尽力朝宇宙船飞奔了。
“Kira！”
在金发少年弹到站台上的大柱子后再度扑上来之前，Kira已经借助那一踢之力开始向Mu他们靠拢。
这时，从另一个出口，又有人过来了。本已追不上Kira，只能无奈咋舌的少年看到新出现的同伴，不由得大喜过望。
“拦住他！Asuran！”
朝Kira冲过来的人是Asuran。
对方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Kira甚至不及辨认就下意识的挥出了一刀。手上没有拿任何武器，Asuran只是身子一拧就从Kira的刀边擦了过去。
“Kira！”
——“Asuran？！”
“你在做什么？快点住手。”
Asuran低声喝道。在极近的距离下，Kira可以看到他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本来Kira有很多话想要问Asuran，眼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Asuran伸出手想要捉住Kira的手腕，那并不是擒拿的动作，而是普普通通的伸手而已。即使是这样的动作，如今的Kira却还是无意识的躲开了。
Asuran的脸色变的更加苍白。本来就没有多少血色的白皙的皮肤好象快要透明了一般，连血色也开始从嘴唇上褪去。
“我们不是敌人吧？”
“我……没有把Asuran当作敌人。”
Kira把匕首横在胸前回答道。
“那就住手啊！你跟着联邦的人做什么？你是协调人吧？应该是我们的同伴。”
Asuran象连珠炮似的问道，Kira却觉得混乱起来。他不知道协调人联邦什么的，指的又是什么。虽然他也听说过地球联邦对于协调人的敌视态度，但是Asuran的行动以及自己的行动，为何与协调人有关？
“那你呢？为什么是黑社会？！你不是讨厌血腥和争斗的吗？”
无法回答说自己不是黑社会，Asuran只能悲伤的望着Kira。但那双紫水晶之瞳里，却看不到过去的踪影。曾经只是相望就可以了解的心意，如今用语言却都已经无法沟通。
Asuran想问Kira——你不相信我吗？
但是自己又如何让Kira能够相信呢？几乎杀死他的那些人不也是自己的伙伴吗？
明明不是出于自己的心意，却连辩解都已经苍白。Asuran不愿意在其中徒劳的挣扎，只有选择默然以对。
然而，传达不到的心意却让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远。
“与我做什么没有关系，Kira你又在做什么！”
象是竭力要拉回彼此的距离一般，Asuran反问道。
“你要将自己的同胞交给联邦的人吗？你要害死他们吗？”
“……Asuran说什么我不懂，从以前就是这样了，Asuran总是懂的比我多。”
因为伤感和痛苦，少年的眼中浮现出泪光，“但是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也不会这么做！”
“那为什么不住手？”Asuran再度向昔日的挚友那握着匕首的手伸出手去，“……我一定会保护你的。所以，请你回到这边来吧。”
那温柔的、让人怀念的语气使少年强忍的泪水差一点就夺眶而出。凝望着自己的那双湖水一般碧绿的眼眸，也还是和过去一样澄净美丽。
——Kira忍不住就要回应那样深切期望着的Asuran。
Toru和Mu的呼唤声却让他犹豫着就要伸出去的手缩了回去。
“我不能……”
“为什么？”
被失望和悲痛的情绪所溢满的眼睛，美丽的好象天空中的星辰一般，只是看着就已经让人心碎。
Kira却转开了头，他看到停留在舱门口不肯进去，不断的因为担忧而呼喊着自己的Toru。
“我有朋友……我想要保护他们……”
“我也可以……”
Kira打断了Asuran的话，他摇了摇头。
“你就这样不信任我吗？！”
“不是的。他们是自然人……是地球的人。所以，我不能……”
“是这样吗？……”
再也说不出话来的Asuran只能静静的站在原地，近乎绝望的目送着心意已决的Kira慢慢飘远。
“你在做什么！”终于从后面赶上来的金发少年越过Asuran朝Kira扑过去。
全心都贯注在Asuran身上的Kira出其不意的被抓了个正着。两人一起向后摔出去，撞上了不远处的柱子。
对着无路可退的Kira，金发少年举起匕首刺了下来。
在死亡的威胁之下，Kira本能的反应开始行动起来。右手的刀在间不容发之际刺进了对方的胸膛，并屈起左腿将少年踢了出去。
“Migeru！”
在Migeru的惨呼之中也夹杂着Asuran的惊叫。本是为了救援Kira而来的Asuran只来得及接住倒飞回来的同伴的身体。
Asuran抱着Migeru落在地上，鲜血从少年的胸前象泉水一样不断涌出，很快就将他的衣服和手臂染红。
在他的怀抱里，金发的少年以微弱的声音喊着——“Asuran”，头一偏，就没了呼吸。
从Migeru的遗体上抬起眼来，Asuran看到被赶来救援的Mu拉走的Kira还一直扭曲的身体望向这一边，他的脸上布满了泪水。
因为杀了人，所以显现出那样的痛苦和悲伤的神情吗——
Asuran却哭不出来。
听到旁边拔枪的声音，Asuran霍的转回头去，刚刚赶来的一群人知道已经追不上Kira他们了，打算开枪射击。
“都住手！这种地方不可以开枪，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我保证只射中人……”
那群人里面也有Dearka，只有他在听了Asuran的呵斥之后仍然举着枪。
Asuran将Migeru放在地上，缓缓的站了起来。他甚至没有看Dearka一眼，只是望着Kira远去的方向。
“随便你。”
即使射中目标之后激光枪的光线也仍然会贯穿过去，可能波及到Kira他们身后的宇宙船以及墙壁上的能量管。如果在这里引起连续爆炸的话，说不定半个赫里奥波里斯都会完蛋。
也了解这一点的Dearka，以复杂的眼光望着Asuran的侧脸，终于还是收起了枪，“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呢？Asuran大少爷。”
宇宙船的门终于合上了，也隔绝了Kira和Asuran。从此之后……我们就是敌人了吗？——Asuran微微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他说道。
“如果不想死的话，就快点离开。”
“难道……”Dearka也看到了宇宙船的短距离激光炮准备发射的迹象，“他们打算轰开港口冲出去？”
不是打算，首先登上宇宙船的Badgirul，已经将激光炮口瞄准了没有丝毫开启迹象的闸门。本来是配备用来应付航路上忽然袭来的宇宙垃圾时所用的东西，想不到居然也有这种用场。虽然只是很小的火力，也已经足够了。
Badgirul冷静的按下了发射键。
作者：SUBBY
- 10 -
宴会进行到中途，Rakusu的父亲Sigeru·Kurain议员将Asuran叫到了书房。
“你和Rakusu都已经16岁，差不多已经是可以结婚的年纪了。前些时候你父亲催促我至少要快点让你们订婚。”
Asuran没想到Kurain这么单刀直入的直奔话题中心，有些不自在起来。也不知道究竟该说什么好，只好保持沉默。
“你一定会觉得我在宣布订婚之前把你叫来是想改变主意吧？”
脸色显得有些憔悴的Kurain议员说道。Asuran的确有类似的猜想，但他没有直率到会说出口来的程度。而且，这不是很尴尬吗？
虽然Asuran也很喜欢Rakusu，但这桩婚事的决定却与要结婚的双方无关，是各自的父亲擅自决定下来的。
而且怎么看都是政治婚姻，尤其Kuruze还多次提到父亲的期待，可见Asuran的父亲是很乐意的。但是Kurain这边，究竟是为什么肯接受黑道人物成为姻亲，还是个谜。
因为这桩婚事有着太强的功利性，所以Asuran和Rakusu见面时，彼此都不会提到相关的问题。关于对不是由自己的意志所决定的婚姻有何看法倒是有交换过意见，而且颇有共识。某程度上说，Rakusu和Asuran是性格有许多共同点的两人，也很处的来。但要说爱情什么的……好象还不至于。
而现在，在正式宣布订婚前夕，未婚妻的父亲却单独把自己叫出来讨论“有没有改变主意的问题”，让Asuran不尴尬也难。
他只好继续的沉默下去，让Kurain说完想说的话。
“你想必一直也很想知道我为什么同意与Zara家联姻。”
既然说成这样，Asuran不表达意见也不行了。他点了点头。
“你大概也知道的，我和你父亲曾经是同学。”
“我有听家父说过。”
“是吗？其实不止是同学，我们还曾经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大家都是协调人，而且很谈的来，看法也很接近。”
Asuran并没有听父亲说过这些事情，不觉有点好奇。
既然曾经是看法相近的好朋友，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想到这里时，Asuran猛然想起了自己和Kira的状况。也曾经是看法接近的好朋友，但现在彼此都已经不能再互相了解了一般。Asuran希望事实并不是这样，眼下的事情只是误解而已，但是谁又能保证这不是自己的一相情愿？
“但是后来，我们的看法差异越来越大。我支持用和平和对话的方法去修订现有社会的法律，你的父亲却支持建立协调人自己的国家。”
“我并不是不能理解他的想法。但是你知道建立一个国家需要流多少人的血？不论是自然人还是协调人都会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所以只要有一线和平解决的可能，我就不支持这样极端的做法。”
“协调人也是人类，可以也应该与自然人共同生存。我是这样相信的。”
“……我也相信。”
Asuran斟酌着言辞。他并没有附和Kurain，即使在已经决定了要为建立协调人的国家而奋斗的今天，他也仍然相信协调人与自然人是应该能够共存的。
没有理由不相信……
在月球上长大的13年，也是和自然人一起生活的13年，留给了Asuran许多美好、宁静的回忆。
虽然他的母亲最终也是死于自然人之手，但这也并没有将Asuran变成他父亲那样蔑视和仇恨所有自然人的人。
“我一直知道你是一个很好的孩子。所以在听到你终于答应为你父亲做事的时候，有一些失望。也许你是认为不能再继续沉默下去了吧？”
“是的。”
“但是你知道自己的决定将有可能造成多少人的死亡和不幸吗？”
“我知道的。”
Asuran决然的回答道。他不是没有有想过。建立国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自从参与父亲的事业，见到的死亡和残酷也与日俱增。当初和他们四人一起在Kuruze那里接受训练的原本还有一个叫做拉斯提的少年，和自己一样年纪的他现在已经长眠在赫里奥波里斯的地下。
“不，你并不真的知道那到底是多沉重的事情。那并不是你可以承担的。我也不想看到要和我的女儿结婚的人变的不幸，”Kurain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我……很抱歉。”既然已经说成这样了，Asuran想着，接下来就该说要解除婚约了吧？但Kurain却并没有那样说。
“我不想强求去说服你，但是我希望你以后能够时常想一想我今天所说过话。”
Asuran点了点头，虽然他觉得自己其实一直都有想。
“你和Rakusu的婚事远在你们出生之前就决定了，那时候我和你父亲也还不是象现在这样的情形。”
“父亲不能来参加自己的订婚仪式，你一定觉得很遗憾吧？”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呢……”
Asuran不知道Kurain所说的无可奈何究竟指的是遵守诺言将女儿嫁给自己的事，还是他与父亲的事，或者是父亲不能出席今晚宴会的事。也许这种种原因，都兼而有之吧。
* * *
被Migeru打昏的Kira从昏暗的意识中慢慢的醒来。
首先感觉到躺在柔软的床上，然后感到有人在旁边凝视着自己。他睁开了眼睛，视野里呈现的是一间亮着灯的乳白墙壁的房间，有着一头金发的男人的脸正俯视着自己。
“！！”
不是Kira所认得的任何人。男人有着一张线条清晰的英俊的脸，应该还不到30岁，仍然是可以说成青年的年纪，给人的感觉又比青年要成熟沧桑。
“醒了啊，你还好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
左边胳膊上的伤也被包扎妥当了，Kira坐起来，看到房间的另一张床上，Toru还闭着眼睛躺着。
注意到Kira的视线，男人笑道，“他没事，只是有一点轻微的脑震荡，让他先睡一会吧。”
“你是？……我记得好象被那两个人给打昏了……然后……”
“是我和同伴救了你们。对了，忘记了自我介绍，我叫做Mu·Ra·Furaga。你叫我Mu就可以了。”
“你也是协调人吗？”
“为什么这么说？我看起来象是协调人吗？”
“那两人是协调人，你能把我们救出来，所以我想……”
“协调人虽然天赋比较高，但是自然人也有不逊色的地方。虽然不敢夸口说一定能胜，至少应该有5成胜算吧——和协调人交手。”
Mu很爽朗的笑起来。感觉很亲切，Kira的心情却无法放松。
“为什么救我们？”
“这个嘛……”有点为难的，Mu摸着并没有胡子的下巴。
“果然……是有什么目的的吧，会出现在那种废弃工厂并打败久经训练的两个协调人，即使真的是自然人，也绝不是普通人了。”
“没错，”无法隐瞒下去，Mu拿开了摸着下巴的手掌，“我是地球联邦特别事务局的密探。”
“地球联邦？……”
有点茫然的，Kira望着眼前的男人，说是“密探”？……还是Aris那件事情的后续吗？
“你就是STRIKE吧。我们拿到一份磁盘，上面用非常复杂的密码锁住了。必须按照不同的时间间隔和顺序输入32位的密码才能打开，制作这个保全程序的就是你吧？”
没错，这就是Kira用了好几个月反复测试后做给Aris的程序，光听说明就知道了。但他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静静的等着男人的下文。这数日来的经历已经让他懂得了有些时候不说话比说话更好。
“而且还不能拷贝。让我们的研究人员来解密可能需要非常长的时间，如果是制作者的你的话，应该就比较容易了吧？按照惯例，一般制作者都会在程序留下后门……你也有这么做吧？”
“那又怎么样？”
被Kira冷漠的反问，Mu大大的叹了口气。
“当然是希望你帮我们解密啊！”
“如果我说不愿意呢？”
Mu无可奈何的又叹了口气，“你要是不愿意我们也不能勉强你。不过你知道现在的处境吗？你是被赫里奥波里斯的激进组织ZAFT追杀，躲到哪里都不会安全的。”
“就算你不介意自己，也要关心一下你的朋友们吧？他们可是普通的自然人，在那些杀手面前毫无抵抗之力，你要连累他们送命吗？”
Mu的话让Kira动摇起来，他又向另一张床上躺着的Toru看了一眼。
“我们可以保护你和你的朋友，将你们送到ZAFT势力范围之外的地方——也就是地球去。”
“这孩子的父母现在正在地球上，我们也已经通知当地政府对他们进行保护了。”
“这根本就是……”听到这里，Kira感到怒气又重新涌了上来。说是保护什么的，其实是让自己和Toru他们根本没有其他的选择。
“Kira，不要勉强做不愿意的事情。”
不知何时，Toru已经醒了过来，正躺在床上睁开眼睛望着两人。
“父母他们又没有做错事，我也是，所以Kira不用受他们要挟。”
“哎哎，真是伤脑筋，怎么我变成坏人了呢？”Mu好象真的觉得伤脑筋一样挠着卷曲的金发，“如果你们喜欢回去送死，当然也悉听尊便……哎，我可是好心哪。”
“才怪！”Toru冲着男人扮了个鬼脸。
“可以问一下吗？那磁盘是什么东西？”Kira问道。
“这个啊，我只能说，是一份名单之类的东西。”
——和Dearka他们说的一样。
“我有条件。”
虽然不想做那种事情，但是Toru也不能就这样扔下不管。Kira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将Toru和Miriaria安全送到地球去，我就会在到达之后为你们解密。”
“Kira！”Toru还想说什么的样子，Kira冲他摇了摇手，“我不能让Toru和Miriaria受累。所以这也是为了我自己，请你们暂时到地球去。”
“你这是不相信我们吗？”Mu叹了口气。
Kira摇头，“与那无关，我只是觉得这样做会比较好。”
“成交了！”男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事不宜迟，今晚就动身吧。”
“今晚？！”
对迷惑的两人，Mu指了指窗外，“现在已经是白天啦！”
“你所说的那位朋友就由我的同伴去接吧。”
“还要麻烦你们去一趟我家，把Kira的TORI也带来，”Toru补充道。
“TORI？”
“绿色的机器鸟，是Kira的宝贝，”Toru笑着向Kira说，“幸好我昨天没带它一起去散步……不然就没脸见你了。”
被Toru这么体贴一说，Kira觉得心里一阵温暖。
* * *
Asuran离开Kurain家回到自己的住所时差不多是凌晨时分。
他疲倦的脱掉外套走进淋浴间。热水一冲，头脑顿时清爽了不少。最近真是多事之秋，Asuran不习惯向人诉说，累积的压力越来越大。Kira的事、父亲的事、Rakusu的事……还有自己的事，每一件都让人头痛。
Asuran暂时将这些全部都抛在脑后，专心的享受着温水的抚慰，电话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他只好从淋浴间走出来，拿起电话。
“我是Asuran。”
“Kuruze先生？我知道了，马上过来。”
Asuran拿起脱在沙发上的外套，重新走进了更衣室。
过了将近20分钟，Asuran才抵达Kuruze位于东区的住处。办公室里亮着灯，门也是开着的，看起来象不久前刚刚结束了一场会议。
“Asuran，很抱歉在今晚还要叫你过来。Rakusu小姐好吧？”
“恩，她很好。”
两人先交换了寒暄的客套话，Kuruze示意Asuran坐在沙发上，自己则从办公桌前站起来，也走到Asuran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刚刚得到消息，已经知道名单和你的朋友的下落了。”
“！！”
“名单落在联邦的密探手里。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这是多么严重的事情。名单里有很多乔装成自然人潜入地球联邦内部的同志，如果他们的身份暴光，后果将不堪设想。”
“名单应该还在赫里奥波里斯吧？”
“那是当然。不过我有收到消息，他们会在今晚离开。所以我们要在那之前动手。”
“我了解了。”
Asuran点了点头，等待Kuruze继续说下去——有关Kira的下落，是被Dearka他们捉到了吗？
“至于你的朋友，本来我是让Dearka和Migeru把他安全的带回来。中途却被人劫走了……他现在正和那份名单在一起。”
“什么？！”惊讶的叫声脱口而出。
“而且，他还会和他的朋友一起离开。你知道吗？也是和联邦的密探一起。”
“……这不可能。”
“这是事实！”Kuruze严厉的说道，“Asuran！你的朋友已经成了我们的敌人，认清楚这个事实吧。他不仅打伤了Izaku，昨晚连Migeru也受了点伤。如果你还对他心存姑息，下一个受伤的可能就是你。”
“他已经不再是你的朋友了。作为协调人，他投奔了自然人那一边，这就是事实。”
Asuran以痛苦的眼神望向Kuruze，大概是为了安慰这样的少年，Kuruze走到Asuran的背后，从沙发上伸过手来按住了少年那纤细的双肩。
“我会把一切都准备好，为了保护一起奋战的同志，我们必须要这么做。你可以选择不去，因为那是你的朋友，我可以理解你无法下手的心情，所以允许你选择。但是，如果你决定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清楚的话，知道该怎么做的吧？Asuran。”
在Kuruze的手掌下，少年僵硬的肩膀正无法抑制的微微震抖着。
潮汐
作者：SUBBY
- 11 -
Miriaria和TORI稍晚抵达了Kira他们藏身的旅馆，连Kira遗留在饭店的电脑和衣物也都全部取来了。
Mu介绍那位蓝色短发的女性给Kira，同样也是联邦的密探，叫做Nataru·Badgirul。
看上去是很严厉的类型，几乎没有笑容的脸只是礼貌性的向Kira他们点了点头。然后立刻转向Mu，开始抱怨。
“这种做法真是太不谨慎了。”
“有什么关系？让他们先见见面也好安心一点。”
“ZAFT有可能已经发觉了我们的行动……”
“如果没有发现才奇怪吧？特别是那个Kuruze，他可是非常精明的。所以我觉得分开走才更危险，要是我们上了船才知道你们到达不了，该怎么办？”
Mu摊开手，朝Badgirul耸了耸肩。虽然看上去是个气质有点粗豪的男人，说话态度也显得不那么严肃。所说的话却总是相当严谨而且有说服力，尤其是能够轻易看破对方的性格和弱点这一点，不愧是联邦密探。
Kira冷眼在旁边看着。这也是好事，Mu他们越精明，自己和Toru他们成功离开的可能性也就越高。到这种时候，不相信眼前的两人的能力也不成了。
“我建议提前出发……”
似乎也认为Mu的说话有道理，Badgirul不再抱怨，转而代之以新的提议。
“宇宙船停泊在特殊的港口，按理说应该是安全的。从旅馆去港口却有一段路程。如果对方已经觉察，一定不会轻易让我们离开。”
“港口管理局那边怎么办？”
“到达之后再提出特别申请。赫里奥波里斯也是地球联合的一员，如果有问题就让联邦政府去解释。一切应该以名单的安全优先。”
说到这里，那双公务化的眼睛扫了正在向满心疑惑的Miriaria解释的Toru以及Kira一眼，似乎在说，你们是附带品那样子。
Kira也知道，即使没有自己，解除保全程序也只是时间问题。但是对于联邦而言，时间也是非常重要的吧，所以Mu才会提出那种方案来。
“我没有异议。”
对于Badgirul的说明，Mu点了点头，把视线转向Kira他们三人，“你们觉得呢？”
虽然觉得他根本没必要征求自己的意见，但这种哪怕只是装门面的做法也让人觉得他比那个冷漠的Badgirul为人好多了。Kira和Toru还有Miriaria都表示没有意见。
五人简单的收拾了行李，坐上由Mu驾驶的地上车，向宇宙港进发。
三年前，Kira和父母就是从那里降落赫里奥波里斯的。以能源、电子类为主要产品的赫里奥波里斯，是集高科技于一身的卫星城市。即使当年是在月球上读完所有的学业，Kira最后也还是很可能会来到赫里奥波里斯定居，因为他所学的工科就是以机械和电子为主的。不过那时候，赫里奥波里斯在他心里是完全没有概念的地方，他也从来没想过要离开月球。
时至今日，他依然记不起来究竟是在怎样的状况下离开月球，又是怎样降落赫里奥波里斯的。他只记得好象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脚下的土地已经改变。所以这一次也可以说是Kira生平第一次的宇宙之旅。
和Badgirul所预料的不同，地上车一路畅通无阻的抵达了宇宙港。
没有人伏击，甚至连塞车也没遇上，过于顺利的状况让Mu也挠着头开始怀疑是不是高估了Kuruze。
但这也只是为了让Kira他们安心的说笑罢了。
对于Kuruze，没有人比Mu更加了解他。精明、冷酷，有预见性而且总能在微妙的状态下把握情况，联邦也认为这样的男人甚至比ZAFT的首脑Zara更可怕。
而且根据Mu的调查，在ZAFT里，Kuruze也象是实质性的老板一般，连Zara也非常尊重他的意见。
过去两人曾数度交手。结果上说是互有胜败，但从整体上去看，却是Kuruze占据了优势。在联邦的眼皮下，他将ZAFT日益壮大，并且开始极其耐心的慢慢改变赫里奥波里斯。
这个工业城市依赖着向联邦的出口而生存，曾经是联邦最大的盟友之一。但是现在，却努力拓展与其他卫星的商业联系，自主性越来越强，逐渐远离了联邦的控制。
地球世界的人们，一心以为人造的天体都是必须以地球为中心而存在的。但这些环绕着地球的人造城市，却也有独立的意志。
这种状况就好象地球虽然围绕着太阳运行，地球上的人们却有自己的意志一样。不过不同的是，太阳那里没有任何生物，不会对地球人类的自我主张感到不快。
Mu想到这个类比的时候，曾一度觉得十分好笑。卫星和地球之间的联系要究竟如何定位，却不是Mu能够操心的事情。作为地球人的一员，他也应该有权利发表意见，只是很多时候，普通人的意见是无关紧要的。Mu早就过了愤青年纪，现在的他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拿着政府薪水的公务员而已。至于政治的问题，是政治家烦恼的事。作为密探就只要做密探的工作就好了。
不同于普通宇宙航行的港口，一行人去到的是必须拥有特别的身份证明才能出入的地方。门口没有人潮，只有间或出入其中，一看就是高官显贵以及他们的随从之类的人。
虽然和联邦的关系已经大不如前，但表面上仍然还是地球联合的一员，赫里奥波里斯也为Mu他们提供便利的服务，这也是一种外交上的考量吧。
Badgirul在入口的检验台上刷过身份卡，林立的小门中有一扇就从里面打开了。
“走吧。”
Mu催促着多少有点依依不舍的Toru和Miriaria，“不用露出那种表情吧？只是暂时离开，总有一天还是能回来的。”
“学校怎么办？”
走在静寂无人的通道里，Toru忽然想起来了似的问道。被他一提，Kira才想起自己有很多天没有去上课了。还等着自己帮手做研究的教授，恐怕正在生气的哇哇叫吧。
“不用担心，我们的人会为你们办理转学手续。所以没有问题的。”
“到了地球也一样有学校可以读。不过……”
Mu瞟了Kira一眼，之后的话，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好了，快点到船上去。以后聊天的时间多着呢。”
冷眼旁观良久的Badgirul终于忍受不了大家的悠闲程度，出声劝告起来。
