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手記
作者:泉


槍聲混雜著人聲響遍整楝原本裝修得異常華麗的房子,殿後部隧經已在與對方開打。這班正在與國防軍交戰的大男人們為的不過是一個叫拉克絲‧克萊恩的女孩。實在是快要笑死人的鬧劇,而我非常不幸地也是鬧劇的角色之一,唯一不同的是我在這裡只有一個理由:錢。
鬧劇中的鬧劇,就是這位叫做拉克絲‧克萊恩的大小姐一直不肯移動她尊貴的腳步離開。她想自尋短見我沒打算管,但不要拿我的傭兵聲譽來陪葬。
「還不給我走。你不要命我可還想要。」我咒罵著。
「拉克絲小姐,請快點離開吧。」身旁人這般說著,記得他好像叫馬奇恩‧達科斯塔。
「請再等一下。」拉克絲繼續專注於跟前的圓球,「小粉紅,記著把阿斯蘭帶到這裡來,知道嗎?」
「荒謬。」我提起手中的自動步槍對準圓球。
怎麼可以留下線索,而且是要留給敵人,只要不是白痴都知道阿斯蘭‧薩拉是現任議長的兒子。如果這個女孩不是瘋了的話還能作何解釋?怪不得當時頭領奸笑著說只有我能完成這項任務,靠,那麼抬舉我啊。
「慢著!」拉克絲大力推開槍管令子彈射偏了,圓球趁機鑽進灌木林中。
「嘖。」我想要追上去卻發現搏火聲已相當接近,無奈下只好先別管那件玩具,「走,追兵要來了。」
雖然出了點狀況,但最終還是被我們成功逃脫出來。而在拉克絲一再堅持,甚至以拒絕逃走來威脅的情況下,大伙現時藏匿於被她指定的廢棄演奏廳內。
這種接二連三的不合作行為讓人深感困擾,我認為有必要要跟那個叫拉克絲的女孩說清楚。
「克萊恩小姐,我不希望你再做出胡鬧的行為。命雖然是你的,但不讓你死去卻是我的任務。」
我所隸屬的傭兵團因為受了西格爾‧克萊恩的委託,派我來保護委託人的女兒。
不論對方是什麼人也好,只要負得起委託金我們便會完成等價的工作。以完成任務和確保自己的性命為最優先便是傭兵世界的守則,也是我的真理。
「你怎可以這樣跟拉克絲小姐說話!我早就反對使用這種卑劣的傭兵。」在場某人怒斥。
「你們反不反對我不想知,只要委託沒被解除或完成之前我會一直以自己的方式辦事。你們最好能夠合作,不能合作的話就給我閃到一旁乘涼去。失陪。」
有些人可能覺得能為理念而死是種光榮,但我卻覺得沒什麼會比活著更來得有價值。與其跟這種沈醉於自我幻想的天真傢伙浪費時間,倒不如早點去熟識附近的環境。沒人知道追兵何時會找上門,不先掌握環境便會降低應變效率,今天出的亂子已經夠多了。

這個有兩層高的廢棄演奏廳佔地不細,內裡現正滿佈了大大小小的石塊和瓦礫。看來是基於某些原因令工程突然被凍結,不過這樣也好,至少暫時不需擔心會有人出入。同時間演奏廳外圍全屬空地,沒有任何會妨礙視線的障礙物存在,追兵要是一旦來到便盡收眼底。無論裡裡外外都對先在場的我們有利,這點大概是截至目前為止唯一的好消息。
在我四周圍查看環境期間,拉克絲一直坐在舞台中央哼著歌。對方以前是個偶像明星我當然知道,但面對這種局面竟然還可以輕鬆得在唱歌?她到底是還搞不清楚自己的處境,還是有異於常人的膽量,定或是根本就是個徹徹底底的瘋婦?
「你不喜歡音樂嗎?」拉克絲笑著問。
這時我已來到舞台作檢查,而她依舊端坐在中央的大石上顯得一派悠閒。我稍為瞥了她一眼,對方放於膝上的兩手形成了很古怪的弧度,彷彿應該在抱著什麼的樣子。
「沒特別感覺。只要不是以在室外也聽得到的音量,你喜歡唱我不會阻止。」我稍微用力推了推擋在通道上的亂石群,以數量和體積來說要弄走它們似乎並非易事。
被封閉的通道代表少了一條被入侵的路線,但同時也少了一條逃生的路。
當我回過頭來時看到拉克絲閉起雙眼,或許是累了吧。對一個小女孩的體能畢竟不能要求得太高。
「早點睡,其他事交給我便可以,保你安全是我的職責。還有蓋上這個。」我隨手把身上的外套丟給她。
現在又不是去登台,幹嗎穿這種乾有外表卻不保暖的衣服,有錢人家的小姐就是不懂得實用為何物。
「這種味道...」拉克絲的笑容顯得很無奈。
「我是做什麼的你也心知肚明。火藥的硝煙味對你來說可能有點刺鼻,暫時得屈就點。」
「不,只是覺得很像他身上的味道。」
「沒想到你也會認識當傭兵的人。」
「他是位軍人,雖然只是最近才參軍的。每次來到也會特意噴上古龍水,其實我根本就沒介意過,為什麼不問我?他總是什麼也不說。需要別人便說出來,他卻什麼也不說。」
拉克絲的形容讓我第一時間想到今早發生的鬧劇。
「你知道阿斯蘭‧薩拉和通緝你的議長是什麼關係吧?」這也許是我一生中問得最白痴的問題。
「我是他的未婚妻,會不知道嗎?」拉克絲得意地反問。
「既然這樣,你就該清楚他是我們的敵人,你們不會再有機會見面。」
「會見面的,因為阿斯蘭會來這裡。」拉克絲一改從容的笑臉,連聲音也稍微提高。
「只要他真的敢踏進來,我不會留活口。」
「你敢和我打賭嗎?」
對於拉克絲突如其來的提問我並沒作出回答,反正她要打賭什麼雙方也心裡有數。
「如果你贏了,以後我會跟從你所作出的任何決定。敢不敢?」
「別小看人。這種打賭無論結果如何對我也沒好處,我不會單純得受你挑釁。」
「如果我說要解除對你的委託?委託金方面我保證仍然會全數支付。」
「我們的確只是為了錢才做事,但傭兵也有傭兵的規矩。你不是委託人沒資格解除委託。」
「那麼就算是我委託你可以嗎?不要阻擾阿斯蘭,讓我和他對話。」
「真不明白你為何非得要這樣做不可?」對方的固執已令我感到不耐煩。
「我必須把事情弄清楚。」
「知道好奇心會害死貓嗎?」
「不會的。非常地溫柔,我所認識的阿斯蘭...」
「人是會變的,變得不再是你認識的他。為什麼你們這班人總是不明白戰場是處什麼地方?那處是給人互相弒殺的地方,裡面就只有殺與被殺,想的只是怎麼讓自己活下來。以前的他可能真的很溫柔,但已經是軍人的他會殺人,而且肯定已經殺了不少人,他同樣可以殺掉你。殺死敵人就是他作為軍人的天職,你記憶中的他已經不再存在。就像硝煙和血的氣味已經烙印在他身上,一切都已經改變了,你再怎麼努力追著他的背影在跑也只會白費氣力。我不想研究你做過什麼,但你現在的身份已經出賣了作為 zaft 的他。」
「你是想說我和阿斯蘭已經是無法不以兵戎相見地對立了嗎?」
「由你決定了的那一刻開始這早已經是事實。別跟我說你沒考慮過。」
「也許對 zaft 的阿斯蘭‧薩拉來說的確是這樣。」
「可笑,難道對他本人來說就不一樣了嗎?」我諷刺地嗤之以鼻。
「沒錯。」拉克絲天真的笑臉讓人分不清她是否認真。
「別跟我說笑話了,我和外面那班白痴可不一樣。不要白費氣力跟我傳道,除了錢之外其餘免談。」
「你和我現在不也在以溝通解決問題嗎?其實就是不跟我這般解釋你也有其他方法可以令我合作,依靠力量使我合作。」這個女孩大概是不打算說一些我想像之內的話。
「這是另一會事,我和你現在還不至於要使用武力。」
「我和阿斯蘭也是一樣,我相信他還是他。」
真是個難纏的女孩,看來不讓她碰碰釘子她是不會死心。她硬要去看清楚現實的殘酷也是她自找的,我就放長雙眼看看她要怎麼以溝通解決問題。
「我已說得很清楚。命雖是你的,但不讓你死去卻是我的任務。」我轉身邁步就要離開,「只要他不開槍我也不會開槍,我沒打算做多餘的事。」
「謝謝。」
「別高興得太早。當你看到結果的時候你就知道要後悔。」
「我絕不後悔。」

日出日落,轉眼又是一天。
拉克絲如常安坐舞台上唱歌,而我則待在二階客席等待目標出現。由於這裡原本是演奏廳的關係,從這邊望向舞台的視野非常清晰,正好是個絕佳的伏擊地點。
假如那個腦袋不知在想什麼的女孩不要老是跟我揮手打招呼的話,事情確實是這樣。
「不要再向我這邊揮手。你當我不存在不可以嗎?這樣叫我怎麼埋伏?」我終於忍不住。
「但你明明就在那裡啊。」拉克絲整個人站起來跟我揮手。
她這樣是在向我報復嗎?女人果然是不應該招惹的生物,尤其是這種腦筋有問題的女人。
是夜阿斯蘭‧薩拉終於來到劇場,就他自己單獨一人。
對方繫上繃帶的左手輕托著一顆粉紅色的圓球,右手握槍慢慢朝舞台走去。我也在二階作好狙擊的準備,只要認為有必要子彈隨時可以穿透他的心臟。這跟承諾無關,我必須事先作好最壞的假設。
自問當上傭兵也快十年了,期間遇過不少人和事,但我從未見過一個追補者會流露出像他這般沈重的眼神,亦感覺不到有絲毫殺氣。不一樣的感覺由然而生,也令事情有了不一樣的發展。
就在阿斯蘭快要走到舞台前,他手中的圓球突然逕自跳到台上。
「拉克絲。」男孩抬頭。
「嗯?」女孩低望。
二人分別處於舞台上下兩方互相對望,尤如水珠掉在湖面瞬間翻起陣陣漣漪。
「這是怎麼回事?」阿斯蘭踏步躍上舞台。
「你不是因為已經聽說了才來這裡的嗎?」
無聊得叫人發笑的開場白逐漸帶出首個轉捩點,一個喚作基拉的人。
「那傢伙...那傢伙不可能還活著!」透過狙擊槍的瞄準器可以清楚看到阿斯蘭的臉色霍地變了。
一直沒有表現出攻擊性的他首次把槍口指向拉克絲,握槍的手不斷在抖震。恍若一名被人從夢中驚醒的嬰孩般,充斥著難以抑制的徬徨、恐懼和不安。但我,還是感覺不到對方身上帶有半點殺氣。除了翻起陣陣思覺的漣漪外四周始終安靜,安靜得幾乎要讓心也一起往下沉。
「拉克絲 ...」
「阿斯蘭為了什麼而戰?所得到的勛章嗎?還是你父親的命令?」
「拉克絲 ...」
一直沒能說完的那句話代表著什麼?這兩個大抵才活到我一半年紀的小孩,為什麼可以有著這樣沉重的感覺?沉重得連我也快要看不下去。
「如果是這樣的話,說不定基拉會再次與你為敵...而且我也會。」拉克絲抱著圓球的手暗暗收緊,再站起身走近對方,「如果我是敵人的話,你會殺了我嗎?zaft 的阿斯蘭‧薩拉。」
「我... 我...」阿斯蘭如今無法取捨的表情,足已讓人知道他的答案。
若沒有足夠的信任絕對無法說出之前那番話,可是也因為擁有深切的信任卻顯得更為諷刺。到目前為止所發生的一切一切,全都不應該存在於追補者和逃犯之間,或許讓他們分開才是最大的憐憫。改變了的身份卻改變不了的二人,不適當的時間不適當的地方不適當的關係,彼此都在傷害著對方,也傷害著自己。
他們這種以溝通解決問題的方法就是看在傭兵眼內也覺血腥。飛蛾明知道會受傷,還是義無反顧地撲向火中。這又何苦?因為放下了對方自己便不再是完整?
另一方面,依舊在轉動的命運之輪已悄悄導入事情的另一個轉捩點。憑腳步聲判斷為數約有十多人的追兵經已團集門外,現在就是要逃走也經已太遲。我作為一個傭兵該有的警覺性,就這樣被那兩位弄得蕩然無存。
「達科斯塔... 趕不及了,先通知克萊恩小姐... 沒錯,圍起來一舉殲滅...好,我等你的訊號。」我盡量降低說話的音量。
說時遲那時快,連串急速的腳步聲充斥四周。阿斯蘭不由分說便即時護在拉克絲身前,自然得彷如一種反射動作。
「不愧是她的未婚夫,幫了我們一個大忙。」三名全身黑色打扮的特務走上台,槍口理所當然地指著拉克絲的方向,「好了,請讓開。她是叛國罪的逃犯,命令中說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可以就地擊斃。你想要保護她嗎?」
樓下突然有點光閃了閃,這是馬奇恩給我的訊號,行動要開始了。
我先以靠近出口的特務作為目標以便把焦點從舞台上引開。一記槍聲之後目標應聲倒下,阿斯蘭看準時機棄槍抱起拉克絲躲進石壁,果斷以正確的判斷,也多得他讓我們可以免除後顧之憂。這時早已繞往特務身後的馬奇恩和他的手下們紛紛各自解決餘下的目標,才一眨眼的功夫已把敵人去之八九,僅餘台上幾名特務。阿斯蘭由於沒有武器只能護著拉克絲躲在石壁後,但其實他根本沒必要讓自己身陷險境。
我總算有點明白拉克絲為何由始至終也沒有動搖過對他的信任,因為他亦從未放棄過拉克絲。一個沒有相信的理由而去相信,另一個沒有保護的理由而去保護,剛好可以湊成一對耐人尋味的傻瓜。
連最後一名特務也被解決掉,拉克絲和阿斯蘭便從石壁走出來。
「這樣可以了嗎,拉克絲小姐?我們也要走了。」馬奇恩上前迎接。
「再見,阿斯蘭。謝謝你替我把小粉紅帶來。」拉克絲轉身跟阿斯蘭說。
沒打算理會他們接下來要說什麼,我先行走到外面再檢查清楚有沒有漏網之魚。這一波的攻防戰雖是暫告一段落,但此地已不宜久留,不過我暫沒打算催促拉克絲離開的意思。
傻氣似乎是會傳染的,而我也一同淌了這趟混水。
「讓你久等了。」拉克絲跟罕有地肯靜待在大門外的我說。
「把你想知道的事情弄清楚了嗎?」我望了望還在裡面發呆的阿斯蘭。
「你相信命運嗎?」拉克絲回復慣常的笑容。
「我只知道路是由人走出來的,你不去行動便什麼也不會發生。」
「沒錯。我也是,阿斯蘭也是,我們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不過,沒問題的。」
縱使雙方到了最後還是無奈地各奔東西,但當時掛在拉克絲臉上那絲滿足的笑容,相信她已經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2005-01-15
Monday, October 31, 2022 20:53:29 PM PERMALINK COM(0)
活在目前

作者:泉



第十三章


「看來要讓你們白行一趟。」米迦勒慢慢走出來,依然是一派悠閒。
在他身後是被幾名藍色宇宙成員挾持住的伊薩莉亞等人,同時複數的藍色宇宙成員正把走廊包圍起。
「計劃被識破了嗎?」穆和馬奇恩已被迫得背貼著背。
還以為已經引開了對方,可是轉眼卻反過來被團團圍起。
「一般情況下應該會成功吧?但這也不能說是我識破了你們的計劃。」米迦勒無辜地揚起眉頭。
「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反正已經沒理由反抗。」穆舉手投降。
「這樣就最好,但人質的數目好像不對。」
「你根本在明知故問。」馬奇恩感到被對方戲弄。
「這回換我聽不懂你的意思。」
「不就是你叫人把卡,不,阿斯哈代表和瑪琉小姐帶走的嗎?」基拉大喊。
「不是,這是誰的意思?」米迦勒嚴厲地掃視場中其餘三名幹部級成員。
「我完全不知有這件事,哈尼雅亦一直和我一起行動。」當中最為年長的尤利耶爾先回答。
「沒下過這種命令。」拉斐爾簡潔地回答。
「把不在場的三人都召集過來,這裡不容許任何人擅自行動。」米迦勒顯然有點動氣。
尤利耶爾拿起通話器,「這裡是尤利耶爾,薩麥爾聽到請回答。」
另一端良久也沒回應,尤利耶爾又再重覆一遍說話,結果還是一樣。
「查德西爾也沒回音。」拉斐爾望向不知在盤算著什麼的米迦勒。
對方並未露出驚訝的表情,反是望了望人質的方向。
「加百列也沒回應。我們不如派人去看看發生什麼事好嗎?到附近找找他們。」哈尼雅著急地說。
就在這時,哈尼雅手上的通話器終於傳來回音。
『這裡是加百列,請回答。』
「為什麼這般遲才回答,沒事吧?」哈尼雅這才安下心來。
鏡頭此時轉換到蓋文這邊。他是得到阿斯蘭等人的認同才作出回應的。
除了卡嘉莉是完全相信蓋文之外,其他人也抱持著不同程度的懷疑,想借此測試對方的可信程度。就算他現在把大伙的行蹤洩露,也總比臨場交手時被出賣的好。
「抱歉,找我有事嗎?」蓋文盡量表現得和平時一樣,「不,人質逃走了?....我也不知道薩麥爾他們在那裡...」
忽然間通話器傳出混雜的槍聲,吵得連在旁的阿斯蘭等人也能清楚聽到。
「怎麼了哈尼雅...什麼黑衣人,喂喂?」
「發生什麼事?」阿斯蘭深明聽到槍聲絕不會代表有什麼好事。
「不清楚,哈尼雅說有個穿著黑服的人攻擊他們。在場的似乎還有你們的同伴,會是新派來的救援隊嗎?」蓋文困惑地說。
聞言伊扎克竟按捺不住微微打了個冷震。
「會是同一個人嗎?」迪亞哥說著和伊扎克交換眼神。
「你們知道是誰?」阿斯蘭問。
「不知道,但至少不可能是同伴。如果不立即趕去的話議長他們便危險了。」迪亞哥回答得似是而非。
「你知道地點吧,在那裡?」伊扎克緊張地追問蓋文。
「米迦勒指示要我到二十五樓的住客會所集合,相信應該是那兒附近。」蓋文已經動身帶路。
「那麼我們也...」
「等一下。阿斯蘭你負責帶阿哈斯代表她們離開。」迪亞哥阻止也要追上去的卡嘉莉。
「別跟我開玩笑。你以為我會就這樣自己先逃走嗎?」卡嘉莉當然不依。
「我從未試過像現在這般認真。假如對方和我之前遇到的是同一個人,他並非普通人所能應付。」
「對不起,只好拜託你們了。」阿斯蘭神色暗淡。
連吊兒郎當的迪亞哥也鄭重地稱呼卡嘉莉為阿哈斯代表,這代表事情極不樂觀。阿斯蘭自是更加不願意就這樣棄同伴於不顧,但理性上卻認為應該先帶卡嘉莉她們離開,心裡正在天人交戰。
也許因為明白這點,迪亞哥才率先開口免令阿斯蘭陷於兩難的局面。
「但也有可能不是同一個人吧?假如我們分散時被襲擊不就更加危險嗎?」卡嘉莉反駁。
「伊扎克已經走得很遠了,我不追上去不行。要怎麼辦你們自己決定。」迪亞哥說完便跑著離開。
「卡嘉莉...你在做什麼?」阿斯蘭正想要開口,卻看到卡嘉莉攔腰扯下晚裝的裙子。
「怎麼臉紅了,阿斯蘭是色鬼。」卡嘉莉側目望了望愣在當場的阿斯蘭。
「不是啊,你這是?」
竟在晚裝下穿上軍裝的三骨褲,這種不合常理的配搭實在讓阿斯蘭看傻了眼。
「我本來就不是自願地穿裙子。既然要跟對方拼了還是這樣方便。」卡嘉莉不以為然地將晚裝上身收進褲頭裡。
「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阿斯蘭大為緊張。
「就算現在離開也不見得就是安全,不是嗎?你也不會想拋棄自己的同伴。」卡嘉莉反顯得平靜。
被卡嘉莉一語道破令阿斯蘭無言以對。
「阿斯蘭,去吧,阿斯蘭。」一直也表現沈默的 haro 嚷著在阿斯蘭腳邊跳來跳去。
「看,haro 不也都在這麼說嗎?它也一定在擔心拉克絲。」
「卡嘉莉,我 ...」阿斯蘭伸手抱著 haro,想起那位有著粉紅色長髮,同樣令他無法保持絕對理性的女孩。
「只是瑪琉你怎麼辦?」卡嘉莉回頭望向瑪琉。
「既然首長閣下都決定了,我也得盡下屬的責任。」瑪琉慶幸並未穿著華麗的晚裝。
「對不起,我一直也是這般任性。」
「過份地感性當然不是好事,但畢竟我們都是有感情的人類,不可能凡事也只取求理性而為。沒有那一個選擇就是絕對地最好的。」瑪琉有意開導阿斯蘭。
「你們不要離我太遠。萬一真的有事發生,盡你們的能力第一時間逃走。知道嗎卡嘉莉,絕對不可以逞強。」阿斯蘭鄭重地交代。
「別又擺出這種表情,比起我阿斯蘭你才更加讓人擔心。整天老是受傷。」
「是嗎?」阿斯蘭溫柔地微笑著。

另一方面...一聲慘叫代表著又有人倒下去。
「這是什麼怪物?」尤利耶爾躲在被推倒的雲石桌後說。
曾縱橫無數大小戰役的他如今竟也無法壓抑心中的恐懼,手心不斷冒出冷汗。
「會死嗎,爺爺,我們會死嗎?」在他身旁哈尼雅更是害怕得縮成一團。
「冷靜點哈尼雅。米迦勒,為什麼不用這女人去威脅對方?」尤利耶爾指著伊薩莉亞說。
「對方不是以行動証明人質對他來說毫無意義嗎?」米迦勒正躲在另一邊的長桌後。
才不過數分鐘的時間,場內便只餘下人質和米迦勒等少數幹部級成員。
「好戲已經要開始了。」米迦勒的嘴角勾起弧度。
「我們逃得過地獄守門犬的利牙嗎?」伊薩莉亞不屑地笑著。
「不過是個被人操縱的傀儡,就讓他回去應該回去的地方。」
本應是兩大頭敵的二人卻在言語上一來一往,令氣氛更為怪異。
「議長閣下你知道這一切?」艾琳腦內的邏輯無法運作。
「不是知道,是故意讓它發生,對嗎玖爾議長?」拉克絲直視伊薩莉亞雙眼,彷彿想要把它們看穿。
「這也是為了 plant。失去了頭腦可以換上新的,但若放任著身軀腐爛不管,plant 便不會再有希望。」
「米迦勒你出賣我們!」尤利耶爾眼裡充斥著憤恨。
「不,我只是讓藍色宇宙回歸它的原點。」
就在這時突然傳來呯然巨響,一團黑影連同飛脫了的大門衝進房間,當中嚇然發現到詩河的身影。
只見她單手著地順勢向後翻滾,好不容易才穩住腳步,而緊隨其後的又是一名身穿黑服,載著黑色頭盔的人。
驟眼望去兩名黑衣人幾近相同,完全無法分辨。
原先在向伊薩莉亞等人走去的黑衣人回過頭,像是不滿詩河的突然介入般把矛頭指向她。
突然兩邊受敵,詩河不容細想立即一躍避開如雨般襲來的子彈,直奔向附近的酒吧台後面,全程緊湊得令人喘不過氣來。可惜她並未能完全避開攻擊,左腳更結實地被打中了。
「可惡。」詩河輕哎嘴唇,用力按著湧血的小腿。
兩名黑衣人並未打算給與任何喘息機會,邊開槍攻擊邊走近酒吧台。詩河情急生智隨手抓起兩瓶酒就往黑衣人丟去,同時間猛烈向對方開槍。子彈在他們身上根本起不了作用詩河早已知道,她的目標只是因磨擦而產生的火花。
一輪短兵相接詩河又被擊中左肩,但她所射出的子彈亦燃點起其中一名黑衣人身上的烈酒。著火後對方發狂似的亂打亂撞向吧台,為免受到波及詩河自是盡快逃開,但大量烈酒令火勢爆發仍為她所始料不及。
只是這一瞬間的猶豫,讓她沒留意到已被另一名黑衣人瞄準了要害。
「才不會讓你得逞!!」如此同時一個身影突然撲向黑衣人,解救了詩河的危機。
「隊長?」詩河脫口而出。
伊扎克借助衝力和全身的氣勁才勉強把對方摔向牆上,之後在連連喘氣。
「這些傢伙到底是什麼來?」伊扎克感到有如撞上了鋼板般刺痛。
滅火裝置不斷從天花板上洒水,似乎要連氣氛也一同冷卻下來。



活在目前

作者:泉



第十四章


眼見塞伯拉斯就要爬起身,伊扎克未敢分神已開槍攻擊。從殺戮中歷練回來的戰士直覺告訴著他,對方是個強烈的危險存在,半點不留神都可能要他賠上性命。
未幾,迪亞哥和後來趕到的阿斯蘭相繼加入戰圈,始終還是一籌莫展。
就算肯定已經擊中對方的要害,無奈沒一次得到應有的反應,伊扎克又害老毛病漸漸變得急躁起來。
「沈住氣啊,伊扎克。」阿斯蘭深諳伙伴的性格。
「煩死了,不用你嘮叨。你才是不要給我東張西望。」伊扎克反駁。
迪亞哥並沒插嘴,反正這兩個人是越鬥嘴越合拍的怪胎。