走了不过百米米，上了自动扶梯通过一扇窄门。窄门上的电子眼随着他们的进入而转动起来。
“很快就到啦。”
站在队列最后的Mu也通过检查进入门内的时候，身后的门忽然关闭起来，漫长的通道刹那间变的漆黑一片，脚下的扶梯也在同一时间停了下来。
“这是！！”
因为惯性的作用，站在前面的Toru和Miriaria都向前扑出，躲闪不及的Badgirul被扑倒在地，而站在后面的Kira和Mu则敏捷的跳开，避免了五个人垒成一堆的命运。
短暂的黑暗之后，通道里慢慢亮起了红色的灯。昏暗而不吉的红色灯光，让在场的人都感到手心里冒出了冷汗。
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Miriaria抓住了Toru的胳膊。虽然也感到害怕，但Toru还是伸出手去覆盖住Miriaria的手。
“是故障。”
Mu简短的说明了，从腰间拔出手枪。Badgirul也已经拿出枪做防卫的姿态。这笔直漫长的通道里可以看到两端的门已经关闭，除了他们不再有任何人，也看不到会被攻击的危险存在。
“故障？”
Kira反问道。
“不知道是故意造成的，还是正常的故障。”
Badgirul按下了墙壁上的紧急通信器，只传出一片嘈杂的电流声。
“我是H2通道，控制台听到吗？”
反复的呼唤却依然没有回音。Badgirul对着Mu摇了摇头。
“看样子，我们是被关在这里了。该怎么办呢？”
男人收起了枪，最后一句话是冲着年幼三人组说的。
“说怎么办……”Toru嘟哝着，“我们怎么会知道。”
“抱歉，这只是我紧张时候的小习惯，为了活跃气氛。”
Mu看起来仍然很轻松似的笑了，“通道里的空气大概也只能支持20分钟的样子，如果到时候还出不去，大家可都要死在这里了。”
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向前走去，四个人跟在他后面。
走到看似出口的另一端，Mu用枪打烂了门锁的盒子，把其中的电线拔出来。
“一起来推。”
“啊？”错愕的Toru望着那扇怎么看都至少有几百公斤的厚门，那怎么可能是用推可以推的开的呢？
“不是要你们把它推开。只是希望能推动一点点，有了缝大家也就死不了了。”
“但是那样不仍然是出不去？”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是他们也没可能始终封闭通道的吧？宇宙港还不是属于ZAFT的。”
“所以他们最后会来看情况吧。，”Badgirul补充道。
“到时候就有机会出去了。”
Mu把手放在门上抓紧，“知道了就赶快来帮忙。”
虽然连Miriaria也帮着一起推门了，但那种门，根本不是轻易能推动的。而且因为构造的问题，也很难使上力，五个人推了片刻，还是纹丝不动。
“不能用激光枪在上面开个洞吗？”
“不行。第一，开了洞就会被察觉；第二，这种门激光枪是无法贯穿的，要不然就不是安全门了。”
听到Mu这么一说，Toru立刻泄了气。
“你们是联邦密探吧？想点办法啊！”
沉默了片刻，Toru再度开口了。
“你们没想过可能会被关住吗？至少带点工具出来以防万一吧？你们这样子真的是密探吗？”
“就算你这么说，没办法还是没办法。”
就是为了预防在宇宙港受到袭击，才使用特别的通道。相对而言是安全的，而且象通道被封闭这种问题不是小事，应该很快会有人来查看。但现在看起来却好象根本没有人察觉到H2通道的不妥，没想到ZAFT的势力已经发展到这样的程度了。
真是认识不足。连Badgirul也只是担心在到达宇宙港之前被袭击，结果却是非常平安的到达了。多少也有点放松警惕，轻易的被全部关在通道里，完全无路可逃。
“真象是Kuruze会用的方法呢。不浪费一点人力和物力就可以杀掉我们吗？”
也坐在了地上，Mu感叹道。
“现在不是佩服对方的时候吧？难道我们只能在这里等死？”
“……也许有办法。”
Kira收回望向天花板的视线，忽然开口说道。
“少年，你有什么法子？”
“应急灯还是亮着的。也就是说，这里其实还是有电源，如果我们能够找到电路的位置。然后用我的电脑接上门的回路。我觉得应该能够打开吧。”
“对啊！怎么我们没有想到呢！”Toru叫了起来。
“协调人的脑袋果然不一样……”低声苦笑，Mu挠着头又问道，“你觉得电路会在哪里？”
“一般来说，当然是在灯的附近，但是……”
将近两米的顶部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是没办法够到的。但这并不是问题，Kira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我站在Mu先生的肩膀上应该能够到了。但是，如果不小心，很可能还没找到线路，连灯也灭了……”
“这点危险还是要冒的。总比等死强吧？”
这次连Badgirul都点头赞同Mu的说法。Mu将腰上的激光枪递给Kira。
“会开枪吗？先把保险打开然后扣动扳机就可以了。”
Kira点了点头，Mu便蹲下身子说，“来吧。”
少年轻巧的跃上他的肩头站好，Mu慢慢的直起身来，Kira的手就碰到了天花板。
“好了，就这样不要动。”
“你看起来挺瘦的，原来这么沉啊。”
男人从下面抬着头调侃道。但是他活跃气氛的良苦用心完全没有得到回报，Kira专心的查看着天花的情况，其余的三个人也都一脸紧张的注视着少年的动作。
看到这种情形，男人本来习惯性的想耸耸肩膀，少年却结结实实的踩在上面，一动也不能动。
小心翼翼的在顶上射出几个小孔，Kira朝小孔所围绕的区域猛的击出一拳，一声沉闷的声响后，红色的应急灯闪了两闪，灭掉了。
被黑暗笼罩了的通道里，只听到长短不一的急促呼吸声。
“拿到了。”
短暂的静默后，少年的声音从天花上传下来。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同时松了一口气。
潮汐
作者：SUBBY
- 12 -
连上电脑而后将门打开只用了几分钟。
黑暗之中，只有电脑的屏幕发出微弱的光芒。Miriaria踩着Mu的肩膀负责天花的电路接续，而Toru和Badgirul则处理门的回路。
Kira调整着电脑程序，模拟出开关的指令。
再度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时，Toru和Miriaria甚至兴奋的拥抱了一下表示庆祝，连Badgirul也露出和缓的安心的表情。
Mu只是拍了拍Kira的肩膀，什么也没说。但那是最好的感激的表现，Kira也了解这一点。他自己也小小的有一点兴奋——这是感觉到劫后余生的关系吧。
“快点去船那边。”
Badgirul那种公式化的音调终于让众人想起来现在仍然还没有安全。
走出通道，展现在眼前的是构造象地铁站似的站台，用很多大柱子支撑起来，空间却比地铁站显得宽广多了。偌大的站台上，几乎没有看到人的踪迹，只有悬浮在墙壁上的一艘艘太空船。
身体变的轻盈了，而且慢慢的离开了地面。
“这里是轻重力区。”
看到Kira惊诧的表情，Mu在旁边加以说明。
“第一次乘坐宇宙船？”
“不是。不过……也可以算做是第一次。”
“既然生在这个时代，就要好好体验一下宇宙航行的滋味。以前的人类可是做梦都想着有这一天呢。”
“是吧。”
人类除了梦想着在宇宙生活之外，还梦想着能够不老不死不病，能够让脆弱的人体更加坚强。因此才会有协调人诞生——Kira是这么觉得的。梦想也总是伴随着巨大的后遗症，可人们在做梦的时候却多半只会想到正面的价值。
随着宇宙殖民的开始，人类也将污染带到了这个广袤的无人世界里。更多的废弃垃圾飘散在本来只有宇宙尘埃的空间里，让航路也变的更加困难。每年清理航路的费用都是天文数字。尽管所有的政府都大力提倡要保持宇宙空间的整洁干净，太空垃圾问题却始终无法根除。
“好了，那就是我们的船——天使号。”
“天使？”Kira似乎与这个名字有缘。他想起那间兼职的“大天使”酒吧，缺勤了好几天，Murrue小姐一定也很困扰吧。
“想起什么了？”
“没、没什么。”
少年加快步伐从男人身边飘了过去，因为一直在好奇的东张西望的缘故，Kira和前面的三人落开了一段距离。
——“也不是不回来了。”
刚才Mu对Toru所说的话再度在Kira的耳边响起。和Toru还有Miriaria不同，Kira不知道自己还想不想回到赫里奥波里斯来。分别的时候才发觉在这里已经拥有了值得回忆的岁月和人们。但是更多的，却是难以磨灭的彷徨和痛苦的迷茫。
本来他就打算要离开赫里奥波里斯的，所以应该没有什么好留恋不舍的了。只是……没来得及和那个人告别。
还有很多事情，Kira想要当面告诉Asuran，到如今却是一句都没有能够说出。
* * *
“找到了！！”
从另一个出口出现的人，看到Kira一行就立刻大叫起来，接着就涌出了更多人。
有的向前面的Toru他们逼过去，有的则朝Kira和Mu这边过来。
Kira认得距离最近的那个人就是昨天在废弃仓库里给了自己一手刀的金发少年。他从身上抽出匕首，朝Kira他们扑过来。Mu拔出身上的小刀扔给Kira，“接好了！”
“！！”反射性的伸手接住了。一看到那明晃晃的刀锋，杀伤Izaku的记忆又情不自禁再度复苏，Kira的手微微有点震抖。
但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时间。在后面的Mu和对方开始交手，他很敏捷的避开刀锋，擒住握刀的手腕用力的一拧，就听到一连串的惨叫声里还伴随着骨骼断裂的声音。
Kira的手虽然还在震抖，仍然举起刀来格开了金发少年的当胸一刺。但是和在正常重力情况下不同，Kira身体也随着格挡而向后倒去，完全无法借力。
对方显然比Kira更熟悉轻重力环境，第一刀虽然被挡住，趁着Kira失去了平衡而倾倒的机会，马上踢出一脚。
Kira顺势向后倒去避开了大部分劲道，扫在髋骨上的余力还是让他感到隐隐作痛。如果被踢实了，骨头或许会碎裂吧？虽然受重力环境的影响，打斗象是慢动作一样，出力也不容易掌握，可经受训练过的对方却不怎么受影响，仍然既快又狠。
距离宇宙船比较近的Badgirul和Toru更是险象环生，好歹练过一点武道的Toru还能勉强的左躲右闪，Miriaria却完全没有办法自保。
Kira心里着急想要去救他们，却被金发少年的毫不间歇的攻击逼的透不过气来，反而让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Mu先生！”
受过轻重力环境训练的Mu虽然也被围攻，应付的却自如多了。即使没有Kira的喊声，他也已经注意到了Badgirul那边的情况。
将手边的对手掷出去，还在肚子上补了一脚，利用那股反作用力，Mu脱出了包围圈朝Toru他们飘过去。
Kira也逐渐找到了应付的法门，对方再攻过来的时候，不再一味的向后逃走，而是反而向前去贴近对方。在轻重力的环境下，产生力的根源是要利用对方的力，这和武术说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借力打力差不多。Kira虽然没有正式学习过武术，他的领悟力却十分出色。
“啧！”
金发少年也发觉对方的反应和之前完全不同了。刺过去的匕首不仅被格开，而且还会被立刻反击过来，不由得开始焦躁起来。
他越是焦躁，Kira的反应反而越是冷静。双方的情势也逐渐倒转，不久后金发少年也吃了Kira一脚被远远的踢开。
Toru那一边因为有Mu的加入也取得了优势。
“Kira！快点过来！”Toru转回头来喊，他现在才有机会看清楚整个局势，也发觉Kira距离很远。
“先到船上去！”
Mu对Badgirul说道，自己则负责阻挡追上来的人。其实不用他说，Badgirul已经尽力朝宇宙船飞奔了。
“Kira！”
在金发少年弹到站台上的大柱子后再度扑上来之前，Kira已经借助那一踢之力开始向Mu他们靠拢。
这时，从另一个出口，又有人过来了。本已追不上Kira，只能无奈咋舌的少年看到新出现的同伴，不由得大喜过望。
“拦住他！Asuran！”
朝Kira冲过来的人是Asuran。
对方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Kira甚至不及辨认就下意识的挥出了一刀。手上没有拿任何武器，Asuran只是身子一拧就从Kira的刀边擦了过去。
“Kira！”
——“Asuran？！”
“你在做什么？快点住手。”
Asuran低声喝道。在极近的距离下，Kira可以看到他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本来Kira有很多话想要问Asuran，眼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Asuran伸出手想要捉住Kira的手腕，那并不是擒拿的动作，而是普普通通的伸手而已。即使是这样的动作，如今的Kira却还是无意识的躲开了。
Asuran的脸色变的更加苍白。本来就没有多少血色的白皙的皮肤好象快要透明了一般，连血色也开始从嘴唇上褪去。
“我们不是敌人吧？”
“我……没有把Asuran当作敌人。”
Kira把匕首横在胸前回答道。
“那就住手啊！你跟着联邦的人做什么？你是协调人吧？应该是我们的同伴。”
Asuran象连珠炮似的问道，Kira却觉得混乱起来。他不知道协调人联邦什么的，指的又是什么。虽然他也听说过地球联邦对于协调人的敌视态度，但是Asuran的行动以及自己的行动，为何与协调人有关？
“那你呢？为什么是黑社会？！你不是讨厌血腥和争斗的吗？”
无法回答说自己不是黑社会，Asuran只能悲伤的望着Kira。但那双紫水晶之瞳里，却看不到过去的踪影。曾经只是相望就可以了解的心意，如今用语言却都已经无法沟通。
Asuran想问Kira——你不相信我吗？
但是自己又如何让Kira能够相信呢？几乎杀死他的那些人不也是自己的伙伴吗？
明明不是出于自己的心意，却连辩解都已经苍白。Asuran不愿意在其中徒劳的挣扎，只有选择默然以对。
然而，传达不到的心意却让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远。
“与我做什么没有关系，Kira你又在做什么！”
象是竭力要拉回彼此的距离一般，Asuran反问道。
“你要将自己的同胞交给联邦的人吗？你要害死他们吗？”
“……Asuran说什么我不懂，从以前就是这样了，Asuran总是懂的比我多。”
因为伤感和痛苦，少年的眼中浮现出泪光，“但是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也不会这么做！”
“那为什么不住手？”Asuran再度向昔日的挚友那握着匕首的手伸出手去，“……我一定会保护你的。所以，请你回到这边来吧。”
那温柔的、让人怀念的语气使少年强忍的泪水差一点就夺眶而出。凝望着自己的那双湖水一般碧绿的眼眸，也还是和过去一样澄净美丽。
——Kira忍不住就要回应那样深切期望着的Asuran。
Toru和Mu的呼唤声却让他犹豫着就要伸出去的手缩了回去。
“我不能……”
“为什么？”
被失望和悲痛的情绪所溢满的眼睛，美丽的好象天空中的星辰一般，只是看着就已经让人心碎。
Kira却转开了头，他看到停留在舱门口不肯进去，不断的因为担忧而呼喊着自己的Toru。
“我有朋友……我想要保护他们……”
“我也可以……”
Kira打断了Asuran的话，他摇了摇头。
“你就这样不信任我吗？！”
“不是的。他们是自然人……是地球的人。所以，我不能……”
“是这样吗？……”
再也说不出话来的Asuran只能静静的站在原地，近乎绝望的目送着心意已决的Kira慢慢飘远。
“你在做什么！”终于从后面赶上来的金发少年越过Asuran朝Kira扑过去。
全心都贯注在Asuran身上的Kira出其不意的被抓了个正着。两人一起向后摔出去，撞上了不远处的柱子。
对着无路可退的Kira，金发少年举起匕首刺了下来。
在死亡的威胁之下，Kira本能的反应开始行动起来。右手的刀在间不容发之际刺进了对方的胸膛，并屈起左腿将少年踢了出去。
“Migeru！”
在Migeru的惨呼之中也夹杂着Asuran的惊叫。本是为了救援Kira而来的Asuran只来得及接住倒飞回来的同伴的身体。
Asuran抱着Migeru落在地上，鲜血从少年的胸前象泉水一样不断涌出，很快就将他的衣服和手臂染红。
在他的怀抱里，金发的少年以微弱的声音喊着——“Asuran”，头一偏，就没了呼吸。
从Migeru的遗体上抬起眼来，Asuran看到被赶来救援的Mu拉走的Kira还一直扭曲的身体望向这一边，他的脸上布满了泪水。
因为杀了人，所以显现出那样的痛苦和悲伤的神情吗——
Asuran却哭不出来。
听到旁边拔枪的声音，Asuran霍的转回头去，刚刚赶来的一群人知道已经追不上Kira他们了，打算开枪射击。
“都住手！这种地方不可以开枪，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我保证只射中人……”
那群人里面也有Dearka，只有他在听了Asuran的呵斥之后仍然举着枪。
Asuran将Migeru放在地上，缓缓的站了起来。他甚至没有看Dearka一眼，只是望着Kira远去的方向。
“随便你。”
即使射中目标之后激光枪的光线也仍然会贯穿过去，可能波及到Kira他们身后的宇宙船以及墙壁上的能量管。如果在这里引起连续爆炸的话，说不定半个赫里奥波里斯都会完蛋。
也了解这一点的Dearka，以复杂的眼光望着Asuran的侧脸，终于还是收起了枪，“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呢？Asuran大少爷。”
宇宙船的门终于合上了，也隔绝了Kira和Asuran。从此之后……我们就是敌人了吗？——Asuran微微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他说道。
“如果不想死的话，就快点离开。”
“难道……”Dearka也看到了宇宙船的短距离激光炮准备发射的迹象，“他们打算轰开港口冲出去？”
不是打算，首先登上宇宙船的Badgirul，已经将激光炮口瞄准了没有丝毫开启迹象的闸门。本来是配备用来应付航路上忽然袭来的宇宙垃圾时所用的东西，想不到居然也有这种用场。虽然只是很小的火力，也已经足够了。
Badgirul冷静的按下了发射键。
- 7 -
告诉Toru准备去住旅馆的Kira却在夜色变的浓重后悄悄回到了公寓。
公寓周围没有警察，Kira惊讶的发现房门上也没有看到“禁止入内”的黄色标示。看来，应该是没有人报警吧。
昨晚弄出了那么大动静，居然无人察觉，怎么想都是十分怪异的事情。如果邻居们是被封了口，眼下的处境就更加危险了。Kira虽然意识到危险性，还是没有踌躇的打开了房门。
房间里比料想的更加凌乱。打斗中用作掩护的被子，被锋利的匕首切开，分成两块落在地板上。各色的物品零零散散的滚了一地，所有的柜门都开着，连床垫都被掀在一侧。
“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的样子。”
初升的月光从破裂的窗口照进来，Kira伏在地上，仔细审视。很快就发觉少了什么——磁盘……电脑用的资料备份工具。
随着时代的进步，如今的磁盘虽然还与电脑初诞生时的那种原始工具共用着同一个名字，但性能和材质上已经大为不同。更能抵受冲击力，没有原始磁盘那么容易损伤，当然也比后来曾经在一段长时间内使用过的光盘更加易于保存。只是价格上相对而言也比较高昂。Kira为了保存给客户的重要资料，才有必要的使用它们，一般情形下的作业等等，直接留在电脑硬盘里就足够了。
“难道真的让Toru给说中了？”
Kira停下手，坐在地板上微微思索起来。却怎么也想不起究竟做了什么可能值得被追杀的事。最近的确接了不少工作，其中也有几件看起来比较危险，但应该都不至于会……
只有些微线索的推想，毫无头绪。Kira结束了徒劳无功的努力，将最低限度的必要物品整理好，装进行李包内。做完这一切后，他将从街上带回来的小包打开，拿出一把细长的小菜刀藏在身后的被子里。
对方不仅带了匕首那种危险的武器，而且一样是协调人，身体的较量上也不逊色。面对这样的对手，Kira也需要有所准备。和Toru分手后，走过路边的杂货店，Kira忽然想道。
“如果对方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可能还会想办法杀人灭口吧？”
“如果没找到，更加不会放过。”
无论哪种情况，看起来都是不可能放过自己的样子了。Kira想，与其莫名其妙的四处逃避追杀，不如迎面而上，去问问清楚。也许……还可以见到Asuran。他在心里无意识的如此期盼着，总觉得如果再见到Asuran，问题就能顺利解决。一定和从前一样，不论怎样的难题，只要拜托了Asuran，就不会再有困扰。这么想的时候，既觉得安定，却又隐约有些不安。夜风中飞扬的深红外衣，仿佛是无法抹去的血痕。还有那苍白的容颜，熟悉却又陌生的抗拒着Kira的回忆。
“Asuran？是Asuran吗？”Asuran用无声张大的眼睛诉说着疑惑时，Kira也在心里无意识的自问着。难以置信的惊诧，怀念的温柔和喜悦，为何却渗入了莫名的悲伤。
Kira有一会儿无法自制的将头埋进竖起的膝间。直到听到门锁“喀哒”一响，才反射性的挺起背来。
推门的人有着微褐的皮肤和明亮的金发，装扮似乎很成熟，脸部的轮廓却还流露着些些少年的气息。他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好象眼前的房间其实是自家卧室一样轻松。
见到Kira双目灼灼的望过来，才略略扬手，以稍带轻浮的口吻招呼，“我们又来拜访了。”
——不是Asuran。
Kira还来不及觉得失望，就听见陌生少年的身后，有人以激烈不耐的音调接口道。
“和他罗嗦什么，抓住再说。”
虽然昨晚Izaku只说过半句话，但有着惊人记忆力的Kira还是毫无困难的辨认出来。当银发少年以吊着打了石膏的左臂的模样出现在眼前时，Kira有些诧异的眨动眼睛。
他的反应刺激了本就蓄势待发的Izaku。秀丽的面孔即刻堆满了怒气，眼光更好象要吃人一般恶狠狠的瞪过来。
如果一见面就动手，专程回到这里来等待对方就没有意义了。Kira警戒地握紧了身后的小菜刀，转开视线，向看起来脾气比较温和的Dearka问道，“你们想找什么？”
“肯交出来吗？那就好办了。”金发的少年笑着拉住了同伴，“拷贝了一份名单的磁盘。”
“我没有那种东西。”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Kira否定道。
“！！”
将Kira的坦白当作了故意隐瞒，因为左臂受伤而无法挣脱束缚的Izaku无法忍耐地向Dearka怒喝。
“放手！！和这种家伙有什么好说的！”
“你看到啦，我这位同伴有点性急，而我也不怎么有耐性。如果你不合作，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威胁似的，Dearka又补充到，“也许你不知道磁盘里到底是什么，最近有拿到奇怪的DATA吗？”
“没有。”Kira的确不记得有拿到过什么奇怪的东西。他看了一眼兀自咬牙切齿的银发少年，忍不住加上了一句，“如果有又怎么样？”
“麻烦还给我们，那本来就是我们的东西。”
在心里认定了对方不是好人的Kira想了一想，又问道，“那我呢？交给你们就没事了吗？”
“应该吧。”
金发少年露出了隐含着嘲讽意味的笑容，几乎是立刻的，Kira察觉到了他的真意——是不可能放过身为知情者的自己的吧。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怎么确定东西在我这里？”
“这个嘛……因为他的电脑里留下了一笔最近和你联络过的信息。”
“最近和我联系过的人很多，你不说清楚我不知道哪份DATA是你们想要的，”决定继续装傻下去，Kira补充道，“我也只是想安静的过日子，所以……”
大概是看到他这样合作的缘故，Izaku终于放松了身体，他看了Dearka一眼，然后说，“是叫做Aris的人。”
——那不就是那个最初的客户吗？
Aris并没有给Kira寄过任何东西，而且为他编写有点危险的入侵程式已经是挺早以前的事情了，最近Aris所委托的全部都是保全程式了。虽然总算知道了为什么被追杀，所知的事情却仍然无法联系成一个完满的解释。
“Aris吗？东西就在那里。”
指了指放在墙角落的黑色小包。
“谢啦！”Dearka走向Kira所指的地方，门前只留下了Izaku。
Izaku目光灼灼的瞪着Kira，偶尔还会瞥上破烂的窗户一眼。但是，早就了解同一逃脱途径可能无法再使用第二次的Kira从一开始就决定了要夺门而逃。
注意到Dearka已经走开了一段距离，Kira忽然拉起被切成两半的被子故技重施的朝Izaku抛过去。
“！！”
以为Kira已经放弃了抵抗的银发少年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这一手，Dearka也错愕的回过身来。他们都是久经训练的好手，虽然在经验上可能有所不足，反应却十分迅速。Kira的动作却更为快捷。一瞬的呆愕已经足够顺利越过行动不便的Izaku，逃出屋去。
“我从这边追！”
胳膊上包着石膏的Izaku扯落被子，立即追了下去。Dearka还是先快步走去检视那黑色的小包。倒出来的物品里连和磁盘长的相象的东西都没有。他恨恨的啐道，“上当了。”
和昨晚的Kira一样，金发的协调人少年敏捷的从窗口跃出。月光下可以清晰的望见Izaku远远追着Kira奔跑的模样，Dearka知道现在再跳下去追恐怕也来不及了，略一踌躇后，在连在一起的住宅的院墙上跑起来。
保持在较高的位置上，更能把握追逐的对手逃走的方向。金发的少年象猫一样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在狭窄的墙顶上快速的奔走着，逐渐拉近了距离。
这时，脚下的高墙却到了尽头。Kira发觉了Dearka的目的，临时改换方向逃进没有那么多容易在高处落脚的建筑群里。对于这一带的环境，很显然Kira比追着他的两人都更为熟悉。
Dearka不得不跳落地面，依照最后一眼所判断出的方向继续追去。
没一会儿，曲折复杂的巷子就让Dearka彻底的晕头转向了，他只能留意着周围的声响并凭着直觉四处乱走。好在夜已深，四周都相当安静，声响也比较容易分辨。DEARKA努力保持着与两人的距离，忽然听到Izaku的声音从另一侧清晰传来。
“啊！好痛……好痛……”
凄厉的呼叫声让DEARKA乱了手脚。急切的循声跑去，经过巷口时差点撞上了忽然窜出的Kira。咖啡色头发的少年却远比他更为惊慌，高高跃起，在身侧的墙壁上斜斜一蹬，好象被逼到绝路的猫一般，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DEARKA顶上腾身而过。
DEARKA再次错失了阻挡的机会。视线无意识的向前望去，凝固在不远处的Izaku身上。银发少年捂着脸蹲在地上，鲜血一滴一滴的从指缝里落下来。模样既凄惨又恐怖。
“Izaku！”
“他有刀……”
听到Izaku的呻吟，Dearka连忙就地一滚，闪开背后的要害。但Kira根本没有想要袭击他的意思，只是夺路而逃。豪不犹豫的，Dearka拔出了本来不打算使用的枪对准了少年已经跑远的后背。
* * *
——“我伤了人……”
鲜血从Izaku脸上流下来的情景让Kira近乎毛骨悚然的战栗起来。
买小菜刀的时候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从来没有想过会用它砍伤别人。如果不是因为那只在转角处的垃圾筒里觅食的流浪狗，Kira不会放慢脚步，也不会被Izaku追上，更加不会因为不得不反击而杀伤对方。
那凄厉而短促的叫声还震撼着他的耳膜，鲜血的味道残留在鼻端挥之不去。
Kira闪过Dearka，只想快点逃的越远越好，甚至连那只可怜的狗都已经被他忘记了。
为了闪开流浪狗而减速，Izaku毫不犹豫的踩上去。在狗的哀鸣中，Kira甚至听到了脊椎骨碎裂的声音。对方过于残暴的行为让他一时间呆立当场，醒觉的时候，Izaku已经挥动匕首扑了上来。
而后的事情……
闪过Dearka后，Kira象受伤的野兽一般拼命的跑着。变的更加敏锐了的听觉不会忽视身后扣动扳机的声音。
“！！”
本能的伏倒在地，但头上没有光束掠过，身后倒是传来了惊怒交集的叫声。Kira爬起来向后看去。
月光下所有的一切都看的分明。还是穿着和昨晚一样的柘榴石色长衣，Asuran举着枪站在另一侧。在Dearka的面前，掉落着因为过热而发红的手枪。
“你干什么！！”
Dearka的怒喝声中，Asuran沉默的将脸转向了Kira。即使在满月的辉照下，这样的距离还是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不知为何，Kira却好象看清那双绿色的眼睛正温柔的注视着自己，无声的催促着，“快走。”
身体也有自我的意志一般，Kira在迷迷糊糊中，转身飞奔而去。Asuran真如期待的一般出现了，Kira却已经忘记了等候的初衷。也许不是忘记，而是他直觉的知道，已经错过了问询的时机。
在背后，隐约听到随风送来的Asuran那独特的如水流般美丽的声音。
“不先救Izaku吗？……”
* * *
“你这家伙，到底什么意思？”
幸好没有伤到眼睛。因为脸上受伤而新缠了绷带的Izaku，一见到Asuran就怒不可遏的冲上去揪住了他的衣服。
“居然打掉Dearka的枪！”
“Kuruze先生有说过要活着带回来吧？”
听到Asuran如此说，跟在Izaku后面进来，坐在沙发上的Dearka说道，“我也没打算杀他。”
“反正是活着带回来就行了，少条胳膊缺个腿也没什么关系。”
满不在乎的如此说道。有一瞬间，短暂到几乎以为是错觉，Dearka看到Asuran的眉毛皱了起来，那双美丽的眼睛也吊起来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
但当他刻意去看的时候，Asuran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波动。
“那小子那么狡猾，我看不弄伤他也很难带回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Dearka好象是为自己辩护似的又补充道。
Asuran却冷冷的没有反应。
——正因为这样，Dearka一直对他颇感忌惮。表面看起来太过冷静，会让人觉得可怕。
共事也有一段日子了，如果加上彼此认识的时间还更长些。Dearka却没见过Asuran生气的样子，这才是最觉恐怖的地方。
才16岁不是吗？还只是个孩子而已。比自己和Izaku都要小上一岁，但那种老辣寡情的伪装，其完美程度根本不象是16岁的人。
虽然比Izaku还有Dearka晚上一年接受Kuruze的特训，成绩却是四人里最出色的。连Kuruze也说过，Asuran的天份不可限量。
连在领导才能方面，Asuran也比其余几人更受期许。为此，Dearka多少也受了点池鱼之殃，被好胜的父亲拿来和Asuran比较什么的说个没完，实在是非常的不愉快。
为了扳回劣势一般，Dearka望着Asuran再度开口了。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会在那里？这件事情不是已经说过不用你管了吗？”
被Dearka这么一说，Izaku更加抓紧了Asuran的衣领。
“你这家伙！不会其实一直都跟着我们的吧？！”
Asuran扭开头，不做回答，也就是肯定的意思了。得到答案的Izaku有一瞬间恨不得在那张木然无情的脸上挥上一拳。Dearka的表情也险恶了起来。
即使面对这样的情况，Asuran还是一句辩解的话都不愿意说。Izaku终于忍无可忍的挥出拳头，却被刚好走进来的Nicol冲上前拦住了。
“别这样啊！”
少年柔美的音色里带着浓浓的忧虑。
一起进来的还有Kuruze。Izaku可以不去理会Nicol，Kuruze的话却不能当没听见。愤然不平的，Izaku终于放开了Asuran。
坐到办公桌前，Kuruze扫视着神情各异的四人，“Izaku先回去，好好养伤。”
Izaku想要反驳，却被Kuruze严厉的瞪了一眼，“衡量事态做出正确的判断是也身为家族继承人所必须具备的能力之一。”
既然被说成这样，再不甘心也只有接受了。Izaku恨恨的离开了办公室。
“Asuran也回去休息。”
“Kuruze先生！”这次出声反对的人是Dearka。
Kuruze却无视他的抗议，径直起身来走了出去，“Dearka你跟我过来。”
不得不也跟着走出去的Dearka，在门口忽然回过头来，望向Asuran低声说，“Izaku的伤，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在Nicol担忧的目光下，Asuran仍然极力的保持着一贯的漠然态度。
潮汐
作者：SUBBY
- 8 -
“Asuran！！”
被从身后追上来的Nicol一再呼喊，Asuran也不得不停下脚步回过身去。
“Asuran，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以让我先静一下吗？”
Asuran有些冷然的截断了对话。心情已经极度烦躁了，如果再继续讨论下去，也许会无法控制的大发雷霆。Asuran不想这样对待Nicol。对方的问询是出于关切，现在的Asuran却不是能够接受抚慰的状态。
虽然觉得抱歉，Asuran还是扔下了有些被吓到的Nicol，快步向地上车走去。
Dearka和Izaku猜测的没有错，Asuran一直跟着他们。作为ZARA家未来的家主，他也有自己的眼线。当Dearka和Izaku接到Kira回家的消息出动时，Asuran也几乎在同时收到了这条消息。
“还是这么卤莽……”
几乎立刻就猜到了Kira的用意，Asuran不由得深感忧虑。
Izaku虽然受了伤，但是合他与Dearka二人之力，Kira还是很危险。而且在和Kuruze谈过之后，Asuran也早就暗暗决心要无视Kuruze的决定继续管下去了。
“想要和Kira好好的谈一谈。”
这种想法一直萦绕在Asuran的心里。不说取得共识，至少要弄清楚事情到底是怎样的。
——三年前是为什么而失踪，又怎么会和名单事件扯上关系？
Asuran相信Kira是无辜的。
但是，他一直找不到可以和Kira单独谈话的机会，只好小心的隐藏着踪迹。直到Dearka在气怒之下拿出枪对准Kira，Asuran才不得已的现身阻止。
说什么也不想看到Kira受伤的样子。
忽然充满脑海的想法主宰了Asuran的行动，他甚至来不及做更多周详的思考。也许在本质上，他也并不是别人所认为的那么谨慎的人也说不定。
Kuruze之所以没有对此加以责备，大概是出于了解吧。Asuran却情愿被他好好的痛责一番。
Izaku和Dearka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即使明知道做法是不妥当的，Asuran还是不能对Kira的危险坐视不理。
他也不是对Izaku的受伤坐视不理。在Asuran的眼里，Kira是无害的温柔的好人。他担心的从来都是Kira会不会被Izaku打伤，怎知道结果竟然是反的。
即使想要解释，这种事情也绝对无法说清，只会徒增不快。反正决定要做的时候，并不在意会不会被误会，也就无谓再多烦恼。虽然如此自我开解，Asuran仍然无可避免的感到烦恼。和Izaku还有Dearka虽然一直都是不那么处的来的样子，这些年下来，彼此之间也还是有感情上的联系，并不是那种可以无视的陌生人。
而且Kira所牵涉到的事情，比私人的情谊更加复杂。
“一定要尽快找到Kira，好好的向他问清楚。”
Asuran转动方向盘，将地上车驶向住所的同时，暗暗下了决心。
* * *
Dearka跟随着Kuruze来到另一层楼的另一个房间。
推开门进去，里面已经坐了两个人，看到Kuruze都站了起来。
金发的是Migeru。另外一个体形壮硕，看上去朴实的有点象农民的中年人是Kuruze的心腹Adesu。
“Adesu你先说。”
“是。”
男人开始讲述这几日内的行动结果。
自从发觉名单泄露，Adesu按照Kuruze的命令去追捕Aris的助手。
当初，查到名单泄露与Aris有关并赶过去时已经晚了，Aris死在办公室里，助手则告失踪。初步推断是两人因为争执而动手，Aris被助手所杀，但也有可能是自知无法逃脱所以自杀。
办公室和家里都没有发现丢失的资料，唯一的可能就是被他的助手带走了或者是流传到曾与他接触过的人手里。
经过三天的追捕，终于让Adesu找到了助手的下落，对方却拼命抵抗，交火之中不慎被流弹击中而死。在他身上也没有找到相关的资料，所以现在资料的下落成了谜。
“根据Adesu的报告，已经证明资料的下落多半与那个叫做STRIKE的HACK无关……”
“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Dearka和Migeru你们两去把他带回来。”
顿了一顿，Kuruze补充道，“当然是活着带回来。无论如何，我都要亲自确认。这也是组织的意思，不要卤莽行事。”
“那小子非常狡猾，如果让他察觉到我们不能杀了他，想捉到恐怕就更不容易了，”Dearka提出了异议。
Kuruze好象早就预料到他会有此一说一般，从抽屉里拿出了几张照片。
“这是昨天傍晚我的眼线偶然收集到的东西。”
在照片上，有着一对紫水晶之瞳的协调人少年和一个面貌普通的同年纪的少年并肩走在街上，肩膀上还停着一只碧绿的机器鸟。
“这是！！”
“是他的好朋友吧。在这种情况下仍然见面的人，一定关系非同寻常。所以，好好的利用一下吧。”
“我知道了。”
Dearka愉快的应承道。看到他高兴的样子，Kuruze也轻轻的笑了，“反正我们是黑社会，也不怕被人说手段卑鄙。”
虽然这样说了，随即却又正色补充道，“总之，为了未来，即使手段卑鄙一点，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相信这一点，大家也都能理解。”
“我们又不是自愿混黑社会的。”
虽然说着“不是自己的本意”，Dearka带着笑容的高兴表情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的说话，却让在场的其他两人都露出了深有同感的表情。因为社会制度的不公平，很多公司宁可请能力不足的自然人，也不请有着出色条件的协调人，或者只给予协调人一些没有保障的危险工作。
拜此所赐，很多协调人流露街头成了无业游民，最后更加入了黑社会。因为他们在身体素质上比自然人强，很快就在这样一个靠力量吃饭的“行业”里出头了。按照某些自然人的政客的说法，就是“阴沟里的老鼠们终于找到了适合自己生存的地方”。
现在赫里奥波里斯黑社会的四大家族也是这样发展壮大起来的。他们将不法经营得来的金钱最终用在了争取协调人独立的事业上，并成立了以Batoriku·Zara为会长的秘密组织“ZAFT”。
Kuruze以及Asuran他们，都是这个ZAFT的成员。被偷走的名单，自然也是性命攸关的成员名单。
* * *
再三的说着“我是不得已的”，Kira还是觉得很痛苦。
残留在衣服和手上的血腥气令人不快，已经洗了很多次，却总觉得还是没有洗干净一般。
也洗不干净了吧……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不想这样……”
Kira在旅馆的床上无声的流下了泪水。
不是已经说了“没有”和“不知道”了吗？为什么即使如此还不肯放过自己？要为私藏的东西送命还有道理，连看都没看过，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就要赔上性命？
如果不那样不留余地的逼迫过来，Kira也不会失手伤了对方。
Izaku那扭曲的痛苦的脸出现在脑海里，只是一瞬，又转换成哀鸣着死去的流浪狗。
那么残忍、冷酷，却做的那般理所当然、毫不迟疑。
——Asuran，你为什么会和这样的人在一起？！
Kira不相信Asuran也是这样的人，如果是Asuran的话，一定可以理解信任的。
“去和Asuran说说看。说我不知道，也没有见过那种东西……”
充溢心中的想法很快就失去了魅力。如果Asuran可以做主的话，他们早就可以好好的坐下来谈了。而且昨天晚上去到Kira公寓的人，并没有Asuran。在同伴的愤怒之中，他出来救了Kira。他能够做的，也许也只有这样而已。
所以……已经错过了时机，已经没有办法了。
Kira想，也许到了非得要放弃现在的生活不可的时候了。
虽然这样做也不见得就能够真的逃脱，也只有试试看了。明天就去向Toru取回TORI，反正该拿的东西都已经拿走了，不用再回公寓。下了决定的Kira希望能将突如其来的变故象梦一样忘记掉。
但是……只有一瞬的时间，他又反悔了。
“还是必须去见见Asuran。在离开之前，必须和他说清楚我真的没有偷走他要找的东西。”
虽然那两人看起来不象是好人，但Asuran……自己应该相信Asuran所寻找的东西不是隐藏了什么坏事吗？
Kira决定相信，因为那是Asuran。所以只有“我没做过”这件事，无论如何都想要传达给他知道。
因为他救了自己……
而且他没有救错。我真的是无辜的……
只是出于这种想法，Kira打开了电脑，冒着被追查到的危险向某一家提供网络服务的侦探所发去了EMAIL。当然……不是用STRIKE的名字。
“我想要找身高大约在170CM左右，深蓝色头发，绿色眼睛，16岁的少年的资料。他的名字是Asuran。”
Kira的委托很快就被受理了。而且调查结果返回的速度快的超过他的预计。
“您要找的人，可能是下面这一位：Asuran·Zara。”
侦探所提供的照片上，Asuran正凝望着远处的风景，虽然拍的有点模糊，Kira还是立刻就确认了。
“ZARA……”没错，就是这个姓。
是叫Asuran·Zara……ZARA……ZARA……模糊的不知道想起了什么，Kira感到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忍耐着，继续翻阅电脑上的资料。
“赫里奥波里斯的黑道，Zara家族的少主。极少在公开场合露面，有传闻指他参与了父亲所有的事务并在其中担任相当重要的角色。虽然只有16岁，在黑道世界里已经是相当有名的人物……”
Kira大觉错愕。Asuran是黑社会？他那样子倒是满适合做黑社会的，总是面无表情。但是……这是开玩笑吧？那么温柔的Asuran是无恶不做的黑社会成员？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这样激烈的否定的同时，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对Kira说着——就是这样的，所以他才会出现在那种地方。
那么Asuran所追查的东西，与黑社会有关了？
——怎么会这样？！Kira茫然的想着，无意识的继续梭动屏幕，眼睛里却什么也没能看进去。
忽然有一行字跳出来：
“传说Asuran·Zara是当红少女歌手Rakusu·Kurain的未婚夫。Kurain小姐的父亲是著名的温和派议员，很难相信他会让女儿与激进的黑道家族的少爷联姻。”
——Rakusu？
那是Kira喜欢的歌手，有着如同流水一般温柔美丽的声音——就象Asuran一样。虽然他们是不同的声线，给人的感觉却颇为相似。那是一种澄净、透彻却绝不浅薄的优雅含蓄的声音，总象是带着无尽的回响一般深深的将听众虏获。
“最近这个消息被传的很多。据说这次Rakusu提前结束巡回演唱回到赫里奥波里斯就是为了准备与Asuran·Zara的订婚仪式。”
——Asuran也要结婚了吗？Kira忽然想起曾经向自己报喜的Toru。现在连Asuran也要结婚了？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Asuran喜欢Rakusu小姐的吧？那么美丽、可爱的女孩子。所以应该也会象Toru一样高兴而羞涩的通知自己吧？
但是现在的Kira和Asuran，却没有互通讯息的机会。Kira有些落寞的想道。
“传言中的订婚仪式，举行的时间是：2月21日。目前证实当日Kurain家所举办的宴会有邀请Asuran·Zara，这也是他今年首次在社交场合露面。出身于黑道家族，却气质高雅的Asuran拥有相当多的支持者，有他出场的场合，名流小姐们也会趋之若骛。”
——还真象是Asuran呢。以前在月球读书的时候，他也好象王子一样受人注目，女生们更是喜欢的不得了。总是说“Asuran很帅、很COOL”什么的。其实呢，只有Kira才知道他是多么的粗鲁……和罗嗦。简直是……罗嗦死了。
Kira不禁失声笑了出来。有时候被他唠叨的实在是不耐烦了，也会小小的捉弄一下他。Asuran的直线式反应非常有趣，虽然装出一副了解的模样，其实却被自己弄的一头雾水。虽然很多时候，他比年长的Kira更象是哥哥。只有在那种时候，年纪上的差距才毫无保留的显现出来，让Kira多少有些自得。
即使得意也只能自己在心里偷偷体会而已，绝对不能让Asuran知道。也只有这种时候，Kira才忍不住会觉得——Asuran其实真的很可爱。这样可爱的Asuran……现在却是呼风唤雨的黑道人物了吗？……
“我想……亲自去问问他。”
合上电脑躺回床上，Kira已经决定了明天的行程。
潮汐
作者：SUBBY
- 9 -
Kira成功的装扮成服务人员进入了Kurain家。
Kurain小姐是公众人物，尤其她还是一位协调人歌手，相关安全问题一直让周围的人头痛。
有关此类问题，Kira曾在Miriaria她们看的娱乐杂志上看到过访谈，当时那位大小姐还一脸认真忧虑的模样。
为了这次的宴会，Kurain家请了很著名的保全公司负责安全保卫。但好象Kira这种人，还是不怎么费力就混了进去，让他不由得觉得Rakusu的安全真是个大问题。
也真奇怪居然以前没有居心叵测的人混进去闹事。
Kira一面这么想着，一面注意到在房子周围也布置有一些看上去象是黑道成员的人。不过保镖和黑道的穿着一向类似，Kira觉得也许是自己弄错了也说不定。
即使如此，还是要小心。毕竟自己可是被Asuran他们给追着呢。
“旁边的那个，你过来，把这花篮拿到院子里去。”
宴会是在宽广的庭院里举行的。虽然还没有到晚宴时间，客人们已经开始登门了。
Kira等的是Asuran。按照花了大价钱弄来的资料上的说法，Asuran一定会出现的，因为今晚是他订婚的日子嘛。
“没想到在参加Toru的订婚仪式之前，会先来参加Asuran的。”
Kira的心里不知道做何感想的叹息着，而且Toru的订婚仪式什么的，大概自己也不能参加了吧。他已经决定了今晚见过Asuran之后就离开这里。
虽然对Toru感到抱歉，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他搬着一人多高，扎满芬芳的百合与玫瑰的花篮来到宴会的主会场。
虽然花篮没多重，但那种高度和宽度，抱起来要走路就有点难度了。好容易在指定位置把花篮放下来，Kira已经小小的出了身汗。
宽广的庭院里已经摆好了各色器具，装饰的花篮和食品酒水也陆续的搬上来。其中还有摄像师在指挥着布置灯光和相机。
——好象真的会做什么新闻发表会的样子。Kira想道。
“那个，你有看到我的PINK吗？”
已经完成了任务，Kira准备再回到比较能把握入场宾客情况的大门附近去。
没走多远就遇到了传说中的Asuran的未婚妻，当红歌手Rakusu小姐。她穿着象喇叭花一样张开裙摆的长裙，模样比在电视和广告上见到的更加娇媚可人。
而且，她还站在台阶上亲切的和Kira说话。Kira觉得脸上立刻就烧了起来，他揉着头发，语无伦次的答道，“PINK……恩……什么啊？……”
“对不起。我没说清楚，PINK是一个小小的，粉红色的，上面张开两个圆耳朵会飞的小圆球。”
Rakusu将手比在耳朵旁边做翅膀状描述给Kira看。
“啊，对了！它见到人还会HARO、HARO的叫，你有见过它吗？”
温柔的水蓝眼睛无限期待的凝望着Kira，让说着“没见过”的Kira不觉有了罪恶感。
“这样啊。该怎么办呢？到处都找不到……”
“我帮你找找看吧。它平时喜欢去哪里？”
Kira不忍心看到粉红头发的少女失望的模样，不由自主开口说道。对方立刻夸张的道谢起来，然后当先走下台阶向森林那边走去。
“它喜欢散步。平时这个时候都会和我去散步，但是因为今天有宴会的关系，我被拉住了试衣所以就不能带它出来，大概是很生气的跑掉了吧……”
“是啊，虽然是宠物，也会不高兴吧。”
Kira想起了自己那只情绪丰富的机器鸟，深有同感地回应道。
“是吧！它们也是有感觉的。”
无意的一句话却让Rakusu显得很感动的样子，忽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用她歌唱般的声音说道，“上次我和Asuran说HARO见到他很高兴时，他却说PINK没有这种感情功能，真是……”
“他这么说啊……”
“是啊，就是这么说的。”
——还真象Asuran会说的话呢。送TORI的时候也说，“不过是只机器鸟”。大概是看到Kira那么高兴，觉得羞涩才那么说的吧。
有时候Asuran认真是个奇怪的人，思维古板而且不会转弯，捉弄起来很好玩。对于Kira用拟人方式称呼TORI总是不以为然的样子，心里或许却是很开心的，只不肯率直的表现出来。
“PINK是Asuran送给我的。可以说是‘定情信物'……”，少女的话题毫无征兆的转向了奇怪的方向。
“所以重要的订婚仪式上怎么可以丢了重要的PINK呢……”
“订婚仪式？”Kira无意识的重复着这句话。
Rakusu认真的点着头，“是订婚仪式呀！所以连记者也会来。”
“Rakusu小姐喜欢Asuran吗？”
无意之中，Kira问了奇妙的问题，他丝毫没有觉察到自己称呼Asuran时所用的口吻和语气过于熟稔。
被问到的少女眨着眼睛想了一想，“Asuran是个温柔的好人。”
Kira点了点头，差点要附和“我也知道他是好人”，幸亏及时清醒过来，硬生生的把到了口边的话吞了回去。
“就是不大喜欢说话。”
“啊啊，这一点也没变，”——Kira在心里这么说道，怀念的感觉油然的涌上心头。Asuran只会对特定的人多话，这样看来，他和Rakusu小姐，大概也还是不大熟吧？
Kira凝望着少女娇美的侧脸——这么可爱的女孩子，难道Asuran不喜欢？但是，如果不喜欢，也就不会特别做HARO送给她了吧？Kira任凭思绪随意飘动着。
“PINK！！”林间小路上，粉红的小球正一跳一跳的飞过来，象小飞象似的一对耳朵可爱的拍动着。
“明明说着只是制作机械，做出来的东西为什么都这么可爱？”在心里这么想的Kira，更加觉得Asuran是温柔的人。所以即使做了黑道的少爷什么的，本质也不会改变的吧。
粉红头发的少女高兴的把收起翅膀的小宠物抱进了怀里，HARO也发出“Rakusu、Rakusu”的喜悦声音。
“这就是PINK了。”
将粉红的小球举在Kira眼前，少女满心欢喜的介绍说，“PINK，这是和我一起出来寻找你的……”
不知道Kira的名字，Rakusu用询问的眼光催促着。
“……Kira。我的名字是Kira。”
“Kira、Kira！！”PINK发出了愉快的声音，Kira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真是太可爱了。Asuran所做的HARO。
“其实……”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说出来。和Rakusu走在回去的路上时，Kira忽然说道，“我的朋友也送过一个可爱的机器鸟给我。”
少女歪着头，很认真的听着，“机器鸟？很罕见呢。”
“是啊，绿色的，张开之后翅膀里面是鹅黄色，眼睛是红宝石色，而且脑袋还会转。”
“对了，也会飞的……”