目前為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伊薩莉亞也許是在場所有人當中最有概念的一個。
如果說伊扎克他們擁有的是技術,那麼對方有的便是足以凌駕技術的絕對力量。就算伊扎克他們暫時有足夠的能力和對方周旋,但肯定早晚會被拖垮,如此一來也就意味著死亡。死的不只是他們,不只是協調者又或是自然人,而是酒店裡所有人。
因為塞伯拉斯被製造的理由是為了奪取生命,一台沒感情但有思想的機械,僅此而已。
沒錯,伊薩莉亞是故意讓今天的事情發生的。要發生的事情就一定會發生,但與其讓極右派的人養精蓄銳,在她毫無防備的狀態下發生暴亂,倒不如由自己選擇時間和地點。運氣好的話自己還可以全身而退,運氣差的話也就在這裡留下自己的命,但無論是哪一種結果,plant 無法痊癒的腐肉都會在今晚被除去,她亦已經安排好。
但一如拉克絲所言,伊薩莉亞自己也不過是當中一名演員,不是劇本的主宰。她能做到的只是把故事的結局引導向對大部份人來說的好結果。伊薩莉亞雖沒完全掌握塞伯拉斯的詳細情形,但這種技術的優點和缺點都在於作為控制中心的人腦,而她必須讓伊扎克也知道。
「別動。要做什麼?」尤利耶爾用槍威脅想要站起身的伊薩莉亞。
「不想死的話就別來防礙我。」伊薩莉亞厲聲責罵。
「別以為可以嚇唬我。難道你以為我會怕死嗎?」尤利耶爾的氣勢明顯被壓下去。
「那麼有骨氣的話你躲在這裡做什麼?你想死我不管,但我才不會讓自己的兒子跟你陪葬。」
「你以為只有你們協調者才有親人嗎?」
「那麼你就更應該明白我要做什麼!」
「尤利耶爾把槍收起,現在必須利用協調者的能力。」米迦勒以不容反對的口氣說。
「你這樣還算是藍色波斯菊的盟主嗎?自然人會不如協調者?!」尤利耶爾更是火起。
「我不是阿茲拉艾爾,我並不對自己的弱小感到任何羞恥。就正因為這樣我們才要集合起來保衛自己的土地,但不是為了集體自殺。這是求生存之戰,死了便是輸掉,保得住名譽但死了還能做什麼?」
伊薩莉亞見狀趁機站起來,「伊扎克,攻擊頭部!對方的弱點是作為核心的人腦!」
塞伯拉斯似乎對聲音起了特殊反應,即時轉為攻擊伊薩莉亞。
「你休想動母親大人半條頭髮!」伊扎克直撲向塞伯拉斯。
可惜就在伊扎克差點便要扣下板機的瞬間卻反被對方抓住手腕,腕骨碎裂帶來灼熱的刺痛夾雜著麻痺讓他無法握穩手槍。
「伊扎克!」眼見及此,阿斯蘭不由分說便提槍往塞伯拉斯頭部射去。
子彈準確地命中目標。
雖還未至於構成致命傷害,但衝擊力卻令塞伯拉斯整個人向後退了一步,迪亞哥也在這時再補一槍。把握著這稍瞬即逝的時機,伊扎克掙脫制爪以左手拾起手槍,一口氣抵著對方前額連扣板機。塞伯拉斯頹然倒下,遺下暗紅色的液體慢慢在地上形成一條血道。

急劇衝擊過後時間彷彿出現了一瞬間的靜止,沒有說話亦沒有動作。
對於今天才首次拿槍作戰的哈尼雅,內心更是充斥著無法言喻的恐慌。
瀰漫著房間的血腥味混雜著些微焦嗅味,還有部份慘不忍睹的破損屍體終於讓哈尼雅忍不住吐了出來。雖說是藍色波斯菊,她卻從來沒有經歷過殺或是被殺,眼前的景象難免帶來過大的衝擊。畢竟懂得開槍和能夠用槍殺人完全是兩回事。
她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對於這次行動她在實行前的一刻都沒有清晰的概念。厭惡協調者是爺爺從少便灌輸給她的思想,因為是自然人所以討厭協調者,她從沒想過會有別的可能,所以當組織說要行動時當然也沒想到拒絕。她沒想過自己是做著這樣的事情,沒想到殺人是這麼一會事。她後悔了,也害怕了,但她卻經已親手做過了,再也抹不掉。
「哈尼雅。」
「站住,加百列。其實,還該叫你加百列嗎?」米迦勒舉槍威嚇想要走上前的蓋文,「雖然一直覺得你和薩麥爾加入藍色波斯菊是另有所圖,但怎樣也沒想過你會是協調者。你們協調者連演戲這方面也很有天份,大概又是基因改造的結果。」
拉斐爾和尤利耶爾要挾著人質,哈尼雅也硬著頭皮拿起槍,另一邊廂,阿斯蘭他們亦已把槍口對準。
塞伯拉斯才剛被擊倒,雙方又再對峙起來。
「不要再這樣,哈尼雅。你會被射殺的。」拿起槍的便是敵人,蓋文很清楚當中的遊戲規則。
形勢已經逆轉,現在藍色波斯菊只剩下米迦勒等四人。以自然人和協調者的反應差距,同屬精英小隊的阿斯蘭三人絕對有把握在對方構成任何傷害前將其擊斃。
「不行了!他們不會讓我們回去地球。你是協調者,但我們不同,我們是自然人,是藍色波斯菊,他們不會放過我們的!」哈尼雅嘴唇顫抖,眼淚不受控制地滾出眼眶。沒錯,已經不行了。
「假如傷害人質就只能殺了你們,但人質還未受到傷害,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我們只是想要救回人質,我看不到有什麼理由非得殺死你們不可。」阿斯蘭企圖說服對方投降。
「還可以嗎?但是我們...不行的,我們已經做了挽回不到的事。」哈尼雅有所動搖。
「你還沒殺過人吧?在還未弄髒你的雙手之前把槍放底,你還有機會選擇。」
「不要被他們的花言巧語欺騙了哈尼雅。被捉回去還不是死路一條,誰要跟你們搖尾乞憐。」尤利耶爾喝斥。
「假如你們肯投降,對你們的審訊和執法我可以答應交由中立國處理。」伊薩莉亞像是沒看到槍口般神色自若。她明白自己的一個承諾絕對可以將事情簡化。
正當事情似有轉機之際詩河卻拿起槍想要攻擊,還好及時被伊扎克制止,不然後果實在難以想像。
人類的智慧讓他們成了萬物之靈,但同時也因為智慧使他們自負得成了最可怕,亦是最可悲的生物。當其他生物都回避同類相殘,人類反卻顯得樂此不疲,但在這無止盡的爭鬥中,人們想要的到底又是什麼?昔日的伙伴,今天的敵人,得到了什麼?失去了什麼?
「叛徒!格魯特閣下說得沒錯,你們早就忘掉了同胞的血債,是出賣 plant 的叛徒。被殺死的同伴們又有誰給過機會了?為什麼要給殺死他們的兇手機會?!那班自然人不配有這個資格。為什麼?為什麼還要讓他們活著,不殺死他們的話被殺的就是我們。為什麼你們都不明白?」詩河的目光有如刀鋒般狠瞪著伊扎克,「是那班自然人先挑起爭端的,他們的幸福怎麼可以被允許!為什麼?你明明就是我們 plant 的戰爭英雄,為什麼要反過來維護自然人?」
「我並不是什麼英雄。我沒打算維護自然人,但你們要殺誰別擅自把我算在內。看看你自己吧,你所相信的人根本不值得你去相信。一次錯誤的代價,可以大得你根本付不起。聽也好不聽也罷,這是我曾經作為你的隊長給你的最後忠告。」伊扎克沒有像過往般表現激動。
迪亞哥和阿斯蘭互相交換了個眼神。不管是基於什麼原因,伊扎克確實一點一點地改變了。
當上天拿走你一樣東西,衪卻會同時給你另一樣東西,既公平又殘酷的定律。
「看來他們是認真的,我們試著相信協調者一次。我們願意投降。」米迦勒示意所有成員棄械投降。
初時尤利耶爾顯得不情不願,但說實在他也不想孫女平白送命,可是有些事不堅持過卻又無法讓自己釋懷,那是自己的執念。始終到了最後關頭他還是寧可選擇自己的親人,因為人性本來就混雜著自私和無私。
儘管之後要處理的事情還有很多,至少在這裡暫時可以告一段落。
「你這傢伙在笑什麼?」伊扎克瞥見身旁的迪亞哥無故望著自己在笑。
「沒什麼。」迪亞哥隨便搖搖手,「還是學阿斯蘭那邊也把她的手綁起來吧。」
見伊扎克沒有阻止,迪亞哥就照著去辦。
「還可以站起來吧?」伊扎克悶哼一聲便伸手扶起詩河。
「對不起。」詩河愧疚地低著頭。
「你的解釋留待在法庭上給自己辯護時再說,跟我道歉也沒用。」伊扎克冷冷地說。
「不是這個。在外面時,我說了過份的話。我說你害死自己的同伴,其實我只是害怕你會破壞我們的行動,不想讓你跟進來。因為隊長在我心目中,一直是個很厲害的人。」
「你說得沒錯,艾蓮娜是我害死的。」
「伊扎克。」迪亞哥皺起眉頭。
「我不想再談這件事。」伊扎克說完便走向伊薩莉亞的方向。
「我就奇怪伊扎克為什麼來到這裡後更陰沈了,原來是因為你。你知道什麼叫崩口人忌崩口碗嗎?你明知他最在意這件事。是見他死不了再踩多幾腳嗎?」迪亞哥盡量壓低聲音,瞪著詩河說。
「我是忽略了。」
「不是見你這個樣子我可能會忍不住破戒打女人。你在這裡的目的是什麼?」
「為防人質在限時前逃脫。原本和我同行的還有三人,但已經失去了聯絡,他們可能已經被... 一定是哪裡弄錯了吧?格魯特閣下真的連我們也要殺死嗎?為什麼?」
「雖然出賣同伴的行為絕對不能原諒,但你們自己做的事自己多少也要負上責任。」迪亞哥感嘆,「就算對政府再怎麼不滿,容許藍色波斯菊在殖民星上安毒氣彈也太過份了。」
「沒有這種事。之前已經把毒氣彈換走了,我們沒打算傷害 plant 的居民,無論如何都不會。」詩河緊張地解釋。
「你肯定嗎?」
「這點我肯定,我親自確認過。」
「可惡,覺得把我們當成小丑很好玩嗎?」迪亞哥越想越不爽,但還是比真的有毒氣彈為好。
「還是無法跟外面聯絡,我想我們先自行出去外面再作打算。怎麼了?」阿斯蘭走過來通知迪亞哥。
「原來那個毒氣彈是假的。」
「是這樣啊。」阿斯蘭臉上並沒什麼表情。
「“就這樣啊”?你的說話未免太簡潔了吧。」迪亞哥無奈地搔搔頭。
「不是總比真的好嗎?」阿斯蘭不解。
「算了算了,我差點忘記你這個人就是這樣沒趣。是要走了吧?」迪亞哥說話的同時眼尾看到伊扎克已從身後走過,「也許還有想攻擊我們的人,我和伊扎克先行吧。其他人就交給你們了。」
「嗯。」

迪亞哥和伊扎克在走廊上走著,良久也沒說話。
「還在想著詩河的話嗎?我已經說過很多次那不是你的責任。」迪亞哥望了望過份沈默的伊扎克。
「才沒有。」伊扎克下意識地往領口的項鍊伸手,突然整個人僵住。
不見了,艾蓮娜的項鍊不知在何時弄丟了。
「怎麼了伊扎克,你想去哪兒?」迪亞哥拉住想要往回頭跑的伊扎克。
「你們先走。」
「發生什麼事?」連同其他人一起後上而來的阿斯蘭問。
還沒來得及回答,迪亞哥和伊扎克身後不遠處便應聲發生大爆炸。

爆炸過後現場被灰塵弄得一片迷霧,眼前本是通道的地方成了瓦礫堆,還不時冒著火舌。
「發生什麼事?」卡嘉莉望向掩護著自己在地上的阿斯蘭。
「我也不清楚。」阿斯蘭緊握手槍四周望了望,「其他人都沒事嗎?」
「沒事嗎迪亞哥?」馬奇恩首先發現軟弱無力地靠牆而坐的迪亞哥。
「怎麼可能沒事,你要不要被摔一次來看看。」迪亞哥悶吼一聲。
和伊扎克一起首當其衝被氣流結實地摔向牆上,他現在感到整個人像是快要散了一般。臉上和手足都有不同程度的擦傷,但並不嚴重。
這到底是因為巧合?有人觸動了機關?還是預設好的計時炸彈?阿斯蘭暫時也弄不懂,但可以肯定要是他們當時繼續前進便後果堪然。
「為什麼你們會折返,是發現了什麼嗎?」阿斯蘭問迪亞哥。
「問倒我了,是伊扎克突然就跑回來的。」迪亞哥以下巴指了指對角的伊扎克。
就在這時又再傳出爆炸聲,雖然聽來應該是離這兒較遠的地方。
「不能再留在這裡,快點找其他通道離開。」
阿斯蘭最壞的推測是:有人企圖將酒店內的人和酒店一起爆毀。
「怎麼了,要我扶你嗎?」迪亞哥以為伊扎克撞傷了那兒,想扶他起身。
「別動我。」伊扎克說不到兩句竟然咳出血來。
「伊扎克?!」
迪亞哥黝黑的臉上瞬間失去血色,同時在場的伊薩莉亞更是連慘白也不足以形容。
一支像是大釘的鐵枝,剛好從伊扎克的腹腔後面刺出來。




活在目前

作者:泉



第十五章


「該死,情況怎麼看都不好。」迪亞哥半蹲在伊扎克跟前。
「鐵枝似乎釘進牆裡去,替我把它拔出來。」伊扎克緊硬著牙關。
迪亞哥抓住鐵枝末端,但痛楚彷彿透過對方的表情傳到自己體內,發抖的手完全使不出半點力量。
「退後,讓我來。」阿斯蘭接替迪亞哥的位置,「我要拔了。」
伊扎克緊抿著嘴唇點頭示意。
深呼吸一口氣,阿斯蘭不帶半分猶豫便將鐵枝俐落地拔出。
伊扎克的哀號和血水,配上阿斯蘭冷峻的表情構成了令人側目的畫面,伊薩莉亞的心更是被撕得細碎。全場由始至終沒動過一下眉頭的,就只有已在替對方急救處理傷口的阿斯蘭本人。
「沒時間再待在這裡。我和馬奇恩先走,其他人跟著來。」阿斯蘭交待完便跑開。
馬奇恩從愕然中醒過來跟著走去,「你也太冷靜了吧?」
阿斯蘭未有回答。
相比客觀的判斷自己的個人感覺根本不值一提,但內裡始終還是一顆溫熱的心。在阿斯蘭冷靜得近乎無情的外表下,隱瞞著一雙因擔憂和不忍而冷得像冰塊般的手在微微抖震著。
不表露出來的感情難免被人忽略,尤其是在有對比的情況下,但在這種環境更需要有人站出來擔當冷徹的角色,以求固定四周早已亂成一團的心。
「還好吧?」迪亞哥將伊扎克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扶著他勉強站起來。
「我還可以自己走。」伊扎克縮手,倔強地拒絕對方的好意。
「抱歉我沒法自己走,你就暫時扶著我吧。」迪亞哥重新將對方的手搭在肩膀上,痞痞地笑說。
就在跑到走廊末端時,左方的通道又突然發生爆炸,阿斯蘭趕緊指示往爆炸的反方向逃去。一連好幾次,每當走到分叉口時就會發生爆炸,而他們也很自然地往反方向轉過去。
「有哪裡不太對勁。」阿斯蘭開始生疑這根本不可能是巧合。
來到下一個交叉口時,這次意外地沒有發生爆炸,但前面走廊左右兩端卻分別湧出幾個人影。
「盟主?」「詩河?」對方看來分別是藍色波斯菊和詩河的同伴。
肯定是有人有計劃地利用引爆炸彈和心理盲點誘導他們到現場,幕後元兇說不定就在附近。
「是陷阱!大家快點離開。」阿斯蘭話剛說完,後方和左右兩方的退路幾乎同時間被炸毀。
即使還餘下未被破壞的通道,可惜也並非活路。眼前黑色的軍服和頭盔,還有胸前三頭犬的徽章,來人的身份昭然若揭。從那邊走近的是被稱為塞伯拉斯的生化兵器,是次陷阱的策劃者。單就懂得運用計略而言質數明顯較之前兩個為高。
一個人的性格決定了他的行動模式,本質上是人腦的塞伯拉斯亦不例外,對方似乎並不急於採取攻勢。但是真正會咬死人的狗,通常都不會吠。
站在最前端的叛軍和藍色波斯菊成員顧不得身份上的差異,同向塞伯拉斯開火。幾乎就在同一剎那塞伯拉斯黑色的身影一躍一沈,叛軍和藍色波斯菊成員只感到眼前一陣銀光便已腦袋搬家。其餘兩名藍色波斯菊成員僥倖逃過攻擊,人卻已跌坐地上被嚇得屁滾尿流,連逃生意志都喪失殆盡。
塞伯拉斯無情的利刃再次壓下,然而這次並未增加亡魂。
「趁現在快逃!趕快!」阿斯蘭從抵住刀鋒的槍身感到難以想像的壓力,眼看快要招架不住。
兩名藍色波斯菊成員這才如夢初醒般懂得逃跑,可惜地獄狂犬並未打算放棄口邊的肉塊。
彷彿為了嘲笑對方的多此一舉塞伯拉斯拔出腰間的手槍連扣兩下,落點準確無誤,阿斯蘭身後的藍色波斯菊成員當場被擊斃。
「你!」阿斯蘭用腳伸開身前的塞伯拉斯並作出攻擊。
一時失去重心的塞伯拉斯,握著軍刀的右手按著地下向後翻身回避,動作比阿斯蘭之前遇到的明顯來得靈巧。這時馬奇恩和迪亞哥也後上加入助攻,雙方不斷互有攻防,只是形勢卻越來越變得一面倒。
即使身為協調者,雙方卻是人與機械的差別,而塞伯拉斯的存在足已印證著力量就是一切。
假如對方連技術也不差時,就更加難以想像。
「見鬼的,他的動作怎會這般像艾蓮娜?」迪亞哥越發覺得眼前的動作和軍校時認識的女孩是多麼地相似,尤其是對方左右手同時持槍和刀子的古怪姿勢。
阿斯蘭揪緊眉心,他只能選擇沈默。他曾和艾蓮娜進行過多次指導對戰,對方的主攻性從來不強,卻會抓住你一瞬間的空隙反攻以上。阿斯蘭不想承認塞伯拉斯竟然連這點也異常相像,只是沒有了感情的抑制。
就算當中真的是艾蓮娜的腦袋,她必然已被洗腦,成為沒有感情,沒有記憶,只餘下殺人的技術和對命令的絕對忠誠。剛才對待藍色波斯菊成員的狠辣便足以証明一切,真正的艾蓮娜絕對不會這般殘暴,所以眼前這個絕非艾蓮娜。
但在不肯承認的同時,其實在心中早已承認了是對方。連心理上都給比了下去,勝算再也無望。
「等一下,為什麼要攻擊我們?你真的不認得我們了嗎,艾蓮娜?」迪亞哥多少抱著僥倖的心態,但回答他的卻是無情的反擊,顯然想要他的命。
無論阿斯蘭和迪亞哥再怎麼為難,而然當中最不能接受這結果的人是伊扎克。也不知哪來的力量,教他本來只是站著也搖搖欲墜的身軀竟然一下子切入到塞伯拉斯跟前,摟住對方握槍的手臂。塞伯拉斯持刀的右手眼看就要刺下去。
「是我啊,艾蓮娜。你還記得的吧,我是伊扎克。」伊扎克平靜地凝望著反映出自己面孔的頭盔。
刀鋒就在觸碰到伊扎克的瞬間硬生停住。未有再進半分,卻亦未有放下,就這樣停在伊扎克額前。
「你瘋了嗎伊扎克,趕快退開。」迪亞哥看得咬牙切齒。
「我相信你,艾蓮娜。」伊扎克被擦破的前額滑下細微的血絲,目光卻不曾動搖。
反觀迪亞哥和阿斯蘭陷於進退兩難的局面,要是萬一刺激到塞伯拉斯令他就這麼劃下去,可不只是讓伊扎克臉上增添一道疤痕這般簡單。另一方面,他們都知道要麼真的有人能觸動對方的人性,那個人也就只有伊扎克。
「停手吧,這不是你的本意,你根本不想傷害其他人。我知道的,我再清楚不過。」伊扎克臉上展出苦澀的笑容,視線覆蓋上一層霧氣,「不要哭,我會幫你結束這一切。」
伊扎克說著便把槍口指著塞伯拉斯的前額,對方奇蹟地仍沒抵抗。
艾蓮娜生前自己並未為對方做過什麼,就連對方死後也無法讓她安息,至少這一次自己必須做點事。哪怕結果將會讓心變得更加支離破碎,但他必須這麼做,也得由他自己來做,否則不管換了誰來擔當這角色,他都將永遠憎恨著那個人。
既已決定了,為什麼握槍的手卻在抖過不停,扣著扳機的指頭更無法移動半寸?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要殺死艾蓮娜他實在做不到,伊扎克終於放低了槍口。
塞伯拉斯像是受到了刺激般突然反常地一手掐住伊扎克的頸項,把他揪上半空。
「停手艾蓮娜!你看清楚些,他是伊扎克!」伊扎克剛好擋在前面令迪亞哥無法開槍救援,「你記得的吧?你真的想要傷害他嗎?他是伊扎克,放開他。」
沒人清楚這時呆看著伊扎克的塞伯拉斯在想什麼。到底是在確認對方是不是伊扎克,還是在確認自己是不是在殺死伊扎克?
結果塞伯拉斯用力摔開伊扎克後緊抱著頭左右搖搖晃晃,一副陷入了慌亂之中般不受控制。
「沒事吧?」迪亞哥立即上前接住了伊扎克,覺得心裡緊揪在一起,「為什麼會這樣?」
「只要想想塞伯拉斯是為了什麼才被製造出來便會知道結果從來都只得一個,輪不到它們去選擇。」回答的人是阿斯蘭。
「它們?是他們吧。」迪亞哥對阿斯蘭以死物去形容對方感到氣憤。
「無論怎麼說塞伯拉斯都已經是被操縱的機械,是死物。」為了堅定決心阿斯蘭只能這麼做。
對方已經是死物,假如不這麼想任誰都下不了手,而結果只會令所有人都被殺死。
阿斯蘭不是瞎子也非鐵石心腸,眼前的塞伯拉斯已再三表現出不願意傷害的心,但同時亦表現出不受自我控制的無奈。天下間沒人會傻得讓自己的製成品有選擇的權利,他們的想法不會獲得任何重視。就算他們不想,也根本不會被允許。不是被消滅,就是去消滅,殘酷而必然的鐵則。
阿斯蘭知道,自己必須在當中作出選擇,他已經選定了。
「你一定知道辦法的,要怎麼解除那種拘束?」伊扎克緊張地抓住阿斯蘭的領口。
「沒有辦法。我們現在可以做到的就只有將塞伯拉斯破壞,為了其他人的安全著想。」
「她不是什麼塞伯拉斯,她是艾蓮娜!你是要我求你才肯說嗎?就當我求你那樣可以了吧。」
「做不到的事就是做不到,我根本沒這種能力。」
「你當然可以這麼說,艾蓮娜對你來說根本不重要。」
「你以為我就很想...如果可以...」阿斯蘭緊閉起雙眼片刻,又再瞪著伊扎克,「說什麼也沒有用,已經別無他法。讓開伊扎克,你下不了手的話就讓我來做。」
「誰都別想碰艾蓮娜,不然我先殺了他!」
沒想過伊扎克會反過來襲擊自己,阿斯蘭毫無防備下直接硬吃了對方一拳。伊扎克的無情力之大遠超想像,阿斯蘭整個人撞向牆壁,手槍應聲脫手飛墜地上。
槍,更好巧不巧跌到塞伯拉斯跟前。
而然塞伯拉斯也做出了決定,括出一切只為替自己作最後一個選擇。
沒有任何猶豫,塞伯拉斯拾起手槍就向自己的頭顱連續轟了三下,黑色的身影終於永遠倒地不起。
「為什麼要這麼做?我沒批准你這麼做,你不可以這麼做。」伊扎克只能無力地跪在塞伯拉斯旁邊。
事情的發生完全超出他想像之外,甚至已超出在場所有人的想像之外。
也許已經沒有了記憶,甚至連自己是誰都想不清楚,但在腦海深層的某處,仍然緊緊抓住不惜犧牲都想要守護對方的感覺。留下了不應該擁有的情感這樣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你是塞伯拉斯怎麼會這般容易死去,給我起來。起來殺掉我吧,給我起來 ...」連番折騰傷口又持續未能完全止血,再加上過份激動的情緒波動,伊扎克吐了口血便暈死在塞伯拉斯身上。
悲劇發生後最痛苦的,始終還是活著的一個。
「全都是這樣亂來。」迪亞哥背起失去意識的伊扎克,轉頭望著還坐在牆角乾瞪著眼的阿斯蘭,「阿斯蘭你沒事吧?喂,阿斯蘭,給我清醒過來!你不是挑這種時候來出狀況吧。」
「我知道了。」阿斯蘭輕咬嘴唇站起身,「這邊...不,這邊。」走了兩步才想起那邊剛才已被炸了,又走了回來。
「馬奇恩你來帶路好了,還有其他出路嗎?」迪亞哥看到阿斯蘭完全不在狀況。
「也只有試著看。」馬奇恩不肯定。
「沒事嗎阿斯蘭?」卡嘉莉覺得阿斯蘭現在的樣子,就像當初神盾自爆後發現他時般恍惚。
「沒事,走吧。」阿斯蘭隨口回答。他的決定錯了嗎?是否他將艾蓮娜逼死了?
雖然碰了幾次壁,馬奇恩等人結果還是成功及時逃出酒店外面。
伊薩莉亞將一切善後工作交給艾琳和安特留,自己立即陪同兒子伊扎克一起到醫院。身為議長這可能是極不負責任的行為,但大家也明白她根本沒氣力去分心其他事。
對於國家,伊扎克可能不過是點稍有意思的微塵,但對伊薩莉亞來說卻是世界的全部。假如失去了兒子伊扎克,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不再有任何意義。無論一個人做的事表面有多偉大,背後支持著的都是很渺小的私人理由,而伊薩莉亞的理由就是她唯一的兒子。