“很漂亮啊！你的朋友想必很用心吧，做鸟的时候。”
“我知道，所以也一直很珍惜的保存着。一直都带在身边，不过现在不在这里，所以很遗憾不能给你看。”
“那也是Kira收到的定情信物吗？”Rakusu说出的话让Kira差点滑倒在地上。
“我希望是吧。”
——如果可能的话，真希望和Asuran之间永远都是三年前那样，不要改变。
在这个意义上，Kira表情复杂的肯定了Rakusu的问题。
“真好。”
这样淡淡的回了一句，走上楼梯的粉红头发的少女向Kira摆摆手表示再见，“过一会我来帮你介绍Asuran。”
“……”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的Kira只能点了点头。
自己就是为了见Asuran才来的，不是吗？如果让Asuran的未婚妻将自己介绍给他，不是有点点滑稽吗？
这么想着，Kira看到正由大门驶进来的兰色地上车里，露出了Asuran的侧脸。
Kira有些许紧张的站在装饰有大理石雕像的角落阴影中，寻找着和Asuran见面的时机。放在上衣内袋里的手机却不合时宜的振动起来。
——是Toru打来的电话。
Kira一边注意着房间入口的状况，一面接通了线路，低声说道，“Toru，我正忙呢，过会再打给你。”
“……正忙吗？”
从电话那头传过来的声音并不是Toru。那种带着些许调侃的轻浮语调，似乎在哪里听到过？昨晚的记忆又一次的复苏了，Kira想起来这是Dearka的声音，他感到一阵晕眩。
“那就是没时间听电话咯？”电话那头，Dearka的声音仍然继续传过来，“喂，你朋友说他很忙呢。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你想干什么？！我已经说过了没见过你们要找的东西吧？”定了定神，Kira问道。
“认出我来了啊？那就好说话了。”
完全无视Kira的发言，电话另一头的人说道。
“如你所知，你的朋友现在在我们手里……所以，请你务必放下正忙着的事情马上来找我们。限时一刻钟……超过限制的话，你知道会怎样吧？”
“我知道了。”
别无选择，Kira只能答应下来。对方接着说出了地点，距离不算远，但是15分钟也不过是刚好可以赶到的样子。看来对方也估计到Kira可能藏身的大概地点了，所以不给他准备的时间。
切断电话，Kira看到Asuran正从入口走进来，一路上彬彬有礼的和宾客们打着招呼，Rakusu也出现在楼梯上，微笑着朝他走过去。
看着这一幕，Kira静静的转身，从侧门悄悄离开。
彼此的距离是如此的近，他却只能默然的望着那样的Asuran，连多停留片刻的时间都没有。
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呢？感受到死亡威胁的Kira退出房间的时候，又再回头看了Asuran一眼。和Rakusu牵着手在灯光下微笑着的蓝发少年的模样，象烙印一样刻印在Kira的视网膜上。
他忽然有点痛苦的想道。和善良可爱的Rakusu小姐结婚，Asuran一定能够幸福的吧。
那么，在以后的人生里也还会记得我吗？Asuran。
* * *
终于在限定时间里赶到了指定场所。
那是一处废弃了的工厂。Kira空着双手走进去，昏暗的光线下，他看到Toru躺在地上，Dearka和另一个金发的少年就坐在旁边。
“Toru！！”
Kira大声叫着，Toru却一动不动的，就好象死了一样。
“你放心，他还活着。自然人的身体真是脆弱，我只是稍微用了点力气，他就变成这样了。”
对着侃侃而谈的Dearka，Kira再也忍耐不住的怒目而视。
“嘿。该生气的是我们吧？你的朋友只是晕过去了，Izaku却伤成那样。”
“难道不是你们先来袭击我的吗？”虽然很想这样怒吼回去，和这种人却是说不通的，Kira抿紧了嘴唇。他感到自己开始生气了，而且是非常的生气。
“跟我们走吧。”
陌生的金发少年插话进来。他有一张看起来很聪明的脸，长相也没什么不顺眼的，但是Kira现在看谁都不顺眼。
“Toru呢？”
“让他在这里睡一觉吧。”
虽然对他们就这样放过Toru感到不信，Kira也无可奈何。
“因为你太狡猾了，为了以防万一，要请你也先睡上一觉。”
Migeru这么一说，Kira立刻摆出了警惕的模样，Dearka“哼”了一声把口袋里的枪掏了出来。
“你尽管反抗好了，我正想找机会在你身上开几个窟窿呢。”
——完全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虽然在来的时候就已经预感到会是这样了，事到临头Kira还是很不甘心。看了Toru一眼，Kira握紧了拳头。
——如果能确定Toru平安就好了。可是现在的自己，却连这一点也做不到。
Kira觉得悔恨和不甘。
如果在Rakusu的家里，不顾一切的向Asuran求救，以他的身份和地位，事情会不会不一样呢？
但是Kira不想给准备订婚的Asuran添麻烦。
而且……那也许是火上加油也说不定。
已经相信自己手里没有他们所想要的东西，却还是继续追杀的人，也许只是出于私怨。
想起Izaku那张充满了怨恨的扭曲的脸，Kira就开始冒冷汗。
忽然，他感到手上一阵剧痛，让漫游的思绪立刻集中到眼前来。原来是Dearka等的不耐烦了，威吓似的开了一枪，虽然没有贯穿左臂，但也擦出相当大的伤口。因为是激光枪，所以没有血流出来，疼痛感却更加强烈。
Migeru也终于开始行动了，他欺上来对着Kira的脖子狠狠的砍了一记手刀。本来下意识的就要闪避，但Kira看到Dearka将手里的枪口转向了地上的Toru，也只好放弃了反抗。
脖子上一痛，眼前一黑，Kira最后听到的是自己的身体摔倒的声音。
然后，意识堕进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告诉Toru准备去住旅馆的Kira却在夜色变的浓重后悄悄回到了公寓。
公寓周围没有警察，Kira惊讶的发现房门上也没有看到“禁止入内”的黄色标示。看来，应该是没有人报警吧。
昨晚弄出了那么大动静，居然无人察觉，怎么想都是十分怪异的事情。如果邻居们是被封了口，眼下的处境就更加危险了。Kira虽然意识到危险性，还是没有踌躇的打开了房门。
房间里比料想的更加凌乱。打斗中用作掩护的被子，被锋利的匕首切开，分成两块落在地板上。各色的物品零零散散的滚了一地，所有的柜门都开着，连床垫都被掀在一侧。
“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的样子。”
初升的月光从破裂的窗口照进来，Kira伏在地上，仔细审视。很快就发觉少了什么——磁盘……电脑用的资料备份工具。
随着时代的进步，如今的磁盘虽然还与电脑初诞生时的那种原始工具共用着同一个名字，但性能和材质上已经大为不同。更能抵受冲击力，没有原始磁盘那么容易损伤，当然也比后来曾经在一段长时间内使用过的光盘更加易于保存。只是价格上相对而言也比较高昂。Kira为了保存给客户的重要资料，才有必要的使用它们，一般情形下的作业等等，直接留在电脑硬盘里就足够了。
“难道真的让Toru给说中了？”
Kira停下手，坐在地板上微微思索起来。却怎么也想不起究竟做了什么可能值得被追杀的事。最近的确接了不少工作，其中也有几件看起来比较危险，但应该都不至于会……
只有些微线索的推想，毫无头绪。Kira结束了徒劳无功的努力，将最低限度的必要物品整理好，装进行李包内。做完这一切后，他将从街上带回来的小包打开，拿出一把细长的小菜刀藏在身后的被子里。
对方不仅带了匕首那种危险的武器，而且一样是协调人，身体的较量上也不逊色。面对这样的对手，Kira也需要有所准备。和Toru分手后，走过路边的杂货店，Kira忽然想道。
“如果对方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可能还会想办法杀人灭口吧？”
“如果没找到，更加不会放过。”
无论哪种情况，看起来都是不可能放过自己的样子了。Kira想，与其莫名其妙的四处逃避追杀，不如迎面而上，去问问清楚。也许……还可以见到Asuran。他在心里无意识的如此期盼着，总觉得如果再见到Asuran，问题就能顺利解决。一定和从前一样，不论怎样的难题，只要拜托了Asuran，就不会再有困扰。这么想的时候，既觉得安定，却又隐约有些不安。夜风中飞扬的深红外衣，仿佛是无法抹去的血痕。还有那苍白的容颜，熟悉却又陌生的抗拒着Kira的回忆。
“Asuran？是Asuran吗？”Asuran用无声张大的眼睛诉说着疑惑时，Kira也在心里无意识的自问着。难以置信的惊诧，怀念的温柔和喜悦，为何却渗入了莫名的悲伤。
Kira有一会儿无法自制的将头埋进竖起的膝间。直到听到门锁“喀哒”一响，才反射性的挺起背来。
推门的人有着微褐的皮肤和明亮的金发，装扮似乎很成熟，脸部的轮廓却还流露着些些少年的气息。他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好象眼前的房间其实是自家卧室一样轻松。
见到Kira双目灼灼的望过来，才略略扬手，以稍带轻浮的口吻招呼，“我们又来拜访了。”
——不是Asuran。
Kira还来不及觉得失望，就听见陌生少年的身后，有人以激烈不耐的音调接口道。
“和他罗嗦什么，抓住再说。”
虽然昨晚Izaku只说过半句话，但有着惊人记忆力的Kira还是毫无困难的辨认出来。当银发少年以吊着打了石膏的左臂的模样出现在眼前时，Kira有些诧异的眨动眼睛。
他的反应刺激了本就蓄势待发的Izaku。秀丽的面孔即刻堆满了怒气，眼光更好象要吃人一般恶狠狠的瞪过来。
如果一见面就动手，专程回到这里来等待对方就没有意义了。Kira警戒地握紧了身后的小菜刀，转开视线，向看起来脾气比较温和的Dearka问道，“你们想找什么？”
“肯交出来吗？那就好办了。”金发的少年笑着拉住了同伴，“拷贝了一份名单的磁盘。”
“我没有那种东西。”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Kira否定道。
“！！”
将Kira的坦白当作了故意隐瞒，因为左臂受伤而无法挣脱束缚的Izaku无法忍耐地向Dearka怒喝。
“放手！！和这种家伙有什么好说的！”
“你看到啦，我这位同伴有点性急，而我也不怎么有耐性。如果你不合作，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威胁似的，Dearka又补充到，“也许你不知道磁盘里到底是什么，最近有拿到奇怪的DATA吗？”
“没有。”Kira的确不记得有拿到过什么奇怪的东西。他看了一眼兀自咬牙切齿的银发少年，忍不住加上了一句，“如果有又怎么样？”
“麻烦还给我们，那本来就是我们的东西。”
在心里认定了对方不是好人的Kira想了一想，又问道，“那我呢？交给你们就没事了吗？”
“应该吧。”
金发少年露出了隐含着嘲讽意味的笑容，几乎是立刻的，Kira察觉到了他的真意——是不可能放过身为知情者的自己的吧。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怎么确定东西在我这里？”
“这个嘛……因为他的电脑里留下了一笔最近和你联络过的信息。”
“最近和我联系过的人很多，你不说清楚我不知道哪份DATA是你们想要的，”决定继续装傻下去，Kira补充道，“我也只是想安静的过日子，所以……”
大概是看到他这样合作的缘故，Izaku终于放松了身体，他看了Dearka一眼，然后说，“是叫做Aris的人。”
——那不就是那个最初的客户吗？
Aris并没有给Kira寄过任何东西，而且为他编写有点危险的入侵程式已经是挺早以前的事情了，最近Aris所委托的全部都是保全程式了。虽然总算知道了为什么被追杀，所知的事情却仍然无法联系成一个完满的解释。
“Aris吗？东西就在那里。”
指了指放在墙角落的黑色小包。
“谢啦！”Dearka走向Kira所指的地方，门前只留下了Izaku。
Izaku目光灼灼的瞪着Kira，偶尔还会瞥上破烂的窗户一眼。但是，早就了解同一逃脱途径可能无法再使用第二次的Kira从一开始就决定了要夺门而逃。
注意到Dearka已经走开了一段距离，Kira忽然拉起被切成两半的被子故技重施的朝Izaku抛过去。
“！！”
以为Kira已经放弃了抵抗的银发少年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这一手，Dearka也错愕的回过身来。他们都是久经训练的好手，虽然在经验上可能有所不足，反应却十分迅速。Kira的动作却更为快捷。一瞬的呆愕已经足够顺利越过行动不便的Izaku，逃出屋去。
“我从这边追！”
胳膊上包着石膏的Izaku扯落被子，立即追了下去。Dearka还是先快步走去检视那黑色的小包。倒出来的物品里连和磁盘长的相象的东西都没有。他恨恨的啐道，“上当了。”
和昨晚的Kira一样，金发的协调人少年敏捷的从窗口跃出。月光下可以清晰的望见Izaku远远追着Kira奔跑的模样，Dearka知道现在再跳下去追恐怕也来不及了，略一踌躇后，在连在一起的住宅的院墙上跑起来。
保持在较高的位置上，更能把握追逐的对手逃走的方向。金发的少年象猫一样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在狭窄的墙顶上快速的奔走着，逐渐拉近了距离。
这时，脚下的高墙却到了尽头。Kira发觉了Dearka的目的，临时改换方向逃进没有那么多容易在高处落脚的建筑群里。对于这一带的环境，很显然Kira比追着他的两人都更为熟悉。
Dearka不得不跳落地面，依照最后一眼所判断出的方向继续追去。
没一会儿，曲折复杂的巷子就让Dearka彻底的晕头转向了，他只能留意着周围的声响并凭着直觉四处乱走。好在夜已深，四周都相当安静，声响也比较容易分辨。DEARKA努力保持着与两人的距离，忽然听到Izaku的声音从另一侧清晰传来。
“啊！好痛……好痛……”
凄厉的呼叫声让DEARKA乱了手脚。急切的循声跑去，经过巷口时差点撞上了忽然窜出的Kira。咖啡色头发的少年却远比他更为惊慌，高高跃起，在身侧的墙壁上斜斜一蹬，好象被逼到绝路的猫一般，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DEARKA顶上腾身而过。
DEARKA再次错失了阻挡的机会。视线无意识的向前望去，凝固在不远处的Izaku身上。银发少年捂着脸蹲在地上，鲜血一滴一滴的从指缝里落下来。模样既凄惨又恐怖。
“Izaku！”
“他有刀……”
听到Izaku的呻吟，Dearka连忙就地一滚，闪开背后的要害。但Kira根本没有想要袭击他的意思，只是夺路而逃。豪不犹豫的，Dearka拔出了本来不打算使用的枪对准了少年已经跑远的后背。
* * *
——“我伤了人……”
鲜血从Izaku脸上流下来的情景让Kira近乎毛骨悚然的战栗起来。
买小菜刀的时候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从来没有想过会用它砍伤别人。如果不是因为那只在转角处的垃圾筒里觅食的流浪狗，Kira不会放慢脚步，也不会被Izaku追上，更加不会因为不得不反击而杀伤对方。
那凄厉而短促的叫声还震撼着他的耳膜，鲜血的味道残留在鼻端挥之不去。
Kira闪过Dearka，只想快点逃的越远越好，甚至连那只可怜的狗都已经被他忘记了。
为了闪开流浪狗而减速，Izaku毫不犹豫的踩上去。在狗的哀鸣中，Kira甚至听到了脊椎骨碎裂的声音。对方过于残暴的行为让他一时间呆立当场，醒觉的时候，Izaku已经挥动匕首扑了上来。
而后的事情……
闪过Dearka后，Kira象受伤的野兽一般拼命的跑着。变的更加敏锐了的听觉不会忽视身后扣动扳机的声音。
“！！”
本能的伏倒在地，但头上没有光束掠过，身后倒是传来了惊怒交集的叫声。Kira爬起来向后看去。
月光下所有的一切都看的分明。还是穿着和昨晚一样的柘榴石色长衣，Asuran举着枪站在另一侧。在Dearka的面前，掉落着因为过热而发红的手枪。
“你干什么！！”
Dearka的怒喝声中，Asuran沉默的将脸转向了Kira。即使在满月的辉照下，这样的距离还是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不知为何，Kira却好象看清那双绿色的眼睛正温柔的注视着自己，无声的催促着，“快走。”
身体也有自我的意志一般，Kira在迷迷糊糊中，转身飞奔而去。Asuran真如期待的一般出现了，Kira却已经忘记了等候的初衷。也许不是忘记，而是他直觉的知道，已经错过了问询的时机。
在背后，隐约听到随风送来的Asuran那独特的如水流般美丽的声音。
“不先救Izaku吗？……”
* * *
“你这家伙，到底什么意思？”
幸好没有伤到眼睛。因为脸上受伤而新缠了绷带的Izaku，一见到Asuran就怒不可遏的冲上去揪住了他的衣服。
“居然打掉Dearka的枪！”
“Kuruze先生有说过要活着带回来吧？”
听到Asuran如此说，跟在Izaku后面进来，坐在沙发上的Dearka说道，“我也没打算杀他。”
“反正是活着带回来就行了，少条胳膊缺个腿也没什么关系。”
满不在乎的如此说道。有一瞬间，短暂到几乎以为是错觉，Dearka看到Asuran的眉毛皱了起来，那双美丽的眼睛也吊起来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
但当他刻意去看的时候，Asuran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波动。
“那小子那么狡猾，我看不弄伤他也很难带回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Dearka好象是为自己辩护似的又补充道。
Asuran却冷冷的没有反应。
——正因为这样，Dearka一直对他颇感忌惮。表面看起来太过冷静，会让人觉得可怕。
共事也有一段日子了，如果加上彼此认识的时间还更长些。Dearka却没见过Asuran生气的样子，这才是最觉恐怖的地方。
才16岁不是吗？还只是个孩子而已。比自己和Izaku都要小上一岁，但那种老辣寡情的伪装，其完美程度根本不象是16岁的人。
虽然比Izaku还有Dearka晚上一年接受Kuruze的特训，成绩却是四人里最出色的。连Kuruze也说过，Asuran的天份不可限量。
连在领导才能方面，Asuran也比其余几人更受期许。为此，Dearka多少也受了点池鱼之殃，被好胜的父亲拿来和Asuran比较什么的说个没完，实在是非常的不愉快。
为了扳回劣势一般，Dearka望着Asuran再度开口了。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会在那里？这件事情不是已经说过不用你管了吗？”
被Dearka这么一说，Izaku更加抓紧了Asuran的衣领。
“你这家伙！不会其实一直都跟着我们的吧？！”
Asuran扭开头，不做回答，也就是肯定的意思了。得到答案的Izaku有一瞬间恨不得在那张木然无情的脸上挥上一拳。Dearka的表情也险恶了起来。
即使面对这样的情况，Asuran还是一句辩解的话都不愿意说。Izaku终于忍无可忍的挥出拳头，却被刚好走进来的Nicol冲上前拦住了。
“别这样啊！”
少年柔美的音色里带着浓浓的忧虑。
一起进来的还有Kuruze。Izaku可以不去理会Nicol，Kuruze的话却不能当没听见。愤然不平的，Izaku终于放开了Asuran。
坐到办公桌前，Kuruze扫视着神情各异的四人，“Izaku先回去，好好养伤。”
Izaku想要反驳，却被Kuruze严厉的瞪了一眼，“衡量事态做出正确的判断是也身为家族继承人所必须具备的能力之一。”
既然被说成这样，再不甘心也只有接受了。Izaku恨恨的离开了办公室。
“Asuran也回去休息。”
“Kuruze先生！”这次出声反对的人是Dearka。
Kuruze却无视他的抗议，径直起身来走了出去，“Dearka你跟我过来。”
不得不也跟着走出去的Dearka，在门口忽然回过头来，望向Asuran低声说，“Izaku的伤，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在Nicol担忧的目光下，Asuran仍然极力的保持着一贯的漠然态度。
潮汐
作者：SUBBY
- 8 -
“Asuran！！”
被从身后追上来的Nicol一再呼喊，Asuran也不得不停下脚步回过身去。
“Asuran，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以让我先静一下吗？”
Asuran有些冷然的截断了对话。心情已经极度烦躁了，如果再继续讨论下去，也许会无法控制的大发雷霆。Asuran不想这样对待Nicol。对方的问询是出于关切，现在的Asuran却不是能够接受抚慰的状态。
虽然觉得抱歉，Asuran还是扔下了有些被吓到的Nicol，快步向地上车走去。
Dearka和Izaku猜测的没有错，Asuran一直跟着他们。作为ZARA家未来的家主，他也有自己的眼线。当Dearka和Izaku接到Kira回家的消息出动时，Asuran也几乎在同时收到了这条消息。
“还是这么卤莽……”
几乎立刻就猜到了Kira的用意，Asuran不由得深感忧虑。
Izaku虽然受了伤，但是合他与Dearka二人之力，Kira还是很危险。而且在和Kuruze谈过之后，Asuran也早就暗暗决心要无视Kuruze的决定继续管下去了。
“想要和Kira好好的谈一谈。”
这种想法一直萦绕在Asuran的心里。不说取得共识，至少要弄清楚事情到底是怎样的。
——三年前是为什么而失踪，又怎么会和名单事件扯上关系？
Asuran相信Kira是无辜的。
但是，他一直找不到可以和Kira单独谈话的机会，只好小心的隐藏着踪迹。直到Dearka在气怒之下拿出枪对准Kira，Asuran才不得已的现身阻止。
说什么也不想看到Kira受伤的样子。
忽然充满脑海的想法主宰了Asuran的行动，他甚至来不及做更多周详的思考。也许在本质上，他也并不是别人所认为的那么谨慎的人也说不定。
Kuruze之所以没有对此加以责备，大概是出于了解吧。Asuran却情愿被他好好的痛责一番。
Izaku和Dearka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即使明知道做法是不妥当的，Asuran还是不能对Kira的危险坐视不理。
他也不是对Izaku的受伤坐视不理。在Asuran的眼里，Kira是无害的温柔的好人。他担心的从来都是Kira会不会被Izaku打伤，怎知道结果竟然是反的。
即使想要解释，这种事情也绝对无法说清，只会徒增不快。反正决定要做的时候，并不在意会不会被误会，也就无谓再多烦恼。虽然如此自我开解，Asuran仍然无可避免的感到烦恼。和Izaku还有Dearka虽然一直都是不那么处的来的样子，这些年下来，彼此之间也还是有感情上的联系，并不是那种可以无视的陌生人。
而且Kira所牵涉到的事情，比私人的情谊更加复杂。
“一定要尽快找到Kira，好好的向他问清楚。”
Asuran转动方向盘，将地上车驶向住所的同时，暗暗下了决心。
* * *
Dearka跟随着Kuruze来到另一层楼的另一个房间。
推开门进去，里面已经坐了两个人，看到Kuruze都站了起来。
金发的是Migeru。另外一个体形壮硕，看上去朴实的有点象农民的中年人是Kuruze的心腹Adesu。
“Adesu你先说。”
“是。”
男人开始讲述这几日内的行动结果。
自从发觉名单泄露，Adesu按照Kuruze的命令去追捕Aris的助手。
当初，查到名单泄露与Aris有关并赶过去时已经晚了，Aris死在办公室里，助手则告失踪。初步推断是两人因为争执而动手，Aris被助手所杀，但也有可能是自知无法逃脱所以自杀。
办公室和家里都没有发现丢失的资料，唯一的可能就是被他的助手带走了或者是流传到曾与他接触过的人手里。
经过三天的追捕，终于让Adesu找到了助手的下落，对方却拼命抵抗，交火之中不慎被流弹击中而死。在他身上也没有找到相关的资料，所以现在资料的下落成了谜。
“根据Adesu的报告，已经证明资料的下落多半与那个叫做STRIKE的HACK无关……”
“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Dearka和Migeru你们两去把他带回来。”
顿了一顿，Kuruze补充道，“当然是活着带回来。无论如何，我都要亲自确认。这也是组织的意思，不要卤莽行事。”
“那小子非常狡猾，如果让他察觉到我们不能杀了他，想捉到恐怕就更不容易了，”Dearka提出了异议。
Kuruze好象早就预料到他会有此一说一般，从抽屉里拿出了几张照片。
“这是昨天傍晚我的眼线偶然收集到的东西。”
在照片上，有着一对紫水晶之瞳的协调人少年和一个面貌普通的同年纪的少年并肩走在街上，肩膀上还停着一只碧绿的机器鸟。
“这是！！”
“是他的好朋友吧。在这种情况下仍然见面的人，一定关系非同寻常。所以，好好的利用一下吧。”
“我知道了。”
Dearka愉快的应承道。看到他高兴的样子，Kuruze也轻轻的笑了，“反正我们是黑社会，也不怕被人说手段卑鄙。”
虽然这样说了，随即却又正色补充道，“总之，为了未来，即使手段卑鄙一点，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相信这一点，大家也都能理解。”
“我们又不是自愿混黑社会的。”
虽然说着“不是自己的本意”，Dearka带着笑容的高兴表情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的说话，却让在场的其他两人都露出了深有同感的表情。因为社会制度的不公平，很多公司宁可请能力不足的自然人，也不请有着出色条件的协调人，或者只给予协调人一些没有保障的危险工作。
拜此所赐，很多协调人流露街头成了无业游民，最后更加入了黑社会。因为他们在身体素质上比自然人强，很快就在这样一个靠力量吃饭的“行业”里出头了。按照某些自然人的政客的说法，就是“阴沟里的老鼠们终于找到了适合自己生存的地方”。
现在赫里奥波里斯黑社会的四大家族也是这样发展壮大起来的。他们将不法经营得来的金钱最终用在了争取协调人独立的事业上，并成立了以Batoriku·Zara为会长的秘密组织“ZAFT”。
Kuruze以及Asuran他们，都是这个ZAFT的成员。被偷走的名单，自然也是性命攸关的成员名单。
* * *
再三的说着“我是不得已的”，Kira还是觉得很痛苦。
残留在衣服和手上的血腥气令人不快，已经洗了很多次，却总觉得还是没有洗干净一般。
也洗不干净了吧……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不想这样……”
Kira在旅馆的床上无声的流下了泪水。
不是已经说了“没有”和“不知道”了吗？为什么即使如此还不肯放过自己？要为私藏的东西送命还有道理，连看都没看过，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就要赔上性命？
如果不那样不留余地的逼迫过来，Kira也不会失手伤了对方。
Izaku那扭曲的痛苦的脸出现在脑海里，只是一瞬，又转换成哀鸣着死去的流浪狗。
那么残忍、冷酷，却做的那般理所当然、毫不迟疑。
——Asuran，你为什么会和这样的人在一起？！
Kira不相信Asuran也是这样的人，如果是Asuran的话，一定可以理解信任的。
“去和Asuran说说看。说我不知道，也没有见过那种东西……”
充溢心中的想法很快就失去了魅力。如果Asuran可以做主的话，他们早就可以好好的坐下来谈了。而且昨天晚上去到Kira公寓的人，并没有Asuran。在同伴的愤怒之中，他出来救了Kira。他能够做的，也许也只有这样而已。
所以……已经错过了时机，已经没有办法了。
Kira想，也许到了非得要放弃现在的生活不可的时候了。
虽然这样做也不见得就能够真的逃脱，也只有试试看了。明天就去向Toru取回TORI，反正该拿的东西都已经拿走了，不用再回公寓。下了决定的Kira希望能将突如其来的变故象梦一样忘记掉。
但是……只有一瞬的时间，他又反悔了。
“还是必须去见见Asuran。在离开之前，必须和他说清楚我真的没有偷走他要找的东西。”
虽然那两人看起来不象是好人，但Asuran……自己应该相信Asuran所寻找的东西不是隐藏了什么坏事吗？
Kira决定相信，因为那是Asuran。所以只有“我没做过”这件事，无论如何都想要传达给他知道。
因为他救了自己……
而且他没有救错。我真的是无辜的……
只是出于这种想法，Kira打开了电脑，冒着被追查到的危险向某一家提供网络服务的侦探所发去了EMAIL。当然……不是用STRIKE的名字。
“我想要找身高大约在170CM左右，深蓝色头发，绿色眼睛，16岁的少年的资料。他的名字是Asuran。”
Kira的委托很快就被受理了。而且调查结果返回的速度快的超过他的预计。
“您要找的人，可能是下面这一位：Asuran·Zara。”
侦探所提供的照片上，Asuran正凝望着远处的风景，虽然拍的有点模糊，Kira还是立刻就确认了。
“ZARA……”没错，就是这个姓。
是叫Asuran·Zara……ZARA……ZARA……模糊的不知道想起了什么，Kira感到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忍耐着，继续翻阅电脑上的资料。
“赫里奥波里斯的黑道，Zara家族的少主。极少在公开场合露面，有传闻指他参与了父亲所有的事务并在其中担任相当重要的角色。虽然只有16岁，在黑道世界里已经是相当有名的人物……”
Kira大觉错愕。Asuran是黑社会？他那样子倒是满适合做黑社会的，总是面无表情。但是……这是开玩笑吧？那么温柔的Asuran是无恶不做的黑社会成员？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这样激烈的否定的同时，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对Kira说着——就是这样的，所以他才会出现在那种地方。
那么Asuran所追查的东西，与黑社会有关了？
——怎么会这样？！Kira茫然的想着，无意识的继续梭动屏幕，眼睛里却什么也没能看进去。
忽然有一行字跳出来：
“传说Asuran·Zara是当红少女歌手Rakusu·Kurain的未婚夫。Kurain小姐的父亲是著名的温和派议员，很难相信他会让女儿与激进的黑道家族的少爷联姻。”
——Rakusu？
那是Kira喜欢的歌手，有着如同流水一般温柔美丽的声音——就象Asuran一样。虽然他们是不同的声线，给人的感觉却颇为相似。那是一种澄净、透彻却绝不浅薄的优雅含蓄的声音，总象是带着无尽的回响一般深深的将听众虏获。
“最近这个消息被传的很多。据说这次Rakusu提前结束巡回演唱回到赫里奥波里斯就是为了准备与Asuran·Zara的订婚仪式。”
——Asuran也要结婚了吗？Kira忽然想起曾经向自己报喜的Toru。现在连Asuran也要结婚了？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Asuran喜欢Rakusu小姐的吧？那么美丽、可爱的女孩子。所以应该也会象Toru一样高兴而羞涩的通知自己吧？
但是现在的Kira和Asuran，却没有互通讯息的机会。Kira有些落寞的想道。
“传言中的订婚仪式，举行的时间是：2月21日。目前证实当日Kurain家所举办的宴会有邀请Asuran·Zara，这也是他今年首次在社交场合露面。出身于黑道家族，却气质高雅的Asuran拥有相当多的支持者，有他出场的场合，名流小姐们也会趋之若骛。”
——还真象是Asuran呢。以前在月球读书的时候，他也好象王子一样受人注目，女生们更是喜欢的不得了。总是说“Asuran很帅、很COOL”什么的。其实呢，只有Kira才知道他是多么的粗鲁……和罗嗦。简直是……罗嗦死了。
Kira不禁失声笑了出来。有时候被他唠叨的实在是不耐烦了，也会小小的捉弄一下他。Asuran的直线式反应非常有趣，虽然装出一副了解的模样，其实却被自己弄的一头雾水。虽然很多时候，他比年长的Kira更象是哥哥。只有在那种时候，年纪上的差距才毫无保留的显现出来，让Kira多少有些自得。
即使得意也只能自己在心里偷偷体会而已，绝对不能让Asuran知道。也只有这种时候，Kira才忍不住会觉得——Asuran其实真的很可爱。这样可爱的Asuran……现在却是呼风唤雨的黑道人物了吗？……
“我想……亲自去问问他。”
合上电脑躺回床上，Kira已经决定了明天的行程。
潮汐
作者：SUBBY
- 9 -
Kira成功的装扮成服务人员进入了Kurain家。
Kurain小姐是公众人物，尤其她还是一位协调人歌手，相关安全问题一直让周围的人头痛。
有关此类问题，Kira曾在Miriaria她们看的娱乐杂志上看到过访谈，当时那位大小姐还一脸认真忧虑的模样。
为了这次的宴会，Kurain家请了很著名的保全公司负责安全保卫。但好象Kira这种人，还是不怎么费力就混了进去，让他不由得觉得Rakusu的安全真是个大问题。
也真奇怪居然以前没有居心叵测的人混进去闹事。
Kira一面这么想着，一面注意到在房子周围也布置有一些看上去象是黑道成员的人。不过保镖和黑道的穿着一向类似，Kira觉得也许是自己弄错了也说不定。
即使如此，还是要小心。毕竟自己可是被Asuran他们给追着呢。
“旁边的那个，你过来，把这花篮拿到院子里去。”
宴会是在宽广的庭院里举行的。虽然还没有到晚宴时间，客人们已经开始登门了。
Kira等的是Asuran。按照花了大价钱弄来的资料上的说法，Asuran一定会出现的，因为今晚是他订婚的日子嘛。
“没想到在参加Toru的订婚仪式之前，会先来参加Asuran的。”
Kira的心里不知道做何感想的叹息着，而且Toru的订婚仪式什么的，大概自己也不能参加了吧。他已经决定了今晚见过Asuran之后就离开这里。
虽然对Toru感到抱歉，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他搬着一人多高，扎满芬芳的百合与玫瑰的花篮来到宴会的主会场。
虽然花篮没多重，但那种高度和宽度，抱起来要走路就有点难度了。好容易在指定位置把花篮放下来，Kira已经小小的出了身汗。
宽广的庭院里已经摆好了各色器具，装饰的花篮和食品酒水也陆续的搬上来。其中还有摄像师在指挥着布置灯光和相机。
——好象真的会做什么新闻发表会的样子。Kira想道。
“那个，你有看到我的PINK吗？”
已经完成了任务，Kira准备再回到比较能把握入场宾客情况的大门附近去。
没走多远就遇到了传说中的Asuran的未婚妻，当红歌手Rakusu小姐。她穿着象喇叭花一样张开裙摆的长裙，模样比在电视和广告上见到的更加娇媚可人。
而且，她还站在台阶上亲切的和Kira说话。Kira觉得脸上立刻就烧了起来，他揉着头发，语无伦次的答道，“PINK……恩……什么啊？……”
“对不起。我没说清楚，PINK是一个小小的，粉红色的，上面张开两个圆耳朵会飞的小圆球。”
Rakusu将手比在耳朵旁边做翅膀状描述给Kira看。
“啊，对了！它见到人还会HARO、HARO的叫，你有见过它吗？”
温柔的水蓝眼睛无限期待的凝望着Kira，让说着“没见过”的Kira不觉有了罪恶感。
“这样啊。该怎么办呢？到处都找不到……”
“我帮你找找看吧。它平时喜欢去哪里？”
Kira不忍心看到粉红头发的少女失望的模样，不由自主开口说道。对方立刻夸张的道谢起来，然后当先走下台阶向森林那边走去。
“它喜欢散步。平时这个时候都会和我去散步，但是因为今天有宴会的关系，我被拉住了试衣所以就不能带它出来，大概是很生气的跑掉了吧……”
“是啊，虽然是宠物，也会不高兴吧。”
Kira想起了自己那只情绪丰富的机器鸟，深有同感地回应道。
“是吧！它们也是有感觉的。”
无意的一句话却让Rakusu显得很感动的样子，忽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用她歌唱般的声音说道，“上次我和Asuran说HARO见到他很高兴时，他却说PINK没有这种感情功能，真是……”
“他这么说啊……”
“是啊，就是这么说的。”
——还真象Asuran会说的话呢。送TORI的时候也说，“不过是只机器鸟”。大概是看到Kira那么高兴，觉得羞涩才那么说的吧。
有时候Asuran认真是个奇怪的人，思维古板而且不会转弯，捉弄起来很好玩。对于Kira用拟人方式称呼TORI总是不以为然的样子，心里或许却是很开心的，只不肯率直的表现出来。
“PINK是Asuran送给我的。可以说是‘定情信物'……”，少女的话题毫无征兆的转向了奇怪的方向。
“所以重要的订婚仪式上怎么可以丢了重要的PINK呢……”
“订婚仪式？”Kira无意识的重复着这句话。
Rakusu认真的点着头，“是订婚仪式呀！所以连记者也会来。”
“Rakusu小姐喜欢Asuran吗？”
无意之中，Kira问了奇妙的问题，他丝毫没有觉察到自己称呼Asuran时所用的口吻和语气过于熟稔。
被问到的少女眨着眼睛想了一想，“Asuran是个温柔的好人。”
Kira点了点头，差点要附和“我也知道他是好人”，幸亏及时清醒过来，硬生生的把到了口边的话吞了回去。
“就是不大喜欢说话。”
“啊啊，这一点也没变，”——Kira在心里这么说道，怀念的感觉油然的涌上心头。Asuran只会对特定的人多话，这样看来，他和Rakusu小姐，大概也还是不大熟吧？
Kira凝望着少女娇美的侧脸——这么可爱的女孩子，难道Asuran不喜欢？但是，如果不喜欢，也就不会特别做HARO送给她了吧？Kira任凭思绪随意飘动着。
“PINK！！”林间小路上，粉红的小球正一跳一跳的飞过来，象小飞象似的一对耳朵可爱的拍动着。
“明明说着只是制作机械，做出来的东西为什么都这么可爱？”在心里这么想的Kira，更加觉得Asuran是温柔的人。所以即使做了黑道的少爷什么的，本质也不会改变的吧。
粉红头发的少女高兴的把收起翅膀的小宠物抱进了怀里，HARO也发出“Rakusu、Rakusu”的喜悦声音。
“这就是PINK了。”
将粉红的小球举在Kira眼前，少女满心欢喜的介绍说，“PINK，这是和我一起出来寻找你的……”
不知道Kira的名字，Rakusu用询问的眼光催促着。
“……Kira。我的名字是Kira。”
“Kira、Kira！！”PINK发出了愉快的声音，Kira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真是太可爱了。Asuran所做的HARO。
“其实……”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说出来。和Rakusu走在回去的路上时，Kira忽然说道，“我的朋友也送过一个可爱的机器鸟给我。”
少女歪着头，很认真的听着，“机器鸟？很罕见呢。”
“是啊，绿色的，张开之后翅膀里面是鹅黄色，眼睛是红宝石色，而且脑袋还会转。”
“对了，也会飞的……”
“很漂亮啊！你的朋友想必很用心吧，做鸟的时候。”
“我知道，所以也一直很珍惜的保存着。一直都带在身边，不过现在不在这里，所以很遗憾不能给你看。”
“那也是Kira收到的定情信物吗？”Rakusu说出的话让Kira差点滑倒在地上。
“我希望是吧。”
——如果可能的话，真希望和Asuran之间永远都是三年前那样，不要改变。
在这个意义上，Kira表情复杂的肯定了Rakusu的问题。
“真好。”
这样淡淡的回了一句，走上楼梯的粉红头发的少女向Kira摆摆手表示再见，“过一会我来帮你介绍Asuran。”
“……”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的Kira只能点了点头。
自己就是为了见Asuran才来的，不是吗？如果让Asuran的未婚妻将自己介绍给他，不是有点点滑稽吗？
这么想着，Kira看到正由大门驶进来的兰色地上车里，露出了Asuran的侧脸。
Kira有些许紧张的站在装饰有大理石雕像的角落阴影中，寻找着和Asuran见面的时机。放在上衣内袋里的手机却不合时宜的振动起来。
——是Toru打来的电话。
Kira一边注意着房间入口的状况，一面接通了线路，低声说道，“Toru，我正忙呢，过会再打给你。”
“……正忙吗？”
从电话那头传过来的声音并不是Toru。那种带着些许调侃的轻浮语调，似乎在哪里听到过？昨晚的记忆又一次的复苏了，Kira想起来这是Dearka的声音，他感到一阵晕眩。
“那就是没时间听电话咯？”电话那头，Dearka的声音仍然继续传过来，“喂，你朋友说他很忙呢。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你想干什么？！我已经说过了没见过你们要找的东西吧？”定了定神，Kira问道。
“认出我来了啊？那就好说话了。”
完全无视Kira的发言，电话另一头的人说道。
“如你所知，你的朋友现在在我们手里……所以，请你务必放下正忙着的事情马上来找我们。限时一刻钟……超过限制的话，你知道会怎样吧？”
“我知道了。”
别无选择，Kira只能答应下来。对方接着说出了地点，距离不算远，但是15分钟也不过是刚好可以赶到的样子。看来对方也估计到Kira可能藏身的大概地点了，所以不给他准备的时间。
切断电话，Kira看到Asuran正从入口走进来，一路上彬彬有礼的和宾客们打着招呼，Rakusu也出现在楼梯上，微笑着朝他走过去。
看着这一幕，Kira静静的转身，从侧门悄悄离开。
彼此的距离是如此的近，他却只能默然的望着那样的Asuran，连多停留片刻的时间都没有。
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呢？感受到死亡威胁的Kira退出房间的时候，又再回头看了Asuran一眼。和Rakusu牵着手在灯光下微笑着的蓝发少年的模样，象烙印一样刻印在Kira的视网膜上。
他忽然有点痛苦的想道。和善良可爱的Rakusu小姐结婚，Asuran一定能够幸福的吧。
那么，在以后的人生里也还会记得我吗？Asuran。
* * *
终于在限定时间里赶到了指定场所。
那是一处废弃了的工厂。Kira空着双手走进去，昏暗的光线下，他看到Toru躺在地上，Dearka和另一个金发的少年就坐在旁边。
“Toru！！”
Kira大声叫着，Toru却一动不动的，就好象死了一样。
“你放心，他还活着。自然人的身体真是脆弱，我只是稍微用了点力气，他就变成这样了。”
对着侃侃而谈的Dearka，Kira再也忍耐不住的怒目而视。
“嘿。该生气的是我们吧？你的朋友只是晕过去了，Izaku却伤成那样。”
“难道不是你们先来袭击我的吗？”虽然很想这样怒吼回去，和这种人却是说不通的，Kira抿紧了嘴唇。他感到自己开始生气了，而且是非常的生气。
“跟我们走吧。”
陌生的金发少年插话进来。他有一张看起来很聪明的脸，长相也没什么不顺眼的，但是Kira现在看谁都不顺眼。
“Toru呢？”
“让他在这里睡一觉吧。”
虽然对他们就这样放过Toru感到不信，Kira也无可奈何。
“因为你太狡猾了，为了以防万一，要请你也先睡上一觉。”
Migeru这么一说，Kira立刻摆出了警惕的模样，Dearka“哼”了一声把口袋里的枪掏了出来。
“你尽管反抗好了，我正想找机会在你身上开几个窟窿呢。”
——完全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虽然在来的时候就已经预感到会是这样了，事到临头Kira还是很不甘心。看了Toru一眼，Kira握紧了拳头。
——如果能确定Toru平安就好了。可是现在的自己，却连这一点也做不到。
Kira觉得悔恨和不甘。
如果在Rakusu的家里，不顾一切的向Asuran求救，以他的身份和地位，事情会不会不一样呢？
但是Kira不想给准备订婚的Asuran添麻烦。
而且……那也许是火上加油也说不定。
已经相信自己手里没有他们所想要的东西，却还是继续追杀的人，也许只是出于私怨。
想起Izaku那张充满了怨恨的扭曲的脸，Kira就开始冒冷汗。
忽然，他感到手上一阵剧痛，让漫游的思绪立刻集中到眼前来。原来是Dearka等的不耐烦了，威吓似的开了一枪，虽然没有贯穿左臂，但也擦出相当大的伤口。因为是激光枪，所以没有血流出来，疼痛感却更加强烈。
Migeru也终于开始行动了，他欺上来对着Kira的脖子狠狠的砍了一记手刀。本来下意识的就要闪避，但Kira看到Dearka将手里的枪口转向了地上的Toru，也只好放弃了反抗。
脖子上一痛，眼前一黑，Kira最后听到的是自己的身体摔倒的声音。
然后，意识堕进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潮汐
作者：SUBBY
- 4 -
TORI离开手臂，Asuran即刻掉转身去。偷袭Kira的少年快步跑近身来，看到车前只有Asuran一人，有点诧异的脱口问道，“那小子呢？”Asuran摇摇头，示意先上车再说。
“不去追吗？”
“被惊动的邻居也许已经报了警，追下去只会把事情弄大。先回去再说吧。”
按着左臂坐进车内的少年发出了不满的咋舌声。脱下帽子，露出一头罕见的银白色短发，微长而整齐的发缘垂在额前颈上。模样虽然漂亮的好象精致的少女人偶一般，神情却十分硬朗，眼光更是强悍激烈，与那柔美的发型极不搭调。
他瞪着目不斜视、一心一意望着前方驾驶的Asuran。视线不能不说是强烈，被注视的人却毫无所觉一般保持着一张平静的脸。
“那就这样算了？？”
“你还想怎样？本来我们也不是去捉人的。”
“哼！我还想杀人呢。”
银发少年恨恨地说着。Asuran终于别回头来，才发觉到同伴一直按着左臂。
“手臂怎么了？”
“断了吧。”
Kira的那一脚，银发少年虽然顺利挡住，并将Kira弹了出去，一踢之力却已足够令手臂骨折。只是Kira缺乏实战经验，丝毫没有察觉而已。忍耐着手臂的痛楚，不可能象Kira一样保持身体平衡从楼上直接跃下，耽搁了追赶的时机。
“是他伤了Izaku你？”
Asuran也是大感诧异。虽然已经料到IZAKA多少吃了点Kira的苦头，却没有想到竟然弄到骨折的地步。IZAKA的本事，Asuran是清楚的。外行人的Kira不仅能从IZAKA面前全身而退，而且还在那极短的交手之中令其受伤，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IZAKA不爽的“哼”了一声。受伤而且被对手逃脱，自然不是愉快的事情。Asuran的反应却更叫人生气。那双有如最深邃的湖水一般的碧绿眼眸在昏暗的车厢中显得更加深不见底。反问的语气充满讶异不信，眼睛看起来却仍然非常平静淡薄。
IZAKA忽然有种强烈的直觉，Asuran所关心的只有那个逃走的少年，一点都不在意同僚是否受伤。那种惊疑，更象是嘲讽一般。Izaku睨视着他，心里的怒气燃烧的越发炙烈。
“出其不意而已。我进去的时候，那家伙居然是醒着的！！倒是你，怎么让他给跑了？”
“也是出其不意。”
过于平淡的回答更加深凉薄无情的感觉。IZAKA嗤笑了一声，“这还真是奇闻！我们的Asuran少爷面对突发状况不总是反应冷静的吗？”
被讥刺的人却并不理会，就象没听到一样把视线又转向了驾驶窗的前方。
被Asuran抛在一边不理不睬的Izaku依然满怀气懑，却也无可奈何。他并不知道，Asuran的心里，远不象他外表上看起来那么平静。
Asuran想起了存在于脑海之中，从来不能忘却的往日。曾经是那么亲密无间的好友，就象兄弟一般形影不离。
可是三年前的某一天，Kira一家却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彼此连说再见的机会也没有。Asuran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早上和平常一样去叫Kira一起上课的时候，发觉两层楼高的房子已经人去楼空。
知道消息后赶过来的母亲，安慰只有十三岁的儿子说，“他们没事的。你和Kira也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Asuran对母亲点了点头。他不想让母亲担心，并没有过多的表现出悲伤。但心里却始终都恐惧着是不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Kira他们出了意外。
——“可能再也见不到Kira了……”
不吉的想法在心里挥之不去。
Kira失踪后不多久，自称是父亲的男人来迎接Asuran母子。他不得不放弃了毫无目的的寻找，离开月球，去了全然陌生的赫里奥波里斯。
在宇宙船的独立包厢里，父亲却很感叹的摸着儿子湛蓝的头发说，“你终于回来了。”
Asuran对于“回来了”这几个字感到茫然。
他在月球长大，这里就是他所知道的全部，是故乡。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Asuran就和Kira在一起了。两家住的很近，关系又好，身为农业科学家的母亲工作忙的时候，就干脆将Asuran寄养在Kira家里。
他的生活里本来没有父亲。Kira的父亲也不常回来，家里多数时候也和Asuran家一样只有母亲。
但是Kira的父亲还是会偶尔在百忙之中抽空来探望妻子和儿子，可Asuran在13岁之前却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甚至不知道父亲的存在。现在，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名为父亲的男人却感慨万分的抚慰自己，说着“欢迎回来。”
感觉实在太过怪异，Asuran有些无所适从的茫然。
“你是在赫里奥波里斯出生的，Asuran。因为发生了很多事情，才不得不送你们走。现在能够接你们回来真是太好了。”
Asuran当时并不明白“很多事情”指的是什么，只看到母亲握住了父亲的手，对自己露出了一个有些僵硬而悲伤的笑容。他忽然觉得，也许母亲其实并不那么愿意回去赫里奥波里斯。
Asuran也不愿意离开月球。即使说赫里奥波里斯是他出生的地方，也完全没有实质感。
望着逐渐消失在视野里的月球，他觉得仿佛是曾经与Kira共同拥有的岁月也如月球一般，渐行渐远的离开自己了。
——即使Kira回来也见不到自己了吧。
“可能再也见不到Kira了……”
Asuran不无悲伤的、再度浮现出这样的想法。虽然和父母坐在一起，无法掩饰的失落和寂寞还是将他重重笼罩。
不知道对着窗外发呆了多久，当他终于转回头时，发现母亲正以了然而温柔的神色凝望着自己。
“Asuran想回去吗？”
——想回去的地方、可以回去的地方……
Asuran有一瞬间无法确切的了解母亲的意思，不禁疑惑的偏了偏头。他知道自己想回去的地方绝不会是那个连模样都不知道赫里奥波里斯，而应该是有着许多美好回忆的月球。母亲的问话，所指的应该是月球吧？
如果回答“是”会怎样呢？Asuran后来曾无数次的想过这个问题。但那时的他只是摇了摇头。
因为他知道即使那样回答了，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这艘已经起程前往赫里奥波里斯的宇宙船绝不会因为一个十三岁的少年的期望就掉转船头。在无常的世事面前，年少却早熟的他已经开始深切的感到无力的痛苦。
“Asuran不想离开月球吗？”
旁边的父亲也加入了谈话，看到儿子终于犹犹豫豫的点头后，就笑着说，“这也难怪。”