人們各自懷著不同的心情守候在手術室外,經歷兩個多小時的手術後伊扎克終於被推出來。
「醫生,我的兒子怎樣了?」看到醫生步出,伊薩莉亞第一時間拉著對方問。
「雖然手術很成功,但閣下最好還是留下來。」醫生一貫的無稜兩可答覆。
「你這是什麼意思?不是說手術很成功嗎?」伊薩莉亞不由得提高了聲調。
「以醫學角度來說是成功的,但希望閣下能夠明白,假如患者本身沒有求生意志的話,這方面我們是無能為力的。假如明天他還不能醒過來,情況會越來越不樂觀,請你作好心理準備。」
言下之意,就是沒有人能救得活一個想死的人。
睡在深切病房內的伊扎克,套著氧氣筒的臉似乎要跟四周的牆壁在比蒼白。
「不要走伊扎克,你不要媽媽了嗎?你走了叫媽媽以後一個人怎麼辦?不要留下媽媽一個。不要帶走他,誰都不要帶走他。」伊薩莉亞守在床邊緊緊握住兒子的手。
她可以什麼也不要,只求要回她的兒子。
她可以什麼代價也付,但就不能失去她的兒子。
面對著至愛的母親的呼喚伊扎克卻沒回應,平靜的睡臉彷彿真的已經把一切都放下。
“這個蠢才這次真的不想活了嗎?”迪亞哥在心裡咒罵,他真想走上前在伊扎克耳邊大喝,“你這個重色輕友的大白痴。”
看著眼前的情境阿斯蘭皺了皺眉頭,轉身無聲無色地推門離開。
事情會弄成這樣都是他的責任,艾蓮娜一定是聽到他的說話才會選擇了結自己。為什麼會弄成這樣,為什麼上天要這般不公平?擁有和平的人卻想要去破壞,想要和平的人卻得不到善終,這到底是什麼道理?這個世界是怎麼一回事?
「可惡。」阿斯蘭按耐不住內心的鬱結一拳鎚向牆上。
「好痛。」當然牆壁是不會說話的。
「卡嘉莉?」阿斯蘭訝然望著金髮女孩。
「牆壁是無辜的吧,阿斯蘭?」卡嘉莉強裝出不自然的笑容。
「是我的責任,說不定還有別的方法的,伊扎克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阿斯蘭緊握著拳頭。
是他的責任,一切都是他的責任。因為他的無情,因為他的冷血,把其中一個逼死了,另一個也不能活,都是他的錯。
「我就知道你又在自己轉牛角尖了。」卡嘉莉輕輕嘆息,「我頭腦不好,不懂得像拉克絲般說大道理,但阿斯蘭決定做的事都有它的必要性,這點是絕對可以肯定的。就算結果可能真的不如理想,當時也有必要這麼做,所以有什麼責任也不該由阿斯蘭一個人來承擔。」
阿斯蘭低頭沒有回答。
「那個... 我說那個人叫艾蓮娜吧,我聽你們都那麼叫她,雖然我不是太清楚原因。」
「是的。」沒有實質的證據,但阿斯蘭卻可以肯定。
「也不是沒見過面,但她是個怎樣的人我不是很清楚。只是,覺得讓她這麼下去不是更可憐嗎?她都已經那個樣子了還硬是不讓她離開,對她來說太殘忍了。沒錯,讓她留下來可能會讓我們好過點,覺得自己救了她,至少不是自己殺了她,但她接下來要怎麼面對以後的日子?既不是人也不是機械,承擔著這痛苦的人始終是她,我們永遠都不會理解那種痛苦是怎麼樣。假如艾蓮娜真的還有著善良的本性,我想她也不希望做出傷害你們的事。所以,我們是否也該尊重她的選擇?」
「艾蓮娜不過是個普通的女孩子,卻沒到十五歲便已經... 為什麼還要這樣利用她?就因為她有能力嗎?上天對她實在太不公平。艾蓮娜一直都是那麼善良,一直都是那麼開朗,只是擔心著別人。」
「那麼說來,她不是和阿斯蘭有點相似嗎?」
「怎麼可能。」阿斯蘭諷刺地笑著。
「不,真的很像,尤其是只看到別人卻完全不懂得照顧自己這點。」卡嘉莉肯定地說,「所以不要有的沒有的也推到自己身上當成自己的責任好嗎?我雖然不像拉克絲那般聰明漂亮,但我會努力學得像她那樣的。我也想幫阿斯蘭,雖然老是笨手笨腳,但就算只能分擔那麼一點點也好...你在笑什麼了?我可是很認真的。」
「你為什麼一直提起拉克絲?卡嘉莉就是卡嘉莉,你不需要學任何人。我喜歡現在的卡嘉莉。」
「真是的,我在跟你說認真你卻開我的玩笑。」卡嘉莉紅著臉嚷。
「我也是認真的。」
無言,卡嘉莉本已轉數不高的腦袋終於宣告當機。
「有卡嘉莉在阿斯蘭沒問題的了。我們去別處吧,基拉。」
其實留意到阿斯蘭不對勁的還有拉克絲,她和基拉一直都在遠方看著。
手是自己放開的,而那雙手現在已被另一個體貼的女孩握著,自己只可以送上祝福。
「拉克絲。」走著走著基拉忽然開口。
「嗯,是什麼事?」拉克絲回以天使般的笑容。
「我對,我對拉克絲的事,很喜歡。所以,我會等到有一天,拉克絲也會同樣地喜歡我。」
「我也相信一定會有這一天。謝謝你,基拉。」

濛濃的環境中,伊扎克罕有地靜靜坐在一旁耐心等待著。接下來上天堂也好,下地獄也好,這種事讓對方決定好了,已經不想再回去。
『在等我嗎?』熟悉的聲音響起,來人是艾蓮娜。
『誰說的,你不要擅自走進別人的夢中。』伊扎克冷冷地哼了一聲。
『我是因為擔心你才來的啊。不喜歡我走好了。』艾蓮娜轉身就走。
『帶我走。』伊扎克伸手捉住對方。
『很抱歉,我不能這麼做。』艾蓮娜輕嘆息,並推開伊扎克的手。
『為什麼?你不是來帶我走的嗎?』
『當然不是。』艾蓮娜伸了個懶腰,『還是能說話的感覺好多了。』
『為什麼?』伊扎克再次抓住艾蓮娜的手臂。
『你指什麼?』艾蓮娜還是笑著說。
『不要裝傻,你知道我在說什麼的。』
『那麼,伊扎克為什麼一定要我帶你走?』艾蓮娜仍舊氣定神閒。
『我 ...我不能沒有你。』
『這個世界沒人沒有了誰就不行的,你只是需要點時間適應。』
『你不相信我嗎?』伊扎克抬起頭張大眼睛。
『我任何時候都相信伊扎克,只是你還不了解自己的想法。你不是不能沒有我,你只是對我的死感到內疚和自責,覺得虧欠了我,想要補償。你無法面對沒有了我的世界,因為那裡有著你永遠改變不了的遺憾。』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伊扎克極力反抗。
『伊扎克覺得我會恨你嗎,覺得我妒忌還活著的你?我會想你死嗎?』
伊扎克猛力搖著頭。
『所以,請不要再覺得只有自己活著很卑鄙,根本就沒有那回事。活著的人想要活下去是天經地義的事,沒什麼需要感到羞恥的,我也希望伊扎克可以幸福地活下去。』艾蓮娜擁伊扎克入懷,輕柔地說著,『現在你就當是為了我,繼續活下去吧。將來你一定會找到更好的理由,但暫時,我求求你為了我活下去好嗎?應承我,不要再想著尋死。你再繼續傷害自己,也就是在傷害我。你不原諒自己,也就是不肯原諒我。』
一瞬的寧靜彷彿可以代替永恆,完全只在乎人心。
『已經差不多時候了,你的母親在等著你。再不回去,我怕先被帶走的人會是她。我知道你始終放不下自己的母親,真讓人有點妒忌。』
『我們還會再見嗎?』
『會的,當你終於走到生命最後的那一刻我們便會再見。但無論我在那兒,我的心都會陪伴著你。跟我再說一聲“你的腦子逗秀了”可以嗎,親愛的?』艾蓮娜凝望著伊扎克淡藍色的雙眼,在她戲謔的笑言中藏著淺淺的不捨。
『傻瓜,你的腦子真的又逗秀了嗎?』
『沒辦法啊,因為我是傻瓜。』艾蓮娜佻皮地笑了笑,『不是叫你忘記過去,也不要試著想要抹殺已發生的事,那是不可能的,但重要的是要向前看。知道嗎?明天不一定會更好,但更好的明天一定會來。給點耐性吧,伊扎克,我並不是你的一切,還有很多關心你的人在等你回去,那裡才有你的一切。跟我說再見吧,伊扎克。』
「再見...」伊扎克沉沉地喊著,逐漸睜開眼睛。
「伊扎克,太好了,你終於醒來了,太好了...」伊薩莉亞只懂掩住口鼻連連點頭企圖制止自己的失態,但流出的是歡悅的眼淚。
「對不起,母親大人。我沒事的,請不要哭。」伊扎克提手拭去伊薩莉亞止不住的淚水。
「沒關係,我只是太高興。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伊薩莉亞連連點頭。
突然一下關門的聲音抓住了二人的注意力。
「還有誰在?」伊扎克問。
「是迪亞哥,他整晚都一直陪著我在等你醒來。阿斯蘭也只是剛離開了不久。」
「是這樣啊。」伊扎克在自言自語。
也許讓他放不下的人,並非只是母親一個。

迪亞哥離開房間後不時一個人在走廊上傻笑。
伊扎克那傢伙果然不會那麼容易死掉,害自己白擔心一場。
隨手拿出口袋中的手提電話想要打給米麗亞,才發現不知在什麼時候沒電了。
「見鬼的,我的運氣真的糟透了。」迪亞哥揚了揚金色的眉毛。
也罷,先去飯堂吃點東西再趁機借電話打吧,也替伊薩莉亞買點吃還是喝的好了。迪亞哥這麼想著便按下升降機的按鈕。
閘門才剛打開便衝出一個身影和迪亞哥撞過正著,二人雙雙跌坐在地上。
「不是那麼黑吧,拜託你好歹也看看前面... 米麗亞?!」迪亞哥想要抱怨時發現對方是米麗亞。
「是迪亞哥?你沒事嗎?我在電視看到酒店被藍色波斯菊挾持了人質,打電話卡嘉莉又說你進了醫院,我又不知 plant 的醫院在哪裡,又不知你進了哪間,打你的手提電話又沒人接...」米麗亞連珠炮般轟向聽得一頭霧水的迪亞哥,還附送幾顆晶瑩的淚水。
「等等,先停一下。我沒事,我們不如先找個地方坐下你再冷靜點慢慢說。」看著心儀的米麗亞一副我見尤憐的哭相,迪亞哥的心同時被弄得七上八下。
最後迪亞哥決定讓米麗亞坐在走廊的長椅上,自己到附近的自動售賣機買了兩杯熱飲。
「給你的。」迪亞哥將其中一杯遞給米麗亞,「我是在醫院,但有事的不是我。卡嘉莉沒跟你說清楚嗎?」
「我想是我自己沒有聽清楚。」米麗亞低頭看著手中的熱飲。
「所以你就來了 plant?」
「我以為你出事了,所以 ...就是這樣啦。」米麗亞害羞得就想要把頭埋進胸口裡。自己也實在太魯莽了,被取笑也活該。
老實說,迪亞哥現在可是興奮得想就在原地發瘋般大聲歡呼,但還是忍住了。因為他看到米麗亞輕輕咳了幾聲,臉頰的紅暈也不知是基於害羞還是在發燒的關係。
「你還沒有住的地方吧?我送你到卡嘉莉那邊去。plant 這幾天會下雪,我不想你的病因為我好不了。」迪亞哥將外套披在米麗亞肩上,不好意思地眺望著天花搔搔臉頰。
「知道你沒事,我很高興。真的。」
「謝謝。」迪亞哥心裡說,“知道你那麼關心我,我更加高興。”
他不打算弄痛自己看看是否在發夢這般愚蠢。反正假如這是夢的話,絕對不要讓他醒來。




活在目前

作者:泉



終章


正當民眾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挾持人質事件終告落幕之際,伊薩莉亞主導的 plant 政府便全面性關門對內部進行肅清。所謂的和平本就跟戰爭一心同體,止戰也是憑力量去剷除相反的異見。當中沒有天使的籟曲亦沒有魔鬼的惡耗,只有觀看角度的差別,對自身利害的差別。合乎大多數人利益的一方,在那一刻來說就代表著正義。至於過程如何永遠都不是普通民眾需要去苦惱的,只要結果理想人們樂於只看到結果,因為沒多少人喜歡踏進這種名為政治的泥沼。
唯有置身事外才能保持絕對的清白,無論結果如何都可以去批判失敗者,把自己歸屬於勝利者。可笑嗎?是可笑的,但也因為有著這種可笑而又卑鄙的天性,人們才能適應不斷改變的環境。同伴,從來都是只在有共同敵人的立場下才能成立。
「這樣做沒問題嗎?」卡嘉莉終於下定決心開口問身旁的藍髮青年。
「關於什麼?」阿斯蘭不明所以。
現場是位於 plant 港口一個用以招待他國重要人物的候機室。
份屬外交部副部長的迪亞哥本是代表 plant 前來送行,只是現在不知和米麗亞跑到哪裡去了,基拉、瑪琉和穆也一個接著一個說要到外面走走,同樣地一去不返。
就這樣,演變成只剩下卡嘉莉和以私人身份到會的阿斯蘭。任誰都察覺到當中的別有用心,所以年青的二人變得更加拘謹,良久都沒有開口說話,而最終還是卡嘉莉先耐不住性子。
「就是蓋文說的那件事,你不上報可以嗎?」
事件的幕後關係人可能涉及奧布的薩哈克,這也是卡嘉莉不得不就在聖誕夜趕回奧布的原因之一,而這位年輕的首長已在臉上忠實地寫著對此的極不情願。
對方的表情阿斯蘭全都看到,唯有沒好氣地苦笑。
卡嘉莉就是這樣,心裡想什麼便即時寫在臉上。這種任性有時確實讓人傷透腦筋,但對方始終保有懂得體恤別人的心,不至於任意妄為。自己該做些什麼事情她還是知道的,只是太快表現出自己的不喜歡罷了。
「我只是隸屬內務部的開發人員,這並非我的職權範圍。況且事情還無法肯定,我不想把狀況弄得更難以收拾。」比起這,阿斯蘭更擔心卡嘉莉的安全,「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不,阿斯蘭這邊也有很多事後工作要處理吧,發生了這麼多事。」
「雖然是這樣沒錯,但我會盡量想辦法的,只要你有需要。」
「你又來了,我已經說過很多次我好歹也是奧布的首長,你該信任我多一點。別老是把我當小孩子。」
「對不起,我沒那種意思,只是...」阿斯蘭的綠瞳中充滿了擔憂。
「不要又擺出這副表情嘛。我又不是一個人回去,穆和基拉都在啊,沒什麼好擔心的。倒是你好像很累的樣子,難道一直都沒睡嗎?」
「不,只是這個希望你可以帶在身上。」阿斯蘭將從口袋拿出的項鍊交給卡嘉莉。
「謝謝,但你之前不是已經送我聖誕禮物了嗎?」
「也不是這樣,這個是給你的防身器。」阿斯蘭略垂低微紅的臉。
「耶?難道你真的沒睡過,就是為了給我做這個?」卡嘉莉誇張地叫了出來。
「因為你要趕著回奧布時間不夠,功能並不是很全面。對不起。」
「才不是。」卡嘉莉搖搖頭,把項鍊按在胸前,「這樣便足夠了。我一定會把它隨時帶在身邊的,為了減輕阿斯蘭的負擔,我不會讓自己有事。」
「不,我並不是這個意思。」
「但是為了不要讓我擔心,阿斯蘭也要好好照顧自己。你再這樣不懂得照顧自己,我就要生氣了啊。」
「是這樣嗎?」阿斯蘭苦笑。
「當然。我說到做到。」
「這點我沒有懷疑。」
「你這麼說總覺得好像藏有別的含意。」卡嘉莉懷疑地望著一臉笑意的男孩。
「天知道。小心點,千萬不要逞強。」
「你也是。」
「基拉他們到底去了哪兒呢?」
「管得他們。」
卡嘉莉平靜地靠著阿斯蘭的肩膀,阿斯蘭溫柔地凝望肩上的女孩。二人沒有緊緊的擁抱,沒有親熱的吻別,只是簡單的並肩而坐心裡已感受到對方的溫暖。因為對方的笑容,已沒有比這更好的回報。
當一個人感到滿足的時候,哪裡也可以是天堂。
相反,哪裡也可以只是個地獄。
「怎麼可以,你還未可以下床的。」當護士推開門時發現伊扎克直直站在窗前眺望著遠方。
「整天躺在床上無聊透了。」伊扎克依舊望著窗外。
「外面有什麼嗎?」護士好奇地望了望窗外。
「沒什麼。」伊扎克依舊凝望著窗外不語。
外面什麼也沒有,一如他無法找到自己以後的路。
沒有了戰場的士兵,失去了想要守護的人,能夠做的,想要做的,應該做的似乎都已變得不再明確,再也找不到方向。這裡真的才是自己該留下的地方嗎,艾蓮娜?
護士疑惑地望了望伊扎克。
之前還聽說這位年輕的 zaft 英雄是個有著和名聲同等的火爆脾氣,這下看到卻意外地是個沈靜的人。
「怎麼了?」伊扎克側目瞥了眼身旁的護士。
「咦?抱歉,剛才軍部有人要我將信轉交給玖爾先生。」護士終於醒起前來的目的,把信交給伊扎克。
「有勞你,我已經收到了。」伊扎克接過信,又望向窗外。
「那麼我先回去工作。玖爾先生請不要站太久,對傷口不好的。」護士說完便離開病房。
由這一刻起她發誓再也不會再相信傳言,這人不但沒有火爆的脾氣,眼神更冷得不像個活人。但話說回來,對方除了臉上的傷疤之外,倒是長得滿帥的。
傳言雖非真實,但其實親眼看到的也並非就是真實的全部。
被護士提起,伊扎克還真覺得傷口在發痛,皺了皺眉頭便坐回床上。打開手中的信封,發現內裡以不亞於男性的剛強筆觸寫著短短數行文字。

致伊扎克·玖爾:
我認識的玖爾隊長是個有擔當的人,是男人的話就趕快返回你自己的崗位。在我為自己所做的事作出補償後,再讓我做你的下屬。戰至最後一刻,希望隊長不要自打嘴巴。

p.s. 不要試圖把信揉成一團丟掉,我會把這視為一種侮辱
詩河
拜上

「可惡,這算是什麼?」伊扎克即時把信揉成一團往牆上丟過去,要不是傷口在痛他一定會走過去再踩上幾腳。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是看不起他嗎?今天的屈辱,他朝一定要對方雙倍奉還。

安逸中蘊藏著變動,變動中懷念著平淡。生活改變,時代改變,但自從遠古的某天開始,生命之輪便一如既往般持續交替著。悲歡離合,沒有一個開始,亦沒有一個終結,下一秒會發生什麼無從得知亦無人知曉。
因為無知,所以人們無所畏懼。因為無知,所以未來有著無限的可能性。這種附帶在人們身上的不完美,卻成就了他們最大的原動力,被稱為“希望”之物。哪怕前路再艱辛茫然,只要給與人一個希望,他就可以尋找到幸福。只要人們相信,再渺小的希望也足以支撐起整個世界。
明白這點的人是幸運的,不明白的人卻是多數的。人類偏偏喜歡將簡單的自己複雜化,紛爭從不間斷,歷史不斷重複,因為人們都忘了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在永恆的殺戮中迷失方向,因為那裡打從一開始就沒有他們想要的東西。妒忌比自己優秀的人,鄙視比自己低下的人,在奪走別人希望的同時也葬送掉自己的希望,不斷的失去讓他們更加沈溺在過去的回憶之中。
但也因為這樣,每天每刻都有變得更好的可能,希望從來不會完全地消失。挫折、沮喪、痛苦、失望從來無法避免,但正因為這樣人們才更會珍惜目前。人生需要的不是戰勝別人的力量,而是保存生命的智慧。
只要活在目前,永遠都會有著明天,因為這是一個永不完結的故事。


全文完
2005.04.10.



Monday, October 31, 2022 20:52:59 PM PERMALINK COM(0)
活在目前

作者:泉



第九章


哈囉突然閃動著雙眼,從拉克絲手中跳了出來。
「小粉紅?」拉克絲追向哈囉。
「哈囉哈囉,阿斯蘭,哈囉。」
一名藍髮青年靈巧地從天花跳下來,哈囉更是興奮地圍著在他身邊蹦蹦跳。
「哈囉,靜點。」阿斯蘭抱起圓球,臉上是一貫的沉著。
「阿斯蘭,基拉,為什麼你們會來這邊?謝謝。」拉克絲接過阿斯蘭手中的哈囉。
「我們計劃自行逃出去。卡嘉莉她不是跟你們一起的嗎,還有瑪琉小姐?」阿斯蘭發現人數不對。
「抱歉,卡嘉莉被藍色波斯菊帶走了,瑪琉小姐堅決要跟著所以被一起帶走。」
「為什麼卡嘉莉會被捉走?」阿斯蘭抓著拉克絲雙臂,一時間忘了控制力度,「對不起,弄痛你了嗎?」
「不用擔心,卡嘉莉她們會吉人天相。」拉克絲溫和地微笑。
「我們現在要先等穆先生他們過來嗎?」基拉感到自己非得說點什麼不行。
阿斯蘭並沒有馬上回應,於是基拉又再重複一次剛才的話。
「嗯?抱歉,我想如無意外他們應該很快便會來到。我們先把床單綁起當梯子,放便女生爬上通風口。」阿斯蘭明顯有點恍惚。
「議長閣下,你們沒事吧?」未幾馬奇恩也接著來到房中。
「其他人呢?」基拉問。
「他們在通風口上面等待,迪亞哥則和伊扎克暫時留在另一間房。」
「發生什麼事了嗎?」伊薩莉亞雖已壓低聲線,但仍難掩心中的不安。
「議長閣下請放心,只是因為伊扎克受麻醉彈影響暫時無法行動。」
「即使是伊扎克也不可能一時三刻便能正常活動。我建議我們先行動,不能在這裡一直等下去。」阿斯蘭淡淡地說。
「但是迪亞哥和伊扎克?」馬奇恩望向伊薩莉亞。
「二人都應該有保護自己的能力。再說,不能因為少數人而莽顧大局,我接受阿斯蘭的建議。」伊薩莉亞隱隱皺起眉頭。她雖然是伊扎克的母親,但亦有身為議長的責任。
「等一下。那麼卡嘉莉和瑪琉小姐呢?」基拉訝然提問。
「現在連她們在那裡也不知道,我們不能再分散戰力。」阿斯蘭緊握拳頭。
「你想說不管她們了,是嗎?」
「我會回來救她們的,但必須先保護大家離開。」
「藍色波斯菊知道我們逃脫了,他們會怎麼對卡嘉莉和瑪琉小姐?」基拉投以斥責的眼神。
阿斯蘭無言以對。他當然清楚後果,也恨不得想立即就去救卡嘉莉,但正如伊薩莉亞所言,不能因少數人而誤了大局。在這裡,他有自己該盡的責任。
「既然這樣,議長閣下不如派阿斯蘭負責救援奧布的代表好嗎?」
「拉克絲?」阿斯蘭詫異地抬頭。
「plant 確實有責任保護奧布的代表,我亦覺得阿斯蘭是最適合的人選。其他人有異議嗎?」伊薩莉亞環視四周。
沒人表示反對,計劃就此落實。
「阿斯蘭‧薩拉聽令。」
「在。」阿斯蘭壓低聲音,只是形式上立正。
「現命令你負責救援奧布代表的任務,立即出發,明白沒有?」
「令命。」
阿斯蘭敬禮後便走向通風口底下,馬奇恩在旁準備好協助他跳上去。
「你不知道卡嘉莉被帶到那裡吧?小粉紅會幫得上忙。」拉克絲把哈囉遞給阿斯蘭。
「可是...」
「不用擔心,基拉會保護我的。」拉克絲笑了笑。
「謝謝你,拉克絲,不只是因為哈囉。」阿斯蘭凝望著對方,也笑了笑。
「我就只能幫這點忙。阿斯蘭,記著要和卡嘉莉她們一起回來。」
「我一定會讓卡嘉莉她們平安無事,你和基拉也小心點。」阿斯蘭說罷便躍上通風口內。
「你也一定要回來。」拉克絲以幾乎聽不到的聲音低語。

正當那邊廂已如箭在弦,這邊廂卻完全是另一番光景。
濛濛濃濃中,伊扎克隱約聽到說話聲。
『喂,你看阿斯蘭那傢伙多忙碌。』身旁的迪亞哥邪邪地笑說。
『無聊。』伊扎克用鼻子悶哼一聲表示不肖。
經迪亞哥這麼一說,伊扎克想起自己正身在替應屇畢業生送行的舞會。
軍校內為數不多的女生幾乎都圍在阿斯蘭附近,可以想像得到場內濃濃的怨氣,而伊扎克這晚比平時更加令人難以接近。
『拜託你歡容點吧,女生都被你嚇跑了。』迪亞哥把找不到舞伴的責任推到伊扎克身上。
『給我靜點,吵得我聽不到音樂。』
『你有這般喜歡聽尼高爾的鋼琴嗎?我明白了,原來如此。』迪亞哥嘴角勾起笑意。
『你這是什麼眼神。』伊扎克感到不對勁。
『我明白的,其實你想找那個人當舞伴吧?』迪亞哥一副“我能體諒”似的拍拍伊扎克肩膀。
『誰說我想找艾連娜當舞伴。』伊扎克瞬間脹紅著臉。
『我有說過是艾連娜嗎?我還以為自己指的是尼高爾。』迪亞哥差點笑翻肚皮。
『迪亞哥你這個混蛋!』
迪亞哥靈巧地避開伊扎克的拳頭,『既是如此,當初就不要扮大方讓她被尼高爾邀去伴奏。』
『哼,我為什麼要阻止她。』
『拜託,艾連娜始終是女孩子,有些事不該由她說出口嘛。別說我沒告訴你,她的選擇可多得是。』
『跟我有什麼關係?』伊扎克繼續死鴨子嘴硬。
『那麼我想那邊的事也跟你無關。』
伊扎克循著迪亞哥的視線回望,整個人差點從椅上彈起來。
現正剛好是樂隊的暫休時間。只見阿斯蘭站在演奏台邊,跟抱著小提琴的艾連娜似乎談得頗為投契。
『阿斯蘭想把全校的女生也據為已有嗎 ?不過他們的交情平日看來就很不錯,女生還是喜歡那類型的吧?』迪亞哥邊說邊觀察身邊人的表情。
果然不出所料,伊扎克已經握起拳頭直走向舞台。
『他已向你們那邊走來。』迪亞哥突然對著空氣說話。
『阿斯蘭,我們決鬥吧!』伊扎克開口第一句便說。
『抱歉,我現在沒空。』阿斯蘭微彎低腰向艾連娜提手,『請問我可以請你共舞一曲嗎?』
『伴奏暫時交給我便可以,艾連娜。』尼高爾笑著點點頭。
『慢著!』
『玖爾學長有什麼事嗎?』艾連娜問。
『我...沒什麼。』本來氣勢十足的伊扎克突然口吃起來。
『真的沒事?』艾連娜再次問。
『我說沒事。』
『是這樣啊。』
『shall we?』阿斯蘭伸出手。
『my pleasure。』艾連娜把手放在對方手上。
艾連娜回頭望了望伊扎克,便和阿斯蘭走進舞池。
『可惡!』伊扎克又是生氣又是後悔。
『我們也來跳舞吧。』ratchet 突然走出來把伊扎克拉向舞池。
『誰說過要跟你跳舞。』伊扎克顯得不知所措。
『你真的笨死了。』
『什麼?』就在伊扎克想要發爛之際,樂音已開始奏起。
輕柔的舞曲飄散場內,一雙雙男女隨著音樂共舞著華爾滋,情景好不優雅。
『交換舞伴。』
當聽到有人這般喊,伊扎克放開 ratchet 的手轉頭就想退出。
『如果你走了的話我便沒有舞伴了。』
『艾連娜。』伊扎克倏地轉身。
『可以請我共舞一曲嗎,學長?』
『might I?』伊扎克有禮地彎腰迎手,展出該晚首個笑容。
『我一直在等你這句話。』艾連娜也露出燦爛的笑容。
『他們可就幸福了,難為我整晚也找不到女伴,不過沒想到阿斯蘭竟然肯配合。』迪亞哥聳聳肩。
『要說慘的人是我。為什麼舞伴會是你,明明說好是和阿斯蘭。』ratchet 抱怨。
『沒問題,假如你認為自己能排除那班障礙的話。』迪亞哥用下巴指指又再把阿斯蘭圍起來的娘子軍。
『艾連娜。』伊扎克顯得欲言又止。
『嗯?』艾連娜抬頭望著伊扎克。
『我想說...是這樣的,你...你今晚很漂亮。』伊扎克害羞得幾乎要瞪穿天花板。
艾連娜笑了笑,隨著拍子輕唱著...