“不过，你很快就会忘记这里的。在赫里奥波里斯，有很多有趣的事情等着你呢。”
可事实和父亲预料的并不一致。三年的时光过去了，在赫里波里斯发生了许多的事情，也改变了Asuran的人生。但是他，却从来没有能够忘掉过去的岁月。每次望着头顶上那虚伪的明月，都会一再的想起那遥远的星球。
* * *
“Izaku拿回来的磁盘已经做过彻底的检查，确定没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走进房间的男人有着一头亮丽的金发，比金发更受人注目的是他的脸上戴着一个小巧的银制面具，遮盖了包括眼睛和鼻子在内的大部分脸孔。即使如此，那纤薄秀丽的嘴唇和尖刻细致的下巴仍然让人可以想见他的美貌。再加上高挑的身姿与优雅动听的声音，看上去就象是从古画中走出来的气质高雅的神秘骑士一般。
“哪，就说当时要是能把那小子留下来就没问题了。”
已经在左臂上打了石膏的Izaku仍然记恨着Asuran的冷淡。
“过去的事情多说无益，”坐在房间中央的大办公桌后，金发的男人交叠起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指，悠然的将视线转向坐在沙发上默不做声的Asuran。IZAKA对Asuran的对抗情绪，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轻易发现。偶尔，他甚至会因为觉得有趣，而故意从中挑拨。眼下却不是做这类消遣的时机。
“去追STRIKE，把他带回来。不过，这件事我会另外叫Dearka和Migeru去做，你们两就不用再参加了。”
“为什么？！”Asuran有点惊讶的抬起头来，Izaku也高声叫了起来。
“Kuruze先生！请让我去！”银发的少年将没有受伤的右手按在书桌上向前倾出了身体，“如果不是我亲手把那小子……”
“就凭你现在这样子吗？”叫做Kuruze的金发男子轻描淡写的回应道。
“我的伤没有问题。只是轻微的骨折，很快就好了。请您一定要让我去！”
“就这么在意吗？对那个STRIKE？”在银色面具的背后，不知道Kuruze究竟是以什么样的眼光看着Izaku，他仿佛为了确认少年的心意而一再追问。
“是的！”
“真拿你没办法。就让你同Dearka一起去吧。记住下手不要太重了，要活着把他带回来。”
“是！”银发少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Kuruze先生，我也……”Asuran正想说自己也要去的时候，Kuruze举起手来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不行。这是Zara先生的意思，Asuran你有别的事情要做。追捕STRIKE的事就放心交给Izaku和Dearka吧。”
既然是父亲的决定，Asuran知道再说什么都没有用。正要默然的随着Izaku一同离开，Kuruze却又开口让他留下来。
“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和Izaku他们一起去吗？”
金发的男人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窗外的天空已经开始露出了黎明的曙光。
“是有其他事情要让我去做。”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昨晚你们出去后，Zara先生打过电话来，让你记得去探望Rakusu小姐。听说她已经结束了巡回演出，大概在今明两天内就会回到赫里奥波里斯。”
Asuran轻轻抿住了嘴唇。看到他这种表情，转回身来的男人发出了轻而短的暧昧笑声。
“你父亲很重视与Kurain议员的这桩联姻，这也关系到我们的未来，所以请你要特别注意和Rakusu小姐之间的和睦关系。”
“……”
“怎么这种表情？”看到少年终于微微皱起了眉头，Kuruze笑道，“难道Asuran不喜欢Rakusu小姐？”
“怎么会！但是……”
Kuruze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头，宽慰似的说道，“可能你很不喜欢这样子，但也请体谅你父亲的立场。”
就是因为体谅，所以才没有反驳，不是吗？很想这样说出来，Asuran最终却只是抿抿嘴唇，什么也没有说。
“好了，不说Rakusu小姐的事情了。我相信你一定能处理好，不会让我们失望。”
这么说着，回到办公桌前坐下的Kuruze再度开口了，“我不让你与Izaku他们一起去的另外一个原因，其实你心里很明白吧？”
“有什么事情瞒着？虽然Izaku没有发现，但我可不会就这样被骗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心神不属。”
一直以来，Asuran最无法瞒过的人就是眼前这个将大部分的面孔都遮掩起来的神秘的男人。是经验和阅历上差距太大的缘故吗？Kuruze总是能够轻易的看穿那伪装出的冷静。
尽管如此，Asuran还是不愿意回答。他无言的沉默着，既不否认也不承认。男人却不肯放过他。
“Izaku受伤了。能够让Izaku受伤的人不会是泛泛之辈，说是外行人更加让人难以置信。而且还可以轻松的从你面前全身而退，这样的事情，我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一手栽培训练了Asuran和IZAKA的男人，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轻松却又严肃的说道。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强烈的不容置疑的自信。
“你希望看到再有其他人因此受伤吗？”
“我们要追回的是重要的组织名单，一旦外泄会连累多少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就算这样，你还是不愿意说出来吗？关于那个STRIKE的事情，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我认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名单也许根本不在他手里，也许他只是被无辜牵累。”
Asuran终于说话了，在那样的指责下，哪里还有人能保持沉默。Kuruze在心里露出了胜利的微笑，脸上仍然是毫无表情的严肃。他很了解Asuran的性格和为人，所以每一次都能迫使他说出真心话来。
“理由呢？”
“没有理由……直觉而已。”
但这一次，Asuran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固执。仍然抗拒着坦白一切，而且因为有了觉悟，他没有转开视线逃避，而是直直的望向Kuruze隐藏在面具后的那双看不到的眼睛。
无声的较量中，气氛好象凝结了一般沉重。Kuruze可以清楚的感受到Asuran的决心，却仍然没有放松的打算。无论精神如何强韧，十六岁的少年，始终都还是孩子。多活过十年岁月的自己，在坚韧上，没有道理会输给对方那兀自天真的顽抗。Kuruze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法子去说服Asuran。
“虽然你的直觉一向很好，不过，光凭这样说，Izaku不会服气的吧。”
“因为对方的外表无辜而怜悯，会害死真正无辜的人。”
“不是！！他不会是那种人。”
“虽然很优秀，做事却总是迷迷糊糊的。他只是被人给利用了，根本不知道做了什么……”
在Kuruze的逼迫下，终于浮现出清晰的苦恼神情的少年，那张如同初雪一般洁白的脸孔上刻印出痛苦的痕迹。一双仿佛是萃取了最深邃的湖水而凝成的眼眸也开始泛出阵阵毂纹。这样的Asuran仿佛是忽然有了温度和生命的雪偶一般，令他那总显得有些过于冷漠了的美貌变的鲜活动人。
“我认得他。是曾经一同在月球上住过的朋友……”
“直到三年前才分开……”
冲口而出的反驳之后，终于醒悟过来说了什么的Asuran，开始踌躇着斟酌着言辞。该怎样去说服Kuruze？正因为知道无法说服别人，才一直缄口不言。他甚至想说，“如果你认得Kira，就会知道，他绝对不是那种人……”
“结果再遇到的时候发觉对方居然是STRIKE？”Kuruze稳定的声音插了进来，他靠着椅背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Asuran被他的沉着所影响，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他也是协调人，而且心地很善良，所以绝对不会做那种事情。”
“如果能让我和他谈一谈……”
“人都是会变的，Asuran。如果到时候，你发现事情不如所想，要怎么办？”
Kuruze的淡淡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恶意，有的只是冷酷的陈述。少年咬住了嘴唇，他知道没有别的回答。如果Kira真的变成了那样子……那么自己也只能有一个选择。
“我会杀了他。”
“你的想法我很清楚了。不过也不用这么紧张，等Izaku和Dearka把他带回来，再谈也来得及。”
“但是……”
对着还想要反驳的少年，Kuruze以一句“请你先做好Zara先生交代下来的事情”为结论结束了这场谈话。
潮汐
作者：SUBBY
- 5 -
Izaku从Kuruze的办公室里出来，没走多远就看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的Dearka。
皮肤微褐，金色头发用定发胶向后并向上梳起的少年看起来非常成熟，常常让人忘记他只有17岁。他举起手很随意的向Izaku“嗨”的打了声招呼。
“你要和我一起去吧？”
“恩。”
Izaku简短的回答了。了解其个性的Dearka在知道来龙去脉后就猜到多半会有这样的结果，所以干脆留在外面等他。
“Asuran呢？没和你一起出来？”
“他被Kuruze先生留下了，说是有什么其他的要紧事，”Izaku撇着嘴“哼”了一声，“不和他一起反而好。”
“发生什么事情了？哪，昨晚不是你自愿和他一起去的吗？”
提到这件事情Izaku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昨晚和Asuran一同行动时，Izaku自信满满的说“我一个人就够了”，Asuran难得的二话没说，很合作的留在车里望风，将出风头的机会让给了IZAKA。
“都不知道他在搞什么。总之，别提了，看到那张死人脸就让人火大。”
“Asuran？”Dearka哈哈笑起来，“他又不是现在才那样子，从以前就一直是那样了。人家是Zara家的大少爷嘛……派头自然不同。”
“哼。”
“话又说回来了，你这样子真的没问题吗？”Dearka指了指Izaku吊着绷带的手臂。
“没问题。”
“其实，这种事情也不一定非要我们去做不可……”
Dearka的话还没说完，Izaku就瞪起了眼睛，“你说什么？我们不去做还有谁能做吗？Kuruze先生这些年的心血可不是白费的。”
“我知道。但是，在是Kuruze先生的手下之前，我们还是家族的继承人呢。”
“要是怕死的话就直说吧！”
“别这么激动嘛！我只是觉得让我们去做‘枪手'未免有点大材小用浪费。”
完全无视Izaku的怒火，Dearka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被他这么一说，Izaku却也心平了。
“不是说过了，这是为了日后的事业所必须的锻炼吗？”
“啊啊，就算是这样吧，”Dearka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反正我也还没觉得无聊。”
“那，我们要怎么做？”
“当然是守株待兔，那小子匆忙逃走什么都来不及拿，应该还会回去公寓。”
情绪逐渐平复的Izaku冷静地回答道。
* * *
迟了Izaku半个多小时，终于也获准离开的Asuran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天色已经朦胧的亮了。
初春的树木，刚刚发出新绿的芽。庭院里也盛开着早春的鲜花，景象恬静而美丽。
这座位于市区东侧的房子是Kuruze名下的产业。在暗地里，他是操纵赫里奥波里斯黑社会的最高家族之一——Zara家族的现任家长Batoriku·Zara所信赖的副手，担任着许多重要而隐秘的工作。在公开的身份里，却只是一个做着正当行业，薄有所成的投资者。
虽然应对Kuruze比其他任何人都来的辛苦，Asuran对他却并无反感。看起来很善解人意，又非常精明，偶尔会散发出象刀锋一样锐利气势的男人，十分有个性魅力。
Asuran从月球来到赫里奥波里斯的时候，Kuruze就已经在父亲身边任职了。后来更被委以Asuran的指导者的重任。虽然看中的是他身为首席幕僚的不凡才能，Asuran获得的收益却是多方面的。涉猎颇广，在很多方面都颇见造诣的Kuruze，是一个优雅而非凡的人。心思缜密，思想透彻，还有一点让人捉摸不透的神秘感，Asuran会这么觉得大概是因为很少听他提及私事的缘故。
性情内向的Asuran也很少和别人说心里话，对于Kuruze的神秘感倒也不觉违和。让他有些困扰的是，虽然Kuruze是那样一个严谨保守的秘密主义者，却总是会有意无意的迫使Asuran不得不说出私事这一点。虽然感受不到恶意，有时候说出来反而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但每每都能让对方得逞，完全反抗的挫败感却挥之不去。
绿色眼眸的少年轻轻叹了口气，缓步走下台阶，向大门行去。
庭院中央是高大的喷水池，池边聚集了一群早起的鸟儿。沐浴在清晨的金色阳光中，一个绿色头发的少年正把手中的面包屑分给它们，飞来飞去的鸟儿在他周围发出愉快的鸣叫声，有的索性就跳到他的手上或者肩膀上。
听到脚步声就回过头来，望向Asuran的血琥色的大眼睛里饱含着笑意，“早安，Asuran。”
“Nicol，早安，”Asuran略略改变了行路方向，走到Nicol的身边，“你又在喂鸟了。”
和Asuran也很熟的鸟儿们，毫不避忌的跳上他的肩膀。为接受Kuruze所拟订的特训，Asuran曾经和Nicol、Izaku以及Dearka四人在这里住过一年。
Nicol就是在那时养成了每天早上起来喂鸟的习惯，晚上休息之前还要去弹钢琴。他是四人中爱好最为丰富、生活最有浪漫感的一个。
“顺路嘛。”
Nicol分完了最后一点食物，拍拍手坐在水池边的大理石台上。在看到Asuran的那一刹那，他笑的十分开心，沉默下来的表情却微有忧郁之感。
看着那样的少年，Asuran有些试探地问道，“还在弹钢琴吗？”
“恩，有弹。不过是在酒吧里弹，有机会请你去听哦。虽然那不是什么最出色的好钢琴，我的技巧也还不够好。”
“酒吧里？”
“是啊。我本想离家出走，结果走到哪里都一样。我还是没办法摆脱Amarfi家，他们甚至为我打工的小酒吧送去了一架钢琴，让老板很为难。”
以微笑的表情，Nicol平平常常的说着绝不平常的事情。
“如果有以后的话，我也只想弹钢琴而已。但父亲当初调整我的基因时，肯定不是希望我成为钢琴家的吧。”
“Asuran会继承Zara家吗？”
“……我不知道。”
忽然被少年如此问到，Asuran的脑海里猛的闪现出Kira那张无限错愕的脸，他微感苦涩的低声重复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现在，在Zara家也有我想要做的事情。”
Nicol有些惊讶。虽然蓝色的头发，还有那雪白沉静的模样，都会让人觉得忧郁。Nicol却还是第一次看见Asuran露出苦闷和茫然的神情，那努力压抑的模样，更加令人觉得是难以忍耐的痛苦。Nicol的脸上浮现出歉然的神色，“对不起，问了Asuran这种问题。”
“没关系。虽然觉得不喜欢，但我也没有反抗。所以，我其实怎么想的，大概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吧。”
“……”绿色头发的少年无言的沉默了。过了片刻，才轻声说道，“我很希望能象Asuran一样坚强。”
“但是……”从大理石台上立起身来，Nicol那张总是微笑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落寞，“……总觉得好象一旦真的这么想了，钢琴的梦想就会离自己越来越远……然后真的消失了。”
“哪怕知道是不切实际的梦想，也不敢放弃。”
微笑着，少年说，“我果然还是象父亲说的那样，很软弱吧……”
并不真的期待Asuran的回答，Asuran也不知道该对这样的对方说什么才好，只能无言伫立。
Nicol的话长久的回荡在他心里。自己真的坚强吗？真的觉得没有关系吗？强迫着去这么想的时候那种痛苦更让他觉得自己其实是多么的软弱。这样的Asuran，Nicol却从心底里认为他坚强，不是很倒错吗？象Nicol那样的，才可以是坚强吧？
“Asuran以前有想过要做什么吗？”
Nicol又问。Asuran只是沉默的偏了偏头，没有给予回答。
在三年前，他的梦想只是和Kira永远在一起做他们喜欢的事情。他从来没有觉得这个梦想会象如今这般的遥不可及。
* * *
从公寓逃走的Kira也在无眠中迎来了次日的朝阳。
当时一心想着赶快逃走也不觉得寒冷，直到确信没有人追上来之后，才发觉只穿了一件睡衣的自己冻的直打哆嗦。
已经是春天，夜晚和清晨的温度还是非常低。协调人的身体虽然没有自然人那么容易感冒，寒冷的滋味却绝对是一样的不好受。
因为不清楚公寓的情况如何，也不敢贸然回去。Kira只能找了一个避风的地方，蜷缩起来，静静的等着天明。
过于寒冷也不可能睡着，反而可以清醒的想一些事情。
他早就发觉自己的记忆似乎缺少了相当重要的一部分，在父母失踪之后，所缺少的记忆的不吉感也变的越发强烈起来。
一年多前，Kira在整理父母的房间时，发现他们遗留下来的一卷录音。好象早就预测到有可能会死亡一样，那是父母留给儿子的遗言。
Kira震惊不已。父母的遗言很简单，让Kira不要再用“Yamato”这个姓，也要尽快、不留痕迹的离开现在所居住的地方。虽然感到疑惑，Kira还是照做了。他伪造了新的身份和简历，离开原来居住的城市和就读的学校。特别选择进入了一所混合招生的学校，也因此结识了Toru他们。
此后的一年里，改换身份和住处的Kira过的非常平静，渐渐的淡忘了那诡异的遗言。如果能够一直这样平静的生活下去，即使缺少一部分记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吧，除了在想到Asuran的时候会情不自禁地觉得遗憾。
眼下情形不同了，莫名其妙有人在半夜闯进公寓，还差点被杀。
Kira想，一定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行。只有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才有应对的办法，那么首要的是想办法恢复记忆。
但是究竟要怎么恢复记忆，Kira觉得茫然。根本不知道是在什么情况下丢失的记忆，该怎么去找回来呢？他并不是没有努力去试图回想，但每次都只是弄的筋疲力尽而已。也许应该想办法找昨天的人来问一问……
想到昨天的人，Kira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Asuran的面容。他竟然忘记了……Asuran也是来袭击自己的人之一。
也许是下意识的不想接受这个现实，所以希望是那突如其来的重逢是错觉而已。那刹那的眸光交汇，留在脑海中的那张面孔却仿佛有自我意志一般，和深藏心底的记忆重叠起来，清晰的可怕。
身量已经改变，形容也有些不同，却和记忆中一样的容光照人。那双曾经为自己做了TORI的灵巧双手，如今拿的却是匕首和枪支吗？Asuran为什么会做这种事情？这和他一点也不象啊。
虽然是个罗嗦又正经的有点古板的人，但那因为过于正经而笨拙的地方也可爱的不得了。特别是那双眼睛疑惑的眨动并露出茫然的神情时，就象是傻呵呵、毛茸茸的小兔子。
看上去比谁都冷漠，心里却比任何人都更为热心温柔。他不是那种会去伤害别人的人，这一点Kira比谁都更加清楚。
但是改变了的Asuran却以Kira从来没有想到的模样出现在他眼前。Kira想起那双让自己无限怀念的绿色眼眸，曾流露出无法置信的错愕。那不是打算要来袭击自己的人的眼神，更加不会是杀人者的眼神。Asuran不知道是我吗？也许他们是有什么不得已？这么想的时候，Kira觉得稍微好过了一点。
“也许，我可以去问Asuran。”
不过，要怎么去问Asuran呢？
想到这里，他忽然发觉居然记不起Asuran姓氏。以前每次回忆到的时候都Asuran、Asuran的，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与Asuran的姓氏有关的那部分似乎也随着丢失的记忆一起被不幸的遗忘了。
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少年，却还是一直都没有忘记过Asuran。只有这一样，是值得庆幸的吧。Kira如此想道。
潮汐
作者：SUBBY
- 6 -
为了能够将自己混杂在人群中，Kira等到差不多街道上的人会多起来了的时间才从藏身的地点走出来。
虽然脱掉睡衣会更冷，但相信神经正常的人都不会穿着睡衣在街上走吧？一定会引来侧目。说不准还会招来警察，这样就不好了。
所以虽说凉快的过头了点，Kira还是把睡衣脱了反过来围在腰上，两条袖子则在前方打了个结。上身就变成只穿着紧身背心的模样，至于下半身的素色睡裤，则撕掉了裤脚变成小短裤的模样。
还是初春的天气穿成这样上街同样显得很神经，但至少比睡衣强，警察不会管人夏装春穿吧。这么认为的Kira，在路人的指指点点下尴尬的红了脸，低着头快步的走着。
身上没有钱，地铁不能坐了，也无法快跑，只能慢慢的走去取昨天存放在地铁密码箱里的提袋。
这是他经过一夜的考虑得到的最切实可行的答案——那就是先去取回电脑，然后想办法上网，看看能不能摸到什么小道消息。
之后……再想办法回去公寓看看吧，至少要拿点简单的行李。说不定现在公寓已经围满了警察和围观的邻居了……窗户全烂了，房东一定会很生气。
等到他好容易走到目的地，在柜子上输入取物密码后，却不得不望着箱子上显示出的超时加收费用傻了眼。
——“请再投入50加令。”
这样不是连电脑也拿不到了吗？早知如此，不如先去找Toru，至少可以借件衣服穿，不用弄成这身打扮，让人注目不说，还冻的要死。
但是Kira不想让Toru惹上麻烦，连为什么被追杀都不知道的自己，怎么可以贸然的跑到朋友那里去呢？
那……现在要怎么办才好？
Kira又冷又累，因为过于沮丧，他颓然的蹲坐在了地上。
“喂！你还好吧？”
头顶上忽然传来有点粗鲁的声音。
已经没了气力的Kira只是把头抬了抬。俯视着他说话的人年纪仿佛，个头却比较娇小，穿着样式简单的旅行式大衣，头上还戴了一顶黑色的帽子。
从帽子里露出的金色长发来看似乎应该是女的，但那么粗鲁的说话方式却十足的象个男孩子。
“要是没事的话让开一下好吗？我要拿东西，”少年指了指被Kira挡住的密码箱，“5-18应该就是这个了。”
“对不起。”
Kira这才想起来自己也还很没礼貌的蹲在地上看人，赶紧站了起来。
少年也不道谢，径直弯腰去取自己的东西。
“请再投入120加令。”
当电脑报出超过服务时间的加收费用时，少年咋舌道，“这东西还真麻烦！120加令……”
他打开钱包找起来，“我哪里会带这种零钱嘛！真是的，也不预先说一声。”
自言自语的抱怨完毕，他将目光转向仍然沮丧无力的靠在柜子另一侧的Kira身上。
“喂，那边的那位，你有120加令的零钱吗？我用这个和你换。”
少年从钱包里抽出了一张面值过万的纸币冲Kira扬了扬。
“我这样子象是带了钱的吗？”Kira又好气又好笑的伸手指了指自己那还显示着红色提示的密码箱。
少年疑惑的歪了歪头，看了看密码箱上的显示屏又再看了看Kira。
“你没带钱吗？”Kira还来不及回答，他就接下去说道，“原来你也和我一样，不知道这东西这么麻烦的啊。”
虽然想分辨说自己和对方不一样，但是Kira也实在没力气开口，就随便少年怎么想了。
“可以麻烦你帮我去换零钱吗？我对这里不怎么熟……”沉默了一会，忽然变的客气起来了的少年，还用有点羞涩的诡异表情望着Kira，“当然，我会付你跑腿的费用，这样你也就有钱开箱子了。怎么样？”
这样的条件Kira当然无法拒绝。于是也顾不上现在已经是上班高峰期，自己的打扮必定引来更多关注的目光。
好容易换了足够的零钱回来，少年正焦急地在房间里来回的度着脚步，看到Kira，欢呼道，“你终于回来了！”象迎接主人回来的小狗一样，立刻兴高采烈的跑了过来。
这种自来熟的程度和Toru也有的一拼，Kira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拿了50加令，然后将零钱和余额全部交还给对方。
“我只要这么多就够了。”
淡淡的说完，Kira先打开了自己的箱子，当分别了一个夜晚的提袋出现在视野里时，那种亲切感让彷徨的他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醒觉到旁边的少年正一脸诧异的望着自己时，Kira连忙将脸背过去，把泪水擦掉。
“我的拿到了，轮到你了。”
Kira将提袋拉出来然后关好密码箱，正转身打算离开的时候，少年又突兀地在背后叫住他。
“这个给你。”
少年飞快地脱下了身上的黑色大衣。
“你穿成这样未免也太凉快了吧？虽然说别人的爱好我也管不着，但……这衣服如果你不介意就拿去穿吧，我刚好也嫌穿的多了点。”
这么说着，少年将衣服硬塞在楞住的Kira手里。