雖然,我們只共舞一剎那
很快就要分開
在那美妙的時刻裡,我的心裡有些感觸
所以,我會不斷的交換舞伴
直到你又在我懷裡
然後,親愛的
我再也不願交換舞伴

雖然比不上拉克絲銀鈴般的歌聲,但伊扎克卻覺得很舒服,慢慢合上眼睛回味著。但當他再次張開眼睛,四周已不再像是舞會,而是一處完全陌生的地方。




活在目前

作者:泉



第十章


伊扎克起床想要站起身才發覺四肢無力。
「喂,想去那兒了?」迪亞哥慌忙扶住差點就要仆過來的伊扎克。
「我還活著?」
「當然,至少我不是鬼。」迪亞哥讓伊扎克坐回床上。
「這裡是什麼地方?」伊扎克感到有如宿醉般頭痛欲裂。
「酒店的房間。」迪亞哥看看手錶,「我想阿斯蘭他們早已開始行動了。」
「已經沒有時間。」伊扎克想要站起身。
「拜託你試試學會先聽別人把話說完嗎?」迪亞哥一手把伊扎克推回床上,「著急也沒有用,麻醉彈的藥力還未散去。」迪亞哥說著鬆開手。
「可惡,我不要再像那時一樣什麼也做不到。」
「你真的那麼不能原諒自己嗎?」冷不防迪亞哥突然開口。
「我不知你在說什麼。」伊扎克別開臉。
「艾連娜的死不是你的責任,當時的情況根本沒有人能夠預料得到。」
「你知道什麼?死的不應該是艾連娜。」
「那應該是你嗎?」迪亞哥嚴肅地望著伊扎克,「既然這樣,為什麼你還要活著?」
「我...」伊扎克無言以對。
「你根本捨不下這個世界,根本就沒勇氣去死。你只不過是把自己的懦弱推到艾連娜身上,好讓自己的良心好過一點。」
「不是的,你亂說!」
「不過,你還活著實在是太好了呢。」迪亞哥輕按伊扎克的頭頂,「活下去,伊扎克,艾連娜也一定會這麼說的。她已經以自己的生命來告訴你,她希望你可以活下去。」
伊扎克沒有回答只是緊緊閉起雙眼,制止早已溢滿眼眶的淚水流出來。
『所以,一定要幸福。』這是艾連娜最後留給他的說話。
「艾連娜希望什麼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所以讓她一直微笑著吧,不要把她弄哭了。」
「迪亞哥...」這個月來迪亞哥對自己的關心,伊扎克心裡其實很感激。
「不過真沒道理。我明明長得比你帥,頭腦又比你聰明,性格更是不用說了,簡直是野人和紳士的分別,女孩子應該喜歡我才對。」迪亞哥隨意撥弄著頭髮,像是在說笑又像是認真。
「你剛才說什麼?!把我當小丑了嗎!」伊扎克決定把“謝謝”一話吞回肚子裡。
「我只是開玩笑罷了,不要亂來。」面對突然殺氣十足的伊扎克,迪亞哥直冒冷汗。
「你這個欠扁的混蛋,我今天就要宰了你!」
「慢著,要發爛也先看環境嘛。」
「吵死了,全都給我閉嘴!」查德西兒忍不住走進房內怒吼。
剎時,迪亞哥和伊扎克異常合拍地把查德西兒擊倒,同時奪走武器。
「喂,你不是想...就這麼衝出去吧,我的天啊。」迪亞哥話未說完,伊扎克已把說話付諸實行。
「人質逃跑了!」駐守在走廊上藍色波斯菊成員大喊。
「你這傢伙怎麼總是這般衝動。」迪亞哥抱怨。
「少嘮唆!掩護我。」伊扎克眼內閃耀著不容反駁的神采。
「算了,反正我也很久沒有運動,身體都快變硬了。」
「你可別拖累我。」
「那才是我的對白。」
迪亞哥跟伊扎克對望一眼,嘴角同時勾起笑意。

在酒店另一角,某個大型會議室中分別坐立著兩男兩女。
「我再問你一次,到底肯不肯自動退位?」加百列持槍望向被反綁雙手的卡嘉莉。
「無論你問多少次也一樣,我死也不會答應!」卡嘉莉厲聲反駁。
「早就說你的方法只會浪費時間,把她們幹掉便一了百了。」薩麥爾拿起步槍走上前。
「你答應給我一個小時,現在還未到時限。」
「我才是行動的指揮,為什麼你總是要諸多意見?」
就在二人發生爭執的瞬間,已事先把繩鬆開的瑪琉用力撲向加百列,卡嘉莉也一擁而上實行來個夾攻。本應是正確的判斷,卻得不到預期的結果,因為她們計算錯了一個人。
看似文弱的加百列以不沈常的極速轉身先把瑪琉單手壓制在地,右手同時拔槍指著卡嘉莉眉心。
「不可能,藍色波斯菊怎會有 coordinator?」卡嘉莉大感震驚。
「很驚訝嗎?因為我們根本不是藍色波斯菊。你們還真夠膽色,我最喜歡潑辣的女人。」薩麥爾得意地伸手撫摸卡嘉莉的臉頰。
「別碰我!」卡嘉莉一巴打向薩麥爾。
「嗅丫頭,敢打我!先解決你。」薩麥爾氣得雙眼發紅,就要向卡嘉莉開槍。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淡藍色的身影從通風口躍下,薩麥爾未及反應便已倒地。眼見及此加百列熟練地連開數槍,可惜會議室內滿是桌椅以至形成大量死角,於是改為拔出軍刀迎擊。
「你到底是什麼人?」阿斯蘭暫以電筒的手柄擋下攻擊。
「不是人。」加百列將刀鋒壓下。
阿斯蘭發力把對方推開,但緊接著是第二輪的攻勢。短短數分鐘內雙方攻守交替了不下百餘次。
阿斯蘭看準對方瞬間的失誤閃到加百列後側,抓住他的頭撞向地面,頓時血花飛濺。
威脅暫緩,阿斯蘭撿走加百列和薩麥爾的武器便走向卡嘉莉。
「沒事嗎?」阿斯蘭半蹲下身,臉頰和手臂有多處大大小小的割傷,好不狼狽。
「正蠢才!看你把自己弄成什麼模樣。」卡嘉莉撲進對方的胸膛。
「沒事的,我說過會保護你。」阿斯蘭感到懷中人不停在抖震,於是輕撫著那頭金色的髮絲。
卡嘉莉既感動但更心痛。怎麼每次見面對方都總會受傷?
「哈囉,打起精神,哈囉。」哈囉突然跳出來,把正想得入神的卡嘉莉嚇個半死。
「為什麼哈囉會在這裡?拉克絲也來了?」
「不,拉克絲和其他人一起離開。哈囉能夠接收人體發出的電波和熱能,我這才找到你們。」阿斯蘭突然臉色一沉,轉身拔出手槍。
「再動我便引爆毒氣彈。」加百列握著發訊器,滿臉披血不停在喘氣。
這般強韌的體魄,對於 coordinator 來說也顯得過份。
「現在引爆毒氣彈,你也逃不掉。」阿斯蘭持槍和加百列對峙。
「命令是絕對的。」
「難道就這樣便可以犧牲其他人嗎?你對殺人沒有感覺嗎?」卡嘉莉不由得感到氣憤。
「不知道,大概已經沒有感覺。我存在的意義大概只是為了殺人。」加百列眼內極是迷茫。
「你有沒有想過被殺的假如是你自己會怎樣?」
「我算是什麼?我不認識任何人亦沒有人認識我。死與不死也沒什麼分別。」
乘加百列分神之際阿斯蘭趁機接近,一舉反扣他的右手並奪去發訊器。
「殺了我。」加百列並沒有再作反抗。
「因為殺人所以被殺,這樣殺來殺去根本不能改變什麼。」卡嘉莉顯得激動。
「殺了你我就能得到想要的榮華富貴。」薩麥爾挾持住瑪琉。
「瑪硫!」
「不想她死的話便把武器放在地上,然後慢慢踢過來。」
「你也有同伴在我們手裡。」阿斯蘭也用槍抵住加百列的頭。
「你可以試試看我會不會手軟。」薩麥爾手腕稍為用力,瑪琉被刀片抵住的頸項隨即泛起鮮紅。
「停手!對不起,阿斯蘭,我...」卡嘉莉恨得咬牙切齒但也無從反抗。
「不用說,我明白的。」阿斯蘭只好依言棄械投降。
加百列撿起手槍,望了卡嘉莉一眼,就走過去把一支手槍交給薩麥爾。
「愚蠢的傢伙。這女人還給你們。」薩麥爾說著推開瑪琉。
「沒事吧?」卡嘉莉擔心地走上前。
「你身為奧布的首長,應該以國家利益出發,不應該只為顧及我一個人。」瑪琉斥責。
「正因為我是首長,就有責任保護自己的人民和下屬。如果我對自己人也可以見死不救,根本沒資格當首長。」卡嘉莉狠狠瞪著薩麥爾,「你們的目標只是我,讓其他人離開。」
「沒用的,他們的目標不只是奧布。」阿斯蘭拉著想要走上前的卡嘉莉。
「奧布只不過是顆踏腳石,我們要統治的是整個世界,成為唯一的支配者。」
「單憑力量並無法讓人心信服,我不會容許你再增加無謂的流血。」卡嘉莉厲聲反駁。
「力量能讓人們順從,弱肉強食就是這世界的定律。只有優秀的人才有資格活著,不肯順從的人必須消失,就像你們一樣。加百列,把他們幹掉。」
「我拒絕。」沒想到加百列竟突沒有開槍。
「你要做什麼?!難道你忘記你父親的命令了嗎?」薩麥爾厲聲喝斥。
「那個自稱是我父親的人真名叫麥斯·阿蘭迪。他並非什麼沒落貴族,而是研究所的一名監控員。他根本沒有子嗣,更不可能是我的父親。」
話剛說完,薩麥爾先發制人開槍擊中加百列的肩膀。阿斯蘭等人一時間也不敢妄動。
「早料到你會有異心。下賤的傢伙,也不想想你是因為誰才能離開研究所。」
怪事接踵而來,加百列按著受傷的肩膀,突然無故笑了起來。
「有什麼好笑?」薩麥爾莫名其妙地感到寒意。
「你該後悔沒把我一槍殺死。」加百列張開手,金色的子彈啪噠啪噠跌在地上。
原來他在把槍交給薩麥爾之前,早已退掉子彈。
「騙人!不可能!」薩麥爾發瘋似的扣動扳機,可惜只有空洞的敲擊聲。
「那一槍算是我還給你的。你先下地獄等我吧。」
火藥的鳴響在房內回旋,薩麥爾目光呆滯頹然倒向地面,鮮血不斷自眉心湧出。
「事情還沒有完結。動手吧。」加百列竟把手中的槍丟到阿斯蘭跟前。
阿斯蘭毫不猶豫便拾槍瞄準。對方究竟在打什麼主意,他實在想不通。
「事件的主謀是隆德·密納·薩哈克。原本計劃中藍色波斯菊不過是用來掩人耳目的,但看來薩哈克似乎另有打算。除了軍隊,plant 內部似乎也有不少人參與事件。米迦勒和大部份藍色波斯菊成員已經去了追截其餘逃走了的人質,人質當中也有 plant 的叛亂者。我只知道這麼多,信不信由你。」加百列垂低頭,像是失去力氣般扶著肩膀依牆而站。
「為什麼要告訴我們?」阿斯蘭問。
「雖然我不喜歡現在的世界,但薩哈克的世界更加讓人反感,它讓我想起研究所中非人的生活。可以拜託你一件事嗎?」
「你先說出來。」
「艾潘寧,就是那個被稱為哈尼雅的藍色波斯菊女成員。拜託你們盡可能帶她離開藍色波斯菊,對於 coordinator 的偏執她只是受了她爺爺尤利耶爾的影響。」
「她和你有什麼關係?」卡嘉莉問。
「她是唯一一個對我說我們是朋友的人。我希望她能回復正常人的生活。」
「以目前的狀況,我不能向你保證什麼。」阿斯蘭冷冷地說。
「也是,動手吧。」加百列臉上掛著一絲解脫了般的苦笑。
「停手,阿斯蘭。為什麼還要這麼做?」卡嘉莉大喊。
「卡嘉莉,這件事就交給阿斯蘭吧。」瑪琉上前阻攔。
「但是...」卡嘉莉才剛轉身,身後便已傳來一下震耳欲聾的槍聲。
「你剛才已經死了一次。要走回舊路,還是重新開始,現在是時候好好考慮清楚。」阿斯蘭收回仍然散著白煙的手槍。剛才要是落點稍有偏差,加百列大概經已一命嗚呼。
「為什麼?」加百列瞪大雙眼站在原地,銀色的斷髮飄然而下。
「我曾對自己犯過的錯感到必須以死才能補償。但當連我也放棄了自己的時候,卻有人堅持在我身邊說,不要逃避,死不過是逃避,活著才是一種戰鬥。所以,我在戰爭中活了下來。她給了我這個機會,我也該給別人同樣的機會。」阿斯蘭眼中滿載溫柔地望向卡嘉莉。
「難道你們 coordinator 都是一群死腦筋的傻瓜嗎?」卡嘉莉腼腆地嚷著。
「但如果你再傷害我的同伴,我定必要你付出雙倍的代價。」阿斯蘭說罷便計劃著下一步行動。
「等一下。」加百列猶豫了片刻,像是下了什麼決心般抬起頭。
「要來幫忙嗎?」卡嘉莉像是早已料到般迎手。
「你認為可以相信我嗎?」
「當然。如果不互相信任,要怎麼成為伙伴?」卡嘉莉豪爽地示意想握手,「我的名字叫卡嘉莉·尤拉·阿斯哈,多多指教。加百列不是你的真名吧?」
「我叫蓋文。多...多多指教。」加百列對卡嘉莉的直爽感到愕然。
「我們奧布似乎出了個令人頭痛的首長。」瑪琉無奈地抱著額頭嘆息。
「沒問題的,卡嘉莉會是個出色的領袖。」阿斯蘭肯定地凝望著。



活在目前

作者:泉



第十一章


「看來我們只得走最後一步了。」剛從緊急會議中得到五分鐘休息時間的赫爾曼·格魯特站在議會大樓的某處,忽然在自言自語。
「只得這麼做嗎?」原來在不容易發現的角落處還站著另一個人。
仔細一看,此人不就是該忙於修復中樞系統的亞力山大·麥肯滋?
其實系統被入侵不過是個佈局,目的只是為了讓革命軍更容易暗地裡搞小動作。雖然他們圍內確實以革命軍自稱,但當初為什麼會加入也有各自各不同的理由。
「別跟我說你現在才想放棄。」赫爾曼瞪著冷峻的眼神。
「我要取回我應得的東西。你有什麼計劃?」亞力山大不作多想。
自古時勢做英雄,過去一場戰爭不知成就了多少人,但卻不是他。
他的兒子拉斯提首戰時便告陣亡,除了被引為笑柄之外,便只有一個連屍體也沒有的空墳。縱使失去了唯一的兒子,自己卻只落得跟一個曾有叛國嫌疑的小孩平起平坐。不甘心,怎樣也不甘心事情就這樣結束。
只要時勢再次動盪起來,這一次的結果定會變得不一樣。
「藍色波斯菊一怒之下和人質同歸於盡。雖然感到惋惜,但我們已沒什麼可以做的了,不就是這樣嗎?」赫爾曼彷彿在敘述某段精彩的故事情節。
「只怕事情沒你想像中容易。沒有做得到又願意做的人。」亞力山大大潑冷水。
「不,塞伯拉斯不是剛好可以派上用場嗎?」
「塞伯拉斯不過是按裝在 ms 上的人工智能系統 ...」亞力山大臉色瞬間轉白。
「你以為我不做點準備工夫會這樣說嗎?塞伯拉斯是否真的如你所說是無人 ms 系統,相信有興趣知道的人一定不少,你說是不是?」
亞力山大瞄了走廊一眼,看見赫爾曼拿出一隻黑色的磁碟。
「你這算是威脅我嗎?」
「你誤會了,我們可是同一類人。我非但沒想過要威脅你,反而打算協助你正式取得軍方的認可。」
「我憑什麼可以相信你?」
「因為我需要你的能力,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保証?」
「即使你這麼說,塞伯拉斯也不是一般人的道德倫理所能接受的。」亞力山大開始有點動心。
「因為它的核心就是人類的腦袋嗎?瘋狂的思想是推動文明的力量。地球軍進行人體改做,plant 投入核武,再不堪的事也可以變得理所當然,問題只差在你給不給自己一個機會。」
沒有回答,赫爾曼趕緊乘勝追擊。
「塞伯拉斯需要的不過是剛死的人的腦袋,難道你甘心只因為不堪一擊的道德,永遠只能偷偷摸摸?」
亞歷山大考慮了片刻,「我看現在除了相信你之外已別無他法,就照你的意思去辦。」
「把事情辦得徹底一點,你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塞伯拉斯的意思就是地獄的守門犬,在他們跟前沒有回去的生路。」

另一邊廂,想要逃走的基拉等人似乎遇到了嚴峻的考驗。
「四周圍忽然都是藍色波斯菊的成員,就好像 ...」剛查探完情況的馬奇恩回到眾人藏匿處。
「就好像早已經知道我們在這裡。」穆把馬奇恩沒能說出口的話說完。
這到底是單純的運氣不好還是出於人為,一時間實在難有定論。
「總而言之,照目前情況來看大概沒辦法七個人一同安全離開。」
雖然馬奇恩並沒有明確表明,但在場所有人也明白假如不是突然出現奇蹟,或是有人肯犧牲當誘餌的話,大伙便只有等待被抓住的份兒。
「一般來說我們可以分成兩隊,之後就要看誰的運氣比較好。」穆開始提案。
「那我們該如何分組?」基拉急著問。
「我還沒把話說完。我知道在場的各位也是協調者,但這次要面對的是人數遠比我們多,而且每個也荷槍實彈的自然人。假如實行先前的方法,要是萬一被發現大概還是沒能力反抗,而且兩隊同樣被逮住的機會並不低。」穆解釋。
這時馬奇恩望了望並沒制止穆發表意見的伊薩莉亞,腦內想起某天安特留跟自己說過的話。
『假設你是個仍然抱著必須以武力打壓自然人的極右急進派,當今有誰是你認為非除去不可的?』安特留見馬奇恩顯得吞吞吐吐便說,『盡管說出心中的想法,這只是我和你的意見交流。』
『恕我直言,應該是艾琳·卡納巴和吉爾伯特·杜朗達爾兩位溫和派的核心人物。』
『不錯的想法,但如果換了是我,我會首先除去伊薩莉亞·玖爾。』
『雖然議長閣下現已是中立派,但她的作風多少還是傾向急進派的吧?』馬奇恩大感不解。
『議長確實沒有像溫和派般推行懷柔政策,但只靠溫和並無法支配其他人。看來你還需要多點磨練,不要只相信你能看得到的東西。』
可惜到了現在,馬奇恩還是沒能領會話中的真意。
「既然如此,我們倒不如放手一搏。」穆繼續不從不容地說著,「由我和馬奇恩當誘餌,其他人看準機會離開。只是我和馬奇恩的話,比較會有辦法脫身。」
「議長閣下,即使你有話要說,也請先尊重自己的身份。」被一個自然人看扁,艾琳不難預計伊薩莉亞的反應。
過去分別屬於溫和派和急進派核心之一的二人時有不和,直到現在艾琳仍然不相信伊薩莉亞真的改變了想法,認為那不過是拉攏選票的戲。雖不能說事事針對,但即使平常有可能讓步的地方,艾琳還是堅拒不下。
「自然人的厲害,我確實是親身體會到了一點。」
伊薩莉亞坦然表示讚許,倒是讓艾琳有點難以反應。
「你這種表情彷彿在說你很失望。」伊薩莉亞瞥看對方一眼。
「可能你真的改變了。也許回去以後,這一次我們真的可以坦誠合作。」
「這本來就是你該做的事,卡納巴議員。」伊薩莉亞眼中略帶不屑。
艾琳在後悔著要否要收回前言,這女人的性格根本還是一樣的彆扭。
「既然沒人反對,那麼就這般決定了?」穆作最後諮詢。
「議長閣下,請你務必把這項任務交給我。」馬奇恩認真地行軍禮。
「馬奇恩·達科斯塔,我以有你這樣的部下為榮,期待你平安歸來。」伊薩莉亞回以文官式的敬禮,轉頭望向穆,「這位來自奧布的貴賓,我以 plant 議長的身份在此為事情致歉,同時為你對 plant 所作的幫忙表示感激。」伊薩莉亞示意要握手。
「漂亮的議長閣下,我也在此祝你們好運。」穆爽快地和對方握手。
「穆先生,你不可以對我們的議長無禮。」馬奇恩對穆的輕佻表示不滿。
「這不是無禮而是稱讚,亦是男士對女士們應有的風度。」
「但是,穆先生你們不是太危險了嗎?連個像樣的防身武器也沒有。」基拉於心不安。
「你忘了我是被稱為“將不可能變成可能的男人”嗎?倒是你才叫人擔心,你好歹也是當中最有實戰經驗的人,其他人就靠你照顧了。」
「如果在這裡的是阿斯蘭,說不定會比較好。」
「當然不是 ......比較好而是好太多了。」
還以為穆想要安慰自己的基拉差點沒倒下去,身旁的拉克絲捂嘴偷笑。
「你這小子別老是和對方作比較,他擁有你沒有的經驗。但是現在在這裡的是你,你的朋友就算再好也及不上在這裡的你。給我表現得像個男子漢一點。」穆神氣地揉揉基拉的頭頂。
「我們就拜託你了,基拉。」拉克絲微笑著輕握基拉的右手。
基拉苦澀地笑了笑。
可能他唯一比阿斯蘭優勝的地方就是善感,所以他很早以前便察覺到有時拉克絲眼裡看著的人,並不是站在她面前的自己。




活在目前

作者:泉



第十二章


「是誰這般誇張?」迪亞哥不由得蹙起眉頭。
打算和本隊匯合的迪亞哥和伊扎克偶然下來到現場。附近大概曾發生過激烈的槍戰,壁燈或是被打破或是冒著火花,閃爍的光線映照出嚇然是滿地屍骸。
「怎麼了?」迪亞哥望向半蹲在地上的伊扎克。
「看看這個。」
「別告訴我你把它弄成這樣。」迪亞哥接到手裡的是一把槍身被明顯弄彎了的步槍。
「稍微用腦想想也知道不可能,你把我當成什麼了?」伊扎克有點火大。
「世上會有比你的蠻力更厲害的人嗎?」
「迪亞哥你這個混蛋。」
「小心後面!」
聽到迪亞哥驚呼伊扎克獊狼回身挺槍硬檔住突然擘下來的軍刀,但槍身竟抵受不住壓力輕微凹陷。
「這是什麼東西?」心裡一寒,伊扎克迅速退後幾步。
只見來人一身素黑打扮,黑色的頭盔幾乎要把他整個臉頰遮起。
「退開點,伊扎克!」迪亞哥看準機會開槍還擊卻竟被輕易躲過,愕然的瞬間更反被擊倒。
「迪亞哥!可惡!」伊扎克衝上前。
那人後發先至,反過來單手掐住伊扎克的頸項將其懸於半空之中。雖然臉龐被頭盔掩蓋著,但從角度來看他似乎在望著伊扎克,直至最後鬆開手並一溜煙地逃去無蹤。
差點便要窒息的伊扎克揉著脖子在咳嗽,「沒事吧迪亞哥?」
沒有任何回答。
「喂,迪亞哥你給我起來,迪亞哥!」伊扎克跑過去抓著對方的領口,「不要死,迪亞哥!」
「痛痛痛~」迪亞哥捂住額頭沈吟,「怎麼了,那傢伙呢?」
「走了。」伊扎克站起身,臉色很是難看。
「哎,這麼說來你不是變強了嗎?」
「死不了便給我起來。」伊扎克撇下迪亞哥先行離開。
「慢著,等等我。」迪亞哥慌忙拾回步槍站起身。
伊扎克不但沒有理會反而加快腳步躲進轉角處。
他才沒有變強。要不是對方莫名其妙地離開,他和迪亞哥大概已成了滿地屍體的一份子。非但再一次什麼也做不到,恐懼感更有如毒蛇般吞噬著他的心,讓雙手不由自主在抖震。
「畜牲,給我停下來。」伊扎克橫拳打向牆上。
迪亞哥留意到伊扎克躲在牆角卻未有亦不打算走近,他根本不知道應有怎麼樣的反應。
「咯咯~」頭頂忽然傳來一陣怪聲,伊扎克和迪亞哥同時聆聽著直到...
「是什麼東西?!」伊扎克大喊。
「伊扎克,發生什麼...事?哩...哇哈哈。」迪亞哥跑過去後忍不住抱腹大笑。
只見一隻小小的三色貓懸在伊扎克面前不斷抓住他的頭髮,努力掙扎著別要掉下來。
「不許笑,快給我把牠弄下來。」伊扎克火冒三丈。
「喂,這不是你家的貓嗎?」迪亞哥一手執住小貓的後頸,往上望,「大概是從你頭頂的洞口跌下來的吧?這小傢伙還真會挑路走。」
「怎麼又是你?把我抓得痛死了。」頭髮被弄得像鳥窩般的伊扎克彎下身瞪著三色貓。
小貓瞇起眼睛輕喚著,狀甚愉快。
「罵牠也不會聽得懂。不過話說回來,牠不應該出現在這裡啊?阿斯蘭怎麼搞的。」迪亞哥把小貓放在地上。
「跟阿斯蘭有什麼關係了?」
「先不談這個。問題是我們要怎樣處置牠?」迪亞哥望向一直倚著伊扎克褲管在撒嬌的三色貓。
「當然是把牠趕出外面,免得牠在這裡礙事。」伊扎克說罷伸手就要捉住腳邊的小貓。
說時遲那時快,三色貓靈巧地躲過捕捉並一躍跳到迪亞哥腳邊。
「別把我拉扯進去,這是你們的事。」迪亞哥趕緊明哲保身。
「不管你聽不聽得明白,你怎樣進來便怎麼回去,快滾。」伊扎克側身瞪了貓兒一眼,舉步離開。
可惜事與願違,三色貓非但沒有離開反而急步追上去。
「別跟來,你這傢伙。」
伊扎克加快腳步,貓兒也相應加速。
「我說過別跟著我啊!」
伊扎克在跑,貓兒也跟著在跑。
「這是怎麼一會事?」迪亞哥苦笑著抓抓臉頰。
「不是迪亞哥嗎?」忽然有人在迪亞哥身後說。
另一方面,被三色貓糾纏不放的伊扎克終於忍無可忍停下來。
「跟來做什麼?這裡很危險的,回去啊。」
貓兒只是定神望著伊扎克在低鳴,毫無想要回去的表現。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都要這般固執?只要不管我不就可以活得好好了嗎,你們究竟在想什麼?」伊扎克從那雙火紅色的眼眸內,似乎可以尋找到女孩昔日的縱影。
「伊扎克,原來你在這裡啊。」迪亞哥笑著走出來,「猜我遇到誰了?」
「呀,阿斯蘭。」伊扎克一眼便發現藍髮青年,只是沒什麼大反應。
「不對啊,這樣一點也不像你。」結果和迪亞哥想像中有很大出入。
「別煩我。」
「也罷,其他人你還沒見過吧。這兩位分別是奧布的首長卡嘉莉·尤拉·阿斯哈代表和她的下屬瑪琉·拉米亞斯。至於這個是蓋文,只有知道他不是敵人就可以。」迪亞哥故意在介紹蓋文時避重就輕。
「別把我當成傻瓜,他這身打扮就是瞎子也看得出是藍色宇宙。」
「不用擔心,蓋文已經是我們的伙伴。」卡嘉莉拍心口說。
「阿斯蘭你是這般認為嗎?」伊扎克不打算理會卡嘉莉的回覆。
「目前應該不是敵人,而他本身亦是個協調者。」阿斯蘭點點頭。
「隨便你。其他人呢?」伊扎克竟出奇地反應平淡。
「由於兩位奧布代表被拘禁在別的地方,我和議長閣下他們分開行動了。」
「那你還留在這裡做什麼?」
「給我等一下。難道我說的話就不可信了嗎,為什麼一定要問阿斯蘭?」有感被無視的卡嘉莉擠到伊扎克面前。
「我為什麼要聽自然人的話?」伊扎克嗤之以鼻。
「我說伊扎克,可以的話還是友善一點會比較好。你也不想玖爾議長難做吧?她說到底也是奧布的首長。」迪亞哥好言相勸。
「囉唆,我又沒對這班自然人做過什麼。」
「這傢伙到底是誰?開口閉口自然人的。」卡嘉莉甚為不滿。
「伊扎克是我和迪亞哥在 zaft 的同伴,他不大喜歡自然人。」阿斯蘭無奈地說。
「會不會有問題?」瑪琉在擔心。
正如藍色宇宙仇視協調者,仇視自然人的協調者也有可能做出偏激的事來。
「伊扎克只是脾氣不好,不會有問題的。他是個很可靠的伙伴。」
「我無意跟自然人合作,阿斯蘭你快把這班礙事的傢伙帶出外面。」伊扎克冷冷地說。
「你才是礙事的傢伙。」卡嘉莉握起拳頭,「我是來幫忙救援其他人的。」
說時遲那時快,伊扎克竟突然不動聲色把槍口指向卡嘉莉,把大家嚇了一跳。
「你現在已經可以死了一次,像你這種不堪一擊的外行人留下來只有被殺掉的份兒。沒半點實力就不要自以為是,你只是個礙事的拖油瓶。」
「即使我的能力可能及不上你們,但去救自己的同伴有什麼不對?」卡嘉莉毫不退縮。
「難道他們得救你卻死了就是個好結果嗎?這就是你想要的結局嗎?」
「別這樣伊扎克,已經夠了。」阿斯蘭輕按低伊扎克握槍的手。
「嘖。」伊扎克臉色暗淡地撤槍離開。
「等等,伊扎克。」迪亞哥追上去。
「這個人還真是討厭,我又沒得罪他。」卡嘉莉鼓起了腮幫子。
「我覺得那位年輕人並非存有惡心,他的眼神並不像,反是有點傷感。」瑪琉接著說。
「伊扎克在第二次雅金·多維攻防戰時失去了未婚妻。雖然不能說完全是為了救他而死,但這對他打擊很大。」阿斯蘭望向站在遠處的伊扎克。
「是這樣啊,因為對方已經死了再也無法補償而更加感到不知所措。但他已經有未婚妻還是很讓人意外。」卡嘉莉感到難以相信。
「其實你們也曾見過面,伊扎克的未婚妻就是艾蓮娜。」阿斯蘭語氣平淡,卻藏不起哀悼的眼神。

Monday, October 31, 2022 20:52:28 PM PERMALINK COM(0)
活在目前

作者:泉



第五章


「歡迎各位來臨今晚的酒會,現在有請拉克絲親善大使替我們舉行開幕祝詞。」迪亞哥的女秘書身兼司儀之職在台上率先鼓掌表示歡迎,其他人也跟著鼓掌。
「放鬆些,不用那麼緊張。我,待在這裡不太好...」阿斯蘭滿臉尷尬,眼神忽左忽右。
他現正身處小型舞台下的左側。
這裡聚集了接著也會致詞的三方勢力最高指揮官,但他並不屬於這個類群。在為將要致詞而緊張的,是他身旁年輕的奧布首長,卡嘉莉。
「我那有緊張,輕鬆得很。」卡嘉莉嘴角微微抽搐,露出痙孿般的笑容。
「是嗎?」低頭望了望自己被對方緊抓得已有點發麻的手臂,阿斯蘭只好暗暗在心裡嘆息。
抬頭看到有人從通道口快步走進來。由於來人身穿制服,阿斯蘭起初只是略略瞄了幾眼。
對方其中一人竟然拔出黑得發亮的手槍,槍頭直指往台上。
「趴下,拉克絲!」呼喊的同時阿斯蘭雙手按於比腰際稍高的舞台地板,借力一躍而上,身影未定腳下再使勁一踏一蹬,直撲倒仍滿臉茫然的拉克絲。
剎時四周被連串震耳欲聾的槍聲震懾得鴉雀無聲,所有人也像著了魔般愣住不動。
「哇,救命啊!」
不知是誰的尖叫迅速產生連鎖反應,人們開始爭相走避,現場隨即陷入一遍混亂。
「沒受傷嗎?」抱起拉克絲翻身滑下舞台,阿斯蘭便問。
「嗯。」
「阿斯蘭、拉克絲,你們沒事嗎?」基拉和穆等人幾經艱難才勉強撥出一條路。
「先保護拉克絲離開。」阿斯蘭擱下這句話便消失於人潮之中。

無視人潮的推撞阿斯蘭不斷四處張望,終於被他發現女孩耀目的金髮,立即就要走上前。
「別過來!」卡嘉莉並沒因此面露喜悅,反而鐵青著臉。
當阿斯蘭察覺到不對勁時,金屬特有的冰冷感已緊貼腦門。本能告訴他不可妄動。
「舉高雙手。」聲音的主人確認阿斯蘭並沒帶武器在身,「過去。給我安份點。」
起步走的同時阿斯蘭以眼尾瞄了對方一眼。
出乎意料地是位滿頭斑白的老人,但雙眼炯炯有神,握槍的手亦沒半點抖動,明顯曾經受過相當的軍事訓練。
「你過來是做什麼的?!」卡嘉莉火藥味十足。表面上看似在生氣,其實只是在替對方著急。
「抱歉,我太大意了。你沒受傷吧?」阿斯蘭把視線從老人身上拉回,一邊想著如何脫困。
「受傷的人不是你自己嗎?」
「哦?只是擦傷罷了。」阿斯蘭循著卡嘉莉的視線望向右肩的傷口。
「什麼只是!把外套脫掉我替你處理一下。」卡嘉莉似乎忘了有人持槍在監視自己的事實。
「卡嘉莉,別亂動。」阿斯蘭失措望向筆挺腰板直立著的老人。
老人依舊緊盯著二人,但卻沒有要阻止的舉動。既然連監視者也默許,阿斯蘭已沒有反對的理由。
「不知道拉克絲他們怎樣了?」意外地是阿斯蘭先發言。
卡嘉莉沒有回答,只是解下披肩替對方包紮傷口,直至包紮完畢也沒說過半句話。
「對不起,麻煩你了,謝謝。」阿斯蘭提起右肩轉了一圈。
「阿斯蘭,其實你...」卡嘉莉垂低頭,聲音似是被困在喉嚨般含糊不清。
「什麼事?」
“其實你仍然喜歡拉克絲嗎?”明明已到了嘴唇邊卻就是無法說出口,卡嘉莉只能乾瞪著眼。
「卡嘉莉?」阿斯蘭皺皺眉。
「...只是想說若要感謝我,拜託你多點替自己著想,又不是特別多出一命。」卡嘉莉假裝生氣地把臉別開。
「嗯?」阿斯蘭更是被弄得胡塗。
「笨蛋。」這到底是指阿斯蘭還是在說自己,卡嘉莉也不清楚。

鏡頭轉回舞台的另一側...
「別再發呆了,趁混亂趕快離開這裡吧。」迪亞哥揉揉發痛的額頭。
紀念和平的酒會竟搞出這麼荒謬的事來,玩笑未免開得太大了吧?也許若真的只是玩笑倒還好說。
「怎麼可以留下阿斯蘭,而且也不知道卡嘉莉怎樣了。」基拉說著望向拉克絲。
想要尋求認同的基拉並未能如願,他甚至覺得拉克絲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這裡。
「現在唯一能確定的只是拉克絲被人攻擊,她留在這兒多一刻便多一分危險。況且,我們最首要的是不要讓自己被敵人捉住,不然什麼也完了。」迪亞哥滿臉沉重說明事態的嚴重性,更倒霉的是他們誰也沒有武器,要是萬一突然出現複數的敵人,這可不是鬧著玩。
「話雖然是這樣說。」
「現在我們留下來也做不了什麼,還是先離開這裡再從長計議。」穆輕按基拉的肩膀。
「但是...」基拉仍然想反駁。
「你的朋友不也說了保護這位小姐先離開嗎?」
「我知道了。」基拉沈默半晌後的結論。
「很抱歉,你們已經誰也不能走。」
冷不防出現陌生的聲音,眾人猛然轉身,但他們能做的也僅此而已。
一名體格壯碩的中年男子拿著槍,嘴角泛起輕蔑的笑容,明顯並非如他口中所說般懷有歉意。在他身旁兩側各自分別站有同樣持槍的伙伴:其中一個看來和之前那人年紀相約,古銅色的臉上表情木訥,另一個是位十餘歲的銀髮青年,身型與之前同樣健碩的二人相比彷彿細了幾個尺碼。
其實面帶邪笑的中年男人是安格斯,而青年則是蓋文,在混入藍色波斯菊後他們分別取得薩麥爾和加百列的代號。至於面部肌肉彷彿被冰封了的男人,他的代號是拉斐爾。
「不可能。」當迪亞哥看到加百列的瞬間,像是受了什麼驚嚇般把雙眼睜得大大。
感到被盯著看,加百列不解地回望迪亞哥。
「我說妞兒你真命硬。怎麼不見剛才那呆子?」薩麥爾正是早前開槍的元兇。
「請你說話尊重點。」拉克絲怒目相向。
眾人略為意外地一同望向拉克絲。以現在的狀況來說,她的說話多少有點火藥味過重。
「你這娘們別小看人!」本已傲慢非常的薩麥爾頓時惱羞成怒,眼看就要扣下板機。
「我不允許!我不允許!」突然一個粉紅色的圓球出現在薩麥爾臉前糾纏。
「呿!這是什麼東西,滾開。」薩麥爾用力打得圓球撞往牆上再反彈回來。
「小粉紅!」拉克絲失聲抱起在地上滾著的 haro。
「要保護... 拉克絲。」haro 作為雙眼的燈閃了閃。
「等一下薩麥爾,別再鬧了,該以大事為重。」加百列出言制止。
可是薩麥爾毫無放棄的打算,大家你眼望我眼,氣氛越來越沈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忽然間,從薩麥爾身上傳出數次短促的“嘟嘟”聲,他便從腰間拔出對講機。
「這裡是薩麥爾... 很好...這邊也搞定了...能走的都走光...」薩麥爾邊說邊環視四周,「...就這麼決定。」收好對講機,薩麥爾以指揮官的口氣說,「我們先過去和尤利耶爾會合。」
「走。」拉斐爾用槍指了指。
無力反抗,基拉一行五人只好遵照指示向前行。
「記著我才是發號司令的人,不要再防礙我找樂子。」步伐稍為落後的薩麥爾狠狠瞪視加百列。
「被付託任務的不只是你一個。」加百列反駁,當然是以只有二人能聽到的聲量交談。
「少跟我裝善良,你殺的人會比我少嗎?還是你把自己做過的事都忘了?」滿臉怒氣的薩麥爾看看手錶後,突然露出邪氣的笑容,「反正時間已到,let's rock。」
聞言加百列臉色一沈,把手中的槍握得更緊。
已經無法回頭,也不能回頭。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plant 多處地方先後發生爆炸。




活在目前

作者:泉



第六章


『所有 coordinator 聽著,你們這群宇宙怪物將會在今晚受到審判......』原本正在播放聖誕節目的電視螢幕突然映出一名身穿卡其色戰鬥服的男性。
幾乎在 plant 的每個角落也出現了同樣的畫面,街上一直此起彼落的人流也不由得停下腳步,留意著附近的螢幕。伊扎克和所有在咖啡廳內的人們一樣,錯愕地看著那個突如其來的廣播。
『...如果 plant 政府不在今晚凌晨十二時之前解除武裝和放棄自主權,我們將引爆酒店內的炸彈,至於威力如何你們應該已經相當了解。不過... 』男子忽然露出怪異的笑容,『這次在酒店裝上的是 NT-132...』
「那不就是毒氣彈?!」伊扎克整個人彈起身,椅子應聲摔倒在地。
其他人可能過份專注於電視上,並沒人留意到伊扎克的反應。
『... 如果你們不想這十名人質被殺...』鏡頭從男子的身上往左移。
畫面上除了數名同樣身穿卡其色戰鬥服的持鎗恐怖份子外,還有一班坐在地上的人質。
幾乎就在看到畫面的同時伊扎克便已奪門而出。因為在那十名人質當中,包括了他的母親伊薩莉亞。

同一時間,zaft 總部的指揮室中...
「立即終止對方的頻道干擾。」國防局長尤利.阿瑪爾菲下令。
「不行,無法終止。」士兵飛快地敲打著鍵盤,但結果並不理想。
「切斷被入侵的廣播頻道!必要時把所有頻道也切斷!」尤利趕緊改變方針。
「不行,廣播系統拒絕接收命令。」那名士兵回報。
「報告,有不明系統透過廣播系統入侵中樞電腦。」另一名女士兵大喊。
「什麼?立即切斷連結,以保護中樞電腦為優先!」
「成功切斷連結...」女士兵臉色大變,「第一度防火牆遭受入侵,不,已經被突破。」
「怎麼可能,把入侵的程式清除。」
「不明系統的分裂速度太快了,已經突破第二度防火牆。預計將會在十分鐘後正式入侵中央系統。」
才不過數十秒,足夠讓 plant 引以為傲的電腦防衛網竟成了形同虛設,尤利整個人像是洩了氣的氣球般跌坐回椅上。不可能的,在已得悉酒會現場被藍色波斯菊佔據後,怎麼還可以讓事情變成這種局面?
「阿瑪爾菲局長,該怎麼辦?」得不到命令,士兵們更是陷入不安。
「切斷中樞電腦的所有連結,改由後備電腦操控,資源以生命維持和國防系統為優先。」尤利難掩懊悔和自責的神色。不單單是基於職責所在,nicol,他唯一無可替代的孩子已經為今天犧牲掉,不允許,絕對不容許任何人來破壞。
「不要減低防備!第一和第二組立即前往中樞區域修復系統,現在才是決勝負的關鍵。」尤利深呼吸一口氣後又再站起來,重振其鼓。
「我們才不會被 natural 看輕。」「對,現在才是開始。」士兵們也像被感染了般回復士氣。
這時指揮室的門被打開,門後站著一名身型瘦削的中年男子,橙黃色的頭髮非常耀目。
「我是系統技術長,已經得知被入侵的事。」男子雙腳一合,提手向尤利敬禮。
「mackenzie,來得正好,修復方面就交給你了。」
「把一切都交給我吧,閣下。」
另一種形式的戰鬥,看來已在總部這兒展開。

另一方面...
「這種自我宣傳真的讓人感到相當困擾。」也在收看廣播的安特留.巴爾特菲爾德苦笑說。
現場是在酒店附近,由貨櫃組成的臨時指揮中心。
安特留雖然行動不便,但憑豐富的經驗和冷靜的判斷力被委派成現場總指揮。
「從探測器的結果推斷對方為數約有七人。人質和其中四名恐怖份子聚集在頂樓會場的位置,兩人在警備監察室,還有一個獨立在頂樓的房中。」副指揮官馬奇恩.達科斯塔解釋。
「只有七人嗎?」安特留研究著馬奇恩調查回來的資料圖。
「我們這邊應該有足夠的能力控制情況。」一名黑髮紫瞳的赤服女兵說。
這人容貌清秀,如絲的長髮簡單地束在身後,可惜冷漠的表情卻讓人無法將她和溫柔連上半點關係。她正是 zaft 國防軍第一分隊隊長,shino hahnenfusse。
「的確,但只怕對方已在入口設置機關,萬一走進去時引爆了毒氣彈可就不好辦。人質自是不用說,殖民星本身也是個密封的空間。」安特留用餘下的右臂揉揉下巴,似在沉思。
言下之意,被釋放出來的毒氣有可能會在殖民星內部擴散,可想而知後果有多嚴重。
「為什麼我不可以進去,讓開!!」熟悉的怒吼聲瞬間打破寂靜。
「這裡已經被封 ...哇!」一聲慘叫之後便是嘈雜的喧鬧聲。
「終於來了,我出去看看,不然那班新兵也實在怪可憐。」安特留以手杖支撐站起身,來人是誰他早已心裡有數。
果然,他才剛推門步出,便有士兵被摔倒撞上旁邊的貨櫃壁子。
「年青人真是精力旺盛。」安特留無奈地苦笑說。
「報告巴爾特菲爾德隊長,我們正在制服滋事者。」一名士兵上前行了個軍禮。
「辛勞你們了,但這人是我認識的,麻煩讓他進來。」安特留由於手持柺杖,因此無法行禮。
「呀?不... 了解,我這就去辦!失陪。」士兵愕然地眨眨眼,再轉身跑開。
安特留返回指揮室後不久,構成混亂的元兇也尾隨走進來。如果不是那道深刻的疤痕和兇悍的表情,來人長得倒是有幾份秀氣。不用說,那人正是伊扎克。
「雖然你沒有退步是值得高興的事,但我也得跟下屬有個交代。」
「巴爾特菲爾德隊長,母親大人成了人質是真的嗎?」伊扎克劈頭第一句便問,顯然沒把安特留剛才的說話聽進耳中。
「對,但你先冷靜點聽我解釋一下狀況。」
花了一段時間,安特留總算讓伊扎克粗略了解實際情況。
「...事情就是這樣。考慮到對方可能在主要出入口設下引爆裝置,我們改由地下水道突入。」安特留在圖表上比劃,「同時為了避免太多人衝進去會對人質構成危險,除了在外面設置狙擊手,突擊行動便只有你們三人。馬奇恩是這次行動的隊長,進去裡面後發生什麼事也得靠你們自己解決。有沒有問題?」
「請等一下,巴爾特菲爾德隊長。」
「有什麼問題嗎,shino?」
「我反對讓伊扎克.玖爾參與行動。我認為他衝動的行事方式會令同伴陷於不必要的危險。」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伊扎克反抗。
「就是你會害死伙伴的意思。」shino 冷峻的目光直刺向伊扎克。
一幕幕已經消逝的微笑瞬間閃過伊扎克腦海,讓他胸口不由得揪痛著,痛得他連反駁的力氣也沒有。
「我明白你的憂慮,但伊扎克擁有的經驗和能力在軍隊已找不到幾個。」安特留認真地回望 shino。
「我們三人合作,請問這是命令嗎?」
「沒錯,是命令。」
「既然是命令便只有遵從。我先去準備一下,失陪。」shino 端正地敬禮,轉身走出指揮室。
「我們也去準備吧。」馬奇恩回頭走了幾步,卻發現伊扎克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但見安特點點頭示意,他也就先行離開。
指揮室內只餘下安特留和伊扎克。
「怎麼了,我們最年輕的委員閣下?」
「我不是什麼委員,才不是。」伊扎克低頭看著地板,緊握雙拳。
「你的心情我很了解,可惜時間是不會倒流的,即使拒絕你所得到的一切,重要的人....」安特留懷著唏噓的眼神稍稍猶豫,「就算再怎麼希望,都已經無法換回來。」他有所感觸地抬頭仰望,再回望伊扎克,「但連我這樣都能走下去,你不是比我更有能力嗎,用你的雙腳走下去?」
「巴爾特菲爾德隊長...」
「不過假如你還未能適應,這次行動不需要你參與。不只是因為任務,也是為了你自身的安全。」
「不,人質是我的母親!」伊扎克臉上閃耀著堅決的眼神。
「那麼好好去辦吧,行動就交給你了。」
「了解。」
依著一名士兵的引領,伊扎克也來到屯放武器裝備的車廂。
「這麼慢不像你嘛。拿著,裡面裝的是速效麻醉彈。」馬奇恩拋了枝輕型步槍給伊扎克。
「麻醉彈?為什麼不用實彈?」伊扎克檢視彈盒。
「這裡並非戰場啊。雖說對方是恐怖份子,但殺了 natural 始終會引發問題,和平是很脆弱的。」
「只有單方面想要維持,那樣的和平真的存在嗎?」冷不防 shino 插進一句。
「無論那一方都有著各式各樣的人,還是不要太武斷的好。」馬奇恩拍拍意外地沈默的伊扎克,「你確定你真的可以嗎?臉色實在不太好。」何止不太好,簡直是糟透了,馬奇恩在心裡想。
「當然沒問題,別小看人。」
「既然這樣我們出發吧。」



活在目前

作者:泉



第七章


「好,行動開始。」馬奇恩以激光槍在下水道頂部弄了個缺口。
根據地圖,頭頂便是酒店的儲藏室。
雖說探測器指出直到警備室那層也沒有恐怖份子駐守,但三人還是步步為營來到升降機前。這座酒店少說也有三十多層,用腳走完就是 coordinator 也會受不了,折衷的辦法唯有使用升降機。
「不是有點過於順利嗎?」佔據下警備室後馬奇恩感到不太妥當。
「是對方過於鬆懈,我們趕快去拯救人質吧。」shino 回答。
「先把他們綁起來。」馬奇恩從裝備袋拿出繩索,雖然繩子原先並非為了綁人而帶上,「這?」
「怎麼了?」伊扎克問。
「沒什麼。可以了,伊扎克留下來試著查出炸彈的位置,我和 shino 繼續上去頂樓。」
「叫那女的留下來,我去救人質。」
「只要制服歹徒不就可以了?沒必要讓他來查。」shino 首次和伊扎克想法相仿。
「不,伊扎克留下來查出炸彈的位置。」不容反駁,馬奇恩再加一句,「這是命令。」
「可惡!可惡!」伊扎克大腳踢向椅子發洩。
「伊扎克,拜託你了。記著千萬別大意,敵人或許會出現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甚至就在你身邊。我們走吧,shino。」