在脱掉的大衣里面，他穿着一件样式保守的套装，虽然也是中性色彩浓郁的风格，但是那微妙的身材曲线却分明应该是位少女。
Kira的脸立刻红了起来，他想将手里的衣服还给对方，已经取好东西的少女却轻巧的从他身边跳了过去。
“喂！”
想要追上去，又想起以现在的穿着实在不方便到处乱跑，稍作迟疑的瞬间，少女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上班的人潮之中了。
没有办法，Kira只好将她留下来的衣服穿了起来。
虽然对方的身材比较娇小，又是女性，但因为是大衣穿所以在Kira身上也还算合适。他也有想过下面没穿长裤的模样穿着大衣想必更加古怪，但夹杂在人流之中，只要不特别留意，想必不会发觉。比起穿着背心短裤到处跑，还是要强上一点吧。
一直打冷战的Kira，穿上大衣后才觉得渐渐回过气来。那温暖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又想流泪。十六年的人生中，他从来没有象如今这样凄惨过。
离开地铁站后，他找了一个人流较少的地方拿出包里的手提电话，准备和Toru联系。
用手机连上无线网络，查到的结果却很让人失望。
信箱里多了几封客户发来的业务信笺，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Kira又跑了几处隐秘的HACK信息交流站，也没有发现有关的蛛丝马迹。
几乎可以排除是业务上的麻烦了。Kira这么想着，却又隐隐觉得不安。这种好象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平静，有一种暴风雨即将到来的气味。
Kira忍不住有点怨恨也许已经不在人世的父母起来。
——到底是什么事情？为什么不说清楚一点？只留下叫自己逃走的那种留言……
拜他们所赐，现在即使有一箩筐的相关线索放在眼里，也会因为不认得而遗漏掉吧。
简直比大海捞针还要渺茫……
“难道我就要这样继续莫名其妙的被人追杀？！”
有点恨恨的，Kira合上了电脑。注意到照耀着赫里奥波里斯的太阳已经开始西斜，Kira收拾好东西再向曾遇到过金发少女的密码存物处走去。
和Toru约定好的时间快到了。虽然觉得一天之内以这样古怪的装扮在同一个地方出现过数次未免太不谨慎，但是连早饭都没吃的Kira也实在没有气力走的更远了。
按照手机传送过来的密码，Kira打开了指定的柜子，当看到里面果然放了一个黑色的小旅行包时，他不禁长长的吁了口气，安下心来。
上午和Toru联系的时候，Kira费了好大的气力才终于说服他不要追问并按照自己的要求来做。
打开旅行包，里面装着几件随意叠在一起的衣服，衣服上面却放着一个包的整整齐齐，一看就知道是装了钱的小纸袋。这种虽然马虎却又在奇怪的地方特别细致也是Toru的特点之一。虽然是在落魄之中，想到这点的Kira还是忍不住想笑。
他重新拉上拉链准备离开，忽然感受到背后有人正摒住呼吸急速的靠过来。
已经来不及回头了，Kira不假思索向后踢出一脚，同时，右手在尚未合拢的箱门上一撑，整个人向上腾空跃起。
“哎呀！！”
与Kira所预料的不同，本是为了牵制对方而虚踢的一脚结结实实的命中了。
“Toru！！”
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的人正是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的Toru。虽然Kira因为体力透支，攻击力也大打折扣，被踢中了依然不是好玩的。
Kira慌忙扔下手里的包，朝Toru跑过去。
“你怎么样？有哪里觉得痛吗？”
他低下身想要检查受伤的情况，一脸痛苦的Toru却猛的拽住了他伸出的手，出其不意的将他掀倒在地上，脸上也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刚才的痛苦好象都是假的一般。
不，正确说来，那的确是装出来骗Kira的。
“就算Kira是协调人，也逃不过我这手的啦！这是刚才差点被你踢中的回报。”
Toru站起来，俯视着坐在地上的Kira。
“你这是什么打扮啊？害我几乎认不出来。还有啊，你装这么神秘是要做什么？”
“……”Kira无力的垂下了肩。
* * *
“也就是说，你一开始就打算要这么做了。”
终于开始吃今天的第一份饭时，Kira对硬是跟了过来的Toru说。
他早就应该了解以Toru的性格，没可能乖乖听话。好奇心旺盛是Toru的另一个特点，Kira所谓的“不要追究”之类的说法无异是火上加油。
虽然了解对方的性情，Kira却也无法向Toru解释所发生的事情。连自己都不了解的事要如何和别人解释？更何况他根本不曾告诉过Toru履历也是伪造的。
把Kira当作是离开父母独自求学的学生——这就是Toru所了解的真相。事到如今……Kira又该如何解释呢？
正因为没有办法解释，所以才要尽量拖住不说。虽然日后被对方知道，难免会觉得被欺骗而不快，为今之计却也只有到时候再算了。
“我被人袭击。”
小心翼翼的选择了措辞，但Toru还是“噗”的把水喷了出来。
“袭击？哪一种？你被色老头骚扰吗？虽然说Kira你的样子的确有点象女生，但对方也太扯了吧？”
根本没有Kira插口的余地，Toru已经连珠炮似的说下去了，“你有好好教训他吧？”
“你在说什么啊？你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难道不是因为被色老头袭击，所以惊慌之下连公寓的钥匙也弄丢了吗？我说就算这样，你也不用……”
终于发觉了自己的推论有大问题，Toru停下了滔滔不绝的发言。Kira已经无力的趴在桌子上，“……就算这样，我也不用搞成现在的模样吧……”
“那就是真的袭击了？为什么？”
“我不清楚。”
“有没有什么头绪？”
Kira摇了摇头，“完全没有。”
“那你打算怎么办？”露出认真思考的表情，Toru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低叫起来，“对了！为什么不报警？应该去报警的吧！你报警了吗？”
“……”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状况不方便报警，Kira踌躇着，“……报警也解决不了问题吧？我什么都不清楚，报警也没什么意义，反而因此变的更麻烦也说不定。”
Toru似乎认同了Kira的判断，他叹气道，“我以前就这么觉得了，你夜晚做的那工作有点危险的样子。对了，说不定是什么你没注意到的线索，象那些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你再好好想想看。”
Kira苦笑，如果能想起来早就想起来了。Toru知道Kira有在网络上匿名接受工作，还曾经撞见过Kira正在做的东西，虽然解释说是些保全程序，Toru还是再三说，“这种事情好象有点危险”什么的，劝告Kira不要继续下去。
Kira感谢他的好意，却没办法依从。这其中除了因为生活的关系而不得不继续做HACK世界中的STRIKE的理由之外，Kira本身多少也是喜欢那些委托的，并将之视为一种对学业成绩的检测。他无法停下来，后来虽然也开始小心的选择不那么敏感的工作，有时候却还是难免会因为好奇心而做出一些奇怪的程序来。
可是昨晚的事情与隐秘的工作无关。Toru因为不了解Kira所隐瞒的苦衷，才会那么认为。Kira现在已经认定遇袭事件和父母有关，只是这种认知也帮不上什么忙而已。想到这里，他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Toru，再拜托你一件事情。”
从包里拿出被休眠了的TORI，Kira把绿色身体的机器鸟托在手里递给坐在餐桌对面的人。
“能够请你帮我照顾它几天吗？总觉得老让它这样子睡着好象怪可怜的。”
“拜托了！它是机器鸟吧？”
虽然这么反驳，Toru还是满心欢喜的接了过去，“真的要让我养吗？”
一直都对Kira身边的TORI感兴趣的Toru忍不住露出了兴奋的表情，看到他那样子，Kira不免开始担心起宠物的命运来。
“不要对TORI做奇怪的事哦！那是重要的朋友给我的东西，很珍贵的，所以……”
“我明白，”Toru做了个你放心的手势，“那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要也到我家住几天？”
“我住旅馆就好了。”
谈话到此为止，不再说话的Kira飞快的解决着面前的大份晚餐，无心吃饭的Toru则一直都在逗弄着重新醒过来的TORI。他很中意小小的机器鸟那可爱的模样和清脆的声音，看到他那么轻松写意，Kira也觉得绷紧的神经稍微放松下来了。
窗外的街道上忽然奔过了数辆闪着警号的警车。
小饭店里的TV也播送着即时新闻，“据报不久前又发生一宗协调人雇员杀害自然人雇主的事件，该名雇员在对雇主连开三枪后举枪自尽……这已经是本月以来第三宗因为工作条件问题而引起的不幸事件……”
“哎，真是的，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呢。”
无意的这么感慨了一句，Toru又低下头一心一意的和TORI玩耍。Kira无言的在心里想着：无论什么事情都是可以用好好的说来解决的吗？总觉得自己现在的状况就距离可以“好好的说”很遥远的样子。看着朋友无忧无虑的样子，他忍不住暗自又叹了口气。
潮汐
作者：SUBBY
作者：SUBBY
- 4 -
TORI离开手臂，Asuran即刻掉转身去。偷袭Kira的少年快步跑近身来，看到车前只有Asuran一人，有点诧异的脱口问道，“那小子呢？”Asuran摇摇头，示意先上车再说。
“不去追吗？”
“被惊动的邻居也许已经报了警，追下去只会把事情弄大。先回去再说吧。”
按着左臂坐进车内的少年发出了不满的咋舌声。脱下帽子，露出一头罕见的银白色短发，微长而整齐的发缘垂在额前颈上。模样虽然漂亮的好象精致的少女人偶一般，神情却十分硬朗，眼光更是强悍激烈，与那柔美的发型极不搭调。
他瞪着目不斜视、一心一意望着前方驾驶的Asuran。视线不能不说是强烈，被注视的人却毫无所觉一般保持着一张平静的脸。
“那就这样算了？？”
“你还想怎样？本来我们也不是去捉人的。”
“哼！我还想杀人呢。”
银发少年恨恨地说着。Asuran终于别回头来，才发觉到同伴一直按着左臂。
“手臂怎么了？”
“断了吧。”
Kira的那一脚，银发少年虽然顺利挡住，并将Kira弹了出去，一踢之力却已足够令手臂骨折。只是Kira缺乏实战经验，丝毫没有察觉而已。忍耐着手臂的痛楚，不可能象Kira一样保持身体平衡从楼上直接跃下，耽搁了追赶的时机。
“是他伤了Izaku你？”
Asuran也是大感诧异。虽然已经料到IZAKA多少吃了点Kira的苦头，却没有想到竟然弄到骨折的地步。IZAKA的本事，Asuran是清楚的。外行人的Kira不仅能从IZAKA面前全身而退，而且还在那极短的交手之中令其受伤，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IZAKA不爽的“哼”了一声。受伤而且被对手逃脱，自然不是愉快的事情。Asuran的反应却更叫人生气。那双有如最深邃的湖水一般的碧绿眼眸在昏暗的车厢中显得更加深不见底。反问的语气充满讶异不信，眼睛看起来却仍然非常平静淡薄。
IZAKA忽然有种强烈的直觉，Asuran所关心的只有那个逃走的少年，一点都不在意同僚是否受伤。那种惊疑，更象是嘲讽一般。Izaku睨视着他，心里的怒气燃烧的越发炙烈。
“出其不意而已。我进去的时候，那家伙居然是醒着的！！倒是你，怎么让他给跑了？”
“也是出其不意。”
过于平淡的回答更加深凉薄无情的感觉。IZAKA嗤笑了一声，“这还真是奇闻！我们的Asuran少爷面对突发状况不总是反应冷静的吗？”
被讥刺的人却并不理会，就象没听到一样把视线又转向了驾驶窗的前方。
被Asuran抛在一边不理不睬的Izaku依然满怀气懑，却也无可奈何。他并不知道，Asuran的心里，远不象他外表上看起来那么平静。
Asuran想起了存在于脑海之中，从来不能忘却的往日。曾经是那么亲密无间的好友，就象兄弟一般形影不离。
可是三年前的某一天，Kira一家却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彼此连说再见的机会也没有。Asuran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早上和平常一样去叫Kira一起上课的时候，发觉两层楼高的房子已经人去楼空。
知道消息后赶过来的母亲，安慰只有十三岁的儿子说，“他们没事的。你和Kira也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Asuran对母亲点了点头。他不想让母亲担心，并没有过多的表现出悲伤。但心里却始终都恐惧着是不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Kira他们出了意外。
——“可能再也见不到Kira了……”
不吉的想法在心里挥之不去。
Kira失踪后不多久，自称是父亲的男人来迎接Asuran母子。他不得不放弃了毫无目的的寻找，离开月球，去了全然陌生的赫里奥波里斯。
在宇宙船的独立包厢里，父亲却很感叹的摸着儿子湛蓝的头发说，“你终于回来了。”
Asuran对于“回来了”这几个字感到茫然。
他在月球长大，这里就是他所知道的全部，是故乡。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Asuran就和Kira在一起了。两家住的很近，关系又好，身为农业科学家的母亲工作忙的时候，就干脆将Asuran寄养在Kira家里。
他的生活里本来没有父亲。Kira的父亲也不常回来，家里多数时候也和Asuran家一样只有母亲。
但是Kira的父亲还是会偶尔在百忙之中抽空来探望妻子和儿子，可Asuran在13岁之前却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甚至不知道父亲的存在。现在，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名为父亲的男人却感慨万分的抚慰自己，说着“欢迎回来。”
感觉实在太过怪异，Asuran有些无所适从的茫然。
“你是在赫里奥波里斯出生的，Asuran。因为发生了很多事情，才不得不送你们走。现在能够接你们回来真是太好了。”
Asuran当时并不明白“很多事情”指的是什么，只看到母亲握住了父亲的手，对自己露出了一个有些僵硬而悲伤的笑容。他忽然觉得，也许母亲其实并不那么愿意回去赫里奥波里斯。
Asuran也不愿意离开月球。即使说赫里奥波里斯是他出生的地方，也完全没有实质感。
望着逐渐消失在视野里的月球，他觉得仿佛是曾经与Kira共同拥有的岁月也如月球一般，渐行渐远的离开自己了。
——即使Kira回来也见不到自己了吧。
“可能再也见不到Kira了……”
Asuran不无悲伤的、再度浮现出这样的想法。虽然和父母坐在一起，无法掩饰的失落和寂寞还是将他重重笼罩。
不知道对着窗外发呆了多久，当他终于转回头时，发现母亲正以了然而温柔的神色凝望着自己。
“Asuran想回去吗？”
——想回去的地方、可以回去的地方……
Asuran有一瞬间无法确切的了解母亲的意思，不禁疑惑的偏了偏头。他知道自己想回去的地方绝不会是那个连模样都不知道赫里奥波里斯，而应该是有着许多美好回忆的月球。母亲的问话，所指的应该是月球吧？
如果回答“是”会怎样呢？Asuran后来曾无数次的想过这个问题。但那时的他只是摇了摇头。
因为他知道即使那样回答了，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这艘已经起程前往赫里奥波里斯的宇宙船绝不会因为一个十三岁的少年的期望就掉转船头。在无常的世事面前，年少却早熟的他已经开始深切的感到无力的痛苦。
“Asuran不想离开月球吗？”
旁边的父亲也加入了谈话，看到儿子终于犹犹豫豫的点头后，就笑着说，“这也难怪。”
“不过，你很快就会忘记这里的。在赫里奥波里斯，有很多有趣的事情等着你呢。”
可事实和父亲预料的并不一致。三年的时光过去了，在赫里波里斯发生了许多的事情，也改变了Asuran的人生。但是他，却从来没有能够忘掉过去的岁月。每次望着头顶上那虚伪的明月，都会一再的想起那遥远的星球。
* * *
“Izaku拿回来的磁盘已经做过彻底的检查，确定没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走进房间的男人有着一头亮丽的金发，比金发更受人注目的是他的脸上戴着一个小巧的银制面具，遮盖了包括眼睛和鼻子在内的大部分脸孔。即使如此，那纤薄秀丽的嘴唇和尖刻细致的下巴仍然让人可以想见他的美貌。再加上高挑的身姿与优雅动听的声音，看上去就象是从古画中走出来的气质高雅的神秘骑士一般。
“哪，就说当时要是能把那小子留下来就没问题了。”
已经在左臂上打了石膏的Izaku仍然记恨着Asuran的冷淡。
“过去的事情多说无益，”坐在房间中央的大办公桌后，金发的男人交叠起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指，悠然的将视线转向坐在沙发上默不做声的Asuran。IZAKA对Asuran的对抗情绪，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轻易发现。偶尔，他甚至会因为觉得有趣，而故意从中挑拨。眼下却不是做这类消遣的时机。
“去追STRIKE，把他带回来。不过，这件事我会另外叫Dearka和Migeru去做，你们两就不用再参加了。”
“为什么？！”Asuran有点惊讶的抬起头来，Izaku也高声叫了起来。
“Kuruze先生！请让我去！”银发的少年将没有受伤的右手按在书桌上向前倾出了身体，“如果不是我亲手把那小子……”
“就凭你现在这样子吗？”叫做Kuruze的金发男子轻描淡写的回应道。
“我的伤没有问题。只是轻微的骨折，很快就好了。请您一定要让我去！”
“就这么在意吗？对那个STRIKE？”在银色面具的背后，不知道Kuruze究竟是以什么样的眼光看着Izaku，他仿佛为了确认少年的心意而一再追问。
“是的！”
“真拿你没办法。就让你同Dearka一起去吧。记住下手不要太重了，要活着把他带回来。”
“是！”银发少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Kuruze先生，我也……”Asuran正想说自己也要去的时候，Kuruze举起手来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不行。这是Zara先生的意思，Asuran你有别的事情要做。追捕STRIKE的事就放心交给Izaku和Dearka吧。”
既然是父亲的决定，Asuran知道再说什么都没有用。正要默然的随着Izaku一同离开，Kuruze却又开口让他留下来。
“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和Izaku他们一起去吗？”
金发的男人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窗外的天空已经开始露出了黎明的曙光。
“是有其他事情要让我去做。”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昨晚你们出去后，Zara先生打过电话来，让你记得去探望Rakusu小姐。听说她已经结束了巡回演出，大概在今明两天内就会回到赫里奥波里斯。”
Asuran轻轻抿住了嘴唇。看到他这种表情，转回身来的男人发出了轻而短的暧昧笑声。
“你父亲很重视与Kurain议员的这桩联姻，这也关系到我们的未来，所以请你要特别注意和Rakusu小姐之间的和睦关系。”
“……”
“怎么这种表情？”看到少年终于微微皱起了眉头，Kuruze笑道，“难道Asuran不喜欢Rakusu小姐？”
“怎么会！但是……”
Kuruze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头，宽慰似的说道，“可能你很不喜欢这样子，但也请体谅你父亲的立场。”
就是因为体谅，所以才没有反驳，不是吗？很想这样说出来，Asuran最终却只是抿抿嘴唇，什么也没有说。
“好了，不说Rakusu小姐的事情了。我相信你一定能处理好，不会让我们失望。”
这么说着，回到办公桌前坐下的Kuruze再度开口了，“我不让你与Izaku他们一起去的另外一个原因，其实你心里很明白吧？”
“有什么事情瞒着？虽然Izaku没有发现，但我可不会就这样被骗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心神不属。”
一直以来，Asuran最无法瞒过的人就是眼前这个将大部分的面孔都遮掩起来的神秘的男人。是经验和阅历上差距太大的缘故吗？Kuruze总是能够轻易的看穿那伪装出的冷静。
尽管如此，Asuran还是不愿意回答。他无言的沉默着，既不否认也不承认。男人却不肯放过他。
“Izaku受伤了。能够让Izaku受伤的人不会是泛泛之辈，说是外行人更加让人难以置信。而且还可以轻松的从你面前全身而退，这样的事情，我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一手栽培训练了Asuran和IZAKA的男人，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轻松却又严肃的说道。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强烈的不容置疑的自信。
“你希望看到再有其他人因此受伤吗？”
“我们要追回的是重要的组织名单，一旦外泄会连累多少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就算这样，你还是不愿意说出来吗？关于那个STRIKE的事情，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我认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名单也许根本不在他手里，也许他只是被无辜牵累。”
Asuran终于说话了，在那样的指责下，哪里还有人能保持沉默。Kuruze在心里露出了胜利的微笑，脸上仍然是毫无表情的严肃。他很了解Asuran的性格和为人，所以每一次都能迫使他说出真心话来。
“理由呢？”
“没有理由……直觉而已。”
但这一次，Asuran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固执。仍然抗拒着坦白一切，而且因为有了觉悟，他没有转开视线逃避，而是直直的望向Kuruze隐藏在面具后的那双看不到的眼睛。
无声的较量中，气氛好象凝结了一般沉重。Kuruze可以清楚的感受到Asuran的决心，却仍然没有放松的打算。无论精神如何强韧，十六岁的少年，始终都还是孩子。多活过十年岁月的自己，在坚韧上，没有道理会输给对方那兀自天真的顽抗。Kuruze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法子去说服Asuran。
“虽然你的直觉一向很好，不过，光凭这样说，Izaku不会服气的吧。”
“因为对方的外表无辜而怜悯，会害死真正无辜的人。”
“不是！！他不会是那种人。”
“虽然很优秀，做事却总是迷迷糊糊的。他只是被人给利用了，根本不知道做了什么……”
在Kuruze的逼迫下，终于浮现出清晰的苦恼神情的少年，那张如同初雪一般洁白的脸孔上刻印出痛苦的痕迹。一双仿佛是萃取了最深邃的湖水而凝成的眼眸也开始泛出阵阵毂纹。这样的Asuran仿佛是忽然有了温度和生命的雪偶一般，令他那总显得有些过于冷漠了的美貌变的鲜活动人。
“我认得他。是曾经一同在月球上住过的朋友……”
“直到三年前才分开……”
冲口而出的反驳之后，终于醒悟过来说了什么的Asuran，开始踌躇着斟酌着言辞。该怎样去说服Kuruze？正因为知道无法说服别人，才一直缄口不言。他甚至想说，“如果你认得Kira，就会知道，他绝对不是那种人……”
“结果再遇到的时候发觉对方居然是STRIKE？”Kuruze稳定的声音插了进来，他靠着椅背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Asuran被他的沉着所影响，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他也是协调人，而且心地很善良，所以绝对不会做那种事情。”
“如果能让我和他谈一谈……”
“人都是会变的，Asuran。如果到时候，你发现事情不如所想，要怎么办？”
Kuruze的淡淡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恶意，有的只是冷酷的陈述。少年咬住了嘴唇，他知道没有别的回答。如果Kira真的变成了那样子……那么自己也只能有一个选择。
“我会杀了他。”
“你的想法我很清楚了。不过也不用这么紧张，等Izaku和Dearka把他带回来，再谈也来得及。”
“但是……”
对着还想要反驳的少年，Kuruze以一句“请你先做好Zara先生交代下来的事情”为结论结束了这场谈话。
潮汐
作者：SUBBY
- 5 -
Izaku从Kuruze的办公室里出来，没走多远就看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的Dearka。