在完全沒人阻攔的情況下,馬奇恩和 shino 順利來到頂樓。
「放低武器投降!」馬奇恩翻身衝進會場,提槍便是擊倒兩名守衛。
「精彩,非常精彩。」穿著卡其色戰鬥服的男人輕鬆地拍著手。
「薩麥爾?」男人身旁的青年大表驚訝。
「你們的計劃已經失敗,別想再作反抗。」馬奇恩感到事不尋常。
「是嗎?這消息真讓人感到悲哀啊。」
「再不放低武器...」馬奇恩霍地止住說話。
「雖說是麻醉彈,但在近距離擊中頭部仍是會致命的。請放下武器。」以槍口抵在馬奇恩後腦的人嚇然是 shino。
「好慢啊,我差點怕得就要投降了。」薩麥爾調侃著笑了起來。
「出了點狀況,我已下指示把留在警備室的人也捉回來。」shino 邊說邊拿走馬奇恩身上的武器。
「shino,為什麼身為國防軍的你要背叛 plant?」馬奇恩蘊含著極度的斥責。
「我說過單方面的和平是不成立的,這麼做完全是為了 plant。」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迫使把 plant 交給地球軍算那門子的好?!」
「不懂的人是你,我們才不會把政權交給 natrual。」
「你到底在說什麼?」
「正義的戰爭不是需要點籍口嗎?我說得沒錯吧,shino 隊長。」薩麥爾說著竟然穿過人質走過來。
「立體影像?你們不會已把真正的人質?」馬奇恩心裡湧起寒意。
「放心,他們在樓下被真正的藍色波斯菊看守著。如假包換的藍色波斯菊。」薩麥爾把玩著手中的控制器,「機械這種東西真的很方便,像這樣輕輕一按,想要探測器上有幾人便有幾人。你不也覺得很有趣嗎?」
「為什麼警備室那邊還未有回音?」shino 又看了看手錶,「我過去看看。」
「真是值得信賴呢,有勞你了。」
「你這人越看越覺討厭。你最好別忘記我們的協定。」shino 接著轉身跑開。
「呯。」薩麥爾比了個要扣扳機的手勢,壓低嗓子沈吟,「彼此彼此,嗅婊子。」
「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會有 zaft 的人介入?」之前站在薩麥爾旁邊的青年說。
「我忘了跟你說嗎?抱歉抱歉,這也是大人的計劃。」

返回警備室的 shino 發現先前派去的下屬全在呼呼大睡。他們不是在躲懶,而是中了麻醉彈。再看四周的監察器也被人全數破壞,伊扎克明顯逃去無蹤。
「人去了那兒?」shino 試著尋找線索。
就在她再次走出房間之際,突然被一隻強而有力的手捂著嘴巴拖往暗角處。情急下 shino 拔出藏於腳跟的配刀就往後刺,竟然簡單地被她刺中了,只是對方仍然沒有鬆開手。
「是我。別作聲,給我安靜點。」
說時遲那時快,連串急速的腳步聲尾隨而來。
「喂,起來,快點起來。」
「別管他們了,我們到其他地方搜索吧。」
一陣交談聲過後,又再回復原先的寂靜。
「看來已經走了。」伊扎克靠著牆角窺看外面的情況,「什麼七人,十七個也不止。痛痛...你會不會用刀的,看也不看便亂刺,想殺了我嗎?」他從裝備包拿出膠布貼住傷口,不禁皺起眉頭,「怎麼只有你,馬奇恩呢?」
「他失手了。」shino 僵硬著臉在故裝鎮靜。
「什麼?」伊扎克回頭怒瞪。
「他被人捉走了。」shino 倒抽一口氣。對方是否已經發現了自己的身份呢?先前拿出小刀時弄丟了步槍,這下該怎麼辦?想著想著,握刀的手更是收緊。
「你們也被偷襲了嗎?可惡,那班卑鄙的 natural。」
「有沒有查出炸彈的位置,又或是得知頂樓人質的情況?」shino 決定試探伊扎克究竟知道多少。
「見到才有鬼,儀器早就被打壞了,也不知他們是從那兒突然冒出來。可惡。」伊扎克想起便氣得牙癢癢。
原來他根本什麼也不知道,shino 不禁舒一口氣。
「喂,取回你的槍。」伊扎克上前遞過槍枝,「你先回去跟巴爾特菲爾德隊長報告。我用對講機聯絡不上,那班藍色波斯菊看來早已全心計算我們。」
「那你打算怎樣?」
「不用你管。總之你立即給我出去跟隊長報告,別再嘮叨。」
裝兇作勢,待會準定要教你後悔曾經小看我,shino 心裡暗罵但卻不形於色。
「喂。」
「怎麼了?」shino 對伊扎克的呼喝感到煩厭。
「那些都給你。」伊扎克說罷丟了兩把手槍給 shino,「從敵方身上撿回來的,裡面當然是實彈。別管殺了 natural 會否產生問題,保護你自己要緊,反正有問題也是 dearka 的問題。」

「哈啾!」剛打了個噴嚏的 dearka 揉揉鼻子。
「感冒了嗎?」穆打趣說。
「也許之前和美莉亞通電話時被傳染了。」
「我可沒聽過有這般厲害的感冒菌。」
「你妒忌我和美莉亞心靈相通嗎,大叔?」
「說過很多次別叫我大叔。」
聽著二人的對話,其中有名年輕的女性藍色波斯菊成員忍唆不禁,噗哧一聲。
「哈尼雅。」之前負責監視阿斯蘭和卡嘉莉的老人向女孩投以斥責的眼神。
「對不起,爺...尤利耶爾。」哈尼雅又再認真地板起臉孔。
雖然現場這間總統客房的裝潢絕對可觀,只可惜被挾持的人和挾持者都沒心情去享受。
「害怕嗎,拉克絲?」基拉看到身旁人一直苦著臉。
「不,只是小粉紅的精神看來不太好。」
「不好?你是指壞了嗎?放心吧,回去後阿斯蘭會替你修理好它。」
「對,我會讓它精神起來。」阿斯蘭也附和著。
「我不知道原來阿斯蘭也懂得說笑。」卡嘉莉僵硬著表情。
「說笑?在何時?」
「就是剛才,說會讓機械精神起來,不像是你會說的話。」
「這個啊,拉克絲總喜歡這樣說話,連我也不自覺地習慣了。」
“不自覺地”這話於卡嘉莉來說有夠無奈。怎樣說自己和阿斯蘭相識,連一年的時間也沒有。
「嘛,我現在想這些來做什麼。」卡嘉莉煩惱地亂搔頭髮。
「卡嘉莉,怎麼了?」
「沒事。」
「有好消息,你們又多了一位朋友加入。過去吧。」薩麥爾從門口把身前人推向房內。
「馬奇恩!」眾人異口同聲地說。
「此人是誰?」聲音來自一名坐在沙發上看書的男性。
「大概是 zaft 派來拯救人質的。」薩麥爾的態度忽然變得謹慎起來。
「只他一個?」男子托了托眼鏡,笑呵呵地說。有如線般細小的雙眼,笑起來時更加完全看不見。
「還有一名同黨,我已經派了人去處理。」
「有勞了,我想繼續好好看書。」
「沒問題。加百列我們走吧。」
「加百列還只是個孩子呢,跑來跑去這麼久不如讓他休息一下。」
「我不打緊。」加百列趕緊說。
「不可以好勝啊。拉斐爾你去幫薩麥爾吧,可以嗎?」男子維持著可掬的笑臉望向薩麥爾。
「既然米迦勒你這麼打算,就拉斐爾跟我來。」薩麥爾臉上露出不自然的表情。
「謝了。」米迦勒說罷又再埋首書中,薩麥爾和拉斐爾也在這時離開房間。
「你們到底有什麼目的?和平對你們來說真的這般礙眼嗎?」卡嘉莉忍受不了對方不痛不癢的態度。
「有 coordinator 的地方都非常礙眼,看到你這個叛徙的後人就更加礙眼。」一名獨眼的恐怖份子怒罵。
「你說誰是叛徒!」
「就是烏茲米·納拉·阿斯哈,他是人類的叛徒。自爆這種不光彩的死法實在非常適合他,只是死得太便宜了。」滿臉濃密的鬍子顯得他更為惡形惡相。
「混蛋!」卡嘉莉的理智早已被丟到九霄雲外,握拳向對方打去。
「是你自討苦吃!」獨眼男人輕而易舉便擒住卡嘉莉的手腕,另一隻手同時就要打過去。
卡嘉莉本能地緊閉雙眼等待將要襲來的拳擊,可是結果好像有點不一樣。
「敢碰她我便殺了你。」阿斯蘭眼神銳利得有若刀鋒,話語間毫無高低起伏。
「放...放手!你這宇宙怪物快點放手!」男人出盡全力竟也無法掙脫比自己小上幾個尺碼的阿斯蘭。
其他藍色波斯菊成員有見及此,紛紛上前替同伴解圍。面對四周槍口相向,阿斯蘭終於鬆開手。
「可惡的怪物!」男人無法掛得住面子,把氣全出在阿斯蘭身上對他拳打腳踢,「你這是什麼眼神?!想還手嗎?」一手揪起阿斯蘭再用槍抵住他的頭,「有種便還手,看看 coordinator 的速度能否快得過子彈。」
阿斯蘭依舊狠狠瞪著對方,那種想要殺死對方的眼神瞪得男人直發抖。
「叫你別再用這種眼光看我!」男人真的就想開槍打下去。
「不要!是我不對,是叛徒是什麼也好,我跟你道歉,不要開槍。」從驚愕中轉醒的卡嘉莉已經無法整理好說話內容。
「不可以在女士面前太過粗暴啊查德西兒,會被討厭的。」米迦勒繼續悠閒地翻著手中的書。
「可是這小子實在太目中無人了。」
「人質要活著才有價值,不是嗎?」拉克絲冷冷地說。
「小姐所言甚是。」米迦勒緩緩放下書本,笑嘻嘻地望向拉克絲,「麻煩你放了他吧,查德西兒。」
「可是...」
「你有什麼異議嗎?查德西兒。」米迦勒張開雙眼,整個人彷彿瞬間從天使變成惡魔。
「不,當然沒有。」查德西兒霍地鬆開手,幾乎要把阿斯蘭扔下來。
「對不起,阿斯蘭,我...對不起,是我不好。」上前抱著被揍得傷痕累累的阿斯蘭,卡嘉莉又是自責又是難過,眼淚嘩啦嘩啦地流下來。
「沒事了。我答應過會保護卡嘉莉的,已經沒事了。」阿斯蘭在安撫卡嘉莉的同時望往由始至終坐在沙發上看書的米迦勒。
米迦勒大方地回應阿斯蘭的目光,跟他笑了笑後再次回首書中。
看來此人便是頭領,而且是個相當難纏的敵人,阿斯蘭在心裡盤算著。
「和你同來的另一個人是誰?不會是巴爾特菲爾德隊長吧?」迪亞哥跟身旁的馬奇恩低語。
「是伊扎克。」
「伊扎克?也是呢。」想深一層也不用太意外,因為人質當中包括伊薩莉亞。
「其實前來救援的還有 shino。」
「國防軍第一分隊的那個冷面女巫?她也被捉到了嗎?」
馬奇恩搖搖頭,「比這個更讓人氣忿,她是內奸。」
「嗄,伊扎克知道嗎?」
「不清楚,雖然我已經暗示過...」
「暗示有什麼用?那個單純的傢伙根本不會去懷疑身邊的人,你為什麼不告訴他。」迪亞哥忿然抓著馬奇恩的領口。
「我當時根本不能肯定,說出來對方也可以反駁。」
「嘖,你該興幸議長被囚在隔壁。要是伊扎克出了什麼事我不會輕饒你。」迪亞哥已經無法假裝輕鬆。

另一方面...
「暫時應該不會有人來,你自己搭升降機回去。盡快跟巴爾特菲爾德隊長報告,聽到沒有?」伊扎克讓 shino 進去升降機後,四周張望把風。
「嗯。」shino 隨口附和,把槍口對準前方的伊扎克。



活在目前

作者:泉



第八章


「不是想要一直拿槍對著我們吧?這種隨時也可能斃命的壓迫快叫人發瘋了。」迪亞哥苦著臉說。
「少廢話,難道要找人來服侍你們不成?!」查德西兒大吼。
「當然不是,但也請看看大家的表情,根本不知道還能撐多久。再說你整天拿著槍也會累,萬一有個什麼意外誤開了槍... 我可不想就這樣死掉,還有個可愛的女孩子在等我回去。」
「有趣的傢伙。」一直在安靜看書的米迦勒抬起頭,「你是有什麼好提議嗎?」
「我在想,如果讓我們分批待在小一點的客房內,你們則派人在門外看守的話... 」
「閣下是在打什麼主意吧?」
「會可能打什麼主意?我只是覺得要是看不到槍口,多少能讓心裡稍微舒坦些。」
「是嗎?我倒是比較期待你們可以積極點。」米迦勒詭異地笑著,「也沒關係。加百列去安排地方,尤利耶爾你先帶隔壁的人質過來集合。」
「了解。」尤利耶爾立即轉身行動。
「知道了,我先去查探環境。」加百列稍微猶豫,但還是點點頭。
決定好位置後,人質被分成三組分別進入彼此鄰近的房間。迪亞哥、阿斯蘭和基拉被分到同一組,五名女性人質一組,最後穆、馬奇恩和一名 plant 官員一組。
「別妄想可以從房間逃出去或是和外間聯絡。」查德西兒說罷像是跟房門有仇似的,砰地關上。
在確認對方已經離開房間,迪亞哥拿起電話筒,按下外線號碼。
「沒聲音,對外的線路果然被截斷了。你那邊有什麼發現嗎?」迪亞哥望向站在窗邊的阿斯蘭。
「外面沒有陽台亦沒有逃生梯,不可能從這種高度下去。」阿斯蘭眺望窗外。
殖民星現已調節成晚間狀態,窗外點點或遠或近的燈火構成美麗的畫面。
「門鎖被弄壞了,想反鎖在房裡也不行。」迪亞哥一屁股坐在整齊的床舖上。
「我們豈不是白忙一場了嗎?」基拉把眉心皺成一團。
「別擔心,只要單獨在房裡我們便有方法逃出去。」阿斯蘭拍拍基拉的肩膀。
「蛇知蛇路,暫時先休息一下吧。tv on。」迪亞哥說。
電視應聲開啟,畫面映出一名年約三十歲左右的男人正在接受訪問。深藍色的大衣內束著紅綠兩色的領巾,這是 plant 評議會成員的制服。
『古魯多議員,請問評議會對恐怖份子先前的公開聲明有何回應?』記者們的閃光燈閃過不停。
『 natural 再三踐踏我們對他們的信任,把我們的善意和渴望和平的心當成工具利用。為了我國人民的尊嚴和安全,我們絕對不會就這樣向威嚇低頭。』古魯多言辭慷慨激昂。
『以上便是最高評議會的發表。現時酒店現場這邊...』鏡頭接著轉回酒店外。
「啊啦,我們被放棄了嗎?」迪亞哥苦笑著。
「那是什麼?」基拉指著畫面的一角,看來像是飛機的灰色物體。
「那是 zaft 最新型的 ms。」
「為什麼殖民星內會有 ms?我剛才來的時候也沒看到。」
「你沒看酒會的流程嗎?」
「其實我...沒有看過。」基拉歉意地搖搖頭。
「這晚原本安排拉克絲駕駛那架 ms 演唱作為結束節目,為了節省時間所以先讓它停在廣場。也許就是因為我們把 ms 當作玩具,現在受到報應了。」迪亞哥調侃說。
「你說拉克絲駕駛 ms?」基拉驚訝的心情全寫在臉上。
「放心,那架 ms 可以不需人手操控。系統是由拉斯提的老爸負責的吧?」
「沒錯,由 mackenzie 技術長開發。」阿斯蘭簡單地點一下頭。
「可是連 natural 也無法控制的 ms,單純以電腦控制真的沒問題嗎?」對 os 也略有研究的基拉感到難以置信。
「我並沒真正參與開發,但單以數據而言結果令人非常滿意,甚至比一般的 coordinator 更為優勝。」阿斯蘭表示不知詳情。
「厲害啊,真想親眼看看。」
「要不要替你安排會見國防局長?他比前任局長好說話多了。」迪亞哥笑著說。
「你們兩個,現在不是談這些的時候。我們該行動了吧?」阿斯蘭和迪亞哥交換個眼神。
「嗯嗯,薩拉隊長。基拉,你到門邊留意著外面的情況。」
「行動?你們要做什麼?」基拉滿臉疑惑。
「不是早說過了嗎,蛇知蛇路。殖民星上最重要的就是空氣,房間必定有通往排氣管的通風口,而且為了保養,大小絕對足夠讓人通過。」迪亞哥指指巧妙隱藏起來的通風口。
「原來如此。」基拉恍然大悟。
「果然,即使是 coodinator 也需要得到後天的培養。」迪亞哥聳聳肩。
「基拉並不像我們受過特殊訓練。」阿斯蘭替好友抱不平,「我和迪亞哥會想辦法弄走通風口的蓋子。如果發覺外面有什麼不沈常,基拉你便立即通知我們。」
「明白了。」基拉說著便走過去把耳朵貼在門上。
這邊廂,阿斯蘭把手直直伸上天花板,可惜高度差太遠了。
「要怎樣才能抓到蓋子?」阿斯蘭左右望了望,眼光最後停在迪亞哥身上。
「知道了知道了。上來吧。」迪亞哥死心蹲下來,指指自己的肩膀,「你這小子比想像中重嘛。」
「弄得開嗎?」基拉稍為轉頭看著在疊羅漢的二人。
「只要找到接駁位應該不難弄開,雖然也會有例外。」
「理論這種事拜託遲些再解釋吧,快手點吧。」迪亞哥跟騎在肩膀上的阿斯蘭抱怨。
「再等一下。」阿斯蘭抓緊蓋子的空隙一拉一托,把它退出固定的接駁口,「可以了。」說著把蓋子放到一邊,爬進通風口內。
「阿斯蘭,接住。」迪亞哥把兩支剛在房中找到的手電筒拋上去。
「基拉先上來吧,迪亞哥你幫幫他。」
「我究竟在何時變成別人的梯子?喂,你這傢伙為什麼比阿斯蘭更重。」
最後迪亞哥也爬到通風口內,感慨著雪白的禮服已經“腳跡”斑斑。
「我和基拉先過去拉克絲她們的房間,迪亞哥和馬奇恩他們會合再一起過來。」阿斯蘭以電筒指了指方向。
「看你著急的樣子,英雄救美後公主不一定會以身相許的。」迪亞哥奸笑著。
「我才沒有那樣想,我只是...」即使光線不足,還是能看到阿斯蘭臉上霍地染紅。
「說笑罷了,待會見吧。」
「迪亞哥,自己小心點。」阿斯蘭苦笑說。
迪亞哥沒有回答,只是打了串奇怪的手勢後,匍匐往反方向離開。
「我們也走吧,基拉。」
「迪亞哥剛剛的手勢是什麼意思?」基拉跟在阿斯蘭身後。
「你也是。」沉穩的聲音,卻藏不著心中那份激盪。

分開行動後,迪亞哥用手肘和膝蓋緩緩匍匐前進。
「應該是這邊吧?」說著以手電筒照著手錶上的指南針。
未幾終於看到前方有個缺口,明亮的燈光從那兒射進來。除了光線,傳進來的還有某人說話的聲音,迪亞哥也就先停下來窺探裡面的情況。
「真是群麻煩的污鼠,花我們那麼時間才捉回來。」
雖然聽得到聲音,但從通風口狹窄的視點卻看不到房門附近的情況。
「伊扎克?!醒醒,醒醒。你們對他做過什麼?」這次是馬奇恩的聲音。
“發生什麼事了?”迪亞哥好不容易才壓制著想要立即跳下去的衝動。
「做過什麼不好?犯不著跟你匯報。」
接著是大力關門的聲音。
「伊扎克,伊扎克。看來是中了麻醉彈。」
心想恐怖份子應該已經離開,迪亞哥便弄開蓋子,從通風口躍下至房中。
「小伙子,怎麼走到這裡來?」穆詫異望向突然出現在身後的迪亞哥。
「我們打算利用排氣管脫身,亞斯蘭和基拉已出發去女生那邊。」迪亞哥直走過去,把伊扎克的手搭在肩膀上扶起對方,「這傢伙就交給我,你們先過去匯合。」
馬奇恩開口想說些什麼,可是最後還是把話吞回肚子裡。
「知道了,我們就先過去。」
「嗯。」
穆和官員相繼躍上通風口內,馬奇恩也準備上去。
「和你們一同前來的是第一分隊的詩河 hahnenfusse 吧?」迪亞哥喊住對方。
「對。有什麼事嗎?」
「沒有。」
「那我也先走了。以伊扎克的體質,應該會比普通人早點轉醒過來。」說罷馬奇恩也躍上通風口。
「詩河,最好別讓我見到她。」迪亞哥緊握拳頭低語。


Monday, October 31, 2022 20:51:54 PM PERMALINK COM(0)
活在目前

作者:泉



第一章


和平的創立向來不易,但破滅卻只在朝夕之間。可惜永遠有人不明白這個道理,歷史才會不斷重演著相同的悲劇。 plant 和地球間長達兩年的戰火,就在雙方簽定停戰協議後正式落幕,但在前面迎接人們的,卻又是一波接一波的戰後問題。

為解決能源危機和被受重創的國力,大西洋連合政府和以奧布為首的中立國達成同盟協議,以各自維持現行獨立體制但互相監管的形式組成新聯邦政府。
前國防產業聯合理事穆爾塔·阿茲拉艾爾在戰後被閃電處死,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外界根本沒人清楚到底是怎麼一會事。各自各猜測的結果導致解釋版本層出不窮,有人猜測這是為了要他承擔戰敗責任,亦有說是受了 plant 的威嚇,而當中最受爭議的,莫過於說是地球軍為了隱瞞曾暗中進行人體改造而將阿茲拉艾爾滅口。
不知是巧合還是人為,涉事的三名“改造人”克羅特、奧爾加和夏尼不約而同地突然無故失蹤。事情越傳越是被人繪影繪聲,有人甚至聲稱曾在奧布的某所醫院中,碰到樣貌極為相似的鎗傷病患。
各形各色的猜測除了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熱門話題外,也隱隱暴露出存在於連合政府和奧布之間的矛盾。理念幾乎完全背道而馳的兩個勢力不時出現分歧,尤其是在對 cooridnator 所抱持的態度上。奧布不滿地球軍對藍色波斯菊的姑息養奸,而地球軍也對奧布的平等手法感到礙眼,口和心不和的局面勢是在所難免。

相較起地球那邊的大換天,plant 這邊就顯得頗為平靜。
議長帕特利克在戰後因處理 freedom 強奪事件時表現不當被解任。事件中被誤當成叛徒而遭肅清的前議長西格爾·克萊恩等人在戰後得到平反,他們和一眾在戰爭中捐軀的將士們的名字,也將被刻於議會大堂的牆壁上以供紀念。
一度變得死氣沉沉的殖民星,因著議長大選又再熱鬧起來,最後伊薩莉亞因平戰有功以壓倒性的姿態被推選為新任議長。另一方面,除了國防局長改由尤利·阿瑪爾菲繼任外,其餘部門一率保留現任長官不變。畢竟嚴苛的宇宙不會因戰爭而對他們有所體恤,為了能夠活下去,盡快讓生產回復正軌才是首要。
各類因為戰爭而被閣置的建設重新動工,港口亦再次開放給與自由貿易。同時,評議會接受了拉克絲的建議,通過在原址上重建猶尼奧斯 7。

時光飛逝,轉眼又是一個月。
在這個被稱為 plant 的漏斗型殖民星中,今天也像往常般陽光普照。
一名金髮青年和身旁的藍髮青年說了幾句,便按下前方大宅的門鈴。
「迪亞哥少爺你好。請問這位是?」前來應門的是位上了年紀的老人家,但身體看來仍相當壯健。
「這位是阿斯蘭·薩拉,也是伊扎克的朋友...算是吧?」迪亞哥也不太肯定二人到底是敵是友。
「原來是阿斯蘭少爺。你好,我是玖爾家的管家,有什麼需要請隨便吩咐。」老管家恭敬地微微彎腰。
「不,打擾了。」阿斯蘭也禮貌地鞠躬。
個性帶點不羈的迪亞哥明顯不吃這一套,於是有感無聊地抬頭眺望殖民星的圓頂。
想不到戰爭結束後大家也奇蹟似地沒被追究責任,他在心裡暗說。
仍然深受國民愛戴的拉克絲維持著種族融和的信念,自薦出任 plant 的親善大使。至於迪亞哥和阿斯蘭等由於是正式軍人的關係免不了要受點懲罰,但也只是被降級和禁閉一個星期而已。所謂威無權不立,權無威不明,這種例行公事是必須的,而現在二人分別在外交和內務部任職。
連他們也有這般優厚的待遇,更莫說伊扎克這個一舉擊沈敵方旗艦,替戰爭畫上句號的英雄了。他原則上已是國防局的初級委員,甚至說不定再過兩、三年便會正式升為議員。當然,前提是他得先肯回國防局報到。
想到這裡迪亞哥不禁苦笑,自己因為這事在本月內已經到訪過玖爾家多少次了呢?
記得過往每天總會聽到伊扎克嘀咕自己的母親只是個普通的議員,沒有未婚妻,又老是被較自己年輕阿斯蘭給比下去。如今總算是被伊扎克盼到了,伊薩莉亞已經是評議會的議長,而他本身也比阿斯蘭位高要職。可是自戰後伊扎克便像是人間蒸發了般,非旦沒參加伊薩莉亞的上任典禮,甚至連艾連娜的喪禮也沒出席,國防局的職位自然是不用說。
若伊扎克一個星期後再不報到他的職位便會被撤銷,但旁觀者在旁看得著急,當事人卻漠不關心。
「伊扎克仍然把自己困在房間中嗎?」迪亞哥問老管家。
「這個嘛,雖說已不是這樣...」
「你這隻畜牲快點給我滾!!滾!」熟悉的叫罵聲打住正欲開口的老管家。
幾乎就在同時間迪亞哥被一團毛茸茸的物體迎面襲至,腳下一個蹌踉滑倒跌坐地上。在他意識到頭頂傳來一陣寒意的瞬間,那邊廂已聽到瓷器爆破的巨響。
回頭看到那堆花瓶的殘骸,心想要不是因為那團毛茸茸的東西,自己可能已經要壽終正寢。
「你想謀殺我嗎?」迪亞哥連聲抱怨。
「沒人叫你們來的,你們來做什麼?」伊扎克看來並不歡迎對方的來訪。
剎時迪亞哥和阿斯蘭也楞了楞,差點認不出眼前人是誰。
自從得知艾連娜離世後伊扎克便一直不肯見人,這天總算是見面了,卻沒想到他已落魄成這副模樣。
本已較常人為白的膚色現在更是慘白得帶點青,再加上臉容嚴重消瘦,感覺就有如一位垂死病人。
迪亞哥真想知道伊扎克這個月來是怎麼過的,竟然可以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
「我當然是來投訴國防局某位已一個月沒上班的傢伙。」迪亞哥站起身拍拍褲子上的灰塵。
「我的事不用你們管!給我立即消失!!」伊扎克白了對方一眼轉身便走,他現在誰也不願見。
「你真的打算一直這樣下去嗎?整天把自己關在房中。」迪亞哥拉著伊扎克的肩膀。
「我喜歡怎麼做是我的事!」
「難道好不容易得到的職位被撤銷也沒關係嗎?」
「是又如何。」
「你鬧夠了沒有?接受現實吧,艾連娜已經...」
「不要說!!」伊扎克握拳就打過去,迪亞哥被打得撞向身後的櫃子。
「冷靜點,伊扎克。」阿斯蘭慌忙阻止伊扎克。
「你這傢伙,別以為我真的不夠你打!」這次換迪亞哥以拳頭回敬。
伊扎克因為被阿斯蘭拉著,只能老老實實地受了這一擊。
「迪亞哥少爺請不要這樣。」
「伊扎克,給我冷靜點!還有迪亞哥,怎麼連你也?」
管家和阿斯蘭分別拉開二人。
「放開我,阿斯蘭!放開我!!」
「你打我有什麼用?艾連娜已經死了,她已經死了!你要跟一個死人撒嬌到什麼時候?」迪亞哥這次終於動了真火。他之所以生氣並非因為無故被打,而是不忍看到對方變成這樣。
雖然說出來可能有點難為情,但伊扎克卻是他一個,甚至是唯一一個推心至腹的朋友。
「你知道什麼?為什麼死的是她?我不稀罕,我才不稀罕!!」伊扎克掙脫阿斯蘭後便衝出大門口。
「這個爛攤子我不管了,損失的人又不是我。」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迪亞哥已經受夠,反正現在誰說的話伊扎克也聽不進耳。
忽然間,迪亞哥感到好像有些東西在拉扯自己的褲管。低頭時發現原來是隻有著三種毛色的小貓。
「嗄?我從不知道這裡有養貓。」迪亞哥俯身想要抓住小貓的後頸項。
貓兒只是叫了一聲便乖乖讓迪亞哥抓著,完全沒要逃走的意思。
「不,貓是在數天前突然走進來的,把牠趕出去不久又會跑進來,我也很頭痛。牠到底是怎樣跑進來的呢?」老管家面有難色地搖搖頭,「伊扎克少爺好像很討厭牠,看到便一定要趕牠出去不可,但話說來這頭小貓好像每次都喜歡在少爺面前出現。」
「我不知道伊扎克那麼討厭貓。」迪亞哥把小貓提到臉前的高度,互相對望。
貓兒有雙圓滾滾的紅色眼珠子,白得像雪般的身軀有著褐色和黑色的花紋,尾巴略短。牠又輕輕地叫了一聲,像是在跟迪亞哥打招呼似的,並不怕人。
「有趣的小傢伙。」迪亞哥忽然覺得心裡的氣消去不少,「走吧阿斯蘭,待在這裡也不是辦法,我們下次再來。嘖,我還真愛自找麻煩。」
其實如果真的能不管那頭無理取鬧的蠻牛,迪亞哥老早就不管他了。認命吧,誰叫自己交友不慎。