皮肤微褐，金色头发用定发胶向后并向上梳起的少年看起来非常成熟，常常让人忘记他只有17岁。他举起手很随意的向Izaku“嗨”的打了声招呼。
“你要和我一起去吧？”
“恩。”
Izaku简短的回答了。了解其个性的Dearka在知道来龙去脉后就猜到多半会有这样的结果，所以干脆留在外面等他。
“Asuran呢？没和你一起出来？”
“他被Kuruze先生留下了，说是有什么其他的要紧事，”Izaku撇着嘴“哼”了一声，“不和他一起反而好。”
“发生什么事情了？哪，昨晚不是你自愿和他一起去的吗？”
提到这件事情Izaku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昨晚和Asuran一同行动时，Izaku自信满满的说“我一个人就够了”，Asuran难得的二话没说，很合作的留在车里望风，将出风头的机会让给了IZAKA。
“都不知道他在搞什么。总之，别提了，看到那张死人脸就让人火大。”
“Asuran？”Dearka哈哈笑起来，“他又不是现在才那样子，从以前就一直是那样了。人家是Zara家的大少爷嘛……派头自然不同。”
“哼。”
“话又说回来了，你这样子真的没问题吗？”Dearka指了指Izaku吊着绷带的手臂。
“没问题。”
“其实，这种事情也不一定非要我们去做不可……”
Dearka的话还没说完，Izaku就瞪起了眼睛，“你说什么？我们不去做还有谁能做吗？Kuruze先生这些年的心血可不是白费的。”
“我知道。但是，在是Kuruze先生的手下之前，我们还是家族的继承人呢。”
“要是怕死的话就直说吧！”
“别这么激动嘛！我只是觉得让我们去做‘枪手'未免有点大材小用浪费。”
完全无视Izaku的怒火，Dearka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被他这么一说，Izaku却也心平了。
“不是说过了，这是为了日后的事业所必须的锻炼吗？”
“啊啊，就算是这样吧，”Dearka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反正我也还没觉得无聊。”
“那，我们要怎么做？”
“当然是守株待兔，那小子匆忙逃走什么都来不及拿，应该还会回去公寓。”
情绪逐渐平复的Izaku冷静地回答道。
* * *
迟了Izaku半个多小时，终于也获准离开的Asuran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天色已经朦胧的亮了。
初春的树木，刚刚发出新绿的芽。庭院里也盛开着早春的鲜花，景象恬静而美丽。
这座位于市区东侧的房子是Kuruze名下的产业。在暗地里，他是操纵赫里奥波里斯黑社会的最高家族之一——Zara家族的现任家长Batoriku·Zara所信赖的副手，担任着许多重要而隐秘的工作。在公开的身份里，却只是一个做着正当行业，薄有所成的投资者。
虽然应对Kuruze比其他任何人都来的辛苦，Asuran对他却并无反感。看起来很善解人意，又非常精明，偶尔会散发出象刀锋一样锐利气势的男人，十分有个性魅力。
Asuran从月球来到赫里奥波里斯的时候，Kuruze就已经在父亲身边任职了。后来更被委以Asuran的指导者的重任。虽然看中的是他身为首席幕僚的不凡才能，Asuran获得的收益却是多方面的。涉猎颇广，在很多方面都颇见造诣的Kuruze，是一个优雅而非凡的人。心思缜密，思想透彻，还有一点让人捉摸不透的神秘感，Asuran会这么觉得大概是因为很少听他提及私事的缘故。
性情内向的Asuran也很少和别人说心里话，对于Kuruze的神秘感倒也不觉违和。让他有些困扰的是，虽然Kuruze是那样一个严谨保守的秘密主义者，却总是会有意无意的迫使Asuran不得不说出私事这一点。虽然感受不到恶意，有时候说出来反而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但每每都能让对方得逞，完全反抗的挫败感却挥之不去。
绿色眼眸的少年轻轻叹了口气，缓步走下台阶，向大门行去。
庭院中央是高大的喷水池，池边聚集了一群早起的鸟儿。沐浴在清晨的金色阳光中，一个绿色头发的少年正把手中的面包屑分给它们，飞来飞去的鸟儿在他周围发出愉快的鸣叫声，有的索性就跳到他的手上或者肩膀上。
听到脚步声就回过头来，望向Asuran的血琥色的大眼睛里饱含着笑意，“早安，Asuran。”
“Nicol，早安，”Asuran略略改变了行路方向，走到Nicol的身边，“你又在喂鸟了。”
和Asuran也很熟的鸟儿们，毫不避忌的跳上他的肩膀。为接受Kuruze所拟订的特训，Asuran曾经和Nicol、Izaku以及Dearka四人在这里住过一年。
Nicol就是在那时养成了每天早上起来喂鸟的习惯，晚上休息之前还要去弹钢琴。他是四人中爱好最为丰富、生活最有浪漫感的一个。
“顺路嘛。”
Nicol分完了最后一点食物，拍拍手坐在水池边的大理石台上。在看到Asuran的那一刹那，他笑的十分开心，沉默下来的表情却微有忧郁之感。
看着那样的少年，Asuran有些试探地问道，“还在弹钢琴吗？”
“恩，有弹。不过是在酒吧里弹，有机会请你去听哦。虽然那不是什么最出色的好钢琴，我的技巧也还不够好。”
“酒吧里？”
“是啊。我本想离家出走，结果走到哪里都一样。我还是没办法摆脱Amarfi家，他们甚至为我打工的小酒吧送去了一架钢琴，让老板很为难。”
以微笑的表情，Nicol平平常常的说着绝不平常的事情。
“如果有以后的话，我也只想弹钢琴而已。但父亲当初调整我的基因时，肯定不是希望我成为钢琴家的吧。”
“Asuran会继承Zara家吗？”
“……我不知道。”
忽然被少年如此问到，Asuran的脑海里猛的闪现出Kira那张无限错愕的脸，他微感苦涩的低声重复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现在，在Zara家也有我想要做的事情。”
Nicol有些惊讶。虽然蓝色的头发，还有那雪白沉静的模样，都会让人觉得忧郁。Nicol却还是第一次看见Asuran露出苦闷和茫然的神情，那努力压抑的模样，更加令人觉得是难以忍耐的痛苦。Nicol的脸上浮现出歉然的神色，“对不起，问了Asuran这种问题。”
“没关系。虽然觉得不喜欢，但我也没有反抗。所以，我其实怎么想的，大概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吧。”
“……”绿色头发的少年无言的沉默了。过了片刻，才轻声说道，“我很希望能象Asuran一样坚强。”
“但是……”从大理石台上立起身来，Nicol那张总是微笑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落寞，“……总觉得好象一旦真的这么想了，钢琴的梦想就会离自己越来越远……然后真的消失了。”
“哪怕知道是不切实际的梦想，也不敢放弃。”
微笑着，少年说，“我果然还是象父亲说的那样，很软弱吧……”
并不真的期待Asuran的回答，Asuran也不知道该对这样的对方说什么才好，只能无言伫立。
Nicol的话长久的回荡在他心里。自己真的坚强吗？真的觉得没有关系吗？强迫着去这么想的时候那种痛苦更让他觉得自己其实是多么的软弱。这样的Asuran，Nicol却从心底里认为他坚强，不是很倒错吗？象Nicol那样的，才可以是坚强吧？
“Asuran以前有想过要做什么吗？”
Nicol又问。Asuran只是沉默的偏了偏头，没有给予回答。
在三年前，他的梦想只是和Kira永远在一起做他们喜欢的事情。他从来没有觉得这个梦想会象如今这般的遥不可及。
* * *
从公寓逃走的Kira也在无眠中迎来了次日的朝阳。
当时一心想着赶快逃走也不觉得寒冷，直到确信没有人追上来之后，才发觉只穿了一件睡衣的自己冻的直打哆嗦。
已经是春天，夜晚和清晨的温度还是非常低。协调人的身体虽然没有自然人那么容易感冒，寒冷的滋味却绝对是一样的不好受。
因为不清楚公寓的情况如何，也不敢贸然回去。Kira只能找了一个避风的地方，蜷缩起来，静静的等着天明。
过于寒冷也不可能睡着，反而可以清醒的想一些事情。
他早就发觉自己的记忆似乎缺少了相当重要的一部分，在父母失踪之后，所缺少的记忆的不吉感也变的越发强烈起来。
一年多前，Kira在整理父母的房间时，发现他们遗留下来的一卷录音。好象早就预测到有可能会死亡一样，那是父母留给儿子的遗言。
Kira震惊不已。父母的遗言很简单，让Kira不要再用“Yamato”这个姓，也要尽快、不留痕迹的离开现在所居住的地方。虽然感到疑惑，Kira还是照做了。他伪造了新的身份和简历，离开原来居住的城市和就读的学校。特别选择进入了一所混合招生的学校，也因此结识了Toru他们。
此后的一年里，改换身份和住处的Kira过的非常平静，渐渐的淡忘了那诡异的遗言。如果能够一直这样平静的生活下去，即使缺少一部分记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吧，除了在想到Asuran的时候会情不自禁地觉得遗憾。
眼下情形不同了，莫名其妙有人在半夜闯进公寓，还差点被杀。
Kira想，一定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行。只有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才有应对的办法，那么首要的是想办法恢复记忆。
但是究竟要怎么恢复记忆，Kira觉得茫然。根本不知道是在什么情况下丢失的记忆，该怎么去找回来呢？他并不是没有努力去试图回想，但每次都只是弄的筋疲力尽而已。也许应该想办法找昨天的人来问一问……
想到昨天的人，Kira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Asuran的面容。他竟然忘记了……Asuran也是来袭击自己的人之一。
也许是下意识的不想接受这个现实，所以希望是那突如其来的重逢是错觉而已。那刹那的眸光交汇，留在脑海中的那张面孔却仿佛有自我意志一般，和深藏心底的记忆重叠起来，清晰的可怕。
身量已经改变，形容也有些不同，却和记忆中一样的容光照人。那双曾经为自己做了TORI的灵巧双手，如今拿的却是匕首和枪支吗？Asuran为什么会做这种事情？这和他一点也不象啊。
虽然是个罗嗦又正经的有点古板的人，但那因为过于正经而笨拙的地方也可爱的不得了。特别是那双眼睛疑惑的眨动并露出茫然的神情时，就象是傻呵呵、毛茸茸的小兔子。
看上去比谁都冷漠，心里却比任何人都更为热心温柔。他不是那种会去伤害别人的人，这一点Kira比谁都更加清楚。
但是改变了的Asuran却以Kira从来没有想到的模样出现在他眼前。Kira想起那双让自己无限怀念的绿色眼眸，曾流露出无法置信的错愕。那不是打算要来袭击自己的人的眼神，更加不会是杀人者的眼神。Asuran不知道是我吗？也许他们是有什么不得已？这么想的时候，Kira觉得稍微好过了一点。
“也许，我可以去问Asuran。”
不过，要怎么去问Asuran呢？
想到这里，他忽然发觉居然记不起Asuran姓氏。以前每次回忆到的时候都Asuran、Asuran的，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与Asuran的姓氏有关的那部分似乎也随着丢失的记忆一起被不幸的遗忘了。
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少年，却还是一直都没有忘记过Asuran。只有这一样，是值得庆幸的吧。Kira如此想道。
潮汐
作者：SUBBY
- 6 -
为了能够将自己混杂在人群中，Kira等到差不多街道上的人会多起来了的时间才从藏身的地点走出来。
虽然脱掉睡衣会更冷，但相信神经正常的人都不会穿着睡衣在街上走吧？一定会引来侧目。说不准还会招来警察，这样就不好了。
所以虽说凉快的过头了点，Kira还是把睡衣脱了反过来围在腰上，两条袖子则在前方打了个结。上身就变成只穿着紧身背心的模样，至于下半身的素色睡裤，则撕掉了裤脚变成小短裤的模样。
还是初春的天气穿成这样上街同样显得很神经，但至少比睡衣强，警察不会管人夏装春穿吧。这么认为的Kira，在路人的指指点点下尴尬的红了脸，低着头快步的走着。
身上没有钱，地铁不能坐了，也无法快跑，只能慢慢的走去取昨天存放在地铁密码箱里的提袋。
这是他经过一夜的考虑得到的最切实可行的答案——那就是先去取回电脑，然后想办法上网，看看能不能摸到什么小道消息。
之后……再想办法回去公寓看看吧，至少要拿点简单的行李。说不定现在公寓已经围满了警察和围观的邻居了……窗户全烂了，房东一定会很生气。
等到他好容易走到目的地，在柜子上输入取物密码后，却不得不望着箱子上显示出的超时加收费用傻了眼。
——“请再投入50加令。”
这样不是连电脑也拿不到了吗？早知如此，不如先去找Toru，至少可以借件衣服穿，不用弄成这身打扮，让人注目不说，还冻的要死。
但是Kira不想让Toru惹上麻烦，连为什么被追杀都不知道的自己，怎么可以贸然的跑到朋友那里去呢？
那……现在要怎么办才好？
Kira又冷又累，因为过于沮丧，他颓然的蹲坐在了地上。
“喂！你还好吧？”
头顶上忽然传来有点粗鲁的声音。
已经没了气力的Kira只是把头抬了抬。俯视着他说话的人年纪仿佛，个头却比较娇小，穿着样式简单的旅行式大衣，头上还戴了一顶黑色的帽子。
从帽子里露出的金色长发来看似乎应该是女的，但那么粗鲁的说话方式却十足的象个男孩子。
“要是没事的话让开一下好吗？我要拿东西，”少年指了指被Kira挡住的密码箱，“5-18应该就是这个了。”
“对不起。”
Kira这才想起来自己也还很没礼貌的蹲在地上看人，赶紧站了起来。
少年也不道谢，径直弯腰去取自己的东西。
“请再投入120加令。”
当电脑报出超过服务时间的加收费用时，少年咋舌道，“这东西还真麻烦！120加令……”
他打开钱包找起来，“我哪里会带这种零钱嘛！真是的，也不预先说一声。”
自言自语的抱怨完毕，他将目光转向仍然沮丧无力的靠在柜子另一侧的Kira身上。
“喂，那边的那位，你有120加令的零钱吗？我用这个和你换。”
少年从钱包里抽出了一张面值过万的纸币冲Kira扬了扬。
“我这样子象是带了钱的吗？”Kira又好气又好笑的伸手指了指自己那还显示着红色提示的密码箱。
少年疑惑的歪了歪头，看了看密码箱上的显示屏又再看了看Kira。
“你没带钱吗？”Kira还来不及回答，他就接下去说道，“原来你也和我一样，不知道这东西这么麻烦的啊。”
虽然想分辨说自己和对方不一样，但是Kira也实在没力气开口，就随便少年怎么想了。
“可以麻烦你帮我去换零钱吗？我对这里不怎么熟……”沉默了一会，忽然变的客气起来了的少年，还用有点羞涩的诡异表情望着Kira，“当然，我会付你跑腿的费用，这样你也就有钱开箱子了。怎么样？”
这样的条件Kira当然无法拒绝。于是也顾不上现在已经是上班高峰期，自己的打扮必定引来更多关注的目光。
好容易换了足够的零钱回来，少年正焦急地在房间里来回的度着脚步，看到Kira，欢呼道，“你终于回来了！”象迎接主人回来的小狗一样，立刻兴高采烈的跑了过来。
这种自来熟的程度和Toru也有的一拼，Kira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拿了50加令，然后将零钱和余额全部交还给对方。
“我只要这么多就够了。”
淡淡的说完，Kira先打开了自己的箱子，当分别了一个夜晚的提袋出现在视野里时，那种亲切感让彷徨的他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醒觉到旁边的少年正一脸诧异的望着自己时，Kira连忙将脸背过去，把泪水擦掉。
“我的拿到了，轮到你了。”
Kira将提袋拉出来然后关好密码箱，正转身打算离开的时候，少年又突兀地在背后叫住他。
“这个给你。”
少年飞快地脱下了身上的黑色大衣。
“你穿成这样未免也太凉快了吧？虽然说别人的爱好我也管不着，但……这衣服如果你不介意就拿去穿吧，我刚好也嫌穿的多了点。”
这么说着，少年将衣服硬塞在楞住的Kira手里。
在脱掉的大衣里面，他穿着一件样式保守的套装，虽然也是中性色彩浓郁的风格，但是那微妙的身材曲线却分明应该是位少女。
Kira的脸立刻红了起来，他想将手里的衣服还给对方，已经取好东西的少女却轻巧的从他身边跳了过去。
“喂！”
想要追上去，又想起以现在的穿着实在不方便到处乱跑，稍作迟疑的瞬间，少女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上班的人潮之中了。
没有办法，Kira只好将她留下来的衣服穿了起来。
虽然对方的身材比较娇小，又是女性，但因为是大衣穿所以在Kira身上也还算合适。他也有想过下面没穿长裤的模样穿着大衣想必更加古怪，但夹杂在人流之中，只要不特别留意，想必不会发觉。比起穿着背心短裤到处跑，还是要强上一点吧。
一直打冷战的Kira，穿上大衣后才觉得渐渐回过气来。那温暖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又想流泪。十六年的人生中，他从来没有象如今这样凄惨过。
离开地铁站后，他找了一个人流较少的地方拿出包里的手提电话，准备和Toru联系。
用手机连上无线网络，查到的结果却很让人失望。
信箱里多了几封客户发来的业务信笺，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Kira又跑了几处隐秘的HACK信息交流站，也没有发现有关的蛛丝马迹。
几乎可以排除是业务上的麻烦了。Kira这么想着，却又隐隐觉得不安。这种好象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平静，有一种暴风雨即将到来的气味。
Kira忍不住有点怨恨也许已经不在人世的父母起来。
——到底是什么事情？为什么不说清楚一点？只留下叫自己逃走的那种留言……
拜他们所赐，现在即使有一箩筐的相关线索放在眼里，也会因为不认得而遗漏掉吧。
简直比大海捞针还要渺茫……
“难道我就要这样继续莫名其妙的被人追杀？！”
有点恨恨的，Kira合上了电脑。注意到照耀着赫里奥波里斯的太阳已经开始西斜，Kira收拾好东西再向曾遇到过金发少女的密码存物处走去。
和Toru约定好的时间快到了。虽然觉得一天之内以这样古怪的装扮在同一个地方出现过数次未免太不谨慎，但是连早饭都没吃的Kira也实在没有气力走的更远了。
按照手机传送过来的密码，Kira打开了指定的柜子，当看到里面果然放了一个黑色的小旅行包时，他不禁长长的吁了口气，安下心来。
上午和Toru联系的时候，Kira费了好大的气力才终于说服他不要追问并按照自己的要求来做。
打开旅行包，里面装着几件随意叠在一起的衣服，衣服上面却放着一个包的整整齐齐，一看就知道是装了钱的小纸袋。这种虽然马虎却又在奇怪的地方特别细致也是Toru的特点之一。虽然是在落魄之中，想到这点的Kira还是忍不住想笑。
他重新拉上拉链准备离开，忽然感受到背后有人正摒住呼吸急速的靠过来。
已经来不及回头了，Kira不假思索向后踢出一脚，同时，右手在尚未合拢的箱门上一撑，整个人向上腾空跃起。
“哎呀！！”
与Kira所预料的不同，本是为了牵制对方而虚踢的一脚结结实实的命中了。
“Toru！！”
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的人正是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的Toru。虽然Kira因为体力透支，攻击力也大打折扣，被踢中了依然不是好玩的。
Kira慌忙扔下手里的包，朝Toru跑过去。
“你怎么样？有哪里觉得痛吗？”
他低下身想要检查受伤的情况，一脸痛苦的Toru却猛的拽住了他伸出的手，出其不意的将他掀倒在地上，脸上也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刚才的痛苦好象都是假的一般。
不，正确说来，那的确是装出来骗Kira的。
“就算Kira是协调人，也逃不过我这手的啦！这是刚才差点被你踢中的回报。”
Toru站起来，俯视着坐在地上的Kira。
“你这是什么打扮啊？害我几乎认不出来。还有啊，你装这么神秘是要做什么？”
“……”Kira无力的垂下了肩。
* * *
“也就是说，你一开始就打算要这么做了。”
终于开始吃今天的第一份饭时，Kira对硬是跟了过来的Toru说。
他早就应该了解以Toru的性格，没可能乖乖听话。好奇心旺盛是Toru的另一个特点，Kira所谓的“不要追究”之类的说法无异是火上加油。
虽然了解对方的性情，Kira却也无法向Toru解释所发生的事情。连自己都不了解的事要如何和别人解释？更何况他根本不曾告诉过Toru履历也是伪造的。
把Kira当作是离开父母独自求学的学生——这就是Toru所了解的真相。事到如今……Kira又该如何解释呢？
正因为没有办法解释，所以才要尽量拖住不说。虽然日后被对方知道，难免会觉得被欺骗而不快，为今之计却也只有到时候再算了。
“我被人袭击。”
小心翼翼的选择了措辞，但Toru还是“噗”的把水喷了出来。
“袭击？哪一种？你被色老头骚扰吗？虽然说Kira你的样子的确有点象女生，但对方也太扯了吧？”
根本没有Kira插口的余地，Toru已经连珠炮似的说下去了，“你有好好教训他吧？”
“你在说什么啊？你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难道不是因为被色老头袭击，所以惊慌之下连公寓的钥匙也弄丢了吗？我说就算这样，你也不用……”
终于发觉了自己的推论有大问题，Toru停下了滔滔不绝的发言。Kira已经无力的趴在桌子上，“……就算这样，我也不用搞成现在的模样吧……”
“那就是真的袭击了？为什么？”
“我不清楚。”
“有没有什么头绪？”
Kira摇了摇头，“完全没有。”
“那你打算怎么办？”露出认真思考的表情，Toru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低叫起来，“对了！为什么不报警？应该去报警的吧！你报警了吗？”
“……”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状况不方便报警，Kira踌躇着，“……报警也解决不了问题吧？我什么都不清楚，报警也没什么意义，反而因此变的更麻烦也说不定。”
Toru似乎认同了Kira的判断，他叹气道，“我以前就这么觉得了，你夜晚做的那工作有点危险的样子。对了，说不定是什么你没注意到的线索，象那些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你再好好想想看。”
Kira苦笑，如果能想起来早就想起来了。Toru知道Kira有在网络上匿名接受工作，还曾经撞见过Kira正在做的东西，虽然解释说是些保全程序，Toru还是再三说，“这种事情好象有点危险”什么的，劝告Kira不要继续下去。
Kira感谢他的好意，却没办法依从。这其中除了因为生活的关系而不得不继续做HACK世界中的STRIKE的理由之外，Kira本身多少也是喜欢那些委托的，并将之视为一种对学业成绩的检测。他无法停下来，后来虽然也开始小心的选择不那么敏感的工作，有时候却还是难免会因为好奇心而做出一些奇怪的程序来。
可是昨晚的事情与隐秘的工作无关。Toru因为不了解Kira所隐瞒的苦衷，才会那么认为。Kira现在已经认定遇袭事件和父母有关，只是这种认知也帮不上什么忙而已。想到这里，他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Toru，再拜托你一件事情。”
从包里拿出被休眠了的TORI，Kira把绿色身体的机器鸟托在手里递给坐在餐桌对面的人。
“能够请你帮我照顾它几天吗？总觉得老让它这样子睡着好象怪可怜的。”
“拜托了！它是机器鸟吧？”
虽然这么反驳，Toru还是满心欢喜的接了过去，“真的要让我养吗？”
一直都对Kira身边的TORI感兴趣的Toru忍不住露出了兴奋的表情，看到他那样子，Kira不免开始担心起宠物的命运来。
“不要对TORI做奇怪的事哦！那是重要的朋友给我的东西，很珍贵的，所以……”
“我明白，”Toru做了个你放心的手势，“那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要也到我家住几天？”
“我住旅馆就好了。”
谈话到此为止，不再说话的Kira飞快的解决着面前的大份晚餐，无心吃饭的Toru则一直都在逗弄着重新醒过来的TORI。他很中意小小的机器鸟那可爱的模样和清脆的声音，看到他那么轻松写意，Kira也觉得绷紧的神经稍微放松下来了。
窗外的街道上忽然奔过了数辆闪着警号的警车。
小饭店里的TV也播送着即时新闻，“据报不久前又发生一宗协调人雇员杀害自然人雇主的事件，该名雇员在对雇主连开三枪后举枪自尽……这已经是本月以来第三宗因为工作条件问题而引起的不幸事件……”
“哎，真是的，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呢。”
无意的这么感慨了一句，Toru又低下头一心一意的和TORI玩耍。Kira无言的在心里想着：无论什么事情都是可以用好好的说来解决的吗？总觉得自己现在的状况就距离可以“好好的说”很遥远的样子。看着朋友无忧无虑的样子，他忍不住暗自又叹了口气。
潮汐
作者：SUBB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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