「怎麼了?」前往停車處的途中,迪亞哥發現阿斯蘭不時在看手錶。
「我在想是否能先回家一趟,應該沒問題的,趕得及準時到會場。」阿斯蘭認真地點點頭。
「距離今晚的酒會不是還有好一段時間嗎?你要換禮服也不用那麼長的時間吧?」
「不是我現在住的地方。」阿斯蘭顯得有點遲疑。
迪亞哥意會到對方的意思,也就沒再問下去。
「而且我也得過去接拉克絲到會場。」阿斯蘭半晌後才接著說。
「啊啦,我還以為你們已經解除婚約。」迪亞哥瞪圓了眼。
「不,和這個沒關係,我和她是朋友。」阿斯蘭直截了當的否定。
或許自己多少仍對拉克絲父親的事感到內疚吧,而且對方在 plant 上能依靠的人,大概也只剩下他。阿斯蘭覺得自己有這個責任,即使婚約斷了並不代表彼此便沒有關係。畢竟兩年多的牽絆,不是說斷便能斷。
「我真佩服你的氣量。」迪亞哥聳聳肩,順便轉移話題,「看來今晚的紀念酒會伊扎克準定又會失場。」
「大概,很難想像他會出席。」
「奧布的公主殿下今晚也會到吧?」
「卡嘉莉說她今天有會議,大概要晚一點才到。」
「知道得比我這個外交官還要清楚嘛。」迪亞哥露出不知在打什麼鬼主意的古怪眼神。
「不,只是昨天剛好和卡嘉莉通訊時提到。」
「啊,原來有定時聯絡。」迪亞哥繼續調侃。
「不是你想的那麼樣。我只是...只是...」
看到阿斯蘭一下子臉紅起來,迪亞哥更是得意。

另一方面,伊扎克衝出家門後便只管往前跑。突然間,跟身前某些東西撞上,好不容易才站穩腳步。
「痛...你這傢伙沒長眼睛的嗎?」一把少女的聲音傳進耳中。
伊扎克望了望坐在地揉揉痛處的少女,不發一言就要邁步離開。
「哇,我的雪糕!」女孩誇張地轉身跪在地上,向身旁的雪糕“瞻仰遺容”。未幾,她拾起“遺體”雪糕筒指向伊扎克便罵,「你快賠給我!」
伊扎克毫不理會對方,繼續向前行。
「你給我站著,刀疤臉!娘娘腔!喂!前面那個一臉失敗相的傢伙!」
最後那句不說尤是可,一說便非同小可。
伊扎克兇神惡煞地回身瞪著對方,女孩不禁心頭一慄往後退了幾步。事有湊巧,女孩不慎身後有人,碰撞之中剛巧把手中的雪糕筒貼在對方臉上,被雪糕塗滿一臉的男人頓時發出像野獸般的低吼。
「對不起,但我不是有意的。」女孩心裡暗叫不妙,但仍舊一臉倔強。
男人和他的同伴怎麼看也絕非善男信女,比較通俗的說法,就像黑幫大哥和他那群小混混。
「你以為一句對不起便沒事嗎?」像是黑幫頭子的男人滿臉怒容,用力緊握女孩的手腕。
「放手,很痛。」少女邊掙扎著邊向伊扎克大喊,「喂,禍是你惹的,還不快點來幫手。」
伊扎克嗤之以鼻,轉過身。他早已什麼也不想理會,更沒打算要幫手。
「你的男友夾著尾巴逃走了。像這樣不男不女的小個子才保護不了自己的女人,不如讓我好好疼你吧。」男人和他的同伴放聲嘲笑。
幾乎在同一刻,男人突然飛身往後倒去。不是他懂得特異功能,而是正面吃了伊扎克一記重擊被打。
無論再怎麼口硬,沒能保護艾連娜可是伊扎克心頭上最大的諷刺,是讓他輸得一敗塗地的遺憾,那人這樣說分明就是壽星公吊頸,嫌命長。
看到頭領被攻擊,為數大約十餘人的手下們紛紛亮出伸縮小刀,群起撲向伊扎克。但伊扎克可不是省油的燈,這班大外行不消片刻便被收拾乾淨。突然,最先被擊到的頭領從腰間拔出手槍就往伊扎克射去。沒料到對方有槍,伊扎克只能緊緊狼狽避過,子彈在臉上劃出一道清晰的血痕。
正當對方自以為穩操勝券之際,伊扎克往掉在地上的小刀大腳踢去。乘著頭領慌忙躲開的瞬間衝出前,右手扣著對方的槍枝,再轉身以左手手肘撞向男人的下巴,那人連慘叫也來不及已被擊倒。
「我不是沒能力保護自己的女人!我不是保護不了自己的女人!!聽到嗎?!」伊扎克抓住對方的領口怒吼。
可惜那名頭子早已眼冒金星暈死過去,當然不會有回答,這使得伊扎克的情緒更是忿恨難平。
「可惡!可惡!我不是,我不是保護不了艾連娜...我,我保護不了艾連娜...」伊扎克激動得雙手在微抖,眼角隱隱閃爍著晶瑩的東西。




活在目前

作者:泉



第二章


面對不能以常理來衡量的伊扎克,混混們早已被嚇得連滾帶跑地逃之夭夭。
「拿去擦擦你的臉。」少女行近伊扎克遞上手帕。
女孩看來比伊扎克年輕幾歲,深棕色的長髮被束成馬尾,一身男孩子裝扮,樣子雖算不上十分漂亮,但端正分明的五官卻讓人感到清爽自然。雖看似有點受驚,但比起同齡的女孩來說已是出乎意料地冷靜,尤其是眼眸流露出的神采,更令她顯得與眾不同。
「走開,我才沒有哭!」伊扎克一把打開對方的手,別過臉。
「誰說給你擦眼淚,我只是看你的臉流血了才安好心。」女孩瞇起雙眼瞪著伊扎克,「況且你根本就是在哭,說著什麼保護不了地在哭。」
「收聲,我沒有!」伊扎克大驚,強烈的自尊心讓他必須否認哭了的事實。
「你有!」
「我沒有!」
二人就這麼你有我沒有的吵著,但無論再怎麼爭論下去也不會有結果。
「我不想跟你這個白痴吵下去。」率先放棄的竟然是伊扎克。
「如果我是白痴,跟我吵了那麼久的你就是白痴中的白痴。」女孩盤起雙臂悠悠然地說。
「你...」伊扎克被氣得說不出話來,拳頭緊握。
「想打我?堂堂一個大男人欺負我這個弱女子,你不覺得羞恥嗎?下品!」女孩反過來指著伊扎克的鼻子,氣勢凌人。
伊扎克被那種氣勢震懾得啞口無言,傻愣愣地乾瞪著雙眼,反正打從一開始他便已理虧。
「發生什麼事?」二人身後突然傳來說話聲。
回頭一看,來人有著斑白的頭髮,但雙目炯炯有神,說話雄渾有勁,而且步履輕鬆,完全不會給人年邁的感覺。
「爺爺?」女孩看見老人便跑過去。
「不知是否我的孫女得罪了閣下?我在此代她向你道歉。」老人態度謙恭,與身旁的少女成莫大對比。
「哼,下次你可沒這麼好運。」伊扎克冷哼一聲便轉身離開。
「少在那邊臭屁~~~」少女向伊扎克吐舌弄鬼臉,再轉身面向老人,「爺爺說得沒錯,coordinator 都是些目中無人的怪物。」
「你還敢在這裡叫喧。告訴過你多少次不要私自亂走,到底發生什麼事?」老人確定四周無人後,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我看到雪糕車一時好奇,之後他把我的雪糕弄跌,又和一幫流氓衝突,最後可以算是他救了我。」少女畏畏縮縮,把事情大幅度簡化得有點誤導成份。
「雪糕?混帳,你以為我們這次是來旅遊的嗎?」老人厲聲斥責。
「我只是想看看 plant 和地球有什麼分別...」女孩顯得一臉委屈。
「分別就是這裡的一切都不被神所允許。難道我從小到大教你的都忘了嗎?」
「不,coordinator 違背神的意旨,是有違倫常的生物,他們必須接受制裁。」
「沒錯。為了我們藍色而潔淨的天空,今晚絕對不容有失。你必須有多點自覺,知道嗎,艾潘寧?」老人長嘆一聲,臉色慢慢回復平和。
「知道了。」在女孩的眼眸中,似乎瞬間閃過一絲有別於剛強的感覺。
這是一種對信念的執著。

回看伊扎克獨自走到公園的水龍頭前清洗臉上的血漬後,便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
放眼所及之處盡是人頭湧湧,有熱戀中的情侶,有三五成群的好友,也有溫馨的家庭樂。店舖櫥窗被粉飾得美輪美奐,就連路邊的樹木也掛滿了七彩繽紛的燈飾,加上熟悉而悠揚的音樂,任誰也感受到聖誕節快將來臨,而今天已是平安夜。
伊扎克自小便不喜歡節日,尤其是聖誕節。他從未見過自己的父親,母親又是個事業心重的人,所以當家家戶戶也歡聚一起的時間他還是得自己一個,也就會覺得特別寂寞。雖然在去年他曾多少變得有點期待,但這種期待到了今天,反而讓他更覺反感。
正因為此,街上越是洋溢著節日的歡愉氣氛,越是讓伊扎克顯得格格不入。
無意識地抬頭看看四周,伊扎克頓時呆住了。彷彿冥冥中早有按排,叫他再次來到這間咖啡店。
「歡迎光臨。」服務生親切地迎接推門進來的伊扎克。
店內現在只有寥寥數名客人,伊扎克不待服務生引領便逕自走到桌子前坐下。
「請問要點些什麼嗎?」服務生走過來,恭敬地遞上菜單。
「咖啡。」伊扎克說話時並沒看著對方,似是在沉思。
記得去年的今天,他也曾來過這裡,坐在相同的位置,只是他當時並不是一個人。

『可惡!那班混蛋到底要我等到什麼時候!!』暴跳如雷的伊扎克大力鎚打桌面。
此舉讓他一下子成為全場焦點,在旁的艾連娜連忙以手勢表示抱歉來替他打完場。雖然早已見怪不怪,但當務之急還是先安撫快要氣炸了的伊扎克,否則這間店子便要提早結業。
其實也很難怪伊扎克會生氣。雖然暫時就只得他們兩個,但原本答應會來的還有四人。
事源為了慶祝聖誕節,軍校特許訓練生在明天休假一天,於是艾連娜便約好大伙兒在完成訓練課程後到這間咖啡店慶祝平安夜。
可惜等了又等,始終不見其他人的蹤影。
『別動氣,我再打電話看看是什麼情況。』
艾連娜之前已分別致電阿斯蘭他們各人的手機,可是全被轉到留言信箱。這次她直接掛電話到尼高爾家中,卻反被阿瑪爾菲太太問尼高爾不是和你們在一起嗎?艾連娜唯有支吾其詞地蒙混過去。想到阿斯蘭和尼高爾都不像是毫無通知便爽約的人,艾連娜也曾擔心會否發生了意外,但假若四人同時失約,她倒不認為這是巧合。
『奇怪,他們去了那兒呢?』艾連娜笑著聳聳肩,似乎多少猜到背後的陰謀。
『虧你還笑得出。』 感到被放鴿子的伊扎克面色當然不會好看。
『今晚是平安夜,玖爾學長也開心點吧。送給你的禮物,聖誕快樂。』艾連娜倚近伊扎克,把預早準備好的領巾掛在對方頸上。
『這?』伊扎克看著以純白色毛冷編成的領巾眨眨眼,怒氣瞬間轉成驚訝。這時把雙眼瞪得大大的他,顯得有點傻裡傻氣。
『不喜歡?我知道自己織得不是太好,太樸素了嗎?』艾連娜歉意地笑著,臉泛微紅。
『我沒說不喜歡。只是你親手...給我?』伊扎克察覺在領巾末端似乎有些特別的花紋,於是拿近細看。
在雪白的毛冷上,繡上了別緻的圖案和一串紅色的細字,上面寫著:加油,你是 no.1
艾連娜雙手托著下巴笑得很絢爛,而伊扎克也像被感染般鮮有地露出微笑。不知從何時開始,眼前的女孩對他來說已是個特別的存在。和對母親的重視不同,這是自他出生至今,首次出現過的奇特感覺。

“加油啊,伊扎克,不要放棄。”
聽到熟悉的聲音傳進耳內,伊扎克幾乎要整個人從椅上彈起來。可惜定神一看原來什麼也沒有,對面的位置仍舊空空如也。失望讓伊扎克無力地跌坐回椅上,雙手合十托著前額,低頭望向桌面。
「艾連娜...」伊扎克無意識地喃喃自語。




活在目前

作者:泉



第三章


正在駕車前往拉克絲家途中的阿斯蘭以眼角瞄看時鐘。並非因為在趕時間,這只是他的小習慣罷了。
他已換上淡紫藍色的禮服,內裡配上白襯恤和綠色的領巾,顯出其一派溫文儒雅的氣質。平日很少看到感情起伏的臉上,這時卻明顯掛著笑容。
「快要到拉克絲家了,我想她會收留你的。」阿斯蘭竟然和身旁的三色貓說起話來。
能夠讓他樂得快要哼出歌調的原因,其實對一般人來說只是很微不足道,但對過去的他來說,卻是奢侈的要求。就在今天,阿斯蘭終於和父親對話了。不是過往那種上司和下屬的政治獨裁口吻,而是父親和兒子的對話。
想來還真多得這頭小貓的亂打亂撞,打開了他們父子二人的話匣子。雖算不上一下子便能修補好多年來的鴻溝,交談更只得寥寥數句,但至少是個好開始。這麼多年來阿斯蘭還是首次確實地感覺到,父親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在觸摸得到的咫尺之間。
對方過往的冷漠,甚至開槍打傷自己的無情確實令阿斯蘭絕望過,可是他卻從來沒有憎恨過對方。即使再怎樣被討厭,仍是不改他對父親的重視。然而就在今天,他才發現父子二人原來鬧了天下間最大的笑話。兩個互相重視的人,竟一直以為對方在討厭自己,苦惱於這種荒唐的誤會之中。
或許就是因為他們父子倆的性格太過相像,導致過去二人越走越遠。明明心裡仍有對方的存在,卻偏偏各行其是,各走極端。相信要是被死去的母親知道,她定必連連搖頭嘆息吧?自己果然是個不折不扣的蠢才。
其實不少紛爭均是源自彼此的不了解,正如當初他要是能早點和基拉好好談談,或許尼高爾便不用死。
想到這裡,阿斯蘭臉上的光彩霍地暗淡下來。尼高爾是那麼地渴望著和平,他和艾連娜都善良得無法讓人和戰爭聯想在一起,但現在卻只遺下兩塊蒼白的石碑。上天對他們真的很不公平,為什麼擁有善良的心卻無法享有和平,而得到和平的卻往往有人不去珍惜。
「喵。」小貓忽然喊叫,側側頭。
被打斷了思緒的阿斯蘭微微揚起嘴角,伸手揉著貓兒的額頭。
對呢,卡嘉莉曾跟他說過不要像鼷鼠般獨自轉牛角尖。
其實要改變幾十年來種下的衝突又談何容易。戰爭結束並不代表 coordinator 和 natural 便能安然共存,現在反而才是關鍵時刻。阿斯蘭心裡很清楚,plant 和地球上仍有不少好戰份子在搞小動作,而作為種族間主要橋樑的奧布,免不了惹來雙方反對人士的敵視。
記得有次基拉無意間說漏嘴似乎有人想對卡嘉莉不利,阿斯蘭理所當然成了熱窩上的螞蟻。但著急歸著急,他並沒忘記自己有職責在身,只好千叮萬囑基拉和卡嘉莉要多加提防。可是他們一個口中說知道卻不像真的會記得,另一個更是忙於責難另一個為什麼要說漏嘴,打打鬧鬧全無危機感。
「唉~」阿斯蘭輕輕嘆息。
到底是自己愛操心,還是這對姐弟根本無法讓人安心?不過聽迪亞哥上次出使地球回來後形容,奧布現在還算滿有聲有色的,完全看不出月前還只是個廢墟。
想著想著便來到克萊恩大宅,阿斯蘭把車泊在前院,再到後座拿起花束。
「來,跟我來。」
才剛打開車門小貓便跳到隔鄰的駕駛座,眼定定看著阿斯蘭。
花了相當的時間,阿斯蘭仍是無法令貓兒走出車外,唯有自己先前往拉克絲家。誰知來到大門附近便看到對方穿著華麗的晚裝,迎面走來。
「對不起,等了很久嗎?送給你的。」阿斯蘭把花束送給拉克絲。
「謝謝,很漂亮。」拉克絲接過花束,天真地笑,「我只是看到阿斯蘭好像遇到問題,想出來看看是否能夠幫忙。」
「這個,的確是有點事。」
「嗯?」拉克絲不明所以地側著頭。

解釋過後,阿斯蘭和拉克絲來到停車的地方。
「好可愛,叫什麼名字?」拉克絲看到車廂中的三色貓便誇張地大喊。
「不知道。是在伊扎克家中遇到的,之後迪亞哥硬把牠推給我。」阿斯蘭心想不是才剛解釋過嗎。
「我以為阿斯蘭會知道名字。」拉克絲不以為言地哄著小貓,可是牠始終不肯下車。
“她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阿斯蘭狐疑地看著拉克絲。
「我的臉有什麼嗎,阿斯蘭?」拉克絲回頭笑著問。
「啊,不,沒什麼,抱歉。」阿斯蘭尷尬地移開視線。
「關於收養小貓的事,如果牠願意的話當然可以留下,不過看來牠並不願意。」
「為什麼?你怎會知道?」
拉克絲沒有回答,默然走進車廂向小貓伸手。
貓兒凝望拉克絲片刻,便走近她的手在撒嬌。
「好聰明的貓。」拉克絲坐好姿勢,揉揉三色貓的毛,「阿斯蘭沒想過牠可能想回家嗎?」
「家?難道你指伊扎克?貓不是他養的,而且伊扎克會丟東西趕牠走。」阿斯蘭不明白其中所以焉。
「我們或許並不知道事實的全部。你不覺得牠完全不怕人嗎?這般雪白亮麗的毛色,你看像流浪貓嗎?」
阿斯蘭這才恍然大悟,但心裡卻又湧起另一個疑問。
「那為什麼管家要騙我和迪亞哥?」
「我想管家並沒有騙你,他真的認為是流浪貓。」
「但你不是說...」阿斯蘭越來越被弄得胡塗。
「人們太依賴自己的經歷,認為只有自己所思所想所知道的才是真實的全部。有時反而會被假象蒙蔽,忽略甚至抗拒真相。」拉克絲說著抱起小貓和牠玩耍,「動物會本能地感受心裡的善良。牠們不懂我們的言語,卻能明白我們的內心。」
貓兒為表友好般在拉克絲臉上舐了舐,讓她笑得更是開懷。
「說的也是。」阿斯蘭舒一口氣,「所以牠很喜歡你。」
「牠不也很喜歡阿斯蘭嗎?看。」拉克絲提起貓兒的前爪,佯裝是貓兒在和阿斯蘭打招呼。
「嗄?」阿斯蘭吃驚地眨眨眼。對方的行為很多時也讓他感到莫名其妙。
「你一點也沒變呢,阿斯蘭。不過這樣就好。」拉克絲忍不住笑了出來。
「嗯?」阿斯蘭臉上更是堆滿問號。


活在目前

作者:泉



第四章


「艾爾斯曼副部長,卡納巴閣下已經和大西洋聯邦的代表接觸,正從港口前來會場。」女秘書向迪亞哥匯報情況。她口中的卡納巴閣下是 plant 外交部的主管,艾琳.卡納巴。
艾琳在戰爭期間是最主要的穩健派評議員之一,戰後自然積極於跟地球軍修好關係。
「來了便來了,有什麼好大驚小怪。」迪亞哥把下巴枕在椅背上,滿不在乎地回答。
他現正身處 plant 最新建成的飯店頂樓,亦即是和平紀念酒會的會場。
有著古銅色皮膚和微卷金髮的他,這晚特意選了一套純白色傳統禮服。原本倒是襯托出幾分放蕩不羈的師氣,可惜迪亞哥現在卻沒精打采地與人懶洋洋之感。
「今晚的宴會意義重大,拜託副部長你著緊點好嗎?」女秘書的個性大抵相當憨直。
「會場早就打點好,要來的便會來,不來的我也沒辦法。」迪亞哥之所以混身乏勁,其實是因為得悉米麗亞突然染上重感冒不能來。可憐他花了整個星期才準備好的計劃就這麼泡湯了。
「話雖然是這麼說... 啊,副部長要到那兒?」
「打電話,這裡有勞你了。」
迪亞哥跟秘書揮揮手後便逕自走到角落,掛了通電話給身在奧布的米麗亞。
「喂,請問找那一位?」從電話的另一端傳來成熟的女性聲音。
「你好,請問米麗亞莉雅在嗎?」迪亞哥莫名其妙地緊張起來。
「米麗亞她好像在房裡休息,讓我看看,請稍等。」
「呀,不用,不用了。」迪亞哥想制止經已太遲。
「媽,是誰的電話?」
迪亞哥第一時間認出是米麗亞莉雅,但她的聲音聽來比平時略為沙啞,而且很疲累。
「吵醒你嗎,覺得怎樣?」
「吃藥後已經好點。找我的?」
「對,是個男孩子。」
接著傳來一陣電話易手的雜音。
「喂,我是米麗亞莉雅。咳咳,對不起。」
「是我,迪亞哥。」迪亞哥抱著手提電話在臉紅,難得的奇景。
「迪亞哥?為什麼?」米麗亞語調極為驚訝,可以想像她差點把電話摔下來的神情。
「不,沒什麼。你的病好了嗎?」
「怎麼可能,我又不像你。」米麗亞說著又咳了幾聲。
「你的病很嚴重嗎?很辛苦嗎?」迪亞哥皺起眉頭。
coordinator 體格本已較為強壯,他更是屬於精力過盛的類型,實在不知道生病會有怎樣的感覺,但聽來好像很辛苦的樣子。外表看似玩世不恭的他,意外地也有著認真和體貼的時候。
「我患感冒罷了。在地球很常見,並沒你想像中那般誇張,只是發燒弄得腦袋有點昏昏沈沈。」
「這樣啊,我不知道。」迪亞哥搔搔臉頰,放下心頭大石,「那我不妨礙你休息。希望你早點康復,再見。」
「迪亞哥。」米麗亞喊住正想掛線的對方,遲疑了半晌才以充滿羞澀的聲音說,「...謝謝,還有聖誕快樂。」
迪亞哥錯愕地愣在當場,慢慢露出會心的微笑,「聖誕快樂,米麗亞。」
「再見。」米麗亞說畢便掛上電話。

儘管只餘下連線終斷的信號,迪亞哥依舊維持原狀拿著電話在發呆。雖不能排除他仍然是在單戀的可能,但彼此的距離正一步一步地拉近。
「這裡是職員專用通道,客人請盡快離開。」一名看似酒店職員的男人突然出現在迪亞哥身旁。
來人用詞謙恭,可是語氣卻像在找碴似的。
迪亞哥瞄了對方一眼,把手提電話收回內袋便重返會場,這才發現場中原來已變得頗為熱鬧。他從人群中找到熟悉的身影,便上前打招呼。
「還是一貫的準時嘛,阿斯蘭。」
「迪亞哥。」阿斯蘭提手和對方打招呼。
「你那位歌姬小姐呢?」迪亞哥心情大好,口吻自然更是輕浮。
「拉克絲在那邊。」阿斯蘭以目光指示方向,對迪亞哥的嘲諷不以為焉。
這時拉克絲正和一群官員在歡談中。她似乎感受到阿斯蘭和迪亞哥的目光,對他們笑了笑,迪亞哥也向她回個小狼隊式敬禮。
「真受歡迎啊,有她在我的工作便輕鬆多了。」
「這樣的話你可要小心被降級。」阿斯蘭神色自若地輕啜杯中香檳,他今晚的心情也很好。
「嗄?」迪亞哥大為吃驚,一手扣著阿斯蘭的頸,「你這不受歡迎的傢伙,小心我下逐客令。」
「感情很好嘛,小伙子。」來人說著和迪亞哥差不多的口吻,但聲音卻較為成熟。
「原來是大叔。」迪亞哥鬆開扣著阿斯蘭的臂膀。
「我才廿八歲,不是什麼大叔。」穆額上青筋微現。
「穆先生和瑪琉小姐,卡嘉莉不是說要晚點才到的嗎?」阿斯蘭不明就裡地望著身前的穆和瑪琉。
「你不如親自問問當事人。」穆笑盈盈地稍為退開。在他身後站著卡嘉莉和基拉。
「唷,阿斯蘭。」基拉搶先走上前,「拉克絲她今晚來了嗎?」
「是的,她在那邊。」阿斯蘭詫異地伸手指向拉克絲所在的方向。
「謝了,我有點事找她。遲點再回來跟你說。」基拉一遛煙鑽進人群之中。
「基拉真是的。」卡嘉莉不滿地望著弟弟飛奔似地跑開。
她這晚身穿蘋果綠露肩晚裝,襯上輕絲披肩和守護石項鍊,樸實之餘卻隱隱流露出端莊的氣派。相識至今阿斯蘭還是首次見到盛裝打扮的卡嘉莉,一時間看得出神。
「阿斯蘭,阿斯蘭?」卡嘉莉回頭時發現阿斯蘭目定口呆地盯著自己,喚了對方多次也沒反應。
「啊,對不起。有什麼事?」阿斯蘭總算回過神來,尷尬地眨眨眼。
「我才想問你,呆呆的不說話。我今晚很怪嗎?」卡嘉莉打量著自己的衣裝,心想她只不過是穿女裝,有必要嚇得魂不附體嗎?就算再怎麼不像自己也好歹是個女孩子,怎麼連阿斯蘭也是這種讓人生氣的反應。
「抱歉,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阿斯蘭瞪圓了眼,思緒仍有點混亂,「卡嘉莉不是說今晚要遲點才到的嗎?」
「會議因事提早結束了。」卡嘉莉眼神瞬間有點閃爍,但心裡仍在小鹿亂撞的阿斯蘭並沒察覺到。
「原來如此。最近工作忙嗎?」
「普普通通。」
「聽迪亞哥說奧布發展得不錯。」
「總算是慢慢回復原來的樣子。」
「這樣不是很好嗎?」
「對啊。」
異常沉悶的對話,在旁的穆和迪亞哥實在快要聽不下去了,這些算是什麼。
「那個,卡嘉莉的頭髮長長了呢。」阿斯蘭出盡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找到工作以外的話題。
「想把頭髮留長看看,阿斯蘭覺得如何?」卡嘉莉話語間充滿著期待。
「卡嘉莉自己喜歡便可以,我沒關係。」阿斯蘭照實回答。
“笨死了,那有人這樣回答的。”穆和迪亞哥在心裡異口同聲大罵。
「這樣啊。」卡嘉莉心不在焉地玩弄著髮尾。
看到卡嘉莉瞬間暗淡下來的臉色,大概除阿斯蘭本人外誰也明白他又說了不重聽的話。
但凡涉及感情,無論是親情、友情、還是愛情,阿斯蘭都顯得稍嫌遲鈍和寡斷。不過,他看來還未達到無藥可救的地步,只是慢熱了一點,笨拙了一點。
「酒會結束後可以留下來嗎?我想找處比較優靜的地方和你說說話。」阿斯蘭顯得不好意思。
「這個,我想不太可能。我得早點回去奧布。」卡嘉莉面有難色且言詞閃縮。
「是否奧布有什麼事?」
「沒那會事,你別亂擔心。」卡嘉莉慌忙搖頭又撥手,「工作,只是有些工作我還未辦妥。」
「真的嗎?需不需要我的幫忙?」阿斯蘭越發覺得對方似有事在隱瞞。
「放心吧,我應付得來,只是需要點時間。」
卡嘉莉越是這樣說,阿斯蘭越覺得有可疑,也就更不安。
「別擺出這種表情。我好歹也是奧布的元首,你該信任我多一點。」卡嘉莉鼓起腮子抱怨。
「我不是這個意思。」
「阿斯蘭,和我一起去拿東西吃好嗎?」基拉突然探出頭來把阿斯蘭嚇一跳。
這時拉克絲也在基拉身後,笑著向卡嘉莉點頭打招呼。
「你自己去吧,基拉。」阿斯蘭現在只想向卡嘉莉問過明白。
「好嘛好嘛,我們也替拉克絲和卡嘉莉拿點什麼。」基拉笑哈哈地推著阿斯蘭。
「慢著,基拉。我還有話要和卡嘉莉說。別推我,基拉。」
「好嘛好嘛,回來才慢慢說。再不快點好東西都要被吃光了。」基拉那肯放過阿斯蘭。
「我自己會走,不要推。其他人都在看我們。」
從小到大阿斯蘭也拿基拉沒軌,自己的口頭反抗可是連半次也沒成功過,這次自是不會例外。

會場內的一切,此刻正被暗處兩雙目光窺視著。
「虧他們還能玩得這般開懷,原來 coordinator 也不過是群傻子罷了,待會可別哭著來求饒。」說話的是迪亞哥之前遇到的酒店職員。
此人身材高大,臉呈方角,言談中不自覺流露出狂妄和自大。
「細聲點,安格斯,假如被聽到會很麻煩。」站在職員旁邊的青年個子和年紀也較小,一頭銀白色的短髮和有如富家公子般端秀的五觀,顯出他睿智冷靜的個性。
「蓋文你就是這樣膽小。」安格斯聳聳肩。被比自己年輕的人挑毛病,心裡自是不爽。
「我們必須把不安定因素減至最低。」蓋文銳利如鷹的雙目,正觀察著場內每一個人。
「既然這樣為什麼找來藍色波斯菊?不會是認同他們吧,你這個 coordinator?」
「跟這些無關,我只聽命於薩哈克大人。」蓋文看來不過十來歲,但表情和語氣也像極飽歷滄桑般冰冷。
「那找藍色波斯菊來做什麼?他們頂多是群不入流的傻瓜。」
「今晚的事不可以讓薩哈克大人受到懷疑,之後更可籍著消滅藍色波斯菊來增加威信。」
「原來是替死鬼。看來我也得留意自己的背後,有些人是菩薩臉魔鬼心的,你說是嗎?」安格斯語帶譏諷地拍拍對方的肩膀。
「隨你怎麼說,我只是要完成任務。」蓋文異常反感地撥開安格斯的手。
「哼,還在跟我裝酷啊?也罷,將來大人統治這個世界時絕不會虧待你的,你那位“父親大人”不是整天想著如何重振中落的家道嗎?好好幹吧,機會難求啊。」
安格斯沿著走廊離開,現場只遺下蓋文。
「喵。」過份的寧靜使得貓叫聲很是特出。
蓋文愕然垂首,發現一只三色貓站在腳邊不遠處凝望著自己。
「小貓咪你是怎麼走進來的?」臉上閃過少年應有的笑容,蓋文蹲下身揉揉貓兒的頭頂,「快點走吧,這裡不是你該待著的地方。」
貓兒叫了一聲,悠閒地開始牠的貓式洗臉。
「到底這種事我還要幹多久,還要做多少次,父親大人?」蓋文喃喃自語,神情萬分複雜。


Monday, October 31, 2022 20:49:09 PM PERMALINK COM(0)
親子

作者:泉



「你敢再說一次!」歇斯底里的喝罵聲驚動了房外通道上人們的注意力。
原本極為寧靜的醫院,突然散發出濃烈的火藥味,而聲音的主人,是即將成為 plant 下任國防局長的 patrick zala。只見他青根暴現,佈滿血絲的雙眼死命瞪著身前可憐兮兮的中年男性,一副恨不得把對方生吞掉般兇神惡煞。
原本 patrick 今天的心情是再好不過。這邊收到被委派為下任國防局長的通知,那邊更接到太太 lenore 為自己誕下麟兒的好消息,樂得整天笑不攏嘴的樣子甚至被 ezaria 說是痴呆相。不過,他也沒空跟這個壞嘴巴的女人斤斤計較,反正她只是在妒忌自己罷了,她家的小子絕對沒自己的兒子優秀。
可是當 patrick 罕有地提早下班前往醫院探望妻小之際,半路卻被眼前這個自稱是院長的小鬍子男人拉到院長室,開口第一句竟是說“我們發現閣下的小孩有點問題”,氣得 patrick 沒當場把他幹掉。
「閣下請冷靜一點。」有著小鬍子的院長拿出手帕在擦汗。
「你想說我家的孩子有基因病變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們院方替貴公子檢測時,發現他體內有種我們到相前為止也從未見過的特殊基因群,所以...所以...」院長戰戰兢兢地選擇言詞以保小命,「我們暫時並不知道它是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當然也不清楚是好是壞,所以不排除可能是不良...哇!」
「你給我聽清楚!coordinator 本來就不會有遺傳病,我 patrick zala 的兒子更絕對不可能會有缺憾!敢再說半句廢話,我就要你以後也不能說話!」patrick 一把抽起院長的領口。
「嗯...嗯...」院長只能附和著。
patrick 把對方推向牆上,氣沖沖地轉身離開。他自信自己的基因是最優秀的,lenore 的基因也是數一數二,他們的孩子理所當然是人中之龍,那個混帳的小鬍子竟敢說那孩子有缺憾?!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自己的孩子一定是世上最完美,最出色的一個,有缺憾的東西,絕對不會是自己的兒子。

終於來到妻子的病房前,patrick 想要打開門把的手突然僵住了。從來未曾猶豫過半分的自己,如今竟不知要不要打開房門。那個有缺憾的東西,不是自己的孩子,不會是自己的孩子,我沒有這樣的孩子。
房內忽然傳出嬰兒牙牙學語的叫喊聲,讓 patrick 更是不願進房。
「lenore,你的孩子很有趣,一直對著房門叫。」說話的是來探望的 ezaria。
「是嗎?會不會是門外有人?」lenore 笑說。
「你先抱回孩子,我去看看。」
聽到漸漸走近的腳步聲,patrick 心裡暗叫不妙,慌忙逃離現場,來到醫院對面的公園裡,才肯停下。
「為什麼我要像小偷般東躲西藏!」找到一處大樹旁的椅子坐下,patrick 開始在跟自己嘔氣。堂堂一個大男人,竟然做出這種小家子氣的鼠輩行為。
說到底還不是那個有缺憾的東西害的,我 patrick zala 絕對不承認他是自己的孩子。只有完美無瑕的小孩,才配得上當我的孩子,得想個辦法弄走那個東西。
「叔叔。」
patrick 雖聽到小孩子的叫聲,但他不認為是在叫自己,也就不去理會。
「叔叔。」小孩又再叫了一次。
“那個被喊叔叔的混蛋快去理理他吧,煩死了。”本已煩躁不堪的 patrick 心想。
「這位叔叔,我在叫你啊。」小孩忍不住拉了拉 patrick 的褲管,天真地看著對方。
「什麼事?」patrick 佯裝鎮靜,但心裡卻尷尬死了,原來自己一直在罵的人竟是自己本人。
「我想盪鞦韆,請問叔叔可以幫幫我嗎?」
「去找你的父母吧,我沒空。」patrick 現在那有心情去當別人的褓姆。
小孩原本滿懷期待的眼神瞬間陰沉下來。當中不但包含了失望,還流露出寂寞的神色,一種在他那個年齡不應該有的哀傷眼神。即使被外界評為鐵石心腸的 patrick,也不由得被軟化。
「別這樣,難道你和雙親走失了?」
小孩搖頭不語,眼神更是落寞。
「我怕了你。告訴我你住在那兒,我送你回父母那裡。」patrick 想要捉著小孩的手,可是卻被揮開,「你這小子別得寸進尺!」
「爸爸媽媽不要我的了!大家也不要小杰!」小孩說罷哭起來。
「你的雙親怎麼可能不要你,你可是他們的親生孩子。」patrick 被哭得亂了心神,他這輩子最敵不過女人和小孩的眼淚。
「媽媽說我眼睛的顏色很討厭,爸爸也說那些不知是什麼的測驗達不到他的要求。他們把我留在收容所中,不準我回家。」
「混帳,世上那有這樣的父母!你的家在那兒,我替你跟他們說清楚。」

「就是這裡。」小孩看到前方的大宅後興奮地嚷著。
patrick 停下車子抬頭張望,房子佔地相當大,而且裝潢華麗,住在裡面的人肯定非富則貴。不過比起自己當然還是差很遠,patrick 不忘在心裡加多一句。
來到家門前,小孩初時表現得極為雀躍,可是慢慢顯得不安,甚至拔腳想跑。patrick 抓緊小孩的手不讓他逃走,按下門鈴。未幾,一名年輕的婦人出現在門後。
「這位先生要找誰?」
「我是把這孩子帶回家的。」
婦人往下一望,臉色頓時變了,但不是喜悅,而是厭惡。
「不是叫你走得越遠越好嗎?看了就覺討厭。」
小孩顯得很害怕,縮到 patrick 身後。
「你不是他的母親嗎,怎麼可以在孩子面前這樣說話?」patrick 極力忍耐心中的怒氣。
「你定是基因改造公司的職員吧。我跟你們說了很多次,這個完全不乎給要求的東西我們是不會接受的,你們要怎麼處理是你們的事。」婦人遷怒於 patrick。
「什麼事了?」房內傳來另一把男性的聲音。
「那傢伙又走回來,這次好像還有個公司職員。」婦人轉身回報。
「來得正好,我正想找他們理論,你們... zala 閣下?」男主人看到 patrick 的同時間,眼珠差點要掉下來。
「哼,你認識我就好,免得我花時間解釋。」patrick 從鼻子哼出聲音,白了對方一眼。
「不知閣下光臨寒舍有什麼貴幹呢?」
「你這傢伙倒變得很快。」patrick 最不肖這種見風使舵的人,「這位是不是你們的孩子?」
「理論上可以這樣說,但我們要求基因公司的卻不是這樣的孩子。」
「什麼叫不是這樣的孩子?!孩子並不是讓你們喜歡便隨意創造的玩具!他是一個生命。」
「話是這麼說,但是付出那麼多金錢,怎麼可以接受這樣的...對不起。」男主人被 patrick 瞪得把要說的話硬生吞回肚子中。
「叔叔,不要生爸爸媽媽的氣。」小孩垂頭喪氣地拉拉 patrick 的褲管,「我很早之前便清楚知道,自己不乎合父母的要求,所以被拋棄了。只是...」小孩從褲袋拿出一張畫紙,「這是我今天畫的,老師說從未見過像我這樣有天份的小孩,我很想第一時間讓爸爸媽媽知道我也有做得做的事。我想將它送給你們,可以嗎?」小孩把畫紙奉上的同時把頭垂得更低,避免自己討厭的眼珠惹得母親更是不高興。
婦人接過畫紙,看傻了眼。在那小小一張微皺的紙上,畫著兩名大人分別站在小孩身旁,在樹葉飄飄的原野上和他一起盪鞦韆,燦爛的笑容和耀目的陽光相輔相成,形成了一幅極美的情境。簡單的構圖卻能打動人心,因為那是孩子純真的願望。不需花上千金萬銀,不需耗上多大的人力物力,只需付出點點的愛,幸福便已經屬於畫中的每一個人。可惜現實之中,卻諷刺地製造了三個不幸的人。
「爸爸媽媽,謝謝你們賜給我生命,真的,我很喜歡你們,雖然你們並不愛我。小杰會做個乖孩子,不會再任性地回來讓爸爸媽媽難過。但是,我很想聽爸爸媽媽跟我說聲『你做得很好』,可以嗎?」
就這樣四人默然站在原地過了一段時間,小孩忍不住開口。
「還是不可以嗎?」聲音是那麼地失望和淒涼。
「你做得很好,做得非常好。」婦人上前伸手輕揉孩子的頭頂。
她眼中不再帶著厭惡,而是憐惜,只是小孩把頭垂得低低,看不到母親現在的表情。
「謝謝媽媽,我很高興自己也能做出讓你們喜歡的事。我現在便乖乖回去收容所,爸爸媽媽保重。」小孩說著便想轉身離開。
「孩子不乎合你們的要求,但你們有資格當這孩子的雙親嗎?」patrick 作出他有生以來首次感性的發言。
「等一下!」婦人喊住小孩,「小杰,讓我看看你的臉好嗎?」
小孩顯得很不安,猶豫地微微抬起頭,卻用力緊閉起雙眼。就算只是一點點也好,他渴望母親會喜歡自己,至少起碼,不再那麼討厭自己。
「張開眼睛,看著我好嗎?」
「可是我眼睛的顏色...」小孩皺起眉頭,遲遲不敢睜開眼皮。
「沒關係,看著我好嗎?」婦人半蹲在小孩跟前,輕按他的肩膀。
小孩慢慢張開雙眼,大而明亮的眼睛卻一直在逃避不敢正視父母,深怕自己看到的,又是那種流露著厭惡的可怕眼神。突然間,他感到母親按著自己肩膀的手抽回了,還聽到對方在哭泣的聲音。
「對不起,我的眼珠不是母親喜歡的顏色,對不起,母親你不要傷心。請不要看!」小孩連忙伸手掩著自己的雙眼,恨不得活生生把它們挖出來。
婦人一把抱緊孩子,痛哭著說,「不,為什麼我一直只是看到顏色,卻看不到這雙漂亮的眼睛。原諒我,孩子,我從來沒有認真的望過你一眼。」
「媽媽...」小孩愣住了不能說話。
「那些無聊的測驗,從來沒說我竟有這樣得天獨厚的兒子。你願意留下來,給我一個當父親的機會嗎?」男主人也說。
「爸爸...我真的可以留下嗎?」
「我們當初想要你的時候,只是想要自己的孩子,但卻在不知不覺間,變了追逐以金錢換來的基因合成物,忘記你是我們的小孩。這幅畫中的情境,也是我們所渴望的事情,一個快樂的家。」
此情此景,patrick 感到鼻子酸溜溜的,好不容易才忍住沒哭出來。要是被其他人知道身為下任國防局長的自己竟學人感動流涕,面子將要往那兒放了?單是 ezaria 的嘲笑已夠好受,看來還是早走為妙。
「孩子還給你們了,就這樣。」patrick 先行請辭。
「我們充心感激 zala 閣下把小杰帶回家,不知能否降尊到寒舍喝杯清茶?」
「我還有事要忙。」
「是這樣嗎?那麼我們也不便打擾,他日定當親自往府上道謝。閣下請慢行。」夫婦二人一同鞠躬。
回想在政壇打滾了那麼多年,自己還是首次受到這種誠心誠意的道謝,patrick 心裡有著說不出的滿足感。
「叔叔,等一下。」小孩望著母親問,「我跟叔叔說兩句可以嗎?」
「這樣會對 zala 閣下帶來困擾的。」婦人顯得有點為難。
「沒關係,讓孩子說吧。」patrick 現在心情大好,連聲音也顯得格外輕快。
「叔叔,你也討厭自己的孩子嗎?」小孩走過來第一句便問。
那對夫婦差點便嚇得魂飛魄散,而 patrick 也驚訝地看著眼前滿臉認真的小孩。
「為什麼你會這樣說?」patrick 諒在對方只是個小孩子,極力在忍耐。
「我在公園看到叔叔時,覺得你的眼神很像父親。」
「小杰,別亂說話。對不起,zala 閣下,請你原諒小孩子不懂事。」婦人慌忙道歉。
「算吧,我要走了。」

冷靜下來後,patrick 覺得婦人剛才的說話有著無形的諷刺。
在大人的世界中,小孩子可能還未能達到“懂事”的標準,但有時他們卻比想像中知道得更多,來得更敏銳。patrick 在想,自己不想要孩子的心,討厭對方的心,是否在當時已被孩子感覺到呢?所以他才會一直對著房門在嚷。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又回到醫院,來到妻子的病房前。
「你不用留下陪我,ezaria。」說話的是 lenore。
「沒關係,你一個人很悶吧,我留到 patrick 來為止。 那傢伙明明整天笑得讓人心裡發毛,怎麼到現在還不見人?」ezaria 回答說。
「可能有事要忙吧?他是個很有責任感的男人。對了,yzak 最近怎樣,已經一歲了吧?」
「那個脾氣暴躁的小子,稍微不喜歡便亂丟東西,像是要跟我過不去似的。」ezaria 開始在啐啐唸。
「他不是很像你嗎?一模一樣的性格。」lenore 笑說。
「lenore!真是的,我為什麼會惹上你這種有雙重人格的朋友,你的孩子長大後千萬別也這樣。」
「那麼像 patrick 如何?」
「更加讓人討厭。」ezaria 直截了當地表示不滿。
這時在門外的 patrick 差點想要大腳破門,抓起那個壞嘴巴的女人來質問自己那裡不好了。
「你們的關係還是那麼差嗎?其實他的人品很不錯。」lenore 輕聲笑著,「無論孩子像誰,能力是否優秀也好,他都是 patrick 和我獨一無二的兒子,是我們相愛的見證。可能孩子會有不足的地方,會有讓人生氣的地方,但這有什麼關係?縱使外面有比他好上千倍萬倍的人,但唯獨是這個小生命,才是我們的孩子。」
「你的幸福快要滿出來了,不過我也很明白。像我家那個小傢伙雖然缺點多多,但還是覺得他很可愛,看來是沒辦法的事呢。」在人前強悍的 ezaria,現在聽來卻是個寵愛兒子的母親。
「因為他是自己的孩子,任何事也改變不了。」
「lenore,我進來了。」patrick 終於提手敲門,走進房中。雖然他到現在還是很在意院長說過的話,但就算可以躲過房裡的小孩,他也捨不得避開 lenore 不見。
「這麼晚才來,要是我家中的小霸王把房子拆了我可要你負責。」ezaria 站起身準備離開。
「哼。」patrick 慣性地從鼻子哼出聲音,心想:“要是你家的孩子能把房子拆了,我家的孩子便能把整個殖民星毀掉。”
「我先走了 lenore,明天再來探你。」ezaria 懶得理會 patrick。
「明天也帶 yzak 過來好嗎?我很想見見他。」跟 ezaria 認識那麼久,lenore 深明對方重情義的性格。叫她不要來陪自己她鐵定不肯,但 yzak 跟母親相處的時間本已不多,再要分薄那麼一點點時間實在怪可憐。
「沒問題,我只是怕他吵得整所醫院上下也不安寧。那麼明天見,你好好休息。」說罷 ezaria 便離開病房。
「大嘴巴的女人當然有個大嘴巴的兒子。」patrick 在妻子面前,特別便顯得孩子氣。
「ezaria 放下孩子來陪我,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她嘛。」lenore 沒丈夫的辦法。
「我又沒叫她這樣做,多管閒事。」
「你就是這樣牛脾氣,還敢說人。」lenore 無奈地說,「要不要抱抱孩子?」
「咦?」patrick 一臉吃驚。
「來,快坐在這裡,我教你抱孩子。」
patrick 聽話地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在妻子面前他不但顯得孩子氣,人也溫馴起來,或許這便是一物治一物的道理。
「你真的要我抱這小不點?這個小小的東西。」patrick 看著妻子懷中的嬰兒,顯得徬徨不安。
「別稱呼自己的孩子做東西。剛出生的孩子個子當然是這樣小的了。」lenore 被弄至哭笑不得,「像這樣抱著他。小心點啊,別掉下來。」
patrick 戰戰兢兢地抱著嬰兒,不但動作顯得僵硬,就連表現也被冰住了。別說是在政壇,就是在槍林彈雨間 他也有自信不動一下眉頭,可是現在竟亂得一塌胡塗,有夠可笑。
原本睡得安穩的嬰兒似乎感到抱著自己的不是母親,慢慢睜開小而圓潤的眼睛,凝望著對方,一副想哭想哭的模樣。不用說,patrick 更是被弄得手足無措,倒吞一下口水向妻子投以求救的眼神。lenore 倒是樂得清閒掩著嘴巴偷笑,沒想到硬朗的丈夫也會顯得這般無助。
就這樣被拋在一旁的 patrick 和自己的兒子大眼瞪小眼,漸漸嬰兒像感到對方是自己的親人般,笑嘻嘻地手舞足動起來。patrick 抽出右手想要觸摸孩子的臉龐,沒想到卻被那雙小手緊緊抓住指頭。小小的一雙手,卻是那麼溫暖,那樣實在,patrick 心裡頓時湧起特殊的感覺,叫他要把心裡的吶喊說出來。
「這是我的孩子。」patrick 慈祥地微笑著,他很想向全世界說,「這是我的孩子。」
「沒錯,是我們的孩子。」lenore 笑著附和,「有沒有想過替孩子改什麼名字?」
被妻子問及,patrick 再次看著懷中哈哈在笑的兒子。
「athrun,athrun zala。這孩子將像旭日初升的黎明般,送走昨夜的黑暗。」
嬰兒突然拍著小手,彷彿很喜歡自己的名字。
「很好聽的名字,孩子看來也很喜歡。」lenore 過去靠向丈夫的肩膀,和他一起望著兒子。
「lenore,我會把最好的帶給你和 athrun。」
「我知道你一定可以。」說著 lenore 便和丈夫親吻。
小 athrun 忍不住被冷落,依依呀呀的嚷起來。
「你這小子竟敢防礙為父和母親的好事,好大的膽子。很好,這樣才是我 patrick zala 的兒子,別被 ezaria 的孩子給比下去。」
「請不要在孩子面前說這種話。」lenore 苦笑說。
「有什麼關係,athrun 你說是不是。你要成為比為父更偉大的人物,我會為你打下最好的根基。」
「athrun 才這麼小怎會聽得明白?」
「會明白的,因為他是我們的孩子。」patrick 笑著望向自己唯一的孩子。
躺在 patrick 懷中的嬰兒,像是聽得懂般眨了眨綠色的眼眸,微笑地望著自己唯一的父母。

C.E.55年10月29日 zala 家的獨子 athrun 出生。



2003.10.25.
Monday, October 31, 2022 20:48:16 PM PERMALINK COM(0)